《重生九零:新时代》 第1章 那年他当兵 2015年七月,凤城,凌晨一点,辉煌夜总会门口,停着不下余二十两出租车,这个点儿,这个位置,是生意最好的地段。 "师傅,跑长途吗?" 玩客从辉煌夜总会走出来两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敲开了陈双的车窗。 陈双想都没想就应了一声:"当然跑啊!" 她为什么不跑?长途是最赚钱的,家里的孩子还等着钱治病,她已经打听好了,解放军区医院有部队退伍的老军医,可以治孩子的脑瘤,现在就缺钱了。 车子启动,徐徐的调转车头,挡风玻璃上的雨刷不停的刮着瓢泼大雨。 就在刚驶上马路的时候,一辆拍照前头刮着红色字母的军用车,驶了过来,陈双的心突然一颤。 那副驾驶位上挡风玻璃下的那张脸,几乎让陈双窒息,是他……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巨响,一辆出租车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整个引擎盖都翻了上来。 血,顺着驾驶座的车门往下流。 那辆军用车突然急刹车,调转车头绕了过来,随后,宋德凯从军用车上跳了下来。 "首长,雨大,还是通知当地交警大队过来处理吧!"车窗内又探出了一颗脑袋。 "是小双!"宋德凯一脸铁青的说道,随后抬手拉开车门,硬生生的将那挤压在陈双身上的方向盘被搬了下来。 陈双迷迷糊糊的看着这张脸,虚弱的喊了一声:"哥!" "小双,你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哥现在命令你,不许睡,听懂了吗?" 陈双的眼紧紧的闭上,两行泪瞬息而下。 "小双,跟哥说话,对了……那孩子呢?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机会,让哥见见妹夫……"宋德凯冷库的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绞尽脑汁的没话找话。 陈双的眉心痛苦的紧蹙着,当年他这个妹妹陈双不是给他丢了很大的脸面吗? 陈双不是嫌弃他宋德凯是个当兵的出言讽刺他吗?他竟然如今,成了首长,不知道首长夫人是哪位? 陈双的脑海里不停回荡着这一生的经过,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面临死亡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 这一生,她凭着自己长得漂亮,为了证明自己有魅力,她抢了姐妹的男朋友,又甩开,她至今都还记得李宝气的直跺脚的模样。 可自己最终自食其果,竟然被一个傻子给毁了一辈子,父母嫌她丢人,把她赶出了家门,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陈双甚至觉得自己早就该死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会死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噼里啪啦……"一阵两百响的炮竹的声音传来,两辆军用卡车上站着几位穿绿色军装,胸前带着大红花的年轻小伙子。 杏花村的人全都聚集到了村口送走了这批当兵入选的人。 陈双站在大坝上远远地看着两辆卡车渐行渐远,那个扫把星终于被赶去当兵去了。 陈双转身就往家赶去,却不料,刚下了大坝迎面跑过来一穿着绿色军装的小伙子。 他身高一米九有余,却天生长得跟他爸一个样,脸就跟铁皮糊上了,看谁都觉得人家欠他几个钱似的。 陈双想着,抬头又看了看那辆军卡,竟然停在了村口: "宋德凯,你还不快滚!" 陈双白了他一眼,看都不想看他,俗话说的话,好人不当兵,整天赖在家里混吃混喝,一顿饭的食量兼职抵得上一家子的口粮,自己老妈也是眼瞎,带着自己改嫁,怎么就嫁到了这么穷的地方。 宋德凯整理了一番军装冷冷的说:"照顾好咱妈咱爸!" "谁是你妈啊?你爸是你爸,又不是我爸……"陈双此话一出口,突然间,她感觉这怎么那么熟悉? 陈双看着自己的手,脑子里回荡出车祸现场,她脑子嗡了一声,她……她怎么回到了一九九五年? 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前世她看不起这位继父的儿子,而且她在村上还是一方小霸王,整天惹事儿,连继父和亲生母亲都头疼。 陈双如今还记得,宋德凯当兵不久,她活生生把继父给气死了,此刻陈双回头想想,她不由得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宋德凯。 "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家里的!" 此话一出,宋德凯那严肃的脸上突然横肉跳了跳,眸子里露出了不可置信,这是他那个妹妹吗? 陈双见他愣在原地,赶忙推了他一把:"快走吧,大家就等着你一人。" 陈双若是不此刻赶他走,她怕会忍不住扑上去抱着他哭出来,将前世所有的苦水和悔恨通通发泄出来…… 宋德凯狐疑的转身,向着军用卡车的方向跑去,刚跑出去几步,宋德凯又回头看了一眼陈双。 原本父母亲是打算撮合他们俩将来能喜结连理,这样,母亲也不用承受嫁女之痛,可宋德凯听说,前阵子,小双和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赵大宝拉拉扯扯的。 九五年的时候,在这种穷乡僻壤,能出一位大学生,那是整个村的荣幸,就连县长都亲自去接车,大摆筵席庆祝。 就连杏花村的村长,李大奎也往赵大宝家跑的勤快,巴不得让自己的女儿李宝赶紧跟这位大学生定下亲事,还说,俩孩子的名字里都有个宝字儿,这是缘分。 李大奎想的是,这赵大宝是咱们村上唯一的大学生,乃至整个镇上,将来肯定混的比村长还出息。 陈双想着,一步步的往家走,前世,她就看不惯李宝仗着自己是村长的家的女儿,有钱有势,处处挤兑她们家,要不陈双也不会使坏心眼仗着自己比李宝长得漂亮去调戏赵大宝。 在这个社会,这种行为,被誉为不要脸,家家户户都会戳脊梁骨的,父母现在一看到陈双就头疼。 前世的无知和肤浅,让陈双感到自己真的一文不值,其实有很多种办法打压李宝,她犯不着自己犯贱,气了李宝,自己也身败名裂,又何必? 最重要的还连累了家人,就因为这事儿,村长在分地的时候,把半山腰那块石头地分给了自家,几乎算是断了家里的收成。 穿过小树林,陈双远远地看见那家徒四壁的院子,继父正在门口的菜园子拔大白菜,娘在一旁拾掇,连白菜外头的烂菜叶儿,妈都不舍得的丢。 二十多年了,她就宛如隔世一样,看着她的母亲和继父,她擦了擦眼泪,走上前去。 "小双,你今儿又跑出去干啥了?你哥走你也不知道去送送!" 母亲陈秀兰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忙活去了,继父宋有粮抬头满眼错愕: "呀,娃子,你这咋哭了呀?又跟人打架了?" "打架?你又跟人打人?俺叫你惹事……俺叫你惹事!你还嫌给家里惹得麻烦不够吗?" 陈秀兰双眼一瞪,放下手里的白菜,回头就抄起门口靠着的扫帚要打。 第2章 颗粒无收 "秀兰你这是做啥子?"宋有粮赶紧起身拦住,话说后妈不好当,这继父也不好当。 惯着吧,惯坏了也不行,若是管教吧,十里八乡的人不得把脊梁骨戳烂喽,这些年,宋有粮也是难为的很。 陈双咬咬牙,能回到二十多年前,再看到父母,她是何等的激动,她甚至希望继父不要拦着,让自己感受一下疼的滋味,或许,这场上天恩赐的梦,就醒了。 "秀兰,你给我放下!"宋有粮手劲儿一足,把陈秀兰手里的扫帚给夺了下来,重重的丢在一旁,随后,陈秀兰眼眶通红转身就回了屋。 不多时,陈秀兰呜咽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我陈秀兰,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造的什么孽啊……" 宋有才长叹一口气,也没有回屋安慰,因为这事儿,都是家常便饭。 陈双这次是狠狠地意识到自己以前有多混蛋,她在宋德凯离开家不少三年,就把他亲爹给气死了。 想到这里,陈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一切,她上前两步,拉开栅栏门,走进院子: "爸,我去跟妈说说话!" 说完陈双就进了屋,留下一脸骇然的宋有粮:"她,她刚才叫俺啥?" 宋有粮以为是做梦,要知道,这丫头八岁就进门,现在都十五岁了,从来没喊过他爸。 他不免眼角溢出了一丝晶莹,可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看了看陈双:"受啥刺激了?这昨个还跟村长家的宝贝闺女打架,今儿这……" "妈,您别哭了,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再也不给家里添麻烦了!" 陈双推了推趴在桌子拐角哭的昏天暗地的陈秀兰。 陈秀兰当即就蒙了,抬起满脸是眼泪的脸直勾勾的看着自家女儿。 俗话说,三岁看终生,她自己的女儿自己太清楚了,她性格强硬又自私,而且报复心特别强。 上回因为跟宋德凯发生口角,把家里唯一一口煮饭的锅都给砸了一个大窟窿,补都没法补。 这种服软的话,是她说的吗? "妈,你歇着,我去做饭!" 陈秀兰愣在当场,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陈双抿唇一笑,那如同会勾人魂的眸子笑成了弯月。 随后,陈双走到菜园子里,将那剥了一半的白菜拾掇起来,洗净后,去了火房。 "女儿会做饭?"陈秀兰擦擦眼泪,快步的踱到火房门口,一看那切菜的刀法,还真有模有样的。 看的陈秀兰老两口是一脸茫然,要知道陈双好吃懒做的毛病最大了,要不然,她不会使性子把锅给砸了。 她若是会做饭,得知道这锅多金贵,买一口锅都要好几块钱呢。 陈双一边生火炒白菜,一边狠狠地想着,家里,什么都没有,盐罐子里的盐也见底儿了,米缸里就剩下一小撮的米,幸好还有半瓢面。 她做了三个锅贴饼,一家人就这么吃着饼,就着大白菜。 可陈秀兰和宋有粮的心却一直都没放下,直到夹了一筷子陈双炒的菜放进嘴里的时候,才潸然泪下。 父母这么一哭,陈双反而欣慰的笑了,她竟然觉得这种一家其乐融融的滋味很美好,为什么前世,她就没感受到呢? "爸,好吃吗?"陈双问道。 宋有粮是差点和着眼泪就着白菜往下咽的,他憨笑着连连点头:"不赖,好吃,比你妈做的还好吃呢!" 陈秀兰白了一眼宋有粮:"瞧,一声爸,把你给美的,这大白菜都没熟透。" 陈秀兰说着,心里甜滋滋的,陈双听母亲这么一说,赶紧解释道: "这大白菜啊,就不能熟透,要不,里头的维生素会被破坏!" 陈秀兰和宋有粮听了这一席话,互相对视了一眼,本来就觉得陈双今天和以前不一样,这还弄了这么多他们老两口听不懂的说头,啥是维生素呀? 陈双捂着嘴笑着说:"总之啊,香脆可口,还能美容变漂亮呢!" "那……那俺得多吃两口!"秀兰一听,摸了摸自己的脸,把剩下那半盘子大白菜往自个儿跟前拽了拽,看的陈双笑的更欢了。 前世,她从没有给过这继父好脸色看,如果给哥买了什么东西,就必须要给她买,不然,就等着陈双上房揭瓦吧。 "妈,你好歹给爸留点儿,晚上我再做!"陈双赶紧说道。 "我饱了!" 宋有粮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起身就拿着锄头出门了。 "爸这大中午的,太阳那么大去干嘛?"陈双问道。 陈秀兰叹了一口气说:"还不是你这个害人精惹的祸,咱家的地分到了半山腰,种小麦小麦不成,现在试着点两颗豆子看能不能有点儿收成!" 陈双一听,低下了头说了声对不起,随后陈双也脚跟脚的去了山上。 顶着烈阳,那矮山上全都是花白的石头,被太阳照的一抹就觉得手心都发烫。 稀稀疏疏的几根野草就跟村长的头发似的,有一根没一根的。 连野草都难以存活,更何况是庄家呢? 此刻,宋有粮正用锄头往那些有那么一丝泥土的地方扒拉,有的地方看似有那么一点土渣子,可锄头一落下,却传来石头碰撞的声音,惹得宋有粮擦擦汗,叹气声连连。 陈双蹲下来仔细查看这些石头,零零散散之中,陈双看见少许黑色的石头渣子,她抓起来摸了摸,发现染了一手指头的乌黑。 这是什么石头? "爸,这是什么石头?"陈双摇手呐喊,宋有粮回头瞅了一眼说:"碳石,就是这种要命的炭灰石,这里种树都养不活啊!" 宋有粮说完,继续找地方种豆子,陈双却看着那一块块的炭灰石,心里突然激动了一把。 "爸!你把锄头给我!"陈双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这真的是炭灰石,那么,她的第一笔金就有戏了。 "你要锄头干嘛?你会挥锄头吗?"宋有粮头也没回头的说: "这锄头,挥舞落下都是有讲究的,左手放在杆中,这右手就放在杆末,这样落下去才会轻巧。" "爸,我知道,你给我使两下,你去一边歇歇!"陈双干脆从父亲手里夺过锄头。 宋有粮擦擦汗,背心都湿透了又被烈阳烤干,留下了一圈圈不规则的汗碱,宋有粮干脆就歇歇指挥指挥这闺女咋用锄头。 陈双拿着锄头却往山下走了几步,朝着一块黑色炭灰石渣子最多的地方,猛地就下去一锄头。 当即就传来嘭当一声,锄头被坚硬的石头给弹了回来,震的陈双手心发麻。 陈双低头一看这锄头,竟然给磕出了个卷刃的豁口。 这回,老爸不得一掌了结了她? 可再看看那方才锄头落下的地方,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松动了一些,陈双丢下锄头,用手去扣,一块石头就被她轻而易举的抠开,露出了一片乌黑的土壤。 第3章 发现煤矿 里面呈现一抹黑色的东西,陈双拿手一抹,手指上留下黢黑的印记,她赶紧用锄头对准了往下一挖,竟然从里面挖出来一大块黑色的东西。 掂在手里,足有碗口那么大,陈双打算回去试试,如果,这是煤的话,陈双就发了…… 至于陈双是怎么认出来这是煤炭的,那是因为,前世,她为了生机,在私人小煤窑帮人开过吊机。 因为人长得漂亮,不少领带给她分配的活比较轻松,她跟着开采队端茶倒水,见过露天煤的现象。 只可惜,那个时代都是机械作业,钻井装置也很齐全,所以,此刻陈双担心这些煤层只藏在山石底下,科技不够发达,陈双也不敢保证这山腹内还有没有煤矿。 眼下,陈双就等着拿着这块碳回去烧烧看,能不能烧着。 如果这山腹内没有多余的煤矿,那么,这山上的这些煤也足够家里把柴火换成炭火来做饭了,百利无一害。 "小双……小双!" 路过山下的一片小树林,陈双听到有人在压低声音叫她,侧目看去,是赵大宝。 赵大宝毕竟是读书人,是唯一考上大学的宝贝疙瘩,家里也从不让他干农活,所以,长得还算清秀。 陈双一看见他,满眼都是厌恶,她确实之前是为了报复李宝,偷偷给这位大学生,且村长家的准女婿,写了一封情书。 没想到,这赵大宝竟然是颗墙头草,一边和李宝套近乎,一边偷偷摸摸的来找自己,若是搁在前世,陈双自然觉得,能把赵大宝勾搭到和李宝分手,就是她的最终目的。 可是,如今的陈双再也不是那个肤浅又善妒的人了。 赵大宝见小双驻步,抚了抚眼镜框就走了过来,人刚到陈双面前,脸就红了起来: "那个小双同志,我……我……我过了暑假,就得去淮南读大学了,这是地址,你得记得给我写信!" 赵大宝吭哧了半晌,低着头塞给了陈双一张小纸条,陈双接了过来,看了看。 原来考上的是淮南理工大,还是机械自动化设计专业,牛啊 他确实在将来会有出息,因为这个年代,缺少的就是这种钻研自动化的人才,可能谁都没有想过,二十年后,连智能机器人都即将问世了吧。 不过太可惜了,这赵大宝,没"死"在自己手里,前途全断送在了李宝的手里。 想到这里,陈双答应的很干错:"好的,到时候给你写信!" 说完,陈双就要走,却感觉手臂一紧,回头看去,赵大宝似乎还有话要说。 陈双驻步,没有回头,冷冷的留下几个字:"我知道,瞒着李宝!" 赵大宝抚了抚眼镜框,看着陈双的背影,她怎么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怎么发现今天的小双不一样了? 之前,她不是还给自己写过情书吗?而且赵大宝自己都承认受不了陈双那魅惑的脸,她还让自己跟李宝分手呢,可今天……怎么那么冷漠? 就在这时候,赵大宝看着那下山小路上有人,赶紧一缩脖子掉头就跑,这要是被人看见,指不定被说成偷情呢,要是传进宝宝的耳朵里,那村长答应他上大学的生活费就没着落了。 所以,赵大宝也没看清那人是谁,先跑了再说。 "呦,这不是宋家的拖油瓶吗?咋了?今儿挺消停啊?没跟人干仗啊?" 妇女四十多岁,穿着的确凉碎花蓝布褂子,这种布料,有钱人家才会扯得起几尺。 陈双上下看了一眼这妇女:"这不是李姑姑吗?正好,我有东西让你带我转交给李宝……" 说着,陈双就把那地址塞进了她手里,这人正是村长李大奎的弟媳,是李宝的亲姑。 李婶一听,脸色有些难看,这个狐媚子勾搭宝宝的男朋友,这不是明白了要攀龙附凤吗? 可当李姑姑低头看向那一串字迹的时候,她蒙了:"这上头写的啥呀?" "我写给宝宝的道歉信,你替我转交给她就行了?"陈双干脆的说道。 李姑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陈双,道歉信?咋看也不像啊,再瞅瞅这手里还掂着一块黑石头,莫不是要打人不成? 陈双从李姑姑眼里看出了一丝忌惮,故意将手里的那块黑炭又在手心里颠了几下。 李姑姑当即转头就走,得知道这丫头跟谁都能干一仗,刚才真是自己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的和她搭腔。 陈双回到家,还没到饭点儿,就生起了火,把那煤炭放在火上烧,眼睁睁的看着那蓝色火苗慢慢的腾起。 陈双的心也不由得激动起来。 "大热天的,你这是在烤火啊!" 陈秀兰往火房一瞅,自己女儿捧着脸蹲坐在锅灶前,看着那火苗正在痴痴的傻笑。 天呀,这闺女今儿真的是撞邪了呀,莫不是真发烧了? "没,我在看火苗!妈,你看多好看!"陈双的腮帮子已经被烤的通红一片,如同晚霞一样飘在脸上。 "得了,你别瞎折腾了,浪费柴火!"陈秀兰上前看也没看那火焰,赶紧把跟犯了神经病一样的女儿扯到一旁去。 一边把炉肚里面的木柴抽出来泼上水,留着下回做饭用,一边嘀咕着: "凯凯在的时候,好歹他上山砍柴,柴房里都堆了不少,你别浪费,我跟你爹就得上山砍柴使!" 陈双此刻笑不出来了,她知道,哥是个很孝顺的人,在家的时候,为了照顾二老他都是抢着重活干,只可惜前世的时候,看着他背着一堆的柴火下山,自己还取笑他像一只乌龟。 陈双当时使坏,伸出了一条腿,把宋德凯绊了一脚,他背着柴火滚下了山坡,摔得柴火七零八落。 "小双,你要不是个女人,我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 "那你打啊……你打我啊……"陈双舔着脸往上凑,她认准了这大哥不敢打他,除非他打算回到家里被罚跪。 那次,他气的眼眶都红了,却始终没有碰陈双一根手指头,陈双起初以为,他真的怕继父罚他,可后来,她不这么认为了。 那次赌气砸烂了锅,宋德凯要揍他,可是,拳头还没举起来,就被继父宋有粮呵斥住了: "你这个做大哥的,总是欺负妹妹,能不能有点大男人的样儿,去,把田都给我耕了!" 宋有才一声令下,宋德凯转头就走,整整两天两夜没回来,等到宋德凯去田里找他的时候,发现田都耕好了,而哥已经累瘫痪了,就躺在田埂上。 其实,他一点都不怕被罚,而他确实是个好男人……陈双想着。 "你照顾好咱爸咱妈!……"哥哥临走时的声音回响在耳畔,让陈双一下子回到了现实: "妈,咱们赚钱的路子来了!“ 第4章 傻子 陈秀兰一脸疑惑的看着女儿,她感觉女儿是不是真的病了? 几亩地全都在山上,现在都穷的连盐都买不起了,还赚钱? "哎呀闺女,你能给妈做顿饭吃,妈都感激了,别说胡话昂……咱这里离卫生所远着呢!" 陈双翻着眼皮看着此刻的母亲,这是第一次被这话镇住了,感情自己变化太大,都给人当成精神病了? "妈,就算是有神经病,总比去外头跟人干架强吧!" 陈双也是很无奈自己的前世,以前她在母亲的心里竟然如此不堪。 陈秀兰一听,讪讪笑了笑:"这倒是……" "陈双在家不?" 这个时候,外头有人敲门,陈秀兰赶紧起身去开门,一眼看见是李大奎村长家的宝贝闺女李宝,那眼睛瞪得跟牛蛋似的。 双眼都快冒火了,看到此情况,陈秀兰赶紧一脸堆着尴尬的笑,又极为小心翼翼的问: "宝宝,你咋想到来阿姨家玩呢!" 陈秀兰,说是这么说,谁不知道,村里都传遍了,自家闺女勾搭村长家的准女婿,这该不会上门讨要说法了吧。 陈秀兰从改嫁就被人骂不检点,不要脸,都这年岁了还改嫁,是想男人想疯了。 这样的话,陈秀兰都听的耳朵生茧子了,所以,就因为这样,她特别害怕自己家闺女也被别人戳脊梁骨。 今天的女儿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突然变得那么懂事,她打心眼里又担心的荒。 "呀,宝宝……好久不见呐……你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陈秀兰身后传来女儿的声音,回头一看,女儿抱着膀子笑的的十分俊美,干脆就把李宝让了进来。 陈秀兰真担心两个人又打起来,你说这从八岁就开始在一块儿玩,办家家啊是什么,简直就一个是油,一个是盐,怎么成年了就闹成了这幅模样。 陈秀兰只能叹气,她也知道自己家闺女是个什么样儿,哪回不是她挑事儿,就希望今儿,不要打起来才好。 陈秀兰转身就去了房间,拿了几块花生糖:"宝宝,来,尝尝阿姨做的花生糖!" 转眸看向陈双的时候,李宝心想,这昨天才见过,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假?不过,这么个不识抬举的人夸自己漂亮,她还是不由自主欣喜了一翻。 可抬眸一看那陈双,脸上挂着笑容,该不会是嘲讽自己长得不好看,故意说的吧。 "吃腻了!"李宝斜眼看了一撇,抬手就把陈秀兰手心里的三块花生糖给打翻了。 随后直勾勾的看着陈双,想起了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她气不打一处来: "你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 "呦,宝宝,你也觉得我长得比你好看啊……过奖啦!"陈双自然知道她是为什么来的。 她绝对不会向前世那样傻和她打架,她毕竟是村长的女儿,到最终她还是连累了自己一家人。 李宝活脱脱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被陈双一句话堵得脖子青筋都爆出来了。 "我告诉你陈双,你根本没有资格和我争,你算什么东西,外乡的,还是个拖油瓶,你亲爹肯定是怕祸害才把你们母女赶……" 这话说道这份儿上,连守旧的陈秀兰都抬不起头,可陈双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 "哎呦,这都还没过门呢,就抢汉子啦!" 陈双故意把声音放大,能吵到几位乡亲们来围观,就吵几个。 当初,她还不是拿着赵大宝的前程,玉石俱焚,毁了他,也毁了自己一辈子? 反正自己的名声就很差,要不,拉你一起来泥巴坑里玩玩? 陈双这么想着,就看着那李宝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 在一旁老实巴交的陈秀兰一脸苦闷,自家闺女这一点倒是没变,这什么抢汉子什么的,哪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说出口的呀。 当时就因为陈双口无遮拦,老两口就怕日后都没人敢要才考虑嫁给宋德凯的。 可陈秀兰心知肚明,若不是凯凯年长三岁不跟妹妹计较,估计这丫头能跟凯凯打起来,想想都头疼。 "你……你才抢汉子呢!" 李宝长着一副婴儿肥的脸一红,转身就跑。 说我抢汉子……宝哥明明是我的,爹…… 李宝一副被欺负的模样,冲进了自家,李大奎一看自家女儿哭的跟窦娥似的,赶忙上前询问。 "爸,那个陈双,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把赵大宝勾引了,您要是不信的话您看……" 李宝把那从婶子手里接过来的纸条递给父亲看: "呜呜呜……还给她留地址,我……我都不知道地址……呜呜呜……" 李大奎拍了拍趴在自己腿上哭的稀里哗啦的闺女,心里却想着,这宋家是怎么管教儿女的? 地都给分拨到了山上,还在那儿嘚瑟,欺负他女儿,他一定不会让宋家好过。 "乖女儿,不哭了。明儿爸就去赵家再走一趟,到时候把婚事定下来,不就妥了吗?" 这么一说,李宝才抽泣着,揉着眼睛抬头看着父亲点点头,撇着嘴说: "那个不要脸的陈双给我弄走,我不想看见她!" 李大奎一脑门的汗,弄走?这咋弄走啊,他虽然是村长可也不能赶人走啊,想着自己的宝贝闺女受欺负了,他也心疼的很,突然眼睛一亮。 心想,这明年征兵,女兵的名额肯定还有,不过,那狐媚子陈双好像年龄还不够,想想都头大。 趴在李大奎大腿上哭嚎的李宝,见自己爹爹也不说话,也不哭了,好,既然连爹都不护着她,她李宝一定要让陈双那个狐狸精身败名裂,让她永远都没脸出现在杏花村。 ……… 陈家,陈双正站在灶台边儿翻炒着锅里的大白菜,陈秀兰在帮忙烧柴。 "双儿呀,你下回能不能别跟宝宝吵架?你瞅瞅咱家现在的情况,要是她告到他爹面前,估计咱家又没啥好果子吃啦!" 陈秀兰本来不想数落闺女的,以前的闺女容不得别人说一个不字,眼下,她也是深思熟虑了半晌才打算说两句。 说完,陈秀兰看着闺女的脸色,真怕她一生气拿起那锅铲就发脾气。 "妈!"陈双抿唇一笑:"我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你放心好了!" 陈秀兰稍稍一愣,很快回过神来:"好……那就好……" 做好饭菜,随便扒拉了几口,说去山上喊爸回来吃饭,陈秀兰看着自家闺女的背影,心里很是欣慰。 路上,陈双的面色凝重下来,她如果没记错,也就是今天晚上,她被一个傻子毁了一辈子。 第5章 送煤 陈双赶到山上,发现根本没有父亲的影子。 前世,她是因为和赵大宝之间的事情,被全村人戳着脊梁骨骂,她还倒好,最惨的是陈秀兰出门就被人骂说,自己想汉子想疯了,自己的闺女这么小也偷汉子。 随后,陈双被母亲揍了一顿,一赌气她跑了出来,在山上待了一宿,也就是这个时候她被李宝给算计了。 她竟然拿钱哄村东头那天生弱智的傻子说陈双喜欢他,哄的那傻大个儿摸到了山上,把她给侮辱了。 第二天,这件事被李宝宣扬的十里八乡都知道,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没脸呆在杏花村逃去了城里打工。 却不料,陈双发现自己有了,她听说大城市的医院可以做手术,可她根本没钱,她想过去死,可就在那个时候,被找了她半年有余的宋德凯给救了。 可陈双已经没脸见人了,她还是挺着肚子再一次跑了,这一次,她就再也不想自杀了,只要宋德凯再也不要让她看见,不要让他看出自己悔不当初的那张脸,她陈双就算苟且偷生也愿意。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她攥了攥拳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很快,山下的林子里有两个黑影闪过。 其中一个黑影体态肥硕,另一个略微瘦小的就是李宝不错,陈双长出了一口气,回头找到了老爹丢在山头的锄头,她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还挺顺手的。 可陈双又叹了一口气,她要是一锄头砸下去,她不就成了杀人犯了吗?到时候,依旧免不了厄运。 不行,得想个法子,这个时候,陈双听到稀稀疏疏的声音越来越近。 "嘘,在那儿呢,去吧!"李宝压低声音的说道。 "真哒?小双双暗恋俺?" 一个憨厚透着几分傻兮兮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李宝说:"那当然,相信我,我们可是好姐妹呢,我什么都知道。" 随后,陈双就看见那满嘴留着哈喇子的傻帽搓着手,面带害羞的朝自己走来。 "大彪,你来了!" 陈双一回头看见了大彪,笑着说道,可陈双还是攥紧了锄头,时刻警惕着。 大彪心里一揪,哎呦我去,以前小双双见着俺就不是拿石头就是捡棍子打自己,这……这还对自己笑了,笑的可真好看。 大彪嘿嘿一笑,口水顺着嘴就往下落,看的陈双差点没把持住手里的锄头。 "小双双,俺……俺给你干活……"大彪搓着手有点手足无措,夺过陈双手里的锄头就拼命的挖。 陈双一看,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心里乐了起来。 前世,她就是看着这傻逼就恶心,当时就拿石头砸了他的脑袋瓜子,招来了大彪傻子劲儿一上来,才把陈双给毁了的。 可眼下,陈双真是喜从中来,自个儿坐在一旁休息,就看着那壮的跟牛犊子一样的大彪,挥满了锄头死命的挖。 时不时还回头对着陈双嘿嘿傻笑,看的陈双差点回头就吐了。 "小双双,你看俺这锄头挥的咋样?以后要是有农活告诉俺一声,俺上你家地里干农活去……" 说完,嘿嘿又是一阵傻笑,陈双的后脊背都开始往外长鸡皮疙瘩了,她勉强笑着说: "好好好……这好说,不过……你还得往下挖,俺家这地啊就在这山头上!" 陈双说着,不由得斜眼看一眼山下,李宝躲在树后面一个劲的哆嗦,陈双心想,你也不怕被蚊子给抬走当压寨夫人…… "好嘞!"大彪一听心里头一阵乐呵,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里搓了搓,牟足了力道挖石头。 "他们在干什么?"李宝这个时候两腿使劲的摩挲着,时不时挠挠手背,脖子什么的,俩眼直勾勾的盯着那秃顶石头山。 随后,陈双发现李宝那黑影从树后面离开了,渐渐地消失在村长家的路口。 陈双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大彪,你接着挖,就那个黑色的泥巴,多挖一点,我回家拿筐子去!" "好嘞!"大彪答应了一声,陈双赶紧跑回家。 "这都黑了,你那筐子干什么去?"陈秀兰看着自家闺女火急火燎的拿着扁担,筐子,还有铁锹,就往外跑。 "爸在村长家,你要是没事去找找爸去,就别管我了!"陈双说完就冲着山上去了。 陈秀兰嘀咕了一声,不是在山上吗?怎么跑村长家干什么去了?说着,陈秀兰就王村长家走去。 "放哪儿!小双双?"大彪扛着扁担,担着两大框子的煤炭回到了陈双家。 陈双手里拿着锄头和铲子跟着屁股后头,看着大彪那牛犊子一样的身板,还别说,耕地都不用牛了,真是少脑子的人吃的多长得也壮实。 "放院子里就成!"陈双说到,三上挖开的坑已经用石头填上了。 陈双盯着那两大框的煤炭,心里还是有些可惜的,这些露天煤分布的太散乱,挖了好几个地方,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就没有,也不知道山腹里面还有多少能挖。 大彪自己从井里打了一桶水,直接就泼在了自己身上,顺便还喝了几口,一擦嘴对着陈双说:"明儿还挖不?俺力气大着呢,能把这山给挖塌喽……" 陈双抬头看着这个傻大个,也真是醉了。 如果不是前世发生的那件事让陈双总有杀了他的念头,此刻,她才发现,如果不是自己太少脑子,这大彪也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禽兽不如,其实最终要怪的话,除了怪自己,还是怪李宝那个心机婊。 陈双摆摆手说,明天再说,大彪坐都没坐就走了,临走的时候,流着哈喇子看着陈双:"小双双,晚安!" 陈双差点又吐了,回头看着那壮硕的背影,还跳着脚,哼着小二郎的歌谣,她的心再一次揪疼揪疼的。 前世那肮脏的画面总是挥之不去,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的活,活出个人样来。 陈双极力的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以前,他傻,自己不是傻子,上天既然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就得放下过去,放下……对! 陈双对着夜空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了内心的波澜,她蹲在院子里看着那两大框的煤炭。 把里面的那些石头渣子,筛一下,明天找地方把和两筐煤炭给卖了,应该能换一些钱,可是这么重,她还得想办法找个板车才行。 陈双想了想,大彪家就有一辆板车,不知道他妈肯不肯给使一下…… 第6章 谢大爷 陈双瞅着时间还早,这个点儿,大都吃完了饭在外头乘凉,如果要借车的话,还得今晚上就借来,明一早最迟四五点钟就得上县上,到了地方也都七八点了。 想着,陈双就离开了家,去了大彪家。 大彪家的生活条件还是不错的,至少比自家强太多,更何况,李家在杏花村可谓是大姓。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自己得罪了村长,自家的粮仓里也能储满,大哥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去当兵了。 陈双到了那双闪木门前,刚要敲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李婶儿的咆哮。 "大彪,你不想活了?陈双那种女人你也敢沾?" 陈双顿时心拔凉,接车的事情一下子就没找落了。 "俺不,俺就喜欢小双双,俺就想让小双双当俺的媳妇儿……俺不嘛!她长得又好看,今儿还对俺笑呢……就不嘛……" 大彪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在地上打滚的声音。 陈双的脑门子顿时就往外冒汗,天哪,这么下去,她简直觉得自己逃得了一时,躲不开一世啊…… 陈双当即就当自己没来过,蹑手蹑脚的准备离开,再想想其他办法算了,可就在这时候,陈双突然听见身后的木门吱呀一下开了。 "你要是不听话,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李婶手里拿着扫把一边呵斥到,一边指着门外对在地上打滚的大彪呵斥道。 就在这时,陈双头皮发麻,恨不得跑了算了。 那大彪咕噜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一眼看见陈双,哈喇子顿时流了一脖子:"媳妇儿!" 陈双当即就打了个寒战,此刻不跑更待何时? 谁知道,那大彪竟然一直追到了陈双家门口,陈双气喘吁吁的,还别说,这家伙的体力还真牛,陈双跑两步,他一步就追上了。 "媳妇儿,你跑啥呀!俺又不会吃了你!"大彪憨憨的冲着一脸铁青的陈双笑着说道。 这可把大彪的母亲李梅给气的差点晕倒在自己家门口。 "啊……大彪,那个,我就是想借你家板车用用,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小心你妈把你往傻里打!" 陈双支支吾吾的说完就要走,心想哪里不对劲啊,他好像本来就傻嘛。 "俺给你拉来,媳妇儿,你等着!" 没想到,大彪撒丫子就往家跑,陈双叹了一口气转头就进了家门,还把门插上了。 陈双细细想着,自己以前真的就这么让人讨厌么?唯恐避之不及。 不到十分钟,陈双就听见门外传来轱辘的声音,随后是敲门声,夹杂着大彪喊着:"媳妇儿开门,车拉来了!" 陈双搓了一把脸真不知道何去何从,前世的经历让她想安心活出个名堂来,可改变的了过去,她却感觉无法预料结局。 也许是大彪喊累了,最后说了一声:"车放门口了,俺回家了,小双双再见!" 随后,陈双打开门,发现板车就好好的横在栅栏门外。 陈双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她竟然每天晚上睡觉前脑子里都会回荡那二十多年的颠沛流离,最终,会停留在那个雨夜,她死在他怀里的场景,每每想到这里,她就会激动的流泪。 "村长啥意思啊,咱家儿子都去当兵了,他咋还想让咱家闺女去当兵呢?" "小点声,别吵醒了小双!"爸爸的声音传来。 陈双根本没睡,父母到了后半夜才回来,陈双知道,村长是摆明了赶她走,可是,自己的年龄不够参军的,就算他再有本事,也赶不走。 顿时陈双含着泪却笑看着蚊帐,哥也走了,如果她也走了,那谁来照顾父母? 再加上眼下家里的条件那么恶劣,山上种庄家肯定没有收成,那父母岂不是在家得坐等饿死? 陈双这么想着,一夜未眠,天罡蒙蒙亮,她就把两大框的煤炭拉上了板车,皮带往肩膀上一套,双手拉着把手就出门了。 柔弱萧条的身体,从板车后头根本看不见她的背影,就这样穿过杏花村的小路,直到七点半的时候,陈双才到了县上。 县上很热闹,一些摆摊买菜的,卖水果的大妈大伯早早的都占好了自己的摊位。 陈双记忆中,县上有一公家食堂,食堂里有一位老大爷曾经在前世的时候,陈双逃出杏花村时,给过她半个馒头。 那个老头,陈双只记得他姓谢,公家的食堂用的都是这种炭火,用的也是公款,自己的价格比外头送来的一斤便宜五毛钱,那位大爷一定会买的。 陈双这么想着,就去了那公家大院,守卫肯定是不让人随便进去的,陈双干脆放下板车,揉了揉生疼的肩膀,上去打听。 守卫一听找谢老头的,大都很客气,因为谢老头为人和善,做的菜那是一流的美味,在外头饭店都未必比得上他的厨艺。 每天变着花样的菜肴,一礼拜一三五才会重样一次,在这种公家单位上班的工作餐,能做到如此,已经是很良心了。 陈双远远地就看见围着围裙的谢大爷从食堂的方向走了过来,她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二十多年了,谢大爷还和以前一样精神,一脸笑嘻嘻的。 只是,他可能不记得她了。 见谢大爷前来,陈双笑着打招呼说:"谢大爷,我这儿有两筐炭火,差不多有两百三十斤,我知道你们吃公家饭,都是大火烧大锅菜,这比柴火要好用多了。" 谢大爷看着陈双有些吃惊,她怎么知道自己姓什么? "丫头,你认识我?"他问道。 陈双抿唇一笑,甚是好看,嘴角的梨涡像是储满了蜂蜜一样甜:"我认识你,但是你可能不记得我了,贵人多忘事嘛!" 谢大爷一听乐呵呵的笑了:"哎呦,还真不记得了,可能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啥贵人啊,就是一掂勺儿的火夫。" 随后,谢大爷围着板车转了一圈说:"呦,你这碳没啥渣滓,不错呢,多少钱一斤?" 陈双一听喜笑颜开,她知道,很多炭火里卖都夹杂了其他易燃的渣滓,虽然火苗很旺,但是不熬火,自己这煤炭是纯天然没有任何渣滓的。 陈双介绍到,还抓了一把给谢大爷看。 谢大爷身为多年的老厨子,陈双笃定了他识货,看着谢大爷连连赞许,陈双这才说: "市场价一块钱一斤,我这些炭火,五毛钱一斤,总共两百三十多斤,就把零头去掉,按照两百斤来算,您看这样成吗?" 谢大爷一听有些吃惊,这么好的炭火,还卖那么便宜,多余的重量就算是送的,这算来算去,差不多四毛多钱一斤。 谢大爷突然目光差异的看着陈双,语重心长的说:"丫头,是不是家里头有啥难处啊!" 陈双一愣赶紧摇头,要不然,她恐怕止不住眼泪,这个谢大爷,还是像以前那样善良,可是,经历过前世的陈双觉得,这样善良的人在社会上是根本没法立足的。 "五毛钱一斤……总共……一百块!"谢大爷没有多说什么,细细的算着: "你等着,我回去拿发票,你给签个字,按个手模就成。" 陈双站在门口等着,十多分钟的模样,谢大爷就得带着两位食堂伙夫打扮的年轻小伙子一起走了出来。 第7章 第一笔收入 谢大爷当着陈双的面,在手里的发票写下了炭火,和金额后,我在上面签了字儿,随后,谢大爷就让人把碳给抗进去。 谢大爷拿着收据,和两章青黑色五十块钱票子递给了陈双。 陈双看着两张五十块的票子,她的心都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前世的这个时候,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面值的票子,今生,五十块都已变成了绿色,而如今,再次看见这象征着年代的五十块钱,她能不激动吗? 陈双还是想想怎么花这些钱给家里增添些食物。 谢大爷把两个空箩筐放在了板车上,手里还多了个朔料带。 "丫头,这个是五香卤猪蹄子,今儿刚好有省级领导下乡勘察,采购了一些猪蹄儿,这两个就送你了!" 陈双一愣,这猪蹄子,可是奢侈品啊,平时村上有人买点五花肉都得被说是千元户才吃得起呢。 陈双顿时觉得眼眶很热,前世,吃了他半个馒头,至今记忆犹新,如今,两个猪蹄子让陈双热泪盈眶。 好像命中注定就有这一处上天安排的交际,谁都躲不开罢了。 "丫头,你家的煤要是还有,就一星期给我送一趟,我这都用的公家的款,也不好给你高价,下回,就按市场价给,你看成吧!" 陈双一听,被拉回了现实,拎着两个猪蹄子,抹去眼角的湿润连连点头答应。 "谢谢大伯!" 陈双抿唇一笑,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弯成了玄月,荡漾着一丝甜美的晶莹,惹得谢大伯也连连摆手说不谢。 陈双拉着空板车,脚步也快了不少,把板车往县街道边一放,就钻进了布店,当即就给母亲扯了三米段子。 还给继父买了新背心和马裤,县城买的凉鞋也很好看,陈双摆弄了几下,发现质量不错,一下就买了两双,一双是给父亲的,一双女士带花儿的红色凉鞋是给母亲的。 花了二十多块钱,陈双喜滋滋的就拉着板车往家赶,一路上都盘算着,这三米的确凉补,到时候让妈找村头裁缝给裁一条裙子,准好看。 刚到家门口,陈双就丢下板车冲进家门,说真的,陈双从没有感觉用自己的双手赚来的钱,竟然换来的不只是钱,而是兴奋,一种满足,这种满足,陈双在前几十年她是从没有感受过的。 "妈,爸!看看我扯的布好看不!" 陈双推开门,却一眼看见母亲坐在井沿上抹眼泪,一旁的继父也愁眉不展的蹲在一旁抽旱烟。 "妈,这是咋了?你看,我给你扯的布,做一条裙子准凉快又好看!" 陈双一开始没意识到什么,把三米布料递给自己的娘,陈秀兰却干涸的笑了笑了,摸了摸那出手冰凉的布料笑的很开心。 "爸,这还有你的呢,背心,这个马裤有很多口袋,能装东西,而且是棉的!" 陈双又把买来的裤子和背心递给宋有粮。 宋有粮抬眸看了一眼这养女,一下子就红了眼眶,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一遍遍的摸着这新衣服。 "小双,你哪来的钱?"陈秀兰这个时候发现这中段子可不是他们这种家庭穿得起的,得好几块钱一尺呢。 "妈,我会赚钱了,你看!"陈双的心激动地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赶紧把口袋里剩下的七八十块钱掏了出来。 当时陈秀兰就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做女儿那张笑脸。 "这还有猪蹄子呢!"陈双根本就是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狂喜,这是她余生之年第一次用自己的双手赚来的钱孝敬父母。 这种滋味,真的比天上掉下来五百万的彩票还要让陈双觉得踏实,至少,陈双觉得自己现在有用了,她想要在这一世活出个人样的计划,已经有了突破。 谁知道,陈秀兰当时看了一眼这布料,脸色一横说道:"你到底哪里来的钱?" 陈双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句的说: "山上挖来的煤,我拿去卖了!" 陈秀兰狐疑的看了看横在菜园子栅栏外的板车,还有那两个黑漆漆的筐子。 "小双,你说的……该不会是咱家山地里的那种黑疙瘩吧!" 宋有粮目光一亮问道,毕竟,他种豆子的时候,挖出来过那种黑色的东西,这种炭火也就县城市里面那种有钱人才用得起。 可宋有粮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拿去给卖了换钱! 原本想要数落陈双的陈秀兰,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啥煤啊?……" 宋有粮根本来不及回答媳妇的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咱闺女真能干,好……好……好!" 宋有粮赶紧结果陈双手里拎着的猪蹄子,起身拍拍屁股就去了火房,还边喊着陈秀兰: "秀兰,还愣着做啥子,煤你又不懂,瞎掺和啥?快把猪蹄儿热热……" "你自己来,生个火又不是不会!" 陈双一听,本以为被爸说的母亲有点生气,想去热猪蹄儿的,可被母亲拉进了房间。 陈秀兰把手里的三米布料放在床上,拉着陈双的手语重心长的说: "你哥来信了!" 陈双一愣:"信上说啥了?" 陈双的心像是被一根弦牵着一样难受,莫不是又不好的消息,要不自己回来的时候,二老怎么在院子里情绪低落呢? 陈秀兰却叹了一口气,陈双有些等不及了: "哥说啥了倒是?" "找识字儿的人给看了,都说你哥回不来了!" 一句话说完,陈秀兰就叹了一口气。 陈双心里一紧:"咋了?怎么就回不来了?" "南疆边境打仗了,你哥……被派去战场了,说什么你哥身体素质比其他人好,一下就给分配到了野战军去了,都说被派去的人活不下来了……" 陈双心里一紧,怪不得,爸妈一脸愁眉不展,可是,陈双知道,大哥肯定能活着回来,虽然说边界躁动,可如果大哥没活着,那二十多年后,大哥就不会坐上首长的职位。 "妈,你放心,哥肯定能好好的回来!"陈双说道。 陈秀兰吸了吸鼻子抬眸看着陈双,她觉得心里很欣慰,要知道她的女儿陈双,以前老跟他各对着干,他哪一次没让着她,现在好了,她还知道安慰一番。 陈秀兰是欣慰的,至少眼前,但是宋德凯去参军,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被调到了野战军,去了前线。 陈双说是没有过多的担心,那是因为,她的大哥还活着,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再一次回到这个时间,会不会改变一切,万一他真的没能从战场上回来呢? 对于陈双而言,中国看似平静,可边境一直躁动不安,正是有边防战士和那些过硬的野战部队,才会有这么和平的国度。 她竟然默默地为大哥加油,为他骄傲,他一定会好好的回来。 晚上,陈双在台灯下看着大哥写的信,心里有莫名的酸楚,他的信很简单,就说体质和表现异于常人,被提前调遣到了前线,让家里勿念。 其中那句:"小双只是年纪小,有时候会耍脾气,会闹,希望父母能多一些宽容,等她长大就好了!" 第8章 大哥的信 就是这句话,陈双哭的稀里哗啦的,按照地址,陈双回了一封信,可她也知道,寄出这封信的大哥,应该已经去南疆前线了,可能根本收不到这封信。 可陈双还是回了,就说家里一切都很好,自己学会了赚钱,一定会把爸妈照顾好之类的话,多余的,她没有说什么,辗转犹豫之后,在信纸落款处画了一个心形。 接着,陈双就叹了一口气,或许,这个年代,他根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她很后悔错过了这个男人,只是,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她或许会有胆量说等他回来,可如今……他总觉得自己的所做作为,根本对不起他,也配不上他。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代替他,照顾好双亲。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去了县里的邮局,奢侈的贴了一张一块钱的邮票,寄了回去。 回到家之后,气氛就比之前好多了,陈双看见自己的母亲拎着那布料正在自己身上披着,比划着给继父看。 "老宋,你说我是做个短袖还是做个半身裙呢,宝宝她婶子穿的就是这样的料子,看上去可凉快了!" 爸在一旁左右看着说:"做啥都好看,总归是闺女的一片心意。" "妈!你就找裁缝给你量一下尺寸做个裙子吧,多好看!"陈双享受的看着这一幕。 "真得做裙子呀?可这干活也不方便啊,一蹲下去不得露裤头啊!" 陈秀兰一脸压抑不主的笑容扯着布料说道。 "那就做个裤头裙,这就干活也方便,穿着也好看!"陈双说道,陈秀兰一下就来精神了,拿着布料就出了门。 陈秀兰离开后,宋有粮的脸色就稍稍严肃了些:"小双,你说咱那山头有碳?" 陈双一听,这父亲似乎还是有些如梦初醒的样子,陈双当然能理解父亲,要说这地基本上就是废了,现在突然说石头山下面有煤,换做是陈双,她也觉得这钱就跟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不现实。 陈双再一次郑重其事的说道: "你可不要到处乱说啊,只要能挖出来,我就有头绪找买家,但是爸,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村长肯定见不得别人好,我觉得把,还是偷偷赚点钱,不要宣扬!" 宋有粮一愣,照这么说,真的是天上掉钱下来了? 不过,闺女的话说的也有道理,那村长就是见不得别家好,本来分地的时候就是报复他们宋家,现在如果被村长知道这山能捡钱,那还不是要给收回去。 可是,闺女啥时候有这样的头脑了? 陈双见父亲还在沉思,那表情叫一个丰富,给继父倒了一杯茶,陈双就打算再去挖一些,一周给谢大爷送一趟,一个月下来,也有几百块的收成呢。 "小双,你以后可不能跟李家的人再抬杠了,咱忍一时图个风平浪静!" 宋有粮说道,陈双有些诧异,这个时候的陈双都感觉到了风生水起的好苗头,为什么老爹突然提这一嘴。 "爸,我又没跟李宝抬杠!"陈双说着,心里想着:她不找我麻烦,我也不会找她麻烦,终不能欺负到门上了,我还装乌龟王八蛋吧。 可眼看着老爹就叹了一口气,陈双心里一沉,想起了昨天爸干着农活就被弄村长家去了,陈双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晚上大半夜爸妈才回来,说什么村长硬是要把自己弄去当兵。 想到这里,陈双不由得蹙眉,看来父亲是知道自己和李宝抬杠的事情了: "爸,你就省省心吧,国家规定十七岁才能当兵呢,我算了虚岁也才十六岁,再说,我答应了大哥在家照顾好你们。" 宋有粮一听,也是心里难受的很,连连说着:"乖,乖闺女!" 陈双满足的笑着,她没想过参军,那都是大老爷们干的,自己在家想办法种地赚钱照顾好双老,也只有这样,陈双才觉得能慢慢改变在宋德凯心里的印象…… 第二天,陈双就扛着锄头铁锹去了山上,这一次,宋有粮也拎着筐子来了。 上次大彪挖的地方已经被碎石块填上了,所以打眼一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双觉得,这里的露天煤不太集中,要么就从其他地方开始挖,刚把石头挪开找煤,就大老远的看见李大奎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像是在体恤民情模样的走了过来。 "我说老宋啊……你这……打算种点啥子?" 李大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团结,掏出了一根也没递出去的意思,自己擦了火柴点上了。 "老李,你觉得俺家这地,能种点啥?"宋有粮看了他一眼,心里气的直哼哼,妈的,这种狗皮地方还想能种点啥?把你这个公报私仇的村长给埋在这里倒是还挺合适的。 李大奎一看,你不种点啥,又是锄头,又是筐子的,搞得跟收获似的,这不是有鬼吗? 李大奎嘿嘿一笑道:"老宋啊,这国家的地都是好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难不成,兄弟觉得这共产党的土地种不出个啥来?" 李大奎打着官腔,这让宋有粮一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说种不出啥玩意来,那就是侮辱共产党。 "俺家这地,就不劳烦村长大人费心了!"宋有粮可不会上套,说了一句不好听的话,这村长就可以给他扣上一顶大反派的帽子。 虽然那个时期早就过去了,可对于宋有粮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经历过斗地主时的土地改革,经历过破四旧时期,所以对共产党是极为敬重的。 李大奎一听,不由得有些按耐不住的想发飙,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只要宋有粮答应明年女兵招募,让他家女儿去当兵的。 眼下也就缺了宋有粮一口软话,他便能立即把这种不出半毛钱粮食的石头地给挪到河坝那边去。 没有收成,谁家能活得下去?可没想到,这宋有粮根本没有改变注意的意思,那好,咱们就走着瞧。 在一旁的陈双一声不吭的到处找露天煤的所在地,在半山腰的位置,她就找到了一块,如果把这块大石头掀开,应该下面也有煤。 "爸,我看这里应该有可能还有煤。"陈双围着那大石头转了半圈,这也太大了,根本无从下手。 握着锄头沿着石头边儿往下挖了几下,发现确实有一些黑色的煤渣子。 宋有粮站在山头上远望李大奎走远了,这才转身来到闺女身边。 宋有粮砸吧了两下嘴:"这石头也太大了,咱得想个法子!" 等宋有粮说出了方法的时候,陈双吓了一跳:"雷管?" 第9章 开山 陈双确实为了谋生在煤矿长干过活,可是,她没下过井,倒是听是听说过雷管,专门将地下煤矿先钻出眼儿来,再把雷管塞进去。 然后将导火索排好,爆破员在安全距离连接导火索进行爆破。 这可是个十分危险的工作,不但要懂得煤层规律走向,还得提前评估爆破后可能产生的一系列危险性,比如,会不会导致塌方,漏水,或者引起瓦斯爆炸,这样的可是会被活埋的。 不过幸好,陈双勘察的这些煤田大都是露天煤,那么,问题来了,陈双蹙眉看着宋有粮: "爸,你说的怪好听的,这雷管只有在煤矿长厂班的人才有,咱们整个杏花村就没一个人在煤矿厂工作的。" "你大伯年轻的时候去过外省下过黑井!俺去走一趟!" 宋有粮说着,就拍拍屁股说走就走,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是拦都拦不住,虽然小时候从来没关注过自己的继父。 可在她印象当中,那所谓的大伯,也就是继父的大哥,继父排行最小,上边还有个姐姐。 那大姑是嫁到了外村,听说很远,陈双从没见过这位大姑,倒是经常见大娘往家里跑的勤快,见什么拿什么,连白菜都不放过。 有一次,那大娘来了一趟,本来是留下来吃饭的,结果饭都做好了,她却急匆匆的说家里有事就不吃饭了,后来,妈卖豆子的七十多块钱就没了。 惹得陈秀兰是坐在地上哭的昏天暗地,继父也一个劲的摇头,又是逼问宋德凯,又是逼问陈双,可陈双当时一口要定时宋德凯拿的。 宋德凯气的咬牙切齿,却一句话都不说,结果被继父吊在房梁上抽了好几皮鞭,还整整吊了一夜,看的陈双当时那叫一个痛快啊。 想到这里,陈双抱着自己的膝盖,竟流出了盈盈的泪水,她已经记不清大概是哪一年了,眼下,大哥已经当兵走了,想必,这件事不会发生了吧。 陈双擦擦眼泪笑着看了看远方,此刻,她最担心的还是怕老爹嘴巴一唋喽说漏了嘴,那大娘要知道我们现在有了一条赚钱的路子,还不得天天往我家跑。 "小双双……你真的在这里啊!" 身后传来一个憨憨的声音,这声音一传来,陈双差点没坐稳一头栽下去,天哪,这家伙是不是干活干上瘾了,怎么找到了这里? 一阵沉重有分量的脚步声,伴随着那一身波涛汹涌的膘肉,大彪咧着嘴笑着就跑了过来。 "小双双,俺来帮你家干活咧,你说吧,是不是还要挖黑泥巴?俺来挖。" 陈双抬头看了一眼大彪,了无生气的说:"是啊!" "小双双,你说打哪地儿挖,俺就打哪儿挖……嘿嘿嘿!"大彪一张嘴,满下巴都是哈喇子,都滴落到了他圆滚的肚皮上。 看的陈双是一阵后背发毛啊:"不用,你赶紧走吧,被你娘看见了又得挨骂。" 大彪一听,有些不乐意了,挥挥手说:"她打不过俺……连……连俺爹都打不过俺!" 噗!陈双差点就吐血了,那是你老娘老爹,尼玛个大傻逼…… 陈双心里暗骂,可是,她的目光一下子沉了下来,她何尝没有打过继父?小时候不懂事,母亲过门,她见继父趴在母亲身上,拿着一把菜刀就挥了过去,当时真以为他欺负自己母亲呢。 "大彪,你还是回去吧,这太阳那么毒,这石头得有半头牛那么大,你也搬不动,别到时候弄伤了身体。" "俺力气可大着呢……小双双你就瞧好吧……啊呸!"说着那大彪跟打了鸡血似的,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搓了两下还真去搬石头。 陈双下的赶紧站起来往后退,这哪里是人啊,兼职就是一头牛。 陈双就见他双手往石头缝底下一塞,找了找位置,一咬牙,那巨大的石头竟然有松动的迹象。 随着大彪一咬牙,大叫一声,连带着屁憋出来好几个,轰隆一声,那硕大的石头竟然真的被他徒手被搬开了。 陈双都傻了,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滚到一边的巨大石头,又木讷的看了看大彪,竟然发现他的手心里脱了好大一块皮。 "大彪,你手流血了……"陈双指着他的手,根本来不及顾得上石头低下的煤炭。 "俺厉害吧……俺都说了,俺吃得多,但是力气大……"大彪拍着胸脯根本不理会手里的伤,这一拍不要紧,搞得一胸脯都是血。 陈双是吓得吞了一口唾沫,妈的,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大彪他娘说自己欺负傻子呀。 陈双赶紧拿出手帕给他扎了一道,没想到大彪竟然留着哈喇子又是蹦又是跳的说:"小双双给俺包的……小双双给俺包的……" 陈双是脑门子直往外流汗。 此刻,李宝躲在树林里看着这一幕,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个大傻逼不懂男女之事? 上次跑来替她干活,这次又帮她干活,气的李宝直跺脚,害她这几天都白忙活了,还白给了那大傻帽一百块钱。 想到这里,李宝咬着下唇,抱着树的手不由得使劲抓着,不行,她必须得让这个傻子懂得男女之事,一定要把陈双那个狐媚子身败名裂,给赶出杏花村。 陈双无意间,感觉眼角盲点处出现了一抹小人影,侧目一看,又是李宝,这一次陈双竟然没发现她,可是,她又想搞什么鬼? 难不成是上次没得逞? 眼下,那大彪还在山头上直蹦哒,终于蹦跶完了,拿起锄头就在那大石头底下挖煤。 "小双双,俺天天你干活,你晚上给俺炒个大白菜吃咋样?" 他一边干活,嘴也不消停,陈双疑惑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会炒大白菜?" 大彪说:"半个村子都知道了,是阿姨说的,说你炒的大白菜可好吃了,不过,人家都不信,但是俺信……俺一看小双双就是个能干的好媳妇儿……" 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彪还吸了吸哈喇子,害羞的撇过脸去,看的陈双是身上跟长了刺儿似的:"好……好!" 陈双的笑容是要多无奈有多无奈,这往后要是他整天想着媳妇,那陈双早晚还是会上了李宝的套儿啊。 毕竟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这种事情口口相传,到最后传成啥样,陈双怎么可能不知道,若不是人言可畏,她母亲就不会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大彪,我有个事儿跟你说。"陈双坐在一旁,揪了一根狗尾巴草在嘴里叼着,大彪笑着拿着锄头凑了过来: "啥事儿呀,小双双你说呗……" 第10章 不许叫媳妇 陈双不由得往后躲闪了一下,因为他的嘴,真的是好臭啊: "你以后可不要媳妇媳妇的说,要是传出去,我就没脸见人了,以后,再也不叫你帮俺家干活了!还有,你帮我挖黑泥巴的事情,也不能说!" 说完,陈双故作生气状,背过面去。 大彪一听,脸一下子就沉了,无助的摸了摸肚皮,叹了一口气说: "小双双别生气啊,俺……俺以后不说了!都不说!那……那俺还能帮你干活不?……你……你还打算给俺炒白菜吃不?" 陈双一听,竟然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但是她必须得装出严肃的模样,清了清嗓子说:"能,我晚上给你做!" 这话一落,大彪爽快的喊了一声:"好嘞。" 随后那干活的力道简直是百米冲刺,不到半个小时,两个框子里全都是满满的黑炭。 可这个时候,宋有粮还没有回来,陈双有些担心,找了一些小块儿的石头,把刚才挖开的煤洞给填上了。 大彪挑着扁担,陈双拿着锄头跟上回到了家。 陈秀兰这个时候已经回来了,想想自家女儿给扯的那几米布,她哼着小曲在家里打扫卫生。 大彪一进门就喊了一声婶子,这把陈秀兰一回头给吓得,差点手里的抹布都掉了。 "呦,大彪啊,咋这么闲快到婶子家串门子啊!" "俺……俺来吃小双双炒的大白菜!"大彪笑着,摸着肚皮。 陈秀兰抬头看了看外头的日头,这天儿都还早呢,才三点多,吃哪门子的炒白菜啊。 出于礼貌,陈秀兰赶紧给大彪倒了一杯茶,陈双一进门就问陈秀兰,衣服做了吗,陈秀兰说,开始做了,傍晚就能去拿。 "这回还真巧,裁缝刚好有空,不然得等两三天呢!"陈秀兰一想起那从前都穿不起的绸子衣服,她就高兴的合不拢嘴儿。 陈双将那两筐煤炭用麦秸盖上,怕惹人眼,随后到了傍晚,陈双就开始拾掇大白菜。 可是,宋有粮到现在都没回来,陈双不由得有些担心,想让母亲去他家看看,可母亲那个性子太敦厚,又不会跟人吵架,万一有啥子事儿咋办。 陈双盘算着,如果吃完晚饭,爸还没回来,她就去找找。 晚饭的时候,大彪是一个劲的说好吃,整整是吃光了剩下所有的面饼,看的陈秀兰是目瞪口呆。 到最后,大彪是连盘子里面的白菜汤都给喝了。 一扫而空之后,陈双这才生硬的咽了一口唾沫,要知道,她们娘俩可都一口没吃呢。 "小双双,你炒的白菜真好吃,这烙饼也好吃……还有吗?" 陈秀兰缓过神来:"孩子……你……你还没吃饱啊!" 陈双都快哭了,家里的面都吃完了,下次去卖炭的时候,她得再买一些回来,别家农田年年丰收小麦,可自家没有粮食,只能买。 就这样,三对眼睛,大眼瞪小眼,大彪摸了摸肚皮自己去火房找吃的,翻了翻她家米罐子,揭开锅盖,发现都空空的。 陈秀兰有些尴尬的说:"要不大彪,你……你下回再来婶子家吃,婶子明儿赶集再买点儿……" "小双双,你家咋这么穷啊……" 大彪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说后边的话,让小双双当他媳妇儿,那样,她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可他一想起不能提媳妇儿的事,又把话吞回去了。 陈双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空洞起来,是啊,她家很穷,上次卖炭的钱,娘都没舍得花。 她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心急,今天挖的煤炭下面,还有煤,等爸回来,真得用雷管爆开才可能会多一些煤炭。 下周去卖炭,陈双打算多找几家公家食堂那种地方卖。 正这么想着,大彪也准备回家了,可大彪刚走没二十分钟,就听见李婶咆哮的声音: "陈双,你给我出来,你个小贱人勾搭俺家大彪给你家当牛做马,旁人说俺还不信呢,这都拐到家里来了……" 陈秀兰一听吓得是一个哆嗦,这又是怎么回事,李嫂怎么骂的这么难听,她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的闺女。 "你别管!"陈双当即就知道母亲想问她来龙去脉,可陈双心里明白,肯定是李宝在中间嚼舌根,也不知道她整天怎么那么闲快。 说完,陈双就出门了。 一出门就看见李婶叉着腰指着陈双就骂婊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跟你娘一个德行,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勾搭俺家大彪给你干活?你们陈家就怎么缺男人吗?" "李婶,你嘴巴放干净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骗大彪了?" 陈双靠看着李梅双眼平静,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胆小怕事的陈秀兰一看这模样,真怕自家闺女有跟人干仗,赶紧扯了扯陈双的衣角,示意她别吵架。 "俺就看见了,全村的人都看见了,你让俺家大彪给你搬石头,我告诉你小狐狸精,俺家大彪就算脑子不好使,你也甭想攀上俺李家大门儿……就你这狐媚子像,天天就知道勾搭男人,十里八乡都没人敢要的主儿,还怎么有脸呆在杏花村……" 陈双拨开母亲的手,往前两步:"你还知道你家儿子脑子有问题啊,我还以为李婶儿你不知道呢。" "你……"李梅气的脸色潮红,她转眸看见了陈秀兰,话锋一转: "秀兰,不是我这个当大嫂的说你,你自己的孩子跟你一个样儿,俺要是你,这脸呐……都得被人刮下来好几层皮呢……你也不嫌害臊!" "李嫂……您别生气……" 陈秀兰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能拧出水来,尴尬的上前想说软话,陈双一把把陈秀兰给推进了屋里,双手抱着膀子看着李梅: "呦,李婶,您这话说的可真有道理,嘶,那您说大彪脑子不好使,是不是也是遗传您的呀!" 陈双故作是思索状,此话一落,李梅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指着陈双的手指头在空中点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你这个小婊子……不要脸……我……我今儿给得撕烂你的嘴!" 说着,李梅的手顺势抬高就往陈双脸上扇了过去。 陈双没来得及躲闪,这一巴掌抽的陈双是耳朵门子嗡嗡作响,她目光怔怔的看着李梅。 第11章 挨打 那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样,李梅吓得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她怎么忘了这死丫头不但不要脸,到处勾搭汉子,还会动手打人…… 当即,她掉头就跑:"老李……老李……" 可她刚挪步,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陈双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一眼看见着李梅身后的那块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头疙瘩。 陈双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那李梅就躺在地上打滚:"骚货打人了……骚货打人啦……" 很快,茶余饭后出来乘凉的乡亲们一下子就聚集了过来。 陈双脑子嗡的一声,她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一套,可是,当陈双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才明白,在她准备改变自己一切的时候,她的前世轨迹就已经随着她的改变而改变。 她竟然会在乡亲们指指点点的重要关头下,想起了宋德凯,难道,改变一切之后,大哥真的有可能死在前线? 她的脑海中蹦出了那个雨夜,在他的怀里,她感觉到一种悔恨和痛苦纠结着的滋味。 "你们陈家闺女败坏风声,还打人……赶紧滚,我们杏花村可不要这样丢人现眼的人。" "是啊,这丫头也太缺礼数了!" "她谁不敢打?连自己老子都敢打……" 陈秀兰一看这场景,吓得直哆嗦:"小双,你……你怎么打人呢!" "妈,我没有!"陈双简单扼要的说道,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上打滚的李梅。 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哀嚎道:"俺快不行了……俺要死了……" "你这还不快给送医院去。" "实在不行,找公家的人来处理!" 陈双一听,双眼冒火,找公家的人?他们家和村长李大奎是本家,到时候稍微做点手脚,送个礼什么的,这有理都难说得清。 摊上这样的事情,陈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前世遇到碰瓷的现场。 真没想到,这"优良传统"还真是历史悠久呢。 "管你们屁事?"陈双看了一眼众人,转头就回到了房间,陈秀兰一脸愁容的想拉住女儿,毕竟她那样子就跟要杀亲爹一样。 可陈秀兰根本没拉住她,陈双回到房间直接抄了一把菜刀,虚张声势的跟鬼子进村一样: "我还要杀人呢!" 众人一看,这小狐狸精是疯了,到处乱窜,那地上的李梅双眼一怔,也不哀嚎了,爬起来就跑,跑的比兔子还快。 "李婶,您别跑啊,您不是快死了吗?" 陈双故意高声喊着,可李梅早就跑的没影了。 剩下的一些乡亲们也是看着挺尴尬的,陈双前世名声很差,她很想改变着一切,这或许就是个机会。 "陈大伯,李大叔,还有书记,你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今天的事情,不是我陈双的错,她自己摔倒的,看看我的脸,就是被李婶打的……" 陈双放下菜刀,指着自己被抽的红肿的半边脸。 "不错,我以前确实好吃懒做,苛待父母大哥,可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以后,如果各位街坊邻居不信的话,可以走着瞧, 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敢欺负我妈,在背后嚼舌根可别让我听到,要是被我听到,我让你们好看……" 人群中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众说纷纭,还有人说,现在的陈双确实比以前改了许多了,看见好几回去山上干活了。 也有人说,老一辈说三岁看终生,小时候刚来杏花村就十恶不赦的,还勾搭村长家的准女婿,这有闹出来一波哄李家的傻子给她干活,看来这狐媚劲儿一点都没改。 十五岁就长得怎么妖媚,要是再过两年,这丫头片子长大成人,还不得家家户户的娘们都得看好自家男人啊。 陈双握着菜刀转身回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是多后悔上辈子做的事,如今,她想改变自己在别人心里的样子,可她发现真的很难,很难。 好人做错了一件事,那便是坏人,哪怕她做了一大堆的好事也不会有人看见。 或许,就因为经历了这么多,陈双才发现,这个社会会随着经历而改变世界观。 "小双,你说的是真的吗?是李嫂打了你,你才还手的吗?" 陈秀兰看着自己女儿脸上的巴掌印,一边心疼又一边担心,她怕明天这件事会传的沸沸扬扬,指不定传成生么样呢。 "我根本没还手,妈,你不信我?" 陈双一听,不由得心里有些拔凉,原来,自己在母亲的心里也只是改变了一点点,她还是和外头那些左邻右舍的大叔大伯一样。 "哦,妈信……信!"陈秀兰看出了女儿眼中的一丝泪水,不由得安慰道。 "我出去找爸去!"陈双把菜刀递给母亲,让她放回火房,擦擦眼泪就出门去了。 陈秀兰担忧的目送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朦胧暮色之中,她叹了一口气,说真的,这段时间,她确实发现自己的女儿变化真的太大了。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陈秀兰辗转难眠,还跟老宋问了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 "老宋,你说咱家闺女这……这怎么变了呀?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宋德凯摆摆手说:"长大了懂事了呗,难道,小双一点都没变,你高兴啊!" 陈秀兰想想也是,要是跟以前一样,估摸着他和老宋早就被折腾死了。 可陈秀兰的脑袋刚沾枕头,又欠起身子问:"老宋,那你说,小双和凯凯从小就不和,你说这……这将来咱俩的打算能成吗?" 这么一问,宋有粮也欠身坐起来说: "这个吗……我看有点悬啊……凯凯是个大男人,上回来信不都说了吗,还说是小双太小不懂事,长大了就好了, 可小双,我就没看出来她对凯凯有点啥意思……" "哎……打小就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要过饭,也捡过破烂,老觉得吧,亏欠她的,就给惯坏了。 再加上这孩子脾气这么大,要是嫁出去,指不定被婆家三天一打,我这当娘的想想都心疼,还指望着凯凯心宽能容得下她……" 宋有粮一听,这自家媳妇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赶紧起身安慰: "要不,咱去县上打个电话问问凯凯啥时候从前线回来,要是有探亲假,回来的时候,咱提提这事儿,看看小双有啥反应不?" 陈秀兰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啥时候能从前线回来,真担心凯凯会出事儿。 陈秀兰看着早已经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小双要是能点头,她这个当娘的少活十年都成,毕竟就她这脾气,别说找不到婆家,就算找到了,绝对被苛待。 第12章 吴一梅 陈双一路加紧脚步朝着村东头走去。 杏花村的村民住的比较散落,大都是在自家宅基地上建房子,也没什么特别的规划,所以,这从村西走到村东,都得要半个多小时呢。 终于到了大伯宋有才家,陈双敲了敲那双扇黑木门,很快就传来而来大娘吴一燕的声音。 吴一燕一打开门,上下看了看,发现是陈双,她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呃,是小双啊……你……你有啥事儿不?" 陈双有些错愕,这话说的,好像自己老爹没在他家? "大娘,我爸呢?他不是下午来找大伯了吗?" 吴一燕一听这称呼,不由得一怔,得知道,这丫头性子就跟个母老虎一样,从小到大没叫过一声爸,就更别提叫大伯大娘了。 她一下子感觉有点不认识她了,这嘴突然变得这么甜,该不会有啥子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有粮来过,不过早走了……"吴一燕说道,但是双手撑着门边,根本没有让陈双进去坐坐的意思。 陈双蹙眉,早就走了?难不成没找到雷管?想到这里,陈双笑着喊了一声: "大娘,那我先走了!" 吴一燕赶紧关上门,她听说这丫头连村长家的准女婿都敢勾引,他们家宋有才今年刚当上纪高官,一定要远离他们家,要不然,村长肯定会不高兴的。 陈双往回走,一路上都在想着爹到底去了哪儿,可当她走了十几分钟的时候,突然一声如同闷雷的声响传来。 陈双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不禁朝着自家的山头看去。 老爹该不会去炸山了吧,这动静也太大了,陈双想着,赶紧调转方向自家山头狂奔而去。 呼哧呼哧的爬上山,就看见两个黑影在山腰上晃动。 "有粮,你是怎么发现这里有煤的?" "你快去看看这爆的咋样,这事儿回头再说!" 这个声音,陈双一下子就听出来是她爸的声音 陈双心里一凉,天哪,他把煤矿的事情告诉大伯了? 老爹没啥文化,但是陈双可是经历过二十年后的人,只要是地上的东西,都属于国家的,要不然,就不会有私人小煤窑,也就是黑厂的说法了,她真担心事情暴露了之后,这地都保不住了。 陈双一边想着,一边往山上爬,这时候,发现山腰下有一大窟窿,碎石渣子和黑煤炭崩的到处都是。 陈双喘着粗气回头看去,幸好这个时间点,乡亲们都在外头乘凉吹牛皮,而且方才的爆破声有点像闷雷,正常人也不会想到这种穷乡僻壤会有人炸山。 此刻,宋有粮和大哥宋有才会鼻子涂脸的从山脚下爬了出来,刚才碎石头渣子蹦的是到处都是。 "有粮……这里面的煤还真不少呢!"宋有才的声音传来。 陈双赶紧走了过去,宋有粮一眼看见表情不太对劲的闺女说道 "小双,这回咱们真能赚不少钱呢!" 陈双蹙眉,因为此刻,她看见了曾经下过井的大伯似乎一眼就看出这东西值钱了,早就跟捡了钱一样钻了进去。 陈双一看,就知道这大伯也是个贪财的主儿,以前,接触最多的是大娘那贪得无厌的嘴脸,可真没想到…… "老一辈说的真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陈双冷冷的想着。 "双儿,你在这看着,我回去找辆拖拉机来!"宋有粮说着,就下了山去。 村上,也就一户人家买得起拖拉机,那就是村长家,陈双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发展下去,当即就把宋有粮给喊住了: "爸,别找村长家借拖拉机,还拿咱家的篓子来装!" 陈双这么一说,宋有粮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后,回家去拿竹筐去了。 陈双回头看着已经开始一边挖一边往里钻的大伯,身后已经堆了一小堆的碳。 "有粮,这里面真有不少煤呢,如果有本钱,咱就把这山头包下来,申请个证书,合法开采,绝对赚大了!" 宋有才的屁股还在煤洞外晃悠,看趋势,他是准备退出来,可没想到刚从洞里退出来,一抬头发现眼前的大哥不见了,咋是个小姑娘? 宋有才扶了扶安全帽上的矿灯,顺势把它脱了下来:"呀,小双啊!你宋叔呢?" 陈双的脸色不太好看,她有些担心这煤矿的事情会暴露,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大伯说的这个办法是最好的办法。 虽然煤矿正式整顿,颁布规章制度还要晚两年,外省的大型公家煤矿长的安全条理规划这个时候还不完善,每年都有煤炭工人被活埋,出工伤的事情。 如果想发展下去,必须得办理相关手续,做好安全设施才是长远打算,陈双之所以一开始没往这上面想,是以为内,她看到的都是露天煤,说不定就表面一米深以内有煤。 她没想到这山腹里也有煤。 "我爸他回家拿筐子去了。"陈双说道。 "拿筐子作甚?不是叫他去借拖拉机吗?"宋有才嘟囔着,这种事,他本没打算跟陈双这个小屁孩商议,干脆放下矿灯下山去找宋有粮去了。 陈双捡起矿灯,往那被爆破的煤洞里面照,这洞弓着身子就能进去,凭借陈双的经验,这用的应该是最小号的雷管,埋得深,爆破范围小,但是冲击力极大,所以煤洞被炸的很深,却能保住外围不会坍塌。 陈双一边欣赏着大伯不愧是井下搞爆破的好手,一边蹲下身子往煤洞里挪。 矿灯打开一照,陈双都傻了,抓一把这煤的质地,从渣滓的多少成都就能辨认出这里面的煤绝对比之前发现的露天煤要多得多。 陈双闻到了一股瓦斯的味道,看来这洞还得在通通风,要不然,遇到明火必然。 陈双刚退出煤洞,就听见稀稀疏疏的上山脚步声。 此刻,月朗星稀,整个村庄亮着灯的住户已经陆陆续续的熄灯了,还有十几户人家的灯火依旧通明。 "我说你真是干啥子事儿都怎么婆婆妈妈的,你找几个筐子有个卵子用啊!" "大哥,这事儿,我可是提前说好的,可千万不能让赵大奎知道,要不,咱都别想弄点钱!" "有粮,大哥我今年竞选个纪高官,到时候跟村长都是一家人,他咋可能不给这个情面?" "可拉倒吧……"宋有粮哼哼,随后他想了想:"要不,大哥你自己问问俺家小双,这差事可是她想到的,俺做不了主。" 说着,兄弟二人已经爬上了山,来到了距离陈双不到十米的距离。 二老差不多都五十多岁了,爬了这半截山也累的气喘吁吁的,宋有粮放下手里的筐子,双手叉腰在原地喘气。 陈双想着,不该知道的大伯也都知道了,眼下,她还得想个法子才行。 第13章 炸山 天罡蒙蒙亮,宋有粮就早早的起床了,借了一辆板车,把两筐煤搬上去,这时候才去喊陈双起床。 陈双根本就一宿没睡,昨天,她跟大伯谈了分钱的事情,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 当时宋有才也是一脸蒙蔽,这还挺新鲜的,还保密协议,咋搞得跟解放前间谍行动似的。 可宋有才也因为这保密协议对陈双另眼相看。 第一,她的字体娟秀,英姿飒爽之中透着一丝刚柔的笔韵。 第二,她写的这份协议还有很多生字是他宋有才不认识的,这个只读了小学的丫头,怎么就懂的这么多? 第三,宋有才发现自己的弟弟现在特别把这不成器的丫头当回事儿。 啥子事儿都说:"大哥,这个得问问俺家闺女!" 想拿点分成的钱,宋有才还必须得签字儿按手模。 陈双之所以睡不着,那是因为,这即便是签署了协议,恐怕也不长久了。 如果有钱能把这山头包下来,想必这才是唯一能挽救的方法,那么,问题来了,家里哪有那么多钱包山头? 如果村长不知道,她陈双又有点积蓄,在煤矿没暴露之前,从他手里买来,拿一张地契这事儿过后,大张旗鼓的开采,也不在话下。 陈双起床后,若按照她前世的性子,一定会跟继父闹上一闹,少脑子吗? 可此刻,陈双见继父一脸喜庆,把什么都张罗好了才喊她起床,而且,硬是要让陈双坐在班车上,他拉车。 陈双还有什么脾气,前世正是这样的亏欠,才让陈双措施了太多宝贵的东西。 一路,奔向县城,陈双看着宋有粮这继父肩膀上被皮带勒的通红一片,她只能想法子不久有可能发生的不幸。 依旧是那谢大爷,这次来,宋有粮还准备花了一块八毛钱钱买了一包渡江给递上去,一包烟,散了警卫室,又散了伙夫们,一圈下来,一包烟就剩下三根了,自己从始至终都没舍得点一根。 这次的炭火,谢大爷确实按照上次说的,也不要低价,就和外头的一样,还连连夸赞陈双的碳熬火。 "丫头,这回啊,就按原价,你们家的煤熬火,烧出来的煤灰渣子都很扎实呢,以后,就用你家的煤!" 谢大爷笑呵呵的说道,这一趟,比之前多了几十斤,再加上按照市场原价,陈双赚了三百二十多。 只是这三百多,还得给大伯分一半,陈双起初是不想分给他那么多的,而且大伯自己也就要百分之三十的回扣,可陈双为让他遵守保密协议,自己主动奉上一半的回扣。 乐的大伯也答应了连大娘都瞒着。 集市上,陈双买了油盐酱醋,买了一袋面粉,三十斤粳米,顺便,还割了三斤猪肉。 花了七十多块钱,除去要给大伯的一百六十块,陈双还剩下六十多块,顺便有给宋有粮买了一条渡江,零售价一块爸一包,整条买的话,是十五块。 "闺女,咱不买……咱也不是那家庭抽得起这好烟,村长都还只是抽的团结,九毛钱一包的,咱不要……" 宋有粮眼眶微红,看着自己的继女却没有给自己买半毛钱的东西,他现在真觉得,闺女以前确实不懂事,但是现在,谁要是再说她闺女一个不子,他绝对不愿意。 感动归感动,可这烟,他宋有粮真抽不起,推脱着让陈双把这烟退了。 "爸,你老抽那种旱烟,对身体不好,咱以后在赚钱,人家城里的人,一包烟就三四十块,那大中华都六十块一包呢!" 陈双看着感动到不会说话的父亲,她的心一阵拔凉,这烟不退就是不退。 "六十啊?那……那可真有钱呀,都够咱家一个月吃喝不愁的了!" 宋有粮也不推辞了,可是此话说完,宋有粮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小双……你……你去过城里?……" 陈双一愣,她竟然说错了话,别说大中华将来有,就这一包烟六十块,还不得把老爹吓死啊。 "听人说的!"陈双狡辩到,反正老爹也没去过城里,他也根本不知道。 说着,陈双就把买来的东西都放在板车上。 可宋有粮想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家生活在杏花村都上下几代人了,他咋没见过从城里来的人? 陈双真是想抽自己的嘴巴子,继父是没啥文化,可他不傻呀,陈双灵静一动说: "听赵大宝说的!" 宋有粮拉起板车,陈双就斜坐在板车边上,一路上,宋有粮都没有说话。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宋有粮才说:"小双,你说,你对赵大宝是不是有心的?" 陈双这时候才一愣,她本以为赵大宝是考上大学的高材生,肯定去过城里,拿他当当键盘这老爹肯定不会多想,没想到,老爹又想到了别的地方去,真是一个谎言,需要成千上万个谎言才能弥补啊。 "没心,他是李大奎家的准女婿,再说,我也不喜欢文嗖嗖的。" 陈双说道。 若是其他家的姑娘,宋有粮指定会说,才多大呀,就喜欢不喜欢的,也不害臊,只不过,他的继续是陈双,一个口无遮拦却又改邪归正的好闺女。 他没有数落陈双,只是想起了自家凯凯,宋有粮试探的问: "过几天,你哥要是有探亲假回来,你……你就别跟哥闹腾好不?别叫你妈担心!" 陈双一听:"爸,哥会回来探亲吗?" 宋有粮一边拉着板车,一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双的脸色,这一看,宋有粮一个过来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的心也开了不少:"明儿,爸就去镇上问问!" "好!"陈双斩钉截铁的就答应了,她真的很想他,他如果能回来,哪怕是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陈双都已经打算好了,必须争取机会,让大哥对她另眼相看。 一回到杏花村,宋有粮就攥着一百六十块钱朝着宋有才家走去,板车就交给了陈双拉倒大彪家去给还了。 还叮嘱陈双要先拉倒河边给冲一下,毕竟是借来的,弄得都是乌漆墨黑的下回人家就不给借了。 陈双想的是,得找个木匠给做一个,以后就不用借了。 "呦,小双啊……你这买的啥玩意啊!" 陈双一边在河边洗刷箩筐,一边把买来的东西都放在河边,开始洗车。 河上游刚好有一妇人在浆洗衣物,看见陈双把车上零零碎碎的东西往下挪,不由得在身上擦擦水凑了过来。 "呦,还买了猪肉呀,多少钱一斤呐,呀,这还有烟呢……这烟俺咋没见过?多少钱啊这一条?" 陈双侧头一看,这不是大娘吗? 第14章 开荤 陈双赶紧零零碎碎的冲了一下车,把湿漉漉的箩筐往板车上一放,把地上的物品收拾了一番,米面不能沾水,陈双把口袋放平,把米面搁在上头,这才对吴一梅说: "我妈身体不好,花光了积蓄买了一点肉,两块五一斤,这烟五块钱一条!" 说完,陈双也不多说什么,拉着板车就调转方向朝着家里走去。 "小双,回去给你娘打个招呼,大娘隔天去看看她去!" 身后传来大娘的招呼,陈双拉着板车的手都差点打滑了,天哪,她又来了。 陈双灰溜溜的先回家,把米面卸下来之后,把板车给大彪送去。 陈秀兰看着一袋子面,半袋子的米,喜出望外的翻腾着,还抓了一把面在鼻子下闻了闻。 谁知道吸了一鼻子的面粉,惹得陈秀兰是连连咳嗽。 当陈秀兰翻看那三斤猪肉的时候,她呀了一声:"哎呀……这肉,看上去可真香啊!" 陈双送完车回来,发现母亲坐在堂屋,翻看着每一个口袋,脸上挂着喜悦,陈双的心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妈!这肉都是生的呢,哪里能闻着香啊,对了刚路上碰见大娘了,她说晚上来吃饭。" 陈双笑着说道,本以为自己的母亲会有些嫌弃,没想到,她那么实诚又憨厚,硬是连连点头说,刚好家里也没什么菜招待,那就割一块猪肉。 陈双的心不是滋味,但是,她很快就想通了,毕竟上辈子大娘偷钱的事情,似乎也不可能会发生了,有些关于上辈子的事也总归改过去的。 而陈双只是觉得自己的母亲看似胆小怕事,其实,心胸宽阔,自己有的东西,她从不会藏着掖着,都是紧着客人满意为乐。 陈双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陈双,她开始欣赏一切前世被她否定的一切,她什么都没说,还帮着母亲做饭。 中午吃的还是大白菜,不过,整了三碗米饭,一家人其乐融融,陈秀兰一边吃米饭一边说: "往后,咱就喝稀粥,今儿这三碗米饭足足吃了一碗半的米,平日里都能吃好几天啦!" 宋有粮憨笑,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笑着点头连说了三个好字儿。 日子,似乎展开了欣欣向荣的感觉,陈双吃完了饭,开始筛选剩余的煤炭,里面的石头渣子全都挑出来,这才能保证煤炭的纯度。 忙活到了傍晚,陈双依旧是拿着麦秸把竹筐盖上,不多时,大娘就来了。 一进门就满脸堆笑,客气的像是捡到钱了一样,手里也没有拿什么东西,倒是嘴上说是来看望这弟媳的。 陈秀兰也没当回事,一脸赔笑,三斤猪肉,一咬牙就割了一斤下来,加在大白菜里面炖,土豆什么的,都加了一些猪肉。 陈双一边炒菜,一边擦汗。 "呦,小双啊,听人说你会做饭,大娘都还不信呢,看来,小双还真有一手呢,你瞅瞅,这锅铲子使的是有板有眼的!" "大娘见笑了,我做的也不好吃。" 陈双说道,回头却一眼看见站在火房门口的大娘在咽口水,想必,这是肉惹眼吧。 这一顿饭下来,吴一梅是吃饭一脸假笑的净是捡肉吃,一边吃一边说客气话:"这……要不我来洗碗吧!" 吴一梅说完这句话,目光却看向陈秀兰,陈秀兰自然上前不让这嫂子洗碗,可陈双却抢先一步说: "好哇大娘,水在缸里,谢谢大娘了,以后常来玩!" 吴一梅的脸色有些难看,可她还是去了火房,很快,火房传来丁零当啷的声音。 "你咋能让你大娘洗碗呢?"陈秀兰拉了拉陈双。 "妈,洗个碗而已,又不是下田干体力活。"陈双说道,陈秀兰也不好说什么,去了火房帮忙。 看的陈双是愁得慌,自己家的母亲怎么就和她的性子完全相反呢?怎么越看越不像是亲生的。 他陈双是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未来,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如今,上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在珍惜,可她……绝对不允许旁人欺负到她头上来,然而,大娘不过是看不惯别人生活过得好,嘴馋了一些,陈双能理解。 可陈双也知道一个道理,天上绝对没有掉馅饼的事,能吃,就得付出劳动,让大娘洗个碗,陈双觉得很理所应当。 厨房里传来吴一梅和陈秀兰的声音。 "我说秀兰呐,小双今年多大了?"吴一梅一边洗碗,将洗好的碗递给陈秀兰,一边问道。 "十五啦,算上虚岁,十六啦!"此刻,旁人一在陈秀兰面前提到自己女儿,特别是夸她的,她就喜的跟吃了一碗蜂蜜似的。 吴一梅哦了一声面容有些僵持,又有些难以启齿:"我说秀兰,你可真有福气,十五六岁的丫头就能挣钱了!" 说完,吴一梅斜眼偷偷观察者陈秀兰的表情。 她心里边纳闷着呢,宋家的底都给分到了石头山上,颗粒无收,可眼下这又是肉,又是好烟的,打哪儿赚的钱呀。 这烟,她回去可是问了村长的,村长说那个颜色标志的烟,一条不少钱咧。 陈秀兰笑了笑,自然看的出这嫂子想问家里进钱的来头,陈秀兰刚要说话,陈双走了进来: "大娘,天不早了,雇你大伯在家等着你做饭呢。" 陈双说道,陈秀兰有些尴尬,看来这小妮子是听见了。 吴一梅略显尴尬,一眼看见面缸,惹得陈双是吸了一口凉气儿啊。 "呀,秀兰,你家这面咋那么白呀,还香的很!" 陈双看着大娘抓了一把面在手里搓着,没想到大娘也还是以前哪个父母养,不过,自家的面本来就是买的。 一般乡亲们都是自己种小麦,为了多积一些面,有时候不去皮,也就是连着麦麸一起碾成面粉,看上去都是黑黄黑黄的。 麦麸在过几年可都是拿来喂牲口的。 "嫂子,那我给你装点回去蒸一锅馒头尝尝!" 陈秀兰说着,就去找了个小布口袋。 陈双看着大娘那副双眼冒镜的眼神,她长出一口气倒是也没有阻止娘。 第15章 土匪团长不简单 等大娘喜滋滋拎着面离开之后,陈双这才跟母亲说大娘那么喜欢贪小便宜,能不能下回不要这样,看见啥拿啥,要是看见钱,还不得拿钱呀! 陈秀兰却讪笑了两声说:"那好,下回,咱就不给她那么多了,少一点,意思一下就成。" "……"陈双是一头黑线,她本来还想说九八年那年发大水,那次的洪灾可谓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洪灾,家家户户无家可归,死伤无数,母亲上门要饭,大娘却拒之门外,还骂了母亲: "太阳没打你家门口过呀?这洪水光淹了你家,没淹俺家呀?" 但是陈双没说出口,因为,这一年,毕竟还没有到来,说了,不得把母亲一顿挤兑。 一转眼,就是半个月,陈双心里一直惦念着宋德凯能回来,可是宋有粮说好了第二天去问情况,可都半个月了,都没提这事儿。 倒是陈秀兰,每一次割肉的时候,都小心翼翼,一边数落陈双不会买肉,这后腿肉看上去瘦肉多,诱人,谁不喜欢吃瘦肉啊,但是要是买点猪赘肉,还能炼点儿猪肉。 每回炒菜放那么一疙瘩的猪肉,菜都比放了肉还要香呢,榨油剩下的油渣子,撒上一点精盐,那可是三头牛都不换的美味。 惹得陈双只能连连说好好好:"下次买点猪肉炼油渣子吃。" 最近这段时间,被爆破开的煤洞挖出了不少煤,整整算下来,卖了两千多块,但是其中都要给大伯分一半。 一千多块钱,陈双已经满足了,更何况,她并不后悔当初硬是要塞给大伯多百分之三十的分成,因为他一直守口如瓶,连大娘都不知道,要不然,大娘那天也不会在火房套话。 眼下,那煤洞已经由爸爸和大伯全权负责了,陈双自己却在树林里胡思乱想。 她真的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回来,她不知道边疆的状况,可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二十年后,她看过电影,那些突围部队做的就是九死一生的场景。 何为突围?哪怕只有一线可能性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的知识,可敏捷的身手,以及熟练的作战方案,再加上团队的合作。 可陈双的大哥宋德凯,刚当兵不到一年就被选拔去了前线,陈双觉得,一没有作战经验,二不懂作战方案,更别提团队合作,他,到底还能不能回来? 陈双有些等不及了,她寄出去的信根本就没有回音,她去了山上,此刻的煤洞已经被挖的深入至少六七米。 陈双的到来让宋有粮一个机灵:"大哥,快……有人!" 等到二人从煤洞里钻出来的时候,陈双都吓一跳,这哪里还是人呐,压根就是俩黑鬼,除了白眼仁和大门牙,就没有不黑的地方。 陈双少许之后才反应过来,毕竟,她以前在矿上给人开吊车,每天早上八点钟下井,那些人都还穿戴的干干净净,等到晚上七点钟上来的时候,个个都跟黑鬼一样。 "小双,你咋来了?" 陈双只能凭借声音分辨说话这人正是自己的老爹,可她真想坐在地上就笑,这兄弟二人身高体格都差不多,再加上一脸黢黑,陈双真分不出那个是她老爹。 "这孩子,笑啥呀!" "大哥,你先装煤吧,俺闺女肯定有事儿!"宋有粮也看出了陈双的疑惑,和那脸上纠结的笑容,把手里的铲子一丢,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陈双看着黑鬼老爹,支支吾吾半晌才问:"爸,大哥……他啥时候回来?" 陈双不是不敢问,如果对他从没有发生过二十年后的那一幕,他们还是敌对的,她问这话肯定没这么紧张。 可宋有粮是过来人,一看闺女这模样,他心里早就有了底,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那张纸早就被黑炭染黑。 "这是什么?"陈双接过来问道。 "借你吉言,你哥已经回部队了,这是他回的信,上回我去镇上顺便帮你取来的!" 宋有粮觉得这俩人是有戏的,可对于陈双来说,她听到这话,这张乌漆墨黑的纸就跟宝贝一样,拿着就跑了。 留下宋有粮一串的笑声,他其实早就想跟小双说回信了,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宋有粮也担心这闺女心里有旁人,比如,那个赵大宝。 可眼下,确实发现她似乎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另眼相看了。 宋有粮长出了一口气,这次果真是试探出来,小双对凯凯还是比较上心的,不过,这丫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希望以后能越来越好。 陈双拿着那布满一层黑炭的信,根本没坚持到家,就躲进了小树林,蹲坐在树根上,靠着树干,迫不及待的展开来看…… 军医处,宋德凯浑身是伤,面容冷峻的他一直假寐,脑子里想着这一次突围任务哪里发挥的好,哪里有不足之处。 护士在帮宋德凯清理伤口,这个时候,通讯员靳子良听说宋德凯队长突围成功回来了,还被师长当众表扬,称之为土匪。 靳子良拿着家里的来信朝着军医处小跑而去,心想着,这信都搁在军营通讯部有些时日了。 "报告!"靳子良一进军医处,就行了个军礼,把手里的信递过去的那一刻,他嬉皮笑脸的说: "听说师长给你取了个绰号叫土匪,宋德凯,你牛哇!" 宋德凯为何被成为土匪,那是因为,他不畏艰险,枪林弹雨之下,他如猛虎下山,凭借自己在军训的战略的指挥下,超常发挥。 带着兄弟们像是土匪一样不但突围,还临阵反杀回来,绞了敌军的枪支弹药,这种作为,不是土匪还是什么? 宋德凯不声不响的拆开信封,可他却镇住了,他没想到竟然小双会给他写信,他真的很意外。 打开信之后,宋德凯躺在床上细细咀嚼文字,可靳子良却伸着脑袋,偷偷的在看。 宋德凯目光一转,斜视了靳子良一眼,靳子良赶紧缩回脑袋,可不料,他刚好看见了信封落款处的图案,指着那心形图案就说: "我去啊土匪,你不简单啊,在这鸟不拉屎的和尚军区大院你也能泡到妹子呀!" 第16章 心形代表爱慕 "是我妹!"宋德凯懒得解释,简单的说了三个字。 "你可拉倒吧,你看这心形……明显就是青春美少女的爱慕情怀……没想到你一木疙瘩也有女人呢,叫咱们咋活呀!" "滚蛋!" 宋德凯喝道,靳子良转身就跑。 可宋德凯心里一沉,抬手摸了摸那心形,就好像摸着自己的心一样,随后,将单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捏着那信纸。 这,是爱慕的意思吗?那丫头冥顽不灵,不知礼数,自私自利,更何况,她凭着自己长相妖艳,对男女之事十分随便。 他宋德凯真的从她身上找不到一丝女人该有的味道。 宋德凯,折起信纸装入军装上衣口袋,疲倦的闭上眼,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 三天后,宋德凯离开了军医处,回到了自己的军营,为了养伤,再加上突围有功,师长专门给他安排进了家属楼,分配了一处单人房。 想了许久,宋德凯秉烛提笔: 小双: 你的字写的很娟秀,不知家里可还安好,大哥一切顺利,请转告父母,勿念。 宋德凯。 树林里,陈双拿着这一张信纸,心都沉了几分,他的信怎么就这几个字? 陈双看了好几遍,都没觉得大哥对自己有啥关心的,也没说有没有探亲假,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陈双的心有些凉意,难道,你就不知道那个心代表什么吗?真是个木头疙瘩。 陈双起身往家走,她心里愤愤,或许是自己过去做了太多的错事,大哥已经对自己不抱希望了。 想想前世那场雨夜,他抱着自己的时候,陈双承认,她那个时候真的很想知道首长夫人是谁。 想到这里,陈双有些落寞,或许,老天爷确实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可大哥呢?他自己也有自己的生活,兴许,大哥在部队就认识了"嫂子"呢。 想到这里,陈双攥紧了那封信,她特别想去部队探望大哥,如果,他已有了别人,陈双便不用再苦苦思念。 如果他真的心里有了人,可为什么前世那场雨夜,他依旧那么紧张自己? 陈双的心是纠结的,不行,她得打听一下,去部队看看。 刚好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大事,煤洞的事情,交给大伯和父亲眼下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听说军区大院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陈双想着,回到家,母亲已经开始张罗晚饭了,可陈双食不知味。 随便扒拉了几口饭,陈双就回了房间,提笔想给宋德凯回信,可又不知道写什么。 如果陈双没办法去部队看他,那么,她得想个办法让宋德凯回来才行。 陈双想了许久,提笔写到: 大哥:家里一切安好…… "不行,如果一切安好,宋德凯那家伙更不会回来。"陈双揉碎了这张信纸,重新写。 重新写之前,陈双又想了很多,或许,宋德凯一直对自己有偏见,所以异常冷漠,可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必须得让他亲眼看到。 陈双想着,顺便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对不起继父的话,提笔写了起来,第二天,给谢大爷送煤的时候,陈双忐忑不安的把信给寄了出了。 陈双真担心,宋德凯看到这封信后,能给气死在军区大院。 回来的路上,宋有粮拉着板车,依旧是让女儿坐在车帮上,父女二人心里各有千秋,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快进村了,宋有粮才放下板车坐在车把上,上了一窝烟丝点上了。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爸,我给你买的烟你咋不抽哇?" 宋有粮讪笑着吧嗒抽了一口烟说:"留着出门给人散烟的时候再拆……" 陈双歪着脑袋看着父亲的侧脸,他似乎有些忧心忡忡,陈双问道: "爸,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说:"咱这回也赚了不少钱,你大伯以前在矿上干过活,有经验,咱那山头的煤恐怕也没多少了,如果深度开采,得有脚手架,不然会塌方,我看呐……往后,咱也就这点儿收入了,得省着花!" 陈双一听,说的很有道理,毕竟咱们自己开发煤矿,一没机器,而没有专业的安全设备,到时候就算能挖的很深,可万一塌方,大伯和父亲可就跟活埋差不多了。 "爸,你别担心,我再想想其他的法子!"陈双的心思也沉了下来,本来一路上,陈双都在想那封信写的到底是不是有点过分。 现在,陈双只能暂且把那封信的事情先搁下。 宋有粮听闻女儿这么说,他眼睛一睁: "你一个娃娃家能有啥法子,照我看呐,我晚上得去村长家走一趟,把咱家原来的地要回来,现在这个季节也就只能种点儿晚豆。" 陈双有些黯然,这个季节已经入了初秋,豆子早就在收完麦子后种下了,再过十天半个月,都要收黄豆玉米了,而自家,就算是把地要回来,也只能种晚豆。 晚豆不时节气,就算是种下了,也稍会干瘪,收成大减。 陈双没有说话,宋有粮抽完了一袋烟,拉着板车就回家去了,早就给大伯送了分成的钱,然后,就回家了。 到了家,宋有粮把赚来的钱交给了陈秀兰:"秀兰,算算咱家总共有多少钱存款了。" 陈秀兰不知道丈夫和女儿愁什么,一听说数钱,那是喜上眉梢,从衣柜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零零散散加上毛毛钱,全都拿出来开始数了。 "总共五千两百八十二块四毛钱。"陈双没等陈秀兰数完,就说出了总金额,这让陈秀兰看的是一脸茫然: "不行,俺还得数数!" 结果,数出来之后,果真是一毛不差,一分不少。 陈双一直都在算账,虽然她和老爹的打算不一样,那也是因为陈双举得,老爹就算去了村长家,那也未必能要回来自家原来的地。 所以,陈双做了另一个打算。 输完了钱,宋有粮回房,拿出了陈双给他买的那一条不舍得抽的渡江烟,还从这五千八百多块钱里拿了两百块,就出门去了村长家。 临着出门,宋有粮驻步回头说:"晚上不在家吃饭了。" 说完,宋有粮头也不回的走了,陈双心里大概有了底,老爹这是打算请村长吃一顿饭。 两百块,在这个时候,够一家老小两三个月的生活费了。 第17章 求情 陈秀兰攥着钱,一丝不苟的整理着边角,一张张的票子,整理的跟用熨斗烫过一样平整,看的陈双是心里一阵欣慰。 陈双起身离开家门,直奔石头山而去,路上迎面走来李宝,陈双本想低着头就怎么走过去,也不要打招呼了。 可李宝却笑盈盈的上前主动打招呼,那笑的跟捡了钱一样:"小双,干嘛去?不会去找大彪吧!" 陈双稍稍一愣,最近这半个月,大彪也没找过自己,这也是好事,不过被李宝这么一提醒,陈双又想起了前世受李宝蛊惑,被他糟蹋的事情,。 "我找他干嘛呀,我去地里!"陈双说完,也不带笑的,与李宝擦肩而过去了山头。 抵达地方的时候,陈双发现后山那煤洞确实已经打的很深了,而且,用灌木遮挡着,乍一看去,还真发现不了煤洞。 陈双蹲在山头想着,如今已经初秋,就算老爹把地要回来,种晚豆也是降低收成,而且还糟蹋土地,浪费资源。 陈双长出一口气,当然,这都是后话,还不知道老爹能不能把地要回来呢。 就在这时,太阳西下,天边的晚霞已恋恋不舍的落在了远处的山头上,将那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头镶上了一层模糊的粉红色光晕。 近处,山脚下的树林内,两个黑影一闪而过。 陈双一怔,李宝又在搞什么?陈双站起身远眺,发现她把大彪给拉进了树林。 陈双心想:该不会又拿钱骗大彪来败坏自己的名声吧! 想到这里,陈双后背一阵发寒,她转头就往山下走,这个时候,她可真没闲工夫跟李宝斗。 要不是经历了前世,说真的,陈双自己都不敢想象原来李宝真的比她想象的还要毒。 一路,沿着下山小路往家走的陈双,突然听到了林子里一声喊叫: "放开我……李大彪,你想干什么?我让你去找她……" 陈双的心一阵抽搐,发生了什么事? 陈双拐弯往小树林方向走了几步,顿时陈双再也不敢往前迈步了。 大彪虎背熊腰,身高一米八五的身子,光着膀子,那胳膊比李宝的大腿还粗,一个巴掌跟个蒲扇似的,单手扣住了李宝的双手,被大彪按在李宝的头顶部位。 李宝被压在身下的地上,衣衫不整,她拼命的嚎叫。 "你不是让俺学干这种事吗?俺现在学会了……宝宝,你看俺学的咋样!" 大彪憨厚的声音传来,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犯法的事情。 陈双的呼吸已经急促,她没想到从始至终都是李宝在想方设法的害自己,反倒她自己落个这样的下场。 陈双看着大彪上下蠕动的身体,吓得是嘴巴张合了好几下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转头就往村长家跑,一路上,陈双只觉得耳畔的风呼呼地刮过,嗓子一阵干涸拉疼,呼吸急促的跟家里的风箱一样。 刚到村长家,发现门没关,可从里面传来了一声李大奎的咆哮。 "你以为你宋有粮是谁啊?要地没有,除非你答应让陈双去当兵。" 宋有粮扑腾跪下了:"赵村长,赵大哥,您就行行好吧,俺家就一个儿子去当兵了,就剩下这么一个闺女在身边,您就别为难俺了成吗?" 陈双的心一下子出奇的平静下来了,眼眶有些湿润,她虽然以前从不待见这继父。 可是,她也没见过继父如此寄人篱下。 这一辈的人都比前世那个年代的人有骨气的多,因为经过了太多,如果中国人没骨气,拿自己的血肉换来家乡的安定,哪里会有现在的太平。 而继父,是经历过的,是铁铮铮的汉子,如今,却为了几亩良田给小人下跪。 "爸!"陈双跨过门槛,走到宋有粮身边,不由分说一把将父亲拉起来。 "小双,你这是做啥?爹这不是在跟找村长商议着呢吗?" 说这话的时候,宋有粮一脸愁容,根本没有底气,因为他知道,方才下跪,被女儿看见了。 陈双瞟了一眼院子方桌上的那一条烟,又看了一眼此刻的父亲,商议?又下跪商议事情的吗? 她一把抓过烟来对李大奎说: "李村长,我大哥已经去当兵了,我是不会去当兵的,地呢,您自个儿留着当墓地吧。" "你……小丫头片子,你跟谁说话呢?说的这是什么话?有没有教养?" 李大奎一听这话气的脸红脖子粗,抬手就抽了过来,宋有粮反应及时一把扯过陈双,自己的半边耳门子被抽的啪的一声脆响。 宋有粮的脸色更是难看的跟猪肝一样,怔怔的看着李大奎: "你好歹也是个长辈,怎么能打孩子呢?" 陈双看着低声下气的父亲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陈双的心就跟被刀子刮了一样,一把扯开自己的父亲。 "咋了?你家李宝就有教养了?现在正在石头山下的小树林跟男人偷情呢!" 陈双眼眶滚烫,她本是想来找人去救李宝的,没想到却看见了这一幕,如果她不来,恐怕村长指不定怎么难为自己的父亲呢。 陈双说完,拿起那条渡江烟,拉着父亲就要走。 这刚一转头,却发现村长院子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乡亲们。 "自己偷男人了吧,这都赖到宝宝头上了!" "可不是嘛,勾搭宝宝的男朋友,这大家伙都知道,真是个骚货。" "看样子,这是为了地儿的事儿来闹了,不过,俺觉得这事儿也怪不得村长,谁让他们宋家有这么个不要脸的狐媚子闺女呢!" "长大了,估计又是个婊子……" 李大奎本想变本加厉,毕竟,陈双这丫头不光嘴巴毒辣,还拉自己家女儿下水,看到乡亲们都这么说,他李大奎也不用多说话了,俗话说得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可不是吗,秀兰不也是想男人像疯了才改嫁的,要是我,我自个带大闺女也能养活不是……"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婊子下的蛋不就是骚货吗。" 说这话的是王婶,陈双直勾勾的盯着她: "呦,这不是王婶吗?王大叔天天扛着个长条板凳走街串巷的给人锵刀磨剪子,我都忘了告诉你了,王大叔上回还真送了一把新剪刀给我呢,还一个劲儿的夸我比你家闺女漂亮,既然我是狐媚子,我是婊子,你还不赶紧回家看着你家男人去? 我要是你,我都没功夫在这儿看热闹!" 陈双其实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可是,她却笑着说道。 惹得孙有粮扶着额头唉声叹气,李大奎在一趟跟看热闹一样,还点了一根烟。 他倒是舒坦的很,感情这陈双不打自招了,还敢无赖他家闺女偷汉子。 "你……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说这样的话不害臊吗?"王婶气的脸红脖子粗。 "就是啊,这哪里是黄花大闺女说的话呀,脸皮真厚!" 一旁乡亲们开始窃窃议论,煽风点火。 "呀,王婶儿,您也说我是个黄花大闺女啊,那您都结过婚,都老眼昏黄了,也能说这话呀?看来这脸皮比我厚实多了!" 第18章 好狗不挡道 陈双抱着膀子往前挤兑着,谁知道人们看着陈双那样子,竟然不自觉的后退。 王婶气的是咬牙切齿,拳头紧紧地攥着,转头就走,想必是回家找她男人算账去了。 "好狗不挡路!"陈双说道,众人依旧逞口舌之快,一边说着不堪入耳的话,一边却也让出了一条道儿。 陈双拉着父亲一路朝着家走去,陈双的心湿的能滴出水来。 宋有粮本想说说陈双两句,干嘛非要承认别人说的话,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任由他们说去好了。 可宋有粮没说话,以前的陈双和现在的她,脾气一模一样,但是,她没有节外生枝,没有跟人打架,宋有粮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陈双的心也慢慢平复下来,如果在前世,她一定给人撕逼起来,可如今,她已经顾不上这些琐事了。 一回到家,陈秀兰就发现这父女二人垂头丧气的,跟刚奔丧回来一样。 "老宋,你这是咋了?" 宋有粮只是叹了一口气,上了一窝烟丝,可却没有点上,抬头看了一眼桌面上被陈双一回来就丢在那儿的渡江烟。 他放下手里的烟枪,拆开那一条没舍得抽的烟,倒是看了半晌才点上了一根。 深深吸了一口烟后,吐了一口烟龙,这才说道:"没啥子事儿,你要是有空,给我下碗面条。" 陈秀兰若是放在社会,是个居家的小女人刑,为人憨厚实诚,下田干活也不知道累,整天就笑呵呵的。 真所谓,有人轻松,毕竟有人替之负重前行,宋有粮很少把外头的事情跟媳妇说,幸好秀兰也通情达理,老两口从七八年前在一块儿,就没吵过嘴。 在这穷乡僻壤,基本家家户户都是摆几桌酒席,请一位证婚人就算是正式结婚了,可他宋有粮当时办酒席的时候,没有一位客人。 原因很简单,因为是二婚,不被人在身后戳脊梁骨都已经不错了,宋有粮自知男子汉一枚,缺女人没什么好说的,倒是让秀兰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闲言碎语的罪。 一根烟抽完,陈秀兰已经下了一碗面条端上桌,宋有粮顿时觉得今天小双做的对,终不能让秀兰老让人家在背后说三道四不是。 想到这里,宋有粮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小双,来吃面条,你妈下的面条味道不孬咧!" 陈双在房间里早已经想了很久,如今,地是肯定要不回来了,石头山注定颗粒无收。 她有一个大胆的打算,如果赔了,这四五千块钱也就付之东流了,可她若是不去做,那么,她的命运和前世的命运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双听到父亲的呼唤,打开门走了出来,宋有粮本以为女儿会委屈的哭,却不料,她是笑着走出来的,这么一来,宋有粮也就放心了。 "小双,快吃吧,别听你爸的,妈做的面条就清汤面!"陈秀兰笑着去火房盛了一碗面。 陈双一边呼啦啦的吃着清汤面,一边问母亲:"妈,你给我三千块钱。" 陈秀兰先是跟宋有粮对视了一眼,陈秀兰就回屋拿了三千块钱给小双,什么都没问。 "妈,你怎么不问问我做什么用?万一要是打水漂了怎么办?" 陈双反问道。 宋有粮吸了一口面条,砸吧砸吧嘴笑着说:"这钱的来头,都是你的功劳,你爱怎么使就怎么使!" "对!"陈秀兰也跟着夫唱妇随:"锅里还有半碗面条,小双你还吃不吃!" 陈双有些感动,这次,她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如果赔了,她又该准备什么后路。 前世,她是作死把自己逼上绝路,这一世,她就算选择的是退无可退的路,那也得有两手打算。 "不吃了,给爸吃吧!"陈双呼啦啦的把剩下的面汤喝了,拿着钱就回房了。 在她记忆中,一亩地的小麦能收一千斤粮食左右,大豆四五百斤,玉米一千斤左右,这是折中的算法。 陈双在睡觉前算了一笔账,第二天天没亮,陈双就去了县城,买了一些花生糖,和油炸果子,花了五六十块钱。 虽然带的礼物不多,可对于这杏花村穷乡僻壤的所在,足够那帮孩子好一阵闹腾啦。 陈双返回村上的时候,已经早上十点多了,晨间还秋高气爽,日头一上来,秋老虎就猛地很,晒得人睁不开眼睛。 早豆子都已经熟了,稍微晚一些的豆子也已经青黄了,再加上最近比较干旱,已经有少许人家开始着手割早豆了。 陈双来到打谷场,远远地就看见孙小杰正在打谷场上,撅着屁股捏捡落下的黄豆,打谷场的周边田里,不少孩子在抓蚂蚱烧着吃,这个时候的蚂蚱是最肥的,陈双都有些回味当年的味道。 孙家有三个小子,老一辈没啥学问,取得名字也就一溜烟的整齐,大的叫孙大杰,二的叫孙二杰,小的就叫孙小杰。 孙家老爷子早就过世了,连陈双都有些记忆模糊,只是这三个孩子也就办完了老大和老二的事儿,都成家了,唯独孙小杰没成家。 "小杰哥,我有事儿找你!"陈双蹚着成熟的稻秸,踩在脚底下帕拉怕啦响,朝着孙小杰走去。 孙小杰没起身,供着身子往身后看去,他哦了一声过后,继续倒腾豆秸。 陈双也不觉得不舒服,毕竟,对于她在村上的名声,已经是"屈指可数"了,也就孙家不太喜欢招惹这些是非,也不喜欢掺和,一大家子的人都老实巴交的。 "说吧,啥事儿啊!"孙小杰从脖子上扯下一条毛巾,擦了一把满是汗水的脸。 "你家今年这一亩地的豆子收了多少斤?"陈双也不拐弯抹角,但是对于旁人来说,这跟闲聊一样。 孙二杰双手叉腰,汗水早就把白色背心打湿透了,就连裤腰也湿了一圈,要不是裤腿还是干的,这就跟刚下过河一样。 "看样子也就两三百斤,发苗儿的时候,雨水少,要在往年呐,差不多收个四百多斤呢!" 陈双笑笑说:"那一斤黄豆能卖多少钱呐?终不能全留着榨油吃吧!" 陈双说着,一屁股坐在豆秸上,也不嫌扎屁股。 "那是,去年榨的豆油还有几十斤呢,到时候卖给油作坊换点钱,差不多……" 孙二杰也一屁股坐下了,把身边的水壶拎了过来,拿过碗,倒了一碗凉茶,咕咚咚喝了下去,随后,又给陈双倒了一碗。 陈双刚想去接,孙二杰晒得黑红的脸一怔,又把碗缩了回去:"哎,小双,你问这干啥?你家又没地……" 陈双一听笑了,欠身把碗"夺"了过来,笑盈盈的先喝了一碗水再说: "我是来给你谈生意的!" 第19章 谈买卖 孙小杰一怔,还谈生意?这生意二字要知道气场多大,动不动有人说,自己是做生意的,都让人感觉是当大老板的。 眼前这宋家的继女也就十五六岁,还谈生意? "别闹腾,大哥还在干活呢,不干活,哪来的媳妇儿肯嫁!" 孙小杰起身拍拍屁股就去拿篓爬,准备翻一遍被晒得噼里啪啦炸壳儿的豆秸,却被陈双一言镇住了。 "我说小杰哥,我跟你谈的买卖绝对比你种三年的豆子要强,你一亩地才收三四百斤,算五百斤好不? 豆子比小麦玉米要贵一些,大概一块钱一斤,已经是最景气的时候,就算一块钱一斤,算作五百块,但是, 你总是要施肥的吧?复合肥和化肥的成本去掉,你一斤算下来,最多也就六七毛。 一亩地下来,你净赚能到手四百块钱,我陈字倒着写……" 陈双一直笑盈盈的宛如半开玩笑一样说着,她眯着眼睛迎着灿白的阳光看着孙小杰。 孙小杰手里握着篓爬把柄,另一只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账是算清楚了,这陈双算的还对。 当孙小杰抬头的时候,他疑惑的问道:"对了小双,你到底有啥子事儿?" 陈双一听,话头儿一打开,她也就开门见山了: "小杰哥,说话,我想租你家靠近河坝那边的一亩地,租期不长,就一个季(一次庄家的季),我不会白租你家的地,我出价两千!" 陈双说到,陈双昨晚上睡觉前已经算过一笔账,收了玉米和大豆,接下来也就面临冬季了,到了六七月份,三伏天之前,小麦收割。 在收完玉米大豆这一季的农作物后,到来年的六七月份,她只租用这断时间的土地。 陈双还将来年那一季麦子一亩地的收成都摆在了明面儿上了: "一亩地,就算是来年麦子一个季的收成,一千斤到一千五百斤已是土壤肥或,风调雨顺的情况下,而麦子的市场价只有三毛到四毛之间,颗粒饱满的情况下,四毛钱一斤, 我就算你家这一亩地,风调雨顺,收成最佳,除去化肥和复合肥,总的算下来,最多五百!" 烈阳下,陈双说完,也不急着等结果,只见那孙小杰掰着手指头已给一个的算,一脸的认真,算到结尾的时候,他的脸明显堆满了褶子,汗水都顺着那褶子往下流。 陈双这都是拿最高产量估算的,农民都是看天吃饭,不管是旱涝都影响收成,对于陈双来说,杏花村的土壤,穷的都快吃不上饭了,谁会舍得花钱买复合肥。 所以,孙小杰也不是算不明白这笔账,陈双的给的价格,足以翻好几倍了,而且又不用去操心天灾人祸。 想到这里,孙小杰脸上的褶子展开了。 他丢下篓爬,就说让陈双回家坐坐,他得跟二嫂商议一下,再说这外头实在是太晒了。 路上,陈双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底,孙小杰差不多会答应的。 同时陈双也长出一口气,这一下就干掉了这么多钱,不过陈双一开始就是怕自己的名声太坏,到时候,孙家的人不愿意租地,所以,她来之前就想了很多,除了给一个一开始就很诱人的价格以外,她现在基本没有其他的王牌。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孙家的孙小杰,在前世去了城里打工,而且还结婚生子,他帮过陈双,虽然陈双在前世穷困潦倒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是他,可他,却没认出来陈双。 当时陈双临盆,却还在街边要饭,掏垃圾桶捡矿泉水瓶子去换钱,突发情况倒在路边无人问津,是他拨打了一个电话叫了救护车。 想到这里,就已经到了孙家大院。 孙家一项都很团结,住的是老宅子,结婚的老大也就是孙大杰夫妇带着两孩子,住的是堂屋,毕竟双老不在,长兄为父。 老二孙二杰夫妻带着一男孩,住的是东屋,孙小杰住的就是偏房。 看样子,将来成家立业了,这院子也容不下孙小杰住了。 而陈双就看上了这一点,孙小杰才三十出头,他还是有机会打拼,在家里窝着种地,反倒给他有了牵绊。 孙家的大人都出去干农活去了,只有孙二杰的媳妇儿挺着二胎的大肚子在家里做一些家务,身边还绕着个大小子,跟着老大家的一小子一闺女,整个院子闹腾的不亦乐乎。 陈双一进门就客气的跟孙家二嫂打招呼,孙家二嫂有些脸色难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没想到这个人被传的不堪入耳的丫头会来自己家,可见陈双将袋子里的花生糖那么一散,三个孩子都簇拥了过来。 "俺要吃三个……" "不要抢……这都是俺的!" "都不要抢,多着呢。"陈双笑着说道,这足足得买了四五斤花生糖,两斤油炸果子,绝对够他们吃的。 孙家二媳妇一看,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姑娘,看那长相眉清目秀,确实漂亮的很,皮肤白皙,白里透红的,可是,也没有外人传的那样满脸狐媚子相吧。 看她衣着朴素,干净利落,也不像是别人说的那么不堪吧,孙家儿媳妇是过来人,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姑娘守本分,还懂事儿。 可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外边传言的那么不堪呢?此刻看去,就感觉外头说的跟眼前看的是两个人。 "二嫂,绿豆汤还有吗?"这个时候,孙小杰喊了一嗓子,打断了孙家二媳妇的思绪。 孙家二媳妇已身怀六甲,农田的里活计,已经不让她插手了,就在家里准备"后勤"就行了。 在这个年代,陈双听说过,不少妇人干着农活就把孩子生地里的,可见孙家的男人很疼媳妇儿,不但理解女人的苦,还通情达理。 这就是陈双为什么要挑选这一家来租地的其他原因了。 孙家二嫂应了一声就去了火房,紧接着就盛了两碗解暑绿豆汤。 "你是宋大叔家的丫头吧!"孙家二嫂笑着问道。 "孙二嫂,我就是宋家的丫头陈双,你挺着大肚子,可要注意休息,这秋老虎虽然猛,但是节气已经过了,晚上不要着凉,热一点不怕的!" 陈双说到。 这话一说,让孙二嫂觉得眼前这十五六岁的姑娘怎么就那么不符合年纪呢? 这关于节气,也就老一辈的人说长论短,却没发现这小小年纪的丫头竟然似乎懂得很多,听上去又让人觉得她特别体贴。 第20章 租地 孙二嫂没说话,笑着又把放在桌面上的绿豆汤往陈双面前挪了挪:“快喝吧,可不要中暑了才好。” 陈双盛情难却,端着碗就喝了个精光。 等到孙二嫂离开后,陈双说道:"你家嫂子真好。" 孙小杰点了点头,还说他二嫂替他张罗婚事呢,还找人给说媒,只是,孙小杰一时半会没有答应。 原因很简单,媒婆介绍的姑娘,他也见了,按照孙小杰的话说,就是长得可好看了,但是他孙小杰就觉得对不住人家,人家要独门独院,可孙小杰却没有那个经济条件。 话说到这里,孙小杰就看着陈双:"小双,你说你要租俺家地的事情,其实俺在打谷场就能答应下来了,把你带家里来,其实有另外一件事和你说!" 陈双一怔,她一开始本以为得上门来孙家,知道孙家院的孩子多,所以买了不少花生糖。 不料在打谷场见到了孙小杰,如果此刻按照他说的话,答应租地的事情肯定成了,可他好像还有其他的难言之隐。 陈双问道:"小杰哥,有啥事你说就是了,我要是能帮的一定帮!" 陈双说这句话的时候没底,因为此刻她看着孙小杰的脸色有些暗沉,感情阴沉的都能拧出水了。 "俺想租给你三年!"迟疑了半晌,孙小杰才说道。 陈双一愣,还以为啥事儿呢,这话的意思就是一下租三年不是。 可是接下来陈双就愁得慌了,这三年下来,她现在也没那么多钱租。 可话又说回来,村上也就孙家好说话,现在都到了快成交的节骨眼上,陈双硬着头皮说道: "那我先给你一个季的租金,后边我到时候在陆续给你,小杰哥你也知道,这种地就是看天吃…………" "真的?" 陈双是想说,种地是看天吃饭,如果要是赔了,她陈双也就后续不租了,大不了再想其他的出路。 可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孙小杰就站起来来了,双眼闪烁着一丝精芒,好像看到了某一种囚困之外的出路一样。 不过,这个举动倒是把陈双吓了一跳: "小杰哥,你……你是不是要出远门啊?非要租三年?" 陈双其实心里已经有底了,按照前世的记忆,孙小杰和村上媒婆介绍的那媳妇掰了,随后,他出去打工去了,刚好跟自己前世在一个市区。 "俺想出去赚点钱盖房,所以这一走,可能就得好几年!" 孙小杰说道,陈双叹息,果然,他一定是去了那个让陈双彻夜不敢入梦的城市,可陈双还是寒暄了一句: "出去后要好好的,你可以给我银行账号,我定期给你打款!" 陈双说到,却不料,孙小杰却一头雾水的问:"银行?啥是银行?" 陈双拍了一下脑壳:"储蓄所!" 这么一说,孙小杰总算是明白了。 可问题来了,孙小杰问了一大堆,说这钱怎么就去了我那里?你给钱给的是县上的储蓄所,俺要是出去打工了,咋就收到钱了? 问的陈双是焦头烂额,陈双直接来句,邮政汇款单这个总行了吧。 结果,孙小杰又说了:"邮政汇款单是啥?" 陈双吸了一口气才憋住内心的狂躁,毕竟这杏花村穷乡僻壤,唯一的邮局还在几十里山路外的镇上,也难怪从来没出过村子,没读过书的孙小杰不知道汇款单。 "那这样好了,我把钱……"陈双刚想说话,孙小杰打断道:"要不,俺不在家的时候,你给俺二嫂帮忙存着,回头俺跟她说一声。" 陈双点点头,当天晚上,就把这事情跟孙二嫂说了,孙二嫂是位十分贤惠的妻子,还是孙家唯一一个识字的,虽然只是小学毕业。 识字儿是好事,要不然租赁合同到时候孙家的人看不明白,她也着急得慌。 陈双准备工作做的很完善,来之前就带了纸笔,提笔落字之下,惹来孙二嫂连连赞叹陈双的字儿写的好看。 "小双,你这字儿写的可真好看,你是什么文化水平?" 陈双笑笑说:"小学没毕业!" 前世,陈双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她自学了三年,考上了初中,紧接着,又考上了高中,后来又考上了农业大学,可陈双就读了两年便放弃了,因为孩子得了不治之症,急需要钱做手术。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笑着,可那对水漾眸子异常的深邃,给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淀气息。 "呦,那小双肯定平时喜欢练字儿吧!"孙二嫂说着,羡慕的不得了。 以前,村上能有个识字的那可是宝贝呢,特别是在她那时候的年代,可现在,这小学没毕业的丫头,竟然写了一手的好字。 签订了租赁合同后,陈双刚出了孙家,就听见孙小杰高兴的跟他二嫂说: "嫂子,您也不用替俺的婚事忙活了,等俺去城里打工回来,俺自己建房!" 陈双却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地是租下来了,可她还得着手准备朔料大棚,算着手里剩下的钱,有点紧紧巴巴的。 家里剩下的一千块钱,陈双打算是断然都动不得的,万一她的打算失败了,好歹,家里还有有一些储蓄。 想到这里,陈双披着烈阳,也没回家吃饭,就去了镇上。 一般逢着赶集的时候,村长家的拖拉机就成了香饽饽,一块钱就能爬上车厢,等一车厢坐满了乡人,一起去镇上,大家买完生活用品会在指定地方聚集,然后再回来。 只不过,都是早上出发的,现在都快晌午了,陈双是顾不上回家吃饭,闻着家家户户飘来的菜香味带着咕噜噜的肚皮赶到了县上。 她没去别的地方,有目的性的直接走进了一家店铺,上头用红漆写在铁皮上的字儿是:农药,化肥,种子。 这是一家卖农作物用品的店,陈双一进门就问了一下朔料布多少钱一米,但是当时没有买,只是买了一些豆种和玉米种子回去了。 她得去细细看一下孙家那河边的一亩地到底是什么形状,到时候可以量身定做朔料布,等到秋末,就可以种大棚蔬菜。 这是陈双的打算,但是,如今距离深秋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倒是不如听爸的建议,种一些晚豆。 不管到时候收成咋样,至少能裹住本钱,又不浪费这几个月的土地。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陈双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也没舍得在镇上吃点什么再回去。 一进门,陈秀兰把炒好的萝卜顿肉皮儿端上桌,一眼看见风尘仆仆的陈双。 最近的烈阳暴晒,给陈双白如玉的脸上增添了些许暗淡,可那宛若能勾魂的眸子却显得更加如星辰了。 "小双,你这一整天跑拿去了?中午也不回来吃饭,你爸都去村长家找你去了!" 第21章 咚咚锵 陈秀兰略带责备的口气的说道。 "妈,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去跟人干仗了,我就是去看地去了。" 陈双说着,哪里顾得上多解释,也没洗手捏着一块萝卜就仰头丢进嘴里,香味在陈双口腔内融化炸开,挑拨着她的味蕾,让陈双赞不绝口的眯起了眼睛。 "看什么地啊?"陈秀兰看自己女儿跟饿狼似的,也不多追究了,转身去厨房拿了筷子,盛了一碗稀饭,拿了个馒头递给陈双: "咋跟饿狼似的!" 陈双也不说话,先咬一大口馒头,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才含糊不清的说: "我租了一亩地,孙家的!" 陈秀兰这时候才发现,女儿回来的时候还拎着个小布袋子,赶紧打开一看,是豆种,迫不及待的用手往里抄了一下,看着那肥嘟嘟又饱满的豆子从指尖滑落,陈秀兰笑了。 "这豆种可真喜人儿……不过,小双你买豆种干什么?咱家还有一些陈年的豆子可以种!" "陈年的豆子发芽率不高,苗儿不壮,孙家的那块地土壤肥沃,估计照料好了,一亩地能收七八百斤,中间行子里头再中几行玉米,保证只赚不赔!" 陈双说到,陈秀兰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陈双,她都或这把岁数了,就算土壤再怎么肥,还没听说过一亩地能种出来七八百斤的豆子的,最多也就四五百斤。 这也就算了,更没听说过,这豆秧子里头还能安种玉米的。 陈秀兰看看手里的玉米种和豆种,眼神变得跟看妖怪一样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陈双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拉菜,一个馒头咬一口能把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的,不用手捂着嘴,恐怕馍渣子都得掉出来。 陈双刚咽下一大口馒头,噎的当即就打嗝,赶紧端起稀饭呼啦啦的喝了起来,前后吃饭时间还不到五分钟。 吃饱喝足之后,陈双这才说道:"妈,你就甭管我了,如果种不出来,大不了就损失了人力和种子呗,反正我都把孙家的一亩地给租了下来了!" 陈秀兰依旧没回过神来,以前的女儿那是何等的无理取闹又不懂事,她什么时候学会种地的? 她现在又出馊点子,把玉米和豆子种在一块地儿上,这是发哪门子疯呦…… "妈,你今晚上把这些豆子和玉米都用水泡上!" 陈双说道,这就准备出门去找宋有粮。 "泡上干啥子?"陈秀兰再一次郁闷了,她越发觉得自家女儿是中邪了吧,难不成,豆子泡了留着磨豆浆? 可这玉米泡上又是准备干啥?吃玉米浆? "妈,你不懂,你就按照我说的,把豆子和玉米分别泡上,水不要留的太多,最好是泡一夜后,明早用筛子把水避掉,三天后你就知道了!" 陈双说完,也不顾的母亲呆若木鸡的表情,转身就出了门。 一路上,陈双的心思从出门那一刻开始,变了。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父亲肯定是以为地的问题,又去村长家了,再加上昨天,自己跟村长吵架,他这是自己去村长家找麻烦。 等陈双直奔村长家的时候,走到半道儿上,就迎面看见了宋有粮垂头丧气的往这边走来。 陈双喊了一声爸,宋有粮这才抬头一眼看见自己的女儿。 "小双啊,回来了!" 陈双点头嗯了一声,却发现父亲的脸色不太对劲,因为他好像忧心忡忡,也没问自己一天去了哪儿。 "爸,你咋了?村长难为你了?" 陈双试探的问道。 宋有粮苦笑了一下,看在陈双的眼里,那笑,比哭还难看,她不由得有些心疼,或者这种心疼是从她把继父当成亲生父亲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时常有了。 "没啥子!"宋有粮说道。 对于陈双来说,这三个字,似乎父亲有什么事情在躲避什么,陈双并没有问下去,随着孙有粮一路回了家。 一进门,孙有粮也没说话,坐下来就拿着筷子坐在桌前,呼啦一口稀粥喝着,一口馒头咬着,可看的陈双老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陈秀兰上前问他:"老宋,啥子事儿?" "没啥子事儿!" "你拉倒吧,都写脸上呢!" 陈秀兰跟着他已经有七八年了,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家男人有心事。 陈双也没多问,因为老爹肯定不想告诉她,如果想说,在路上就说了,如今,他似乎连母亲都不想告诉,看来,事情并非一般。 陈双回了房,盘算着这一季的晚豆和玉米的事情,她该怎么着手准备蔬菜大棚。 今天问了价格,一米朔料大棚所需要的朔料布是三毛钱一平米,一亩地至少得需要六百多平米,也就可以算在七百块钱左右。 至于支架,陈双想过,可以从山里砍竹子自己做,虽然辛苦一些,可能省下不少钱。 算来算去,自己手头上还有那么五六百块钱,到时候配置菜种,施肥,依旧还是有些紧紧巴巴的,这还都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陈双经历了太多,她已经不会给自己设定一条死路了,就算是一切顺利,她依旧要有"风雨欲来"之前的准备。 陈双在床上枕着双手,双手有些麻痹,翻了个身自言自语道:"得想个法子才行。" "秀兰,你说,咱家闺女要是真去当兵了……" 此刻,门外的堂屋内传来宋有粮的声音,陈双脑子里的思绪顿时被打断。 可宋有粮这话明显还没说完,就传来了陈秀兰的声音: "不行,没得商量,我陈秀兰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嫁给了一赌鬼,如今,要不是看在小双的份儿上,我是绝对不会再婚的,我说过,我就算出去要饭,也不会让闺女去那种地方。" 陈秀兰性格敦厚老实,有时候会怕事,可这句话,却铿锵有力,毋容置疑,给人一种没有反驳余地的果断。 说完,陈秀兰呜咽的声音传来,惹得宋有粮目光一怔,赶紧安慰道: "俺错了还不行吗,秀兰,还有谁比俺更知道你心里想的啥吗?可是,俺也没办法呀……" 宋有粮说完,扶着额头,眼眶微红,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情绪控制住: "秀兰呐,李大奎他就不是个人……他把咱家小双的户口年龄给改了……来年开春,就要送走……" ...... 此刻房间里的陈双听到这里,心里一抽,整个人毫无意识的坐了起来,玛德,够狠…… 前世,别说户口的年龄了,因为有结婚有结婚证,出生有出生证,一丝一毫都假不了,就连名字一旦上报根本都没法改,而陈双有时候会忘记很多琐事。 就比如眼下的这种事。 陈双起身想开门去跟父母说清楚,她就算是死,也不会丢下双老,她会照顾好他们。 耳畔传来当兵前宋德凯的声音:"照顾好咱爸妈!" 可陈双却在开门的时候,犹豫了,如果她现在出去,父母一定会尴尬,焦头烂额的跟自己说话,毕竟参军是明年春天,这还早着呢。 于是,陈双想到了一点,就装不知道,或许这样,一家人会好过个好年。 陈双关了灯又躺回了床上,直到听见门外堂屋传来收碗筷的声音,再然后,传来了父母房间关门的声音,陈双这才闭上眼。 可她根本没有睡意,胡乱的想了很多事情,也不知道几点了,陈双突然听见堂屋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后便是稀稀疏疏穿衣服拉抽屉的响声。 再然后,大门开了又关,听声音,每一个举动都十分小心翼翼。 陈双一下子又起了身,拉开房门后,听见远之门外传来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陈双脚跟脚的打开门,却看见门外的乡间小路上,有一抹强光手电筒照射的光束,毫无疑问,那是矿灯。 陈双看着那随着光束晃动的漆黑背影,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她的父亲,这么晚了,父亲拿矿灯去干什么? 陈双有些不放心,回屋穿戴整齐就跟了出来。 乡下的黑夜很浓,可抬头可见繁星拱照,特别是在夏末初秋的这个季节,虽白天依旧燥热,可夜里的风却少来了秋天的一丝凉意。 那手电筒光束在黑夜中十分明显,晃晃悠悠的就朝着山那边去了,陈双心里一怔,她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于是赶紧跟上。 果然,拿手电筒光束消失在了石头山的那一边。 陈双暗叫不好,父亲这是趁夜独自一人想要进煤洞,陈双几乎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四脚并用的往山上爬。 她自然知道,父亲从来不会把压力带给母亲,他肯定是为了生计,辗转难眠,才想着再来煤洞倒腾一把。 毕竟对与宋有粮来说,生与农民家庭却没有地,唯一的收入和希望就在煤洞了。 可对于陈双来说,这是去丧命的差事。 陈双气喘吁吁的爬上山头,往哪后山的半山腰跑去,空气静的只能听见陈双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那黑洞洞的煤洞已经被搬开,很明显,宋有粮已经钻进去了。 陈双的心捏的更紧了,要知道,父亲钻进去挖煤,再加上经验不足,万一塌方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爸!"陈双蹲在煤洞双手做喇叭状压低声音呼唤了一声。 煤洞里的回音很大,看进去黑洞洞的,连宋有粮的灯光都找不到踪迹。 哎!要知道是这样,她就该早一步跟父亲说自己的计划,今天太匆忙,就跟母亲说了,可母亲又一知半解的,想必,母亲也没有跟父亲说这些事儿。 "爸!爸?"陈双又呼唤了两声,心里一急,猫着腰就钻了进去。 可一进去,陈双就哑然了,这煤洞四周漆黑无比,再加上没有照明工具,就显得越发的漆黑了。 她只能靠着手指摸索着煤洞的洞壁,半蹲着身子往前小心翼翼的挪步。 陈双越往里钻,就越觉得心里没底,可就在这时,一道强光迎面照来,伴随着一阵惊恐的声音:"啊!" 陈双被吓了一跳,好不容于镇定下来,抬着乌黑的手遮挡迎面照射的强光说道: "爸!是我!" 宋有粮这次可是被吓坏了,本来是来挖煤的,可他刚想往外挖的时候,手里的矿灯无意间往身后一闪,竟然看见一张脸。 这跟恐怖片差不多了快,宋有粮一听到是自己家女儿的声音,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小双,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爸,你这么晚了来这里干啥?"陈双反问道,这倒是把宋有粮给问住了。 "出去再说!"宋有粮也不想在女儿面前表现出自己走投无路的模样,在他心里,男人就是劳力,肩上扛着养活一家老小的担子。 更何况,如果他还有赚钱的路子,那么他就不用去吃李大奎那一套了。 现如今,宋有粮就跟做了贼又被抓住了一样,什么都不想说,他只恨自己没本事。 煤洞很窄,容不下两个人并肩齐星,陈双自个儿也只能蹲着身子倒退着出来。 好不容易出了煤洞,陈双终于嗅到了一股夏夜晚风的清新味道,里头还夹杂着一股果实的香甜气息。 "爸,这很危险,照我看,如果有一场暴雨,或者是轻微振动的话,肯定塌方,你还真不要命了!" 一出煤洞,陈双来不及呼吸,就转身把宋有粮扶了出来。 宋有粮年纪已经过了半百,这煤洞里煤块散发出来的煤气会导致人缺氧,所以,刚出来的时候,宋有粮已经满身大汗,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陈双扶着父亲坐在石头上,用手给他脸上扇风。 宋有粮看着眼前的闺女,却忍不住哽咽了,他抬手摸了摸陈双的脑袋,欣慰的笑了。 "行了……爸不热!" 宋有粮说着,可陈双可不是为了给他散热,要知道煤气就是一氧化碳,要是中毒的话,那可是会导致脑部缺氧的,陈双现在是给他提供"氧气"呢。 许久之后,宋有粮才喃喃的说道:"让你们娘俩儿受苦了!" 陈双一听,心里头就不是滋味,如果是前世,陈双理都不理,可是如今,她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感受到了父爱如山,她竟然感觉自己鼻头有点酸楚的味道,就像一根线一样,一直拉扯着喉咙里,牵扯着心脏和肺腑。 "爸可别这么说,我妈要是没遇到你照看着,还像以前一样,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还吃不上一口热饭呢。" 陈双说着,带着笑容,她前世就懂得了一个道理,如果一个人活着很轻松,无忧无虑,那么,绝对有另外一个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这个领悟却在眼前这父亲身上,彰显的淋漓尽致。 此话一出,宋有粮双眼睁的老大,女儿是变了,但是,他死都没想过,女儿会说这番话,他就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异物塞住了一样。 ...... "爸,你看着我干什么?咱们这煤确实能赚钱,但是要是命没了,你要钱干什么?" 陈双能看懂父亲眼中的差异,不知何时何地,竟然发现这父亲的眼珠子已经不像曾经那么闪亮了,人,终究会老。 而且,因为每日相见看不出来,总会到了突然发现的时候,才会觉得,蓦然回首时,父亲曾经年轻过…… "哎……小双说的对,说得对……这命啊,就是千金也买不来……爹不挖煤了!" 宋有粮更差异了,她没想到年纪小小的女儿,竟然有这样的心境,还别说,她说的太有道理了,要是连命都搭上,那他宋有粮这根家里的顶梁柱岂不是塌了? "爸,那咱回家吧!"陈双说着,父母二人笑盈盈的朝着下山小路走去。 路上,陈双跟宋有粮说:"爸,我租孙家那块靠近河的一亩地,咱们现在还来得及种一些豆子和玉米,您就在家好好歇着,过几天,咱们就下地。" 宋有粮顿住了脚步看着陈双:"你租地?" "啊!租的是孙家的那块靠近河的一亩地,我考虑最近逢着旱季,浇水的话,可以引河水灌溉,种子我也买好了!" 陈双说到。 宋有粮吃惊的看着陈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第一,他孙有粮怎么就没想到拿钱去租地呢?第二,他就算去租地,也想不到找靠河的地方,方便灌溉,这第三,宋有粮都没法往下想了。 因为这第三,是这丫头看上去不闻不问,实际上在自己谋生路,不受人牵制。 宋有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偷偷摸摸的回家的,当然,还要在不惊动老婆的情况下躺进被窝。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陈双才十五,就别说她以前好吃懒做,到处惹事的事情了,就拿她现在的年纪来说,还有学历,她怎么会想的这么周全? 宋有粮兼职怀疑自己这一夜根本没出门过,眼前关于闺女的事情才是一场梦呢。 …… 陈双第二天一早起床,就看见母亲已经在用筛子把昨晚上泡的玉米和豆子都筛了出来。 陈双一看那被泡了一夜的大豆和玉米,颗粒饱满,比昨晚上刚买回来的样子相比较,这豆子,眼看着豆眼儿地方就要被里面的嫩芽撑开。 在过两天,这玉米和豆子的芽儿就长出来了,于是陈双心满意足的笑了,走上去就亲了一口陈秀兰。 惹得陈秀兰是哭笑不得,擦擦脸说:"都多大了,还亲亲!" 陈双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是陈秀兰转身回了房间,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陈双看见她的眼角略带一丝红晕。 陈双细细一想,最后一次亲母亲的时候,是六岁那年…… 想到这里,陈双贼贼的笑了笑。 吃了早饭,陈双就去了孙家靠近河边的那块地。 陈双踩着田埂从头到尾走了一遍,大概估算了长宽,可一回头却远远地看见地头儿走来一个人。 当即,陈双就打了个哆嗦,装没看见,转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朝着河坝上走去。 "小双双……等等俺……俺是大彪……小双双等等俺……" 大彪加快了脚步,陈双头皮一阵发麻,想起了那晚他和李宝在小树林发生的事情,她加快了脚步。 "小双双,你别走啊……等等俺……俺有话要跟你说!" 陈双猛地一回头,那大彪一米八多的个头儿,腿又长,人又壮实,呼哧呼哧的就上了大坝。 陈双的腿肚子都有些转筋了,她真想撒丫子跑。 "小双双……俺学会了咚咚锵……你等等俺……" 陈双顿时耳膜都快炸了,什么是咚咚锵? 难不成……是李宝教他的? 想到这里,陈双别说头皮发麻了,整个后背就跟贴着一块刚出炉的烧饼一样,撒丫子就跑。 陈双顺着大坝上头的小路跟走钢丝一样,歪歪扭扭的跑着,顺势看见一条路,陈双刺溜一下就冲下了大坝,蹚过半熟的豆田,穿过玉米地,朝着村上的路奔去。 可就在陈双横穿玉米地的时候,只觉得肩膀一沉,回头一看! 那身后的玉米都被大彪给踩断了,而自己,却被那蒲扇大小的手扣住了肩膀。 陈双心里一惊,不由得担心起来,这里是玉米地,如果大彪对她做什么,简直是叫天天不应。 陈双僵持着嘴角的弧度回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大彪: "大彪,你……你怎么来了?" "俺去你家找你了,说你来河坝这边了,俺就来了,没想到,你还真在这儿……" 大奎搓着双手,口水直流,那脸红彤彤一片,也不知道是被太阳晒得,还是玉米叶儿给扫的。 陈双后退了两步:"你……你找我干什么?" "宝宝教俺咚咚锵,俺来找你试试,你看看俺功夫咋样……" 大奎抬手胡乱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陈双倒是双眼一怔,不由得心里的恐惧感急剧上升。 "嘘!" 大彪贵司身材的双指竖起,做了个噤声手势,还神神鬼鬼的往玉米地里看了几眼,这才小心翼翼的对陈双说: "宝宝说了,得寻一处没人的地儿……还有,小双双你得先把把衣服脱了……" 陈双脑子嗡了一下,赶紧攥紧了衣领,随后上下扫了一眼这身材魁梧的李大彪,如果他硬来,陈双真的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再想想李宝和他在树林的场景,他一只手就钳住了李宝一双手,整个身子将那李宝控制的是毫无反抗的余地。 这是个人还是一头畜生啊,想到这里陈双就更绝望了。 "大彪……那个……"陈双硬着头皮试探着说:"我今天被太阳晒得都快晕了,可能是中暑了,你要是想咚咚锵,能不能改日?" 陈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可自己眼下身单力薄,她如果不这么说,这个傻子要是来真的,她陈双这辈子就又一次毁了。 眼看着大彪的神色变了模样,他挠挠头一脸狐疑的问道: "小双双,你是不是被晒晕了呀?走……俺家有绿豆汤,俺娘说了,能解暑的!" 第22章 干仗 谁知道陈双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臂一紧,竟然被李大彪拉着往玉米地外冲去。 李大彪手臂十分粗壮,一把拨开,一下就挥断了十几根玉米秸,陈双简直是毫无遮拦的就被大彪一路"护送"出了玉米地。 "嫂子,我说你家今年的豆子我看着还挺喜人的,至少能收个四百多斤吧!" "哪能呐……最多三百多斤,地头儿那儿的三分地都倒青了!" 小路上,大彪的母亲李梅和李宝的亲姑姑李来英说笑着走了过来。 篮子里放着几个没成熟的玉米,留着可以用来烧玉米粥。 "嫂子,你看……那不是大彪吗?"李来英舒尔抬眸一眼看见大彪刚从玉米地里出来,手里还攥着陈双的手。 李梅抬眸一看,差点没站稳,这两人怎么从苞米地里跑出来的? 与此同时,李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此刻掩口偷笑的李来英,她的气焰一下子就上来了。 "松手!"陈双赶紧甩开大彪的手,一眼看见距离不到五步之遥的李婶和李姑姑,她心里一惊。 这李家的人聚在一起,陈双本能的感觉准没啥子好事。 "你……你这个狐媚子,勾搭俺家大彪,你……你要不要脸?" 李梅把胳膊上的篮子使劲一摔,就冲了上来,大彪喊了一声娘,可李梅根本没理他,直接冲到了陈双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就骂: "你个小表砸,你想男人自己找去,别祸害俺家大彪!" 李来英掩口偷笑,随后故作严肃的走了上前,假意劝说道: "我说嫂子,你也别生气,大彪脑子不好使,将来讨媳妇儿都难,这要是生米煮成熟饭喽,您就将就着呗……" 李来英这话一出口,气的李梅翻了翻白眼,心里嘀咕着,没一个是好东西,随后,李梅瞪着陈双: "就你这瘙样,还想攀上我们李家,你死了这条心吧。" "娘,你干啥要说小双双啊,是俺找她的,俺想和小双双咚咚锵,小双不舒服,不愿意跟俺咚咚锵……" 大彪说道,口水都把他的下巴腌的通红一片。 陈双一听这话,真想一脚踹在大彪的屁股上,可她犯不着跟个傻子较劲。 "啥是咚咚锵啊?你给俺说清楚!" 李梅一听,这话好像不是什么好话,虽然听不懂,可看眼前儿子那傻劲儿比平日里又多了几分,而且眼神还挺甜蜜的,她不难猜到是什么意思。 "算了嫂子,这事儿啊,谁都不吃亏!"李来英掩口轻笑,嘴上说着劝说的话,可对于陈双来说,就是煽风点火。 "你什么意思啊李来英,以往我是看在宝宝的份儿上称呼你一声姑,你别为老不尊,小心被人撕烂了嘴!" 陈双眼睛一睁,直勾勾的看着李来英:"什么事儿到了你嘴里就都成了大粪,你是不是每天吃大粪不刷牙啊?" "你……你这个丫头片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李来英一听,丢下篮子上前一把揪住了陈双的头发,另一只手扬手就往陈双嘴巴上抽。 陈双脸一侧,反手也抓住了李来英的头发,二人僵持着。 李梅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也没有一丝上前劝架的打算。 "你敢打俺的小双双……俺就打你!"大彪傻兮兮攥着拳头就往前冲,被李梅一巴掌给抽了回去: "她咋说也是你表姨……你个胳膊肘子往外拐的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李梅扬手又要打,大彪抱着脑袋转头就跑,李梅穷追不舍,很快就没入了田间小路没了踪迹。 陈双一把一脚踢在李来英的小腿迎面骨上,疼的李来英后退两步,松开了抓着陈双头发的手。 顺势,一撮头发掉落在地,陈双拢了一把被揪的七零八落的头发,喘着粗气瞪着李来英。 陈双不得不说,人心隔肚皮,这李家一大家子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用各怀鬼胎来形容一点都不假。 "婊子……俺看你们宋家还能……" "你才是婊子呢!"陈双拢了一把头发打断了李来英的辱骂。 "你就是婊子养的……" "你全家都是婊子养的……你家祖宗十八代都是婊子养的……" 陈双骂道,气的全身发抖,她多大的委屈都能忍,可是,她就受不了别人侮辱她也就算了,连母亲也被侮辱。 "你……你这个死丫头,你的嘴是破鞋底抽的吗?我看你们宋家还能得意几天,赶紧去城里要饭去吧,我怕你在杏花村要饭没人给你开门……哼!" 李来英也气的一肚子火,冷哼一声,拎着菜篮子转身就走。 陈双抱着膀子看着李来英的背影消失,她才红着眼眶看了看天,眼泪终于又给咽了回去。 她不能怎么懦弱,她还带代替大哥照顾父母,她一定不会走上要饭的路,一定不会……绝对不会…… 陈双反回大坝,用河水洗了一把脸,整理一下头发,这才往家走去。 …… "死婊子,俺看你还能在杏花村待几天……不要脸的臭婊子!" 李来英气的都快炸了肺,拎着竹篮也没回家,去了她大哥李大奎家。 一进门李大奎正在喂鸟,放下篮子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个遍,惹得李大奎也没心思喂鸟了,可却笑了起来。 "英子,你别动气儿,年后,大哥就把那狐媚子给弄走。"李大奎说道,可突然想起了什么:"英子,你刚才说啥?你看见大彪那傻子跟陈双从苞米地里出来?" "可不是吗?"李来英一脸气氛的说道,随即喊了一声李宝:"宝宝,给姑倒杯茶……" 可没人应声,李来英又喊了一声,依旧不见李宝的英子,这时候才看向大哥问道:"宝宝呢?" "谁知道折腾啥玩意,憋在房间好几天都不愿意出门,可能是跟赵大宝闹别扭了吧,真是女大不中留!" 李大奎悠悠的说着,心里却想着,等赵大宝放假回来,他就上门替宝贝女儿商议亲事,赶紧把这事情定下来。 李来英哦了一声,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李大奎却感兴趣的说: "英子,你也不动气,她名声越坏,杏花村也就越容不下她,你说管你啥子事儿呦。" "也对,大哥,你可千万不要给宋家分地,让她们走投无路滚出去要饭去!" ...... "英子,这事儿你就甭操心了,大哥我做事,还需要你担心啥子。" 李大奎说完,满意的笑了。 房间里的李宝卧在床上,六神无主,脑海中回荡着前几日在小树林里的场景。 一想到这里,她就浑身发抖,不由得大热天裹紧被子。 她是那么期望赵大哥能回来和她定亲,可是,她如今不是期望,而是害怕,害怕自己的事情被揭发,到时候,赵大哥一定不要她了。 如果不要了她,那赵大哥一定会去找陈双那个贱人,而她自己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该怎么办?都怪那个贱人,她才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李宝擦了擦不知不觉流出来的眼泪,她吸了一口气,她就算是付出所有,也不能让人知道那件事,再说,她不说也没有人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处女了。 李宝想到这里,刚好听见院子里的姑姑和父亲的对话,她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甚至听说那个贱人和那傻子在苞米地里苟且,李宝竟然抓着被角含着泪笑了。 …… 陈双回到家里,发现昨天泡制的豆子和玉米开始往外冒细小的胚芽。 她虽然只读了两年农大,但是这种泡发种子的办法至少可以缩短发苗时间十天半个月左右,而且发芽率可达到百分之九十八上下。 "小双,中午咱们吃点素的吧!"这个时候,陈秀兰从厨房走出来。 陈双放下手里抓的那一把已经萌芽的豆子嗯了一声。 陈秀兰拿过围裙系在腰上,动作却止住了,她发现今儿女儿怎么有点不高兴啊,话那么少,要是平时,肯定会抢着做饭呢。 "小双,你怎么了?"陈秀兰走上前问道。 陈双回头笑着看着母亲:"没事,我在想,明天就可以种地了发,虽然有点晚,但是,这种子经过泡发,应该三五天就能长出壮苗来了!" 陈秀兰见女儿一脸笑意,好像没啥大事,这时候,才把注意力挪到了发芽的种子上: "呀,还真发芽了咧,小双,你打哪儿学的?" 陈秀兰喜出望外的看着女儿,陈双盈盈一笑道:"县上书店我看了一本关于种植的书,只是书太贵,我没买,不过内容记下了!" 陈双撒谎道,她终不能告诉母亲,她读过两天的农大吧。 大学是什么概念,陈双心知肚明,如果大学生遍地都是,那也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情,要不然,赵大宝那猥琐男也就不会成为全村的香饽饽了。 "对了,爸呢?"陈双突然发现从地里回来就没见爸的踪迹。 "你爸啊!"陈秀兰笑了,笑的单纯幸福:"他去孙家帮忙收大豆玉米去了!" 陈双一愣:"怎么去帮别人收割去了?" "你爸呀,帮着孙家收割,那还不是因为你的打算,这早收割一天,咱们就能早一天种地不是!" 陈双一听,心里一股暖意,她想做的任何决定,爸都全力支持自己,她根本没想过,爸竟然心思如此细腻。 看来,爸今儿不会回来吃饭了,怪不得老妈要吃素的,因为老妈把剩下的那点儿肉都留给爸吃,说爸现在身体不如以前了,得吃点好的。 陈双想到这里,幸福的笑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跟家庭幸福相比,真的很微不足道呢。 "我来帮忙吧!"陈双说道,起身就去了火房,发现火房多了半袋土豆,打开口袋,还能看见上头的湿泥,看来是今年刚出土的土豆。 "妈要不烧个酸辣土豆丝给你尝尝?"陈双搓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两颗土豆。 "酸辣土豆丝?咋个酸辣法儿?"陈秀兰惊奇的看着女儿,正准备生火。 "不过,得用醋,妈,要不我去村头打三两醋去,回头你就知道味道有多好了!" 陈双兴致勃勃的准备出门,可陈秀兰却解开围裙说:"我去把,你刀使得比妈好,那土豆丝儿啊,还得你切!" 陈双连连点头。 陈秀兰拿了五毛钱,和一玻璃瓶就出门去了。 陈双心里的苦闷一扫而空,哼着小曲儿,把土豆皮给削了,随后,便是有节奏的切菜声音,那土豆丝儿切的跟牙签儿似的。 ………… "秀兰,干啥去啊,吃了没!" 村头小卖部就可以打酱油打醋,陈秀兰路过村头那颗大槐树的时候,不少人都端着碗在树底下边吃边唠嗑。 "没呢,俺去老陈家打点儿醋。"陈秀兰脚步略快,她可是真想尝尝女儿口中所谓的酸辣土豆丝。 还别说,小双自从前阵子变了之后,她的厨艺啊,可真是绝了,吃大白菜,都能把陈秀兰养胖了一圈。 "她家闺女还真要命,听来英说,那陈双啊,勾搭他家傻大个!" "真的?俺也听说了,还在苞米地里那啥呢……" "王姐,你听谁说的?我一开始还不信来英那张嘴呢,照你这么说,还真有这事儿?" "可不是吗,都看见了,来英就因为劝了几句,那妮子还打了来英呢!" "天哪,这丫头也太无法无天了,竟然自己浪荡不让人说?那结果来英被打了,还是那丫头吃亏呀!" "肯定是来英吃亏,那丫头从小就是孩子王,到处跟人打架,还拿刀差点把宋有粮这老子给砍了呢,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事儿?" "老天啊,这是辣子啊,连自己老子都敢拿刀砍,她啥不敢?" "前阵子听说,这丫头还会做饭,想想都不可能!" "你们说的这都是没见识,人家陈双长得好看,天生有一张狐媚子脸,连傻子都勾搭,指不定苞米地里能生出个羊癫疯呢!" "哈哈……"几位妇人拍着大腿的笑。 "婊子和傻子生个疯子,这话……哈哈……也就王嫂你说的最有意思啦!" 几人笑的前仰后合,可谁都没有注意,打醋回来的陈秀兰就直勾勾的站在太阳底下看着树荫下的一帮妇女。 "我得回家再盛一碗稀饭去!" "俺家男人还没回来,俺先回家了!" 一瞬间,七八个妇女都散了,陈秀兰紧紧的攥着醋瓶子,喉咙蠕动了几下,一句话都没说,转身朝着家里走去。 一进门,陈秀兰就把一瓶子醋使劲的放在桌子上,人根本没有进火房。 陈双已经把土豆丝切好放在水里过滤掉淀粉,回头听见声音喊了一声妈: "醋呢,我这儿可要开始炒了!" 外头没有回音,陈双却隐约听到了轻微的抽泣,陈双心里一紧,赶紧出了火房来到堂屋: "妈,你怎么了?" ...... 陈秀兰眼眶微红,抬头看着女儿。 陈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因为母亲的眼神怎么看上去那么的冰冷。 "小双,你上午干什么去了?" 陈双听闻此话,长出了一口气,她似乎猜到了,肯定是母亲听到了流言蜚语。 在这个年代,根本没有什么秘密,添油加醋传播之快比前世的网络还要厉害,她已经猜到了。 "妈!" 陈秀兰憋着一口气,随后问道:"李大彪他是个傻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咱家再穷,可腰杆挺得直,你这是想钱想疯了吗?" 陈双错愕,妈以为是自己勾搭他,他们李家在杏花村是大户人家,仗着村长的庇佑,家家户户柴米油盐酱醋什么都不缺。 可眼下,母亲很明显,觉得自己是为了过好日子,连傻子都勾搭。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你听说的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村上几个老女人聚集在一起,准没好事儿,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明白吗?" 陈双不知道怎么解释,说完就拎着醋瓶子回了火房。 生火炒菜,陈双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外头的流言风语,她已经习惯,可是,最怕的,不还是自己的父母对自己不信任吗? 可这最害怕的事情,始终还是来了! 陈秀兰看着自己的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却有反过来心疼起来。 她其实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女儿不知道,可她不过是担心过段时间凯凯探亲假回家,这些流言蜚语要是被凯凯听了去,那么,他俩的将来…… 想到这里,陈秀兰擦了擦眼泪,她与前夫离婚后,与女儿相依为命,别的小孩子能有的东西,她从来都没有能力去满足女儿。 时间久了,女儿的性格随着离婚和欲望空乏,变得原来越扭曲,最近才发现她突然懂事了。 想到这里,陈秀兰把一切的责任都拦在了自己身上,是她没有给小双一个好的条件,才导致她从小就看不得别人好。 陈秀兰揉了一把眼角,进了火房,笑着说:"小双,妈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你和凯凯将来……" 陈双一边往锅里倒油,一边说:"妈,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想到啥,只是缘分的事情,也不是咱们说了算,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我还不知道,反正,这件事妈就不要再提了!" 陈双想着,她的母亲心性善良,不喜欢叫弄是非,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名声越来越坏,以后嫁不出去。 之后,母女二人谁都没有说话,陈双用朝天椒炒了一盘酸辣土豆丝,吃的陈秀兰是一边嘻哈着嘴角被辣出来的口水,一边还使劲的往嘴里塞。 陈秀兰还说留一些给宋有粮也尝尝。 陈双扭不过,也就留了一碗,独自回房后,陈双枕着双手,脑子却乱的跟麻绳一样。 想的最多的倒不是外头的流言蜚语,也不是眼下种地的事情,而是宋德凯的事情。 陈双有些后悔写那封信了,估摸着宋德凯能气死在军营…… "天哪!"陈双搓了一把脸,最近她的"绯闻"处于鼎盛时期,可千万别回来啊大哥! 想到这里,陈双又想起了前世那雨夜的一幕幕…… 他的肩膀坚韧而有力,哪怕时光再停留一秒落在他的怀里,陈双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或许,老天注定前世她死在这个男人怀里,留下了前世那一生的悔恨和安慰…… 下午,陈双连门都没出,直到傍晚时分,宋德凯一身臭汗的回来,陈双才和陈秀兰母女二人去火房准备晚饭。 "你咋没在孙家吃饭呢?难道孙家不管饭啊!" 陈秀兰本来打算把留下的一碗酸辣土豆丝给自家男人当夜宵的,谁知道太阳刚下山,他就回来了。 这要是干农活,这个点儿,刚好是日头最小的时候,干的也是最起劲的时候。 可宋有粮一回到家,就打了一桶井水洗了澡,换了衣服,这衣服,还是陈双给他买的呢。 可一直都没舍得穿,那凉鞋,马裤,还有背心,往身上衣穿,连陈秀兰都多看了两眼。 干净又立整,人都好像年轻了好几岁呢。 "秀兰,俺不吃了,俺去县上,凯凯回来了,俺去接他!" 宋有粮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收拾整齐后,就准备出门。 陈秀兰却垫着饭勺都没来得及说话,宋有粮就小跑着出了门。 随后,陈双的门被敲开了:"小双,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跟做了噩梦一样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啥?" "凯凯回来了,应该今晚就到镇上了,最迟明天就到县上啦,快,起来打扫一下卫生!" 陈双的脑子却嗡了一下,他果真回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你把你大哥的房间打扫一下,一路颠簸,肯定累着了,这一回来就得睡觉!" 陈秀兰一边说着一边挪动座椅,拿着扫把在堂屋翻箱倒柜,桌子底下,桌面每天都擦,这还在擦着呢。 "对了小双,名一大早,妈去县上买条鱼,再买点菜回来!" 陈秀兰又说道。 可陈双依旧坐在自己的床边,一时没回过神来。 大哥要回来了? 那封信? 陈双越想越觉得担心,不知道大哥会不会掐死她! "小双,你癔症了?"陈秀兰再次催促。 陈双这才走出房间,拿着扫帚和抹布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宋有粮和陈秀兰住的是堂屋,她住的是偏房,宋德凯住的放假就在偏房对面。 陈双一推开门才发现,门上了锁:"妈,大哥房间上锁了!" 其实宋德凯房间上锁的事情,陈双早就知道,她以前企图去他的房间睹物思人,只是,他自从被陈双多次无理取闹陷害,宋德凯已经对她十分排斥了。 虽然他嘴上不说,可这一世的陈双自然明白。 "钥匙在妈房间高低柜的第一个抽屉!"陈秀兰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陈双吸了一口气,去了父母房间,从那高低柜的抽屉里找出了一枚钥匙,连根绳子都没有。 陈双打开了宋德凯的房门,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第23章 要回来了 陈双当即就愣在门口了,她没想到,大哥的房间还有那么多书,关于军事的。 其他的书籍早就泛黄,有些都发霉了,有一部分都是教科书,陈双心里一颤,没想到,大哥这么喜爱军事,而且,也在自攻自读。 前世,陈双看不惯他,看不起他,经过自己前世经历的点点滴滴,她此刻才发现,其实宋德凯是一个十分积极向上的人,虽不声不响,却也是个希望用知识改变命运的人。 陈双小心翼翼的擦去书本上的浮沉,把他的椅子,书桌都擦干净,把他的被子也拆了拿去河边浆洗。 趁着现在还有一点太阳,被衬和床单能晒干,明天就能用。 陈双的心一直都放在大哥的床单上,她几乎牟足了力气搓洗,生怕哪里洗不干净。 呼啦啦的一阵水花泛滥,溅了陈双一脸一身,她却不顾的去擦脸,把床单从河里拽上来,开始拧水。 一切搞定之后,陈双端着盛满洗好的床单和被褥,就转身往家走。 却没想到,这一转身,竟然发现李宝站在身后,看她那模样似乎站了很久。 陈双略显哑然,李宝好像瘦了一圈,那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可她干嘛这么开心的看着自己呢?陈双没理会准备与她擦肩而过。 "哎,陈双,你怎么这么晚洗衣服呀。" 李宝伸出一只手横在了陈双面前,她想看看陈双和傻子苟且之后有啥不对劲的不,到时候好能找个机会讽刺她一把。 陈双一看这手臂,她干脆放下手里的盆子,笑盈盈的说:"没啥,我大哥明天回来。" 李宝目光狐疑的看了看陈双身边的盆子,又看了看陈双,她啥时候转性了?以前不是经常跟大哥对着干,还经常打闹吗?整天左一句累赘,有一句孬种的骂。 她好吃懒做怎会这么好帮她大哥洗衣服?有鬼……肯定有鬼。 陈双耐着性子看着她打量自己,仰头看看那日头,时辰不早了,要是再耽搁恐怕这余晖也晒不干床单了。 陈双墩身端起脸盆说道:"你要是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陈双刚走出两步却听见身后传来李宝的声音。 "你站住!" 陈双驻步却没有回头,李宝跟了上去,再一次拦住了陈双的去路,她抱着膀子扬了扬下巴说: "对了,我是在告诉你一声的,你和傻子的事情我已经写信告诉赵大哥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赵大哥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陈双一愣,她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就知道李宝无事不登三宝殿。 听闻此话,陈双竟然笑了,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是该觉得李宝可怜呢,还是该觉得可怜呢? "你笑什么?"李宝被笑的莫名其妙,不由得紧张起来,目光中带着愤怒,可更多的还是不安。 她到底笑什么?难道,她知道些什么?想到这里,李宝脑子里嗡的一声,可等陈双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之后,她才安慰自己道: "不会的,那天她在山头上,更何况,天都黑了,她不可能看见的,不对,是不可能有任何人看见的……" 再说,那个傻大彪,李宝也只是告诉他说是咚咚锵,再说,肯定不会有人相信傻子的话,再者,谁会知道咚咚锵是什么事! 想到这里,李宝这才放松了下来。 陈双一边晾晒床单,一边想着,李宝真是可怜呐。 可是,陈双前世却没有发现李宝如此可悲,因为可悲的是她陈双自己,可眼下,她怎么就感觉从李宝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影子? 还记得那年夏天,陈双给赵大宝写情书,还明目张胆的要求赵大宝和她分手,到最后,却落下个人人唾骂的下场。 可陈双却不知羞耻的跟李宝吵架打架,还闹到了赵大宝的家里,那个时候,她陈双不就是活的可悲吗? 她还听说父母要撮合她和宋德凯,可陈双当着父母和宋德凯的面说,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陈双嫁给要饭的也不会嫁给他宋德凯。 想到这里,陈双感觉眼眶微烫,而她却抿唇笑了, "对着床单傻笑个啥劲儿?"陈秀兰这个时候拿着擦完锅灶的抹布,端着盆子准备去河边浆洗,一眼看见陈双对着床单傻笑。 "没什么!"陈双嘿嘿一笑,笑的更傻了,差点把那眼里的泪给挤出来。 "我这都没时间做晚饭了,还有你大哥的书桌我还没擦呢,你赶紧的去擦擦,我去洗抹布。" "知道了!"陈双晾晒完床单和被衬,就去擦桌子。 母女二人忙活到了日落西山,陈双收拾了晒干的被单开始给宋德凯铺床,一切都打扫完毕之后,陈双母女终于坐下来喝了一碗茶。 陈秀兰却一脸迷醉的盯着自己的女儿看,嘴角噙着甜美满足的弧度: "我说小双啊……看你这么勤快的帮你大哥打扫房间,可有啥想法?" 陈秀兰当然欣慰,她和老宋都在商议着怎么试探陈双呢,她要是能松口,凯凯那边就好办了。 陈双舒尔抬头看着母亲:"妈!你……你说啥呢?" 陈双脸一红,转身回了房,她怎么不知道母亲的意思,此刻摸摸自己的脸,她都还跟做梦一样呢。 …… 第二天晨间,天微亮,县城车站,一辆破旧的小型巴士上堆满了行礼,歪歪扭扭的进站了。 接车的人有骑着自行车的,也有赶着牛车的,宋有粮伸着脑袋往人群里挤。 也难怪,这青阳县的车站就这么一班车,赶不上点儿就得等第二天,附近几个村子的远行都得靠这辆破车。 宋有粮为了省钱,就在这破车站将就了一夜,晨间发现有些嗓子干疼,还有些轻微的咳嗽。 眼看着那小客车的乘客陆陆续续的下车了,远远地就看见宋德凯那一米九多的身高,在人群中露出了颗脑袋。 严肃的面庞已因为军训导致皮肤略显通红,一对深邃的眸子带着一丝正气的冰寒,配上那一身军装,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出众,凌厉逼人。 "凯凯,这里……凯凯……"宋有粮赶紧挥手,宋德凯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了他父亲,可是,那剑眉突然竖起,眼神充满惊讶。 他单间挂着军用登山包,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封信,此刻,宋德凯看见父亲之后,手里的信被他捏的快"碎了"。 "爸,你怎么来了?小双呢?"宋德凯来到宋有粮面前面容冷峻的问道,后头那三个字,宋德凯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 宋有粮眼角湿润,一别就是大半年,看着儿子的那张脸,早就不是半年前那挂着倔强脾气带着纨绔的模样了,这当兵,得有多辛苦才把一孩子历练成了男子汉的模样。 "搁家里呢,估摸着这会子都做好饭了,快……爸找了车,人家都不愿意等咱们的!" 宋德凯没有说话,人有被父亲拽着挤开人群。 她?做饭?不会下毒吧!宋德凯狠狠的想着,再想想信里说的内容,宋德凯若不是看在自己老爹的份儿上,他掉头就回去。 特别是那句话:父亲思儿心切,卧床不起,家里穷迫不堪,没钱看病…… 宋德凯手里的信已经被他柔成了一团,他收到信就连夜回来了,可眼下,这明显是被小双给骗了。 还别说,这丫头竟然会用成语,他想想都觉得牙痒痒,得知道,他还找他兄弟凑了三千多块钱回来的。 军区大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才去当兵,兄弟们省吃俭用,把生活费都掏出来了…… 可一下车,却发现自己老爹活蹦乱跳的,特别是方才招呼他的时候,生怕他看不见,还一蹦老高呢。 这个陈双到底要搞什么? 一进门,宋德凯就发现后妈已经站在门外等了,宋德凯叫了一声妈,陈秀兰赶紧拉着宋德凯进屋。 堂屋的木桌子上摆着盛好的稀粥,还有几道菜,闻上去香味扑鼻,竟然还有肉片。 宋德凯蹙眉在家里扫了一圈:"小双呢?" "快坐,一路上肯定是饿坏了!"陈秀兰接过宋德凯肩膀上的背包,也招呼宋有粮坐下吃饭。 "对啊秀兰,小双呢?"宋有粮赶紧坐下,夹了一筷子白菜顿猪肉片,这味道,甭提了,绝对是小双的手艺。 "小双啊,她做好饭就去河坝了!" 陈秀兰转身去火房,又端上来一盘凉拌藕片:"凯凯快尝尝小双的手艺,这藕片的味儿真能跟肉比啦!" 宋德凯心里一沉,看着父母一个劲的给他夹菜,暂且她也没有追问小双的事情。 一口肉片入口,那浓香的味道,肥而不腻,在口腔里炸开,惹得宋德凯都不由得细嚼慢咽起来,细细回味味蕾炸开的那一丝可口的味道。 他有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片藕片,香脆可口口,酸中带着少许甜味,就像是吃着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一样。 宋德凯却忽悠的看着父母一脸笑容的模样:"这真的是小双做的?" "可不是吗,对了,小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味道更好,待会儿中午叫小双给你做来尝尝……" 陈秀兰一脸堆笑,眼睛都笑弯了,眼角的鱼尾纹也溢满了幸福,想想昨晚上小双的脸红成那样,陈秀兰可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她能不满意吗? 可宋德凯依旧心中存着不解和疑惑,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小妮子做的?该不会是父母想要撮合他们,故意做好了说是小双做的吧。 再说,小双下厨那是放火,她炒菜绝对敢放老鼠药。 宋德凯吃着吃着又想起了那封信:"爸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宋德凯吃完拿着自己的空碗筷去了火房,随后传来舀水的声音。 "我说老宋,你看凯凯,这一趟当兵真没白去呢,看看他坐着吃饭的时候腰杆都是直的,吃完了饭还洗碗,部队真锻炼人。" 陈秀兰笑着目送着宋德凯的背影,惹得宋有粮也笑的老脸红彤彤的,随机想起了什么,宋有粮一拍大腿说: "不行,我也得去地里,今儿种玉米大豆,可不能让小双自个受累。" 宋有粮说着,胡乱的扒拉了几口饭,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起身扛着锄头就要出门,却被宋德凯拦下了。 "爸,我去吧!"宋德凯不由分说从父亲肩膀上拿过锄头抗在自己肩上。 "哪能啊,部队生活刻苦,你好不容易来家里过两天,得好好休息,地里的活儿有爸呢!" 宋有粮又想去夺锄头,可宋德凯却没给他机会:"我去!" 宋有粮扭不过他,只能点头说:"就孙家靠河坝那边的一亩地,你记得不?就是你小时候喜欢在那儿洗澡的地方。"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就出了门。 此刻,陈双正在倒坑,玉米种子和大豆都放在桶里,陈双带了水桶,到时候从河里拎水先润润坑再下种子。 但是又不能等到一亩地全都倒好坑之后再下种子,因为太阳太大,好不容易刨坑翻出来的湿润泥土,很快就会被晒干,所以,陈双自己倒一点坑,就拎一桶水。 木桶的把手上拴着一根麻绳,因为今年比较旱所以这河堤大坝的水位太低,陈双一只手拽着绳子,另一只手往河里扔水桶,这样才能打上来水。 "噗通!"陈双握着绳子,把桶丢了进去,摇了几下,水桶沉了下去,陈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一桶水拽上的时候,不少都撒了出来,拎上来的时就剩下半桶了。 不过,这也比打不上来强,陈双打算好了,等赚了钱,她就买个水泵抽水用。 打上来的水,陈双用瓢,一勺勺的舀出来,倒进坑里,然后,开始丢种子。 玉米和大豆的种植方式是隔一行种一行,原因很简单,大豆的根须上有疙瘩,不要小看那些疙瘩,这些疙瘩可是大豆储存营养的地方。 多余的养分释放出来,供给玉米所需,能提高百分之十到二十的产量。 此刻,陈双却没有留意,顺着大坝往这边走来的宋德凯。 他步伐稳健,却远远地目睹了陈双种地的身影,宋德凯蹙眉,这个人真的是小双? 走进了一看,这丫头的脸被晒得通红一片,衣服早就汗湿了。 眼瞅着,一亩地,她自己一个人就种了三分下去。 陈双拎着空桶爬上大坝,刚想打水,却看见不远处的宋德凯,陈双的心里一紧,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攥住一样。 那张脸,还有那健壮的身体,让陈双一下子想起了前世雨夜他那解释又霸道的怀抱…… 她竟然感觉想哭,可是,她忍住了,以前的那个陈双已经死了,而眼下的陈双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陈双。 陈双拎着水桶,侧目看着宋德凯那张跟糊了一层铁皮模样的脸,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大哥!" ...... 宋德凯这才回过神来,毕竟,他这是第一次看见妹妹下地干活,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等梦醒了,他的心有一些迟钝和刺痛:"是不是要把这一亩地全种豆子?" 陈双也回过神来:"中间加种一行玉米!" 宋德凯的目光移到了地头田埂上的两桶发芽的种子,不由得蹙眉,他还从没听说过可以这么种。 可再看看陈双那带着一丝婴儿肥的脸上,透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严肃,这让宋德凯觉得,她好像不是瞎胡闹。 "好!"宋德凯就说了一个好字,随后,丢下锄头,脱掉了军装,只穿着一条白色背心,露出了那结实粗壮的手臂。 就连那紧身背心上,都映出了他八块肌肉的腹肌,看的陈双有些慌神。 而且,他打上来的水,兼职就是直接提上来的,一丝都没有漏在外头,满满的一桶。 陈双发愣了一小会儿,赶紧去倒坑,怎么一来二往,陈双不管有多快的速度倒坑,宋德凯却还拎着一桶水等着灌溉。 这把陈双给赶得就跟下饺子一样,等到陈双倒了一部分坑的时候,宋德凯已经浇了水,还种下了种子。 烈阳下,陈双抬头擦汗,看着宋德凯上下大坝如律平川的步伐,她的心竟然有一丝疼痛。 她实在是太后悔以前骂他没出息,骂他是孬种,骂他当兵的都没有好人,骂他……骂他狗都不如,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陈双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大哥,你歇歇吧,喝口水!"陈双自己都累的快撑不住了,可他就像是铁打的一样,呼哧呼哧的拎水种地,不到晌午呢,这一亩地竟然干下去了七分地。 宋德凯依旧是拎了一桶水放在低头儿,这才撩起背心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 陈双从壶里倒了一碗茶递给宋德凯,宋德凯看了看那碗水,又看了看陈双: "你喝吧!" 陈双略显差异,眼看着大哥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枕着双手眯缝着眼睛躺在了田埂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种地?"宋德凯没睁眼,听到妹妹喝了水这才问道。 "你走之后!"陈双说道,她一想起大哥临走之前,她答应会好好照顾父母,她的心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荣耀感。 陈双正等着宋德凯表扬她呢,可没想到宋德凯却只是嗯了一声。 陈双有些失望,她先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光是为了家,也为了得到他的赞许,可眼下,他似乎像是瞎了一样,得亏了她一大早做好饭没来得及吃就来种地了。 难道,是那封信的原因?想到这里,陈双就想起了她诓骗宋德凯的那封信,她有些坐立不安。 这种感觉在前世,她从来都没有过的,因为她从没有替别人考虑过,也从来不会体谅宋德凯。 "你歇一会!都快晌午了,你回家帮忙做饭吧!"许久之后,宋德凯突然起身,拿过陈双身边的锄头,就去到坑了。 根本不容陈双阻拦。 她的手心此刻确实很疼,手心已经被锄头的把手磨出了血泡。 可是听了宋德凯这番话,陈双的心还是有一些暖意的,至少,他知道自己会做饭了。 陈双笑盈盈的说:"大哥,那你等一会儿就回家吃饭!" "不用,你给我送点吃的就行。"宋德凯说道,陈双并不觉得这个要求奇怪,以前自家有地的时候,都是妈回家做饭,然后自己吃了再给爸送去,一般一亩地要种一天。 "嗯!"陈双点头拎着水壶就准备回去,到时候在凉一些茶带过来。 陈双刚准备上大坝,就听见宋德凯说:"给我带酸辣土豆丝!" 陈双一愣,眼角的泪水在打转,她回头看去,宋德凯倒坑的速度兼职就跟拖拉机耕田一样快。 她嗯了一声就往家赶。 路上,陈双的心一直都跳的很快,他竟然没有生气自己写信诓骗他,然而最让陈双高兴的事,大哥不但知道自己会种地了,还会做菜。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洗刷留在大哥心里的不良影响指日可待,不由得脚步快了几分,她可不能让大哥在地里饿的太久。 一进门,陈双把水壶往桌子上一放说:"妈,再凉点茶,我去做饭!" 陈双没等陈秀兰答应,就一头钻进了火房,赶紧洗土豆,蒸米饭,米饭顶饿,今儿中午得给大哥蒸米饭。 "我都说了小双变了,他们不会在地里打起来的,你还不信,非要去看!" "我这不是担心吗,凯凯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本就离闺女远,要是再吵架,那连见面解释的机会都没啦!" "好好好,不和你争,你说的什么都对,但是你看出什么没?吵架了吗?" 陈秀兰斜了一眼宋有粮:"我不和你说了,女儿回来了,我去烧水!" 陈秀兰和宋德凯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欣慰的笑容遮不住的幸福。 二老怕兄妹二人在一起会干仗,特地脚跟脚的去了地里偷看,二老是被晒得脸红脖子粗的,也没看见宋德凯和陈双干仗,失望又满意的回来了。 陈双在厨房,迅速的削皮,切丝儿,下锅炒菜,一股粗香味夹杂着辣椒的香辣味弥漫着整个火房。 很快,陈双就从烟雾弥漫的火房里,端了一盆酸辣土豆丝出来了。 拿了饭盒,给宋德凯装了一些米饭,一碗土豆丝,陈双随便的扒拉两口饭就出门去了。 可是,刚上了大坝,陈双就远远地看见地里好像又多了一个人。 走进了一看,竟然是大彪,陈双心里一寒,差点把饭盒给拿掉了。 这个傻逼该不会乱说话吧,仔细一看,宋德凯蹲坐在田埂上,大彪挥着锄头在倒坑。 陈双加快脚步,来到宋德凯视线内的时候,宋德凯的目光略带嫌弃。 陈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放下饭盒招呼宋德凯吃饭,可这个时候,大彪抖着一身膘肉,波涛汹涌的超这边跑了过来。 "小双双……俺来帮你干活了,你身体好了没有?啥时候能咚咚锵?" 第24章 傻子 陈双看着那一说话就一嘴口水的大彪,一听这话,陈双的心都快炸了,她下意识的看了一旁一脸阴沉的宋德凯。 宋德凯没说话,拿着饭盒爬上了大坝去吃饭。 "你来干什么?"陈双真是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傻子沟通。 陈双回头看了一眼大坝上的宋德凯,陈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按理说,宋德凯应该不知道咚咚锵是什么意思,可他的脸为什么那么阴沉? 难道,这个傻帽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陈双看着那满嘴哈喇子的傻大个:"我的祖宗,你都说什么了?" "俺……俺没说啥呀,小双双你怎么看上去不大高兴啊?" 大彪一脸严肃,担心的眸子在眼眶里直转悠,似乎想从陈双脸上捕捉到到底是因为什么不高兴的蛛丝马迹。 "我高兴地很,大彪,你回去吧……"陈双很不要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大彪一听,这是要赶他走,小双双嘴上说不生气,可她的样子好怪啊,不还是生气了吗? "小双双……你……你是不是嫌俺傻,不愿意跟俺咚咚锵?" 陈双一听,差点就气炸了,现在有八抬大轿,陈双都打算直接把他抬进河里算了。 陈双下意识的回头,看见宋德凯已经吃好了饭,下了大坝朝这边走来。 "你赶紧给我走,不走的话,我就真生气了!"陈双气的急不可耐。 "好好好……俺这就走!"大彪撒丫子就跑,陈双这才放心下来,还是这办法有效,可是,也不能总用这种办法吧。 等大彪离开后,陈双想去解释什么,回头看去,却发现宋德凯什么都没说,空饭盒就放在水壶边,自个儿已经掂着锄头去倒坑了。 倒好了坑,他还自己浇水自己种,完全是把陈双当成了个摆设。 陈双的心有些揪紧,她知道大哥的脾气,有些事情宁可烂在肚子里,自己消化,也绝对不会解释什么,也不会询问什么。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一亩地就种完了,陈双拎着水壶,走在后头,宋德凯扛着两个锄头走在前边,一路上没有人说一句话。 陈双觉得压抑的晃,想要开口说话,可宋德凯去似乎也和陈双一样压抑了很久,还没等陈双说话,宋德凯就突然驻步,头也不回的说: "你就这么缺男人吗?" 陈双心里一紧,大彪一定是跟他说什么了,抬头看着他宽阔的背影,陈双的心一阵撕扯的疼痛。 "水性杨花……"宋德凯见她半天都没说话,低声说道,径直朝着家里走去。 陈双拎着水桶的手更加紧了,个得那手心里被锄头摸出的水泡,一阵生疼,傻大彪,真的被你害死了。 陈双自知不管如何努力,都抵不上那"水性杨花"四个字的摧残,她开始有些恨李宝,可是,她不能向前世那样恨了别人,作践了自己。 晚上的晚饭,陈双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的,因为宋德凯说,他明天一早就回去了。 这话一出,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双双目光投在了陈双的脸上。 见二人都冷这个脸,陈秀兰和宋有粮似乎心里都有了底,这肯定又是干活的时候干仗了。 饭后,二老都双双叹气洗刷完毕后回了房间。 陈双已经早早回了房间,可是,她总觉得心里有一百个不甘心,她都那么努力在改变一切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午夜时分,陈双起夜,发现宋德凯房门的灯还是亮的,她鼓足了勇气轻轻敲了敲门。 随后,里面传来宋德凯的声音:"门没锁!" 陈双走了进去,发现他光着膀子,就穿着一条家居大裤衩坐在书桌前看书。 那腰杆挺得笔直笔直的,肩膀上的肌肉和他修长的身体,给人一种刚毅不屈的正义感。 "大哥,你……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陈双吸了一口气,关上房门问他。 宋德凯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早已经被他攥皱巴的信,就那样当着陈双的面往书桌上一拍: "没什么误会,只是我回来看见爸身体挺硬朗,军区还要集训,所以我明天一早就得回去。" 陈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从始至终他连头都每抬。 陈双甚至觉得自己站在这个地方还不如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他就好像旁若无人一样,陈双挪动双腿,打开门准备离开。 "对了小双,大哥得谢谢你照顾父母们,看来,你也长大了,你有你自己选择的任何权利,希望下次回来,能吃上你种的玉米。" 宋德凯说着,看着妹妹嗯了一声就离开了,就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宋德凯才长出了一口气,又从背包里翻出了小双第一次给他写的那封信。 那信纸的落款处,那枚小小的心形,让宋德凯心里有身负重任的感觉,他有何尝不希望妹妹能嫁个好人家? 可是宋德凯的记忆却留在了陈双八岁那年,她跟着她母亲初来杏花村时的场景。 那时候,宋德凯在村上被一群十几岁的孩子打,因为宋有粮一直都教他让他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所以,宋德凯根本没想过还手,记得那天,陈秀兰带着陈双来到了杏花村,陈双一眼看见一群孩子在打宋德凯一个人的时候,她那小身板就站了出来。 "哎,你们这帮人怎么打一个人呀!还有你……这么大的个子被人打也不还手,真是个孬种!" 陈双那细嫩的小脸一看就是个小美人胚子。 宋德凯被人打的鼻青脸肿,一眼看着这长相可人儿的小妹妹,不由得心里一动,可是又不敢抬头,因为他感觉自己在小妹妹面前丢了很大的脸面,她还骂自己是孬种。 "孬种,你家里没菜刀啊,没菜刀你就没长牙,不会咬啊!" 陈双看着这一脸没出息的宋德凯,不由得办了个鬼脸又骂了一句孬种。 宋德凯也不知怎的,回到家就真把菜刀拿出来了,吓得那帮孩子再也不敢欺负他了。 让宋德凯最高兴的是,这个小妹妹竟然将来要和他生活子在一起。 起初的两三年,他一直让着她,可是,时间久了,小妹妹也长大了,她的名声很烂,而且流言四起,经常跟人打架,更可恨的是,她还冤枉宋德凯偷钱,好几次,都气的宋德凯憋一肚子闷气没处儿去发。 ...... 她不但气的母亲一哭就是一夜,还仗着父母的宠爱,总是欺负宋德凯。 而陈双呢,有时候出门跟人干仗,鼻青脸肿的回来,宋德凯却又心疼的慌,有那么几年,宋德凯有一段英雄梦,就是护着她。 可没想到,她却口口声声说当兵的没好人,好人不当兵,在她心里,从小到大不都是恨不得自己滚得远远地吗? 他宋德凯何尝不想一直护着她,可有些事,不是他宋德凯能左右的。 宋德凯看着那封信,收了起来,他嘴角扬起了弧度,还别说,这丫头炒的酸辣土豆丝,果真是味道一流。 陈双一宿没睡,直到凌晨村上响起一连串的公鸡打鸣的声音,她就像是过电了一样,蹭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爸,这是军大衣,可暖和了,我提前领了特地带回来给你入冬驱寒的!" "呀,这可真厚实呢,这军大衣买都买不到,好东西啊!" "凯凯,你就不能多留一天?这总共才回来一天,还干了一天的活!"陈秀兰眼角有些湿润的挽留。 "爸妈,我得走了,部队有任务,最近得参加集训,估摸着下回也得等明年了!" 宋德凯一脸平静的说道,将背包里带回来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还有那三千块钱: "爸妈,这是三千块钱,你给家里添些东西,顺便也给小双买几件好看的衣裳,姑娘家都这么大了,穿戴也都讲究好看了!" 陈双听着堂屋内的一家人告别,她本想出门去送送大哥的,可是,听了这句话,陈双背靠着门,竟然呜咽起来。 "你哪来那么多钱?部队生活费不才三五百块钱吗?"陈秀兰不懂,但是宋有粮懂一些,不由得攥着三千块钱有些担心的问儿子。 得知道,这三千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我们都在饭堂吃大锅饭,再说,生活用品部队都会发下来,用不着买其他的东西,所以就攒下来了!" 宋德凯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陈双紧闭的房门,舒尔长处一口气,背上背包,冲着父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爸妈,我走了!" 陈双抓着衣服听着父母送出门去的脚步声,她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她真的很想追出去解释,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底气,谁叫她陈双前世就是怎么肤浅无知又犯贱呢? 一下子,她竟然感觉村上的流言蜚语都怪自己,都怪自己作的。 不知多久,陈秀兰回来了,陈双的门被敲响,陈秀兰说道:"小双,你大哥走了,你爸去送他去了。" "知道了妈,我再睡会儿,昨天太累了!"陈双压抑着自己的哭腔,她可不能让父母听出来她哭过。 陈双躺在床上,任由眼泪往下无声的滴落,一直到吃完中午饭,陈双才听到父亲回来。 "咋了这是?唉声叹气的?"陈秀兰看着自家男人愁眉不展,叹声连连,给他倒了一碗水问道。 "小双这是做啥子?怎么就跟李家的傻子又拉拉扯扯说不清关系了?" 宋有粮根本没心思喝茶,刚才送宋德凯离开的时候,刚好听见旁人议论,宋德凯当时的脸色就极为难看。 陈秀兰一听,似乎想起了什么,昨天去打醋的时候,陈双和那傻子的事情都给议论开了。 眼下,恐怕是连宋德凯和宋有粮都听见了,陈秀兰不得不无力的坐在桌面,沉默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说: "这事儿……不要听别人乱说,咱家双儿她现在长大了,懂事了,不可能那么没轻没重,那些个女人天天吃完了饭不就是会嚼舌根吗……" …… 河坝那一亩地,陈双几乎是隔三天就去灌溉一次,一次就得一整天,到了天乌黑的时候,陈双才拎着水桶回来。 十天之后,那玉米的苗子竟然窜了有一尺多高,豆苗已经有四五个叶子了,这么下去,不出一个月,豆苗绝对莫过膝盖。 接下来,陈双就等着玉米长到一人高的时候,给它们修叶子。 道理很简单,虽然大豆和玉米的养分可达到互补的现象,可是,玉米的苗株比较高,为了不影响大豆长成后的日照光线,这个时候,陈双是要从下面开始修掉多余的玉米叶儿的。 陈双最近就开始给玉米苗株开始修叶,每天回到家都很少说话。 陈秀兰和宋有粮的心都沉了一半,晚上,老两口说着贴己的话。 "你说,咱家小双都把地种了,最近还老是去地里做什么?" 陈秀兰摇着蒲扇,摇两下就放下,此刻季节已经到了中秋时节,说热还有点热,可说凉,摇两下蒲扇倒是感觉清凉的很。 宋有粮背对着陈秀兰,听闻此话,他也没翻身说道: "俺倒是不关心这事儿,你说上回凯凯回来,他俩到底是咋了?一个不出门,一个脸色阴沉的走,难不成咱俩的打算根本都没啥子用?" 陈秀兰一听,蹙眉陷入了沉思,可这事儿,她也不知道,明明小双一听说提及两人将来的事情,还脸红呢。 她陈秀兰曾经当过闺女家,自然知道,可她眼下也行不明白为啥,难道,就因为小双在外头的名声不好? 想到这里,陈秀兰拔了一下宋有粮的肩膀,让他翻过身来: "我说老宋,凯凯不会听信了外头了谗言,把咱们家小双当成随便的姑娘了吧!" 宋有粮本来想好好说话的,可是,这话一出,明显说的是实话,再想想,他送凯凯临走的时候,听见的流言蜚语,估摸着这桩婚事,也就完了。 "秀兰,快睡吧,这事儿,根本不是咱俩说了算,别瞎操心了!" …… 陈双最近很是失眠,她出了努力的改变家庭环境去种地外,她几乎已经躲着那帮嚼舌根的老妇女走了,就连李宝,她也没心情去想。 一大早,陈双又去了地里,昨天打了一天的玉米叶儿,还剩下三分地,所以她赶早就又去了玉米地。 豆子已经开出了小小的,泛黄的小花儿,末端还丁着一枚枚可爱的小豆角,假以时日,这些豆角都会长出饱满的豆子。 陈双子只有看到这场景的时候,才会心里舒畅些。 更何况,玉米已经长的比她的个头儿还高,这就更让陈双开心了。 陈双正准备下了大坝继续修理玉米叶,却站在高出发现自家玉米地里有动静。 那玉米秸东倒西歪的,就好像有人从里面穿行。 "该教的我都教你了,你去陈双咚咚锵去,别老找我……" 透过被修过玉米叶子的玉米地,她隐约看见李宝拉着大彪在说什么咚咚锵…… ...... 陈双站在大坝上左右调换着视线往玉米地里看去,那李宝拉了拉肩膀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就朝着玉米地的那头离开了。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想都没想,转头就往家跑,一回到家,也顾不得上陈秀兰的询问,一头钻进了房间。 李宝到底想干什么?她刚才又在做什么? 李宝竟然毁了自己就为了败坏陈双的名声,陈双现在真的肯定从她身上能看见自己前世的影子。 可这么下去,不是陈双躲就能躲的掉的,陈双想着,小拳头不由得攥紧了。 "我陈秀兰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嫁给了一赌鬼,如今,要不是看在小双的份儿上,我是绝对不会再婚的,我说过,我就算出去要饭,也不会让闺女去那种地方。" 母亲的声音在陈双脑海中回荡。 "你……你这个死丫头,你的嘴是破鞋底抽的吗?我看你们宋家还能得意几天,赶紧去城里要饭去吧,我怕你在杏花村要饭没人给你开门……哼!" 李来英那副恶毒的嘴脸再一次浮上陈双的视线。 她的很想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可她不想把事情闹大,连累了家人,到时候如果连租地都租不下去了,她难道真的要出去要饭吗?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老天爷让她重新活一次,她不能像前世那样作践自己。 陈双想到这里,目光满是坚韧带着前世的不甘出了门。 陈双挎着篮子又去了地里,来到那剩下的三分地没有修叶的低头儿,陈双把篮子放下。 这篮子就是用来状玉米叶儿的,到时候晒干了,来年春天可以喂牲口。 "啪,啪……"陈双眼观四周,手里却一直掰着玉米叶儿。 就在这时,陈双还没看见大彪的人,就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了: "小双双,俺来了……俺帮你干活……你不生俺的气了吧!" 傻大彪一句一个意思的说道,还认真的看着陈双掰玉米叶的动作,也学者去掰。 陈双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可她只能笑着说:"大彪,你不能这么掰,全掰完了,我家这玉米还咋长穗啊!" 陈双是着急,大奎一下从下头到玉米尖儿的叶子眼瞅着就全都被剥光了,这还了得,剥光了,这玉米叶就失去了光合作用,根本不可能结苞米的。 "好好好,俺少掰一点!"大彪一脸笑嘻嘻的看着陈双,嘴里的哈喇子一直滴拉到下巴上。 陈双不再说话,可一直心里都提高警惕,篮子里有一把镰刀,如果他受李宝哄骗对自己有什么不轨的动作,她就拿镰刀砍他。 "嘿嘿,小双双!"一下子,大彪笑的一脸都是渴望:"咱俩啥时候能咚咚锵?" 陈双心里一个寒颤,伸手已经塞进了菜篮子里,紧紧地攥着镰刀的把手。 "小双双,你咋就不喜欢俺咚咚锵呢?宝宝可喜欢了……" 大彪一脸憨傻的模样说道,这话让陈双想起了那树林里苟且的一幕,她忍不住想吐。 "宝宝喜欢,你咋不去找他啊,反正,我不喜欢!"陈双说道,下意识的观察者这傻子的表情。 "但是,俺……俺想和小双双咚咚锵!"大彪说着,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指头被他左右手都拧成了一团,看来,这心里也是焦躁的很。 陈双都差点吐血了:"但是小双双不喜欢,既然宝宝喜欢,你找她去啊!" 大彪一听急了:"小双双,你怎么能耍赖呢?宝宝说了,你喜欢俺……俺也喜欢你!" 陈双当即就觉得她脑子里回荡着开封府升堂的声音,:啪的一声惊堂木脆响过后,包大爷呼喊道:"狗头铡伺候……" 陈双摇摇头,回到了现实:"可小双双从来没说过喜欢你呀,李宝愿意和你咚咚锵,你咋不找她呢。" 大彪虎背熊腰,体格跟个小山似的,突然低头,泪眼汪汪的看着陈双,嘴巴噘起,至少能挂上去半斤重的油壶。 "啊……呜呜呜……小双双不喜欢俺!不愿意跟俺咚咚锵!俺去找宝宝,她骗俺……" 大彪一回头犹如猛虎下山,呼啸跑开,不对,是痛苦绝望的跑了,还掰断了陈双种下的好几颗玉米。 陈双是心疼万分。 可陈双看着离开的大彪还是长出了一口气,她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可她心里知道,如果不把李宝打压下去,仗着她是村长的女儿,就算陈双安分守己的种地,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陈双又不能明着得罪她,陈双此刻心里最大的病就是怕连累家人,前世是自己无知,可这一世,她就算忍着,也不会再连累家里。 这么想着,陈双觉得眼下自己再辛苦也是为了弥补前世犯下的无知错误。 毕竟要不是因为自己,这地不会被分到山上,至少家里每年都能好好的种地有收成。 想到这里,陈双倒是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在宋德凯面前炫耀的,一切都是在弥补自己以前的过失罢了。 "加油!"陈双给自己默默地加油,继续掰玉米叶子。 三分地没多少,不到一个小时陈双就收工回家了,只是掰下来的玉米叶子,陈双也没舍得丢到,全都背回了家,晒干后都堆在了院子的墙角。 "妈!做饭了没有,我快饿死啦!"陈双擦擦额头上的汗,眼下,那一亩地的庄家就等着秋后收获就行了。 陈双爽快的一边进门一边喊陈秀兰,却发现家里没人,父母好像都不在家。 陈双掀开火房的锅盖,发现里面炖的土豆块儿,篦子上还放着两个馒头。 陈双一边吃一边想着爸妈去了哪儿,这几天她一直在忙地里的活,也没留意爸妈最近再忙什么。 吃完了饭菜,陈双这才轻松的躺在房间的床上睡午觉,这是她今年有史以来第一次睡午觉,疲倦的身子一下子就柔软飘忽了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陈双香甜的美梦一下子被砸门的声音吵醒。 "小双在家吗?出事了,你妈伤着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迷迷糊糊之中敲门声在一起响起,陈双赶紧穿上鞋子去开门。 一眼看见大娘吴一梅一脸焦急的在门外,满脸都是汗水。 "大娘,怎么回事?"陈双一边问,一边跟着大娘走,吴一梅说: "哎呀,在山头拉架不小心滚下山啦……" 第25章 住院 陈双心里一急,妈去山上干什么?那煤洞不是填上了吗?该不会是因为煤洞的事情吧。 "拉架?谁打架了?"陈双快步跟着朝着石头山的方向小跑而去。 吴一梅顿时有些磕磕巴巴的,陈双感觉有点不对劲,驻步又问了一遍,吴一梅一拍大腿说: "还不是因为你那死鬼老爹跟村长吵起来了,眼瞅着村长带了李家那些亲戚就要打你爸,你妈上去就拉架,一不小心就从山上滚下来了!" 陈双心里一寒,脚步更快了,眼下,不管是什么原因,她最担心的是她母亲。 陈双这一路上,几乎是含着泪冲到了石头山,眼泪全都被她吞进了肚子。 可千万不能出事,女儿前世不懂事,今生悔改想要孝顺您呢,您可千万不要出事…… 陈双心里想着,远远的就看见山头上也是人,山脚下也围了不少人。 "李大奎,俺今儿把话撩在这儿,要是秀兰有个三长两短……俺,俺就不让你李大奎好过!" 宋有粮气的呼吸粗重,老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鼓暴:"俺……俺去乡镇告你……俺把你这个村长告的干不成……" 宋有粮说完,吓跑着从山头跌跌撞撞的冲下来,挤开看热闹的人群,看着摔得满头是血的媳妇儿,声音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秀兰……你咋样了……你等等,俺……俺去找车!" 陈双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面色发白,手心冒汗,她抬头看着山头上李家的人。 一张一张的嘴脸都被陈双狠狠地记下了,她转头就跑。 "大彪……大彪开门!"陈双冲到了大彪家:"把你家板车给我使一下!" 陈双推了一下门,发现门是虚掩的,也顾不上前段时间还跟李梅撕逼过的事情,一头就冲进了大彪家的堂屋。 陈双发现板车就横在院子里,可大彪家根本没有人,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拉着板车就往山下冲。 "让开让开!爸!车来了……"陈双吆喝着,根本顾不得看清那些看热闹的人。 "小双,你来的正好,快,回家拿钱去,爸这就去县上诊所!" 宋有粮也顾不得那么多,横抱着把陈秀兰抱上板车,皮带往肩膀上一挂,野牛一样的就拉着板车咣当咣当压过山路往村头冲了去。 "咦,嫂子,这车……咋那么像你家的呀!" "哎!还真有点像,俺回家看看俺家的板车去!"李梅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像。 她赶紧回家去看看自家的板车还在不在,要是不在了,她绝对找陈双的麻烦,这个骚货,把大彪哄的是团团转,给她干苦力,现在还搭上自家的车,真是又出人力,又出物。 陈双此刻,已经跑回了家,她也顾不上之后买朔料大棚种蔬菜的打算,把自己剩下的六七百块钱,还有陈秀兰放在衣橱下面的一千块,包括宋德凯留下的三千块钱,全都揣进了口袋,朝着县里赶去。 陈双只希望快些,再快些,兴许能追上父亲。 却不料,陈双没出村口就看见迎面走来的女人,陈双心急如焚。 "陈双,你给我站住!"李梅环抱着膀子站在路中间,指着陈双说道: "没看出来啊,宋家的拖油瓶不光狐媚子劲儿够大,还干偷鸡摸狗的勾当,乡亲们都看看啊……陈双偷俺家板车,以后,乡亲们出门别忘了锁门……小心招贼啊……" 李梅的声音故意放大了好几分贝,惹得山脚下那帮聚众的乡亲们纷纷走了过来。 陈双气的牙痒痒,可她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焦急和愤怒。 "就是,这陈双也真是无恶不作啊,真是啥坏毛病都在她身上呢……" "这将来要是出门不关门,保不齐指不定被偷的是什么东西了呢!" 乡亲们指指点点,陈双也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顿时惹得围观的乡亲们双眼一怔,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天哪,她们家怎么那么有钱?" "可不是吗,这得有……好几千呢吧……" 陈双看都没看乡亲们那些早已经变成"元宝形状"的眼珠子,从一沓钱里抽出了两张五十的塞给此刻呆若木鸡的李梅。 李梅看着手里的一百块钱,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跟做梦一样,要知道,这一百块钱,能卖几十斤猪肉,一条猪后座都够了。 "用你的板车,我又不是白用,你要是不肯的话,钱给我,我买一辆新的还你!" 陈双说着,抬手就要去拽钱,李梅猛然缩回手,她不借才傻呢,砍几棵树,让木匠给定制一辆新板车,也就十块钱的手工费。 "你拿去用,用几天都行!"李梅顿时变了一副嘴脸。 其他的乡亲们看着看着目光露出了嫉妒的眼神,早知道她们家有板车,不用这丫头说,自己都拉过来给她用了。 用一下又不会用坏,这一百块的租金,可真是跟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让开!"陈双面无表情挤开人群小跑着继续追了上去。 "哎……说真的,这宋家连巴掌那么大的地都没有,哪来的钱呐?" "可不是吗,至少得有小几千呢。" "哎……俺家要是有这几千块钱,早就修房子给俺家儿子办喜事了。" "怪不得呢,前一阵子,见他们家又是吃肉又是吃白面馍馍的,日子过的满嘴流油呢!" "你没见秀兰身上的那条裤裙吗?那可是好几块钱才能扯一尺的,做出一身莨绸衣裳加手工费至少得三十多块钱。" "怎么?看见人家家里生活条件好,就成香饽饽了?你们回家都关好门,今儿李嫂是发现了,要是没发现,这钱你们以为还能从天上掉下来?" 这个时候,李来英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走了过来,吐了一口瓜子壳儿,李来英嘴角一勾笑着道: "山头俺大哥肯定会收回来的,看她还能有啥进钱的项……" 众人面面相觑,一窝蜂的就拥上了李来英这村长的大妹子: "来英,说来听听,这里头是啥子事儿啊!" …… 陈双沿着绵延山路往前追,一口气跑了二十多分钟的山路,汗如雨下,呼吸都变得嗓子拉疼拉疼的。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仰头望去,眼看着那一轮火辣辣的太阳成了橙红色,已经挂在山头了。 可老爹这体力也太让陈双惊讶了,按理说,他拉这个板车还拉着母亲哪能跑这么快呀。 ...... 她陈双年轻力壮,又没有任何负荷,咋就跑了半天连父亲的个人影子都没看着? 陈双稍微喘了一口气,抡圆了胳膊继续跑。 终于,陈双站在山头远远地看见那如同一条繁华的小蛇一般卧在不远处的小镇。 宋有粮已经到了县上,陈双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看见人影了。 陈双又鼓了最后一口气追了上去,抵达县卫生所的时候,陈双差点吓傻了。 因为宋有粮一放下板车,转身就要去抱陈秀兰,可人站起来之后摇晃了几下,一下栽倒在地。 陈双急着喊一声,人都没到跟前,卫生所的医生全都冲了出来。 陈双原本会担心自己挪不动父母,可眼下,她几乎热泪盈眶,她忘了这个年代的医者才可谓是真的医者父母心。 "快!这病人需要抢救。" 白大褂医生簇拥着,根本不给陈双搭把手的空挡,就把宋有粮和陈秀兰都挪上了担架,抬进了急诊室。 陈双焦头烂额的冲进了急诊室,却被护士拦了下来:"你是病人家属吗?" 陈双点点头,随后护士问了她一些有关父母的状况,陈双都快急哭了。 "别着急小妹,咱们会尽力的,你得在外头等着,这急诊室都得消毒才能进去的呢!" 护士说完,急着就跟着带入进了急诊室,陈双无力的瘫坐在绿色椅子上。 她此刻的心就像是被几把刀子狠狠地刮着,她怎么对得起大哥,她答应过大哥,好好照顾父母的,这大哥刚走没一个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怎么办?"陈双眼神空洞的问自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医院走廊上的铁窗外斜进来一地的夕阳,头顶上那锈迹斑斑的三叶吊扇,无力的转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宋有粮被扶了出来:"医生,俺家媳妇咋样了?" 诊断结果是宋有粮因为体力透支再加上中暑,得了热感冒,没什么大碍。 "这位大哥,您家属需要缝合伤口,所以还得等会,我现在也不能下结论!" 医生摘下消毒口罩,对宋有粮说道,陈双赶紧上前扶着宋有粮坐在椅子上,找了一本杂志往宋有粮脸上使劲扇风。 宋有粮仰头看着陈双,满眼都是空洞和痛苦:"哎……老了呀,不中用喽,这点儿山路都扛不住呀……" "爸,你说的哪里的话,才五十多岁就喊着老了,这人中暑不是正常的吗,养两天就好了!" 陈双忍者眼泪笑着说道。 "哎……不知道你妈她咋样了!"说着宋有粮又担心叹了一口气。 "爸,你就甭担心了,医生都说了,缝合伤口需要时间,人家还得消毒包扎什么的,再说,你担心也是瞎担心。" 陈双的心一沉,可她只能这么说,要不然,她陈双又能怎么办? 或许是前世经历的太多,让她的心智比同龄人要强大许多,因为陈双知道,要来的总会来,谁都挡不住,与其杞人忧天却无法改变现状,那就让风雨砸的更猛烈吧…… 不多时,护士要求陈双办理住院手续,她这时候才去窗口办理住院手续,顺口拦下了医生背着父亲询问了一翻母亲的状况。 医生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陈双,他本来不想跟这小孩子多说的,毕竟这都是大人的事情。 可他却发现这十几岁的小丫头有着比她父亲还要冷静的双眸,看上去,与同龄人不相符的沉稳,医生清了清嗓子说: "除了外伤缝合五针外,通过脑电图你母亲可能会有脑震荡的可能,这个还得等你母亲醒过来之后做个检查,咱们医院设施没城里那么优越,所以,到时候如果确诊还得去市医院做个脑部检查。" 说完,这医生并没有立即离开,他以为陈双会受不住,毕竟医生看这一家人的打扮,也都是山旮旯里出来的穷苦农户,听到这些专业词汇,大都会吓得站不住脚跟。 可医生完全错了,他说的话确实很专业,但是,并没有吓住陈双。 "医生,您说的是脑ct检查吗?"陈双问道。 医生惊讶,没想到,这丫头懂得还挺多,这脑ct可是最近才引进,正在大城市的医院开始试典,小城市的医院都未必会有,要普及到乡镇的话,那就更久远了,这丫头怎么知道的? "是的!" 医生说道,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陈双,见她虽然穿着朴素,可人长得特别漂亮,才十五岁就出落的玉立婷婷,特别是她沉稳的气质,真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 陈双只是说了一声谢谢,这件事如果父亲问了,就让这位医生挑好的说就行了。 "小双,医生咋说的?"宋有粮赶紧问道。 陈双笑着说:"妈的脑袋上缝了五针,医生说没有其他的问题,养好了伤就可以出院。" 宋有粮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病房内 一行四处靠墙的床位,过道两边总共八处床位,全都人满为患。 床中间多处摆放着席子,看来都是陪护家属。 "小双,你回去吧,这床位费一天就得十来块钱呢,陪护的话一天得两块钱,爸在这看着就成。" 安排了床位之后,宋有粮说道,陈双却跟没听见一样,直勾勾的看着脑袋上缠着纱布昏迷不醒的母亲。 她脑子里回荡着石头山上李家那帮人的嘴脸,她们这是欺负自家,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在发生了。 "爸,我还是先出去街上买点吃的给你,再说,我还想等妈醒过来在回家呢!" 陈双说道,她必须得回去,玉米和豆子需要看护,如果有什么人趁着没人的时候,把牛羊赶去地里吃庄家,那么,她陈双这么久以来的劳苦都白费了。 "咱不在外头吃,东西都贵的要命,你现在回去,明早带点儿馒头萝卜干就成!" 宋有粮苦着脸说道。 陈双收起思绪,笑着说:"爸,你看看你,你不吃,妈也得吃呀,妈现在养身体,哪能吃馒头萝卜干呀!" 听闻此话,宋有粮尴尬的笑了笑,陈双打了一声招呼就出门去买吃的。 陈双先去了五金店,买了个两个茶缸,和牙刷牙膏毛巾洗脸盆等用具,随后让面铺子老板给下了一大碗面,还窝了一颗鸡蛋在里头。 陈双端着茶缸正准备往回走,听见有人叫他。 "小双!" 陈双舒尔回头看去,这不是公家食堂里掌勺的谢大爷吗? ...... "谢大爷,你干啥呢?"陈双赶紧笑着打招呼,看见谢大爷手里拎着两片硕大的猪耳朵,看模样,又不知道是哪位领导下来勘察要加餐了呢。 "买俩猪耳朵,对了,小双,你最近怎么没给我送煤啊。" 谢大爷一脸堆笑的看着陈双,还别说,他还蛮喜欢这丫头的,嘴甜心细,长得好看又乖巧,而且,还特别懂事。 陈双听闻此话有些愣神,她不是嘱咐了父亲跟大伯,要是没有煤送了,最后一趟得跟谢大爷说一声吗?好让人家选购其他家的煤用着。 毕竟不是自己家吃饭,做的都是公家食堂大锅饭,要是断了煤,谢大爷也难辞其咎不是。 可眼下,陈双断定是父亲和大伯没提前通知人家,不由得先问道: "谢大爷,我先给您赔个不是,只是……食堂……该不会断火了吧?" "没有,买的人家的煤,不过就是没有你的煤熬火,上级领导这不说话了吗,以前一周用个两三百斤的煤还能剩下,现在啊,一周得四五百斤……说来说去,还是你家的煤好!" 谢大爷说道,他本想说,领导还以为他老谢偷工减料,中间的利润被他给私吞了呢。 但是谢大爷是老人儿了,所以还算是个有信誉的人,经过财务部查证,果真是煤质量和纯度的问题,领导依旧让谢大爷节省开支,还要先前那一家的煤,其他家的不要。 眼下,他在县上碰到了陈双,当然还想用她家的煤。 陈双一脸为难,一百个抱歉低着头说:"谢大爷,对不起啦,我家的煤……没有了!" 谢大爷一听,低头看了看陈双端着的面条,又是盆子又是毛巾牙刷的,不由得看了看卫生所的方向: "丫头,咋了呀?家里人住院啦?" 陈双点点头:"我妈不小心摔了,在医院呢!" "哎,这花钱还得受罪,小双啊,你等一下啊!" 谢大爷说着,转身朝着商店走去,二话不说就买了两斤苹果拎了过来: "拿着,我这手头儿上还有事儿,这个你就带回去给你妈吃。" "谢大爷……这可不行,我哪能要你的东西!"陈双一愣,这又不沾亲带故的,再说了,谢大爷每回送煤的时候,他有啥好吃的,都给陈双顺便带了一点回去。 她知道谢大爷是个好人,但是,这…… 陈双无奈的看了看手里的几个苹果,抿唇说了一声谢谢,可谢大爷却抬手摸了摸陈双的脑袋说: "等你妈出院了,就可以送煤了吧,你要是得照顾你妈没空的话,我带人去你家拉去也行,我知道你家住杏花村……" 陈双一愣,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哪里还有煤给谢大爷,再说,就算能挖得出来,估摸着村长也已经发现了煤洞,会把山头收回去的。 医院 陈双死气沉沉的拎着一堆东西到了病房,把几个苹果放在桌子上。 "爸,你和大伯到底咋了?我不是说,让你最后一趟送煤的时候,跟谢大爷打声招呼吗?现在害的人家被领导查账。" 陈双等到宋有粮吃了一半的面条后才问道,陈双直到谢大爷只是点到为止,但是经历了这么多的陈双,不用细问都知道谢大爷肯定被查了。 宋有粮将那盛着唯一的一颗鸡蛋,和半碗面条的茶缸也放下了,陈双知道,他是不舍得吃,想留给母亲吃。 "你大伯不让说,说有机会,还能再挖一些煤给送去换钱,但是煤洞已挖的很深了,你大伯准备做一些木架子充当支架,到时候还能挖点儿,谁知道……" 宋有粮说着,叹了一口气,随后继续道: "谁知道,你大伯自己干了,被赵大奎那个混蛋给发现了,要不是这事儿,你妈也不会从山上滚下来!" 当天,陈双去了地里掰玉米叶儿,但是宋有粮却被宋有才叫了去,一起安插支架,继续挖煤。 可支架还没来得及安,赵大奎就发现了煤洞的事情,当时就要把山头说要回去,宋有粮就觉得这不公平,和赵大奎发生口角。 "你仗着自己是村长,把俺家地分到了这石头山上,颗粒无收,俺现在挖点煤维持生计怎么了?刨你家祖坟了?" 就因为这句话,赵大奎当时就把李家只要沾亲带故的兄弟,以及兄弟姐妹家的壮丁都给找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要把宋有粮兄弟俩埋进这煤洞里。 吴一梅得到消息去了山下,可看到村长的阵仗,她都没敢上前去,赶紧去了宋家把弟媳拉出来一起去。 谁知道,陈秀兰一去就说好话,眼瞅着这赵大奎就要动手打人,陈秀兰就上去拉架,被赵大奎胳膊肘子一挥,陈秀来一届弱智女流就倒了下去,直接滚到了山脚下。 吴一梅一看,秀兰这摔得都见血了,她赶紧又去叫陈双过来。 之后的事情,陈双都知道了,她只能说,还是大伯贪得无厌的后果,怪不得大娘喊她去石头山的时候,一问她,她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话。 "小双,谢大哥咋就被查账了?这和咱家煤有啥子关系呀!" 宋有粮说完之后,似乎这才发现重点。 "咱家的煤比较纯,又熬火,两三百斤都有的剩下来,咱们家断了供应,你说谢大爷用人家家的煤,一周得烧四五百斤,能不被查账吗!" 陈双草草的解释道。 老实巴交的宋有粮虽然没啥文化,可这道理一听他也就明白了,他可不想连累人家: "那可咋办,咱家……也没有煤给人家了不是?哎……你大伯也真是的,当初就不该让他做主!" "爸,你就别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陈双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只想回到杏花村,如果有一线可能还能供货的话,她还想一直给谢大爷送煤。 再说,大伯是爸的大哥,大哥做决定,他一个当弟弟的终不能跟自己的大哥干仗吧。 但是村长也肯定会收回山头,这事儿,陈双得看看情况。 可眼下,陈双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母亲,她又怎么能现在就回去呢,眼看着天色就黑透了。 "小双,你赶紧回吧,爸在这儿看着你妈,明一早,你带点稀粥什么的过来,省的花钱再买了。" 陈双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母亲,转身就走,摸着漆黑的山路回到村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路过石头山的时候,陈双被好几束手电筒光线吸引了注意,侧目看去,发现石头山上有五六个黑影,还有三四处手电筒光束到处乱晃。 第26章 没收山头 陈双心里一沉,这明显是李家的人,村长就怎么急不可耐的动工了? 陈双本不想多问,可此刻,她想想躺在医院的母亲,她调转方向去了山头。 刚上山,几道光柱就齐齐照了过来,晃得陈双睁不开眼睛。 "你们在干吗?这是我家的地!"陈双喊了一嗓子。 "大奎,宋家的人!"一人还算眼明嘴快,跑到山腰冲着煤洞内喊了一嗓子,顿时回音四射。 不多时,李大奎一脸黢黑的从煤洞里钻了出来。 "陈双啊,哪里是你家的地?指给我看看!"李大奎一看,大人没来,来的是这黄毛丫头,再说,这黄毛丫头懂个屁啊。 "你脚下站的就是我家的地,别以为你是村长,我要是告到县上,全村人总不可能都包庇你们家吧,总有人证明这是我家的地!" 陈双压抑着心里的气愤,如果将来分地,每家每户都有地契的话,那这事儿好办了,可是这个年代哪里来的地契。 "没想到小小年纪就伶牙俐齿的,光说有什么用?在这杏花村,俺李大奎说了算,你要去告就去告好了,今儿这地老子还就真不给了!" 李大奎说着,挽起袖子,把手里的铲子往地上一戳,一副就这么着了,你能那我怎么样的态度。 "好啊,不过我母亲现在需要转院去城里治病,你李大奎再怎么能耐,能一手遮天吗,我到时候就告你个公报私仇,霸占农民土地,出手殴打群众!" 陈双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个分贝,李大奎也就是个初中没毕业,他对这些法律根本不懂,但是,字面意思倒是把李大奎给吓了一跳。 "臭丫头,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老娘是自己犯贱滚下去的,这也怪到老子头上?" "你说了不算,法律说了算,你要是再敢动我家土地一铲子的土,我就让你吃官司!" 陈双指着李大奎,气势磅礴,其他李家的人都后退了两步。 毕竟谁能设想这个名声败坏,小学没毕业的贱丫头能说出这么多有文化人才说得出来的话。 再说,官司,这可是大人物的官腔口语,大人们都还不懂得什么官司不官司的,这黄毛丫头怎么就懂这些呢? 放眼望去,整个杏花村有学问的人也不敢张口闭口的拿官司说话,搞得好像这丫头就是公家单位的高级干部似的。 "别跟老子来这一套,别忘了,你老爹可是前一阵子哭着喊着让我给他分拨土地,现在俺心情好,答应了,整个杏花村的地,随你挑,你们宋家想在哪儿种地俺就给你分到哪儿你拿什么告我?" 陈双一怔,脑子里已经有了底儿:"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我就要你家的地!" 李大奎也是一惊,要知道自己家的地那可是整个杏花村数一数二的肥沃土壤,年年都是上了大粪的。 这还是在去年重分土地时,他李大奎特地给自己家留下的两亩地。 不过想想这煤,可比种庄稼赚多了:"行,不过,你得让你家大人做主,别到时候你妈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这老子可不想闹出人命来!" "好!"陈双转身就走,李大奎一看陈双走的这么干脆,完全和来时的气场天差地别,他又叫住了陈双,可别到时候真去县里告他。 陈双驻步回头等着李大奎说话。 "你妈的医药费到时候给我拿收据证明,我李大奎身为村长,多少都得尽点责任!" 李大奎想着,到时候就算是把事情闹大喽,他也算是赔钱了,宋家的人也接受了,这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口。 陈双也没说话,转身就下了山,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她洗漱了一番就上床睡觉了。 可陈双即便是再累也不敢睡实在,迷迷糊糊的天没亮就醒了,她赶紧熬稀粥。 想着母亲现在也只能吃流食,她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把米粥熬得软糯一些,把家里腌缸的萝卜干抓了一把出来,清水洗净切成小丁,用剩下的那一小块猪肉爆炒了起来。 准备好了这些,陈双拎着饭盒就出了门,到了县城医院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 医生护士都在查房,陈双发现自己的母亲已经醒了,她喜出望外。 "老宋,咱出院吧……这一天下来得不少钱呢,咱家又没啥收入,可不能苦了孩子呀……" 陈双听闻此话拎着饭盒站在病房门口,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 陈秀兰微微的睁开眼睛对宋有粮继续说着:"凯凯的钱,咱万万动不得,将来凯凯和小双的大事儿,咱还得省着办事儿用呢,到时候可不能办差了叫人笑话……" 宋有粮低着头也不说话,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想点上,可又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病房,又把抽出来的那根烟塞了回去。 "这事儿你不用操心,我一个大男人还能不知道这些个打算吗。"宋有粮即便满腹心事可还是尽量不让陈秀兰多想,却又老实巴交的不知道怎么安慰。 陈双脸上瞬间挂着笑容走了进来: "妈,你甭担心,李大奎说了,把他的地给咱们。" 陈双一边说着一边把饭盒打开,顺手递给老爹一个馒头,然后把肉炒萝卜递了过去。 "你说啥?"宋有粮本就有些饿了,掰开馒头就夹了些萝卜干,一口咬下去,宋有粮的眉头都舒展开了,本想夸赞小双连萝卜干都炒的香甜可口,可这时候他才感应过来小双刚才说的话: "土匪李把他家地给咱们?" 就连陈秀兰都有些惊讶了,只是她太过虚弱,只是整了整眼睛又疲倦的睡了去。 陈双一边摇着床位的升降杆,一边给母亲后背垫了个枕头: "嗯,到时候跟他签个地契!"陈双说完,端起稀粥一勺一勺的喂给陈秀兰。 宋有粮咀嚼的动作放慢了下来:"你大伯哪能死心呐……" "为什么?那地本来就是咱们家的山头,大伯也说了,咱们没有专业设备,钻进去继续挖煤的话,那是找死不是吗,难道他老人家还有意见不成?" 陈双自然知道宋有粮的顾虑,要不是大伯贪心还想往深处挖煤,也不会闹出这一档子事儿,母亲也就不会躺在这里受罪了。 "谁不喜欢钱啊……"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 "爸,见好就收吧,咱一步步来,不是咱们的,就算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钱,也不归咱们挣不是?大伯也一样,这钱,就不归他挣!" 陈双说着,陈秀兰这个时候还不忘点头赞同女儿的说法。 宋有粮更是被这句话说的服服帖帖的,大口的吃着馒头,嘴巴里传来萝卜干咯吱咯吱的脆响: "说的对,闺女倒是会说话,想的透看得开,就听小双的!" 喂完了饭,陈双就打算回去了,跟父母说了一声,现在玉米已经到了收获季节,四周的天地大都光秃秃一片,就陈双中的那一亩地还"玉树葱葱",到时候要是被牛羊给糟蹋了就完了。 听闻此话,宋有粮也连连点头,说让陈双不要来回跑了,耽误事儿,他也想通了,早上的饭就在县城上买点馒头稀饭烧饼什么的对付着,这总比耽误了地里的事情要划算得多。 回到家里,已经下午两点多了,陈双本来早上就没顾得上吃饭,这中午饭点儿都过了。 她草草的拿着剩馒头,在锅底上擦了擦炒萝卜干的油水,吃了半个馒头就去了地里。 几天没见,发现玉米已经长成了,只是玉米须还是绿色的,整整比别人晚了十天半个月的样子。 但是,陈双已经满足了,毕竟,她的玉米本来就比别人晚了一个多月呢。 陈双看着那些颗粒饱满的黄绿色豆角,心里头泛着甜甜的喜悦,她从没有这样的感觉,甚至激动的想哭。 这是她亲手种的,她现在能体会到一个农民对丰收喜悦的向往,不管如何的劳累,那些农民伯伯的脸上终究挂着满足幸福的笑容,要知道,这何等的难得。 就在这时候,陈双看见地那头玉米秧子一晃一晃的,随着晃动还倒下来好几颗,陈双心里一紧,赶紧钻进玉米地,朝着地那头跑过去。 到地方一看,一只母羊带着两个小羊崽子正吃庄家。 "谁家的羊,赶紧给我牵走!"陈双一蹦老高,刚才还开心呢。 陈双顺手捡起来一颗玉米秸朝着那母羊身上就抽了去,那羊咩咩的叫着,就离开了庄稼地。 陈双走到低头的田间小路左右观看,许久之后才发现李来英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真是冤家路窄,陈双想着:"李姑姑,你怎么不看好你家的羊,看把我家庄家给糟蹋的。" "呦,小双啊,这是你家地啊。"李来英一看见小双脸都绿了,恨不得上去把她给撕烂了。 上回把她的头发给拽掉了一大把,搞得她三天不敢洗头,一个礼拜不敢用力扎头发,一碰就头皮疼。 "是我家的,难道这不是你家的羊?"陈双问道,心想,你要是不承认,老子把羊抱走。 "是俺家,不过,刚才打了个盹!"李来英说着,打了个哈哈,斜眼一看,这真是被自家的养给吃了一大片呢: "这羊又不是人,哪里知道什么不能吃什么能吃啊,你说对吧,现在羊也吃饱,俺先回了!" 说着,李来英赶着母羊,带着两头小水羊就要离开,看着陈双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李来英心里是乐呵着呢。 "李姑姑,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我家这地可是刚打了农药的,最近这两天也没下雨,您还是回去赶紧给羊灌点肥皂水催吐,不然要是死了可别赖我头上!" 陈双盈盈一笑说道。 李来英顿时脸色骤变:"你说啥子?" "你听不懂啊,喷了敌敌畏。" "你……你怎么不早说?"李来英拿着羊鞭一甩,竟然抽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疼的她呲牙咧嘴。 "你家的羊没告诉你豆叶的口感有点难吃吗?"陈双说道。 李来英抬手就要扬鞭,陈双后退一步,在她没落鞭之前说道:"你还不赶紧回去给羊灌肥皂水,要是晚了那可就真没得救了。" 李来英放下手里的羊鞭,拽着模样往家走,走了半晌,陈双都还能听到她用羊鞭抽打母羊的声音: "快点,快走啊……" "咩……"母羊叫声悲惨…… 陈双本是得意的,可等李来英离开后,她的脸沉了下来,她心疼她的豆子。 豆叶上有着几个肥嘟嘟的豆虫,正在啃食豆叶,陈双想了半晌,决定立个牌子。 上面写着:"庄家已经打农药!" 可陈双又想了,要是都像李来英那样不识字那怎么办? 陈双想了想,还是找了废弃的农药瓶子,用绳子拴着挂在了牌子上,这样就算是不识字儿的人,也该认识农药瓶子吧。 陈双这几天又去看了几趟,果然,没有什么牛羊再糟蹋的痕迹,眼瞅着,深秋快到了,玉米须也渐渐的干涸发黄。 希望能在霜降节气来临之前,收玉米。 陈秀兰已经出院了,在家里静养,但是陈双每每看见母亲正在吃饭的时候就突然头疼晕倒,她的心就越发的不是滋味了。 她准备收获后,换点钱带母亲去城里检查大脑。 "秀兰,你就歇着吧,就躺着……"宋有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了医生,医生却说这是后遗症,要静养,不能生气,所以,宋有粮也没辙。 现在的宋有粮都把家务活承包了下来,陈双有空,陈双就帮忙做饭洗衣服,扫地什么的,如果陈双在忙,宋有粮就会把家务活全干了。 这天下午,李大奎突然拎着几包花生糖和一些豆奶粉来了。 陈双这阵子比较忙,家里还得留一个人照顾母亲,要不然,她早就让父亲去村长家了提地契的事情。 没想到,李大奎竟然这么着急的主动来了,一进门看那满脸横肉的模样,就跟捡了钱一样,一脸堆笑。 "嫂子好些了没有?前阵子忙,本来说是去县城医院看看的,这不,嫂子刚出院,我就过来看看了,小小意思别嫌弃。" 李大奎说着,就把手里的补品放在了堂屋的方桌上。 陈双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这是哪门子邪风给吹的?咋就把李大奎给吹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陈双也是这么想的,啥时候见过李大奎怎么卑躬屈膝一脸堆笑的跟孙子似的模样? 难不成,他就那么急着要把地给自家?不会啊,前几天不是听说李大奎都已经投资了不少钱,正在开采石头山,都打算对山腹内的煤矿动手了吗? 这中间,大伯来过几趟,说是开采的煤比陈双之前三次开采的都多。 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陈双狠狠地想着,不过,陈双不介意像招待其他客人一样招待他,毕竟不能失了礼数。 陈双给李大奎倒了一杯茶,宋有粮递上去一根烟,李大奎硬是不接,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烟硬是倒塞给宋有粮: "抽我的抽我的……" 宋有粮盛情难却,接了过来,李大奎还亲自给上了火,陈双在一旁是越看越不明白。 "宋大哥,我这趟来呢,除了看看嫂子,还有件事儿跟宋大哥商议!" ...... 李大奎笑着说道,宋有粮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被人欺负了,道一声欠,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李大奎又是递烟又是买补品,弄得宋有粮真有点觉得自己当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啥事你说!" "这是三百块钱给嫂子补贴的医药费,石头山上,确实是我李大奎的错,老弟在这里就赔不是了!" 李大奎掏出了三百块钱放在桌子上,看的宋有粮吸了一口气,他以前咋没发现这土匪李哪来的良心? 宋有粮看了一眼女儿,陈双的脸色特别平静,平静的甚至有些冷漠,宋有粮似乎会意了赶紧推脱: "这礼俺就收了,这钱就罢了,医药费俺家付得起。" "这哪能呢……除非宋大哥没打算给老弟一个赔礼的机会?" 李大奎说完,与宋有粮笑了起来。 "收下吧,爸,也怎不能废了人家李村长的一片苦心不是!"陈双插嘴道,妈的,天上掉下来的钱为啥不要,她陈双倒要看看李大奎搞什么鬼。 宋有粮含蓄的说道:"那,那俺就收下了……" "诶,好好好……对了小双,上回李叔给你说的地儿的事,你跟你爸说了没?" 李大奎话锋一转,看着陈双问道。 "说了说了……"宋有粮抢话道。 李大奎搓着手:"说了就好,那俺家那两亩地就分给你家了!" 宋有粮有些受宠若惊,他不由得看向女儿,这是咋个回事?又是送礼又是送钱,这还送地,一开始他宋有粮听陈双说的时候可真不信呢。 "那就拟一分地契吧!"陈双一直都很平静,随机就拿了纸笔写了起来,整个过程,李大奎都连连称赞小双的字儿写的好看。 可他心里却担心,石头山上这丫头的一席话,说的那根领导下乡审查似的,再看看这什么地契上的字儿,他有好多都不认识,他真怕签的不是地契,是卖身契啊。 "这,这上头写的啥呀!"李大奎有些尴尬的问道。 陈双一句句的念着,地契也就相当于租赁合同,其实所有的土地都属于国家的,其中有句话,陈双着重解释了一番,也就是说,土地本是按照人口分拨的。 然,每年都有老人去世,新生儿诞生,所以,整合分地的规章制度是,三年重新统计一翻人口,男孩就能多分一些地,超生的孩子就没有地。 这份地契就是三年期限的,如果三年后不用整改重新分地的话,那么,此地契可根据相关规定无期延长使用权。 说完之后,李大奎也明白了,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家的两亩地给了宋家。 宋有粮看着那地契上的手模,下巴跟抽筋了一样,硬是合不上牙床骨。 "宋大哥,这就妥了吧……" "妥了妥了……谢谢李村长!"宋有粮笑着客气的说道。 陈双依旧是面无表情,他绝对不可能只是来送喜的,这么一个土匪李要是突然好起来,指定有事儿。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宋有粮也将地契收了起来之后,李大奎这才沉下脸来说: "我这儿还有件事希望陈双能帮个忙!" 宋有粮从房间出来,听闻此话,脸上的笑容僵持了,不由得看了一眼女儿。 "啥事你说!"陈双问道。 "现在那山头是俺家的了对吧,俺家的地是你们家的了对吧!" "嗯!" "山上的煤也是俺家的了对吧!" "对!" "那侄女儿你能不能帮我送一趟煤出去?" 陈双一愣,果然有事儿,她想起了公家食堂的谢大爷说的话,谢大爷那边的公家食堂算是县上收获最稳定的地方了,看来这李大奎已经着手开始销售煤了,只是吃了闭门羹。 想到这里,陈双看着那李大奎原形毕露的嘴脸说道:"也好,不过,你要是用我的名字去卖的话,我有条件的!" 李大奎一听,这丫头从他进门,送了这么多好处都无动于衷,眼下,又要耍什么鬼点子? 可是回头想想,李大奎提前打听了陈双的销路,那家公家食堂硬是不收他的煤,同样是煤,为什么就不收他的? 而且现在挖出来的煤不少都堆在了家里,要是不赶快出手,逢着雨天,那不还得给冲的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李大奎下定了决心问道:"你说呗!" "第一,送去公家食堂的煤一定是最优质的煤,没有煤砟子的好煤……" 陈双说道,可李大奎心里一想,这煤一块钱一斤,要是缠着煤砟子,一百斤里面就能多搞二十斤左右的利润,如果不加,他就少赚了不少钱呢。 李大奎肉疼的说:"第二呢!" "我要拿百分之十的分成,也就是一百块给我十块钱就行!" "……"李大奎一听,条件反射站了起来,他还没看到钱呢,就投资了两千多块做安全架,这么一来,他一卖了钱就还得给这丫头百分之十的分成,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吗? "怎么,李村长生气啦!"陈双见状反而笑了。 "没……没……哪有。"李大奎也发现了自己有些失态,赶紧笑着说道: "如果这两条我都答应的话,你跟我一起跑一趟县城可以吧!" "可以,签字!"陈双说着,嗖嗖嗖又写了一张合作分成合同。 看的李大奎额头直往外冒汗,一个狗屁旮旯山窝窝,动不动就玩文字游戏,教他李大奎怎么吃得消? 要是不签,倒是又显得他这一村之长没文化。 李大奎是一脸肉疼,脖子青筋暴跳的情况下又按了手模签了字。 李大奎一出门,那脸上的青筋就跟大动脉似的,一跳老高,脸色黑紫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这个小贱人,竟然跟老子玩文字游戏,这死丫头留不得,反正过了年开了春,就把她送走……" 李大奎怒气哼哼的离开了宋家,一路上逢人也不打招呼,一直埋着头到家。 "嘭!"一声踹开门,院子的大门咣当一声反弹了回来,李大奎又是一脚上去: "李宝,给老子去打二斤酒!" "李宝?"李大奎正在气头上,喊了好几遍,李宝都没有应声。 进了堂屋,李大奎也不敲门,一脚踹在了房门锁上,咔嚓一声,门锁就直接绷断了。 第27章 绝望 "爸!"李宝趴在床上一下子翻身坐起,一眼看见凶神恶煞的父亲,她吓得面容失色。 "要你有什么用?整天在家连门都不出,握在屋里下蛋呐?" 李大奎双眼冒火,陈双和自己的女儿从小一起长大,还是同学,怎么人家的闺女就能武文弄字,可她的丫头整天吃饱了睡,睡好了吃。 "爸,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李宝一直被父亲宠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父亲对她发脾气。 "好好跟人家陈双学学,没文化不要紧,人家这么小就能赚钱养家,你看看你有啥子用?窝在家里干啥?不知道没事去赵家走走?难怪赵大宝被一狐媚子勾搭……" 李大奎骂着,转身就走,一脚又踹了一下房门,吓得李宝全身一哆嗦。 "爸!"李宝的声音哽咽压抑在喉咙里。 她真的是吓傻了,可等冷静下来的时候,李宝在心里有一百个想要陈双死的念头。 她明明就是个狐狸精,全村上下谁不知道?可今天爸为什么会替她说话?还生那么大气? 李宝越想越觉得委屈,她感觉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快因为她失去了,先是赵大哥,眼下,连父亲都说她的好,李宝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失去所有的一切。 她出了房间,信誓旦旦的李说:"爸,我去给你打酒!" 李大奎早就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理都没理女儿,李宝拿着酒瓶就出门去了。 外有的烈阳依旧很大,只是空中的风已经略带秋季的清凉款款迎面吹来。 "小双啊,你这打酒给谁喝啊,你爸不是不喝酒吗?" 酒铺张大伯笑着拿着筛子给陈双打了一斤粮食酒。 李宝远远地看着,她的眼中全都是怒火,为什么,为什么陈双的身材那么好,为什么她长得那么好看? 为什么她李宝所有的一切都在被这个贱女人慢慢抢走? 李宝想着,攥着酒瓶的手不由得加了几分力度,骨节都泛白了起来。 "谢谢张大伯!"陈双拿着酒瓶给了钱转身就走,一眼看见李宝傻兮兮的杵在那儿。 陈双笑笑就离开了,李宝憋了一肚子气,却没有借口去找她发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双一蹦一跳的消失在视线内。 "爸,酒来了,今天得庆祝一下!"陈双高兴的跃进门槛,把酒瓶放在饭桌上,这才去厨房把自己先前炒的菜都端上桌。 "对,今儿得喝两盅!"宋有粮喜笑颜开的坐在桌前,喝着酒,吃着陈双亲手调的土豆丝凉菜。 "妈,吃饭了!"陈双整理好一切,去了房间把陈秀兰搀扶着走了出来。 "不用搀,傻丫头,伤的是头,又不是脚丫子!"陈秀兰也一脸笑盈盈的"骂"道。 可话虽这么说,陈秀兰走路的动作只能轻佻些,不然,那脑袋就能被走路的幅度跟颠簸的脑壳儿涨疼。 "秀兰,快尝尝闺女做的凉拌土豆丝儿,这又出新花样了!"宋有粮跐溜一口酒,夹了一筷子凉拌土豆丝放在了陈秀兰的饭碗里。 陈秀兰慢慢的往嘴里塞了几根土豆丝:"好吃,小双,你还有多少花样,咱家小双,估摸着能开饭馆了!" 说完,陈秀兰咯咯的笑了,陈双却心里揪紧,妈可不能这么笑,万一头疼一下晕倒了,她可受不了。 "妈,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你吃饱喝足就躺着去!"陈双有些不好意思。 "又躺啊,这老是躺着也没人受得了啊,等我吃罢饭,我就出去转转!" "不行!" "哪能啊!" 陈双和宋有粮一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来的。 陈秀兰看看陈双又看看宋有粮:"那……那不出去就不出去呗!" 陈双和宋有粮这才松了一口气,万一晕倒在了外头,那可咋办。 吃完了饭,陈秀兰确实回屋躺着了,此刻的宋有粮也是喝了二两白酒就有些面红耳赤了。 "爸,剩下的钱,要不你去镇上给家里买一台电视机咋样?"陈双想了想说道,她怎么不知道母亲在家修养也无聊的很。 可是,电视机只有村长家才有一台黑白电视机,要几百块呢,就怕父亲不舍得花那个钱,母亲就更不可能接受因为她无聊就浪费钱。 所以陈双跟宋有粮说,要是买了,就别告诉妈,买回来再说! 宋有粮沉吟少许,点了点头说:"下午爸去看看!" 陈双笑了,笑的十分满足。 陈双提前有算过账的,妈住院花了八九百块的样子,加上上次卖煤剩下的一千块,还有陈双手头上准备买朔料大棚的钱,当然还有大哥送家里的三千块。 整个剩下来的话,就算大哥的钱按照母亲的意思不去动他的,还剩下七百多块,其中有李大奎送来的三百块。 就当李大奎村长送了一台电视机好了,陈双这么想着,心里也甜了几分。 下午的时候,宋有粮就去了县上,陈双去地里看了一眼,发现没有异样,就回来陪陈秀兰解闷了。 "我说小双啊,你到底对凯凯是啥个意思啊,凯凯这孩子又孝顺又懂事,最要紧的不就是能让着你吗?" 聊着聊着,陈双就发现母亲的话题跑偏了,本来说着地里的庄家,从庄家说道亲生父亲,又说回了庄家,又说到了饭菜的做法,这会儿不是又扯到了宋德凯和陈双的事情上。 "妈!我和大哥的事情你们就别管了!"陈双只要一听到这个话题,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记得大哥临走的时候,那副模样,还说什么水性杨花,陈双想到这里,心都绝望了,她不是一直在努力的改变这一切吗? 而如今,一个在军区大院,一个在家里,陈双觉得自己的名声就败在了这距离上。 距离……真的是距离! "你是妈生的,你是啥性子,妈知道,妈看得出来,你对凯凯还是有感情的对吧!" 陈秀兰一想起当时宋德凯回来,自己的女儿那么拼命的赶紧给打扫卫生,洗床单,洗被衬,一看就知道。 "有感情又能咋样呢。"陈双低声呢喃,眼神落寞,她的思绪似乎永远停在了那个雨夜的怀抱。 "你说啥?" "没啥!"陈双赶紧掩饰,回头出了母亲的房间,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暗淡。 有些事,她想证明,她想解释,可是这距离让陈双无从着手。 眼看着外头的夕阳斜着,照了一堂屋门槛的红色光晕,陈双开始操办晚饭。 可这个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自家院子的大门被敲响,陈双赶紧洗洗手去开门。 一打开门,陈双就看见被太阳晒得一脸黑红的父亲,那灿烂的笑容溢满了褶子,汗水从褶子中流到下巴,一滴滴的落下。 可宋有粮却十分高兴,抱着个硕大的纸箱子,顾不得擦汗说:"闺女,电视机买来了!" 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看热闹。 ...... 宋家并不宽敞的堂屋一下子挤满了人。 "这咋玩的呀!"宋有粮把纸箱子往桌上一放,根本用不着他动手,乡亲们就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拆开了纸箱。 "老宋,这就是电视机啊……是不是跟村长家的一样一样的?" 吴一梅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那被抱出来的电视机,摸了摸,好像生怕摸一下就会摸坏了一样。 "这哪里知道啊,说是十二寸的!"宋有粮拨弄着天线,到处找地方摆电视机。 别说宋有粮不知道,村上不少人都没见过村长家的电视,因为赵大奎从不舍得让人去他家里看电视,说是电视机就算看不坏,板凳也能坐坏。 "秀兰呐,可真有福气喽,嫁了个好男人!" "就是啊,秀兰有福,俺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添上电视呢!" 陈双冷冰冰的看着这一群人的嘴脸,变得可真是快啊。 "小双,你识字儿,你瞅瞅这说明书上都写的啥,这电视咋弄啊!" 宋有粮喊了一声小双,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说。 "俺看看,俺识几个大字儿!"吴一梅抢险夺了过去,满眼都是新奇。 陈双就纳闷了儿,大娘啥时候读过书的她怎么不知道。 这么你争我抢,陈双就听见刺啦一声,薄薄的一张说明书就给撕烂了好几块。 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宋有粮更是笑容僵持住了。 "启开!"陈双挤进人群,她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人整天闲着没事吃饱了撑的在背后嚼舌根,看不得别人家好,有点啥好的就蜂拥上去拍马屁,有本事去村长家看电视去呀,平时不是把李家的马屁拍的那叫一个啪啪响吗? "切!有什么了不得的,不就是个破电视吗?感情谁家买不起似的。" 一群人就这样黑着脸离开了宋家,陈双不以为然,从地上捡起几片说明书铺在桌子上。 "小双,咋说都是左邻右舍的,你哪能摆脸色呢?"宋有粮委婉的说道。 陈双却装没听见,父母亲都老实巴交的,才会让人欺负到头上来,她陈双可不会任由别人欺负。 穷困潦倒时落井下石,风光无限时深居远山有来客,陈双是看透了。 "爸,这个是室内天线,可以调整信号的,这跟绿色的线子,是挂室外天线的,这撑子,得挂屋顶上去!" 陈双看都没看说明书,从纸箱子掏出一把零件,一一对宋有粮说道。 这个年代的黑白电视机是最简单的,不像是二十一世纪的液晶显示器,根本不用机顶盒,接上电就能用。 陈双说着就准备把电视机抱到母亲的房间,桌面已经收拾好了,刚好对着床,这样,母亲躺着坐着都能看电视了。 "老宋,这是电视机呀……"陈秀兰一直在睡觉,方才的事情她只是迷迷糊糊的听到很吵。 这一眼看见电视机,她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机眉心紧蹙,似乎动作太大又头疼了。 "妈,你歇着,医生都说了,让你动作幅度不要太大,不要突然坐起来或者蹲着一下子就站起来!" 陈双说道,陈秀兰闭着眼睛揉了几下太阳穴,这才舒服一些:"这……这得多少钱呐!" "村长送的呗!"陈双笑着说,一边插上电,一边调整室内天线。 哎,如果是遥控电视就好了,这样,母亲连换台都不用下床了,陈双这么想着,将来,她一定要换一台彩色电视机,带遥控的。 "送的?"陈秀兰可不信村长会这么好心,不由得狐疑的问道,为了避免再次头疼,陈秀兰的声音细小如蝇。 "哎,妈,你在家里多闷啊,你看爸多疼你啊,跑到县上给你买的!"陈双一边打开电视,一边把村长送三百块钱的事情说了。 电视机出现满频幕的雪花,看来还得把外头的室外天线装起来才能用,陈双本事想出去催爸赶紧把室外天线装起来的,可陈秀兰此刻却说: "你爸呢?叫他来,得把这电视机退了,咱家这条件,使不起电视,妈这么多年不看电视,不也没闷死吗?" 陈秀兰执意要把电视给退了,陈双本来兴高采烈的心情也有些落寞了,实在没辙出门喊了宋有粮。 此刻,宋有粮已经腰上挂着室外天线爬到了屋脊上。 "小双,给爸在下边长长眼瞅瞅这样行不?"宋有粮吆喝着,陈双本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可以了!"陈双说道。 宋有粮喜滋滋的安装好室外天下,就顺着屋脊踩着长梯小心翼翼的下来: "看看电视有没有出人儿……" 宋有粮兴高采烈的回到房间,陈双一脸郁闷的跟在屁股后边,还没进门就听见电视机传来唱歌的声音。 陈双就发现母亲陈秀兰就跟猴子一样已经挪到了电视机面前,左看看又看看。 "太阳起山墩墩…呀嗬嘿……镰刀雪亮呵呵……遇到草儿割末力如梭……" 电视机里播放着七八十年代最流行的劳动歌,画面都是穿着绿色军装手握拳头扛着锄头的女子兵。 看的陈秀兰双眼闪烁,好像回到了她年轻的时候。 陈双给父亲做了个噤声手势,眼瞅着陈秀兰竟然眼窝仓满泪水,真个人傻傻的站在那儿盯着电视机上的画面一动不动。 后来,陈秀兰才告诉陈双,她是六二年出生的,六八年的时候第一批下放知青,有一位阿姨对她特别好,还帮外婆家做农活,当时差点就认了陈秀兰做干女儿呢。 后来,就知青返乡就断了联系,而这首劳动歌就是那位阿姨教她的,还教她唱红星闪闪。 总之,陈双是欣慰的额,母亲也没提要把电视给退了。 第二天,陈双早早的吃完饭,就跟村长约好了一起去一趟县上。 真别说,还是村长家财大气粗,直接开着拖拉机去的镇上,整整十筐煤炭。 陈双爬上了车厢,想起之前跟李大奎提的条件,她细细看了每一个筐里的煤炭,还真有那么四筐煤一点渣滓都没有。 看来李大奎还挺信守承诺的,这么一来陈双就放心了。 拖拉机趴着并不宽的山路,一路起起伏伏,摇摇晃晃,伴随着拖拉机嘭嘭嘭的声音,很快就到了县上。 还是那家公家单位,李大奎先一步下了车,赶紧给门卫递烟,谁知道门卫根本不接,一见陈双,赶紧笑着打招呼:"小双丫头,好久没来啦,这是给送煤的吗?" 李大奎的脸色极为难看,惺惺的又把递出去的烟干脆自己点上。 ...... "是啊,帮我给谢大爷拨个电话吧!"陈双一笑,嘴角两颗梨涡甚是好看。 "好嘞,你等一会儿!"保安大哥返回岗位亭,抓起座机电话就播了一串号码,不多时,谢大伯就小跑着过来了。 连套袖和围裙都没来得及摘下来,一出门就跟陈双笑着打招呼,竟把李大奎晾在一旁。 "小双,你总算是不负大爷所托啊……"谢大爷说着,顺便看了一眼李大奎,李大奎这才觉得自己有了一点存在感,赶紧上去递烟。 谢大爷还是拒绝了,说被人看见不好。 随后,谢大爷扫了一眼拖拉机上的十筐煤:"这都是给我送的吧,太好了,够用个把月的了!" 陈双一听有些哑然:"谢大爷……" 陈双还没说话,李大奎上去插嘴道:"如果这位老大哥要的话,这都卖给你,下回我就再给你送。" 陈双看着李大奎,想示意他只给这位谢大爷四筐没有渣滓的煤,其他的爱送哪儿送哪,难道不记得约定了吗? 可李大奎哪里顾得上看陈双的脸色,赶紧掐灭了没抽完的烟儿,就跳上车厢主动帮忙搬煤。 "小双,下个月,你可别忘了,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得被采购和财务部折腾散架!" 谢大爷一看到陈双也不知咋的,就笑的合不拢嘴,要是自家有个年纪相仿的小儿子,这媳妇儿,他还真想提前预定呢。 只可惜,自家的儿子都三十好几了,底下又是俩闺女,难道遇上这么小又这么能干懂事的丫头,想想谢大爷还觉得可惜的慌。 陈双有些为难,她哪里笑得出来:"大爷,您……您要不要看看这煤的质量再说?" 陈双旁敲侧击,她不能直说,要不,这就又得罪了李大奎,现在陈双正是风生水起的开端,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早知道李大奎怎么贪婪,她不要那百分之十的提成,也不会帮他干这种没良心的差事。 "不用看,你的煤,大爷放心!"谢大爷拍着胸脯说道,可却发现这丫头并没有特别开心的样子,他转眸一想道: "丫头,你母亲的病好了没有?" "谢谢大伯关心,我妈她早就出院了,在家养着,身体状况都挺好的!" 听谢大伯怎么说,陈双的内心就像是被刀子剜了一样,她真不想骗谢大爷,前世,对她好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等着,大爷有东西给你!"说着,谢大爷又返回了大院,脚步十分急促。 不多时,谢大爷就拿着收据发票和钱,还带着火房的几位活计来搬煤。 到了门口陈双才发现,谢大爷还拎了一包什么东西: "这是上回大爷卖猪肉时候剩下的猪皮儿,晒干了下油锅炸的的皮杜,你带回去给你妈补补身子。" 说着,谢大爷就把一大包的油炸猪皮塞进了陈双的手里,陈双看着手里的东西,想哭的感觉都有。 "大爷,您还是看看煤的质量吧!"陈双往前一步,李大奎正在卸煤,车后有伙计接着,直接就抬进了大院。 陈双给谢大爷使眼色,谢大爷此刻才略显迟疑,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李大奎: "怎么?这不是你家的煤?" 陈双点头又摇头:"谢大爷,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本来给你筛选了四筐优质的好煤的,其他的都是没筛的……" 谢大爷的脸色也一下子难看了几分:"要不这样,价格方面便宜一些,这也好让大爷跟上级领导交代。" 陈双几乎感激的就要哭了,要不是人多,陈双想想前世这位谢大爷给她的半个馒头,她真想跪下。 "这人,大爷打眼一看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谢大爷突然说道,可他已经打算下一趟还是亲自去杏花村带着采购去当地选煤。 这丫头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儿,前一阵子那么长时间就断了煤,上回一出现家里就出了事儿,这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陈双听闻谢大爷的话,抿唇不说话,火房的伙计来回跑了五六趟,才把车上的煤全都搬了进去。 李大奎从车上跳下来,双手已经被煤矿染得黢黑一片:"谢老哥,总共是两千斤!" "七毛钱一斤,一千四百块!"陈双接话道。 李大奎脸色一怔:"不是一块钱一斤吗?" ……………… 回去的路上,开车的李大奎一直憋着一口气,突然到了村口拐弯的地方,他一下子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 "你是不是纯属来捣乱的?一块钱一斤的煤,现在少卖了六百块钱。" 李大奎绕到了车厢,一把将陈双从车厢给拉了下来。 "你毁约在先好不好李大村长?我们可是签了协议的,给那公家食堂的煤就得必须是优质的没有渣滓的好煤,你呢?就四筐是好煤,其他六筐全都是掺了百分之三十的渣滓,你当我瞎呀! 还有,你得给我百分之十的分成,要不,我可是要告你的。" 陈双说道,肩膀被李大奎被抓的一阵生疼。 李大奎被气的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拳头攥着,他恨不得一拳把陈双给砸死在山窝窝里。 李大奎突然狰狞的笑着说:"那也得给我打个收据。" 李大奎心里想着,玩文字游戏是吧,好啊,下回送煤他就自个儿去,挖了多少煤,买了多少钱,他李大奎说了算,到时候百分之十鬼知道是多少? 陈双当即就从口袋里掏出了纸笔,这个举动那是把李大奎给吓一跳,没想到这陈双越来越像个书记了,走哪儿都带着纸笔? 陈双当即就写下了收据,拿了钱之后,李大奎也没让她上车,一脚油门下去,那拖拉机差点能翻沟里。 陈双拎着猪皮一步步往家走,她真担心这么下去,这李大奎耍花样。 陈双要不是除了玉米和大豆入了冬还有其他打算,她真没想过赚李大奎的这点儿亏心钱。 玉米,再过十来天,就能收了,陈双一路想着,明天一早她还得去县里一趟,可以着手买朔料布了。 支架的话,陈双打算就在这十天内到山上去砍竹子,自己做支架。 一回到家,陈双就发现,大娘吴一梅也在家里,还带了一些瓜子,就在陈秀兰的房间,看着电视,有说有笑的。 第28章 名声不好 陈秀兰说到这里,话就没继续说下去,她觉得自己以前答应过女儿,她俩的事情,小双自己做主,就看缘分。 "本来名声就不好,大哥也早就知道了……"陈双嘟囔着。 上次大哥离开之前,说她水性杨花,足足让陈双悲痛了很久,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慢慢来,可是,突然提及这件事,陈双的旧伤就像被人拨开痂子又撒了一把盐。 "你说啥?" "没啥,妈,我和大哥的事情你就甭管了,等过了这季儿,我去军区看看大哥去!" 陈双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说道。 陈秀兰听闻此话笑的合不拢嘴儿:"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你啥时候去给你爸说一声,叫你爸送你去。" 陈双点点头连连答应,陈秀兰赶紧去了院子把陈双的心意告诉了宋有粮。 母亲一离开火房,陈双的笑容就消失了,她何尝不想顺顺利利,她何尝不留恋那前世最后一刻的怀抱? 她有何尝不感激自己身败名裂逃出杏花村后,只有她的大哥风风火火找了她半年? 如果没有他,陈双觉得就没有自己的现在,过去,和未来。 陈双收起思绪,炒了一些咸菜,蒸了几个馒头,父母开始上桌吃早饭,陈双看着院子里的一堆苞米,心里头总算是好多了。 这一亩地的玉米间隔着种种豆子,按理说,只能算是半亩玉米,半亩大豆。 没想到,豆子脱壳之后,和玉米的收成竟然和一亩地的玉米一亩地的豆子是一样的。 天,越来越凉了,陈双和宋有粮拉着板车把家里的玉米和大豆拉倒镇上去买。 顺便打了五十斤豆油,还赚了一千六百多块钱,豆子没有全部卖给油作坊,自家留了五十斤,陈双准备留着泡豆芽给家里加菜。 虽然钱不多,可是,这对于一亩地里的收成,加上几桶豆油加在一块的话,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县城的街道十分繁华热闹,陈双再一次大采购,顺便把一亩地的朔料布也买了,回去的时候,一千六百块钱,就花了千把块。 "小双啊,你说你买这些个水果干啥呀,咱那山上有果子摘,还有这粳米,这红豆,咱们现在有地了,来年种它就是了!" 陈双抿唇一笑说:"爸,只要人还活着钱总是赚不完的,再说,这些红豆薏米可以补血,对妈的病有好处!" 陈双说着,宋有粮拉着板车突然顿住了:"小双,你咋懂这么多?" "那当然,你看这是什么!"陈双从板车的口袋里拨弄了一番,她还买了一本书。 宋有粮就认识书封面上的两个字,什么生什么南。 那是养生指南,陈双笑笑又放回口袋里了。 这几天,陈双开始忙碌耕地,种蔬菜,菜种子,陈双也从镇上一起买了回来。 买种子的时候,陈双考虑过,她种大棚蔬菜的目的是因为冬天这山村没什么蔬菜,吃的大都是夏天腌制的萝卜干咸菜等,最常见的还是大白菜和包菜。 所以,她买的是冬天不会有的蔬菜,比如豆角,笋瓜之类的,因为这些蔬菜占地面积小,豆角只要搭架子就行,这样一来,一亩地的蔬菜大棚能多种一些其他种类的蔬菜。 一阵忙碌之后,陈双几乎是把李宝的事情给忘了,赵大宝自从上次被拒绝后也没有上门找过陈双,这段时间,陈双可以说是忘我的劳作。 整个人下来都瘦了好几圈,不过,陈双却发现自己还特么长了肱二头肌肉,这恐怕是挥锄头培土沟,拎水灌溉给练出来的。 人是瘦了,但是陈双发觉自己力气反而大了很多,现在能独自一个人干半天活不用休息。 直到那天,陈双正在一步步的查看发苗率,看看地里头有没有蝼蛄或者土蚕之类的虫子,这种虫子最喜欢从根部把刚发芽的嫩苗咬断。 检查到地头儿的时候,却发现李宝不知道站在地头儿多久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陈双刚才一颗颗的幼苗检查的太过仔细,根本没注意,这一抬头不要紧,差点吓着陈双。 这一次见李宝已经有半个多月的间隔了,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别说下巴瘦的都尖了,就连眼珠子都有些六神无主的,好像这段时间不光是受到了身体上的折磨,还受了灵魂上的折磨。 李宝一下子低下头:"小双,你……你上次不是说……肯……肯借我五百块钱吗?" 李宝问出这话的时候,根本不敢抬头,可是,她知道自己走投无路了,原本觉得自己有身孕的事情能够跟赵大宝赶紧完婚而遮挡过去。 可是赵大宝却拿学业当借口,硬是要大学毕业后再结婚。 等到大学四年毕业,自己这肚子里的杂种都能打酱油了。 李宝想到这里她还是来找陈双了,这件事,她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她还想过偷钱去医院,可是,前天被李大奎发现,打了一顿。 她怕了,她还怕自己的名声会毁于一旦,那样,即便是赵大哥四年毕业后也不会再要她了。 "我借你钱可以,但是,你不会觉得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很危险吗?" 陈双看着李宝这幅模样,其实她的心是疼的,因为她能从李宝身上看到自己前世的影子。 她不就是没钱堕胎才导致那样的局面?连家人都唾弃她。 此话一出,李宝错愕的抬头看着陈双,她感觉,陈双好像知道什么: "你……你知道什么?"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我知道,你可能是有了,钱我可以给你,但是,等我有空我陪你去医院,这种事很危险的!" 陈双一口气说道,前世,她知道这种人流手术是很危险的,更何况是在现代这个医学并不是很发达的旧社会。 李宝一听,完全忽略了陈双的好意,她的心里只有一点,那就是,陈双知道了。 她六神无主的眼神无处安放,可她要是走了,她这辈子就毁了,她要是不走,这件事,陈双都知道了,她哪里还有脸站在这里说话? 陈双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她能理解李宝此刻的心情,她是怕,怕自己会把她的事情说出去: "李宝,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要是想说早就说了。" 李宝的心再一次一落千丈,什么叫早就说了,难道,她早就知道了? ...... 想到这里,李宝回头想了想,既然陈双早就知道了,她以前对她那么苛待,为什么她还帮自己保守秘密? 如果换做是她李宝,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报复对方。 这一刻,李宝看着陈双的感觉,是陌生的,很陌生。 "拿着吧,我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等我把这地给浇了,明天和你一起去镇上!" 陈双说道,把钱塞进了李宝的手里,整个过程,李宝都十分迟钝。 她没想到,这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可是,李宝还是咬了咬下唇收下了钱,因为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我帮你浇地!"李宝低着头,如同蚊子一样的声音说道。 陈双可不敢让她干活,万一动了胎气出了叉子,那就是出人命的事情,这山旮旯离镇上得几个小时,不像城里急救及时。 "不用了,我自己干,你先回去歇着吧,明天一早我就去你家找你。" 陈双说着,就拎着水桶上了大坝。 李宝迟迟的才离开,一路上,她攥着救命钱,一直都在担心,陈双,她真的是诚心要帮自己? 可是,她怀孕的事情,陈双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她知道了,那以后自己的把柄不就落在她手里了吗?她对自己那么宽容,该不会就只是为了抓住自己的把柄将来好威胁她吧。 想到这里,李宝又不安起来。 ………… 日落西山,陈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最近的出苗率还是不错的,就是不能断了水。 等到壮苗再大一些,倒是不用怎么频繁的浇水了。 整理好一切,陈双就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拉着板车如约而至到了李大奎家门口,她也没敲门,因为李宝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李宝看见陈双拉板车的模样心里一惊:"你拉着板车干什么?" "回头你得好好休息,那么远的山路你想自己走回来落下个大出血吗?" 陈双说道。 李宝不懂,但是陈双知道。 李宝狐疑的想着,她怎么懂那么多?难道,她也堕过胎? 昨晚上,李宝就想了一夜,她是该和陈双一起去还是自己去,可是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让陈双陪她去。 要不然,陈双要是不相信她,在村子里胡说八道该怎么办? 一路上,李宝干呕了好几次,陈双都装没看见。 "陈双,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要脸?"李宝有些尴尬,这一路上颠簸,孕吐的反应就越大,她不由得试探的问道。 "没有啊!"陈双说道。 可李宝却心里暗暗想着,难道,她真的也堕过胎?怪不得,脸皮那么厚。 到了县城,天才亮,陈双买了两个烧饼两碗油茶:"还是吃点东西再去吧,不然体力也撑不住!" 李宝再一次怀疑的看了看那一碗油茶和烧饼,又看了看陈双,她怎么变得那么好心? 难道,以前她李宝为难她的种种,她都忘了吗? 李宝忐忑不安的吃着早饭,总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头,从陈双主动上门给她送钱的时候,就感觉这个人不正常了。 "老板,多少钱?"陈双看着李宝吃得差不多了,去付钱。 "一碗油茶五毛钱,两个烧饼一块钱,总共两块钱!"老板乐呵呵的说道。 陈双掏出了两块钱递过去,回头问道:"李宝,县医院就在前边路口……" 话就说到了一半,发现刚才坐着的摊桌儿上,已经没了李宝的影子。 陈双蹙眉四处寻找,发现县城早间的集市人头挨着人头,哪里还找得到李宝的影子。 陈双还去了县医院打听了,都说没见过这个人来过。 陈双狐疑的在县城街道上逛了一圈,都不见李宝的踪迹,直到快中午的时候,陈双才拉着空板车又回到了村上。 临着回家之前,陈双还敲开了李大奎村长家的门,李宝不在家,她还没回来。 陈双有些不安,可这也不是她能左右的,想必李宝还是不相信她,自己去医院了。 想到这里,陈双叹了一口气,因为她又不是没去过县医院,根本没有李宝的消息,想必,她是去了私人小诊所,这能保住她的名声。 陈双也不愿意往下想了,就希望人平安就好,再说,五百块如果去私人诊所的话,应该费用就几十块,剩下的钱李宝拿来坐车绰绰有余。 回到家,陈双看着母亲在卧室里看电视,那模样就跟吃着蜂蜜一样,陈双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妈,今儿中午肉片炖豆芽喽!"陈双故意吆喝了一嗓子才进了火房。 原因很简单,上次收的豆子,留了几十斤,陈双把豆子泡发之后,每天换水,养了一大盆的豆芽。 这豆芽就是爱干净,每天都要淘洗,有没发芽坏掉的豆瓣儿就得挑出来,要不然其他的豆芽根就会跟着坏掉。 昨天炒了一盆,陈双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吃的是香甜的要命。 "好嘞……女儿,今儿中午少炒点菜,你爸不回来吃饭!" 卧室传来陈秀兰的声音,和视机里播放着什么电视剧的对话声儿。 陈双应了一声,就抓了一把豆芽淘洗了一翻,准备下锅,顺便问了一句: "爸去哪儿了!" "去你大伯家去了。" "哦" 陈双应了一声,整好了饭菜去了母亲房间,一眼看见母亲正在看笑傲江湖,再看看母亲的那副嘴脸,就恨不得贴在电视机上,陈双笑了。 "吃饭啦妈!" "再等会,一天就两集!"陈秀兰的眼睛压根就从始至终没离开电视机屏幕。 陈双欣慰的回到饭桌前先吃了一个馒头,刚想吃第二个馒头的时候,有人来了。 "呀,这吃的啥呀,咋那么香呢!" 陈双放下还没来得及咬下去的馒头,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只是陈双没想到她会来自己家。 上回她李来英往自家庄稼地里放羊,陈双骗她说打过农药,后来这李来英就信了,回家给一头母羊两头小水羊灌了是整整一盆的肥皂水。 母羊倒是没事儿,小羊据说是三天没吃草,直接死了,再说,这事儿都过去一两个月了。 李来英来自己家干什么? "李姑姑,您咋那么有空呢!"陈双笑着问道。 李来英满脸堆笑说要找陈秀兰。 ...... "屋里呢!"陈双说着,又抓起馒头咬了一口,吃起了饭。 可房间里的说话声,陈双是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你家的玉米豆子种儿肥得很,给我些种子,俺给你钱!" "玉米都卖了,俺家里有没有牲口,豆子倒是还有那么几十斤!" "豆子啊,也成!" 陈双犯嘀咕,她当然知道自家的玉米和大豆都比其他人家的种子还要饱满,只不过,这豆种陈双根本没打算留,因为第二季肯定没有第一季的收成好,再说,剩下的这几十斤豆子,都是用来泡豆芽的。 "小双!"屋内传来陈秀兰的声音,陈双答应了一声。 "给你李姑姑装十斤豆种!" "嫂子,您这是看啥电视呢,那么入迷,你给俺装点好了!" 李来英是一点都不想看见陈双这副骚狐狸样儿,要不是听说她家的地半亩的玉米比他们家一亩地的收成还多,她才不会来买种子呢。 "笑傲江湖,打的可起劲了!"陈秀兰笑嘻嘻的继续追剧。 "好了!"陈双这个时候已经装了一小袋的豆子:"妈,咱家的豆子可是花钱买的种子,至少也得两块钱一斤。" 李来英一愣,卖出去的豆子也才快把钱一斤,你们家当这豆子是金豆豆啊! 李来英从房里出来,脸色很难看,陈双早就看出来了,虽然二十块钱她也看不上,但是还是笑着说: "李姑姑,这可是豆种,将来能生小的呢!" 这话一出,直接把李来英给憋了一口气没提上来,拍了一张十块的,两张五块面值的票子拎着豆种就走了。 陈双顿时想起了什么,出门追上了李姑姑:"李姑姑,宝宝在家吗?最近好不好?" 李来英满脸都是鄙夷之色,看看这陈双天生张了一张狐媚子脸,抢宝宝的男朋友,现在在这里假惺惺。 "好着呢!"李来英嫌弃的说完,扭着屁股就走了。 陈双倒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她一开始还担心小诊所会闹出人命啥的。 陈双回到饭桌前,母亲已经看完了这两集,电视又成了米花状。 "妈,我想去看看大哥!"陈双说道,这一阵子,大棚蔬菜的壮苗越来越喜人了,灌溉的字数就减少了。 再过一个月就入冬了,到时候大棚朔料布一放下来,光水蒸气就够保湿的了,她刚好有时间去一趟所谓的军区大院。 有些事,陈双希望能当面跟宋德凯说清楚。 "真要去看看你大哥啊!"陈秀兰一听,这是好事儿啊,说明女儿还是挂念她大哥的。 "这还有假?过段时间,大棚蔬菜一长起来,我可得整理呢,就趁着现在有时间,去一趟呗。" 陈双口气上是说的若无其事,可心里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或许,那个地方就是军区大院吧。 "好,等你爸回来,俺跟他说说。"陈秀兰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吃罢了午饭,下午三点多,宋有粮才摇摇晃晃的回来,陈双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子酒味: "爸,你咋又喝酒呀。" "爸今儿……今儿高兴,你大伯跟咱家借钱呢!" 陈双赶紧扶着摇摇晃晃的父亲。 心里头那就一个纳闷,陈双还没见过有人借钱能高兴成这样的主儿呢。 宋有粮混混噩噩的往床上一趟说: "你不知道,你爷爷也就是我宋有粮的爹,底下一个妹妹,上头就是你大伯,以前,你老爸我啊……让人瞧不起呢!" 宋有粮借着酒劲说起了他没成家之前的事情。 他第一次结婚,也就是宋德凯的亲生母亲,那会儿,家里穷得叮当响,所有的积蓄和老宅子都给老大操办婚事了。 所以,等到宋有粮结婚的时候,家底子也就被掏空了。 宋德凯的母亲姓李,也看不上宋有粮,就因为第一次见面穿的整齐,李姑娘第一印象就特别好。 可后来结婚之后才发现,宋德凯去相亲的那一身衣服都是借来的,可是李姑娘已经嫁进门了,还怀孕了。 所以,那女人也就生下孩子,卷着宋有粮所有积蓄就这么走了,留下个孩子。 那时候啊,被村里人笑话,就连大伯宋有才夫妇也跟着笑话。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有才也有跟老子借钱的时候。" 宋有粮在床上迷迷瞪瞪的说着。 陈双一直都以为父亲老实敦厚,从来不计较,哪怕是抽他一巴掌,只要说一声抱歉的话,他都无话可说。 却没想到,他心里也有一口气。 "你说啥呢,喝多了话真多,要是不睡觉,就滚一边去!"陈秀兰最讨厌的就是他提及以前的事情。 陈双听在耳中,感受却在心头:"妈,爸喝多了,就让他说好了,不说出来憋着多难受啊!" 陈双说着,陈秀兰觉得也是,这老宋就是人太老实了。 没想到,陈双母女就没听见宋有粮再说话,呼噜声跟打雷似的。 "这个死老头子,以前从不喝酒的!" 陈秀兰嘴上骂着,却扯过被单给宋有粮盖上了肚子,生怕他睡着了会着凉。 看的陈双惺惺的一笑就离开了。 陈双很欣慰,她所有的成果不光光是改变自己,是把一种叫做"志气"的东西,提升到极限。 人活一口气,人生一张脸,她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的重点。 第二天,宋有粮也清醒了,陈秀兰已经把陈双想要趁这个闲着的机会去一趟军区的事情告诉他了。 一大早,宋有粮吃早饭的时候,就把这事儿给说了。 坐客车到某某地,然后转火车,不过,宋有粮也说了,军区大院要求很严的,一般人不让进去的,让陈双最好到了地方直接说找宋德凯。 对于这一对夫妇来说,女儿可是第一次出远门,而且还拒绝了宋有粮送她,总归是担心的很。 再加上听说外头拐卖妇女儿童的事比比皆是,他们实在是担心的很。 陈双走出大山的那一刻,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而感觉,只是,除了不舍以外,前世那个时候是无奈和恐惧,而此刻,她是有目标的,所以,她没有恐惧感。 到了县城,乘坐那辆唯一的中巴,到了市里,从市里买了车票去了宋德凯所在的军区城市,然后,再转车才抵达了那荒无人烟的小镇。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军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陈双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军区大院的所在地,却被门卫室的士兵给拦下了。 第29章 去军区 "我……我找宋德凯,我是他的家人,来探亲的!" 陈双转身给警卫室的人看自己的背包,里面都是父母亲手腌制的辣菜和萝卜干,还有咸肉。 "宋德凯?" "嗯!" 警卫室内有两个人在站岗,其中一位皮肤黝黑个头不高,略显消瘦,一脸严肃,可另一位却恰恰相反,面相有些嬉皮笑脸。 他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长得挺标正啊,说说,你找土匪团宋团长干啥来了?" "探亲!"陈双说道,被看的有些不自在。 "小刘,打个电话问问!"那嬉皮笑脸的小兵说完,从警卫岗亭里走了出来,双手背后,脸上带着调戏的神色围着陈双转了一圈: "啧啧,不错,告诉兵哥哥,你是他啥人呀?" 说着,这小兵就把脸凑了上来。 陈双缩了缩脖子说:"他妹妹!" 那小兵一听,我去,原来是妹妹啊,本来以为那"钢铁战神"有女人了呢,倒是让人嫉妒啊,没想到是妹妹。 要是媳妇儿的话,他们还能搬出去拿土匪开个玩笑呢,没想到,竟然是特么妹妹……哎……没劲! "好,是!"警卫亭内打电话的小伙子对着电话筒敬了个军礼,说了一声是就挂了电话。 "报告队长,宋团长正在操练部下,暂时没空前来迎接!" 陈双一听心都凉了,她以为没有这么复杂呢,可眼下们是不是进不去了? 陈双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包,里面可是带了很多父母亲手做的腌菜呢。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还想当面跟大哥解释一下,她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那你跟我进去一趟吧!"这个时候,那嬉皮笑脸的小兵说道,陈双喜出望外,赶紧跟上。 后来才知道,他是警卫处的,是个挺有能耐的人,叫霍强,据说,他一眼就能从人的表情上看出来着善恶。 也正因为如此,霍强是从侦查布调过来的。 霍强带着陈双一步步的路过操练场,陈双看见那烈阳下铁铮铮的汉子,简直是接受非人所能承受的训练,看的陈双都不敢多看。 因为她想起了大哥,毫无疑问,宋德凯也是这么过来的,陈双想想他身上的肌肉,和那魁梧的身板儿,就有点觉得那股子阳刚气质就跟迷药一样。 "团部到了!"霍强说道,顺便对团部的靳子良说道:"找你们家土匪的。" 靳子良大眼瞪小眼的直勾勾的看着陈双,看的陈双有些不自在。 "找我们家团长啊!"靳子良就跟狗见了骨头一样上前凑近了问道。 陈双一阵寒战,看来她是误会大哥了,这里全都是男人,他肯定没机会接触女人,就连这身边的通讯员都一副没见过女人的模样。 "我是宋德凯的妹妹,我……我是来探亲的!"陈双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操练场上那么多光着膀子的男人,个个都把那胳膊练得跟自己大腿似的,这要是一拳砸下来,随便一个人陈双都觉得自己不死也残废了。 "哦……妹妹啊!"靳子良想起了几个月前宋德凯在军医处看的那封信,还画了个心的形状,当时宋德凯也是说,这是自己妹妹的信。 陈双抬头看了一眼靳子良这略带深意的话,明显脸上带着无法挖掘的深意。 "要不,进来坐坐?宋团长在操练场上训练部下呢!" 靳子良说道,陈双越发的觉得没安全感:"我就在外头等着!" 随后,任由靳子良怎么说,陈双就是不愿意进去,眼瞅着,这一等就是一下午。 操练场上的男人都没了,也没见宋德凯回来。 陈双的心有些焦躁不安,快到日落西山的时候,靳子良才小跑着走了过来,说团长晚上还有野外训练,所以没有空过来。 陈双的心拔凉,难道,军区就这么拿人往死里折腾吗? 陈双无奈,只能把背包里的东西都掏出来,让靳子良转交给团长,但是,陈双还准备了一封信,她一开始听说军区不好进,所以,她做了两手准备。 这封信,全都写着陈双自己的心里话,就跟表白信没啥区别,主要目的还是澄清自己。 可就当她将这封信掏出来一半儿的时候,她突然眼角闪过一抹熟悉的背影。 陈双定睛一看,是宋德凯,他穿着迷彩服一身矫健的身姿朝着军区食堂走去。 陈双眉头一缩,看着靳子良,他很想问,不是有野外训练吗? 可是,她最终还是把话卡在了喉咙间,看来,大哥根本不想见她! 陈双又把信塞进了背包,只留下父母亲自腌制的咸菜,背上空乏的背包转身就出了军区大院。 这个过程,陈双是痛苦的,她的眼泪何时落下来的,她都不知道。 …… 军区食堂,响起饭前国歌的声音,几千人一起唱歌的阵仗,那可谓是比加了伴奏还要振奋人心。 "团长!你怎么不去呢?"靳子良也觉得过意不去,他又不是没看见团长训练完毕之后根本没回来,就直接去了食堂,再说,那妹子都等了一下午,脸都晒红了。 他也看得出来,那好看的妹子一脸都是失望,甚至转身的时候,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哎我说团长,你不要,咱们兄弟们还缺女人呢,你也不能这么糟蹋不是?" 宋德凯抬头看了一眼,端着饭盒硬是跟自己坐一桌的通讯员。 这眼神冷冰冰的,让靳子良也有些怵得慌:"吃饭吃饭……" 宋德凯从始至终都没说过半个字,闷声闷气的吃完饭,起身就走。 一米九多的身高似乎是为那迷彩服量身定做的体魄,每一步都昂首挺胸,给他宋德凯本就冷峻的脸上增添了一股钢铁正气。 在回单身公寓的路上,宋德凯的心是疼的,或许只有无休止的训练,无休止的参战,他才会忘记所有的牵挂。 训练操场上,传来集结号的声音,整个土匪团都迈着整齐的步伐站在空地上。 宋德凯一声令下:"野战训练提前进行,五分钟准备时间!" 宋德凯看了看腕表:"此刻,七点五十六分,八点零一分在这里集合,误时者,雁山一百公里继负重四十斤来回!" "啊……一百公里?四十公斤?还来回?"众人窃窃私语。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土匪团一哄而散,五分钟准备野营训练。 "团长这是吃炸弹了吗?" 第30章 拒之门外 "谁知道,本来安排的是明天野战训练,怎么突然就提前了!" "不知道,大家还是快点……一百公里雁山来回呢,还负重四十公斤,我的妈呀……" "我可不想死!" "不想死就动作快点!" 列兵整齐没有一人敢发出声音。 宋德凯略施军礼,随后,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脸阴沉的能拧出水,那冰冷的双眸,感情都跟结了冰一样。 "全体都有!" 宋德凯一声令下,唰的一声,土匪团立正站好。 "向右转……起步跑!"宋德凯再次令下,随后土匪团队长领队号令喊着口号,向着军区大院外起步而去。 靳子良也立正站好,笑嘻嘻的看着土匪团又要受罪了,看来这宋大官人是发了无名火啊,无名吗? 靳子良小小。 "靳子良!" "有!"靳子良一看,宋老大竟然回头看了一眼,赶紧立了军姿,站的跟竹竿儿一样笔直,心里可是生了一肚子的疑虑。 不就是因为那"妹妹"吗,至于吗?不过眼下他靳子良也好像逢上劫难了。 "你体质太差,需要再加锻炼" "我……" "立正!" 宋德凯根本不给靳子良解释的机会,一声令下,靳子良双拳空握,起步小跑着跟上团队。 靳子良觉得自己命苦啊,太命苦了,你说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靳子良做了个深刻总结,想必团长应该对那妹妹还是情深意重的,下回,他靳子良说啥都不会怎么轻易放走那姑娘了,遭罪啊! 此刻,陈双已经趁黑到了县城,颠簸了一夜,第二天天黑才赶到家。 这一路,陈双的脑子几乎没停止转动。 如果大哥对她毫无一点男女之情,那前世,为什么要找她? 为什么救她?又为什么时隔二十多年,他依旧能在那么大的暴雨中一眼认出自己? 想着,陈双靠在长途车窗边,眼泪悄然滑落,她对自己说:这一切都不能怪他,是自己以前太不堪,只要努力改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让他亲眼看见,要坚强……加油。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陈双敲门,宋有粮和陈秀兰听到女儿的声音十分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有粮一打开门,看见一身疲倦又没精神的女儿赶紧让进堂屋: "小双,见到你大哥了吗?怎么样?" 陈双倒了一杯茶,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是那么的失落,她挤出一抹自己认为很轻松的笑容说道: "见了,只是大哥当晚就有集训任务,军区内一个姑娘家不好留宿,所以我就回来了!" 宋有粮看着陈双笑的模样,想必是舟车劳顿累着了:"那就好,你赶紧上床睡觉,这天儿都快亮了。" "嗯!"陈双点头,收拾好之后,陈双才躺倒在床上。 这连续好几天的赶路,陈双也是累散架了,脑袋刚占枕头就睡了。 第二天,陈双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昨晚上她竟然梦到了宋德凯穿着一袭标正的军装,胸前别着新郎官儿的大红花。 可陈双十分焦躁不安,因为,她看不清新娘是谁。 这种不安在睡梦中,特别是在人的精神持与最放松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十分的没有安全感。 陈双醒了许久才从梦境的感觉中走了出来。 这一觉,陈双竟然睡到了下午,起床之后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锅里留着饭菜。 陈双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想着父母可能是一起出去遛弯去了,因为今儿礼拜二,下午电视没台。 陈双干脆吃完了饭也没有什么事儿,就去地里看看蔬菜长得怎么样。 有些种子发芽率太高,陈双要移植到那些种子发芽率不高的地方。 再过两天,她就能把菜苗全都移植出来了。 陈双刚打开门,就看见向这边走来的李宝,距离有十几米的样子,陈双不知道她是不是来找自己的,但是她不介意留步那么几秒钟。 "陈双,你傍晚来找我,我还你钱!" 陈双有些差异,她在家里享受着,说是及其万千宠爱于一身确实有些夸张,可她双手不占三春水,哪来的私房钱? "哦,我不急!"陈双说到。 "哎呀,反正我傍晚会还你钱,你来找我一趟就是了,我也不想欠你的钱!" 李宝低着头说道,口气有些平日里的撒娇,却带着一丝不耐烦。 陈双点点头说:"那好吧!" 随后,李宝就离开了,陈双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心想,应该没啥大事。 可陈双正准备掉头去地里的时候,却发现李宝的屁股上,有大块红晕…… "李宝……"陈双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李宝舒尔回头,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有些不修边幅粗糙的痕迹。 "你流血了!"陈双说道。 李宝只是侧着身子往后看了一眼,随后若无其事的说:"亲戚来了,不要紧,我回家换衣服去!" 说完,李宝就离开了!陈双却不淡定了,这哪里是大姨妈的颜色,分明是鲜红鲜红的颜色。 眼瞅着随着李宝走路的步伐,那裤子上的血就越拉越多,陈双有些不放心又喊住了李宝: "你真的没事?" "没事!"李宝说着,把薄外套脱下来系在腰上挡住屁股,就那么离开了。 这么快怎么可能亲戚来了?而且那颜色……再加上李宝在县上喝油茶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陈双真有点担心。 陈双狐疑着去了地里看看,发现苗子都长得很壮,只要霜降之前把朔料大棚铺上去,那么,它们就能茁壮成长啦。 陈双还规划了一番,到时候,铺大棚,她得在这里搭一处草棚,给自己落脚。 傍晚时分,陈双记得李宝的话,就开始往回走,家也没回就直接去了李宝家。 可让陈双没想到的是,在李宝家门外怎么聚集了那么多人? 陈双上前才发现,原来她们都在看电视。 李宝将电视机搬了出来,院子里坐满了人,陈双没有在意,进了进去,李宝却迎面从堂屋走了出来。 手里果然捏着钱,她递给陈双说道:"给你,你要的钱!" 陈双稍微有些疑惑,什么叫你要的钱?不是还债吗?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了!"陈双并没有多想,拿着钱就回家了。 "宝宝,你给那个贱人钱干什么?"李来英刻着瓜子儿走了过来。 第31章 背后一刀 "没事儿,她说有急用,我也不知道她干啥子用!"李宝笑着说道,下意识的捂了一下小肚子,里面传来一股酸疼的感觉,下身好像又流血了,她说完就要回房换棉垫。 "宝宝,那个小狐狸精老缠着赵大学生,你也太大度了吧!"李来英有些气不过的拉着李宝说道。 "姑,人家有急用,再说了,我害怕她吗!"李宝说着挣脱开李来英的手,因为再耽搁下去,估计又要"侧漏"了。 "哎!我说你这孩子……"李来英也没辙,啥时候自家的侄女变成这样了,还胳膊肘子往外拐帮那个贱丫头? "她婶儿,不是听说宋家挺有钱的吗?前几天还添了电视机,咋会找宝宝借钱呢?" 李来英一听,想都没想说道:"现在穷了呗,我大哥把她家的山头给没收了,他宋家还哪来的收入。" "李嫂说的也是!" "估摸着也就租孙家地种的包谷换了几个臭钱买的电视!"李来英说道,心里满是不服气,他得跟赵大奎说这件事,宝宝怎么能去帮那个贱人呢? 想到这里,李来英是一刻都坐不住,可是赵大奎今儿去镇上了,她晚上说啥都得跟大哥说说这事儿。 …… 陈双拿着钱回到家,先父母已经回来了,陈双把钱存进铁盒子里塞进了衣柜,这才去帮母亲做饭。 "地里的菜长得咋样?" 陈秀兰问道,脸上全是喜庆,陈双感情这一下午爸妈是去干啥去了?捡钱了? 宋有粮在房间里哼着小曲儿,陈双说菜苗长得都挺壮的:"妈,你和爸今儿干啥去了?咋这么高兴呢?捡钱啦?" 陈秀兰说:"去镇上买豆子去了!" "买豆子?家里不是有吗?"陈双有些疑惑,现在也不是买豆种的时候,再说,家里还剩下几十斤呢。 这个时候,陈双才留意到堂屋条案拐角多了一口袋东西,里面鼓鼓囊囊的,细看可透过口袋的表面看到颗粒状。 "妈上回看你泡豆芽,看上去挺简单的,反正我跟你爸把二亩地种了麦子,这段时间也没啥子事儿,咱家现在也有板车了,泡点豆芽去镇上卖!" 陈秀兰一边和面一边笑着说道。 "妈,那可不行,路途那么远又不是两三里地的距离,您要是闲得慌,家里不是有电视机吗?" 陈双一听,这还了得,万一在路上头疼病犯了咋办? 宋有粮不知道母亲的脑袋还有隐患,但是陈双知道啊,再说,豆芽最多五六毛钱一斤,豆子就得块把钱一斤,泡的好了,一斤豆子能出三斤豆芽已经不错了,而且淘豆芽不但是个细活还挺累人的。 "没事儿,这个月电费都十八块了,再说了,卖豆芽不就早上早起赶集那一会子时间吗?妈下午有空看电视!" 陈秀兰这么说着,陈双也没辙,农村人土生土长的忙活大半辈子,总是闲不下来。 陈双只能叮嘱父亲好好照看陈秀兰,也别光图着赚钱。 眼瞅着这都十月底了,陈双得着手开始准备朔料大棚了,等到十一月初开始,陈双就得定时放搭棚保暖。 按照陈双在农大的两年知识,十一月份早晚和夜间都得放朔料布,每天九点钟太阳升起,温度稳定,还要解开搭棚,供给蔬菜光线。 随着月份的退役,朔料大棚的敞开时间就越来越少,也就中午那几个小时能够得到日晒。 等到了十二月份,霜降来临,大棚就几本不能掀开了,还得用麦秸编制的草甸保温,就算阳光明媚,也只能掀开草甸,以达到日晒透过朔料布供给蔬菜阳光。 所以,这十月下旬是陈双最忙的时候,几乎整个人出了回家吃饭一直到日落西山,陈双才从蔬菜大棚里回来。 草甸和朔料大棚是终于搭建好了,为了省劲儿好把草甸随时放下来,陈双利用了前世手拉窗帘的方式,只要将那绳子拉起来,草甸会从大棚上头自然卷起来。 温度下降的时候,陈双只需要放绳,草甸就能完好无损的重新覆盖在大碰上。 此刻,陈双的手已经因为编制草甸,搓麻绳,埋竹条,弄得一手心都是血泡。 攥拳头的时候,陈双总觉得手心麻麻的,疼疼的。 披着晚上的露水,陈双觉得有一丝凉飕飕的寒意,这段时间,已经把仅有的钱花的差不多了。 她一路上都在想着给父母添两床新被子的事情,自家以前没有地,所以别人家都是种棉花套被子,自家可是连棉花都没有。 陈双再次觉得自己的想法受阻了,这大棚蔬菜至少要到冬至前后才会有收成,可是到那个时候,棉花应该会比现在的价格要高出不少,再说,到了冬至再添被子,那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该不会是大彪的种吧……" "说不定陈双早就和赵大学生有一腿了……" 村长家门口的那颗大槐树下,聚集了饭后消食的几个人,都在看着一张a4纸。 原来,这是一张孕检报告,上头赫然的写着陈双的名字。 "你们瞎说什么呢,俺家大彪才不会看上陈双那个小骚货,倒是你们回去问问自家的男人!" 李梅正好听见,也凑了过来,听了情况之后,气的是脸红脖子粗。 听说上个月陈双跟村长家的宝宝借钱,恐怕是去堕胎了,而这张叠的整整齐齐的报告单,却意外的出现在树底下。 第一个捡起来的是吴一梅,但是她不识字儿,当时也没留意,刚好迎面走来而来李来英,这个虽然没读过书,但是她一眼认出了陈双这个人的名字。 随后,给酱油铺子的老陈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老陈都有些吃惊,这种事儿,要是传出去,那可是败坏人的名声。 所以,他支支吾吾的说:"就是一份检查报告!" 李来英一听,有点不死心:"啥子检查报告呀。" "我也看不大清,要不,你拿给娘家侄女儿看看去,她读的书比俺多,俺就认识几个大字儿,酿点儿酱油醋啥的。" 老陈说罢,李来英还真拿着报告单去找了李宝,结果一听,她愣住了。 第32章 孕检单 这陈双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以前就是狐媚子样儿,还勾搭宝宝的男朋友,后来都说陈双又是下地干活又是懂事儿,还能赚钱来着,此刻看来,都是装的。 有意思了。 眼瞅着夜幕降临,不过一两个钟头的事情,这件事就被李来英说的半个村都知道了。 此刻,众人面对李梅的怒火,面面相觑。 "照这么说,还指不定是谁的种呢,愿不得上个月跟俺家宝宝借钱来着。" "宝宝就是傻,还借钱给那个小骚货,玩意这孩子是赵大学生的呢?" 李梅这么一听,心里舒服了一些:"反正不可能是俺家大彪,这短时间,俺都看着他呢,都没让他出门,你们嚼舌根是你们的事儿,可别拉俺家大彪下水。" 李梅丢下这句话抱着膀子就回家了,一转身脸色就不对劲了,她怎么不知道两个月钱,大彪还口口声声的硬是喊那个小骚货媳妇儿呢。 这万一要是……李梅想到这里,进了家门就逼问大彪:"你给我老实说,你之前那两个月有没有跟陈双那个骚狐狸有啥子事儿?" 大彪自从上回跟赵大学生撕逼的事情传开,已经被李梅关了个把月了,正闷着呢,一听陈双的名字,大彪就来劲了,只是随机,大彪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他家的小双双不愿意跟他咚咚锵,还说根本就不喜欢他,简直伤透了他那颗幼小的心灵。 "妈!俺……俺都一个月没出门了,你就放俺出去吧,俺保证不去赵大宝麻烦……" 大彪苦着脸说道。 "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跟陈双那啥?说实话我就放你出门!"李梅有些生气的再次问道。 "哪个啥呀?"大彪挠挠头一脸郁闷。 李梅一听,这怎么形容?这种事她李梅也不知道怎么说啊。 李梅想了想,做了解扣子的动作:"脱衣服这样的事儿!" "哦,俺明白咧,妈你说的是咚咚锵吧……"大彪一看这不正是咚咚锵吗? 可是,这咚咚锵刚好戳到了大彪的伤心处,以为他的小双双不愿意跟他咚咚锵,小心脏到现在还疼着呢。 "咚咚锵?到底是什么个东西?"李梅一听又是咚咚锵,上回闹到了赵大宝家也是什么咚咚锵,这倒是是什么鬼? 大彪此刻已经闷闷不乐了:"妈,大彪伤心呐,您就别问了……" "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再管你一个月!"李梅一听,这里头似乎有什么事情似的。 "不要不要!"大彪一听再把他管一个月,那不还得疯啦,赶紧晃动着蒲扇般大的手说: "咚咚锵是宝宝教俺的,你说的脱衣服的事情儿,是……宝宝教俺的!"大彪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啊!"李梅是六神无主啊,原来咚咚锵就是这个事情,现在回想起当时大彪在赵大学生家里口口声声嚷嚷着宝宝跟他咚咚锵。 难道? 李梅想到这里,哪里还顾得外头的流言蜚语,赶紧捂住了大彪的嘴: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乱说,你要是敢说一个字儿,我就把你的舌头给你割下来!" 大彪被吓住了,可李梅也吓得不轻,这事儿要是被李大奎知道了,那还了得。 他可是村长呢,自己家的傻儿子跟他家宝贝闺女搞上了,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宋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地被霸了不说,关键自家的事情可绝对比宋家的后果要惨,到时候万一大彪被土匪李给打死了,她都没话说。 不对,那陈双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种真是赵大宝的? 李梅忧心忡忡的想到这里,干脆不想了,这件事和他家没关系,她就装不知道这事儿图个明哲保身就行。 陈双这个时候已经吃了晚饭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明儿还得去地里留苗儿,多余的小苗子,陈双都得定期给清除,免得到时候挣养分。 第二天,天没亮陈双起床后做了早饭,自己拿着馒头掰开后,在里面夹了些肉末炒咸菜,一边吃着一边拿着莞刀就去了地里。 晨间的空气已经秋意正浓,到了中午却有热的要命,陈双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可这个时候,陈双看见地头儿走来一个人。 "小双,这都是你种的呀。"李宝一边看着这一亩地却中了五六种蔬菜,脸上挂着单纯的笑容,硬是指着那番茄说: "呀,原来番茄的花儿是白色了呀,还挺好看呢!" 陈双一边干活一边说:"茄子的花儿是紫色的,更好看!" 陈双也没多想,想必上回自己帮过她,李宝应该多少都会感激她了吧,就算不原谅她,好歹以后也不会故意总是为难她了。 "可不是吗,这茄子的花儿还真是紫色的,真好看!"李宝走到了茄子秧面前蹲下身子看着那些紫色的小花儿问陈双: "你啥时候会种菜的呀,可真厉害!" "见过人家种,所以我就想试试,没想到,还真长长了,不过,现在还早着呢,茄子成熟还得要两个月!" 陈双说着,把花菜从夜怀出分支出来的侧芽给剜了去,却没有丢掉,这可是上好蔬菜呢,中午回家就吃它了。 说话间,李宝已经从地头儿来到了陈双不远处:"小双,上回还你的五百块钱,你能不能再借我用一下?" 陈双擦擦额头的汗看着李宝,这一看,她这才发现,李宝的脸跟银纸似的,不光没有血色,肤色暗淡,毫无一丝生气,就更别提什么光泽了。 "你……你怎么了?不要紧吧!"陈双问道,她可能已经想到了,李宝似乎脱胎后期没有保养好,一直在出血。 李宝听闻低下头抿唇摇摇头说:"不要紧,就是有点肚子疼,想去再复查一下。" 陈双看着也挺心疼的,以为前世的种种遭遇让陈双极度绝望,那种恐惧和不知明日太阳可否还能升起的绝望,她如今想想也是一阵后怕。 可是,陈双搞这大棚可以说是把之前卖煤赚的钱都搭上了,家里的伙食差不多一朝回到解放前了,也就豆芽,豆芽! 父母每天回来会带一些吃的东西和用的,这也就是陈双为什么连被剔除的牙瓣都不舍得丢弃的原因了。 别说五百块,两百块估计都是他们宋家全部的积蓄,当然,大哥那三千块是动不得的。 "对不起啊宝宝,我……我把所有的钱都投资在了这大棚上,上回你还给我的五百块钱,我都买肥料了。" 第33章 李宝再借钱 陈双有些无能为力的说着。 李宝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晓蓉僵持住了,弧度慢慢的弯了下来: "呃……没事,我……我再想想其他的法子……我……我先走了!" 李宝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陈双叹了一口气,她也是没有办法不是吗? 她如果不搞这个大棚,可能家里真的就断粮了,所以,她全身心的希望都在这大棚蔬菜上了,就希望在蔬菜长成前的这两个月勒紧裤腰带,维持度过就行了。 中午,陈双觉得父母差不多从县上卖豆芽回来了,她收拾收拾一翻就回家去了。 手里攥着一大把撇下来的菜芽儿,陈双心想,够一顿了,回家在锅底炕三个大饼,午饭就这么决定了。 陈双刚到门口,就发现自家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陈双最近觉得自己忙大棚的事情,是她有史以来最清净的一段时间,可这家门口堵了这么多人干什么? 人群后还横着一辆竹子的板车,毫无疑问,父母已经回来了,可是,车厢里的两个装豆芽的筐子都还没写下来,还有一杆秤。 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爸妈连筐子都没卸? "就是,你说说你家闺女这咋还有脸在村上待着?" "我的老天爷啊,老宋,您这就差点抱外孙了呢!" "赶紧把那个小贱人撵走,这事儿都传到了杨柳村去了,咱们一去县上就听着议论声声的,这耳朵根子都火辣辣的呢!" 陈双一愣,什么抱外孙?这是怎么回事? 陈双心里有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喉咙,攥着一把菜牙儿解开人群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的井口边上,坐着宋有粮和陈秀兰。 二人都低着头不说话,陈秀兰还在偷偷抹眼泪。 宋有粮手里捏着一张纸,手都在发抖。 "爸妈!怎么回事?"陈双喊了一声走上前去,当她看见那孕检单上的名字时,陈双的脑子嗡的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陈双,我看那,你们母女俩还是滚出杏花村吧,省的给咱们脸上抹黑!" 陈双应声回头看去,发现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李来英,李宝的亲姑姑,李大奎村长的亲妹妹。 其他的乡亲们也都面熟的很,都是平日里喜欢跟着李来英屁股后面拍马屁的一群三八。 陈双还没弄明白是几个意思,她目光如鹰扫过每个人的脸,还有两位三八在嗑瓜子。 "你们都吃饱了没事干,堵在俺家门口干什么?"陈双说到。 "小双!"宋有粮突然从身后喝了一声,陈双回头看去,发现母亲眼眶通红起身就准备回房间。 没想到,陈秀兰突然感觉一阵脑浆被剧烈搅动一般的痛苦传来,整个人就那么软了下去。 陈双的眼睛瞪大,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的身子留下了一抹倾倒的影子:"妈!" "快……把秀兰扶起来!"宋有粮也急了,手里的孕检报告丢在一旁,陈双赶紧负责陈秀兰趴在宋有粮的背上。 宋有粮赶紧把陈秀兰背进了房间,陈秀兰疼的抓自己的头皮。 "爸,怎么办?怎么办!"陈双第一次乱了存脚。 以前,不管前世多少的污水被泼在她脸上,她今生都无话可说,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波澜,她只想拼了命用自己的手改变着一切。 可眼前,她的母亲被气犯了病,这盆污水竟然泼在了她的家人身上。 "抗一床棉被放车上,我拉你妈去县上,快!" 宋有粮已经冲出门把板车上的箩筐卸了下来,就随手丢在了院子里,陈双清醒过来,咬了咬牙,扛着棉被铺在了板车上,随后,宋有粮抱起陈秀兰放在板车上: "你在家里看家!" 宋有粮说完,一股劲儿使上来拉着板车就跑了起来。 陈双心里有一百个担心,舒尔,陈双侧目看着那落在井沿边不远处的孕检报告,陈双的眸子第一次露出了锐气。 她一把抓过孕检报告塞进口袋,冲进房间从衣柜底部抽出了一张手帕,里面包着的正是宋德凯留下的三千块钱,她折身出了房间关上大门就追了上去。 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如果陈双没有努力的吸气,想必,她早就泪流满面。 她的步伐比上次快了许多,再加上最近这几个月她一直没让父亲帮忙,自己种地,体质早就提升了上来。 没跑出三里路,陈双就追上了宋有粮。 "回去,这里有俺就行了!"宋有粮头也不回怒喝道。 陈双的心拔凉,以前,父亲都是称呼自己为:"父亲"。现在变成了俺! 这种距离感陈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敏感,难道,她努力的一切还是一样被家里唾弃?被群村人唾弃? "爸,这是大哥的三千块钱,救人要紧,回头我卖了蔬菜再补上!"陈双说这,把手绢塞进了陈秀兰躺着的背角下,转头就往村上返回。 回来的时候,陈双终于忍不住了,蹲在山脚下哭的像个孩子。 不知哭了多久,陈双的脑子渐渐清晰起来,她掏出了孕检报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孕检报告怎么会是她的名字?她可从来没有和男人有过肌肤之亲,怎么会有这张报告? 陈双怎么觉得这朴素的农村竟然也像狼窝一样,隐藏着满满的雾霾,那雾霾下藏着一张张披着人脸面具的狼人。 陈双又想过李宝,可是,陈双又觉得李宝应该不会这么害她,再说,杏花村上上下下想撵走她的人还少吗?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整个杏花村,也就李家的势力最大,不管事情的原委是怎样的,都和李家脱不开关系。 想到这里,陈双拿着孕检报告一步步的往家走。 难道,真的是李宝,也只有她上次堕胎才有机会接触这种孕检单子。 要知道,杏花村比外乡还要落后,大都生孩纸都在家里生的,或许在父母那一辈还有一些正干着农活就把孩子生在地里的,生孩子做多就是请个接生婆。 更何况根本不会有孕检这一打算,孕检普及那也是十几年以后,国家要求优生优育的时候,孕检才弥漫了各家各户,但是即便是这样,乡下条件有限,再加上孕检需要钱,所以,不孕检的还是在多数的。 想来想去,陈双还是觉得李宝的可能性最大,可她就那么没良心吗? 陈双想着,她得去找李宝问问清楚,这到底为什么? 可是,陈双进了村口之后,这个想法又打消了,手里的孕检单几乎被她揉碎。 她终于明白在村长家院子看电视时一个细节问题。 第34章 开始报复 "给你,你要的钱!" 陈双稍微有些疑惑,什么叫你要的钱?不是还债吗?此刻陈双才明白过来用意。 看来这件事和她脱不开关系,而且,还故意把乡亲们引过去她家里看电视,为的就是证明自己从李宝那儿借了五百块钱的打胎钱。 想到这里,陈双气的全身发抖,她怎么就没发现,世界上真的存在喂不熟的狗这种人呢? 她真的是太后悔帮她了,她以为人心可以捂热,可现在看来……人面兽心的人还真是多了去了! 陈双的目光从之前的空洞无助变得锋芒外泄,让人看一眼都感觉陈双是要吃人了。 那好,李宝,你给我等着,你一次为难我,两次为难我,我陈双都忍了,你三番四次的为难我,这次,还连累了我家人,你等着…… 陈双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现在本来名声就不好,此刻刚有起色,再加上当时在村长家里看电视的乡亲们那么多,她百口莫辩,再加上李宝是村长家的独生女,如果陈双直接撕破脸,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她绝对不会再犯上辈子的那种没脑子的错误了。 想必李宝此刻,正等着她上门大闹一场,然后拉着大家伙装可怜,到时候,反过来说她李宝借了堕胎的钱给成双。 而陈双却落下个不识好歹恩将仇报的罪名,最终,那一盆污水陈双就等于泼在了自己身上。 一路想着,陈双失魂落魄,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村长家门口的那颗大槐树下边。 此刻,正逢中午吃饭时间,几个平日里呱燥的老妇女端着碗在树底下边说边吃着。 "尝尝俺家的萝卜干,放了五香粉,可好吃了!" "俺尝尝!" "你家今儿吃的是豆芽顿粉条子呀,这豆芽真肥看着就脆仗,俺尝尝!" 几人互相尝着家里的饭菜。 "呀,不错呢,你这豆芽搁哪儿买的?" "县上,老宋家泡豆芽你们不知道呀,他家的豆芽可好吃的!" "宋家?啊呸……"那老妇女一口就把没嚼烂的豆芽吐了出来:"你咋不早说,真难吃,估摸着豆芽都有一股子骚味,呸呸呸……" "怎么?我家的豆芽下农药了吗?"陈双斜眼看了一眼,这个时候,众人才看见。 "呦,小骚货啊,真还别说,俺真怕你家豆芽就下了农药,你陈双是啥事儿干不出呀!" "就是,下回别买他家的豆芽了!" 陈双攥了攥拳头,以前,他们这些人都只是在背后嚼舌根,现在竟然明目张胆的骂她小骚货,兼职是一点避讳都没有。 陈双自然明白,还不是这张孕检报告惹的祸。 对于他们来说,这哪里是孕检报告,压根就写着大大的几个字:不要脸,勾搭男人,未婚先孕,死了算了。 她们当面骂陈双骚货怎么了?现在都传到县上去了,隔壁杨柳村的人没事都那这茬闲谈呢,她们拿到台面上来说说咋了? "我陈双说过,你们要是闲得慌,背地里说说就得了,当着我的面这么说……"陈双说话的语气顿了顿: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后头这句话还没落音,陈双就冲上去了,一巴掌就抽在了那女人的脸上,她不是旁人,是李来英夫家的弟媳。 这一巴掌下去,空气一下子静止了,其他几位老三八见状都面色难看,不由得离得远远地。 只有李来英夫家的弟媳捂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脚腕子哭嚎着: "啊……没法活啦,打死人啦……" "哭的这么带劲,你哪儿死了?"陈双一句话怼了回去:"我告诉你们,将来有你们求着我的时候,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 陈双说完,含着委屈的眼泪往家走。 她其实很想改变一切,前世,她确实喜欢跟人干仗,很多次都是自己少脑子,可如今,她想变好,恐怕没那么容易。 说实话,陈双自己都觉得刚才那一巴掌打的就是一个字爽! 既然,杏花村容不下她,那她陈双还真得当回事儿,这事儿,就是以后不会在想着做一切的事情去讨好那一张张的嘴脸。 因为,整个杏花村的李家,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狗…… 陈双为了不让自己多想,尽快的冷静下来,她傍晚就去了地里,现在已经弃温度骤降,她得去放草甸给蔬菜保暖。 不然的话,蔬菜会影响周期成熟的时间,空气太凉影响生长。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还打算去县医院看看母亲的状况,所以,这天,陈双气的很早,提前把草甸卷起来。 随后,陈双就带着母亲和父亲的换洗衣服,以及御寒的外套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徒步走了三个多小时,陈双终于到了,一进县医院打听了才知道,陈秀兰的病情很不容乐观,这次虽然有惊无险,和后期一定要注意保养,不能劳累过度,不能情绪激动。 听闻医生的话,陈双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样。 去了病房,宋德凯连连叹息,根本不想跟陈双说话,陈双傻愣愣的站着许久,才把带来的生活用品一一拿出来。 宋有粮心有不忍,毕竟,这娘俩嫁到这杏花村,也没享过他一天的福: "小双,东西搁下吧,地里的菜你还得看着,没事,就别老往医院跑。" "嗯!"陈双嗯了一声就离开了,爸,总算是跟她说话了。 路上,陈双也想了很多,这件事在父母的眼里,不管是真是假都是百害无一利。 陈双假设那张孕检单是真的,那么,父母自然是面临着整个村子上的压力不说,最重要的是,他们苦心给儿女安排的这桩婚姻,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陈双能理解父母,但前提是,她只能自己舔伤口。 陈双好不容易改变了自己,可是,如果这件事传到了宋德凯的耳中,那陈双感觉自己这一次重生只会是一场旧梦重演的悲剧罢了。 陈双刚离开县上,踏上了了无人烟的山路,就听到身后有车辆鸣笛的声音,陈双下意识的靠边。 毕竟,这山路估摸着也只能够一辆拖拉机勉强通过的宽度了,而且还得技术好的驾驶员。 陈双微微侧目看见了一辆轿车,看车牌的颜色,陈双一眼就认出来,这好像是公家单位的车。 "小双,这么巧啊!" 陈双正在愣神,这条路是往杏花村去的,杏花村穷成那个逼样,别说不会领导下乡审查了,就连拖拉机也就村长家一家有。 第35章 领导下乡 这个时候,车子却在小双面前停下了,陈双都差点掉沟里了,却见副驾驶位探出来个脑袋,不是别人正是谢大爷。 陈双喜出望外:"呀,原来是谢大爷啊,你……你这是准备干啥去呀!" 陈双一看见谢大爷几乎乌云一扫而空,因为谢大爷长得就很喜庆,再加上是颠勺的大厨,那脸肉嘟嘟的,圆的跟弥勒佛似的。 谢大爷嘿嘿一笑先招呼陈双说:"去你们村儿,快,先上车,这可是难得的顺风车!" 陈双当然乐意,来的时候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这回去还没想到能搭上顺风车,拉开车门就钻进了后排座。 陈双刚关上门才发现,后排座还有一位三十出头儿的女人,穿着打扮挺时髦的,而且,长得也白净,膝盖上放着个公文包,就是脸色有点让人觉得她很严肃。 可以严肃到巨人之前的感觉,可陈双不同,她可是经历过前世的,她笑着伸出右手主动和这女人握手。 这女人有些惊讶,本来因为煤的事情,上级派她来着实根据的,想到杏花村都是农民,她根本不想来。 可没想到,这小丫头穿着朴素,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民,可眼前的小丫头却如此大方得体,难道,她一开始就想错了吗? "你好,我叫陈双!"陈双抽回手,发现这个女人明显是处于礼貌嘴角才勾起一丝弧度的。 "谢欢!"谢欢也简单扼要的说了自己的名字。 车子缓缓启动,司机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给领导开了这么久的车,他还没走过这样的山路,简直是铤而走险。 所以,司机小哥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目光如炬的盯着前方狭窄的路。 "叫小双就行了,都是熟人,哦对了小双!"谢大爷伸突然说道: "谢大爷还有件事麻烦你!" 陈双一听,扭过头看向前排座:"啥事你说。" "你带我去找那上回和你一起送煤的那小子!" 陈双一愣,这几个月李大奎根本没说他送煤的事情,要不然,陈双这几个月好歹能赚个几百块钱的分成不是?可谢大爷怎么找上门来来了 看来,李大奎在耍手段,陈双笑笑问谢大爷: "谢大爷,咋回事啊,这段时间家里忙着种菜,我都没时间去,也不知道啥事!" "前两个月的煤炭采购金额远远超出预知,财务部审批不顺利,领导让来看看煤的出处和质量!" 这话不是谢大爷说的,是谢欢说的,满口都是职业特色的口气。 陈双一听,原来是这个情况,那看来这谢欢就是公家单位负责采购的? 想到这类,陈双探着身子在谢大爷耳边说:"不是降价了吗?还超额?要是掺了煤渣滓,您老不也能看出来吗?" 谢大爷嘿嘿一笑也不避讳的大声说: "那兔崽子当老子两眼昏花老糊涂了,每一筐上面都覆盖了一层优质煤,底下有三分之二都是搀着煤渣滓的!" 说到这里,谢大爷笑着,可脸上却青筋一跳一跳的,恨不得要剥了李大奎的皮。 陈双不知怎么的,她感觉自己反击的机会来了,真是人干了亏心事,不是报应不来,而是终究不会缺席,李宝……也一样。 轿车摇摇晃晃终于踏上了石子路,走上了村中央的唯一一条"干线"。 陈双指挥者,车子徐徐的朝着李大奎家驶去。 当车子横在了李大奎家门口的时候,洋槐树下那帮闲着蛋疼的嚼舌根的老妇女人们都停止了聊天,直勾勾的看着四个轮子的轿车,更让他们大跌眼眶的是,陈双那个小骚货竟然从轿车上下来。 随后,谢大爷下车,那负责采购的谢欢也一脸严肃的下车,就跟公家出警一样,看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村民都觉得是发生了天大的事。 "谢大爷,我去敲门!"陈双看不惯那些狗仗人势的一张张嘴脸,这点屁事都能把她们吓得脸色发白,一对眼睛就跟钉子一样死死地盯着这辆轿车。 "这个女人的身材真好,俺猜二十出头。" "你们看看这皮肤,都能拧出水,看样子啊,是个当官的,不用像咱们这样风吹日晒的……" "啥官啊……咱们这穷的都快掉渣的地方还有官来?" "啧啧啧……你看那拎着公文包的手呦,都被俺脸还白……肯定是没晒过太阳,绝对是当官的。" "可拉倒吧,女人当官?俺可没见过……" "女人咋就不能当官啦?" "那你别种地了,去当个官不拉到了吗?" 槐树下,一群妇女跟集体过三八妇女节似的,但是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毕竟谢欢那气质还真难让人把她当成种地的,绝对是当官的。 "李大叔!"陈双敲门,没先到来开门的是李宝。 "小双,你来啦!"李宝的脸色先是一拧,随后,目光落在了门外的小轿车上,再看看夹着公文包的领导范儿女子,她吓了一跳,压低声音说: "小双,咋回事啊!" 李宝心里忐忑难安,她怕之前找人改孕检报告的事情被陈双发现了,现在不知道从那儿弄来领导下乡。 李宝觉得,自己该不会被带走去当劳改犯吧。 "找你爸!"陈双说道,她心里有一百个想掐死李宝,可她还是忍住了,这件事,必须得等时机,而现在,时机不是来了吗? "我爸啊……他去石头山了!"李宝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找她爸的,指了指远处曾经是陈双家颗粒无收的山头说道。 谢大爷也顺着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山头有一些脚手架,还有防护网,看来,那儿才是煤炭出产的地方。 "走,去瞧瞧去!"谢大爷说道又重新上了车,车再一次停下,是停在了山脚下,再往里走都是乱草丛生的地段,还有一些山石堆在山脚下,所以车辆无法前行。 谢欢眉头紧蹙,她穿着高跟鞋,踩在这样的山石上,行动有些受阻。 谢大爷年纪大了,再加上他体态比较圆润,爬起山来有些气喘吁吁的。 陈双干脆搀扶着谢大爷,一步步的到了山顶上,谢大爷一阵唏嘘,这丫头,果真是比同龄的孩子懂事。 看到这一幕的谢欢眼角也勾起了一丝弯月状笑意,还别说,她也蛮喜欢这丫头的。 "大奎,来人了……"刚爬上山,就听见有人说道。 第36章 查老底 随后,李大奎从后山腰爬了上来,刚露出脑袋的时候,李大奎是瞳孔一缩,这老头儿怎么来了?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随后,李大奎的目光就落在了陈双身上,原来如此,这丫头就是觉得这两个月没给她送分成,故意在里头捣鬼呢。 当初跟陈双说的是煤矿停止开采,看来,她这是不信李大奎自己去县上对账去了。 "呦,这不是谢老哥吗?来,抽根烟!"李大奎脸色一边,笑着卑躬屈膝的又是掏烟又是给点火的。 谢大爷也不避讳,接了烟,也点了火:"小李啊,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领导,你家的煤有那么点问题,所以我们领导亲自下来核实,你可得好好配合工作。" 谢大爷笑的脸都红了,说罢,还拍了拍李大奎的肩膀。 李大奎的脸色有些僵硬,和很快,他就猜到了有可能是煤质量的问题,可现在,估计煤都用光了,那就是死无对证,到时候他李大奎死不认账就是了,再说,公家食堂也不可能只用他一家的煤吧。 那煤上可是没写着他李大奎的名字。 李大奎陪着笑脸说:"一定配合,一定配合,谢老哥有何贵干,说吧!" 陈双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她就看着李家的报应一点点的蔓延着。 "那就好,还是小李痛快!"谢大爷说着,就去了煤洞,李大奎赶紧拦下了谢大爷: "谢老哥,您这一身穿着立整,那黑咕隆咚的煤洞,您就不怕脏啊,走,去家里坐坐。" 说着,就拦着谢大爷要去家里坐坐,陈双估摸着,也就想办法贿赂一下,再借此机会跟谢大爷套个近乎儿,将来合作关系还能一直保持着。 可谢大爷明显是来有事儿的,拍了拍李大奎的肩膀笑着说:"我这得把正事儿给办了,在去你家坐坐!" 此话一出,李大奎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可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谢大爷已经下了后山的半山腰,站在了煤洞前。 此刻的煤洞已经经过李大奎的投资,扩大了不少,整个儿挖的跟个不小的山洞似的,里面全都用支架撑着,以防止坍塌。 煤洞外堆着两堆的煤,中间斜竖着一张大铁筛子,一边是过滤好的优质煤,一边筛下来的是煤渣滓。 李大奎见状,赶紧上前两步解释道:"我这送去你们公家单位的煤都是筛选过的,这些煤渣滓自然是不好用的!" 说着,李大奎有递上去一根烟,这根烟,谢大爷却没接,蹙眉回头对谢欢使了个眼色。 谢欢上前两步。口齿清新,冷若冰霜:"李先生,这煤田有开发认证许可证,安全许可证以及员工雇佣合同,员工一年一度的体检报告以上,请出示!" 谢欢说着就打开了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本笔记本,拔下钢笔冒,就准备记录。 李大奎一听这官腔,他一头雾水,这是个女人,又不能跟对待爷们儿一样去递烟,可他李大奎也听得一知半解不是? "啥……啥是开发认证……啥……啥是安全许可证?" 谢欢蹙眉:"你是杏花村的村站以及这露天煤开采的负责人吗?" 李大奎木讷的点点头,他感受到了一股无名的压迫感。 "好吧,你家的煤不合格,上级领导十分重视,再加上此每天开采违背国家规定,请立即停止开采,并且在一周内上报县级领导,如若不然,十日内李先生会收到本单位提出的公诉,李先生等着法院传票就好!" 说完,谢欢潦草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谢大爷和谢欢离开之后,李大奎都没想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公家单位,怎么过问起乡镇所的事情,这可是只有地方官员才有资格管的。 可回头想想,那陈双也太狠了,不就两个月没给她提成吗?不就几百块钱嘛?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以前是因为自家闺女宝宝被她欺负,传言水性杨花,可这些也都是表面功夫,李大奎没想到,陈双竟然还心机很深,过河拆桥不说还倒打一耙,扒拉他头上来了。 可对于李大奎来说,一周内,他就得想办法办理相关证明,要不然,到时候还真的吃官司! 李大奎哪里还有挖煤赚钱的心思,一股脑的找书记合计着办理那些什么安全证,又是什么证要走啥程序。 该送礼的就送礼,李大奎可不想吃官司。 …… 李大奎焦头烂额,因为书记说了,这种证书不太好办,而且,那个女人看上去更难对付,现在都天黑了,她还在石头山上勘察着,是不是在本质上记录着他赵大奎看不懂的字迹。 他正想着晚上流那谢老哥在家里吃个饭,到时候贿赂一下,看看能不能有其他办法。 李大奎大鱼大肉的都在家里准备着,算是出了血本,还把自家闺女李宝赶出去买了猪蹄子。 陈双家。 "呀,小双呐,你家搞得不错呢,还有电视机!" 谢大爷来到陈双家,真是喜出望外,这里里外外打扫的是一尘不染,桌椅虽然陈旧可干净的很。 谢大爷随意推开一扇虚掩着的门,一眼就看见陈秀兰夫妇房间摆着的电视机,谢大爷不由得笑着称赞。 陈双一边淘米,一边说:"我妈不是病了吗?在家里闷得慌,就买了一台电视机给她消遣!" "真是孝顺啊。"谢大爷本来就喜欢这丫头,这么一说,心里头就恨不得这丫头是自己家闺女,看着那忙碌的背影,老谢都忍俊不禁的咂嘴,暗叫可惜。 "谢大爷,您稍等,我先出门一趟!"陈双觉得自家的菜心要么就是豆芽,好像有点撑不住场面,她想出去到村东头找那朱大爷给弄点猪蹄子啥的。 "干啥去?不用忙,啥都能吃,再说,好好的一掂勺儿大厨在这儿坐着呢,丫头,你就说你家有啥吧!" 谢大爷笑呵呵的说道,陈双说:"面条,粉丝,三斤猪肉,豆芽……还有菜心儿!" 陈双有些不好意思,她在就忘了谢大爷是大厨呢? 谢大爷一听乐了:"米面有吗?" 这肯定有哇,陈双赶紧点头,眼瞅着谢大爷就挽起袖子说了一声:"围裙!" 陈双赶紧把破旧却洗的很干净的围裙递了过去,谢大爷也不嫌弃上边的补丁,往脖子上一套说:"丫头,生火!" 第37章 谢大爷的厨艺 "嗷"陈双应了一声,赶紧去点火,却见谢大爷拉开架势,刀法精湛,等陈双点着了火时,锅底呲呲冒着水泡白气时,谢大爷已经将那菜心巧夺天工的从中间破开了浅浅一刀尖儿。 刀尖并没有彻底划开菜心儿的杆子,而是切了三分之二,破骨连皮儿的感觉。 锅底油烧热,谢大爷炒菜不用锅铲,用的是勺子,直接勺口朝下,搅合了一下热油,葱姜蒜下锅爆香,随后菜心丢下去,刺啦一声……锅里浓烟滚滚,还冒了一阵儿的火苗。 谢大爷翻锅炒菜,就短短不到两分钟,青菜心出锅,香嫩可口,软糯之中不失甜脆,表面绿莹莹的,挂着一些零星点点的油花子,再撒上那么几滴芝麻油,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高手,高手……"陈双都啧啧称赞,这爆炒需要油温她倒是懂,但是,掌勺的最难得就是把握火候,眼前的谢大爷明显是了解各种火候,比如煤炭?柴火? 它们的火候看似都是传递热量,但是实质上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就如陈双记得,二十多年后,地锅烧的鸡肉,半只鸡就能卖七八十块钱,为什么,是因为地锅柴火烧出来的鸡肉鲜嫩可口,味道敦厚且会在喉咙中留下绵延勾住味蕾的一线鲜甜之口感。 如果换做煤气,或者天然气,完全就没有地锅柴火烹饪出来的味道。 眼瞅着,谢大爷就和面,面饼他好像加了糖水划开,然后揉成面团,在锅里一炕,软嫩的锅贴兵就出炉了,而且还是外头带着脆意,里面柔嫩可口还甜甜的。 "谢大爷,你这里头加了啥呀?这饼真是绝了!"就连提早经历了二十多年的陈双也不由得啧啧称赞。 这要是搁在那个世界,谢大爷绝对是五星级酒店的掌勺大厨师啊。 "味道咋样?"谢大爷笑盈盈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这丫头吃了自己的做的一块饼都这么兴奋,谢大爷心里头也高兴。 你说长得也怎么好看,一般孩子早就学坏了,而这小双就和人不一样,勤奋肯干,还那么孝顺懂事儿,一块饼就把她满足了,这样的丫头,去那儿找哇。 "对了,谢大爷,我去山头找谢欢大姐来吃饭吧!"一切准备就绪,陈双早就按耐不住想吃谢大爷这大厨做的饭菜了,可处于礼貌,她还是去喊一声谢欢。 陈双一出门,就看见了李大奎! "小双啊,谢老哥在不?"李大奎搓着手,这家里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八个碟子四个碗,还有两盆汤。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酒席呢,他今晚必须得把老爷子给请过去。 "在!"陈双说道,与李大奎擦肩而过,直奔山上而去,陈双没想到,这谢欢大姐竟然如此尽职尽责,天都黑透了,认还在煤洞那儿呢。 "谢大姐,要不,先回去吃饭吧,明儿再看!"陈双问道。 此刻的谢欢正在弯着腰捡起煤渣滓在看,随时随地记录着,陈双见这天色这么晚了,就算是记录恐怕也看不见了吧。 "好!麻烦你了!"谢欢很客气的收起纸笔,跟着小双往下山的路走着。 谢欢很少来乡下,不由得左顾右盼:"小双,你们这儿的空气还蛮好的嘛,那边的河里应该有不少鱼吧!" 陈双抿唇点点头说:"那是杨柳河,每年都有野鱼,如果有闲工夫的话可以去钓鱼!" "这个倒是不错,我爸,可喜欢钓鱼了!"谢欢笑着说道。 陈双一愣,她爸? 陈双没有问下去只是笑着说:"那你爸以后想钓鱼的话,就来这里好了,管吃管住!" 谢欢笑了,似乎因为工作比较严禁,所以,她很少笑。 陈双一路领着谢欢到了自家门口,却发现,李大奎正在拉扯谢大爷: "谢老哥,去家里坐坐呗,我这儿饭菜都备好了,都是整条鱼,整只鸡的,在这里也就个青菜,走走走……去我家吃去!" 陈双顿住脚步,和谢欢对视了一眼。 谢欢上前,李大奎赶紧松手,这眼下都是领导,他可不能太失态。 "李先生,我们打算今晚在小双家吃完饭,您就自便好了。"谢欢的官腔一起来,脸陈双都觉得有气质。 "不是……"李大奎脸色难看,十分尴尬:"说好了去我家吃个饭的,我是这杏花村的村长,俗话说的好,总归要尽地主之谊不是!" "相关证书办不下来,你这地主之谊也就罢了,受不起!" 谢欢说道,李大奎的脸色很难看,他是大致不认识几个,可这话说话中有话,也就是办不下来相关证书,他就不是"地主"了,这村长也甭干了。 李大奎一时半会真回不过神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李大奎看了一眼站在暗处的陈双,眼神露出了犀利的神色,随后,他还是笑脸附和着对谢大爷和谢欢说: "那两位领导就暂且委屈一下住在宋家。" 说完李大奎就离开了。 一回到家,李大奎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至少花了他一百多大洋,他起的抬脚就踹在了桌子上,可临着落脚,李大奎及时刹车,把脚又十分肉疼的给收回来了。 他心疼这一桌子的"大洋"啊。 "李宝,去叫你姑姑,婶子,堂哥来吃饭!"李大奎最终这一脚没落空,踹在了板凳上。 可没人答应,李大奎坐在桌边,自斟自饮,这么好的粮食酒,李大奎自己都不舍得喝,现在都拿出来。 三杯酒下肚,李大奎才发现女儿一直没理她,一股无名火就上来了:"李宝……你死了吗?" 此刻,李宝正在房间的床上躺着,她下身的血一直没止住过,就跟亲戚来了两个月一样。 李宝现在都觉得自己说话力气都没了。 嘭,一声巨响,李大奎踹门而入,怒视着此刻还没入冬就裹着棉被在床上窝着的闺女: "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我叫你" 李宝吓得浑身一哆嗦:"我……我刚才理你了!" 李宝的声音细弱蚊子,中气不足导致一口气都说不完就得喘一口气。 毫无疑问,李宝感觉自己连下床走路的力气都得攒一攒才行。 这段时间,她想过她妈,如果她妈在,或许这种事情就不会那么难以启齿了,李宝想到这里,再看看自己变化无常的爹,她真感觉自己活在了地狱。 "啪!"一声脆响传来,李宝顿时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她捂着脸双目睁大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从来都不舍得打她,为什么……为什么…… 李宝竟然有一种幻觉,刚才这一巴掌是在做梦,她在梦里看见自己的父亲亲手打了自己。 "你说我养你有什么用?你和陈双是一个年纪的,她怎么就能有那么多高明的手段,你咋就没有? 你还是个初中毕业,他陈双小学都没毕业,你就整天窝在家里不出门,是不是不能见人了?啊? 陈双才十五岁,把老子玩的是团团转?你啥时候有这样的脑子?啊? 你要是还有一口气,就给老子去死得了……" 这句话一落,李大奎摔门而去,临着出门还一脚踹烦了以前给李宝买的电视机。 李宝顺着响声,吓得一哆嗦,她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陈双到底耍了什么手段把自己的爸爸都逼成这样? 是啊,她就是个小学没毕业的人,她能咋样?再说她现在堕胎的事情已经传的十里八乡都知道了,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过来还耍什么手段? 宋家,陈双第一次吃撑了自己,真别说,谢大爷的厨艺真的是杠杠的,她得把这剩下的烙饼留下来明儿给县医院爸妈送去尝尝。 真的是太好吃的。 "味道不错吧!"谢大爷就跟老顽童一样,早就从陈双脸上看出了享受,不由得甜柔加醋的说道。 "这家煤矿果然问题不小,明儿报告给上级,下达指令,停业整顿,直到把所有相关部门的证明办下来再说!" 谢欢似乎很难融入这种融洽的七分钟,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了一句毋容置疑冷冰冰的话。 一边说着,一边夹菜,细嚼慢咽,让陈双看着,就感觉她真有教养,吃饭不吧唧嘴,而且都是小心翼翼的,一看就是家庭教育优良,工作环境熏陶的到位。 "哎……扫兴,吃饭吃饭!"谢大爷甩着圆滚滚的腮帮子一脸假装无奈的说道: "小欢,你也不用吃饭的时候都谈公事吧,那你回到家是不是要盘问一下爹爹我是不是收了别人的贿赂?" 陈双一愣,看了看谢大爷又看看谢欢,这么一看,两人还真有点像。 "我哪敢呐,您说什么是什么,不过,我是公务在身,没有汇总报告递上去,我不得失职?" 谢欢开玩笑的说道,这是陈双第一次看见谢欢开玩笑。 陈双心里大概有了个一个底,她可再也不敢乱开玩笑了,这明显十有八九是妇女关系,公家单位最机会亲属了,搞不好还以为是借助人员关系进去的呢。 所以,公家单位这种亲属关系都要避嫌的,不像前世,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和这单位的某某领导有啥关系。 一夜无话,谢大爷和谢欢留下来住宿。 晚上,谢大爷也是询问了小双家里咋就你一个人,陈双本来就对这位大爷不光是怀着感恩戴德的心,最重要的,他是个很和气的老头,所以,陈双就说了。 "旧病复发?那得不少钱吧,你一个丫头有啥子好办法啊!" "没啥好办法,最重要的还是靠自己的努力种地赚钱!"陈双说着,一下就说到了自己蔬菜大棚的事情上: "在过一个多月两个月的样子就能卖菜了!" "你种菜啊,这过两个月也都入冬了,你还种菜?"谢大爷满是不解,不过他是很感兴趣的,要知道,公家食堂也一样,大冬天除了大白菜,和放在地窖里的萝卜,几乎没其他的菜系了。 陈双嗯了一声:"我现在就指望蔬菜赚钱了,要不然,不知道那啥给妈看病!" 陈双若有若无的嘀咕着,在一旁一直少言寡语的谢欢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陈双,她也觉得这孩子好像比同龄人都懂事。 最鲜明的就是,自己十五岁的时候,那都在读初中呢,天天不是跟父母要这个就是要哪个,可是,眼前的陈双,却让谢欢看不出一丝的浮动,那对眸子承载着慢慢的深沉。 这让谢欢都觉得她应该是和自己都能说得上话的同龄人才对! 第二天,天一亮,谢欢就又去了石头山,说昨晚上记录的笔记有些模糊,她去补充一下,到时候可以写一份报告出来。 宋家,也就剩下谢大爷和陈双了,只是陈双没想到,一大早,谢大爷就拉着她说去看看蔬菜大棚。 "没长成呢,都是壮苗,也没啥看的,过一段时间就长成了!"陈双说道。 谢大爷一脸藏着深刻意思的笑容,看着陈双,那笑的,就跟中了五百万一样,眼神还眨了一下,带着浓郁的神秘: "你这丫头,难道不想卖蔬菜吗?" 此话一出,陈双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她怎么没想到呢? 谢大爷一见陈双这表情,摸着肚子笑的面红耳赤,手指头还不忘在半空点着。 陈双当时就反应过来了,双眼瞪得跟牛蛋一样,随机赶紧连连点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赶紧准备带着谢大爷去地里看看! 谢大爷嘿嘿一笑,笑的更像弥勒佛了,陈双等得大爷一出门这才关上院子的大门,朝着蔬菜大棚走去。 谢大爷双手背后,在蔬菜大棚里游走:"你这苗儿发的不错啊!这花儿怎么这么少?" 谢大爷感兴趣的指着那茄子秧问道,一般一颗茄子能长出个七八根茄子,可这花儿就五朵,到时候还未必能结五个茄子呢。 "可以增加产量,花儿多了,成长几率反而会打折扣,到时候茄子应该有小半个西瓜那么大呢!" 陈双介绍到,谢大爷略感兴趣的哦了一声:"是吗?" "是的,这就跟家里养孩子一样,养一个教育好了一样考上大学,如果要是养五个孩子,吃饭都问题了,到时候可能一个都培养不出来!" 陈双说着,可她并没有留意到谢大爷此刻骤变的脸。 这么小的丫头,她怎么就自己到这么个道理? 谢大爷是越来越对这丫头刮目相看了,俗话说得好,就算一锅只蒸一个馒头,那也得蒸熟了不是! "谢大爷,这个是笋瓜,一颗苗子只留十朵花儿……"陈双介绍到,却被谢大爷打断了。 第38章 预定蔬菜 "那到时候一颗笋瓜岂不是只能最多结十个笋瓜?"谢大爷走过去跟着陈双看着那笋瓜上十朵泛黄的小花,不由得想着,结的多不是赚的多吗?"和养孩子是一个道理,求精不求量!"陈双说道,谢大爷沉吟着点点头。这十朵花儿到时候结瓜妞儿的时候,陈双还得筛选一翻,瓜扭儿不饱满的,陈双打算趁早打下来,要不然一样影响收成。这一路走来,谢大爷赞叹不绝,还硬是说陈双这脑子可真是灵光的很:"这大冬天种菜,也就你这鬼灵精怪的小丫头片子能想出来啦!不错不错……"陈双第一次被夸的这么彻底,竟有些不好意思:"谢大爷,您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想给家里增加一项经济来源吗!"谢大爷爽朗一笑,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小双,你到底是什么学历,这说话出口成章,还懂这么多,可不像你之前说的就小学没毕业吧……"陈双稍稍一愣,果然是瞒不过谢大爷,毕竟谢大爷是县上见过世面的人。"我……就自学,喜欢看书,县上那家唯一的书店我就常去!"陈双说道。这让谢大爷看她的眼神是越来越亮了,又在心里喊叫了一百遍可惜,如今,这样的勤学的孩子还真不多见。对于陈双来说,今儿确实是个大喜的日子,这蔬菜才刚开花,谢大爷就说,正好采购也在,这些蔬菜他至少提前预定一部分。到时候领导要是在大冬天不用总吃吃萝卜干了,那绝对得给他记上一功。想这么大的年纪,估摸着能帮家里下地干活就不错了,整天哭着喊着要卖花衣裳,看看这丫头,哎……回到家的时候,谢宁已经回来了,看脸色有些不好看。 "咋了?还顺利吗?"谢大爷笑呵呵的问道,陈双赶紧给倒茶。谢宁拍了一下公文包说:"这个李大奎到底是怎么当上村长的,学历也不够,什么都不懂,那山头得有经营许可证,承包证,别说什么手续都没有,安全设施也不合格。这也就算了,我顺便查了一下他当村长的这几年,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的贡献,我无意之中还了解到,去年闹旱灾,你猜他李大奎能干出什么事儿来?"谢宁说着是一脸的火冒三丈,这煤倒只是个引子,如果村长表现好,到时候谢宁还打算给开个证明,这样一来,证书办下来的话也容易些。"干出啥事儿?"谢大爷感兴趣的问道,陈双倒是不感兴趣,不说她都知道。去年闹旱灾,河里的水位都下降到了河床地表,总深度还不到半米,鱼是干死了,就村长家买得起水泵,他就只灌他自己家的地。"啥事儿?就他家一家有水泵,自己钻进灌溉,去年,这杏花村上报去的年总产量那可是两万多斤粮食,还就他李大奎家里的地颗粒饱满收成最好,我看那,他上报的数据都是假的。"说这话的时候,谢宁本就阴沉的脸更阴沉了,反手使劲扣着桌面。"我谢宁在这土地局干了八年了,从没见过这样的村长,这回要不是因为煤的事儿,还指不定这村长有没有守寡民脂民膏呢,这是父母官吗?"谢宁还在发脾气。陈双还是听喜欢这大姐的,很少见到这样秉公执法的人,在前世,恐怕塞点红包这些都不是个事儿。陈双全说了几句,谢大爷也是连连摇头说:"头一回见他,就觉得吧,这个人的眼珠子就滴溜溜的转,我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说完,谢大爷跟孩子一样冲着陈双说:"小双,你说对吧!"陈双没明白过来啥意思,可谢大爷却背地里挤眉弄眼,陈双一下子就明白了。谢大爷在陈双带着李大奎第一次给他送煤的时候,谢大爷就觉得这煤怎么就成了这家伙的了,这里面谢大爷不是没查过。 再加上这谢宁是他女儿,只是平日里妇女出了公家单位不替工作,在公家单位,就是同事关系,所以,消息的话谢大爷还是轻而易举就能知道的。"真的是气坏了,估计,我还得查查九二年下冰雹,上级拨了一笔青苗损失费,补给乡亲们的,到底有没有收到。"谢宁还在沉思,她一拍桌子就抱着公文包准备家访。陈双是被谢宁这种工作精神给吓住了,她是采购,也负责财务部门的款项核对。"宁姐,这都快晌午了,我去做饭,吃了饭再去吧!"陈双说道,谁知道谢宁还没说话,谢大爷就摆摆手说:"别拦着她,她就工作狂,要是不处理好这事儿,估摸着连晌午饭都吃不下去!"陈双目送着她离开了院子,前几年的青苗损失费恐怕真的被李大奎给吞了,因为她们家就没收到。当初还以为自家没有地,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青苗损失费可以领,如果要调查的话,宁姐还是从其他门户家调查比较妥当。等谢宁走了之后,陈双这才问道:"谢大爷,你该不是故意把宁姐带过来调查的吧!"谢大爷可爱的摆摆手,甩着圆晕的下巴一本正经的说:"我可没有,这帽子可不能乱扣!"谢大爷却想着,这丫头也太聪明了吧,他只不过是在县上碰到小双后得知没有优质好煤供应了,有点不死心。当时说到时候去杏花村来拉,可他还真来了,谁知道一进村就打听这丫头的住处,没想到就遇到了那李大奎村长。硬是说他家有煤,谢大爷当时去看了李大奎院子里的煤,品质还不错,但是没经过筛选,谢大爷也没拉煤。后来李大奎就自告奋勇的给送了过去,可是谢大爷还是没收,因为还是劣质煤。后来,就是陈双带着李大奎去送煤,谢大爷看出了不对劲,所以也就带着谢宁过来看看。陈双看着谢大爷一本正经撒谎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这老头儿,还真好玩。陈双起身去了火房准备蒸馒头,熬粥做午饭。谢宁是到了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才回来,草草的吃完饭就说要回去上报,这杏花村的情况特别恶劣,她一秒钟都不想等了。"宁姐,那煤洞怎么处理的!"陈双问道,谢宁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抱着棒子说:"没有相关证明,别想动一寸土。"陈双听到这里,还真是感谢谢大爷替她出了一口气。谢宁说着已经收拾好公文包和谢大爷一起离开宋家,陈双往前送了两步却发现李大奎一脸黢黑的堵在了自家门口。"谢小姐,您还没吃午饭吧,到家里坐坐聊聊可好?" 第39章 罪证 李大奎扫了一眼陈双,眸子顿时露出了一抹"火焰",恨不得把陈双给掐死。 要不是她带人来,他的煤洞会停工吗?本来预计能捞一笔的,现在好了,人财两空不说,自家的地还搭上了…… 过了这一阵子,解决了煤洞的事儿,不管结果时好时坏,他李大奎绝对不会便宜了这丫头,他得把自家的地给收回来。 "吃了,李大村长就自己吃吧!"谢宁一脸严肃,与李大奎擦肩而过,上了车就离开了。 倒是谢大爷回头笑着跟陈双来了个拜拜的动作,看的陈双心里暖洋洋的。 要是自己家里有个爷爷什么的,跟谢大爷的性子一样,那陈双绝对天天绕着这小老头儿转悠,天天给他捶背捏肩膀。 "陈双,你到底搞什么鬼?"李大奎见这领导看都不看他一眼,凭啥领导就在陈双家吃饭,连自己的家门都不肯迈进半步? 他们家难道有自己家的伙食好?李大奎这一天都快被整的魔怔了,他还真觉得陈双给领导门下了迷魂药。 "我什么也没搞啊!"陈双说道。 李大奎的脸色极为难看,都阴沉的快结冰了:"不就两个月没给你分成吗?我给你还不行吗?你最好是让他们不要在来了!" "脚长在他们自己身上,我怎么管得了?再说,人家领导还是四个轮子的腿呢!" 陈双说道,她一想起此刻躺在医院里的母亲,对自己的误会如此的深,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一切都是你们李家害的。 现在,陈双也没有想过怎么报复他们离家,只能说,他们李家自作孽不可活。 "你……"李大奎被陈双的话气的直哆嗦,手指头在半空点了好几下都没憋出半个字儿来,随后,李大奎连说了三个好: "好……好……好得很!老子那两亩地,你们家就甭想要了。" 李大奎瞪着陈双,他好歹也是个快四十岁的人了,在这杏花村,他何事受过气?眼下,他竟然受了着小丫头片子的气。 他本以为,陈双听到把地收回会紧张呢,没想到,陈双竟然嘴角一勾,两抹醉人的梨涡衬上那长妖娆的脸,竟然笑了。 "你……你笑什么?你们宋家就活该出去要饭……" 李大奎反而紧张了,这狐媚子一肚子的坏水,他以前还真没把她看在眼里,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又是文字游戏,又是耍奸,他心里还真没底这丫头又会出什么花样。 "放心吧李叔叔,就算我们家出去要饭也不会去你家门口要,那你怕什么?" 陈双笑着说道,笑的那真叫一个牡丹花开,梨花烂漫,天真无邪。 李大奎气哼哼的离开后,陈双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李大奎收回那答应好的两亩地,毕竟陈双早就猜到这李大奎老奸巨猾,说话不算话,要不,她让他签地契干什么。 陈双此刻心里最难受的还是李宝诬陷她打胎,现如今,连虽为墙头草却心眼不坏的大娘吴一梅都没有上门过。 要是李家的人住了院,不知道多少人挤破脑袋,就算是步行翻山也都挤到县医院去探望。 可自家呢?因为自己这次的事情,已经没有人过问了,陈双叹了一口气,或许,这种事能成为陈双的动力,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和同情。 前世的事情再一次浮现出脑海,陈双竟然笑了,那么悲惨的经历她都经历过,有何尝惧怕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前世,她还想过死,可是,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害怕这些流言蜚语吗? 有些正义只是来的迟了一点,俗话说得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傍晚,陈双去才棚施肥,这个阶段,花儿开的饱满,需要施肥,这样才能增加成熟律。 一阵忙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有些担心母亲,她想去看看,可是,一想到母亲是被自己的事情给气倒的,她就只能忍者。 自己一个人也懒得做饭,中午剩下的馒头切片,陈双在炉火上烤焦了就着生菜勉强对付了一顿。 吃完饭已经八点多了,可陈双却听见了拖拉机嘭嘭的声音,这么晚了,谁家干农活? 陈双本来没在意,可一想到,这杏花村也就村长家有拖拉机,她一下子睡意全无,起身就朝着自家的那二亩地跑去。 八点多,村长家门外不远处的槐树下空无一人,打眼一看,不少人都在自家的地头儿看热闹。 "看什么看?都回家睡觉去?"李大奎在拖拉机的声音中嚎叫着。 陈双一看,这李大奎是疯了吧,他竟然开着拖拉机头拉着犁爬在地里耕地。 陈双眼瞅着那些嫩绿的麦苗一排排的倒下,根部都被翻出了土面儿,她心里一疼。 这小麦可是爸人工耕的,麦种子也是藏满了心血。 "李大奎!"陈双甩开胳膊就冲到了地里,拦在了拖拉机前。 乡亲们本来是打算回去了,可发现陈双拦在了拖拉机前头,恐怕又有好戏看了,个个也都没有离开。 "这是俺家的地,俺想怎么着怎么着,你管得着吗?"李大奎微微一笑,翻了翻眼皮说道。 "你家地?我告诉你李大奎,不要太欺负人,小心我去县上告你私占他人土地,破坏庄家!" "陈双,你搞搞清楚,我李大奎才是这里的村长,土地归谁所有,我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 "好……你说什么都好,只要你开心就好,我让开,你随便更,我明天去拿着地契去土地管理局告你!" 陈双也不争了,还自动让开一条道儿,示意李大奎随便耕:"到时候要赔青苗费,你可别哭!" 陈双说着,转身就走,根本没给李大奎这个法律意识单薄的村长一个反应的机会。 "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还骂村长!" "就是,这人呐要是活成这样,给脸不要脸的,干脆死了得了!" "咦,俺现在看着这丫头就觉得她脏……" "你拉倒吧,前一阵子还看着你硬是要去人家家看电视呢!" "哪有啊……俺家也买得起电视,这一季儿的豆子一卖,俺就买一台,他们宋家穷成那样都买得起,俺家咋就不能买了!" 这些议论,陈双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她怒气冲冲的往家走,心里头同样是心疼的很。 就算她有地契将来绝对能讨回公道,可是,苗子被败坏了,那可是她爸的心血啊。 第40章 对抗李大奎 李大奎心里也不好过,他现在真的是对陈双怵得慌,再说,土地局她认识熟人又比他好办事。 到时候要是真追究下来,他李大奎胖的不怕现在做噩梦都特么是土地管理局。 想到这里,李大奎看着一群没散开的乡亲们,是继续耕也不行,要是就这么走了,又觉得自己村长的面子挂不住,他一生气嗷唠一嗓子骂道: "都在这儿干啥?生孩子啊!" 一群人这才惺惺的离开。 "李大奎说话也忒难听了……" "可不是吗……哎……走走走,回家睡觉去!" 此刻,陈双已返回家中,不久,就听见拖拉机远去的声音,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到了十点多的时候,陈双还没睡意,拎着水桶去了那两亩麦地里。 一把一把的将那些被翻出来的麦苗重新埋下,然后浇水,这一夜,陈双几乎是吞着眼泪才把麦苗重新扶起来的。 她的手已经不再细腻,指甲里全都是血,手心里长满了水泡。 天亮的时候,陈双拖着疲倦的身体这才回到家。 躺在床上,一觉睡到了下午,她实在是累垮了,睡觉的时候,双臂都在无意识的抽搐着。 …… 大彪敲了好久的门,都没能把陈双惊醒,大彪瞬间低下头想着,难道,小双双生俺的气了 上回说不喜欢俺,肯定是因为李宝,他自从上次老妈问他脱衣服的事情,大彪就觉得,这事儿好像还怎不能说,有点羞羞的。 可是大彪十分肯定他的小双双一定是知道了,所以上回才说不喜欢他的。 眼下,大彪却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有那颗幼小的心灵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大彪掉头就走,跑到了李宝家,李宝当时听见大彪喊她的声音时,吓得一哆嗦。 "你……你来干什么?"李宝还是出去给大彪开门,她心里想着,一个傻子的话绝对是没人信的。 可李宝一开门,看着那满嘴挂着哈喇子的大彪,她就感觉恶心,恐惧。 "你得跟俺去一趟小双双家,把事儿说清楚,要不然,小双双就会一直生俺的气!" 大彪的心情很差,脸上也没有以前那种憨厚的笑容了。 李宝的心像是被什么攥住了一样,她六神无主,呼吸急促,配上如此孱弱的身体,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晕倒的错觉。 "俺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李宝说完就要关门,可大彪的力气很大,撑着门,任由李宝如何双手并用的使劲儿,门都没办法顺顺当当的关上。 "你要是不去帮俺说情……俺……俺就把和你……"大彪的话说了一半,李宝的心脏就已经快要停止跳动了,她赶紧拉开大门,一把捂住了大彪那满是口水的嘴巴上。 "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李宝的心如死灰,眼看着大彪就笑了,她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 傻子的话虽然没人信,也没人知道什么咚咚锵,可是,李宝听着心里头害怕,就怕一个万一那可咋办。 李宝忐忑南安的跟着大彪往陈双家里走。 一路上,陈双都在想办法怎么说,大彪一路上嘴都没闲着,说只要让李宝帮他证明,不是他主动要咚咚锵的,这样就能澄清大彪和李宝之间没啥其他的事儿就行。 李宝听到这里,一下子站住了脚步:"大彪,你……你就那么喜欢陈双吗?" "嗯,小双双长得好看,身材又好……又能干,还……还贤惠!" 大彪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掰着手指头,他就想不出小双双的缺点。 "咱不去了成不?我……我给你钱!"李宝说着就准备把身上仅有的二十块零花钱塞给大彪。 大彪却拒绝道:"俺不要……俺不要钱,俺要小双双!" 李宝一看,心如死活,以前,大彪可喜欢要钱了,给点钱,他就高兴地很,要不,李宝也没有机会哄骗大彪趁夜把陈双的名声败坏个透了。 "你是不是嫌少?我回家再去拿!"李宝侥幸的问道。 "多少俺都不要,俺就要小双双……你要是不跟俺去,俺就把咱俩咚咚锵的事情说……" 李宝真是怕了他了,赶紧又捂住了满是口水的嘴:"别说了!" 李宝压根没有一点办法,兼职就跟绑架一样来到了陈双家门口,她颤抖着手开始敲门,敲了三次,都没人开门。 李宝的心渐渐平了下来,真希望陈双就一直不开门,她勉强挤出笑容对大彪说: "大彪,小双可能真没在家,你有没有去地里看看?再说,她妈在县上都住院了,说不定去县上看她妈去了,要不,咱回去吧!" "啊?啥时候的事儿?陈阿姨病啦?俺咋不知道?"大彪也惊讶非常,这段时间,他都被他妈关在家里,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一下,知道了这么多,大彪看了看紧闭的院子门,惺惺的说: "那小双双一定很伤心,俺要去看看阿姨……" 李宝一听,这是好事,赶紧把二十块钱塞给了大彪说:"大彪,你就拿着这钱,买点东西去看看吧。" "谢谢你啊宝宝!"大彪对李宝的态度也变了,拿着二十块钱,兴致勃勃的回家还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出了村子打算去县上看看。 李宝目送着大彪的背影消失,她的心才真正稳住了,可是,李宝觉得这种事有一次就有两次,那之后怎么办? 这个陈双如果不在杏花村了,想必这个傻子也不会有盼头了,想到这里,李宝又看了一眼陈家的大门,转身就回家了。 "爸,你到底啥时候把陈双送走?不是说去当兵吗?"回到家,李大奎正在喝着闷酒。 李宝也看出来了,这两天,他老爹魂不守舍的,这不中不晚又不是饭点儿,他却喝上了小酒儿。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成天卧在家里,教你去赵家多走动走动你也不去,看来爸是这些年太惯着你了!" 李大奎头也没抬,最近火烧眉毛的事情那么多,他根本没闲工夫放在自己女儿身上,就连此刻的李宝都孱弱如此,李大奎也没发现。 李宝被父亲最近这段时间的改变和暴脾气早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她除了把这一切都归根到陈双身上,李宝真不知道她还能怎么想。 "我知道了!"李宝声音细小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却被李大奎呵斥道: "你给我站住!" 第41章 罪有应得 李宝顿住进门的脚步,回头看着喝的满脸通红的父亲问:"爸还有啥事吗?""你耳朵聋了?我让你多去孙家走动走动你没听见吗?你看看陈双小小年纪满肚子都是算计,人家也是闺女,你也是闺女,你看看人家,一夜没睡把麦苗扶起来,现在长得比你还好!"李大奎是个护短的人,在外边,就算自家人有错,他也绝不容许旁人说一个不字,但是回到家一看见自己家不争气的女儿,再想想自己一大男人被一个十五岁的丫头玩的团团转,他这老脸都得给刮下来好几层皮。当着外人的面儿,他绝对不会骂自己的女儿,因为那是打自己的脸。李宝抓着门把手的手突然一紧,李宝低下头说:"我……我这就去!"李宝说完,就准备出门,她知道,自己的老爹是希望她能在孙家表现一下,让孙家的人把她当成准儿媳妇儿,到时候这桩婚事被自己给搞砸了。"回来,你懂不懂规矩?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爱收礼的主儿,你两手空空去吃闲饭啊!"李大奎是气的跺脚,看看陈双,她以前确实是给公家单位送煤,可是,肯定也是刷了手段才和里面的人打了关系,至于手段肯定就是送礼了。人家都能有这样巴结的本事,自己的女儿咋就这么不成气候呢?想着,李大奎气呼呼的将自己的好酒好烟给女儿带上,又带了一些糖:"去吧!"李宝拎着沉重的东西出了门。秋末的风吹得人有些凉意,李宝的额头上却流出了不少虚汗,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一步步的朝着孙家走。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医生说了,堕胎后差不多只会见红一个多礼拜,可现在都两个月了,天天都跟来亲戚似的,而且她还腰酸腿疼,使不上力。 眼瞅着,李宝有些摇摇晃晃,李来英刚好从地里除草回来:"宝宝,你咋了?怎么这脸一点血色都没有?"李宝看着自己姑姑的脸都形成了蝶影:"姑,我……我没事!"李来英有些犯嘀咕,这还没事儿,那嘴唇都白的跟面似的:"你这是去干啥啊?""去……去赵大哥家!"李宝说着,谁知道,视线越来越模糊,突然,哗啦一声,手里的东西全都散落在地,李宝软糯的身子就跟没了骨头一样,软了下去。"呀……这可咋办,宝宝……宝宝,你醒醒!快来人呐……帮帮忙,孩子晕倒了!"李来英赶紧丢下还带着湿泥的锄头,拍了几下李宝的脸,李宝完全没有知觉,李来英嗷唠一嗓子喊了起来。很快,不少在地里干农活的乡亲们放下锄头就跑了过来,陈双也被一阵吵杂的声音给吵醒了。陈双伸了个懒腰,压根不知道自己是睡到了几点,她就只知道昨晚上实在是累的够呛。迷迷瞪瞪的打开院子大门,就发现不远处的路口围了不少人,随后就看见李大奎开着拖拉机嘭嘭嘭的就过来了。李宝被人台上拖拉机的车厢,李来英一下就翻上去。陈双心里一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很快,拖拉机就离开了杏花村,朝着县上去了。随后,嚼舌根的那帮妇女就开始了。"宝宝裤子上都是血,估摸着是来了……""那也不能那么多血啊,一头猪也都淌血淌死了……""谁知道啊,红糖水喝多了呗……"陈双心里有了普,想上前问问,可众人一看见陈双来了,个个都装作没看见各自摇头晃脑的回家去了。陈双叹了一口气,人在做,天在看,不过,别闹出人命才好。陈双打了个哈欠回到家一看到那挂钟,她才回过神来,都下午三点多了,她也太能睡了。陈双也感觉自己饿了,吃了饭,陈双又去了一趟地里,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再也按耐不住了,他得去看看母亲去了。 到了县上,就已经上午八九点钟了,还没进县城医院的大门,就看见门口围了不少人。有杏花村的,也有杨柳村的,也有县上的,他们大都议论着同一件事,什么医院昨晚送来一位出血病人,说是自宫轻度穿孔,而且还中毒感染化脓。"可不是吗?听说才十五六岁,我的天……""十五六岁?结婚了没?""好像没有,这病人听说还是杏花村村长的闺女呢。""啧啧啧……那完了,这种病估计以后也甭想传宗接代了!"陈双一愣,她本是有些担心的,可是,想想李宝刷的手段,对陈双还倒打一耙,她笑了,装作没听见,挤进了医院朝着病房走去。一进了病房,陈双就笑了:"爸,妈,我来了,妈好点了没有!"宋有粮满脸胡茬子,整个人几天没见,瘦了好几圈,陈双的心有些拔凉:"爸,咋了""没咋,你妈硬是要出院,怕花钱,医生说你妈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宋有粮眼神也变得略显浑浊,他说着对陈双说:"你看一会儿,你妈睡着了,俺去点根烟!"病房内是不准抽烟的,宋有粮拿着烟和火柴去了医院外头的树下蹲下就点了一根烟。老泪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在浑浊的眸子里打转,他撩起衣襟使劲揉了一把。医生说了,这病是脑病不好治,三千块钱,花了一大半了,家里又没有其他的收入,他宋有粮这辈子难道都如此为难的过活吗?真是一分钱难道英雄汉,钱呐……是个好东西,真是个好东西啊!俗话说得好,不管有啥,别有病,不管没啥,别没钱,可他宋有粮这有的没的也都有了。病房内陈双悄悄的从床底下拉出板凳坐在母亲身边,抓着她的手,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不要……我不要动手术……我不要!"此刻走廊里传来一个女人疯狂的咆哮。这声音早就变了腔调,让陈双差点没认出来这是李宝的声音,她轻柔的将母亲的手小心翼翼的塞进被窝,起身出门去看。发现走廊里一阵小陈的李大奎坐在绿凳子上,滚轮床上的李宝被李来英和两名护士死死地摁住。"宝宝,你别闹了……不切除,你会淌血淌死的……乖……"李来英的脸浮肿着,眼袋都快垂到了鼻尖部位,她发现根本劝说不动宝宝,转眸对坐在一旁的李大奎说道:"大哥,你劝劝宝宝,命要紧!"李大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李宝吼道:"好,你要是不怕死就等死好了,你死活不承认是谁对吧…那好…那么丢脸的事我觉得你活着也没啥意思了,去死吧!" 第42章 赔他媳妇儿 李大奎说完,根本不管李宝的死活,转身就走。 此刻,病房门口探出来好几个病房的脑袋,还有一位骨科病人住着拐杖伸出头来看热闹。 "这人不是她爹吗?怎么说话那么刻薄?" "不是亲生的吧!" "就是,还是人命要紧!" "你们男人懂个啥?女人要是不能生养那根不能下蛋的母鸡有啥子区别啊,我倒是觉得这丫头怪可怜的!" "看他家的条件不错呢,花了几千块从县里请来的主刀医生呢!" 此刻,李宝倒是被父亲这句绝情的话伤透了心,她李宝,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这应该是陈双那个婊子该有的结果才对,老天爷……你是不是瞎了?你是不是搞错了? 李宝心如死灰,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意识,就这样被推进了手术室。 陈双依靠在门廊上,她以为她会高兴,可是,她却不知不觉中流泪了。 前世,她若是有钱做人流手术,她也不会落下那个下场,前世,她在泥沟里摸爬滚打,她捡垃圾生活,她要饭……她被打…… 这一切不就是拜她李宝所赐吗?可是,陈双自己也不明白,李宝落了这个下场,她竟让高兴不起来。 或许是因为陈双经历过那种绝望,又不想死却只能苟且偷生的活着,所以,她太能理解这种无助了。 "小双……你来了呀!"身后病床上,陈秀兰睡醒了,陈双赶紧擦擦眼泪转身笑着说: "妈,你好些了没有?睡得香不香?" 陈秀兰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说:"哎……本来睡得挺香的,外头闹腾啥呢,吵得人觉都不好!" 陈秀兰虽然嘴上抱怨着,可脸上的笑容却一直儒雅的很,让陈双一下子就放心了。 "妈,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陈双说道,赶紧扶陈秀兰起来,把枕头点在了陈秀兰的后背上。 "妈什么都不想吃,在医院可闷得慌了,又不能看电视,要不,你跟你爸商议商议,把妈挪回去,妈还是觉得在家看电视舒坦!" 陈秀兰说道。 陈双想起了刚进门时父亲的脸色,恐怕妈的病情不容乐观,她一直都省吃俭用,恐怕是担心住院花钱。 "要不,我下回把电视机带来?"陈双问道。 陈秀兰叹了一口气,终于是妥协了,说了实话:"咱家没那么厚的底子,又没那么多钱,我这在医院也是躺着,在家一样躺着,而且这医院啊,没病都躺出毛病来了,妈还是想回家。" "那,那我跟爸商议商议!"陈双说道,也是,抬头看去,整个病房八张床,个个病人都死气沉沉的。 而且,现代的住院部又不如二十多年后的,好歹空气绿化做的比较好,眼下,陈双也是觉得没病都能闷出病来。 陈双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出了病房的门,本想是去找父亲商议一下的,在走廊里就迎上了李来英。 李来英的脸色很难看嫌弃的说:"真是巧的很呐。" 陈双也不生气笑着说:"是啊,李姑,真巧,您怎么来医院了?" 陈双明知故问,把李来英给憋得是半晌都没说出来一个字儿,这李宝的事情她哪里有脸说。 而且李宝还是不开口说是什么事儿,要不是医生说宝宝是因为做人流途径不明,才导致穿孔又感染的,她李来英还不知道是咋个回事呢。 现在知道了,他李来英要不是亲姑姑,真没脸在医院待着。 陈双笑着路过走廊,去了外头,一眼看见自己的父亲蹲在树底下,面前已经有三五跟烟屁股了。 "爸,妈想出院,医生咋说的?"陈双干脆的问道。 宋有粮抬头看了一眼女儿,随后目光空洞的看向背出,他没说话,又准备掏烟点上,陈双一把按住了他要点火的手: "爸,我知道妈的病情没那么简单,我上次就知道了,只是怕妈担心没告诉你也没告诉妈,钱的事情,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咱家蔬菜大棚里头的蔬菜这才刚开花儿,就有人预定了,到时候换了钱,咱去镇上,去市里找大医院给看!" 陈双知道这段时间宋有粮心里头堵得慌,一个是陈秀兰的病,另一个就是陈双的名声,所以,陈双也不打马虎眼,一口气说完了她的打算。 宋有粮一愣,浑浊的眸子顿时有了一丝光度,嘴巴微微张合了半晌,他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小双,爸欠你的呀……" 陈双眼瞅着自己的父亲就要落泪,她赶紧说:"爸,你也不用愁得慌,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家,我心疼妈,跟你的心情一样,我反倒觉得妈遇到你,就是她最大的福气。" 宋有粮的心就像是玻璃坠地,碎的到处都是,他差点没忍住就哭出来了,他最终却拍了拍陈双的肩膀,嗓音有些颤抖的说: "爸知道,你……你是个好闺女!" "那……那我去办理出院手续了。"陈双说道转头就走,她听到本后树下蹲着的老父亲呜咽了起来。 陈双又何尝不想哭呢?如果哭有用的话,前世她就不会沦落,如果老天爷相信眼泪的话,她就不会在绝望中要寻死了。 而事实证明,眼泪根本没有用,陈双办理了出院手续,当晚就拉着板车把陈秀兰接回家了。 还别说,陈秀兰一到家就笑了:"还是家里好哇……" 刚道家落脚,陈双就准备张罗晚饭,这阵子,母亲不在家,家里的豆芽也都长过头了,所以,陈双要掐掉根再下锅。 可陈双不知道,就在她从县上把母亲接回来的那一刻,李大彪刚好在水果摊子上买水果。 陈双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进了医院,一脸茫然的挨着病房的找人。 一位护士上前询问,傻大彪才嘿嘿一笑点头哈腰的问:"小双双的妈住在哪个病房?咋不见人囜?" 护士一脸蒙蔽,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人有点弱智,沟通的也有些费劲,不过最终护士还是帮忙查了记录得知陈双的母亲陈秀兰刚出院,大彪失望的一拍大腿坐在医院走廊里就闹起了情绪。 护士焦急又耐心的蹲下来跟哄孩子一样的变着花样哄傻大彪,不少病人都围上来看热闹。 "俺不嘛……就不骂……小双双一定是不愿意见俺,生俺的气了……" 护士一脸愁容:"那……姐姐给你买糖吃……" "不嘛……就不,俺不要糖,俺要小双双……"大彪手里买的几个苹果都被他给摔烂了,没烂的也滚得老远。 护士一看没辙赶紧又说道:"小双双是你啥人啊,大姐姐帮你找找成不?" "是俺将来的媳妇儿,你……你得赔俺媳妇儿!" 此话一出,围着看热闹的病人以及病人家属都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这都傻成这样了,还媳妇儿。 护士一听那脸是比猪肝都难看,她哪里去给他赔媳妇儿啊。 人群中看护李宝的李来英看着这傻帽左一口媳妇儿,右一口媳妇的称呼陈双,哎……不对,那孕检报告里头说的孩子,该不会是这傻子的吧。 第43章 傻子探病 "这不是大彪吗?"李来英挤了进来,护士一看这人肯定认识这傻子,就跟看见救星一样: "这位大妈……你认识他啊,赶紧想办法把他弄走,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静养。" 李来英赶紧赔笑点点头:"大彪,跟婶儿来,说说这是啥子事儿!" 大彪仰头一看,碰见熟人了,擦擦眼泪翻身爬起来就走了过去:"婶儿,小双双生气了,俺媳妇没啦……" 李来英嫌弃的瞥了一眼大彪,就跟看着一堆垃圾一样,生怕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蹭到她自己身上,她就是想哄哄大彪,套他的话,那个狐媚子陈双早晚得遭报应。 宝宝现在都成这样了,最高兴的人不就是那死丫头吗,李来英最痛恨的就是那死丫头笑。 李宝躺在病床上,裹紧被子,可依旧宛如在度隆冬腊月一样,瑟瑟发抖,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就好像死了一样。 "大彪,给,吃个橘子!"李来英赶紧招呼大彪坐下,还主动给他剥橘子: "给婶儿说说,你和小双的事情……你俩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谁知道大彪一听见小双握着橘子也不知道吃,哇啦就哭了起来,李宝的眼神突然一怔: "你来干什么?你给我滚……滚得远远地……我再也不要看见你和陈双,给我滚!" 李宝突然坐了起来,即便刀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她都顾不上了,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一场永远抹不去的噩梦。 她这一辈子全都毁了。 李来英被李宝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脸色发白,顾不得询问情况,赶紧把李宝给按下去:"宝宝,你这是咋地了?别激动……你放心,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咱好好了昂……" 李宝死死地盯着大彪,大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也忘了哭。 李宝拿起旁边的茶缸就砸了过去,这把李大彪给吓得一哆嗦,转头就跑。 李宝的眼泪这才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再加上她面色苍白的吓人,李来英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嘴巴张合了半晌却不知道打哪下手。 许久,李来英才小心翼翼的说:"宝宝……你……你没事吧!到底是咋回事,你爸是个大男人你不好说,那你跟婶儿说说…… 这样的事儿,站说啥都得讨回个公道……" "我不要公道,我不要公道……你是希望我去死吗?我以后怎么见人?" 李宝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病房里八张床位上的大都是妇女,不是来医院做结扎手术的,就是看妇科病的。 可李宝情况特殊,不少妇女早就私底下议论开了,李宝从下了手术台的那一刻,她就想过无数种死法,她不想活了。 李宝此刻那么一咆哮,李来英尴尬的扫射了一圈病房里其他村子的病人,她的脸根本没地方搁了。 总觉得她们不管在说什么都是在议论宝宝的事情,什么不要脸,什么这么小就偷人,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教的,要是俺家闺女没过门前就跟人那啥了,她绝对不要她进家门之类的话。 这些话就像刀子一样,一下下的催着李宝去死。 "小点声儿!姑不问了成吗?"李来英真感觉自己呆不下去了,可是,大哥也是被气的转头就走了,不管不问,宝宝娘走的时候没几个人知道是跟人跑的,这也是见不得光的丑事。 所以,她作为宝宝的姑姑,她要是不管她,就没人管她了。 "这些本来应该是陈双那个死丫头该有的报应。"李宝冷冷的说着,那眼神宛如死水,再也没有一丝少女的光华呈现。 "好好好,宝宝说得对!"李来英只能顺着她说的意思安抚着,医生都叮嘱好几遍这种病得休息,连熬夜都不行,跟女人坐月子差不多。 可李来英刚安抚好李宝,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问李宝: "宝宝,你说那个死丫头她的孩子,是不是傻大彪的?" 李宝一听,小小的拳头转成一团,她听到这里,竟然感觉自己还有翻身的时刻,她竟然不想自杀了: "是的,姑,你怎么知道的?" 李来英一听感兴趣的问李宝来龙去脉,李宝就说,她经常看见陈双带着傻大彪在她家的石头山上干活,大中午的一个人都没有,她都看见了。 …… 宋家 "听说宝宝住院了,也在县医院,我咋不知道呢,早知道她住院,咱就去看看她了!" 晚饭的时候,陈秀兰一边喝着陈双特地给她熬制的红豆粥,一边说道。 "她又没来看过你,妈,您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李家对咱们这样,你还要买东西去看她。" 陈双插话道,陈秀兰不由得与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她发现自己的女儿很久没说过这么刻薄的话了。 那当然,因为二老根本不知道李大奎在陈秀兰住院的这段时间是怎么为难陈双的。 再加上李宝这重磅"大礼"送到门口,陈双一想起李宝就食不下咽。 "咋了闺女,你又和宝宝吵架了?前一阵子不是还去地里找你玩来着吗。" "玩?玩犊子了!"陈双说道。 "这丫头,咋脏话呢。"陈秀兰叹了一口气也不多说什么了。 "少说两句,吃饭吧!"宋有粮自从陈秀兰出院,几乎很少说话,他一直在想着自己媳妇儿的病。 吃完饭,陈双洗了碗筷,母亲再一次沉迷在了电视剧上,现在的电视剧看着就是爽,没多少广告,最多也就个三某奶粉。 陈双准备回屋睡觉,却发现宋有粮坐在陈双的房间抽闷烟,脸色一直都很凝重。 "爸,你咋不看电视去?"陈双一边问道,一边擦手。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凝重的看了陈双一眼说:"有些事,爸知道你妈呀搁在心里不说,爸是怕你妈闷出大毛病来。" "有啥事儿你说呗!"陈双又问道,感情有什么大事儿似的。 "这事儿,本来也不是俺这个大男人该管的,不过,你也知道你妈现在身子不好,当爸的这……" 陈双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父亲怎么说话开始绕弯子了,但是她猜到是什么事儿了: "爸,我知道你想问啥,问那个孕检单的事情对吧!" 陈双这么一说,宋有粮叹了一口气,竟然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第44章 谣言四起 陈双擦完手,把毛巾往门后的钉子上一挂说道: "爸,我不管外边的人怎么议论我,但是我只能说就算那件事是假的,在外面也是百口莫辩,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信我,那张验孕报告,是假的,我从来没有跟任何异性男人接触过!" 宋有粮抬头认真的看了一眼陈双,他笑了,不管怎样,只要闺女说了,他就信: "假的?" "嗯,上面的名字是改过的,你看……"陈双翻出那张孕检报告铺开给宋有粮看。 上面很多专业术语宋有粮看不懂,但是陈双指着自己名字的地方说: "这个地方是可以改的,而且,只要孕检的人虚报自己的名字,报告上的名字就能打出来这个名字,不过,这张报告还真不是打出来的,是打完之后,复印时做的手脚。" 陈双指着那自己名字的四周还有一条长方形的轮廓。 陈双只能说,她也是这次去医院私下询问的医院护士,只不过,李宝如果真的是去孕检的时候就报出自己的名字,她陈双估计也看不出来。 李宝蠢就蠢在把自己的名字贴在她的名字上,覆盖后重新复印留下了长条的黑色碳粉的痕迹。 "这,也能弄假的?"宋有粮的确看出来了碳粉覆盖后打印出来的痕迹,但是,他还是不明白是怎么做的。 陈双干脆说:"爸,我和你解释不清,县上唯一一家打字社就是在土地管理局对面,因为去办理手续都需要复印个身份证啥的,哪天碰巧了去县上,我就给你看看是怎么弄出来的,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宋有粮连连点头,只要这报告是假的就行,他的心也一下子就宽了,更让宋有粮吃惊的是,这闺女咋啥子都懂,还懂机器。 陈双看出了宋有粮的吃惊又开心,心想,别说打印机这种低能玩意了,等她赚够了钱,买一辆四个轮的小车,那么一开,爹不还得笑的合不拢嘴。 "不是闺女,这谁这么缺德?咱们杏花村上懂什么打印机的,没几个吧!" 宋有粮问道。 陈双冷哼,一边收起这孕检单,一边狠狠的想着,就算李宝没接触过打印机,可打字社的人懂,给两个钱就能办妥。 "爸,这事儿您就甭管了,反正,我就算证明了,乡亲们也不会信的,所以,我都不在乎了,您们二老有啥好在乎的!" 陈双说道,可宋有粮想说,理是这个理儿,可外头的人说道那么难听,这往后咋出门呀。 可最终,宋有粮也没有说,只是起身就回了房间。 陈双枕着双手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了肚子,她想着,她之所以不说是谁,一来是不希望父母担心,她至今都还记得父亲跪在李大奎面前的那个场景,想起来陈双的心都是疼的。 二来,她知道李宝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将来无法生育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可以说这辈子就完了,所以,希望李宝这次能悔改,也希望她明白害人会有报应,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可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憋屈。 第二天,陈双按照惯例每天都会去地里转一圈,前几天的追肥效果很好,花儿的下面已经隐约长出了黄豆大小的瓜扭儿。 花菜的心儿也渐渐长出了玻璃球般大小的白色花菜。 这几天,陈双关注了天气预报,下周就会出现霜降,温度一下子下降了十渡,她到时候得做好准备。 转眼,就过了十多天,李大奎也没有上门,只是偶尔听说李大奎现在逢酒必喝,逢喝必醉,还有一次大半夜喝酒回来,差点栽进了杨柳河淹死了。 最近快要入冬了,陈秀兰开始着手收拾家里的夏天的短袖,有些味道的,陈双就拿去河里浆洗一翻再收,这样来年就不会发霉了。 深秋的河水触手冰凉,陈双蹲在河边开始洗衣服,旁边有几位大婶大姨有说有笑的,是不是和对岸的人仰着嗓音说上那么两句话。 "他婶儿,你看这不是宋家的拖油瓶陈双吗?" 两人小声说着,陈双装备听见,洗自己的衣服。 "可不是吗,听说也是个骚的满世界都嫌弃的狐媚子,连李梅家的傻大彪都给骗上床了!" "还有了崽儿呢!" "真哒,哎呦我的老天爷,现在的年轻人真没教养,这要是俺闺女早就打断了腿丢河里去了!" "可不是吗,要是搁在以前,都得浸猪笼!" 陈双听到这里手一哆嗦:"你说什么?" 陈双把手里的衣服使劲往石板上一摔,站起来走了过去。 "他婶儿,少说两句!"身后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前头这胖女人的衣服,示意她别说了。 毕竟陈双此刻的脸很难看,特别是那眼神,保不齐一脚把他们踹河里去。 "有啥不能说的,人家都这么说,咋了?你这个小妮子能堵得上我一个人的嘴吗?" 那胖女人觉得她自己怎么会怕这么个小丫头,再说,人家都这么说,她怎么就不能说了? 再加上面子上过不去,她站起来挽起袖子就和陈双对峙上了。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陈双的语气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事情说她是狐媚子偷男人也就算了,怎么会和傻大彪扯上关系? "俺说啥,你耳朵聋了,小小年纪没过门就勾搭傻子,全村都传遍了,怎么了?你这架势是想打人不成?" "我问你是听谁说的?"陈双眼睛眯起继续看着胖女人。 "听谁说的?群村人都这么说……"胖女人嫌弃的切了一声抱着膀子也不看陈双。 "咱来有关系吗?" "你讲这话是啥意思?俺咋能和你这个狐媚子有啥子关系呢?" "那既然没关系,我怎么样是我的事儿,管你屁事?"陈双说道,转身继续洗衣服。 "哎哎哎……你给评评理,管俺屁事儿?俺和你一个村都觉得丢人,啊呸!" 胖女人一听火了,直接仰着脖子往陈双浆洗的衣服上吐了一口唾沫。 陈双回头看也没看胖女人,一脚把她的盆子连同洗好的衣服都给踢河里了,眼瞅着那盆子就往下游飘去。 第45章 好的很 "你……你这个死丫头,你……真是没教养,快……帮帮忙啊!"那胖女人气的脸跟猪肝似的,也没工夫跟陈双撕逼一路沿着河岸往下游追去。一边追一边还喊着帮帮忙啥的。另一个女人看都不敢看陈双,没洗好衣服就端着盆子跑了,这丫头真是太凶悍了,怪不得都说她找不到婆家了。陈双倒是一点都不生气,自己就跟个瘟神似的,还挺有好处的,耳朵根子清净。回去的路上,陈双的脑子可是乱糟糟的,事情怎么会这样?谁在背后嚼舌根?陈双本来想把孕检报告的事情瞒着的,可别让陈双知道又是李宝散步的谣言,如若不然,她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人这一生在一个地方摔倒了还能爬起来,如果下次经过还在同一个地方摔倒,那就不是智商的问题了,是脑残。陈双端着一盆衣服回到家:"爸,你帮忙晾一下,我出去有点事儿!""干啥去啊!"宋有粮一边接过盆子一边随口问道。"去大彪家!"陈双说道。去大彪家的路上,陈双也考虑过,他是个智障,就算肯说实话,也未必有人信。李宝啊李宝,如果被陈双知道,她这次,绝对让李家把欠她的双倍奉还。还没到李大彪家,陈双就看见李大奎家门口的那颗槐树下又聚集了很多女人。嗑着瓜子唠着嗑儿,如今,陈双还真没发现,自己都成了风云人物了,要是自己没出什么幺蛾子,感情她们这还吃完了饭不知道干啥去呢。陈双想着,自己这还真是香饽饽呢,自己竟然无形之中贡献了那么多娱乐活动,让这帮嚼舌根的三八每天都有五彩缤纷的生活。陈双放慢了脚步,可离老远就听见李来英的声音最大:"来英,你说这事儿外乡都都知道拉?" "可不是吗,咱们这村儿的名声可都坏在了那死丫头的身上,都说咱们杏花村的女人啊,都不正经。""哎呦我的老天爷,这……这要是传到俺娘家,俺还不知道咋说呢。""你家宝宝前几天住院得的啥病?"李梅也在其中,这话正是他问的,也许,只有李梅自己知道自己的傻儿子对李宝做过什么。他真怕事情暴露了之后,李大奎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家大彪。虽然李梅也是李家,但是,已经是三代外扯不上什么密切关系的亲戚了。也就是李梅的爷爷的老爸,和李大奎的爷爷的老爸是一个奶奶的,关系不过三代,这个道理李梅是知道的,所以,大彪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李大奎是绝对不会念及这点儿关系的。可是,这个问题疑问出来,李来英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没啥,就是吃坏肚子了,医生说什么……食物中毒吧,对,食物中毒!"李梅一听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她还阵法出点啥子事儿。李来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顺着话茬子就问李梅:"你家大奎呢?咋不多去宋家走动走动?一口一个媳妇儿叫,这不,要不是那丫头溜了孩子,你这都快当奶奶了……"李梅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大彪已经被她关在了屋里,可他还是整天闹腾着要去找那个狐狸精。想到这里,李梅也气的牙痒痒,可眼下,她最恶心的还是李来英,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故意不给她台阶下吗?李梅尴尬的撤出一丝嘴角的弧度,笑着说:"李嫂,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呀,那丫头,俺家可高攀不起,你有这个闲工夫还是让宝宝多去赵大学生家里多串串门儿,省的到时候人家赵大学生一大学毕业看不上你家宝宝咧!""哼!"李来英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有些事儿她不想继续扯下去了,再扯,也不过是撤出来赵大学生也喜欢那个狐媚子的丢脸事儿。 她看着李梅也是故意为难她的。陈双本来想上去说两句的,看着两人争执的是脸红脖子粗的,这狗咬狗的戏码,她还真用不着去蹚浑水了。还有那帮三八正在背后偷偷的笑呢,陈双不得不承认,每个人心里都有个算盘,就看谁的算盘打的响,玩的溜。陈双没再理会直径上前走去,到了李大彪门口的时候,陈双看着那上锁的门,心里有些失望,看来,李梅又把他给锁起来了。转头就想走的时候,发现村口驶来那辆熟悉的四个轮子的车,陈双一愣,谢大爷怎么这个时候又来了?可能是来拉煤用的吧,可是,这种公家轿车也不像是拉煤的呀。想到这里,陈双才记起来,大半个月之前,宁姐说,李大奎要是办理不下来承保手续以及其他手续的话,只能停工。陈双还是很想念谢大爷的,不由得迎上去,可车子停在了原地,副驾驶位的车窗缓缓下落,露出了谢宁的脑袋。陈双伸着脖子往里看,后排座坐着一位体态稍显臃肿的秃顶男子,穿着一身中山装,看上去人很精神。陈双有些失望,谢大爷今儿没来。"小双,好巧,一进村就碰上你了!"谢宁打心眼里喜欢这丫头,再加上她父亲回去后总是在她面前夸这丫头懂事儿,还勤快,谢宁就更喜欢她了。"宁姐,你咋得空来呀,谢大爷呢?"陈双问道。"他最近比较忙!"谢宁笑着说道。"这丫头你认识?"后排座的严肃男人抬了抬手问道,谢宁赶紧回头说:"孟县长,这是我们土地管理局火房蔬菜供应商陈双,别看年纪小,可厉害着呢!"陈双心里一紧,县长?她索然在前世见过大官儿,可重生回来之后,陈双记忆中还是第一次县长亲自下乡勘察情况,她有点小激动呢,赶紧打招呼说:"孟县长好!"孟县长哈哈一笑:"果然机灵啊!"谢宁也跟着笑了:"那孟县长,咱们中午饭就在她家吃吧,那村长的问题太大了,咱们不能有贿赂嫌疑。""嗯,你安排吧!有个馍馍稀饭就成。""小双,赶紧回去准备中饭,咱们今儿中午再加你蹭吃蹭喝!"谢宁今天的心情也很爽,她查了太多想干李大奎的事情,她都憋坏了,回去后,三天三夜几乎没怎么合眼,写了一份特别优质的报告滴了上去。没想到,李大奎的问题竟然引起了那么大的反响,本来审批下来就行,没想到县长亲自过问,真是杏花村的福气啊。"好嘞!"陈双心里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她感觉,老天爷都在帮她。 她告别了县长转头小跑着就往家里跑,这得赶紧准备,没有的,陈双打算去县上买中午都得招待周到。 第46章 老天有眼 陈双一进门,股的不一切就喊道:"爸,快……中午县长来咱家吃饭!"宋有粮被陈双这句话给镇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吓住了:"啥?县长?小双……你……你魔怔了?""没有,真的,县长来查煤矿的事情了,这回,那个李大奎的村长都甭想干了!"陈双哪里有时间解释,心里头那叫一个翻江倒海的兴奋,赶紧跑到厨房和面,甚至有些手忙脚乱,该做点啥呢?又不能做的太丰盛,看那县长也没有啥架子,到时候准备的太多大鱼大肉,这还不得被人误会贿赂领导不是。"小双,你再说一遍,到底啥情况?"宋有粮依旧摸不着头脑,跟进了厨房追问。"妈住院的这段时间,那李大奎干了多少缺德事儿,全都被揭发了,还有前年的青苗费,都被他吃了,现在上级领导来查他了!"陈双语速很快,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青苗费?啥时候的事儿?"宋有粮依旧不屈不挠,这没弄明白,宋有粮还觉得自己家闺女一定是魔怔了,胡言乱语,他咋不知道还有青苗费什么的。"哎,爸,您就甭问了,领导体恤民情,前年下冰雹的时候,庄家颗粒无收,领导拨款给乡亲们补寄,全都给李大奎吃了。""补寄?这……真的呀?看来领导还真爱民如子呢,好……俺这就去县上买菜!"宋有粮的印象可是比陈双要深刻很多,那一年冰雹几乎断了附近一代所有人的粮食,那一年就跟冲回六零年过贱年一样,家家户户都没的温饱。原来,上级有补贴,全都被村长拦下了,宋有粮的心澎湃着,原来,领导根本没有不管他们这些最基层的老百姓。"哎哎哎爸……你慢着点儿,现在都十点多了,去县上来不及了,要不,你去河里抓两条野鱼,我做个水煮鱼片咋样!""这不得大鱼大肉的招待吗?咱们这杏花村穷成这样,领导来了,肯定不能磕碜了,光鱼哪成!"宋有粮都想好了,去杨柳村找人接辆自行车,他也得去县上买点五花肉来。"爸,相信女儿的厨艺,你就抓鱼就行了!"陈双说道,笑的满面春风,两抹梨涡像是储满了醉人的桃花酒。"那,成!"宋有粮一跺脚,转身拿着网就出门去了。 等陈双和好面醒着,就开始着手洗豆芽,家里还有些粉条子,上回买了十个鸡蛋,现在还剩下三五个。陈双的心依旧有些激动,前世的厨艺竟然在陈双的脑子里乱的跟浆糊一样,她只能先让自己冷静下来。这鸡蛋炒西红柿陈双已经想到了,赶紧从菜地里摘了两颗西红柿,拔了一些葱。虽然因为天气凉了,葱有些发黄,但是还有底下的葱白可以用。……李大奎正在家里喝闷酒,揪着青椒占着盐巴就怎么一口一口的喝着。房间里的女儿依旧不出门,他也懒得搭理。早知道,他就要个儿子了,还是儿子好啊!李大奎正想着,院子里传来了谢宁的声音:"李村长,我谢宁!"李大奎的手一哆嗦,这都大半个月了,他晚上偷偷的去挖煤,却不敢往县上送,就怕被查到。她怎么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来了?李大奎赶紧出门迎接,心想先安顿了这位女领导后,再通知人把煤洞给封了,可千万不能再被查。可一出门,李大奎双腿就打摆子了,差点吓尿了:"孟……孟县长?"这人他可是认识的,当年李大奎就是贿赂了县长的司机在他面前美言几句,再花点钱,才混上这村长的位置。所以,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位县长。孟县长摸了摸下巴,笑着说:"李大奎,好久不见,这一晃得有五六年了吧!""是……是……是是是,得有五六年了,孟县长请屋里坐!"李大奎感觉自己就跟被砸进了地狱一样,脸色难看之极,可他还是得陪着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两位领导请进屋去。倒茶的时候,李大奎差点手没拿稳开水瓶:"不知道孟县长,怎么……怎么这么清闲来我们这穷地方?"李大奎说道,后背早就冒出喊来了,谢宁看在眼里也不说话,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大文件,一条条的重新把她的报告内容说给孟县长听。报告,孟县长已经看过了,他还真没想到,这样的人也能当父母官?所以,谢宁才说了一半,孟县长就抬手示意她别说了,他孟县长都快听不下去了。 李大奎已经坐立不安的偷偷瞄一眼县长,心里头早就有石沉大海的错觉了。"这样吧,小谢,你回头写一份申请让文员给我,这村长选拔得改政策,三年一选,由民众投票,俗话说,得民心的就是好干部!"孟县长已经懒得看李大奎了,他是混官场的,本来是实地考察来着,可看看眼前这村长的样子,一定是做贼心虚了,那还用得着勘察吗?"好的,我知道了。"谢宁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来:"我今晚就会赶出来!"李大奎的心再一次被踩得稀巴烂,这是要把他村长干掉吗?他还真有点不服气,抬头看着孟县长说:"我李大奎对待乡亲们跟自己的亲戚一样,这些年,我为村里做了多大的贡献,县长您天高皇帝远的可能不知道……"孟县长也不急哦了一声,喝了一口茶才问道:"那就把你这些年历任村长所作的贡献,一一列出来。""我……到春忙的时候,俺……俺都帮着村民干活呢……"李大奎一开口,孟县长就摆摆手打断了李大奎的话说:"那你说说,杏花村有多少户五保户?多少留守儿童?多少亩田?总共多少户人家?"李大奎一听,懵比了,他哪知道这么清楚?再说,五保户的家里都脏的要命,他根本就没去过。再说,这每年都有新生儿,也有老人去世的,他哪里统计过?孟县长一看这副模样的村长叹了一口气,拍了一下膝盖起身说道:"咱们走吧,不用调查了,吃饭去!""好!"谢宁说着,就标正着姿势跟着县长准备走。李大奎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上前一步说:"县长,您……您今中午就在俺家吃吧,俺中午给您宰羊吃!" 第47章 挣扎的李大奎 李大奎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自己家里没有羊,但是他妹妹李来英家里有一头母羊,反正不管咋样,今儿他都得留县长在家里吃饭。 孟县长什么都没说就摆摆手,谢宁淡淡的说:"李大奎,你自己留着吃吧,咱们县长喜欢吃素!" 李大奎咽了一口唾沫,心都凉透了,眼巴巴的看着县长和女领导就这么走了。 路上孟县长边说便问:"这杏花村我看着经济条件比其他村上都落后布置五年,还能吃上羊肉?" 说完,孟县长微微摇头,他孟怀可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在那个年代他算是第一批解放后参军的人,一晃这都解放几十年了,农村的生活却怎么都提不上去。 "李大奎生活比较奢侈,我做过民访,百分之八十的住户都吃不起猪肉,百年总收入的话,第一季小麦几乎是没有收入的,入秋之后的黄豆和玉米能换些钱维持生机。 李大奎报上去的收成没有一年的数据是真的。" 孟县长看过报告,再次听到这样的话,他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往后,这选拔村长的事情必须从最基层的农民门着手,如若不然,这中间的问题就多了,比如贪污受贿。" "县长说的是!可是,整个杏花村没有什么有文化的人,就出了一位大学生,县长您觉得这杏花村应该从哪里着手培养有用的人才?" 谢宁考虑到了这一点,现在已经不是解放前了,国家正在慢慢走上正规,谈不上有饿死的人,可是,也没有人才,特别是杏花村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哦?那这里孩子门读书岂不是不便利?"孟县长倒是觉得这件事,小谢没有写在报告里,他不由得感兴趣的问道。 "要翻二十多里的山路,在庆阳山上有一所小学,就一位老师。"谢宁说道。 孟县长陷入了沉思,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对了县长,那前年杏花村拨下来的青苗费怎么办?"谢宁问道。 "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孟县长直说了这么一句话,吐不出来,土地局按照法律公诉赵大奎。 宋家 宋有粮早就一身湿漉漉的回来了,抓了一条草鱼,还有两条青鱼,四条巴掌长的昂刺鱼。 陈双刀法熟练的给草鱼"解刨",把鱼肉切成薄片,鱼头鱼尾在锅里煎了一翻,随后,鱼片摆在盆子里,热油爆香佐料,往那鱼盆里一泼。 辣椒冒着呲呲的热气,一股香味顿时铺面腾起,惹得陈双自己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宋有粮早就在自家门口遥遥相望,生怕领导们来了,自家的菜还没准备好怠慢了。 等到陈双准备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宋有粮突然说道:"小双,来了来了!" 陈双赶紧把热馒头用馍筐儿呈上端上桌,摆好筷子。 "呦,这是做的什么美味?这么香啊!"孟县长还没进门就问道了水煮鱼片那股油泼辣子的香味,只是,他根本不知道这是水煮鱼。 陈双有些紧张,可她看见老爹都紧张的下巴都有点颤抖,陈双忍不住笑了: "爸,领导又不会吃人,你紧张啥呀!" "这……这不是头一回有领导上咱家里吃饭吗?对了……你那筷子多洗几遍,馒头够不够?" "哎呀爸!"陈双都快无语了,赶紧上门迎接孟县长和谢宁,宋有粮也觉得自己好像真有点激动,还有点过头了。 想想,这咋跟大姑娘上花轿似的呢? "领导,饭菜都做好了,可……可别嫌弃……坐坐坐!"宋有粮一脸堆笑的跟草民见着皇上似的。 看的谢宁也难得的笑了:"陈叔叔,您就甭客气了!" 宋有粮有些尴尬,他可不姓陈,可是,这没啥,可能领导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还以为陈双是自己亲生女儿呢,不打紧,这都是小事儿。 "不客气不客气,就鱼,县长就……讲究讲究!" "哪里的话,这儿还有鱼呢,我那小时候,都大冬天下地里扒红玉生吃呢。" 孟县长一脸笑呵呵的说着。 宋有粮有些吃惊:"扒红薯啃?" 宋有粮一直都觉得当干部当领导的,都是丰衣足食的富贵人家,要不然,这连学都上不起,还咋当干部呀。 "咱俩年纪都差不多,那个时代,我孟怀可也是农村土生土长的呢!" 孟县长说着,捏了个馒头一边跨着闻着就香,再看看这鱼片简直是入口即化,他可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煮鱼片。 "是是!,那个时候啊,可真苦,俺都出去要过几年饭!"宋有粮松下了心,那是因为,他也想起了那个年代的苦,竟然也不紧张了,和孟县长聊了很多上一代的事情: "可不是吗,现在改革开放了,大家伙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了,再也不挨饿了,人人手里也都有地种啦……" 二老年纪相仿,所以聊得很热乎,谢宁倒是吃了一口水煮鱼片连连称赞说: "小双,你这是咋做的呀,这肉可嫩,估摸着我爸……"谢宁说到这里,赶紧开口说: "估计啊,你那谢大爷都未必有你这手艺呢!" 陈双被夸得不好意思,其实手艺谈不上,只是水煮鱼这道菜也是后来才有的,如果告诉谢大爷做法,他那炉火纯青的技术,绝对可以在前世的五星级酒店当掌勺的。 "领导,您这可真没夸错,俺闺女啊,可勤快了,啥都会干,这鱼片,俺也觉得龙肉都比不上呢!" 宋有粮竟然插话道,这话把人都引得哈哈笑了起来,陈双倒是笑不出来,自己老爹老当着自己的面儿在外人面前夸自己的孩子,这样真的好吗? "陈叔叔说得对!"谢宁也迎合到,这一下,陈双就有些梗了: "其实吧,我爸他姓宋,是我继父!" 此话一出,谢宁也有些惊讶,这事儿,她老爹没说过,宋有粮陷入了沉思,叹了一口气,又扯起了过去的事情。 "现在外乡都兴办结婚证了,再加上现在都是自由恋爱,所以,这离个婚啥的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希望咱们这晚一辈的孩子们,都珍惜点儿。" 说道情浓的时候,还是孟县长安慰的说道。 第48章 选举策略 一顿饭下来,陈双才越发的感觉,这县长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水煮鱼片都吃光了,他还拿馒头泡汤吃。 一边吃一边还说这味儿啊,可真稀罕。 临走的时候,孟县长还说:"下回,我自己带条鱼来让你家丫头给烹一锅!" "好好好,孟县长不用自己带,咱们这杏花村的杨柳河里就有现成的,您吓回来之前提前告诉俺一声,保管够!" 宋有粮去送领到了,回来的时候,陈双已经把一扫而光的空盘子和碗都洗好了。 宋有粮特别高兴:"小双,你是咋认识这县领导的?这干部可真威风啊,刚才送到村口的时候,那李大奎啊,都还不敢上前说话呢!" 陈双一听说道:"你还记得那个公家单位的伙夫吗?就那个谢大爷,这个谢宁姐姐,就是他闺女,上回就因为煤洞的事情,才来咱们村的。" 陈双怕自己父亲出去瞎说,以为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内情,所以陈双故作不高兴的说: "还不是因为你,最后一次给人家送煤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弄得人家火房断了火,这不都找上门来吗?查李大奎那也是他后来接手了石头山,有没有证明,我可没有参与啥!" 果然,宋有粮一听,这还真是他的错呢:"哎……当时我就是信了你大伯的话,现在,岂不是说话不算话了!" "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你别瞎说就行,那李大奎本来就是他自己作的,你也不想想,他以前是怎么欺负咱家的。" 陈双说着,为了不想让老爸在外头瞎说,她真想告诉他,就连那份孕检报告都是李宝干的,可陈双还是止住了,因为她现在没有百分百的证据,就算是退一万步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那也无法指认是李宝祸害她。 宋有粮迟疑了半晌,自从女儿变得和以前不一样的那个时候开始,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她说话如此决绝了。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宋有粮知道自己这辈子太软,所以才会被欺负,被李家的人欺负,他当然是知道的,这个是事实。 如今,李大奎这个村长恐怕要被干掉了,他宋有粮心里头就是舒坦! "我给妈专门在做一点吃的!这些都有点辣!"陈双说道,母亲从上午九点都睡到现在了。 脑病就必须得多休息,而且口味不能太重,陈双把几条昂刺鱼剥了之后,又蹲了一锅奶白奶白的鲜嫩鱼汤。 鱼汤是富含脂肪最低,蛋白质最高的食物了,陈双打算之后有空了得多从那河里抓一些鱼。 "小双啊,这鱼汤你喝了吗?"陈秀兰喝着鱼汤感觉味道鲜美却不腥气,还有一丝甘甜的余味在喉咙里蔓延,可谓是喝一口还想喝第二口。 "我和爸都吃过了!"陈双说道,陈秀兰这才安心的喝了一盆鱼汤,喝完了之后,陈秀兰放下盆子说: "俺想出去走走!" 陈双立马就答应了,因为现在已经深秋,眼瞅着都快入冬了,外头没有那么热,也不担心母亲中暑。 陈双顾不得洗鱼汤盆,就想着法子带着母亲去了蔬菜大棚。 "这些菜长得可真喜人!"陈秀兰一进蔬菜大棚就管不住自己了,这些菜竟然都长得壮实的很,比她去年中的大白菜还要饱满。 每一片叶子上也买分明,活力四射,杆子都直勾勾的挺拔,还有这大拇指度一样大小的瓜扭儿,看着碰都舍得碰一下呢。 走在大棚里的陈秀兰,连连解开外套的扣子:"这咋那么热?" "妈,如果温度不够,这些蔬菜只要一霜降就得死呢!"陈双说道。 陈秀兰仰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朔料大棚,她这才明白过来喜出望外的看着自己的闺女: "你咋会这一套呢?还甭说,可真暖和,养小鸡崽子儿都行了!" 陈双微微一笑:"妈,这得学,我也是看了别人这么种才学的!" "你看谁家种的呀?妈可没见谁家用这朔料布来种菜的!"陈秀兰说道。 可她心里明白,女儿这大半年几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如果不是活在当下,她真觉得自己那个不讲理又韧性的闺女早就死了,而眼前这个,不过是别人罢了。 可终究,陈秀兰只能往现实靠近,这就是她的宝贝女儿,当年和她爸分开的时候,陈秀兰是何等的舍不得这闺女,可谓是净身出户。 后来这闺女不光祸害她,还连同继父这一家都被她祸害了,陈秀兰几度都觉得自己当初选错了。 可如今,闺女突然的变化,让陈秀兰欣慰的有些激动,她还是没有选错,就算当年带着她捡垃圾要饭,她陈秀兰都值了。 陈秀兰就怎么抬眸看着自己的闺女一脸严肃的在蔬菜大棚里来回穿梭,时不时小心翼翼的拨弄着菜根和花儿。 那样子,让陈秀兰觉得,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严肃。 可陈秀兰并没有多想,她想起了以前和陈父亲分手的画面,那时候,陈秀兰一个人又是带孩子,又是种地,那个赌鬼男人不是喝醉了回家打她,就是跟她要钱。 好不容易收了一季的麦子,那个男人就把麦子偷偷运出去卖掉换钱,然后继续赌。 陈秀兰抱着襁褓中的陈双跪在空无一物的家里,哭的死去活来,她想过上吊,但是看看怀里的孩子,她又是那么的不忍。 她本来临走之前想把孩子丢弃的,可是,那孩子却咿咿呀呀的哭嚎着,含糊不清的喊着:"妈……妈妈……" 她带走了陈双,不管将来如何,她割肉都会养活这个闺女。 现如今,自己的闺女已经长大了,懂事了,会种菜会赚钱,她真的不后悔当年带着她离开! "妈,你咋了?是不是头疼了?"陈双发现自己的母亲坐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一颗茄子傻呆呆的发愣。 眼角还溢出了晶莹。 陈秀兰摸了摸眼角说:"好好的,不疼,就是看着这瓜扭儿举得喜人的慌!" "那是啦!"陈双走上前蹲下身子拦着母亲的肩膀说:"这啊再过一个多月,可是能换钱的呢!" 陈秀兰拍了拍勾着自己脖子的那双手,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女儿的手早已经不在细腻,满手都是血泡康复后的圆形皮屑。 就在这时候,朔料大棚的尽头急匆匆个的来了一个人,陈双母女侧目看去,原来是吴一梅。 "大娘,你咋找这里来了?"陈双赶紧叫人。 "有粮跟李家的人打起来了,有才也去帮忙了,被人打了!" 第49章 怎么吃的怎么吐出来 陈双一愣,这好好的怎么会打起来? "大娘,你送我妈回去,我去看看!"陈双说到。 "俺也去看看!"陈秀兰肯定不相信自己的男人会主动跟人干仗,她怕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会吃亏,硬是要跟着陈双去看看。 "妈,放心吧,有我在!"陈双说着,随后对吴一梅说:"大娘,你跟我妈回去看电视吧,我去看看就行!" 随后,陈双较快脚步朝着村里跑去。 "我打你怎么了?"那颗大槐树下,李大奎丢下手里的板砖,看都没看被拍的一脸是血的宋有才。 宋有粮气急败坏的看着李大奎,胸口起伏,眼神恨不得要吃人: "你干村长干的都是啥子事?前年,俺们的青苗费有上级领导管事儿,俺就想问问你们李家到底是啥个意思,俺闺女哪里不好了?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宋有粮拆了你家的屋!" 宋有粮跟人说了前年青苗费的事情,现在口口相传,都不知道李大奎到底吞了多少上级拨下来的款。 这件事一出,引起了公愤。 "照这么说,俺家一亩地,少说也有三四百块钱呢,李大奎,你这是喝血啊!" "把钱给俺吐出来……" "嚷嚷什么?我还是这杏花村的村长,你们信谣言就去信,反正我还是村长,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些人俺记住了,绝对不会给你们好日子过,都他么给我想明白喽,谁才是村长! 就他宋有粮土包子一句话,你们就墙头草,好,别让我李大奎看见你们后悔的时候!" 一群人议论纷纷,很多人都说:"说的也是啊,这宋家的话能信吗?" "不知道啊,他那拖油瓶陈双不是勾搭汉子吗?我看……可能真是谣言!" "青苗费是啥呀?俺咋不知道?" 宋有粮一听,乡亲们的话都在质疑,他说道:"青苗费就是上级领导心疼咱们,给发的补贴钱。" 众人依旧一脸茫然,谁都没听说过上级领导还有补贴的事情。 但是这件纷争完全是因为宋有粮途经此处,听见有人说他的闺女小双未婚先孕。 有的人骂的很难听;。 为首的就是李来英,宋有粮是个男人,他本来不会掺和八卦这件事,毕竟宋有粮知道那孕检报告是假的。 既然是假的,他女儿陈双凭啥就让人戳脊梁骨? 凭啥啊!要是让宋有粮知道是谁背地里祸害他闺女,他头一个饶不了他。 这个时候李大奎刚好去老陈家打酒,听到争吵,李大奎心里还不痛快呢,正愁着没地方发飙。 要不是陈双那个狗日的,他李大奎也不会有今天,所有的憋屈和不甘心全都一股脑的撒在了宋家兄弟俩的头上。 就算是这样,李大奎还觉得不过瘾,他只可惜没能把这口气直接撒在陈双那个死丫头身上。 可就在这时,陈双还真的来了。 "爸!你没事吧!"陈双挤开人群,一把扶起了宋有粮,随后,看了一眼满脸是血的大伯,陈双的心有些颤动。 "李大奎,你还真能耐,就不怕多加一条罪名?"陈双说道。 还别说,赵大奎确实看见陈双觉得怵得慌,她又认识县上的领导,又喜欢玩文字游戏,整的跟个好大的知识分子似的。 李大奎的脸色很难看,为了给自己下台,李大奎丢下搬砖说: "都特么回去睡午觉!" 陈双这次可不会放过他,她拍了拍手说:"大家先不要离开,茶余饭后的果子可是来了呢!错过了,就没热乎的了!" "你想干啥?"李大奎心虚了,他如今已经怕了这死丫头了,对这个丫头的恐惧感又加深了不少。 "我们是老百姓,能干啥呢?人都打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还不掏医药费?" 陈双抱着膀子看着李大奎说道。 李大奎突然一怔,看了看方才砸宋有才的那块板砖,他心里一沉,自己就要下位了,到时候如果按照县长的选拔方式,让这些农民投票选举的话,那他李大奎估计没啥指望了。 如果不能让村民服他的话,谁会给他投票。 想到这里,李大奎带着对陈双的憎恶,肉疼的一摆手说:"送医院得开证明,拿发票给我报销!" "那就谢谢李大村长了!"陈双微微一笑一抱拳。 李大奎转身就走,可陈双似乎还没打算放过他,陈双笑的非常灿烂转头看着乡亲们说: "我爸说的可是实话,我认识县领导,难道,青苗费的事情县领导也骗人吗?" 陈双此话一出,已经走出四五步远的距离时,他都恨不得把手里的酒瓶子摔了解气,可他始终还是头也不回的加快脚步往家走。 陈双也不理会,赶紧回家拉了板车来,把一脑门子是血的宋有才给送到了县城医院。 陈双还真是感慨,为啥这段时间老来医院,本来就不太大的医院,医生护士都认全了。 宋有粮进了医生办公室在处理伤口的时候,陈双问宋有粮来龙去脉,李大奎就算再土匪也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就来硬的。 这要是被告上去可是故意伤害的罪名呢。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先是把来龙去脉说了,随后他补充道:"本来俺也不想多管闲事,青苗费的事情是大家伙的事儿,又不是咱一户人家的事儿,再说,咱家当年又没地,又哪里会有青苗费。 爸就是……哎……" 宋有粮说到这里沉沉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俺就是看不惯李家的人老说三道四。" 陈双明白了,还是孕检报告的事情,父亲只是难以启齿罢了。 陈双刚想安慰老爹,这事儿她当事人都没计较,您老计较啥,身体最重要,可话还没说出口,宋有粮就突然抬头满眼坚定的看着陈双到: "闺女,你跟爸说说,到底是哪个丧良心的祸害你,爸去拆了他家大梁!" 陈双一看自己老爹这把岁数了,还真是很少发脾气,这眼珠子瞪得是滴溜溜的圆,满眼都是毋容置疑的肯定。 "爸,这事儿,你甭管,再说,我又没证据,到时候不是又得闹笑话,下回再有人说三道四的,你就装聋作哑总行吧!" 陈双说道,一句话把宋有粮方才的志气都给打击没了。 陈双陷入了沉思,孕检单的事情,陈双绝对不会打算就这么过去了,把她陈双看扁的人等着接招吧。 第50章 村民闹事 终有一日她不但飞黄腾达,人财双收,她还要把那些小人踩在脚底下。 宋有才的伤并不重,就缝了两针,消了毒贴了块纱布就回去了,一路上,宋有才比陈双还激动。 "李大奎那个狗日的,亏俺以前还对他敬重,竟然吃了俺家的青苗费,妈了个巴子,这事儿没完!" 宋有才说,他要带着乡亲们去县里告,去上访,说道最激动的时候,宋有才气的一蹦老高,这根本不像是个负伤的病人。 李大奎回到家,将那白酒瓶子使劲往坐上一放,气的是胸口起伏。 "李宝,你特么给我出来!" 李大奎吼了一嗓子,吓得李宝一哆嗦,自从那件事儿发生之后,他的爸爸只要一喝酒就打她,一边打一边骂她没用,怎么不去死之类的话,要是个男娃娃,他李大奎早就飞黄腾达了。 见李宝半晌都不搭理他,李大奎起身一脚踹开了房门,此刻的门上已经烂了好几个窟窿了。 李宝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一下子低了下来:"爸!" 声音如蚊子一般细小,她根本不敢看李大奎的脸。 "老子警告,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你就直接去死,特别是孙家,你最好给我把嘴闭严实了,先蹙成和赵大宝的婚事再说!" 李大奎骂道,他心想,等到赵大宝返乡的时候,他至少坐上村长的位置是轻而易举的,而李宝要是能和他喜结连理,那么,他这个当岳父了一样能沾光。 李宝一愣,以往,李大奎只是骂她没用,打骂她逼问孩子爹是谁,李宝都是打死不承认的,可是,这也并不能掩盖她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的事实。 就算嫁给了赵大宝,可李宝生不出孩子,那可怎么办? "爸,您这不是叫我去骗赵大哥吗?我……我再也不能……" 李宝想推脱,她这段时间已经想明白了,她一想起赵大哥她就做恶梦,梦到孙家的人打她,说她不会下蛋,所以,她已经渐渐放弃了嫁给他的事情。 李宝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报复陈双,可没想到自己老爹却依旧把她推给赵大哥。 李宝的话还没落音,啪的一声脆响,李宝的腮帮子上顿时留下了几根手指头印。 "爸,我去……你别打我了!"李宝一下子哭了起来,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李大奎见状目光露出骇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他以前不是最疼爱自己的女儿了吗? "宝宝,别哭了,爸也是没有办法,你和赵大宝的事儿如果不成的话,爸这个村长就没法干了!" 李大奎的语气软了下来,细细碎碎的把事情简单说了一番,这是李大奎第一次在女儿面前提起大人的事儿。 "爸,你说啥?陈双认识县领导?"李宝也被吓住了,她只是听说上次陈双从领导的车里下来,可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李宝很少出门,所以知道的也不多。 此刻,听说陈双竟然利用关系要把她老爹的村长位置给干下来,李宝的心再一次热血沸腾。 陈双的变化怎么那么大,起初只是觉得她的脑子比以前灵光了许多,不会轻易钻进自己的套儿里,现在,陈双怎么会变得那么可怕? 李宝甚至都觉得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那个人根本不是陈双,这种感觉很清晰,很强烈。 李宝总觉得,这不公平,为什么好像老天爷都在帮她?为什么? "爸,那个陈双绝对不能留,这不是年底了吗?你还不把她撵走!"李宝说道。 "来年开春就把她送走,现在上级选村长的通知还没下来,也没有具体选举时间!还有机会。"李大奎沉思少卿说道: "宝宝,你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多去赵家跑两趟,知道不!" 李宝赶紧点点头,这是这半年以来,她父亲第一次对她这么温柔,她李宝比谁都怀念被父亲捧在手里怕化了,顶在脑瓜子上怕晒了的感觉。 现在父亲似乎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她一定全心全力的为赵家付出。 李宝摸摸眼泪,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换上干净立整的衣服就准备去赵家,路上,李宝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按理说,那孕检单的事儿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为什么陈双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是以前,她早就闹上了。 想到这里,李宝竟然有些心虚了,不行,她得去问问姑姑,那张孕检单去哪儿了,可不能落在陈双的手里,万一她哪天发现了破绽,李宝岂不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李来英给李宝的说法是这样的。 "要那干哈啊,擦屁股都得揉揉,谁知道被一阵大风刮哪儿去了!" 李宝只能失望的离开,她总觉得现在的陈双真的是防不胜防,礼包只能祈祷,千万不要落在她手里才好。 李宝到了赵家,脸色一下子就笑开了,就连赵妈看着都陌生,这以前娇生惯养,总觉得他们家赵大宝是高攀了他们李家。 这不,一道赵家又是帮忙洗菜,又是要帮忙下地除草,赵妈看着她那拿锄头的动作叹息连连直摇头。 可是,这丫头这份心儿也怪难得的。 此刻,陈双正在家里陪母亲说话,吴一梅整整看了一下午的电视,那张脸笑的灿烂无比,估计早就把自己男人被打的事情给忘了。 要说要青苗费的事情,吴一梅那可是头等功,她在外头听说青苗费,回到家硬是赶着宋有才去要,起初,宋有才不想去的,因为这不是一家两家子的事情,到时候还得跟乡亲们私底下商议商议。 可吴一梅一哭二闹三上吊,说跟着宋有才受了一辈子的罪,受了一辈子的苦,又是不舍得吃不舍得喝的,这几百块钱她还就想上了,不去就是不行。 "你看看人家陈秀兰,有个好闺女,还有个能赚钱的男人,人家还是二婚呢!" 眼下,陈双是看着自己的大娘一边吃着花生糖,一边看着电视剧笑的那叫一个合不拢嘴,心里就觉得大娘没良心。 "大娘,我觉得大伯应该回来了,您要不要回家做饭?"陈双说道。 吴一梅脸上露出了尴尬,看了看时间:"呦,还真该做饭了,那俺先回了!" 说完,吴一梅就走了。 "小双,这不是明摆着赶她走吗?好歹说句客套话!"陈秀兰语气平和的说道,她就是觉得这样有点不礼貌。 "客套话,大娘可客套不起,妈,你小心些你的钱,别放在面儿上,收好!"陈双说了一句陈秀兰听不懂的话就去了火房准备晚饭。 晚上,陈双的饭菜都做好了,也没见宋有粮回来,眼瞅着饭菜都凉了,陈双和陈秀兰只能先吃。 晚上都快九点了,宋有粮这才回来,一进门顾不得吃饭,关了一杯茶说: "乡亲们都去李大奎家门口闹青苗费去了!" "咱家又没有地,你去掺和那事儿干啥?"陈秀兰边给宋有粮盛稀饭,一边说道。 "咋没有的?咱家那地是李大奎私人夺去的,按理说,咱家也有一米三分地的青苗费。" 孙有粮这么一说,陈秀兰喜出望外的说:"真的呀,有多少呀!" "一亩地一年三百块钱,三分地,你算算,好歹也有三百二三十块钱吧!" 宋有粮呼啦啦的喝着稀饭,咬着馒头,腮帮子撑得鼓鼓的,语调有些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道: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所以,大家伙儿合计了,先去找李大奎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要是不比补,哼,就集体上访,去县上……哦对了,小双呢?她不是认识县领导吗?到时候叫小双带着大家伙去县上…" 宋有粮说着,没想到这件事小双能起到这么重要的作用,现在大家伙都知道他家的小双认识当官的,后来又听说还是县长呢。 这回可好了,不少人开始巴结了,宋有粮倒是想着,如果自己的闺女这回能帮一把乡亲们,往后啊,这个人缘关系就好起来了,也没那么多人总说小双的不是。 陈双在房间早就听见了父亲说话的,语音刚落,陈双就走出来了: "爸,我带着去县上闹?这不行。" 宋有粮一听放下了筷子,这是个拉拢乡亲们的好几回,他不明白为什么陈双不愿意带这个头儿。 "爸,您想想,人家是县长,在咱家吃顿饭没啥,最重要的是那位郭县长不是在处理吗?无非就是处理结果下来的晚点儿,但是人家大县长不也在帮咱们处理这件事吗? 我要是再带着乡亲们去县上闹,这不是出师无名吗?也没有这个道理,爸,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到时候郭县长直接一句话,所在处理,乡亲们不是白跑一趟? 而且这对郭县长的工作影响很大,外人看了不知道内情还以为郭县长不干实事呢!" 陈双一条一条的给宋有粮理了一遍,宋有粮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可是这个道理他懂。 "说的也是,郭县长是当大官的,能亲自来咱们这穷山沟沟里就已经不错了。" 宋有粮想着,那这事儿就只能希望李大奎识趣点儿,把乡亲们的血汗钱都补发下来。 一夜无话,陈双第二天就去了蔬菜大棚,现在的天儿已经进入阳历十二月了,今年的年三十赶在二月。 她必须每天早上都得去看看,九点十点的样子,太阳升起,温度升高一些的时候,陈双要把草甸儿掀起来。 傍晚,四点钟左右,陈双还得去放草甸儿,以免受冻。 最近这几天,陈双的"新闻"渐渐被最新时间取代,这件事无非就是青苗费的事情。 乡亲们几乎是天天堵在李大奎家门口,还有几位泼妇都骂街了,围着杏花村一边走一边骂: "妈了个巴子的孬种,从头发梢坏到脚趾丫盖儿,祖宗十八代都是狗娘养的,你给俺钱,俺就天天骂他个狗日的,孬种,王八羔子,都是从蛋壳里爬出来的……" 骂的是还有更难听的,有些话字儿根本打不出来。 李宝也是吓得不敢出门,一出门就被人骂,她几乎都快疯了,一听见门外有人骂,她就无辜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爸!" 李大奎气的是把手里的酒瓶子嘭的一声摔碎了,吓得李宝也不敢说话了。 "妈拉个巴子,这特么还让不让活了!"李大奎咆哮道,冲出房间,冲着门外堵着的乡亲们一挥手: "都别他妈的堵在老子家门口,不就是钱吗?我李大奎有的是钱,你们在这么闹下去,一毛都没有,都给老子滚!" "李大奎,你良心被狗吃了?那是上级领导给俺们活命的钱。" "就是,我告诉你李大奎,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这个钱,一毛都不能少,不然的话,俺们明儿就去上访,俺们去找领导说理去!" 李大奎已经被这你一言我一语给逼急了,他哪里还想着下一任村长能选上,事情都闹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是把青苗费退回去,他也是注定了不会有人推举他做村长了。 那倒还不如破罐子破摔。 "爱哪儿哪儿去,我看你们能那我怎么着!"李大奎一挥手,咣当一声关上了自家院子的大铁门。 一波人商议着,浩浩荡荡的去了陈双家。 "你说,陈双怎么那么大本事,认识大官?" 人群一边走一边小声议论。 "该不会是狐媚子劲儿使上了吧!" "我看也是!" "你们现在要去找人家帮忙,还左一句狐媚子,有一句狐媚子的,能把咱们的青苗费要回来擦拭正事儿!" 人群中,这话是李梅说的,她也是很讨厌这丫头,骗她家大彪给她干苦力,还跟自己干仗。 可是,自家大彪和李宝什么咚咚锵的事情要是让人知道了,恐怕李大奎绝对放不了大彪,眼下,就看着陈双认识领导,兴许以后还能套个近乎儿。 这事儿,折腾的李梅是晚上老做恶梦,梦见李大奎一菜刀把自家大彪的腿给砍了,想想都心惊胆战的,幸好这段时间李梅都没打算放大彪出来,省的胡说八道说漏了嘴。 浩浩荡荡的时机人很快就到了陈双家门口。 "来了来了!"开门的是陈秀兰。 陈秀兰这一开门吓了一跳,这外头咋这么多人?该不会是陈双又出啥事儿了吧,看看日头,陈双应该还在菜地呢。 "李嫂,您这是……"陈秀兰问道。 十几人都陪着笑,争先恐后的说:"你家小双在吗?" "青苗费的事儿得找陈双那丫头帮个忙!" 你一言我一语把陈秀兰说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帮人平日里不是很喜欢嚼舌根子吗? 现在有事儿了,想起咱们小双了,平时干啥去了? 陈秀兰还真赞同宋有粮先前的打算,瞅瞅这帮人那舔着脸的模样,陈秀兰自己都觉得解气。 可是,陈双当时说的话也有道理,想到这里,陈秀兰就有些为难了: "找小双啊,她在地里干活还没回呢,要不,进屋坐坐?" "那个……那就麻烦了……进屋坐坐就坐坐……"李梅也有些尴尬,随后,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堂屋。 堂屋空间太小,坐不下,不少人都在院子里席地而坐,眼巴巴的看着大门,就希望陈双能早点回来,明儿好带他们去见领导。 可是,有些人的心思就不一样了,想想以前还说陈双是个骚货,这不,还给陈双听见了,想想,她看见自己会不会不愿意帮忙呢? "李嫂,你家大彪呢?老长时间没见他往俺家来玩了!"陈秀兰和李梅聊了几句。 李梅的脸一直都弥留着一丝尴尬的笑容:"哦,俺家大彪前阵子跟人打架,俺不放心把他关家里了,等他知道错了,俺就让他出来玩!" "这样啊,大彪挺乖的,一见面就知道叫人,挺懂事儿的!"陈秀兰寒暄道。 李梅不安的往大门的方向看去,这眼瞅着天都快黑了,而且李梅根本就是坐立难安: "要不,俺去地里找找小双?" "行,就孙家的那靠河的那块地。"陈秀兰说道,她本来就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往人堆里扎。 这个原因很简单,因为陈秀兰是二婚改嫁的,嫁过来的时候,最让她心寒的是宋有粮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摆了三桌酒席,竟然没有一个人来。 第51章 公家单位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52章 抓野兔子 "去吧去吧!"陈秀兰笑着收拾碗筷:"现在都很少见野兔子了,记得一定要抓一只回来!" "好嘞!"宋有粮干脆的答应,就拎着个麻袋带着手电筒领着陈双去了地里。 陈双把宋有粮领到了那洞口前,随后就看见父亲蹲下来还摸了摸洞口的土,菜地里有一些兔子的粪便。 宋有粮说:"省的施肥了!" "爸,你这麻袋里是啥呀!"陈双问道。 宋有粮说:"铁架子,都搁在家里十几二十年了,今天拿出来看了,就几个能用的。" 陈双打开一看,可不是吗?这种夹子跟老鼠夹子的原理是一样的,但是比老鼠夹子大一些。 宋有粮还说:"那些兔子的粪,刚好派上用场。" 陈双感兴趣的看着宋有粮忙活,兔子是很精明的动物,所有的动物都比人的敏锐度要高,所以,这粪便会让野兔子放松警惕。 此刻,天边已经黑了,只有一抹淡淡的余晖还在与黑夜坐着最后的抗争。 等宋有粮按照经验放好了夹子,还叮嘱陈双:"你可不要乱跑,到时候把你的脚丫子给夹了,有你受的!" 陈双笑嘻嘻的说:"我又不傻!" 爷俩准备好一切就灭了灯,跑到地头儿的地方,坐在了草甸上。 "小双啊,爸问你个事儿。"宋有粮点了一根烟说道。 天太黑,陈双看不到此刻宋有粮的表情,她嗯了一声。 "你说,你大哥他咋样?"宋有粮想起了这件事。 长辈大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儿女的事情办妥了,就祛一桩心病,一天不办清事儿,长辈都觉得自己的使命还没完成。 "挺好啊!"陈双说道,她自然知道爹娘的心,只是,陈双这阵子把自己搞得十分忙碌,就是不想想起在军区大院被拒之门外的场景。 她几乎都想过放弃了,每次一想到这件事儿,再想想前世那临死前的一幕,她的心就开始躁动起来,基本都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是啊,凯凯是个孝顺又懂事的好孩子,自打记事,他就从来没问过我他妈去那儿了!" 宋德凯悠悠的说着,他一开始眼巴巴的盼着凯凯长大,可等睁大了,宋有粮又担心他会问自己:"人家都有妈妈,为什么我没有!" 他特别怕回答这个问题,他总不能说,你妈你要你了,走了,他不能这么残忍,这会让凯凯有心理阴影。 可宋有粮渐渐地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宋德凯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而且随着长大,他越来越懂事儿,不管是宋有粮累着了,还是碰着了,宋德凯都二话不说,承包了地里所有的活。 宋有粮有时候都在想,凯凯不可能没有在外面听到流言蜚语,可他为什么不问自己呢? 后来,宋德凯长大了,宋有粮才明白,他应该很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不要他了,又特别懂事能理解宋有粮,所以,他从来没有问过。 "爸,我知道大哥很好,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人很重情义,不忘本。" 陈双说道,如果排除上次军区大院的拒绝相见,陈双几乎挑不出他身上的缺点,当然,人无完人这一点,陈双是知道的,所以,自己的大哥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很固执。 宋有粮听闻此话笑的特别由衷,这还是头一次听闺女夸他呢:"要不,咱爷俩儿过两天收了菜再去看看他?" 陈双一愣,陈双虽然心里头不舒服,可是对他的思念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爬上脑海,可陈双从没有想过再去。 想想被拒绝的滋味,陈双可不想再被刮脸皮,那种滋味真的可以要了陈双半条命。 宋有粮半晌都没听见陈双回答,他说道:"咋了?不愿意去?那爸自个去,反正家里也不能没人,你得照顾你妈!" 陈双竟然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又有点失望,她想去,可不敢去,她怕了…… "哦,那到时候给大哥带一些咱们种的菜。"陈双说道。 "成。"宋有粮干脆的答应。 他可是打着如意算盘呢,如今看小双的态度对自己的儿子可是挺好呢,他现在就是一超级和事老,这边探了风,他宋有粮这就去找儿子谈谈这事儿。 而且,这件事对于宋有粮来说,闺女只要点头,儿子吗,他从小就听话懂事儿,这事儿他也会同意的。 就在这时候,浓密的菜地里,有两个亮点儿一闪而过,随后,宋有粮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来了!" 陈双的思绪也被收回了,乌漆墨黑的蔬菜大棚下,偶尔传来菜叶儿的晃动声,随后,传来咔嚓咔嚓啃瓜的声音。 陈双真是一阵肉疼,要是抓不住,这菜地还不得给糟蹋了? "爸,它咋不去吃夹子上的瓜?"陈双低声说的。 "兔子可精明着呢,再等等!"宋有粮提醒道。 就在这时,啪!一声脆响,随后传来兔子哼哼鼻子的声音,还伴随着乱蹬,宋有粮一下子打开了手电灯,朝着地那头跑去。 陈双是喜出望外的跟上去,果然,一只又肥又大的野兔子被抓住了,陈双刚想上去按住兔子,心想,这得有五六斤了。 "小双,你别碰它……明一早再说!"宋有粮制止了:"兔子急了会咬人的!" 陈双赶紧缩回了手,眼瞅着那兔子还在挣扎,鼻子往外使劲的出气,就跟一个生了很大气的孩子似的。 看的陈双还挺感兴趣了,陈双不得不承认,前世她没有好好珍惜这个家庭,竟然错过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就连抓野兔子捅马蜂窝陈双也是这一世才知道自己的继父还有一手好本事呢。 "爸,那你啥时候去捅马蜂窝?"陈双和宋有粮又回到了地头儿,陈双不有的打趣的问道。 "咦……都这把岁数了还捅马蜂窝,那都是小时候干的事儿,爸那个年纪,一没电视二广播的没啥玩的,也就只能做个弹弓打打鸟,掏掏鸟窝,抓个青蛙钓个黄鳝,摸个泥鳅啥的。" 陈双一听,还真有意思:"爸,那你啥时候要是上山带上我呗,我也想掏鸟窝。" 宋有粮握着手电筒反手一照,陈双赶紧拿手去当着光线,宋有粮讪笑着说: "姑娘家家的,还掏鸟窝,没听老一辈的人说嘛?丫头家要是小时候玩鸟了,长大了捏针容易流手汗。" 陈双一听,这话,陈双倒真的听母亲说过,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歪理,估摸着是女主内男主外的"优良传统"搞的鬼吧。 "你先回去吧,爸不放心你妈一人搁家里,这儿爸看着!" 宋有粮说道,陈双也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家里,要是晕倒了,没个人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陈双给宋有粮铺好被子转身就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陈秀兰还在灯下做活。 "妈,你咋还不睡啊!"陈双督促到,医生说了,陈秀兰得多休息,脑力劳动尽量减少。 "今儿你爸把冬衣都拿出来了,发现你有一件小时候的毛衣,妈给你拆开洗洗,隔天去县上买点新毛线缠着重新给你织一件毛衣!" 陈秀兰头也没抬的说道,陈双看着母亲手里拿着的小毛衣,她有一种心酸的感觉油然而生。 "妈,不就拆毛衣吗?我也会,也会织!"陈双说着从母亲手里夺过了拆了一半的毛衣。 "你可拉倒吧,你会,猪都上天了……" "你说的那是天蓬元帅……我咋就不能会了?"陈双笑着说道,把毛衣和线团往针线框里一放端着就走。 最近这段时间,自己老妈又迷上了西游记,看的那叫一个火热啊,过几年还珠格格就放映了,估摸着老妈上厕所蹲坑都得抱着电视机啊。 "哎哎哎,你这孩子……你能会个啥?"陈秀兰下床要去把毛衣拿回来,陈双已经到房间了,关门之前说道: "妈,您就消停点儿,你看,西游记第二十八回又重播了。" 陈秀兰回头一看,可不是吗?jiujiujiu……噔噔噔噔噔的音乐传来,一声爆响,孙猴子蹦了出来……陈秀兰赶紧坐回床上看。 陈双抿唇一笑关上门,她还在想,这就看不够,下午播放一遍,晚上重播一般,自己老妈是重播多少遍都看不够,陈双真忍不住想要透剧了。 这一夜,陈双拆毛衣拆到了凌晨两点多,她不是不困,而是睡不下。 她心里老觉得想和父亲一起去看大哥,可是,她得多不要脸才能站稳。 如果前世她陈双临死前没有见过他,或许,她不会这么在乎他。 陈双突然心血来潮,现在天冷了,她可以给大哥织毛衣让父亲带过去。 陈双这个决定一定下,就开始算账,现在自己手里还有那么一两百块,买毛线的话肯定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尺寸……陈双就茫然了。 第二天一早,宋有粮天没亮就拎着一条断了一条腿的野兔子回家了。 "呀,老宋,你还挺能耐啊,说抓就抓到了,俺去烧开水去!" 陈秀兰一看这兔子这么大,高兴地合不拢嘴儿,这啊,至少能吃好几顿呢。 陈双闻声起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爸厉害!" 宋有粮压低声音看了一眼火房说:"主要你妈高兴,你瞅瞅,那笑的跟十八岁大姑娘似的……" "对了爸,你准备啥时候去看大哥?"陈双问道,心里有些忐忑难安,就怕等不及她织好毛衣了。 "那也得等到这一季儿的蔬菜采摘好喽在出门,终不能你一个人干!" 宋有粮说道,陈双有些感动,她今生才发现,真心真的可以换回真情,她没想过地里的菜要父母帮忙干活,可是,自己的老爹却早就打算好了。 陈双立刻就出门去县上,宋有粮和陈秀兰在家杀兔子。 "老宋,你不是要去看凯凯吗?这兔子肉待会儿抹点盐,腌两天,晒干了你给凯凯送去,不知道他们那儿的伙食好不好,别把身体搞坏了!" 陈秀兰说道。 "这眼看着就入冬了,留着给你冬至的时候炖锅汤,补补身子!" 宋有粮笑嘻嘻的给兔子剥皮。 "那留一半够了,也给小双补补,她现在越来越瘦了!"陈秀兰扭不过,干脆说留一半好了。 陈双到了县上,就钻进了毛衣毛线的店铺,陈双开始对颜色犯愁了,你说他宋德凯一脸铁皮模样的人,什么颜色适合他呢? 他那么冷,平时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灰的,陈双在想,要不要给他增加点气氛,弄个大红的? "老板,这个多少钱一斤?"陈双看中了红色,他终不能穿冷色调,嗯,就这个了! "丫头真有眼光,这可是羊毛线,这快过年了,红色又喜庆,也不贵,就二十块钱一斤!" 老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略显富态的女人,一脸赔笑的说道。 陈双一听,羊毛的,细细一看,这线里面确实有不少白色的羊毛,看来,这种线应该织出来的毛衣更暖和,那就它了! "好嘞!丫头你要多少斤呀!"老板娘说着抬手把那毛线拿了下来,就等着陈双说要多少了。 陈双蹙眉,她算过,按照宋德凯的身高和体格,至少也得两斤半上下的线,而且,这个还要看织的毛衣款式和花纹。 具体的花纹和款式,陈双还没想好,那就买三斤吧,反正剩下来的线可以缠着旧毛线再织一件毛衣。 "三斤!"陈双说完就开始掏钱,临走前,陈双又买了几根毛衣针。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陈秀兰正在晒兔子肉,宋有粮把兔子的内脏做了处理,准备晚上先做一锅野味。 陈双不声不响就进了房间,开始整理毛线,她想好了,大哥的提醒肩宽腰窄,不管是紧身毛衣还是夹克式的毛衣,穿着都挺不错的,只是夹克式的毛衣稍微要多用一些线。 到了晚上喊她吃饭的时候,陈双已经起好了边儿。 吃完了野味,陈双就继续织毛衣,除了去地里陈双基本都在织毛衣。 三天,陈双就已经织了一大半,不过比预期还要慢了些。 陈双甩了甩生疼的手,明天她开始摘菜了,所以今晚上陈双十点钟就睡下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双就和宋有粮拉着板车,上面坐着陈秀兰去了地里,陈双想着,采摘完之后,能早一些送到县上,到时候多余的就直接在集市上摆摊卖。 "这茄子可真喜人儿!" "可不是吗?"宋有粮和陈秀兰都开始帮忙,笑的合不拢嘴。 当然,宋有粮和陈双不想让母亲过多的劳动就站在板车边上把摘下来的蔬菜整齐的摆放就行了。 一家三口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才把板车堆满,可是地里还有不少第一批没采摘的蔬菜。 陈双看着笑了,这蔬菜大棚的产量远远超出了她的估算,本以为,这一批,笋瓜能出个七八十斤就不错了,结果,摘下来的就有上百斤,剩下的板车放不下的至少还有三四十斤。 这只是光笋瓜,茄子的产量也超出了陈双的预算,因为茄子空乏不压秤,所以,比笋瓜要少那么二十多斤,但是,茄子的花儿经过陈双筛选,几乎每一颗上留下十朵花,长满十个茄子的占到了百分之七八十。 陈双算是终于明白什么叫收获的喜悦,就算再累都活的带劲呢。 剩下的,陈双心想,让爸带去军区一些,给他们加菜。 宋有粮哼着歌儿拉着板车,陈双在后头帮忙推着,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刚出村子,陈双就觉得身体暖喝起来了,就连宋有粮也开始擦汗了,这么一来,陈双真的都感觉不到快入冬的寒冷。 早上十点多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土地管理局。 保安早就对陈双数落的跟自己亲妹妹似的上前打招呼:"双妹子,你这回送的不是煤啊!" 板车上的蔬菜陈双用朔料布给盖上了,用绳子拦了一下,怕山路颠簸会颠散落。 说这话的时候,保安出了岗位亭笑着掀开了朔料布,一看全是蔬菜,保安都愣了: "双妹子,你这有改行了,不过,这过几天都要下雪了,你咋种菜呢?" 保安亭里里的另一位瘦高小伙子闻言也赶了出来,一看那些水灵灵的蔬菜,她也震惊了,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说道: "天哪,双妹子真是咱们的救世主啊,都吃了俩礼拜的萝卜干和咸肉了!" "可不是吗?不是大白菜就是大萝卜!这下可好了……"保安看着蔬菜都有一股要流口水的冲动,这不还得赶紧拨分机号码让食堂的谢大爷来收获。 陈双看着自己老实巴交的父亲:"爸,咱等会儿剩下的菜去街上摆摊去!" "好!"陈秀兰笑着看着女儿,她是第一次跟着家人出来做生意了,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这么受待见,陈秀兰心里头那叫一个乐。 很快,谢大爷再一次出现在视线中,大院里,谢大爷并没有小跑着过来,身后也多了两名伙计。 陈双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她其实很不想看谢大爷那张脸,她怕看到了病情恶化的状态。 可是,谢大爷一出门还是笑的十分灿烂:"小双啊,可真没叫大爷失望,我瞅瞅这菜……" 陈双赶紧收起思绪先开了朔料布。 "呦,真不孬……这茄子都长得怪水灵的,说吧,你随便开价!" 谢大爷笑的合不拢嘴,依旧如同以前那样像个弥勒佛。 "谢大爷,您就看着给吧,我又不是第一次上门做买卖!"陈双说道。 "哎,这哪儿成!"谢大爷一甩腮帮子故作严肃的说道: "我反正快辞职了,以后会上任新的大厨,我到时候给你打点好,你直接送来就行,所以,这头一批生意的价格还得你定,要不然,以后为了迎合市场要涨价,到时候财务部又要调底单为难你了……" 陈双一听说谢大爷辞职的事情,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不少,谢大爷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在为别人着想? 整个世界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好人就为啥不能长寿呢? 这一席话倒是让在一旁的宋有粮有些感激,他还真不知道这位老大哥这么照顾小双。 "谢老哥,您……您太客气了,要不茄子六毛钱一斤,笋瓜八毛,这个……这个花菜呢,稍微贵一点,毕竟产量低……" 宋有粮话没说完,谢大爷就摆摆手笑呵呵的说:"成,价格你定就成!" "谢大爷,那,您能要多少呢?"陈双问道。 "现在天儿寒了,蔬菜也好存放,都卸下来吧。"谢大爷一挥手干脆的说道。 几名伙夫和保安小哥乐的那叫一个甜:"这回可以加菜了……!" 这一趟,小双算了算,花菜一块钱一斤,总共加起来一千三百块钱就到手了,陈双眼瞅着本钱就快回来了,下一批的蔬菜会比这次的产量要高不少。 陈双勾着陈秀兰的胳膊在县城上顺便逛了一圈,陈双本来说直接买一床被子的,可陈秀兰就是不同意,说买棉花再扯几米被衬和背面自己回家套就成。 回去的路上,陈秀兰咂咂嘴说:"我说老宋啊,我咋觉得那老大哥脸色咋那么难看呢?是不是得啥子病了?" "俺也觉得!" "呦,看那老大哥对咱家小双那么待见,咱要不要买点东西瞧瞧去?"陈秀兰嘶了一口凉气看着陈双,征求她的意见。 "妈,谢大爷确实得了重病,但是,我问过他,他说他好好的,看来他也不想让旁人知道,我看,咱们还是装不知道吧!" 陈双叹了一口气说道。 "哎,也是,人家好歹也在公家单位干活,有钱,不像咱家,要是有个啥病啊还真没钱去看。" 陈秀兰惋惜的说道,这话一出,陈双的心就沉了下来,这买完东西剩下的千把块钱,陈双打算带母亲去市里检查的话,根本不够。 一回到家,陈双就把钱全部交给了宋有粮,她说过,等存够了钱就会带母亲去市里看病,让他不要担心。 随后,陈双拉着板车又去了地里,将那些没装下的蔬菜又采了下来,先把菜拉回家,陈双打算明天一早去县上摆摊,说不定还能找个小餐馆碰碰运气。 今天在县上逛街的时候,陈双留意到,有两家小餐馆,而附近这几个村子还没有人种大棚蔬菜,应该都是从外地或者省城运送过来。 回到家,陈双就赶紧织毛衣,顺便问了宋有粮啥时候去看大哥。 "明儿跟你一起去县上摆摊,卖了这些菜后爸再去,你这小身板拉着这么多菜,哪行啊。" 宋有粮一边哗啦啦的喝着面条儿,一边说着。 陈秀兰已经在床上铺好了被衬,正在一层一层的铺棉花。 "好吧!"陈双答应了,并不是她觉得自己不行,是因为今晚上根本赶不出毛衣来,最快也得后天大后天。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和宋有粮又带着陈秀兰去县上了,得早早的去占个摊位才行。 第53章 进攻菜馆 陈双把板车往路边一横,就等着街上的人慢慢多起来。 陈秀兰一边哈着手一边瞅着:"这……这咱都没做过生意,是不是得吆喝两嗓子啊?" 宋有粮也有些尴尬,看人家买烧饼的都拉直了嗓子吆喝,自己都喊不出。 "叫你在家别来你非要来,现在知道冷了吧!"宋有粮岔开话题说道。 "妈,你们在这看着,我去转转!"陈双也有些疑惑,现在的蔬菜多稀罕,怎么眼瞅着旁边买手套鞋袜的生意都那么好,难道就不吃菜了吗? "去吧,别吓跑!"宋有粮叮嘱道。 "老宋,你吆喝两嗓子。" "这……你吆喝!" "咋吆喝啊?" "就……卖菜喽……卖菜喽这样吆喝?"宋有粮小声的示范了几下。 "对,就这样,再大点声儿……"陈秀兰看着自家这老实巴交的男人,捂着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卖……哎!"宋有粮刚喊出了一个字,就觉得不顺口,一咬牙一跺脚一副肉疼的样子嗷唠一嗓子喊了一声:"卖菜喽,卖菜喽,刚摘的新鲜茄子……" 陈秀兰已经背过面去笑的直不起来腰。 "你……你笑啥子嘛,卖豆芽都是你吆喝的,你叫我一个大男人吆喝,我这不吆喝了吗?那你别笑哇倒是……" 宋有粮的老脸都被自家婆娘给笑红了。 "一边蹲着去!"陈秀兰止住了笑声,清了清嗓子之后开始吆喝:"又大又圆的茄子喽,才六毛钱一斤,一个虫眼儿都没得的笋瓜喽,又白又紧的花菜……这位老大哥,要不买点儿回去,这花菜啊炖个肉皮儿可香着呢!" 陈秀兰见一位比她年长些的老哥赶紧招呼道,还别说,这老哥上前就问多少钱一斤,买了俩花菜之后,陈秀兰又说: "老哥,俺家这花菜可是自己种的,一点农药都没喷,吃着可放心呢,要不要再来几根笋瓜,你瞅瞅这笋瓜可嫩着呢!" 陈秀兰一边拿着笋瓜推荐,一边还在笋瓜上掐了个指甲印:"看看这多嫩啊!" "来两颗!"李大干脆的买了,看的宋有粮吸了吸鼻子,自从小双变懂事了之后,他就发现自家婆娘也变了,可喜欢笑了,性子比以前温柔多了,也很少哭。 这一看去就真相是个做生意的料呢。 "走好!"陈秀兰送走了第一个客人。 "呦,这不是弟妹吗?咋了,还卖上菜了?"人群里,吴一梅挎着菜篮子,里面搁着几个大白萝卜走了过来。 "呀这么巧,嫂子也来赶集啊。"陈秀兰笑着打招呼。 吴一梅往前走了几步,摸了摸茄子又摸了摸笋瓜:"你家里啥时候种的菜呀?这大冷的天儿,该不会在屋里种的吧!" "小双种了一点菜,这不为了挣点钱吗?"陈秀兰说着,眼瞅着吴一梅拿着茄子又拿着花菜,眼睛都冒金星了: "嫂子,你拿几个茄子回去炖个小鸡儿!" 陈秀兰客客气气的给吴一梅装了两个茄子。 "这咋好意思啊,多少钱,俺给你钱!"吴一梅象征性的往腰里要钱,可半晌都没掏出来。 "自家人要啥钱呢!" 吴一梅就等这句话了:"这花菜看着可真喜人儿。"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心里头有点不舒坦了,这给是人情,咋还贪得无厌了。 陈秀兰倒不是小气,这些菜都是小双起早贪黑种的,人都瘦了好几圈,她心疼小双的劳动成果。 吴一梅看出了陈秀兰的表情,赶紧放下了花菜,拎着茄子嘟囔着:"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个花菜吗,能值几个钱!" 陈秀兰根本就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不会自己去种啊……" "别理她,下回一个蒜瓣儿都不给!"宋有粮最近也觉得自家扬眉吐气了,他才不会像以前那样连腰都直不起。 此刻,陈双已经走进了一家名为家常菜馆的小餐馆,里面就三五张桌子,一个包厢,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已经算是县上最大的饭店了。 老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小伙子,是陈家庄的人,为人还算和气,俗话说和气生财,这家饭馆也是生意最好的一家了,可见老板的脾气也是不错的。 "丫头,吃点啥随便点。"一进门,老板就笑脸相迎,陈双微微一笑说:"两碗牛肉面吧,但是我得端走。" "好嘞!"老板说着转头对着后厨喊了一声,后厨传来女人的声音,陈双心想,这应该是一对夫妻。 "不是,你要端走,这……这碗!"老板这才反应过来。 "我待会儿给你送来,你要是不忙去拿也行,我爸妈在街头儿那看菜摊子呢,一时半会卖不完也走不了。" 陈双说着指了指门外街头,老板伸长了脑袋错开人群,果然看见了一辆装满蔬菜的板车,他这才笑着点头: "成!" 陈双坐在了空位上等着,老板回到了柜台上翻看着类似于账本一样的东西,陈双过了半晌才问道: "老板,现在都入冬了,你们店里有蔬菜吗?" 老板一边低着头翻看账本,一边头也不抬的说:"有,都是从市里送过来的新鲜蔬菜,以后啊,你们要是想搞个啥同学集会啥的,随时都可以来,俺们家有一个包厢。" 陈双点点头:"那,运费谁出?" 这时候,老板才抬头认真的看了一眼这丫头,看年龄也就十五六岁,她问这个干什么?这进货渠道和费用的问题都是机密。 "老板你可别误会,我不是开餐馆的,我只是个卖菜的,我就心想着你家这餐馆也算是县上生意最好的餐馆的,听说味道可不错呢,将来可以开个更大的,你要是进货算上运费成本的话,为什么不就地取材呢?" 陈双笑着说道,脸上的梨涡深陷,大大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像是储满了一杯琼浆玉露一般。 老板当然乐呵,这是夸自己家的生活红火,做生意的人最喜欢挺吉利话。 "你这丫头嘴巴真甜!"老板也不看账本了:"你是想供货给俺餐馆?" "老板,您也很厉害啊,一下子就看出来了。"陈双笑着说道。 "不是俺不接这货,这眼瞅着到冬天了,外头进货的蔬菜价格翻倍,俺也想就地取材,关键这整个青阳县根本没有种蔬菜的。" 老板说着,他当然想从最近的地方找供货渠道,平日里到了夏天春秋两季蔬菜一下来都便宜的要命,每年一入冬,他就必须得从市里找货源,价格翻倍不说,运费还得掏。 但是不买又不行,不买的话那岂不是砸了自家招牌?他也是愁得慌。 "我就种菜啊,如果你肯收我家的菜,我保证这个县上只供货给你们一家。" 陈双说道,她来的路上早就想好了,如果陈双三家都供应的话,到时候对她自己谈生意没有好处,这就是陈双最终留下的底牌。 三家餐馆,那不也是竞争对手?谁不会巴不得自家独大,所以,这也是陈双为什么挑了一个生意最好的餐馆来谈这笔买卖。 老板陷入了沉思,他又上下大量了一眼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这可信吗?要不要跟她家大人谈谈再说? "牛肉面好了,这么烫你一个人也端不了,我帮你送过去!"老板说着,拿了两双筷子就跟着陈双去了。 一切都在陈双的预料之中,只不过,她还是有点叹息的,睡觉自己看上比那长得那么嫩呢? 难道,自己长得就那么不稳重难当大业吗? "老板真是地道,三块钱一碗,这么大分量,怪不得生意那么好!"陈双一路上都在说好听的话,听得老板心里头那叫一个舒坦。 "爸妈,快吃面,吃了就不冷了!"陈双赶紧把热腾腾的牛肉面递给陈秀兰,随后又把老板手里的牛肉面接了过来递给了宋有粮。 "这……爸不饿!你吃!"宋有粮看了看身边这陌生小伙子,还不知道咋回事呢,看了一眼这放着牛肉的面条,他一脸肉疼,这碗面得买多少斤茄子才能赚得回来呀。 "爸,你就吃吧,我早上吃了粥了!"陈双说着。 老板看了看一板车的蔬菜,还别说,比他从城里进过来的要新鲜得多,而且,运送过来的蔬菜,如果有损坏,烂掉,还得他买单。 "这位小哥,您要卖菜吗?俺家的菜都是刚摘得,自己种的,没有农药,你看看,茄子笋瓜,还有番茄都没有一个儿虫眼。" 陈秀兰就光顾着买菜了,一看到这小哥在摸她家的菜,赶紧把牛肉面放在了地上起身去招待招待。 "你吃你的,俺看着就行!"宋有粮说道,让陈秀兰赶紧趁热吃,吃了就不冷了。 可宋有粮始终没动筷子,就等着忙完这位主户让小双吃。 "爸,这位是餐馆的老板,他来看咱家菜的,到时候能一下子卖完,你吃你的!" 陈双蹙眉说道,哎,现在有钱了,老爸还是连碗牛肉面都不舍得吃,他心里想的啥,陈双哪能不知道? 要不是一碗面而是一双鞋的话,陈双笃定了老爹死活都得给退回去。 "啊,这好……大老板,您瞅瞅俺家的菜!"宋有粮一听,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小双是真有本事,人家都是上门,这把大老板都给弄来了。 "我可不是啥大老板,我姓陈,大叔大婶就教我小陈好了,我倒是觉得你家这闺女是个老板!" 陈老板笑着说道,看着一家三口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吃不上饭的场景,都是农民出身,陈老板从他们脸上看出了淳朴。 或许是因为做生意接触的人比较杂,所以,陈老板似乎好久都没有接触到这些穷却很实在的农村人了。 毕竟,自家开的是餐馆,虽然不大,也是底层老百姓消费不起的地方,他们宁可买个馒头对付着温饱,再不济饿着肚子回家自己做,也不舍得在餐馆吃碗牛肉面。 而且,陈老板还看出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这丫头看上去不像是农村出来的,好像去过大城市见过世面,因为看他们话语之间的你来我往,这丫头在家里好像还是个最有主心骨的人。 "对,我也是个小老板了,菜贩子老板!"陈双笑着说道。 陈老板还真没看出来,这小丫头开玩笑的方式真是新鲜呢。 "大叔大婶,那……这两碗牛肉面不要钱,你们尽管吃,我大不了回去在做一碗给你闺女吃。" "这……这那成啊!"宋有粮一听赶紧看着小双说:"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别忘了给钱!" "我知道!"陈双说道! 餐馆里。 "说说吧,你们家的菜价,给我列一个清单!"陈老板说道。 "你也姓陈,我也姓陈,咱俩是本家,菜价就按照夏天蔬普通蔬菜价,不问你要多!" 陈双嘴甜着说道,这可把陈老板给雷到了,这冬天蔬菜是个稀罕物,订了她家的蔬菜省了运费,这还不加价。 陈老板反而觉得自己有点过意不去,刚才还夸他厚道呢: "这样吧,比夏天蔬菜高个一毛钱一斤,我也不让你们亏,不过,你之前说的,只供我一家,这可得遵守承诺!" 陈双笑着说:"那当然,我家就在杏花村,再说,我们签个协议,这样对大家都好!" 陈双简直是高兴坏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为什么前世陈双她就没遇到呢? 不对,她遇到了,比如谢大爷不是吗?一想起谢大爷陈双的心就有点阴沉。 签订好协议后,陈老板又补充了一句说:"这是第一笔订单,你三天给我送一次。" "好的!"陈双接过了订单,上面写着番茄十斤,笋瓜十斤,辣椒二十斤…… 拉板车回去的路上,陈双陷入了沉思,按照这么个供货方式,陈双的一亩地是完全能供应的上的。 只是,她想起了母亲的病,这订单一来一回下来,第一批蔬菜总共赚了两千八百多块钱。 下一茬蔬菜采摘的时候,还得给谢大爷那边送去,剩下的给餐馆,也就是说,下一次采摘时,应该能赚到五千多,这五千多块钱应该够给母亲去市里检查的了。 但是前提是,一毛钱都不动的情况下。 "咱家小双就是厉害,一下子就卖了的差不多了,这些啊,留着自己家里吃……" 陈秀兰脸都笑开了花,宋有粮拉着板车,班车上坐着娘俩儿却健步如飞,笑的也是合不拢嘴。 陈双觉得多想无益,回到家洗漱完之后就回了房间开始织毛衣。 "这两天小双都干啥呢?也不看电视,吃的也少。"陈秀兰回到家打扫卫生,宋有粮开始洗剩下的茄子,说是割下条兔子腿儿炖上,犒劳犒劳大功臣。 "姑娘家家的,俺咋知道,你去问问不就得了!"宋有粮现在越来越少过问小双的事情了,他彻底的觉得自己的闺女长大了,有些事儿,她自己能当家。 陈秀兰敲了敲房门,陈双真想把毛衣藏起来,可来不及了,她没栓门。 "呀,小双……这是啥?" 陈秀兰一看筐子里的线团又看了看陈双手里的毛衣,那毛线针在手里头舞蹈着,她以为她眼花了呢。 “妈!你……别大惊小怪的!”陈双赶紧把毛衣收起来,塞进身后的被窝里。 “快,给妈看看,我的天哪……你啥时候的学的?”陈秀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吓着了,还是太喜出望外了。 她上前一把把被窝里藏着的毛衣给拽了出来,看看那均匀的线脚儿,用手摸上去根本摸不出一丝的不平整,这可不是一年两年的功夫就能把握好的均匀力度。 “早就会了,就是以前太懒了,不想织!”陈双说着,一把夺了回来,陈秀兰这才如梦惊醒: “给谁织的毛衣啊?这个色是女式的,可是这也太大了吧……” 陈秀兰还是不甘心,又拽了回来拎起来一看,这大小,这肩宽,兼职就是一水缸。 “老宋啊,你快来看看,咱家闺女会织毛衣……”陈秀兰也不管她是给谁织的,这针脚,绝对是说出去都没人信是出自小双的手。 “妈!”陈双都快咬牙切齿了:“你别抖了,针都被你抽掉了!” 陈秀兰怎么不懂,她车毛衣的时候都是捏着毛线针的,要是一拍毛线针脱落了,这一圈都白织了。 宋有粮一声吆喝,手都没顾得上洗就走了过来,一看这毛衣,宋有粮吃惊的看了看毛衣又看了看陈双,随后,砸吧砸吧嘴说: “给小双,你就大惊小怪的,咱闺女啥不会啊,有啥好激动的!” 陈双都吃惊了,老爹这话说的好像话里有话。 宋有粮说完,拽着陈秀兰离开了陈双的房间,临走还把们给带上了。 “撒手!”陈秀兰看着刚剁玩兔子肉的手就抓她,陈秀兰嫌弃的说道: “你拽俺干啥?俺得好好盘问盘问闺女给谁织的毛衣,这么大号儿……” “嘘!”宋有粮做了个噤声手势,陈秀兰突然恍然大悟,直勾勾的看着宋有粮: “你……你是说给凯凯织的?” “小点声儿,小双听着不害羞吗?”宋有粮说着就进了火房,陈秀兰也跟了进去: “老宋,你说真的?” “这还能有假?前阵子,俺还奇怪呢,她问凯凯的衣服尺寸,当时俺还奇怪呢,问她干啥,她没说,然后就看见小双在凯凯的房间翻箱倒柜的,估摸着是自己找凯凯的衣服量尺寸呢!” 宋有粮回忆道,此话一出,陈秀兰捂着嘴巴大气儿都不敢穿,一下子蹦了起来: “哎呦,这下可好了,看来啊,咱们就等着抱孙子了!” “你动静小点儿,小心又头疼!”宋有粮白了一眼陈秀兰,自打小双懂事之后,这自家婆娘也跟着一惊一乍的。 不过,宋有粮不得不说,这一家子变得和和美美,再也不像以前的秀兰,三天一哭,一周就得被小双气的要去上吊,而现在,宋有粮觉得可真好。 “知道了,现在你都变得跟个娘们一样了,整天啰啰嗦嗦的,快说,你啥时候去看凯凯!” “这么着急干嘛?小双的毛衣都还没织好呢!” “早点去,捎好消息回来呀!”陈秀兰可没想那么多,刚才拎着看了看,那毛衣就剩下领口了,最晚明天就能织好。 此刻,陈双摸着一针一针别好的毛衣,心里头说不上来的高兴,就怕大哥不喜欢。 想到这里,陈双又纠结起来。 这种心情前世她从来没有过,又痒痒,又害怕的感觉。 不过,这次的事情二老可高兴坏了,以前总担心小双看不上凯凯,毕竟以前兄妹总是干仗,现在好了,二老可以坐享天伦之乐了。 而且,宋有粮和陈秀兰都商议好了,别打扰她,这样是能去看宋德凯最快的办法。 第二天下午,陈双终于收工了,把最后一根线头儿别进毛衣里面的那一刻,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捏着毛衣肩膀的位置举得高高的看着,眼前竟然浮现了宋德凯穿着这件毛衣笑着看着她的场景。 他还说,很暖和! 前世的雨夜是陈双这辈子都抛不下的心结,今生的重来让陈双看清了自己,其实,她早就爱上他了,只是,她陈双没脸见他而已。 这种深埋了几十年的思念,旁人怎么会懂?一件毛衣根本不足以宣泄她前世的感情。 陈双觉得最巧合的一件事就是,刚只好毛衣,老爹就说明儿去看大哥,陈双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晚上,一家人都忙活着。 “兔子肉给凯凯装起来,这些腌菜和茄子也装一些!”陈秀兰是很喜欢宋德凯这孩子的,毕竟改嫁过来的时候,他比陈双懂事,比陈双孝顺,从来没有把陈秀兰当成后妈过。 “妈,你让爸背着这么多茄子赶那么远的路,你这是谋杀亲夫!”陈双口中不留情的说道。 “哦,也是哦,别到时候累死在半道儿上了!”陈秀兰憨厚的笑着,又把麻袋里的那些茄子啊,笋瓜什么的掏出来。 此话倒是让宋有粮的脸一下子黑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当晚,收拾个麻袋,一家人才入睡。 陈双一直都睡不着,她不知道等宋德凯看见她给他亲手织的毛衣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不会不喜欢吧,陈双翻了个身裹紧了背角,前世她没脸见他,她也深知自己配不上他,所以,今生,她就狠狠地记住了那句话:“我走了,照顾好咱爸咱妈……” 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宋有粮带着陈秀兰和陈双娘俩的期望和五百块钱就启程了。 宋有粮头一次来军区大院,第一次看见保安厅内的安全部小伙子冲他敬礼,宋有粮还回了个不标准的军礼。 宋有粮说明了来意后,几位小伙子赶紧把宋有粮请了进来,这可是土匪团团长的老爹,亲自来探望,还背着个麻袋,一定是路上辛苦的很。 如今的宋团长已经是师部的大红人了,没人敢怠慢他的老子。 宋有粮被直接送到了宋德凯的办公室,靳子良赶紧毕恭毕敬的给倒茶,宋有粮放下麻袋站起身不好意思的客气道: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俺不渴……” 宋有粮第一次来到军区大院,他还真有点紧张,这些个小伙子个个都晒得跟黑碳球是的,还忒客气。 “送老爹,宋团长正在操练部下,我这就是去通知!” 靳子良走后,宋有粮这才放松下来,不由得打量了一番这办公室。 看来,儿子在部队混的不孬,都当上团长了,还坐办公室,宋有粮想想就觉得心里头满足的很,真没给他丢脸呐。 很快,宋德凯一路小跑着冲到了办公区,出现在宋有粮面前的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就因为靳子良说老爷子背了个麻袋,不知道带啥好吃的特产过来了。 第54章 大红色的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第55章 要学种菜? 吴一梅一听,二话不说就给请进了屋,一边往堂屋走,一边喊道:“老宋,李村长来了!” 十分钟后,吴一梅家门口的雪地上留下了李大奎离开的脚印,他朝着李梅家走去。 可李村长走后,宋有才冲着吴一梅吼道:“你脑子有毛病啊?啊?他当村长?这不得把咱们老百姓往火坑里逼?” “老宋,你张能耐了,干对我大呼小叫的!”啪的一声脆响,吴一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宋有才就骂道: “你瞅瞅你这个熊样,靠着一亩地你还能发了不成?你看看秀兰他们家,男人有本事,闺女也能赚钱,我……我吴一梅真是瞎了狗眼跟你这种没出息的男人过一辈子…… 那青苗费好歹也有三四百快呢,要是答应了明年开春选举投他的票,这……这白送的三百多块钱……你咋舔着脸敢冲我吼的? 啊?过年吃啥?人家都在办年货,你去办啊……你咋不去啊!我看那,今年过年就吃你的肉!” 宋有才眼瞅着自家婆娘骂着骂着也没招她摸她一下,竟然说着说着就坐地上哭起来了,还边哭边骂。 “俺……俺倒是说啥子了这是,又是哭又是闹得,弄得好像俺打你一样!”宋有才就恨不得把自己嘴巴缝上,他自己啥也没说,就闹这样。 吴一梅突然止住了哭声,一蹦老高:“你这跟打俺有啥子区别?你还不如打死俺呢,你瞅瞅今儿就吃了个萝卜块,人家秀兰又是肉又是菜的,你咋不去学学人家!” “哎……俺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别闹了,想让街坊领居看笑话吗?” 宋有才是呆不下去了,指不定火一上来还真把她打一顿,哪回外头是她惹的事儿,就说上回吧,她就见钱比看着亲爹还亲,硬是让他去要青苗费,结果倒好,被人打了,医药费还是有粮给垫的,也不知道村长有没有给报销。 想着,宋有才披着厚衣服就出门了,朝着宋有粮家走去。 陈双正揉揉吃撑了的肚皮回屋去,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陈双去开门发现是大伯,赶紧给请进屋里:“大伯,你吃了没?” “吃过了!”宋有才有气无力的说着,陈双一看他就没吃饭,赶紧去厨房用猪油和榨油剩下的油渣子烧了个茄子端上桌。 “大哥,你这是咋了?又跟嫂子吵架了?”宋有粮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陈秀兰打了一声招呼就回屋去了。 “哎……我这日子过的也是累的很,就来讨一杯酒喝喝,村上也没其他人说得上话!” 宋有才长叹一声,宋有粮赶紧招呼陈双去打酒,晚了,老陈家可能就关门了。 陈双应了一声就拿着酒瓶子出门了,宋有才是目送着陈双出门的,等陈双离开后,他在问道: “听说恁家小双会种菜?” “可不是吗?”宋有粮一听这话,他心里头就得意。 “有粮,你……能不能让小双也教教俺……你也知道你嫂子那脾气,大哥现在年纪大了,出去打工也没人要,想继续下矿,还得改年龄,又不认识熟人,哎……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宋有粮一听,教技术?这事儿他可做不了主,本来宋有粮就没弄明白自己的闺女咋就想起了用朔料布保温种菜这事儿,要是问他,他可真还做不了主。 宋有粮略带为难的说:“大哥,这都是小双想的点子,要不等他回来问问她?” 宋有才迟疑了半晌才点点头。 陈双裹着军大衣,一点寒冷的感觉都没有,风风火火的跑回来,竟然身上还有些细腻的热汗呢。 刚进门,就听见大伯说起了李大奎挨家挨户给送青苗费的事情,还问宋有粮有没有收到李大奎的青苗费。 陈双疑惑,他这不还是怕蹲大牢啊。 “让人给他投票,不给投票,青苗费另一半就不给了!” “这样啊,这李大奎这不是威胁吗?”宋有粮很吃惊。 陈双把酒瓶放在桌上,转身去洗酒盅,她想着,李大奎这招也真特么绝了。 自己家反正过的现在算是个风生水起,她坐看李大奎垂死挣扎吧,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理他? 陈双把酒盅放在桌上,又热了几个馒头端上桌,这才准备离开,却不想被大伯叫住。 “小双,你大伯想跟你学种菜的技术!”宋有粮说道,就看女儿答应不答应了。 “其实没啥子技术,就是朔料布保温,最重要的还是得起早贪黑,咱家的蔬菜不用农药,又没虫子,都是我一个个抓的。” 陈双实话实说。 这话倒是让宋有粮震惊了,闺女还抓虫子,这得有多用心啊。 可这话搁在宋有才的耳朵里,就变了味,不想教就不教呗,他中了大半辈子的地,也种院子里的菜,就没听说过抓虫子的,一瓶杀虫剂一撒不就得了? “啊,这样啊,看来小双真是挺辛苦的,大哥你真有福气啊!” 宋有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举杯跟自家兄弟干了一杯。 跐溜一口酒下肚,宋有粮笑着说:“可不是吗,俺家闺女又孝顺又懂事,还能干,跟儿子一样!” “哈哈!”宋有才笑了,但是笑的很勉强,放下酒杯笑着说:“有粮,这闺女家家的最终还是不能跟儿子比,有句话说的好,女大不中留啊!” “嗨,俺都想好了,凯凯和小双到时候那么一撮和,这不儿女双全了吗!” “呦,这点子不孬,真不孬,到时候喝喜酒都不用给两份儿份子钱了!不孬的很……” 宋有才笑着开玩笑道。 “可不是吗!”宋有粮两杯酒下肚,满脑子就混沌了,全都是美好的未来,他这辈子以前可没啥盼头儿,现在好了,真的好了,……儿女双全,这就是最好的。 宋有才看着自己的老弟,自个儿本来是郁闷得慌来找他说说话,看着他高兴地跐溜一口,又是跐溜一口喝的那叫一个开心。 宋有才这才感觉到,有些事情打心眼里知道,差距太大了,根本没法比。 没想到,平日里只有高兴才会喝两盅的宋有粮竟然没醉,宋有才没事也是小酒咪咪,他倒是醉了,回去的路上,硬是拒绝宋有粮送他,说他没醉。 可宋有粮看着那雪地上歪歪扭扭的脚印,他叹了一口气。 “爸,外边冷,快进屋!”陈双喊了一声,可见父亲老脸通红却叹了一口气说: “小双啊,其实你大伯人不坏,要说不好的地方也就是你大娘攥的紧,如果咱能帮帮他,就帮帮!” 陈双当然明白意思,她知道大娘喜欢贪小便宜,但是这位大伯还不错,就算有小毛病也是因为大娘老喜欢闹,他也是没办法。 唯一的儿子把又不正干,喜欢赌,陈双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有毒瘾的人,因为她的亲生父亲,就是这样的人,每一次赌输了回来,就打骂她母亲。 母亲带着她一个人种地,好不容易有了收成,却被那个赌鬼老爹给偷出去卖掉换钱继续毒。 以前,陈双不懂,但是经历了太多,她知道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还不是娇生惯养惯出来的? 她陈双可从小只有母亲疼,谈不上娇生惯养但是她只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别人的家父亲就能那么宠着闺女,而她呢?还要挨打。 这也就是母亲离婚的原因,也是陈双经历了几十年的阅历后总结出来的经验,现在,她就算再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也不恨他了。 因为是他造就了陈双现在的性子,也造就了她前世看不得人家好的嫉妒心,直到如今,陈双觉得其实一切,都还好,不是吗? “爸,我没说不帮,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大伯要是真的想学,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可以让他去学啊,这又不是造飞机大炮!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大伯根本没那个耐心去管理大棚! 再说了,大伯赚再多的钱也不够堂哥赌的不是?” 陈双说道,转身关上门回了房间,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去了二号大棚,陈双给它定了个位。 因为昨天刚施肥,今天得浇水,大棚里面的蒸馏水都顺着朔料布滑落下来,无法全方面对突然保湿。 还别说,陈双觉得这大棚里可真暖和,一进去就得把军大衣脱掉。 陈双开始打水灌溉,这一忙活就是一整天,中午是陈秀兰给她送的饭。 趁着吃饭的功夫,陈双母女二人还聊了一会儿天。 “妈,你也听见了,你家男人啊,不愿意去办年货,怕花钱,哼,那我赚了钱都留着看喽!” 说着说着,陈双嘟着嘴故作生气的说道。 “你这话,啥男人不男人的,小丫头家的嘴里就不能说话注意一下,再说,你爸想省着钱还不是因为想给你们俩办事儿,这事儿,我咋能不知道,他不愿意去,咱来去呗!” “哎……”陈双叹了一口气,往嘴里扒拉着饭菜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你们也不用操心这些事,我能赚一毛钱就能赚一百个一毛钱,一千个一毛钱,这是本事,不是钱不是钱的问题,爸也真是的,这都省到骨头缝里了!” 陈双嘟囔着,夹了一块紫炒笋瓜片塞进嘴里。 “别管他,咱娘来明儿去赶集办年货!”陈秀兰笑着说道,陈双很快就吃完了两个馒头一大碗笋瓜片,把空碗和筷子递给陈秀兰后,继续灌溉。 这种菜头一天施肥,第二天灌溉是冲淡化肥,这样才能营养均衡,如果当时就浇水的话,会导致影响无法均衡,而且还会造成营养流失,这就是为什么陈双第二天才来浇水的原因。 忙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八点多,陈秀兰都准备来地里找人了,陈双却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看的陈秀兰和宋有粮是一阵心疼得慌:“小双,下回干活你告诉爸一声,你一个人咋行?” “爸,我行着呢!”陈双笑嘻嘻的说道,坐下来就吃完饭,这晚饭一下子就吃了三个馒头,两碗稀饭,一大碗茄子。 其实,陈双早就累垮了,双手在睡梦中都在抽搐,她做了个梦,梦里头梦见大哥回来了,帮她打水浇地,一亩地不到半天就完工了,他还夸陈双能干。 陈双做梦的时候都笑了。 “吱……嘭……”一声急刹车和撞击的声音顿时划破天空,却打不碎天地间那片暴雨连珠。 “小双,你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哥现在命令你,不许睡,听懂了吗?” “小双……你给我听清楚了,不许睡……” “大哥……” 陈双一下子惊醒了,胸口起伏着坐在床上,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这种感觉如同魔爪一样抓着她的心脏。 她淹了一口唾沫,渐渐地平复了下来,窗外已经灰白一片,天亮了,她神经质的打开窗户看去,是雪! 她做了一场梦,却让她无法平静,因为她太害怕现在的一切才是梦,真真假假,到底活着是梦,还是梦里的才是真的活着。 “小双,你起床了没有!”敲门声传来,随后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陈秀兰呀了一声:“你咋不披衣裳,这大冷天的,还开窗户!” 陈双一下子惊醒了,她赶紧关上窗户说:“这雪好看,我想起小时候堆雪人了!” 陈秀兰一听不由得放心了下来,笑着说:“都多大了还堆雪人,干净的披上衣服!” 陈双一边接过来母亲手里的外衣披上一边笑着说:“妈,那我五岁那年,您多大了呀?不还一样给我堆雪人玩呀!” 陈秀兰一听,目光突然空洞了一瞬间,好像穿透了眼前的所有实物,落在了自己闺女五岁那年堆雪人的世界: “是啊,一晃都十几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小双也长大了!” 说着,陈秀兰帮闺女紧了紧衣领,还抱了一下。 陈秀兰已经多年没有抱过自己的女儿了,那是陈双不给她抱。 杏花村经过这一夜的大雪,被染的宛如山间中披上银装素裹的艺术品,配上农家淬烟袅袅,别有一番静溺之感。 只是,雪,盖不住人心,伴随着家家户户出门扫雪的节奏,各自都有闹腾了起来。 “这是你家门口,凭啥让俺扫?” “不扫拉倒,雪化了结冰摔死你……” 陈双和陈秀兰母女笑呵呵的踩着雪,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声去了县上。 扫雪的工作就由宋有粮全权负责,宋有粮头一个担心的就是室外天线会被大学压倒,他爬上屋顶细心的扫雪。 索性年轻的时候爬树掏鸟窝的功夫扎实,差点从屋脊上滑下来,可有惊无险,宋有粮笑了,心想,这还老当益壮呢。 “妈,咱这回要是买太多的东西,回去不得给爸看见?” 陈双说到,过寿的事情,其实母女都没有说,而军区大院的宋德凯是孝顺出了名的,陈秀兰也是笃定了他会回来。 山路崎岖,陈双一直都勾着母亲的臂膀搀扶着她,她还真有时候觉得自己扭不过老爹。 “没事儿,买回去了,难不成他还会要咱们给退喽?要是真让退,你妈我啊,就哭!” 陈秀兰说道,陈双点点头,妈啊,估计还记得买电视机的事情呢,这是先斩后奏,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双还看出了母亲脸上的幸福,因为爸最见不得母亲哭了,陈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宋德凯,她忍不住问道: “妈,你以前总说为了我才改嫁的,现在,我咋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呢?” “你个死丫头,咋能开长辈的玩笑呢?没大没小的!”陈秀兰抬头就打了一下陈双,但是许久之后,陈秀兰叹了一口气才说道: “哎……那时候苦,确实没想过改嫁,妈在你小时候,带着你到处要饭,就来到了杏花村,你爸啊,他人心肠好,就一个馒头还给了咱们娘俩,妈就琢磨着,怕你饿着,就赖在他家了。” 说着,陈秀兰的眼眶都是晶莹,看的陈双心里一阵酸疼的,但是,她不能忧伤,要不然,母亲会更忧伤。 陈双随机换了一副吊儿郎当的嘴脸说:“呦,没看出来呀,妈您咋不说自己天生丽质长得好看,是爸看上您了,硬是不让你走呢?” “咦,你这丫头,嘴里说话就不知道注意形象,啥看上不看上的!这不还是因为你!” 陈秀兰果然不忧伤了,还太有朝着陈双的脑门子来了个“一指弹”! 陈双倒是看出来了,或许缘分就这么奇妙,自己老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其实这是真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六岁那年父母离婚,要了两年的饭,八岁那年来到宋家。 只能是后来老妈发现这个人对她体贴的很,动了真情罢了,而如今,父母二人彼此珍惜,在这个年代,真的太难得了。 如果母亲不改嫁,陈双就遇不上宋德凯了,她现在想起小时候在杏花村被欺负的场景,那帮孩子都在骂自己是野孩子,母亲不要脸,勾搭男人就是为了那事儿的时候,陈双是有多恨。 军区师部。 办公桌前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头发双鬓略显花白,抬手捏起桌面上的一封告假信,此刻一阵敲门声响起,孟师长声音低沉说了一声:“进来!” 孟艳芳龄十八,穿着一身军装一进师部的门,孟师长微微蹙眉,这是谁啊,不懂规矩还是怎么滴? 这时候,孟师长才抬眸看了一眼,不由得叹气:“孟艳,你这规矩是谁教的?” “爸!”孟艳一脸娇滴滴的喊着,脱下军帽放在了桌面上。 “孟艳!”孟师长顿时提高了嗓音。 孟艳的脸色一沉,赶紧重新带上军帽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有!” 这时候,孟师长才满意的点点头说:“有啥事,现在可以开始汇报了!” 孟艳一脸无奈,嘴里嘟囔着:“真是架子够大,我是你女儿,又不是你部下!真是的……” “嘟囔什么?你身为一名军人,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吗?知道军规吗?你看看你这一身懒散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合格的军人,当初要当兵也是你自己说的,现在咋了?找我,该不会打算想回家吧!” 孟师长起身,单手背后,虽年纪过了中旬,可那脊背停止,眼神深邃且透着睿智。 孟艳脸色纠结,咬了咬后槽牙,气愤的上前两步:“我才不会知难而退呢,爸……” “师长!”孟师长打断了女儿的话。 孟艳不服气的点了点下巴:“好啊!” “孟师长,文艺兵第三团,201对孟艳,申请二月十五日告假一周!” 孟艳说完,转头看向别处,敬礼的手臂用力有无所谓的甩了下来。 在家里,老爹那么好,在军区就跟头老虎似的。 孟师长舒尔回头看着自己这桀骜不驯的闺女不由得问道:“请假干什么?” 与此同时,孟师长不由得看了一眼桌面上土匪团团长宋德凯的告假申请,也是二月半。 按理说,宋德凯参军没多久,告假都两回了,如果不是他战功赫赫,这假他还真不好批,怕的就是惯坏了宋德凯,毕竟年少轻狂,恃宠而骄的例子太多了。 “报告师长!”孟艳挺直了腰杆,敬了个礼后声音洪亮的说道: “孟艳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孟师长一愣,这真是无理取闹:“你干脆回家待着吧!” “是!”孟艳有进了个军礼,小跑着离开了。 气的孟师长嘀咕了一句:“真是给惯坏了!军部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这个死丫头,哪天得好好历练她一番不可……” “报告!” 师长身边负责通讯的钱虎进来敬礼后说道,孟师长回礼,随后钱虎说: “土匪团团长宋德凯到了!” “请他进来!”孟师长说道,顺便起身倒了一杯茶。 宋德凯一身迷彩服军靴,身体被标正的宛如一座小山,再配上他如同冰山一样的脸,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冷,如果还有第二个字形容,那就是狠。 宋德凯敬礼后,孟师长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随后笑着说道: “你的告假申请我刚刚在看,不过,我得知道你请假干什么!” “报告!”宋德凯又站了起来,敬礼后才回答:“家父生辰,我得回去一趟!” “好,孝顺!”孟师长一听,二话不说就批了,因为,宋德凯孝顺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作为中华的军魂,百善孝为先,再加上宋德凯这小土匪是战功赫赫,随机应变能力绝对比他年轻时候还要灵活。 幸好这宋德凯在自己手里,也为他挣了不少光,换做旁人,他绝对不会怎么惯着。 可是,怎么轻易的答应了,孟师长又觉得还是i有点惯着。 这么想着,孟师长翘着二郎腿,靠在老板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德凯: “土匪,我这儿还有点正事儿和你说,本师长要是派一支女子兵交个你训练一翻,你觉得咋样?” 宋德凯一听嗖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姑娘家的怎么接受训练?” “怎么就不能了?还别说,不光你们土匪团会安排一匹女兵接受一个月的训练,其他的团也会安排的。” “是!”宋德凯敬礼,既然领导安排了,他没有理由拒绝,再说,他参军年数不满,师长能批假他已经很感激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要亲自跑一趟师部,因为宋德凯自己都觉得师长未必会批。 宋德凯离开口,孟师长心想,听说过土匪团的名号,这宋德凯可谓是把手底下的兵团当成铁人在操练,他这个当爹的,还真想锻炼一下自己女儿。 想想方才她那么懒散,孟师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军人家族出生的子弟,咋就懒散成这样?要是搁在解放前扛枪上战场,那还不得是当俘虏的料? 不对,这孩子二月半请假到底要干什么? 第56章 办年货 宋德凯刚出师部大院,军车上的靳子良就赶紧下车迎上去问道:“咋样团长,批了没?” 宋德凯没说话,眼角余光处就看见了孟艳朝这边走来。 孟艳扶了扶军帽,一脸笑意的说:“德凯,你也是来请假的?” 靳子良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钻进了车里。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孟艳赶紧说道:“你请假是要回老家吧,我也想跟你一去,我爸他都批了!” 宋德凯挑眉,回头看着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前几天,师长的闺女就经常往军区大院跑,不过宋德凯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暧昧的味道。 没办法,她爸是师长,自己请假的事情她知道了也不奇怪,只是,这丫头是疯了吗?她跟自己回家干什么? “我家里窄,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了!” 宋德凯说完,拉开车门就上了副驾驶位。 “宋德凯,你别走……”孟艳拍着车窗,她想着,自己老爹是师长,这个人咋就那么不识抬举呢? 孟艳眼巴巴的看着军车在调转车头,心里有些气不过:“宋德凯,你的假绝对批不下来!你等着……” 车里,靳子良看了一眼这铁皮连团长,上回就看了一眼他的红毛衣没忍住笑了,被罚了二十公斤负重盘山。 这回,靳子良可谓是军中被誉为第一号胆大人物,连团长都敢调戏的人,绝对只有唯一没有其一的存在。 所以,靳子良看到这一幕,还真想说话,这铁皮脸在就那么多美女看上了呢?看上他靳子良多好啊,为人又风趣又浪漫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靳子良都没敢说出口,就怕团长罚他! 师长办公室,嘭的一声,孟艳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推开门脱下帽子就直接丢下了地上: “爸,你是不是瞎了?宋德凯他刚入军还没满军期呢,你就批他的假,这都两回了!” 孟艳说着,可却看不出自己父亲疑惑的脸色。 她也很生气,本来说好了带她回老家看看的,这事儿,还得说说十月一那天的事儿。 文兵歌舞团全体准备节目去了军区大院演出,她当时就听说了宋德凯土匪的名号,本以为就是黄村乡野来的小流氓,结果无意中撞见,她发现宋德凯就算知道她是师长的闺女还对自己冷的跟冰坨子一样,她就更感兴趣了,这可能真的是对宋德凯一见钟情呢。 更让孟艳得意的是,这个宋德凯每次来师部,看到文兵歌舞团的女子兵们,都是冷眼以对,当时很多人都说宋大土匪团长是个弯的,对女人不感兴趣。 而且,当时孟艳还搭讪了宋德凯,不知道多少人对孟艳担惊受怕呢,虽然彼此就聊了两句,得知宋德凯确实出身农村,可他的体魄和身高,还有那俊朗的脸真让孟艳怀疑他是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女娲特地捏的一位俊男呢? 不是都说女娲造人时,捏的太繁琐,用竹签挑泥巴甩出来的人儿吗?那宋德凯绝对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也是专门派进她的生活的。 当时,孟艳怀揣着青春的梦问他:“我从来没去过山村,等你回家的时候,带我去看看大山?” “嗯!”宋德凯蹙眉回答到。 可这句话却烙印在了孟艳的心里,第一时间得知宋德凯又请假回家了,她怎么不着急。 更可恨的是,他怎么出尔反尔呢?说好了带人家去看大山的,军人不都是说一不二的吗? …… “妈,咱今年也买些鱼肉晒干了做腌肉吧!”县上,陈双母女已经逛了一大圈了,有些东西平时陈秀兰自己不舍得买的也都舍得买了。 因为这次是为了给宋有粮做酒,所以陈双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母亲不“抠”了。 “咱够吃就行,买多了做腌肉又浪费肉还得买粗盐,而且啊腌的肉容易折喽。” “那就听妈的!”陈双说着。 “哎哎哎……小双,我瞅着这块布不错,给你做一件儿花棉袄过冬吧!” 陈秀兰突然看见布店里挂着一匹蓝色碎花棉布,老远就拽着陈双钻进了店里。 说实话,陈双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小时候陈秀兰给她做的画布棉袄,而且还是盘扣的,突然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陈双竟然特别怀念那种棉袄。 “其实吧,咱家有三件军大衣,棉袄就省了吧。”陈双说着。 “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天天裹着军大衣到处跑啊!”陈秀兰说着,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啪啪响,她就像打扮打扮自己的闺女,这次给老宋做酒还有另一个目的呢,这事儿,她可不会忘: “就这块布!” 陈双扭不过,她不想要也不是因为没钱买不起,而是不希望母亲劳累。 现在两亩地都是菜,陈双就算往里算,大棚的菜至少能买到来年三四月开春,少说也能转他个三五万。 钱是有了,她得想办法找医院,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也不知道朗口市有啥知名的脑部专科医院。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一来一回拎着那么多东西,陈双都快累的走不动路了,为了照顾母亲的身体,路上还歇了三四回。 “哎,李大奎给你家送钱了没?” 村口李来英家的柴火垛边一帮老妇女在晒太阳,吴一梅问道。 “你家也送啦?” “听说明年选举投他的票,才给另一半,这个李大奎还怎会算账!” “俺家老头子不让接,真是的,还有往家里送钱不要的理儿,想想俺都来气!” “俺家那口子不也是,接了钱还跟俺闹了一场!”吴一梅哼哼,老远看见陈双母女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 吴一梅低头一看这大包小包的,估摸着是去办年货了。 “你家年货买的啥?” “也没买啥,买了个猪腿,两条大鲤鱼!”吴一梅说道,其实,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眼瞅着陈秀兰越来越近,她迎了上去: “弟妹啊,赶集去了呀,这都买了啥好东西啊!” “嫂子啊,俺这也没买啥,这不二月半老宋做酒吗,所以多买了点儿!”陈秀兰笑着打招呼。 吴一梅已经下手去倒腾了,一看里面又是猪腿,又是羊肉的,还有五六个猪蹄儿,鞭炮还是五百响的。 “弟妹就是有福气啊,有个能赚钱的闺女还有个知道心疼你的外人,不像俺家那口子就知道跟俺对着干!” 吴一梅赶紧陪着笑脸,陈双一看到大娘双眼冒光的样子,从陈秀兰手里接过口袋说道:“妈,我先回去了,你跟大娘唠唠嗑吧!” 陈双真怕她突然来一句——哎呀,这猪蹄儿这么多,你们家也就三口人吃不完的话,给俺留两个! “留你妹啊!不贪小便宜会死啊!”陈双嘟囔着,幸好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们说是不是啊!”吴一梅回头对着那帮姐妹们说着。 “可不是吗,闺女好的都成了村上的香饽饽喽,”李来英出门在柴火堆里拽了一把麦秸准备回屋生火,不由得头也不抬插了一句嘴: “呀,这两天咋没看见李梅出来唠嗑呢,这亲家天天打家门口过,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陈秀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却挤出一丝笑容说:“嫂子,俺先回了,买的东西得挂起来,不然容易坏。” 陈秀兰刚走,吴一梅的脸色也暗了下来,昨晚上老宋去他家想学种菜的实情她知道了,不就种菜吗,谁不会啊。 她家闺女也真是的,不就买点肉吗?还不给看,怕人抢啊,真是看着就烦。 “宋嫂,你脸色咋那么难看啊,见不得人家好哇,你这个当大娘总不会被人当贼防着吧!” 这一切,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杏花村总共就这么大,她喜欢占小便宜的毛病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 人都抠门抠到了骨头里,听说好不容易吃一回肉,一盆菜里头的肉丝儿还没蚊子腿儿大呢。 回到家,陈双已经把羊腿和猪腿用铁钩子穿了个洞挂在了房梁上,什么时候吃就割下来一块,而且还不会坏。 “小双,咱家地里的菜还有剩下不少,咱这在杏花村也没啥亲戚走,你要不送点菜给你大伯家。” 陈秀兰也知道大哥来家里要跟小双学种菜的事情,估摸着肯定憋着一股气呢,这逢年过节走亲戚,也不知道凯凯他姑会不会过来,眼瞅着,这杏花村也就一家亲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给她?我还不如送二狗子家呢!”陈双嘟囔了一句。 “别耍性子,去……送点去,今年都没看见她办年货,估计日子也紧巴巴的!” 陈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篮子去了菜地,刚一钻进大棚,陈双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茄子都枯了一大片?这还有不少茄子扭儿还没长成呢,就蔫了? 陈双放下篮子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她低头一看,竟然发现茄子的根都漏出来了,抬手一碰,茄子倒了。 “这特么是谁干的?”陈双气的胸口起伏,这拔苗助长到底是谁干的。 陈双的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没日没夜辛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 陈双随便摘了一些茄子,和笋瓜西红柿之类的菜就回去了,一路上,她都想不明白,村上有多少人知道她在这里种菜。 大多数知道的也就是自己租了孙家的地,那些喜欢嚼舌根的李家人也没咋留意菜地,除了大伯家知道的最清楚。 陈双甚至怀疑是不是大娘搞的鬼,看看手里的菜,陈双还真觉得憋屈的荒。 回到家把菜篮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放:“妈,你给她送去吧!” 随后,陈双觉得自己还是看着菜地吧,她收拾了被褥没跟陈秀兰打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在大棚里来回走,细细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菜被糟蹋的,还好只是一片茄子。 到底是谁?陈双想着,会是大娘吗?当陈双突然发现地里抓野兔子的夹子特么少了一个。 特么的,这回有意思了,陈双断定绝对不可能是大娘,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跟人扯皮。 陈双赶紧挖坑把拔出来的茄子重新载上,其实陈双知道,除非是幼苗栽培成活的可能性才会大,这么重新栽种成活的可能几乎为零。 可她就是看着心疼得慌,栽好了茄子之后,陈双席地而坐,抱着膝盖傻傻的看着已经蔫了的茄子,她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眼泪吸了回去。 夜幕降临,宋有粮找到了菜地,手电筒一照,宋有粮就看见了陈双的铺盖,但是没找到她的人。 此刻,陈双站在大坝上,被风呼呼地刮着,宋有粮喊了好几嗓子,陈双才听见。 “你这是干啥?打算守夜啊!”宋有粮问道。 “是啊。”陈双把有人破坏庄家的事情跟老爹说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憋了半天才无奈的说: “咱家在杏花村本来就不受待见,再说,那帮狗娘养的就看不得别人家好,都很的不全死光就活他一人,再说,你一个丫头家的在这守夜,爸哪能放心呐! 回家去,爸守着……” “爸!没事儿,我带镰刀了,不会出啥事的!”陈双说着,从铺盖底下抽出了一把镰刀给老爸看。 “这顶啥用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有粮最后是连拉带拽才把陈双给弄回家。 “咋了这是,爷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陈秀兰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一脸高兴,嘴里还横着黄梅戏的调调。 “地里的菜不知道被那个狗日的给糟蹋了不少。”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坐在桌边闷声闷气的吃饭。 “啊?糟蹋了?”陈秀兰一听,脸黑了,从不骂人的她也跟着骂道:“哪个狗日的干的?” 陈秀兰一边骂一边脱下围裙说:“不行,俺得去骂去,俺得围着村骂……” “骂啥子骂,不疼不痒的!”宋有粮放下筷子说道。 “妈,你坐下吃饭吧,你以为你是李来英,丢了一只鸡围着村子骂了十几圈都不带累的,台词还不带重复的。” 陈双说道,这破孙子一言不合就骂,骂的一个村的狗都跟着叫,还让人睡不好觉。 “那你说咋办?这一颗颗的菜可都是钱呐,还是小双起早贪黑的劳动成果,你看看小双现在满手都是茧子,俺可咽不下这口气!” 陈秀兰气的斜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她看都没看一眼,眼瞅着就要急哭了。 “妈,别难受了,又不多,才十来颗茄子,再说,二号大棚再过半个月又接上了,还能缺了哪点儿损失!” 陈双真是后悔让她老娘知道了,虽然不止这些,就算一个大棚的蔬菜全毁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气犯病吧。 “你瞅瞅你闺女多懂事,赶紧吃饭,别叨叨了!”宋有粮赶紧跟着附和。 “妈,我给你盛饭!”陈双见陈秀兰的脸色好了一些,赶紧起身去锅底成稀饭: “咱不是买了两斤芝麻吗?咱明天还得炸芝麻果子,蚂蚱腿,还得蒸馒头,事儿多着呢!要不,咱渣点糖包咋样!” “行,明天就干!凯凯最肯吃糖包了,以前没钱,有时候就做几个,光给你俩吃!”陈秀兰被陈双一席话给岔开了。 陈双怎么不知道,九岁那年,妈用家里唯一剩下的面用开水烫了揉好,捏成圆形带窝窝的面饼,里面加半勺糖,然后捏好下锅。 那有也是家里唯一的油,炸好的三四个糖包后,那锅底陈秀兰足足空了两天,一滴都不舍得浪费。 后来还用油锅炒了一盆大白菜,而这盆大白菜就是过年的菜,这四个糖包是唯一的点心。 只是陈双还跟宋德凯抢着吃,大哥当时也不说话,只是留了两个说是给爸妈的,他的那个却给了陈双吃,结果,自私的陈双不光吃了宋德凯那一份,还把父母的那一份给偷偷吃了。 把宋德凯给气哭了,三天都没跟陈双说一句话。 陈双此刻回头想想,前世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暖心,为什么她以前就那么不懂事呢?就没感受到呢? “今年,咱炸它个一盆……”宋德凯也笑着说道。 吃了饭后,外头有飘起了雪花,整个杏花村白茫茫一片,陈双和宋有粮拿着手电筒又去了一趟菜地,爷俩守到了半夜,也没人来,索性就又回家去了。 陈双回到家才反应过来,夹子少了一只的事情,她貌似当时太着急没跟老爹说。 那家伙受伤了,也有可能最近不会来破坏了,陈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刚才咋没想到呢,这半夜把她爷俩给冻得也够呛。 陈双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就是年三十儿,过了年三十儿老爹的酒应该是年初三,也就是说,大哥年初二就回来了。 这前后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而饭馆从年二十九开始关门谢客,一直到过了年初五才开张,这段时间就不用送菜了。 陈双打算下回给谢大爷送菜的时候,得问问他们公家单位几号放假,几号开工,这些她都得提前预备好。 等过了这个年,陈双打算带着所有积蓄去朗口市找找医院给母亲做检查,虽然这阵子母亲发病的情况又说好转,但是,陈双知道,她有时候怕家人担心一直在忍着。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再想想那被毁掉的茄子有算多大点事儿呢? 第二天雪后晴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过年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宋有粮早早的就去了赵家。 听说赵大学生放假回来了,拜托他给写对联的人络绎不绝,陈双则在家里帮陈秀兰准备过年的油炸果子。 和面用的是煮熟后去了皮的红薯,因为是天然的甜味不用再放糖了,里面还加了芝麻,擀好面皮后,切成菱形晾干后下锅油炸。 眼瞅着那果子在油锅里慢慢卷起了边儿,变得焦黄焦黄的,捞出来控油就可以装起来了。 糖包陈双亲手做的,看的陈秀兰是大眼瞪小眼,她就奇了个怪了,会织毛衣已经把陈秀兰吓傻了,老宋说的还针对,这孩子啥不会啊? 可她,到底是啥时候学的?又是打哪儿学的,陈秀兰觉得这可以成为她一辈子的谜团了。 糖包捏好后下油锅,慢慢的炸成金黄色,变得鼓鼓的,里头的白糖自然化开,咬一口,外焦里嫩,甜如蜜的汤水流出来,陈双是刚出锅就吃了两个,烫的她捏着糖包在原地直蹦哒。 陈双几乎尝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味道,那个味道到现在她都没忘记。 糖包不好储存,刚出锅的最外焦里嫩,所以这一次,她做的不多,等大哥回来之后,再做一锅,想想,陈双都算着日子盼着她回来。 “有人吗?”这个时候,大门被敲响了,陈双听着这声音特别耳熟,一边吃着糖包一边去开门,果然是李宝。 “俺爸我来你家买点菜。”李宝穿着去年的花棉袄,声音很小,说完就往陈双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转头就走。 这哪里是来买菜的,陈双将糖包剩下的一角儿塞进嘴里说道:“你等等,你要买什么菜总得说一声吧!” “你看着给我家送,随便啥都行!”李宝恨不得现在就走。 家里今年根本没时间办年货,老爹天天就跟吃了炸弹一样,往年都是姑姑帮忙办年货,今年,姑姑也很少往家里走动了。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啥玩意没有,去县上都来不及了,山路都结冰了,拖拉机不好开,这不才想起了来陈双家买菜。 李宝出门的时候那可是被李大奎给骂出来的,要不然,李宝才不会跑到她家里来买菜。 “这可不行,有你这样买东西也不说买啥的吗?”陈双说道。 李宝不耐烦的回头,皱着眉头说:“茄子,花菜包菜……西红柿,你看着办,反正一百块钱的菜就行!” 说完,李宝就走了,陈双转身回屋,可刚转身,陈双就发觉不对劲,自家家里的大棚蔬菜,就这几样中的最多,其他的都是阑干啥的,陈双怕不好卖所以中的少。 她咋知道的那么清楚? 陈双又折出了院子,远远地看着李宝一瘸一拐的往家走,陈双写了一口凉气,好家伙,李宝,你厉害,这可是你不愿意放过我陈双! 陈双跟陈秀兰说了一声,说给村长家送菜就出门了,拎着个曾经装煤的大框子就去了菜地。 陈双是个很大方的人,根本不过称,绝对一百块钱有多,直接就拉着板车去了村长家。 “李宝,你叫你姑姑来帮忙做饭!” 陈双刚放下板车就听见堂屋里传来李大奎的咆哮,随后李宝哦了一声就又出门了,这一次,她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菜放哪儿?”陈双喊住了李宝。 李宝指了指院子里的火房:“你瞎啊,菜不放火房难道放被窝里啊!” 陈双还一肚子火呢,她倒是先发火了,陈双吃力的把一大筐菜顺着地拉拉扯扯的才给弄到了厨房。 “李叔,用完了把改天我来筐!”陈双说道,但是堂屋里传来了咆哮。 “杨柳村的人凭啥参选我杏花村的选举?吃饱了撑得?” “没办法,这是上级领导的意思,到时候杨柳村整个村都参与投票选举下一任村长,我只是来捎个话。” “领导算个蛋?他管的也太宽了吧,我们杏花村和杨柳村本来老死不相往来,管他们啥子事儿?”李大奎重重拍着桌子说道。 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的一蹦老高,茶水都泼了出来。 “俺就是特地来带个话,不信你等着下午看看,县里会派人来贴公告!” 说完,陈双就看见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还伴随着李大奎摔杯子的声音。 陈双也不知道这是闹哪样,杨柳村和杏花村本来就不搭嘎,那条杨柳河也是当年划分给杨柳村的,后来不知李大奎干了什么土匪行为,硬是把那条河要过来说是杏花河。 第57章 赵大宝放寒假归来 僵持到最后,那条河好几年了,至今也不是杨柳村的,也不是杏花村的,就咋哪儿躺着成了野河。这此村长选举咋说也跟杨柳村没关系啊。这走出来的人陈双貌似有印象,如果陈双没记错,几年前争杨柳河时,陈双见过他,好像是杨柳村的生产大队的书记,好像是姓康。杨柳村的事情陈双知道的不多,但是,杨柳村的生活条件确实比杏花村要好许多,这绝对是领导的功劳。这回,估计有意思了,杨柳村和杏花村同时参选村长一职,有意思了……陈双拉着空板车刚要走,就听见李大奎说:“陈双,把你家菜拉走,钱退给我。”陈双一愣,妈的,这是闹哪样:“李村长您这是啥意思啊?我菜都送来了,钱也收了!”“没看见客人都走了吗?我要那么多菜喂猪啊!”陈双真是觉得这人绝了,啥事儿都干得出来:“那好,我拉走,钱还你!”陈双真是气得不轻,这种小人陈双都想躲得远远地,满嘴都是歪理。陈双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一大筐的蔬菜给搬上车:“钱呢自己去我家里取,我身上没装钱!”“给老子送过来!”“爱要不要!”陈双火冒三丈,拉着板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刚出门就迎上了来帮忙做饭的李来英,李宝见陈双又把菜给拉走了:“你这是干啥啊?我都给过你钱了!”“你家老子退货了!”陈双说了一句话拉这就走,也不管李宝和李来英一脸蒙蔽的模样。“陈双,你给我站住!”李宝追了上去,拦在了陈双的车前。陈双把车把往下压了压才说道:“干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买不起?”李宝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李大奎把青苗费的一部分退还给了乡亲们。家里的地也被陈双给骗走了,煤矿也开采不了,经历来源眼瞅着就要断了,她从来没有过过怎么窝囊的年。以前每年过年自己都添新衣裳,今年呢,她李宝还穿旧衣服,她陈双算个什么东西?种菜赚钱是吧,她就让陈双种个够……这个畜生,还那么阴险,在地里放夹子……害她好几天都没法好好走路。“我可没说你家没钱,不过,你家真穷的没钱过年了呀?” 陈双见李宝这个熊样,再加上上次孕检单的事情和这次破坏茄子的事情,和着一块儿,陈双的火那可是三昧真火。“你……”李宝见陈双竟然还笑,她上去抬手就要打,陈双可不敢在立家门口打她,要不然,所有李家的人跑出来围攻,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陈双给淹了。就在李宝刚要扬手的时候,陈双突然压低声音说:“夹子的滋味好受不?那孕检单上动的手脚你当我瞎啊!”李宝一听,她怎么知道的?自己可是大半夜去的地里,还有那孕检单……李宝的眼神突然变得而有些害怕,她果然不再是以前那个陈双了,孕检单果然是落在她的手里,还有……她变聪明了,她真的聪明的太可怕了。她怎么变得……变得那么聪明?李宝的眼神透着害怕还有陌生,那种陌生感再一次冲击着李宝的心头,不对,她绝对不是陈双那个贱人。“你……你到底是谁?”李宝害怕的问道。“咋了?李大彪这是把傻病传染给你了?”陈双依旧笑着说道,李宝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响。“好狗不挡路!”陈双说道,她真的很想说,就当我们谁都不认识谁,你以后也不要惹我,我也不会惹你。可陈双的心里也不好受,她这么胖计策桥只是为了警告她以后最好别在她面前玩心眼子。陈双拉着一筐菜,竟然笑着吆喝了起来:“卖菜喽,茄子五毛钱一斤,豆角三毛喽……”“呀,这不是陈双吗?听说她在县上卖菜,还真是的咧!”“可不是吗?”“大娘,来点茄子吧,刚摘的,这扭儿上都还冒水呢!”陈双笑着叫人。“这菜……咋大冬天的还长啊,咋跟变戏法儿似的!”“呦,还真大,来两个!”“多给你装点豆角回家炒着吃!”陈双给装了两个茄子,又抓了一大把豆角,收的钱也是良心钱。“李梅,你咋不买点儿?这茄子扎实长得真好!”李梅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也看见了这些蔬菜很好,一过年不是腌菜就是萝卜干,要是大冬天也能吃点素的又省钱又舒坦。只是,她李梅以前听人说这小妮子好吃懒做,她还真下地干活了?“可不是吗?这丫头可不比以前咯,看着也懂事儿了不少,还知道叫人,嘴巴可甜了!”“小双!”李梅追了上去:“给俺……给俺来个花菜,那个豆角,也多给俺一点成吗?”“李婶,这个小意思,辣椒待会儿也给你拿点儿。”陈双说着,又给李梅抓了一大把辣椒。 李梅是愣愣的看着这丫头,她咋就觉得这丫头不像别人说的那么不堪呢?如今,自己家的傻大彪热了村长家的闺女,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儿,眼瞅着李大奎就要下位了,李梅可还挺高兴的。要是这丫头真的改邪归正了,她还真想推举她当村长,到时候还能教大家伙种菜。李梅想着,低头看了看这送的比买的都多的菜,又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以前就不该瞎起哄说她的不是。一路上回到家,陈双买了五十多块钱,还剩下点儿青椒和茄子,大多数都送了不少给乡亲们。陈双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就希望李宝以后不要在找她的麻烦。回到家的时候,宋有粮已经回来了,陈双发现,赵大宝也在自己家。“还是有学问好哇,这大字儿写的可真好看,晌午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吧!”宋有粮拿着对联赏心悦目的说着。“大伯,您这话说的,我写的那也不好看!”赵大宝笑的脸都红了,斜眼一看,陈双正把板车横在院子里,嘴角的笑容僵持了一下:“那个大伯,我……我这中午就回去了,家里都做好饭了!”赵大宝想起了上次陈双决绝的话语,他其实就是想看陈双一眼。宋有粮去的时候就怕赵家的人不愿意要钱,特地带了点自家种的蔬菜过去的,赵大宝就趁此机会把菜又给送来了,就想看看陈双。“那可不行,这饭得吃,你大娘都快做好了!”宋有粮故作生气,脸色一蹦说道。 “放寒假啦?”陈双象征性的打招呼,只要赵大宝不再缠着她,她也没有必要跟见愁人似的。赵大宝一看陈双跟他说话,赶紧点头说:“哎,是的!”说完,赵大宝还真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却又不知道陈双会不会开口留他在家里吃饭。“小赵啊,留下吃个饭吧,这写字儿也怪辛苦的!”这个时候陈秀兰端着一盘子炒土豆片走了出来。“那……那就麻烦陈大娘了!”赵大宝就好像抓住了下台的机会,赶紧说道。陈双洗了洗手就回房间去了,赵大宝的眼珠子就一直跟着陈双,看的宋有粮是眼珠子一亮,一脸尴尬。他可是过来人,这男人看姑娘的眼神,他咋看不出来。陈双从床底下掏出“钱库”,打里面拿出了五十块钱,就等着李家的人上门取钱,随后,陈双去了火房开始帮忙做饭。赵大宝的眼珠子就直勾勾的跟着陈双移动。宋有粮象征性的咳嗽了两声:“我说大宝啊,你这都去城里了,以后打算返乡发展还是打算在城里发展?”宋有粮没话找话说,这谁家的闺女被这么盯着,当老子的又有几个舒坦呢。再说,小双那可是已经名花有主了,你小子愁啥啊!“这个……我还没定呢,到时候要是工作了能申请回来就回来,反正得找离家近点儿的地方工作!”赵大宝的思绪被打断了,赶紧转过头来回答老爷子的话,说完,那眼珠子就跟长了针眼一样,一个劲的往火房瞄。在他眼里,陈双那身材可是杏花村里最好看的身材了,个头也不矮,长腿圆臀的,最重要的是还前凸后翘,那张脸就更甭说了,光说那眼睛看人一眼就跟能勾魂儿似的。宋有粮此刻是看在眼里,心里再骂:妈了个巴子的,再瞅把你眼珠子抠出来,他可真后悔留了个色鬼在家里吃饭。“我说大宝啊,今年你大伯我做酒,到时候就把小双和凯凯的婚事定下来,你可别忘了来喝酒,大伯管够!”宋有粮拐弯抹角的提醒他。“啊?”赵大宝这才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一脸惊讶的问:“老凯?”“啊,是的,你们都是小学同学,这喜事儿也少不了你的那一份儿!”宋有粮眼瞅着赵大宝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他心里那个乐呵呢。“嗷,这……这确实是好事儿……是好事儿!”赵大宝有点魂不守舍的嘀咕着。可心里却想着,小双她打小就跟她大哥干仗,这咋可能啊?太突然了啊,该不会是父母包办婚姻吧。这种习俗可不行,再说小双咋可能会喜欢那个木头疙瘩,赵大宝的脑子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吃饭的时候,赵大宝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陈秀兰招呼他夹菜的时候,赵大宝才回过神来:“好好好,伯母太客气了,我这自己夹,还别说,小双的手艺真不赖,比我妈的手艺还好!”“好吃你就多吃点!”宋有粮插嘴道。等到赵大宝吃完了饭离开之后,宋有粮才拉着陈秀兰在火房说悄悄:“秀兰,俺就看着那赵大宝看小双的眼神不对劲,一看就心术不正!”“俺也觉得,吃饭的时候那贼眼老瞅着小双!”陈秀兰嘀咕着。“外头都说是咱家小双勾引赵大学生,照俺看,就是那赵大学生对咱家小双心里头有鬼!”陈秀兰又说道,宋有粮有些担心的问道:“秀兰,你说,咱家凯凯就是个当兵的,到时候小双要是看不上咋办?”“没事儿的,小双要是心里头有旁人,她咋会给凯凯织毛衣呢,你就别瞎操心了!”陈秀兰这么一说,宋有粮点点头,也是啊,虽然都说好人不当兵,当兵没好人,可当兵保卫国家有啥孬的,也不比他大学生差啊。至少自己家的凯凯绝对不是心术不正那种人,瞅瞅那个赵大学生的眼神宋有粮就对自家的凯凯倍儿有自信。……“赵大宝!”赵大宝刚出了陈家的大门往身后就被人喊住了。赵大宝一回头,远远地看见李宝站在陈双家门口喊他。赵大宝又笑着走了回来,见李宝脸上挂着十分生气的表情,他赶紧说道:“宝宝,你咋来了?”“我咋来了?”李宝抱着膀子气哼哼的不看他,别过身子说道:“我要是不来,你就在陈双家住下了吧!”“宝宝,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宋大伯今儿不是上我家让我帮忙写对联吗?还带了礼,我妈非让给送回来,正好赶上饭点儿,他爸妈就非要留我吃饭。”赵大宝愁眉苦脸又着急的解释着。李宝哼了一声,可转念一想,她现在可不能跟赵大宝闹翻脸,于是李宝故作生气的样子,噘着嘴说: “就相信你这一回!”“就知道宝宝最好了,走,上我家玩去!”赵大宝说着拉着李宝的手就要往家走。“等一会儿,我找陈双有点小事,一会就好!”李宝说着就进了陈双家的院子,但是,她一步都不想踏进陈双家的堂屋。她更不想看见陈双的那张脸。晌午头儿那会她说道所有的话,都让李宝不寒而栗,陈双她什么都知道,还好,她没有证据,但是,她见陈双就觉得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可是他老爹却中午自己喝醉了,非要她来拿钱,眼瞅着再不来就得挨揍,李宝这才勉强的跑过来要钱。谁知道碰上赵大宝从她家出来,刚才赵大哥说的话李宝是肯定不信的,一定是陈双勾引他。李宝只是不想跟赵大哥闹翻脸才装出这副轻松的模样。陈双若无其事的出现在李宝面前,嘴里还吃着黄瓜,二话不说就把一百块钱塞给了李宝,随后,头也不回的进了火房。李宝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真担心陈双又会说什么。李宝拿着钱忐忑不安的跟着赵大宝去他家坐坐,可是一路上李宝都是魂不守舍的,她问道:“赵大哥,陈双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李宝虽然想明白了,陈双她确实没有自己打胎的证据,和证明自己在孕检单上动过手脚,可是,她要是跟赵大哥说了什么,那她李宝可真担心她的赵大哥会信她。“说啥?”赵大宝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宝。李宝心里有了底儿:“没……没什么!”李宝犯嘀咕,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陈双,她现在怎么变得那么深不可测了?“这次回来我怎么发现你瘦的根竹竿儿似的。”赵大宝说道。“没啥,就是胃口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再说,瘦一点不好看吗?”李宝和赵大宝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赵大宝说着他在学校的事情,李宝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听说杏花村要重新竞选村长,每家每户一口人有三张票,改成了投票选举。”赵大宝突然问道,他常年不在家,这些事儿也是零零散散的听家人说的,具体因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赵大宝只是担心,到时候村长要是不供给他生活费了,那他整天陪着笑脸哄着李宝就毫无意义了。 “好像是的,不过,我爸应该会竞选成功的,对了,你到底啥时候毕业?”李宝反问道。“这才一年,大学四年课程,你不知道?”赵大宝说道。“啊,那么久啊!”李宝一愣,照这么说,岂不是要等三年才能跟赵大宝成婚?那老爹的打算岂不是泡汤了?而且这一届开春选举也不知道竞争有多大,本来以为赵大哥是杏花村唯一的大学生,到时候,他肯定受杏花村人的拥戴,竞选村长保管成功。而眼下的结果却似乎有些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学的是机械自动化设计,大三就可以实习了,到时候再说,说不定,我找到好工作,就把你接到城里去享福!”赵大宝哄着李宝,这句话让李宝喜出望外:“真的?”“那当然!”赵大宝说着,看着李宝那副甜蜜蜜的模样,赵大宝心里狠狠地想着,真特么好骗!只是,如果这个人是陈双的话,赵大宝一定会努力在城里站得住脚跟,只是,有些感情真的是勉强不了。现在,陈双咋就和老凯成了好事儿?赵大宝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一个当兵的能有啥大出息?陈双也真是的,要是跟了他赵大宝,将来绝对享福,可要是跟了老凯,退伍之后随便在公家单位也只能找个看门狗的工作,那不一样还得种地受罪?哎……陈双啊陈双,你这是脑子被狗咬了吗?“赵大哥,你说我的打算好不好?”李宝突然歪着脑袋看着赵大宝。“啊!?”赵大宝根本没反应过来刚才李宝说的啥,为了避免尴尬,不管李宝说的啥,赵大宝都说好!……一周后,陈双在后边推着板车,宋有粮在前头拉着。因为最近总是下雪,所以山路崎岖又结了冰,所以,今儿陈双送菜是等到十点多融了冰雪的时候才上路的。杏花村的交通让陈双都觉得头疼,这大雪天,要是一结冰,拖拉机都没法开。陈双已经打听好了,公家单位年二十九就放假了,一直放到正月十五,下次送菜的时间就是年十六那天了。县上,陈老板都担心今儿陈双送不了菜了,平时都早上八九点就到了,这都快晌午了,还没见人影儿。再加上年关了,最近饭店的生意是比以前好了很多倍,一些同学聚会啊,请领导吃个饭啦,事儿都来了,饭馆里就一间包厢,一个晚上就接两三批客人。最晚的都排到了晚上十一点。还有一回客人实在等不及了,这大堂里面的四人桌都拼在一起接客了。“杏花村的路难走的很,说不定今儿真没有菜了!”老板娘也跟着等的焦急,不由得说道。可话音刚落,就远远地看见陈双拉着冒尖儿的一板车蔬菜正穿过人群往这边来。“小双啊,今儿真是辛苦你了,这大雪天的,还让你给送菜!”陈老板简直是激动地不行了,赶紧迎了出来。今天晚上都有两桌大饭局预定的,他的饭馆在这县上不预定还真腾不出地儿来。“做买卖的吗,终不能说话不算话,陈老板,看看俺家菜咋样!”宋有粮笑呵呵的说着,这大冬天的,脸上竟然一个劲的往下流汗。陈老板看的也是心里有有点不是滋味,大家谁不是为了讨生活,为了吃口饭。“好,好得很,大爷,您屋里坐,媳妇儿……”陈老板赶紧卸货,回头朝着里面喊了一嗓子说:“给大爷倒杯茶!”“陈老板真是太客气了!”宋有粮客气的说着就进屋歇歇,这一路上,还真把宋有粮给累坏了。本来出发的就晚,路上也没顾得上吃啥东西,这碗茶,宋有粮是一口气儿就给灌了下去。“小双啊,这回可得亏了你家的菜,小店的生意可火了,哪天,你们家人过来吃饭,陈大哥给你免费!”陈老板笑着说道,一用力,一筐一筐的蔬菜就被他拎了下来,过了称之后,就开始算账。“这哪能说是我家菜的功劳啊,那是陈老板厨艺好,人厚道,又会做生意!”陈双笑嘻嘻的说道。“这丫头,嘴就跟吃了蜜似的!”陈老板一边说着,一边笑嘻嘻的算账。“一共是九百二十八块,丫头,你要不要看看!”算完了账,陈老板问道。“不用了,照旧,零头儿去掉!”陈双说道。“好嘞!”陈老板也不含糊,答应了一声就冲着后厨喊了一嗓子:“媳妇儿,下两碗牛肉面,再搁两斤牛肉!”“陈老板,这可不行,牛肉行情价贵着呢……”宋有粮放下茶碗站起来说道。“您今天要是没给小店送菜,我这晚上都没法招待客人了,得了,就这么着吧!”陈老板干脆的一挥手,宋有粮不好意思的又坐回了桌子边:“让陈老板破费了!”“破费啥啊!”陈老板故作嫌弃的说道,随后就去了后厨帮忙。很快,陈双和宋有粮吃了饭拿了钱,带着两斤卤好的牛肉往家赶。“这陈老板是个好人啊,怎么地道的老板少见了!”宋有粮感慨的道。“做生意有本生意经,买卖不成仁义在,只能说陈老板是个踏实肯干不黑心的老板。” 陈双说着,这要是搁在前世,指不定炒菜用的都是地沟油,粉条子用的是朔料带呢。其实吧,陈双重回之后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谁不想踏踏实实的干,只是有些被生活所迫,活着,就是吃口饭。陈双坐在板车上,偷偷的把一个朔料带掏出来,里面是一双洁白田金鞋,这种鞋子,军训的时候也能穿吧。想着,陈双把朔料带裹在怀里,抱进了军大衣。回去的路上就没有那么赶了,爷俩慢慢悠悠,走走停停的,到了下午六点多才到家。钱,陈双第一时间有放进了“钱库”塞进了床底下。眼瞅着日子越来越近了,后天就是年三十,现在,就有不少有钱人家在放鞭炮了。还有不少趁着这大喜的日子办婚事的。家里也生了火盆,一进家门陈双就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过节喜庆的气氛已经上升到了极点。就连陈秀兰也把电视机挪到了堂屋,这样,等凯凯回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吃着美味看着春节联欢晚会。陈双想着,自己前世看着满城上空的烟火,她却依旧拖着疲倦的身子在无人的大街上穿梭,倒腾着每一个垃圾箱。那年,她二十八,她为了考驾照存钱,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干,白天,她在煤矿长开吊机,晚上,去捡瓶子。想想那个日子,陈双兼职要哭出声来。年三十,那天早上,陈双被鞭炮声吵醒,家里买的鞭炮炸了一滴的红色炮皮,很是醉人。连宋有粮这把年纪了,还捂着耳朵赶紧往别处跑,噼里啪啦的声音家家户户连成一片。可这个时候,宋有粮呆住了,那大门口一阵炮竹爆开之后,站着穿着迷彩服的人怎么那么像他的儿子? 第58章 商议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第59章 打了赵大宝 可宋德凯听老爹絮叨了半天,没有一句话是离开夸陈双的,而宋德凯却只是偶尔嗯了一声。 宋有粮也没有啥办法,凯凯这孩子从小就没娘,在外头也被人欺负的够呛,肚子里想的事情连宋有粮都想不到。 现如今,孩子长大了,心事就更多了,关键这孩子还不喜欢跟别人说心事,有啥事都自己抗。 "现在还有啥能忙的?"宋德凯问道。 "菜地,上回给你带的菜不都是小双种的吗?"宋有粮双目一怔说道,感情这小子从一开始就不信。 宋有粮不得不说,这一开始小双的变化,他这当爹的都不信呢,更何况是一直不在家的凯凯。 宋德凯面色平静嗯了一声说:"那我待会去看看!" "好,看看有啥忙能帮的,这一年,小双算是起早贪黑的干,哎……要不是你妈现在身体不好,家里不能缺人儿,小双也不会这么劳累!" 宋有粮感慨的说着,刺溜将酒盅里的酒仰头喝干了。 "那菜都有市场吗?卖到哪里?"宋德凯不由得问道,这杏花村可谓是要交通没交通,要是运送出去的话,那得跑几十里的山路,想到这里,宋德凯竟然想起了那个顶着烈阳在大坝上打水的瘦弱背影。 "县上,现在就一家餐馆定时要送菜,还有土地管局的公家食堂。" 宋有粮如实的说着:"如果剩下的呢,就在县上摆摊处理喽!" 宋德凯的脸色有些凝重:"她怎么打通内部关系的?" 宋有粮一听,说真的,他还真不知道,就知道菜还没长成陈双就带着上级领导来家里订菜了: "还有那餐馆,俺也不晓得,小双就去他家买了两碗牛肉面,就……就妥了!" "两碗牛肉面?"宋德凯嘀咕着,嘴角勾起了一丝感兴趣的弧度,更是听得眉飞色舞,眉毛都条挑进了头发里了,小小年纪还有社交本事? 宋德凯当然知道自己老爹绝对没这本事,要不然,他还真不信是小双干的,这社交能力兼职有外交官的潜质呢。 当然,这么想宋德凯也觉得有点夸张了。 扒拉完了三碗稀饭,五个馒头宋德凯就出门去了。 一路上宋德凯碰到乡亲们都递了一根烟:"王叔,新年快乐,身体好吧!"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好,好得很,你这回回来能蹲几天啊!" "个把星期!"宋德凯说着:"王叔,这还有事儿,您先忙!" 这个功夫,陈双已经在菜地里跟人赵大宝吵起来了。 陈双刚走到半道儿,就又碰上从村长家喝的晕乎乎回来的赵大宝。 赵大宝一脸通红硬是跟到了地里,陈双顿住脚步回头看了赵大宝一眼: "大年三十的不在村长家斗地主你跟着我干什么?" 陈双的耐性已经被磨光了,她现在哪只眼睛看着赵大宝就哪只眼睛冒火。 "小双,你别生气,我就想问你一句话!" 赵大宝打了个酒嗝,一身酒味,陈双不由得掩鼻后退了两步:"你说!" "你父母是不是包办婚姻逼你跟那个木头疙瘩好?"赵大宝眼神迷离,趁着酒劲儿,赵大宝竟然发现今天的陈双比以前都好看上百倍。 朦朦胧胧之中,她就好像仙女儿似的,瞧瞧那硕大黑亮的眼睛,再看看那修理的眉毛,生气的时候都好看的不得了,此刻看的是让赵大宝竟然有点欲火中烧的感觉。 "管你屁事啊!"陈双真是懒得理他,这种渣男陈双也是够了。 "咋就不管我的事儿了?那个木头疙瘩就是个臭当兵的,将来最多也就是在公家当个看门狗,有啥出息?照我说,你还是跟着我,以后我带你去城里发展,去享福去,地有啥好种的。" 赵大宝一挥手,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眼瞅着好几回陈双都觉得他会栽倒。 远处陈双家地头儿那儿却多了一个人影,身材高大,一米九四的体魄,肩宽腰窄的身形,却穿着与这个季节不相符的单薄迷彩服。 "你是不是天天吃饱了撑的?我告诉你赵大宝,你要是再来找我,你信不信我一镰刀砍死你!" 陈双这就作势把手放在篮子里的镰刀把上,怒视着赵大宝。 可赵大宝竟然笑了,笑的特别阴邪,而且他根本不害怕还上前两步,那对迷离的眼睛看着陈双,越发的让陈双觉得不舒服。 那眼神,就跟看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似的:"我真会砍你的……我警告你!" 此刻的宋德凯一步步的朝这边走来,他的心也在一点点的变化,他刚才听见了陈双拒绝赵大宝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竟然如同初春的河面,冰霜融化。 心里那颗从小就有的英雄梦似乎也在慢慢的刺激着他,就在赵大宝一把握住陈双手里的镰刀时,另一只手就去摸陈双的脸。 陈双这才惊呼,眼角的盲点出出现了一抹黑点,侧目一看是大哥。 宋德凯看了一眼被吓得花容失色面色苍白的妹妹,二话不说,一把把赵大宝给拎了起来,对着那脸就是一拳下去。 整个过程赵大宝根本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谁打的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陈双也吓得手里的镰刀和篮子都掉在地上。 那拳头,她可是看清楚了,跟个沙包似的,这一拳下去,把赵大宝给打的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陈双吓得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她一开始害怕大哥把人打死了,见赵大宝在地上打滚,捂着嘴的手满是血,手心里还有一颗后槽牙,陈双就放心了。 "你以前不是孩子王吗?不是很能耐吗?怎么,现在连个瘦弱不堪的书生都能欺负到你头上了?" 宋德凯看都没看地上打滚的赵大宝,他可是把力度把握的刚刚好。 看上去是一拳下去打的挺重,其实,他的中指凸起,也只是把力度聚集到了中指关节处,打的就是他的后槽牙。 说完,宋德凯垂暮看着受惊吓的陈双,还别说,这样子可真好看,要是以前,估计那镰刀还真就砍下去了。 陈双听闻宋德凯的话,一下子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不是怕赵大宝,她是刚才被宋德凯给吓得。 陈双现在脑子里还停留在他刚才一把抓着赵大宝的肩膀,竟然把他提溜起来,下去就是一拳,这跟打沙包没啥两样。 "他,怎么办?"陈双指了指地上的赵大宝,后槽牙都给打掉了还捂着嘴咕噜咕噜的骂着宋德凯,也听不清骂的是什么。 "酒都醒了,还不滚!"宋德凯淡淡的说道,赵大宝爬起来就跑,没跑两步就跌倒在了雪堆里,估摸着这次是把赵大宝给吓得再也不敢找她陈双了。 "问你话呢!"宋德凯回过神来垂眸看着陈双。 "什么话?"陈双装糊涂,拎着菜篮子就钻进了朔料大棚,要是搁在以前,她看不爽的人绝对暴打一顿,可现在,她不会那么鲁莽了,她最怕的是连累家人。 宋德凯嘴角勾起一丝感兴趣的弧度,跟着她进了大棚,还别说,这一亩地的大棚蔬菜一眼望去,全都令郎满目的蔬菜,还挺喜人的。 再加上这个大棚里的绿意,简直和外边的冬天是两个世界,宋德凯不由得叹息,他竟然没发现陈双这么聪明,懂得利用朔料布能阻隔气流的原理用来做大棚种菜。 宋德凯以前不知道,当兵之后他也天南地北的跑过,见过些市面,其实这种养殖方式在大城市已经开始慢慢开始兴起了,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这杏花村穷乡僻壤也有这种培植方式。 而且,还是她这个没出过大山的丫头片子培植的。 陈双一边蹲下来给茄子掐花劈叉,偶尔回头偷偷瞟他一眼,他正在看自己种的菜呢,而且,他对着那颗黄瓜秧子笑啥啊?好像那黄瓜上刻着啥好笑的笑话似的,咋那么高兴呢? 孕检单的事情,他就没当回事?不能够啊,要不,他就是对自己没啥别的想法,这也不能够啊,没啥想法那为啥还给自己买耳坠?难道…… 难道他只把自己当妹妹看?陈双想着想着就脑补到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上。 这个念头比那句水性杨花还可怕,陈双甚至想起了前世那场雨夜,她一直都有一个疑惑,这次重生回来,一切都在她的努力之中慢慢改变,可她终究还是不知道未来的嫂子是谁。 难道,他会一辈子把自己当成妹妹?陈双的心有一些忧伤却又不是那种悲伤的情绪涌上来。 "你怎么把菜给拔了?"宋德凯突然的一句话,把陈双拉回了现实。 陈双低头一看,可不是吗?她竟然把这颗茄子的花儿全都掐掉了,一朵没剩下不说,连根都给拔了! 这就尴尬了:"额,这颗长得太小了,还是不要了吧,省的争夺其他壮苗的养分。" "哦,这样子啊!"宋德凯似乎明白了陈双此次下地的意思,蹲下来也学者帮她劈叉:"这种小叉得掰掉对吧!" "嗯!"陈双说道:"花朵下面的瓜拗儿不饱满的也掐掉!" 劈叉很快,因为有些不用劈叉,而且陈双上次已经掰过一次了,这次只是检查一下有没有小的那种分支,等到蔬菜长出来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再生分叉了。 也就两个多小时,一亩地就差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陈双篮子里留下的都是芽瓣,宋德凯一把夺过篮子在手里拎着说:"这些也能吃吗?" "喂兔子的!"陈双说道,那只野兔子还在养着,大年初三就是老爹做酒,到时候才会宰杀。 宋德凯嗯了一声没说话,却随手从篮子里捏了一根茄子叉儿吃了起来,看的陈双是一脸愕然。 "这个是苦的!"陈双说道。 "接受任务的时候,天南海北的跑,有时候潜伏在无人森林里准备突围,三天没吃过饭的都有,老鼠,蛇,木头渣子都吃过,这个啊,我觉得挺甜的!" 宋德凯淡淡的说道,陈双错愕的仰头看着他那如刀削一般的侧脸,竟然有少许心疼升起。 许久之后,宋德凯才突然问道:"小双,父母安排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陈双心里一惊,这事儿可从来没拿到台面上说,可是听大哥的口气说是父母安排的,根本也没说自己跟他俩之间的事情,一句话,全都推给了父母。 "你怎么想的!"陈双问道。 "要听实话吗?"宋德凯突然顿住脚步低头看着身高刚到他肩膀的妹妹。 陈双打量了一番他深邃的眸子说:"当然听实话!" 心里却忐忑的很,实话是什么?不过不管他做什么决定,陈双都已经有了做坏的打算,总比半死不活吊在半空的感觉要好吧。 "我是这么想的!"宋德凯说着看了看远处,也没有低头再看陈双,喃喃道: "我现在还在当兵,有时候一年半载都回不来,有时候三年五载,若是任务艰巨,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既然是一命军人,就要有一颗随时为国家效命的准备,大哥不想耽误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双的心终于沉了下去,他这是拒绝了,只是在找借口罢了,为什么人家当兵的都可以两三个月回来探亲一次,他却说得好像天人永隔了一样,不是找借口是啥? 宋德凯说到这里才低头看了一眼面颊绯红的妹妹:"不过,为了不让父母操心,咱俩能演一场戏吗?" 陈双舒尔抬头与宋德凯四目相对:"演戏?" "嗯,难得今年爸过寿,让二老省心,咱先答应下来,至于你,大哥不妨碍你交男朋友处对象,但是,你最少是保护好你自己!" 陈双的目光闪烁着不可思议,她知道大哥孝顺,可是,这种事们也能拿出来当孝顺使唤……? 陈双的心都沉到了谷底,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心想,大哥最后一句叮嘱恐怕是因为孕检报告的事情。 还什么不妨碍自己处对象,但是要保护好自己,不正是这个意思吗? "谢谢!"宋德凯见陈双点头说了一声谢谢,抬手搭在陈双的小肩膀上,兄妹二人披着冬日的阳光缓缓朝着家里走去。 一声谢谢几乎把陈双砸进了无底深渊,或许,前世注定了她只能是他的妹妹,而那位素未谋面的嫂子,又会是谁呢? 回到家,陈秀兰见宋德凯和陈双的脸色都不错,笑呵呵的把油炸果子和花生糖什么的都拿了出来。 其实陈双一直都不明白,以前的时候穷的都吃不上饭了,偏偏要把唯一的油炸果子全都屯着不让吃,就得等着年三十才能开包吃,再穷的人家过一个年也能吃撑了。 晚上,饭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忙活着,陈双剁饺子馅,陈秀兰本来还想上前指挥一下,发现陈双两把菜刀一起剁肉馅,那刀法兼职是让人眼花缭乱。 从蔬菜大棚里割了一些韭菜,宋有粮和宋德凯在摘韭菜。 等到晚上包的时候,陈双那手法可谓是娴熟的很,而且五花八门的包法儿,看的陈秀兰都目瞪口呆。 元宝形的,花瓣形的,还有柳叶状的,可别提有多别致了。 "小双,快,教教妈!这可真好看!"陈秀兰笑呵呵的说着,陈双也笑着一步一步的教母亲怎么包。 宋德凯包的饺子是最丑的,宋德凯却说:"要不是在部队里学过,恐怕都不会包呢,就将就点吧!" 三个大筛子上撒上了面粉,一个个的把包好的饺子摆好,就等着明儿直接下锅了,忙完这一切的时候都十点多了。 陈秀兰兴高采烈的说:"待会儿就有春节联欢晚会看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敲门声,陈双赶紧去开门,一看是大娘夫妇俩,说是来看电视的。 一会儿功夫家里来了王大叔,就连孙家的孙二媳妇儿领着三个孩子也来了。 眼瞅着小小的里屋床上都坐满了人,陈双忙着搬凳子,给几个小屁孩拿果子吃。 "大姐姐,你真好看……"孙家老大家的孩子七八岁了,大门牙豁了个口子,一说话就流口水还漏风,惹得陈双一阵爆笑。 陈双的脸都笑红了,抬眸一看,宋德凯也站在那儿傻笑,这是陈双第一次看见他笑的那么毫无顾忌。 就像……就像陈双八岁那年刚来到宋家看到他的时候一样,他也是这么看着自己傻笑的。 但是陈双干了什么事儿?她比谁都清楚,直接就骂了,笑什么笑?牙给你敲掉,叫你再笑…… 想到这里,陈双无奈的低头叹息,可是,总归一句话回来就好! 陈秀兰和宋有粮虽然喜笑颜开的招待着客人,可是俩人心里都有数,这还不知道凯凯和小双到底是啥子结果呢,真是急死人。 联欢晚会在一首名为吉祥舞的歌舞表演展开了序幕,那些都是小孩子,顿时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惊呼。 "你看看人家这孩子是咋养的,这么小就会跳舞了!" "可不是吗,跳的可真好看。" 陈双对春节联欢晚会有点不感冒了,宋德凯似乎也挤不进去,因为里屋本来就不大,来了这么多人,索性,宋德凯也回屋去了,就等着过了十二点守岁完毕就睡觉。 陈双刚关上门就听见有人敲门,陈双问了一句谁。 "我!"宋德凯的声音传来。 陈双稍稍一愣,赶紧去开门,宋德凯高大的身子就出现在了陈双的面前,陈双问他:"怎么了大哥!" "我教你一些防身的擒拿法!"宋德凯说话好不拐弯抹角,他只是想起了今天赵大宝的事情,他可还真的有些不放心。 陈双一愣,这个功夫,宋德凯已经进了陈双的门,到处扫了一眼,发现陈双的房间比他的大多了,空地也够给她展示一翻的。 "把手给我!"宋德凯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陈双有些胆怯的把手递过去,等到宋德凯一把抓住她的手时,陈双第一种感觉就是强劲有力,第二种感觉就是,满手心都是茧子。 随后,宋德凯严肃的跟陈双保持握手的动作,大拇指随意的放在陈双的虎口处说: "这个位置是虎口穴,如果迎面受到攻击的话,你只需要侧身,左手捏在这个位置,然后轻轻一带……" 宋德凯身子一侧,左手捏在了陈双胳膊肘麻经的位置,右手轻轻捏着虎口穴,抬手一带…… "疼!"还没带呢,陈双嗷唠一嗓子就喊了起来,整个胳膊都酸麻疼痛的要命,连接着肩膀都好像要脱臼了似的。 陈双一喊疼,宋德凯赶紧松手,他关切的问道:"真的很疼吗?" 他好像根本没用力,而且按常理来比较,他这只能说是摸了一下…… "嗯!"陈双点点头。 "那大哥轻点儿!"宋德凯说着又做回了刚才没做完的动作上,最后,抬脚放在了陈双的后脚跟处。 这次,宋德凯根本没按压陈双的穴位,手臂轻轻一带,陈双就后仰着摔在了床上,但是陈双还没摔下去,宋德凯就赶紧把她有拽了起来,免得又摔着。 这一拽不要紧,陈双一下子栽进了宋德凯的怀里。 陈双一下子就愣神了,是的,就这样一个结实又宽阔的臂弯,曾经在她几度午夜梦回时弥留在前世那场暴雨中无法自拔。 宋德凯也稍稍一愣,她的身子就像是麻雀一样柔柔的,软软的,就好像没有骨头一样,他都觉得稍稍一用力就能把她捏碎,这种感觉,让宋德凯想起了青春时那个英雄梦。 "你……你学会了吗?"宋德凯竟然发现自己有些结巴,他再一次提醒自己,自己是个军人,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影响他的作战方案。 很快,宋德凯恢复如常,陈双点点了点头说:"那……要是从身后偷袭呢?" "这个就更简单了!" 宋德凯说着让陈双从自己身后偷袭他,但是因为身高体格差距太大,宋德凯只能微微墩身说给陈双解释。 这一次,宋德凯的示范让陈双简直是大开眼界,他的招数就是,后退踢裆,左手擒住身后人右手胳膊肘处,随后,右手依旧是掐着虎口处,轻而易举的把身后的人甩到了面前。 "你再来一次!"宋德凯严肃的说着,整个过程都让陈双有一股自己也在当兵的感觉。 看来,跟着他的布下估计也没少遭罪。 只是陈双还不知道,这算啥?土匪团整个团那都是铁人,这点训练跟喝茶打趣差不多。 "再来一次!擒拿主要靠的可不是力量,是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宋德凯再次叮嘱。 因为他发现,陈双似乎每一次做动作都是在死命的掐他,手上都掐出手指甲印儿了,就是没找准位置。 陈双现在都累死了,大冬天的,衬衣估计都汗湿了。 可宋德凯却越来越严厉,因为他不想离开后无法保护她,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看她那么瘦,终不能把她当成土匪团去训练吧,所以,这是他想到教她擒拿的原因。 "啊……" "疼……疼……" "撒手!疼……" 陈秀兰房间的春节联欢晚会播放的是欢快的很,看电视的乡亲们个个都大眼瞪小眼的死死盯着电视机,根本没人听到陈双房间发出的怪异声音。 只有满怀心事的陈秀兰夫妇留意到了,二老对视,这在干啥呢? "俺去看看!"陈秀兰说着对吴一梅和孙家媳妇儿说:"俺再去拿点儿花生!" "婶子,别客气了。"孙家二媳妇儿赶紧说道,这一趟来也就是来看电视的,没想到宋家的婶子这么客气,又是果子又是糖果,又是花生的,搞得她领着三个孩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陈秀兰悄悄的敲了两下门,喊了一声小双,却不料,门没锁,还是虚掩着的,怎么一敲,门自己闪开了一条缝儿。 陈秀兰当时吸了一口凉气,吓得脸都白了,这兄妹俩又干仗啦…… 第60章 定下婚事 "老……老宋,你快来!"陈秀兰喊了一声宋有粮,这才推门进来,一把将陈双拉开: "你干啥呢?咋又打你大哥?都多大了你俩还干仗?" 陈双一愣,一脸蒙蔽的跟宋德凯对视了一眼后,陈双这才松开了宋德凯的手。 刚才俩人的架势确实很难让别人不误会。 宋德凯依旧在做示范,把自己的手背过去,另一只手抓着陈双的手按在自己的虎口处,慢慢的给她做演示。 陈双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做了一个前背的姿势,二人就怎么保持着,乍一看去就跟陈双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臂在咬他一样,再配上宋德凯一脸严肃,好像要动手打人了,这就更像了。 "我……"宋德凯还没说话,宋有粮就过来了:"咋了这是?又打架?你们也不看看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宋有粮和陈秀兰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呢,又打起来了。 "我们没打架!"宋德凯说道。 "没打架你们在干啥呢?跟两头疯牛似的,咬牙切齿的!"陈秀兰不由得说道,随后,目光转向了陈双: "小双,你给我说说,这咋回事?" "大哥教我防身术啊,我们真没打架,刚才大哥不也说了吗?"陈双说道。 "没打架是吧!"陈秀兰说着,反手把陈双的门给关上了,省的外头的乡亲们看热闹: "既然你说你们没打架,俺和你爸都商议好了,就你们来的事,有啥子意见今儿就说说看!"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儿子小时候被小双打从来不告状,就算打架他也不说。 宋有粮也保不准他俩刚才是不是真的在打架,索性也就不说话了,这事儿就让秀兰当家好了。 "妈,这事儿……我私底下跟大哥说了,我们都听你们的!" 陈双说着,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宋德凯的后腰,这不是你的说的要做一场戏吗,妈的病,他宋德凯不了解情况,可陈双知道,眼瞅着可不能年三十儿把母亲给气犯病了。 "是啊爸,都听你们的!"宋德凯这么一说,二老的脸顿时都舒展开了。 "那,那刚才你们真不是打架!"陈秀兰也笑着看了一眼宋有粮,这可是他们老两口这辈子最大的心病了。 "都说了没打架……你赶紧看你的电视去吧!"陈双嘟囔着说着,把二老都推出了房间。 宋德凯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陈双,她果真是变了,不光变得是外表举止,连心都变得越发孝顺了。 宋德凯不知为什么,刚才无意间抱着她的时候,怎么会有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我去准备炮仗!"宋德凯说完就出了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陈双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方才被他握着的手,那一刻,她的目光深邃,宛如深渊一般,可早就穿透了眼前的实物,落在了另一个世界。 不多时,门外炮竹的声音响起,陈双默默地想着,过年了……又是新的一年。 "发压岁钱喽……"陈秀兰早就准备好了红纸,里头包着十块钱,宋德凯和陈双一人一份: "拿着拿着,压岁钱多少都无所谓,但是得拿着!" "婶儿,我这就先走了!"孙家媳妇说着就要走,她是个知道情面的人,呆在这里,到时候婶儿要是给红包多尴尬。 "哎哎……别走别走,粘粘喜,粘粘喜……一人一个,一人一个!" 陈秀兰赶紧把红纸包包掏出来,一个孩子给了一个,孙家二媳妇脸当时就红了,硬是不要,拉扯着三个孩子就要走。 "得拿着,说啥都得拿着,今年啊,凯凯跟小双订婚,这红包啊,就是喜,再说,俺家小双租你家的地用,那不是得跟亲戚一样一样的呀!" 陈秀兰追了出去,脸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孙家二媳妇扭不过,说了一声恭喜就收下了:"改日来喝喜酒!" 此刻的陈秀兰和宋有粮几乎是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活了大半辈子,也就今年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大年初一,足不出户,陈双宋德凯,和陈秀兰宋有粮一家四口,围着炭炉,坐在方桌钱打扑克牌。 外头的大雪无声无息的飘着,屋内暖洋洋一片,有时候,暖的并不是火,而是暖心。 四人面前都有二十颗花生米,眼下,陈双面前的花生米最多,最少的就是宋德凯面前了。 他就剩下三颗了,陈双简直是"常胜将军"。 她们拟定了"协议",谁要是输得精光,就去下饺子,倒数第二的负责生火。 剩下两个就等着吃就行! "看样子,我得去下饺子了,妈和爸旗鼓相当,你俩看着办吧,谁烧火!" 宋德凯眯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牌,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丢出了一枚黑桃三。 "嗨,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你妈!"宋有粮瞅了瞅手里的牌幸灾乐祸的说道,跟上了一张梅花五。 "这可不一定!老宋,你就等着烧火吧!"陈秀兰直接下了个a,宋有粮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砸吧砸吧嘴,又研究了一下手里的牌: "算你狠,让你出一把先乐呵乐呵!" 陈双已经赢定了,一般她都是不要的,她现在就和宋德凯偶尔对视一眼,就等着看爸妈谁赢了,谁叫他们的花生米都一样多呢。 结果,陈秀兰手里有个炸弹,一把将宋有粮这地主是打的跟落汤鸡似的,宋有粮搓了一把脸说: "还是我烧火吧!" 陈双趴在桌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宋德凯丢下手中没打完的牌,拢了一把利索的短发也跟着笑。 不知为什么,陈双能看到他笑,比自己开心还要开心。 "傻笑啥,咱爷俩得干活呢!"宋有粮故作不服气的说道,但是眼角的笑意依旧遮挡不住。 陈双陪着母亲在房间里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娘俩都没看。 陈秀兰语重心长的说:"小双啊,这回可好了,妈从小带着你到处要饭,就怕哪天你长大了留不住,现在啊……可好了,总算是了了妈这辈子的一大庄心病……” 陈双看着母亲,说着笑着,眼泪却溢满了眼眶,她的心也高兴,但是,一想起和大哥的"戏",陈双知道这件事没那么顺利。 不过,她就算没有嫁给大哥,看着母亲这么不舍得她,她将来不找婆家了就是。 "妈,你都说现在好了,你还愁啥啊!"陈双安慰道。 陈秀兰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笑着说:"是啊,总归是没白费爸妈的期望,你和凯凯都是好孩子。" 饺子都是头天包好的,所以煮饺子很快,没多久,就听见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吃饺子喽!" 陈双赶紧安慰陈秀兰说:"大年初一可不准哭的,这多不吉利啊,与记者一年哭到年尾……" 陈双一说完,陈秀兰"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随后赶紧收拾了一番心情吃饺子去了。 都说大年初一连根针线都不能动,这一天可谓是全国最清闲的一天啦。 吃饺子的时候,陈秀兰夹着一个破皮的饺子说:"老宋,这个饺子绝对是你包的!" "咋可能,俺包的饺子绝对不会破皮儿的,我看,是凯凯包的!" "你拉倒吧,一看这包的跟死老鼠一样,就知道是你包的……" "那,那你说是俺包的就是俺包的,俺自己吃还不行吗!" 宋有粮说着,从陈秀兰夹过已经破皮儿的饺子,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这个年过的算是宋家几十年一来最其乐融融的一年了。 大年初二,大家伙都开始各忙各的了,比如,走亲戚,串门,互相拜年啥的。 孙家媳妇儿一大早就来陈家拜年了,还拎了半斤酥糖,陈秀兰硬是不要,但是孙家媳妇儿觉得和宋家又不沾亲带故的,硬是给红包,她终不能空手来拜年吧。 彼此推搡着,陈秀兰最终还是收下了,回到屋里,心里想着,这孙家就是实诚啊,给孩子塞的红包无非就是一人五块钱。 这酥糖啊,也不便宜,这孙家媳妇也真是的,太客气了。 大年初二,陈双和陈秀兰一家都要忙活开了,因为明天就要给宋有粮做酒,到时候自家人庆生吃个饭就好。 所以,走亲戚的话,宋有粮也就宋有才这么一个大哥,就指派宋德凯带上东西去走一趟了。 宋德凯拎着花生糖,两瓶酒,就去了宋有才家,开门的是宋德虎。 "虎子哥,新年好!"宋德凯说着。 宋德虎长得虎背熊腰,面色黝黑,却体态肥硕,身高个头比宋德凯略矮了一点点,在村上也算是个头最高的兄弟俩了,若不是宋德虎的身高在那儿隔着,估摸着这一身膘肉长在身上,就像水缸了。 "大凯啊,你啥时候回来的,叔婶儿他们呢?他咋没过来?"虎子说着,就把堂弟宋德凯请进了屋。 "在家里忙呢!"宋德凯说着放下东西,走亲戚就为了拜年,吃饭不吃饭都无所谓,所以,宋德凯想回去就问了一声: "大伯跟大娘呢?" "去县上了,一早就去了!"虎子说着,骑在板凳上,倒了两杯茶,推到宋德凯面前一杯,随后感兴趣的问道: "大凯,你当兵那地儿好混不?" 宋德凯平静的说道:"怎么个意思?" "想去当兵呢!"虎子说道。 宋德凯稍稍有点吃惊:"当兵很苦,可不比在家里!" "怎么个苦法?"虎子有点不甘心的问道,这两年,他去城里了,城里的都是有钱人,摸一把够他好几天耍的,要不是这次失手,有人报了案,他还不会回来躲一阵子,顺便过个年呢。 宋德凯跟他说了一些军区的生活,和任务的艰难程度,眼瞅着虎子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他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太特么可怕了。 "好了虎子哥,我得回去了!家里事儿忙得很!"宋德凯说完,拍了拍堂哥的肩膀起身就要走。 宋德虎刚要寒暄着说留下吃饭,可爹娘都不在家,自己都不知道吃啥: "老凯,我今儿去你家蹭饭去,东西就不要了,拿走!" 宋德虎说着,拎着东西就追了出去,宋德凯勾起唇角笑着说:"成!但是这东西可不能退,留给大伯大娘的!" 宋德虎也不勉强,男人之间不像女人你推我挡,其实都是台面上的功夫。 宋德虎把东西搁在房间后就跟着宋德凯去了陈双家。 陈双正蹲在院子里打水洗兔子肉,今儿全都准备好,明天中午就不用手忙脚乱了。 "呀,还兔子肉呢,明儿叔做酒,可有的吃了!"虎子一看,口水直流。 …… 吴一梅和宋有才刚从县上往回赶。 吴一梅拉这个脸一路上嘟囔着:"这要是叫人家看见大年初二就出来卖粮食,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哪有啥子办法?你明儿回娘家,非要买那么多贵的东西,不卖粮食哪来的钱给你买礼!" 宋有才也是一路上拉着脸,这婆娘有啥好的就往她娘家送,大过年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这非要米面油的给她娘家送。 "嗨,宋有才,你厉害了现在,说两句你就就觉得自己是关二爷耍起大刀来了?俺回娘家难道空手去? 再说了,没钱是俺的错?你看看你弟弟,人家也是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人家咋就大过年的还能买得起五百响的炮竹?你呢?连个屁都买不起,这都怪在俺头上了?你一个大男人没本事,还怪女人…" 宋有才气的是脸红脖子粗,这不明摆着骂他不是个男人吗?: "是啊,你也挺能耐,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人家有个争气的闺女,你咋不生一个争气点儿的呢?" "你……"吴一梅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己的儿子小偷小摸的习惯打小就有,这事儿吴一梅是知道的。 人家找上门来,吴一梅是打死不承认,俗话说得好,小时候偷人一根针,长大了偷人家一头牛,吴一梅也不知道儿子整天在外头野啥。 "大伯大娘……打听个事儿!" 吴一梅刚想发飙,发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看去,是一位穿着红色大衣的丫头,长发披在脑后,长得白皙的很。 吴一梅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丫头,这可不是乡下姑娘啊,就说这大衣,那可是毛呢的料子,很贵的,也就看着领导穿过这种毛呢料子的中山装。 而且听说这大衣,得几百块一件,吴一梅想,停下脚步等了等问道:"丫头,咋了?" "前边是杏花村吗?"孟艳已经累的不行了,她只是查到了宋德凯的家庭住址,但是,她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这么荒凉,连车都没有。 这山路全是积雪,司机根本没办法开车带她进来,幸好,这雪覆盖着苍茫的一片的大山风景优美,要不然,她孟艳都要打退堂鼓回家去了。 宋家,陈双一眼看见来的人是宋德虎,她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大娘喜欢占小便宜,这宋德虎常年不沾家,这会儿咋知道回来了? 陈双得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特别是钱。 因为陈双老觉得他那对眼睛有点贼眉鼠眼的模样,到处看,简直跟侦察兵似的,看啥还都感兴趣的问: "婶儿,你家今年收成不错啊,这都打了几十斤豆油了!" "是啊,也不算好,就留着点儿自家够吃的!"陈秀兰笑嘻嘻的说着,赶紧去火房准备午饭。 "叔,你家今年搞得不错啊,这猪蹄子多少钱一斤?这条大猪后腿少说也得上百块吧!" 宋德虎每间房都看了看,也没人当一回事儿,毕竟这侄子都很久没回家了,到处参观参观也是常理。 逛着逛着,就推开了陈双的门。 "哎……虎子哥!"陈双赶紧上去拦着,她床底下来可是有存款呢: "虎子哥,这是我的房间,可不能随便乱看!" 宋德虎这才注意到,这是个小美人胚子呢,他蹙眉,这丫头难道就是叔叔的继女,没想到几年没见,怎么出落得那么好看? "哦,小双啊,你看看大哥我,刚进门都没认出来,也难怪,这几年没见就变得比以前还漂亮,大哥还真就一眼没认出来,可别怪大哥!" 宋德虎笑着说道。 陈双僵硬的笑了:"是啊虎子哥,这都三年了,我也差点没认出来你!" "我还以为是老凯的房间呢,不看了不看了!"宋德虎故作爽快的摆摆手说道,转身就去了陈秀兰的卧室。 "呦,叔啊,搞得不孬啊,都添上电视机了,真不孬……" 宋德虎又看见电视机了,陈双咋就觉得,他看啥都双眼带着针儿呢?还是自己本身就对他有偏见想歪了? "你婶儿身体不大好,所以给她买了台电视机,省的在家里闷得慌!"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里传来,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宋德虎的话。 陈双反手把自己的房门带上,还偷偷上了锁。 这一幕,谁都没看见,却被刚从房间走出来的宋德凯看见了,这丫头干嘛大白天锁房门? 随后,转头看了一眼在里屋看电视的宋德虎,宋德凯摸了摸鼻子,略带深意的勾起了唇角,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陈双的背影。 陈双辗转把钥匙塞进口袋,去了火房帮忙。 不一会儿功夫就做好了午饭,和年夜饭差不多,肉也是放的比较少,就怕明儿做酒不够用会闹笑话。 刚喊一声开饭,就听见门外来人了。 "大伯大娘,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找到家门就好了,谢谢你们,太谢谢了!" 门外,孟艳对吴一梅夫妇说道。 "没事儿,俺两家可是亲戚呢!"吴一梅开始敲门,宋有才路上就气哼哼的回家去了,他懒得管这种女人之间的嘴皮子事儿。 说着吴一梅就敲了敲门:"弟妹,有粮,开门,家里来客人了!" 喊着,吴一梅回头又看着这丫头陪着笑脸。 陈双一打开门,第一眼看见了大娘,随后又看了看身后这长得十分俊俏的女子,穿戴在这个社会可以说是十分华丽少见的。 按照陈双的经验,这可是毛呢料子的大衣,搁在二十多年后,一件上千块都不足为怪,搁在现在,至少得一两百块。 看着她,还带着白色的手套,手里还拎着包,陈双一看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你们家里来客人了,得亏了半道儿遇上我,要不然,都迷了!" 吴一梅笑着说道。 客人?陈双稍稍一愣。 其实孟艳也是一惊,她惊讶的是,师部那边宋德凯的资料,明明说的是单亲家庭,肯定是没有妹妹的。 第二个让她惊讶的是,这乡村山旮旯里怎么会有长得怎么好看的丫头? 这一路走来,给孟艳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山里的人个个都皮肤黝黑,手生老茧,而且,年龄二十岁,看上去都跟三十多岁似的。 而眼前这丫头,怎么就……就长得那么好看呢?而且,她穿的还是那种丢给她都不会看一眼的手缝的棉袄,可也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 这个丫头是谁?该不会是宋德凯藏着的小娘子吧,又或者他请假只是说给父亲过寿,该不会回家相亲了吧。 "你是……"陈双问道。 "我是陆兵师长的女儿孟艳!"她的语调略带冰冷,嘴角一丝弧度都没有。 陈双稍稍一愣,好大的背景,看来是找大哥的,回头喊了一声:"大哥,有人找你!" 随后对孟艳说:"你进来先坐,小心,院子里有泥巴!" 孟艳一听她喊大哥,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就舒展开了,原来真的是妹妹啊,待会儿她得好好问问宋德凯,家里咋还藏了个这么好看的妹妹。 孟艳反正已经有点受够了,这一路走来,靴子上已经沾满泥巴了,这条路简直不是人走的,从下了县城,踏进杏花村的这条路,都是泥巴。 那条山路吧,好歹雪化了还干净点儿,进村的路就更别提了,一脚踩下去,都差点把鞋给沾掉了。 孟艳想着,紧蹙眉头进了房间,宋德凯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一眼看见孟艳,他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你怎么来了!" 陈双一听,心里头有一千个不自在,你怎么来了?这就是说,他们以前就有所交集。 难怪,难怪大哥会对她说那些话,演戏?演戏给父母看,然后不过问自己处对象的事情,怪不得,那孕检单他看了之后,一丝感觉都没有。 不是不介意,而是从来没有过特殊的感情!他教自己防身擒拿术,也只是作为一个大哥对妹妹应该有的关心罢了。 "老宋,这姑娘是谁啊!咋看着……不像村里的人?" "你问俺,俺咋知道……" 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要把孟艳送走:"司机在哪儿?你赶紧回去,不要让师长担心!" "哎哎哎……宋德凯,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看看我的鞋子……都有你的脑袋那么大了……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我都还没坐下你就赶我走……你什么意思啊!" 孟艳咆哮着,手里的包都给扔地上了,把自己的脚抬起来,那真皮长靴上果然是占了一大坨一大坨的泥巴。 这种泥巴在城里的水泥路上,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碰上的。 第61章 不放过他们爷俩 吴一梅本来也是想喝口水的,一见到这姑娘来到宋家就吵吵起来,她有些尴尬,因为她根本不了解里头的情况。宋德虎闻声也不看电视了,出了房间看了一眼,心想,这老凯可以啊,家里有个如花似月的妹妹,外头还勾搭了个白富美。宋德虎低头看了一眼被孟艳扔出去的手提包,凭借他多年小偷小摸的经验,这是真皮的,得上千块呢,最终宋德虎得出结论,这女人绝对有钱。"哎老凯,不管咋样,这大过年的,赶人走也不吉利吧。"说着,宋德虎抬手就帮忙去捡包,这个时候陈双的心情特别差,可是,她却在恍惚之间一定神,发现宋德虎有一个小动作。那动作太快了,陈双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了,随后,把手提包帮孟艳捡起来递给了她。"小双,去把你的鞋子找一双给她换换!"宋德凯说着,转头对小双喊了一声。"好的!"陈双转身打开门,孟艳这才消了气儿,跟着陈双进了她的房间。陈双开始从床底下扒拉着自己的鞋子,有好几双都是单鞋,棉鞋也是母亲给她做的。她拿出来一双看上去比较新的棉鞋递给孟艳说:"这鞋比你的靴子暖和!"孟艳笑了抬头看着陈双说:"你真是德凯的妹妹啊!""嗯!"陈双点点头,事到如今,她已经明白了大哥的一翻意思,也知道这位师长的女儿孟艳,很有可能就是他陈双将来的大嫂。"我看你咋那么白呢?你大哥就黑球球的!"孟艳打趣的问道。陈双苦笑,其实大哥也不黑,他只是皮肤略显铜红,是男人正常健康的小麦色,男人跟女人的肤色有时候没法比,不像前世,连男人都特么学会做面膜了,一个比一个白。"我大哥他干活干的多,地里的活基本上都是他干的,所以被晒黑了呗!""呵呵呵……"此话一处,把孟艳逗得咯咯笑。"嗯,还真合脚……"棉鞋穿上了,孟艳笑着问陈双:"你大哥平时在家里都这么严肃吗?""他从小就这样!"陈双说着,孟艳心里就更舒服了,至少,他不是对自己一个人很凶嘛。还别说,她孟艳还就喜欢宋德凯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要知道,在师部乃至整个军区大院,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巴结她呢。而她孟艳却从这帮污秽的人群中看见了一抹"清泉",那就是宋德凯那副一直冷漠的态度,竟然连正眼都不看她……"吃饭了!"陈秀兰在外头喊了一声。"终于有饭吃了!"孟艳高兴地说着,因为她已经又累又饿了。"嫂子,你也留下吃吧,俺让凯凯去你家喊他大伯也过来吃,都是一家人!"陈秀兰说着,把做好的饭菜放在桌子上。"那……那行!"吴一梅赶紧帮忙盛饭。陈秀兰时不时看一眼城里来的丫头,想找机会问问凯凯,可她们都是踩着饭点儿来的,这回子功夫也抽不开身去单独问。听刚才的对话,陈秀兰差不多心里都有底了,这凯凯一定是在军区处对象了。宋有粮也是满腹心事,二老都是过来人怎么看不出来。 可是,凯凯先前还说,军区大院都是男人,没女人,这姑娘又是咋一回事哦,宋有粮又抬头看了看小双,发现她和平常没啥两样。陈秀兰呢,也看了看小双,这城里来的丫头,肯定让小双心里受了不少委屈呢。想着,这饭也就没了昔日的味道,陈秀兰为了礼貌就说她吃饱了去看电视。宋德虎也早早的吃饱离开了。"你又想上那儿野去?"吴一梅一看这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饭吃的那么快,指不定有要跑,赶紧丢下筷子就去撵。宋有才叹了一口气说:"别管他,爱死哪儿,死哪儿……""你这是人说的话啊?他好歹也是你儿子……你不管,俺管!"吴一梅听了这话,气的一跺脚,撒丫子就去追。"让有粮你笑话了……这杯算是赔个不是!"宋有才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举杯仰头喝干了酒盅里的酒。"大哥,你这说的啥话,一家人还说两家话,再说孩子任性这家家都有的事儿,小时候凯凯不也任性吗?"宋有粮给了大哥一个下台的机会,仰头就是一口白酒。"伯父,德凯以前怎么任性的?"孟艳对宋德凯小时候的事情特别感兴趣,不由得问道。宋有粮也没想到这一出,尴尬的呵呵一笑说:"也么啥子,就是有啥事儿也不吱声,犟的很,丫头,你快吃菜,多吃点儿……"宋有粮说着,其实心里头也不舒服,他有点不待见这丫头,这个时候赶过来,明儿做酒的时候,还想趁此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亲事定下来呢,这倒好,来了个搅局的!宋德凯竟然直接端了一碗菜,拿了几个馒头回房吃去了,到现在都没出来。"小双,来,给妈找个台,咋不出人儿了呢!"陈秀兰在房间里吆喝着。"我看看!"陈双放下碗筷,就去了她母亲的房间。一进门就发现,电视不是有台吗?还重播大年三十晚上的春节联欢晚会呢,谁知道陈双刚要说话,陈秀兰就把门关上了。"小双,你给妈老实说,这个女人是不是凯凯在部队里处的对象?"陈秀兰说着,细细看着闺女,只要闺女点头,她可不能让闺女受了委屈,她得找宋有粮爷俩算账。"妈,我也不知道啊,这事儿,你得问大哥!"陈双委屈的说道,说完就要走。因为这个问题陈双也看出来了,整个事情都是演戏,只是自己和大哥的事情,为了让父母安心才定下的,大哥自己心里有自己的打算,或许将来的嫂子就是她也说不定。 可陈双也不想让父母操心,这事儿,不管是戏还是真的,她还真是不知道咋说,所以问大哥是最好的办法。"你给我回来!"陈秀兰抓着陈双的手又把她拽回来了:"小双,难道你忘了妈的心愿了?你这回可不能服软,也只有你才有资格跟凯凯好,你听清楚了没有?"陈双的压力是越来越大,她也想,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左右的,眼瞅着母亲有要红眼眶了,陈双赶紧答应:"妈,我知道了,我自己去问大哥这是咋回事,成不?""将来,凯凯就是你男人,你得看好了,赶紧去问问,他要是在外头不老实,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爷俩!""……"陈双一愣,妈啥时候变得怎么厉害了?把爸都扯进来了,这回,陈双是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了。老两口在一起都快九年了,从来没吵过架,陈双叹了一口气,可不能因为这事儿吵起来才好。想着,陈双出了门,盛了一碗稀饭敲开了宋德凯的门。 "谁!"宋德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没有温度的冰凉。"小双!"陈双说着。门后边传来咔嚓一声,传来了打开门栓的声音,随后们就开了。陈双把稀饭放在大哥的书桌上,竟然发现,他刚才端进来的一盆菜和几个馒头,一动没动。"你咋不吃啊!"宋德凯头都没抬,脸阴沉的跟结了一层冰一样,声音却平静的问道:"孟艳吃好了吗?"陈双一惊,半晌才说:"应该快吃好了!""待会儿,我就送她走!"宋德凯说道,手里的书合上之后,这才开始吃饭。陈双扫了一眼他看的那本书,又是军事书籍。"大哥,爸妈现在好像有点不高兴!"陈双委婉的说道。"只是爸妈不高兴?"宋德凯一边吃饭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心里却想着,难道你就高兴了?就没有一点不高兴的?"啥意思?"陈双问道。"没啥。"宋德凯干脆的回答。……"宋德凯,你有没有人性啊你,我鞋子还没干呢,你让我穿着湿鞋子回去啊!"下午一点多,宋有粮和宋有才兄弟二人都喝的差不多了,出门散散酒气,顺便去陈双的蔬菜大棚转悠一圈。宋德凯却对孟艳说:"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我送你到县上。"随后,便是孟艳一脸错愕的看着宋德凯的那对眼睛喊道:"我还不是为了你爬了那么远的山路,这种鞋子丢给我,我都不会穿,你以为你谁啊!"眼瞅着孟艳都快气哭了,这是啥世道?多少人追着她屁股后面跑,她孟艳看都不看一眼,偏偏是这个榆木疙瘩,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想着,她蹲在院子里就呜呜哭了起来。宋德凯双手叉腰,长出一口气看了看远处:"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十月一国庆的时候,你不是答应我带我看大山的吗?你还问我想干什么?说话不算数……"院子里一阵闹腾,宋德凯担心父母会误会,他根本没辙:"好,带你去!"这才把孟艳给哄好了,宋德凯真后悔当时的敷衍,她只是不想跟她多说第二句话,所以,她说什么宋德凯都只是嗯一声,就这么点小事,没想到会闹这么大。宋德凯当然知道父母的心也会受到牵连,可陈双,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想到这里,宋德凯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失望。此刻的陈双就在门口站着,看着那远处两抹身影,一身迷彩服的大哥,还有那一身华丽红艳的孟艳,她怎么就感觉他们俩不但很相配,和这个满山是雪的天地也如此相符呢? 他根本只字未提和她的关系,只是说把她送走,陈双差不多连最后的希望都磨灭了。"你大哥咋说的?""大哥说,这是他上司的女儿,只是过来看看乡野的大山的!"陈双违心的说道,陈秀兰夫妇这才放下心来。"那啥时候走啊!"宋有粮也渴望的问道。"我也不知道,大哥说今天就送她走!"陈双这话说的是实话,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大哥舍不舍得送她走。"那就好!"二老终于放下心来了。下午,又是一阵忙活,陈双处理好猪蹄子上的毛儿,就去了地里一趟,这一次去,陈双哭了。有一种期待是从前世盼到今生,或许,做他的妹妹也很好,对,很好。就像前世的那场雨夜一样:"小双,你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哥现在命令你,不许睡,听懂了吗?"其实,做他的妹妹,确实很好不是吗?既然一切都已注定,陈双真的不明白,她这次重回的目的,是不是要把这感情抛开了?陈双来到蔬菜大棚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偶尔从田间拔下来几根黄嫩的杂草,一根根的,一亩地下来,也拔了一篮子。等拎着篮子要走的时候,陈双看了看菜篮子,竟然一阵苦笑,兔子都杀了,还留这么多杂草带回家干嘛?陈双,当即就把这些野草倒掉,拎着空篮子往家走。一到家,发现孟艳还在,还说爬山累的不行了,没想到杏花村这边的凤凰山还真高。孟艳一边垂着自己的膝盖一边说:"我晚上能和你挤一挤不!"陈双刚好进门,看到孟艳看着自己说话,陈双笑了笑说:"可以!"陈双放下篮子,发现大哥根本不在家不由得问道:"我大哥他去哪儿了?""不知道,一下山他说有事儿,让我自己先回来!"陈双哦了一声就回房准备两床铺盖了。自己的是单人床,估计也挤得够呛,但是陈双今天听她说特别嫌弃自己的大棉鞋,她觉得这个女人应该也嫌弃和自己一个被桶儿睡觉吧。 陈双还没铺好,门外响起了几声喇叭,这可不是拖拉机的喇叭,是小轿车的喇叭。随后,院子里传来孟艳的声音:"你怎么进来的?""孟小姐,这车,可不是我开的,是宋团长亲自握方向盘给开进来的!"带孟艳过来的司机是孟师长的司机,这一次,孟师长也是受不了自己闺女的死缠烂打,为了安全起见,派了自己的司机把孟艳送过来。宋德胜拉开军用车门从驾驶位跳了出来:"孟小姐,您可以回去了!""宋德凯……"孟艳彻底怒火中烧了,从始至终都在赶她走:"你也太过分了点儿吧!""孟小姐,这也是宋团长为您的安全考虑,待会儿宋团长会开车把咱们送到县上。"司机说道,与宋德凯对视了一眼,司机也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很大,更何况,宋团长又是师长最看重的人,就连司机也得敬重他几分。"小双,把孟艳的鞋子给她装起来!"宋德凯喊了一声,陈双这才从屋里出来,应了一声过后,就找了个买菜用的朔料带把她的靴子给装起来。"不行,小双都给我铺好被了啊,我……我明儿再走!"孟艳一看那鞋子都装好了,她有些窘迫的说道:"再说,明天宋大伯过寿,我还有礼物没送出去呢!"司机李成一听,扶着脑门子要趴在车上都快哭了,这师长要是知道自己的闺女死皮赖脸的要留下来过夜,还不得气吐血?这还是个丫头呢,哪能那么随随便便的就留别处过夜啊:"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回家吧……要不然,咱俩都得挨批!" 孟艳也觉得方才说的话有点过分了,这跟倒贴也没啥两样了,不由得看了一眼铁皮脸,心里嘀咕着,也不说留人的话,哼……"走就走!"孟艳抬手从陈双手里拽过了朔料带,随手往车上一扔,上去就换鞋,随后,捏着陈双的那双棉鞋直接隔着窗户就给丢了过来。陈双一愣,她怎么能这样!陈双赶紧去捡,这一幕看在宋德凯的眼里,他的眉头蹙的更深了。"小双,鞋子丢在那儿你甭管,我回来帮你洗洗!"宋德凯说完,上了驾驶位。陈双愣在当场,目送着小车歪歪扭扭的踏着杏花村高低不平的泥巴路,朝着村口的方向驶去。"哎,宋德凯,你啥意思啊,我有香港脚还是咋了?"车里,司机坐在副驾驶位,孟艳坐在后排座,抱着膀子怒瞪着反光镜里那张只顾着开车的铁皮脸吼道。宋德凯一直都没说话,因为杏花村的山路很窄,别说对面来一辆车了,就算是个人,都得被贴着山体才有可能把车让过去,毕竟这是军用车,比普通单位用的私家车要宽。所以,宋德凯开车十分的专注,好几次轮子都是骑着石头尖儿的缝隙歪歪扭扭的过去的,就算听见了她说话,宋德凯没功夫搭理。"宋团长,你这车技惊人啊,你在部队接受过车技特殊训练吗?我看你这身高应该不擅长坦克吧!"司机李成自己是个司机都看的心惊胆战的,毕竟他是给师长开车的,不会往旺角野外跑,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么一问,就把孟艳晾在一边了,弄得孟艳有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坦克哪能塞得下我!"宋德凯不想回答的问题永远都是偏离主线的。李成一听笑了,孟艳此刻可一点心情都没有,眼睛瞪得老大,冒着火看着外头远处覆盖着雪霜的山头,都快恨不得把雪给烧融了!晃晃悠悠,到了县上已经日落西山了,整个过程孟艳都没有说半个字,直到宋德凯跟李成交换驾驶,猛然才有些回过神来。"宋德凯,你给我站住!"孟艳摇下车窗冲着正准备返回的宋德凯吼道。李成捂了一把脸,满眼都是无奈和绝望,他甚至都想一头碰死在面前的方向盘上。宋德凯回头,孟艳一下子想到了给老爷子准备的礼物,开始倒腾自己的手提包,却怎么都没找到,见鬼了?好几千块钱买的手表呢,还是金表盘呢,咋就不见了?"孟小姐,你找啥?"李成有些急促的问道,因为这个点儿要是赶回去,至少都得半夜了。"我找我给送老爷子准备的礼物,是块表,你看见了没?是不是掉那儿了?"孟艳四处寻找,车座儿上夹缝里头都找了。"孟小姐,您可真逗,人家团长老父亲过寿,你给人准备表,你这不是送终(钟)吗?"李成说道。孟艳顿时脑子翁的一下:"真的?这叫送终啊?""对啊,我就是乡下出身,对这个可将就了,你这就是送终咒人家死呢!"李成说道,孟艳一愣,这个她可不知道,抬头看着宋德凯还在那儿站着,孟艳赶紧摆摆手说:"没事儿!"随后宋德凯头也不回的走上了那条去杏花村的泥泞山路。一路上,孟艳也还是在找,不对啊,不送可以,但是好几千块钱呢,就这么没了,她也有点心疼不是?孟艳渐渐冷静下来了,包在换鞋的时候一直都放在了宋德凯妹妹的房间,可是,那丫头看上去乖巧的很,也不喜欢多说话,一看就是个懂事的大妹子,应该不会翻她的包。应该是掉路上了,这就可惜了,也不知道被谁捡了去,那人可是捡了大便宜了呢。……宋德凯回去的路上一路小跑,这点山路对他来说如履平川,只是他的脑子宛若千军万马在脑海里奔腾。他回到家还得跟父母解释这件事,他千万不能让父母担心。可是,回到家之后,发现一家其乐融融。陈秀兰笑呵呵的在剁猪蹄子,陈双在生火,今天晚上要把猪蹄顿一下,明儿直接下锅爆炒。宋有粮在烧柴火,陈秀兰一边说:"火小了,再大点儿!"宋德凯看着这一切,心里安稳了不少,恐怕又是这小妮子在后边说啥宽慰父母的话了。宋德凯竟然看着在忙碌的那个小身影有些晃神,她现在变得太懂事了,懂得让宋德凯都想着将来一定要娶这样的媳妇儿。"你在干什么?"宋德凯上前。陈双转头看了一眼宋德凯,回过头继续忙碌手里的活:"洗豆芽,猪蹄子顿豆芽,味道可好了!"宋德凯心里有一丝算不上伤感却很忧伤的滋味生气,她就……就一点都不介意有女人上门来找他,一丝不介意都没有?宋德凯这是头一次吃了一个哑巴闭门羹,惺惺的去了火房想帮忙。"不用你帮忙,来家不还是歇着的?"宋有粮说道。宋德凯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不知道干点啥,于是他就回房去了,可心思一直都不平静。陈双细心的洗着牙瓣儿,把豆芽的皮儿挑选出来,坏的发黑的豆芽也得挑出来,不然吃着苦。而且陈双是冬天发豆芽,温度全靠水缸外头裹着的一层朔料皮儿保温,还有朔料皮的里面裹着的是麦秸,厚厚的,就跟被子一样。原本还以为冬天发不出来呢,陈双就得挪到蔬菜大棚里去发,等收拾好之后,陈双这才放在筛子里空水,明儿就可以下锅了。陈双做完这一切直起腰,却发现大哥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闪开了一条巴掌宽的缝隙,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他趴在写字台上看书的模样。陈双甩甩手上的水就走了过去,推开房门问:"大哥,孟艳姐她走了?""嗯!"宋德凯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陈双问道:"有什么事吗?"宋德凯在陈双脸上细细的扫过,他真的挺希望他能搜索到陈双的表情,有利于他内心对她的判断。"哦!"陈双的心里一阵痒痒,因为好歹大哥是真的不待见她,转身陈双就离开了。宋德凯看着她的背影,有了少许安慰。一夜无话,第二天,是最热闹的,比过年三十还热闹,陈双和宋德凯都早早的起床了,又是放鞭炮又是去请客人。做酒,因为宋家没啥亲戚,宋有粮又是做小的,这个规矩,就得去请大哥宋有才他们家来添个喜。只是让陈双没想到的是,孙家的人也来了不说,这因为租地的事情,大家都成了一家人,可赵大宝竟然也来了。 第62章 订婚 "听说宋大伯上喜临门,特地来粘粘喜气!"赵大宝会说话,一进门就寒暄着。 宋德凯去请宋有才夫妇了不在场。 只是在这人群中,赵大宝依旧是盯着陈双不放,陈双的眉心都拧成麻花了。 "您看我这侄子当得可还妥当?上回听说宋大伯您要做酒,我这都记在心里呢!" 赵大宝说着。 其实对于陈双来说,平日里她倒是不会刻意避开赵大宝,可这是啥时候?老爹过寿,上回大哥把他的后槽牙给打掉了一颗,他这回来该不会是找事儿的吧。 "好好好……赵大学生,可是咱杏花村的大学生呢,你来了,叔伯这脸上有光啊!" 宋有粮不知道发生的啥事,反正他除了这小子老盯着自己家闺女看之外,他还是不讨厌他的。 现在也不用担心了,因为小双名花有主了,待会儿喝酒的时候,他宋有粮都想好啦,站起来敬酒的时候,就把这事儿给公布了。 开局之前,又是五百响的鞭炮帕拉怕啦的响着。 "这谁家啊,都初三了还放鞭炮!" "听说宋有粮过五五大寿。" "哎,人家这日子到底是咋过的,那些炮仗都跟不要钱似的!" 年后,大家渐渐又恢复到了往年忙碌的时刻,上山找一些冬笋是常见的,而且北方的竹林很少,不比南方,去晚了估计都捞不着。 北方的毛竹倒是挺多的,到了春天可以拔春笋,正好配着腌肉下锅爆炒,不过,得有肉,这道菜就难得在这个地方。 宋家院子里,把宋有才家的桌子都挪过来了,拼在一起,大家伙吃的热热闹闹,偶有看热闹的探头瞅一眼。 "天哪,这宋家做个酒,都大鱼大肉的,还有不少猪蹄子呢!" 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宋家做酒做了几道菜,做的都是什么菜,都已经传了大半截村子。 要知道,她们过个年买一根猪蹄子都得分两顿吃,还有那一盆肉,肯定不是猪肉,猪肉没那个鲜红。 "绝对是牛肉,俺在县上见过,牛肉就是鲜红的!" 宋家院子,宋有才举杯道:"有粮,大哥这回祝你延年益寿!" "干了!"一句一处,宋有粮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一口气就仰头灌下了,放下酒盅,陈双就赶紧给满上。 宋有粮却说:"快,给你大伯来一个!" 宋德凯一直没说话,听闻此话,宋德凯是晚辈,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双手捏着杯子说: "大伯,也祝您身体安康,百岁安泰!" 宋德凯仰头喝了下去,对面的赵大宝一直在吃饭,一口酒都没喝。 因为,他一直都在看陈双,上回他确实喝多了酒,这次来其实是想找机会跟陈双道个歉的,可是,这个木头疙瘩怎么还没走? 说真的,他还真有点怵得慌,妈的,他当时被宋德凯打了一拳,本想着上门找他的,谁知道啥都没伤着,就是那颗反复发炎的智齿给一拳揍掉了。 眼下陈双看着宋德凯一杯一杯的喝酒,不免有些担心,大哥学会喝酒大年三十那天她就知道了,可是在军区应该戒律森严不会让人喝酒的吧。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来人了,陈双去赶紧去开门。 宋有粮与乡亲们吃喝正带劲,嘴巴笑的合不拢,赶紧跟陈双说:"小双啊,来了都是客,添双筷子不添菜,让人来吃点儿!" "哦!"陈双应了一声就去开门,一打开门是傻大彪:"大彪,你还没吃饭吧,我爸让你进屋去吃饭!" 这个时候,坐在院子里正对着大门方向的宋德凯正打算帮父亲招待客人,一眼看见来的人是那个傻大彪,他放下手里的酒盅,眼神眯起,露出了一丝寒芒。 傻大彪带着火车头帽子,双手插进袖管里,嘿嘿一笑伸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好多肉啊……俺最喜欢吃肉了,那俺……那俺可不客气了!" "大彪,来,坐大伯边上!"宋有粮已经喜上眉梢,乐在其中,这么多年,他宋有粮不但扬眉吐气了,而且还双喜岭门,自然来者不拒。 傻大彪一听,赶紧自己进屋找了个凳子挤在了宋有粮身边,拿起筷子就挑大块肉吃,一口下去,一个馒头就剩下半边月牙了 看的众人都愣神了几秒钟。 "没事儿没事儿,吃吧……"宋有粮赶紧打圆场,这才恢复了平静。 赵大宝的脸色是阴沉了下来,这俩大个儿一个打掉他的牙,一个上他家去闹过,要不是当时人多拉下来了,这傻大彪能把他给卸了,也不知道今儿走的啥狗屎运。 赵大宝想着,他真坐不下去,放下筷子起身强颜欢笑着跟宋有粮告辞,说了一些吉利话就要走。 "双儿……去送送……阿不,凯凯去送送!"宋有粮希望今天能招待好诸位,想让陈双去送送留下宋德凯陪酒啥的,想了想这赵大学生对自己女儿心怀不轨的眼神,他赶紧改变了主意。 宋德凯刚放下筷子,赵大宝连说了三遍不用,手摆的跟摇旗似的,撒丫子就跑了。 "小双双,这肉可真好吃,一定是你做的吧!"傻大彪一边吃着,一边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道。 谁知道话音没落,宋家的大门被咣当一下踹开了,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大门处。 随机就看见了李梅怒气哼哼的脸,宋有粮和陈秀兰对视了一眼,这是做啥子? 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陈秀兰强颜欢笑的招呼李梅,可李梅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等着傻大彪。 "大彪,你干啥呢?"李梅扫了一眼满桌子的酒肉,说实话,她李梅自当生活条件还不错,但是这年都过了,还能吃上这么多大鱼大肉,连她李梅都不由得嫉妒了几分。 傻大彪赶紧放下筷子摸摸肚皮这才反应过来:"对了小双双,俺家来客人了,俺娘让俺上你家买点菜。" 说这话的时候,傻大彪还忌惮的回头看了一眼李梅。 "李嫂,今儿有粮做酒,要不,你也坐下来吃点儿吧!"陈秀兰说道。 李梅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强勾出一丝笑容说:"不了,家里有客人呢,既然老宋做酒,那我就祝老宋身体健康吧!" "谢谢谢谢!"宋有粮连说了两个谢谢,心想,现在不同往日了,自从家里生活条件好了,外头的乡亲们也不像以前那么欺负自家了,这李梅也变得客客气气的,不由得赶紧让陈双去地里给大彪家摘菜。 "走吧小双双……要不然,俺娘回家得打俺!"大彪催促着,意犹未尽的瞅了瞅桌子上的大鱼大肉,他还没吃够呢。 "我去吧!"陈双刚要站起来,宋德凯先一步站了起来。 傻大彪吞了一口唾沫,小眼神露出了依依不舍的瞅着他的小双双一眼,跟着宋德凯去了菜地。 一路上,傻大彪甩着一脸肥肉跟上宋德凯强劲有力的步伐:"老凯哥,俺喜欢你妹妹,你能把你妹妹许给俺当媳妇不?你走了,俺就能天天照顾她了。" 宋德凯胸口舒尔欺负,脚步蹲下,冷眸扫过傻大彪的脸,傻大彪不由得后退两步,咽了一口唾沫,这眼神也太可怕了。 宋德凯一把揪住了傻大彪的衣领:"你要是不想死的话,你就试试看!" 傻大彪吓了一跳,扶了扶脑门上的火车头帽子赶紧摆手说:"俺不敢了……不敢了!" 宋德凯无奈的松开傻大彪的衣领,心里自嘲的想着,他啥时候连个傻子都想打了? 一路上,傻大彪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他怕被打,宋德凯突然回头冷声问他要什么菜的时候,傻大彪还吓得一哆嗦。 "随……随便啥都行!" 傻大彪说完,宋德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掐了几个茄子,摘了些西红柿啥的,傻大彪啥都没说,把五十块钱塞给宋德凯撒丫子就跑。 路上,茄子还掉了,又折回来捡。 宋德凯单手插进口袋,竟然伴随着步伐哼起了军歌儿往家走…… 宋德凯刚一进家门,陈双就看着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陈双狐疑的想了想,还没想明白,宋德凯就把五十块钱丢给了陈双。 陈双一愣,先把五十块钱收起来再说。 饭局到了高潮的时候,宋有粮已经有些微醺,连大伯都开始耍酒疯在那儿也不动筷子,红着老脸唱起了劳动歌,惹得大家伙笑的前仰后合。 宋有粮趁此机会说道:"我宋有粮今儿高兴,高兴得很,还有一件更高兴的事儿,那就是凯凯和俺家小双定亲,年后寻个良辰吉日,等明年办事儿的时候,大家伙可都别忘了来喝喜酒。" 一阵掌声想起,陈双却没有一丝高兴地感觉。 "呀,老宋啊,你这眼瞅着过两年就要抱孙子了!" "可不是吗,秀兰在家带带孩子,小双种种菜,这日子是越过越圆满了!" "定了日子可别忘了提前通知一声。" "那是,来来来,喝酒喝酒!"宋有粮的性质再一次掀起了高潮,就连陈秀兰就滴了那么一小盅喝了,辣的她连连吐舌头: "这啥玩意啊,这么辣……"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只有陈双一点都笑不出来却还要符合着陪上笑脸。 饭后,送走了乡亲们,陈秀兰哼着劳动歌开始收盘子,陈双跟着帮忙,宋德凯打水洗碗。 等一切都忙活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的样子了。 "大哥,你给人家摘多少菜,咋收这么多钱?"陈双这才问道,刚才她本想问的,但是人太多不太方便问。 "三个茄子,两个西红柿,两条黄瓜,一个笋瓜,还有……好像还有一大把的辣椒!" 陈双细细算了算,这也不需要五十块啊。 "你该不会连傻子都骗吧!"陈双下意识的问道。 宋德凯一边将洗好的碗递给陈双清一遍,一边看了一眼陈双说道:"你大哥我是这样的人吗?是他自己没问,拿着菜就跑了!" 陈双甩甩手,准备把钱给退回去。 "去哪?"宋德凯止住了洗碗的动作问道。 "把钱给人送去!"陈双说着脱下围裙就要出门。 陈双刚走就觉得手臂一紧,回头一看被大哥拉住了,宋德凯把陈双手里的五十块钱抽了出来说道: "我去,你以后最好少跟那个傻子接触!" 说完,宋德凯的背影已经走进了院子,陈双愣在当场,这又是闹哪样? 陈双想起了上次他回来的时候在地里遇到傻大彪的事情,陈双自始至终都知道傻大彪到底跟宋德凯说啥了,让他生气,可这回,大哥怎么看上去那么奇怪?是吃醋吗? 陈双想着,心里竟然有些亢奋,但是这股子亢奋还没等心跳缓过神来,就已经沉了下去。 他脸孕检报告的事情都不介意,又怎么会介意傻大彪的话呢? 随后,陈双便没有再多想,继续洗盘子,因为家里很少来客人,碗筷什么的有一部分都是借的,桌椅也是借的,所以待会儿她还得还回去,总不能耽误了别人吃晚饭。 收拾完后,宋德凯回来了,竟然还是五十块钱原封不动。 陈双愣愣的看着手里的五十块钱问道:"大哥,你没去啊!" "去了,李婶她没要,说下回来买菜一起算了就行!" 陈双一愣,李梅怎么变了?她以前不是挺势利眼的吗?把李家的马屁拍的是那个啪啪响啊,再说,这五十块钱也不是个小数目呢。 宋德凯从小在杏花村长大,周遭的相亲邻居是什么嘴脸他比陈双还清楚,其实他也疑惑,为什么以前跟着李家欺负自家的李婶咋就没要这钱。 他不由得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陈双,随后帮忙把借来的碗筷和桌椅都送去了。 宋有粮已经喝晕了,呼呼大睡,呼噜震天,陈秀兰依旧看着她的电视,还是春节联欢晚会的重播。 陈双感觉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突然有一种喧闹过后的孤独感。 这个时候,宋德凯回来了,一进门就问:"还有什么要忙的吗?" "没了啊,就是待会要准备晚饭!"陈双说着就准备回房。 "今儿午饭吃的太晚,晚上哪里还会饿!" 陈双稍稍一愣,莫不是大哥自己有啥事儿?陈双回头看着满眼深邃的大哥说道:"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去妈房间那点儿针线出来!"宋德凯说道。 陈双愣神了半晌一直看着宋德凯,他那张刀削一般的脸俊朗的无懈可击,在这乡村可谓是长得标正,搁在前世,那可是个具有阳刚气势的大帅哥。 特别是他的眸子,总给人一种深邃到像黑洞一样的感觉,莫名其妙的吸引人心,想去窥探他的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 "愣着干什么?去拿啊!" "哦……哦!"陈双这才反应过来,推开了母亲的房门,找到了针线拿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发现宋德凯在院子里,手里有一根毛竹,他正在用镰刀削去那些分支儿,只留下一根翠绿的竹竿。 陈双把针线递给他,就见他低着头也不说话,一脸严肃又认真的抽出了一根线,把老妈的针给掰弯了,随后用鹅毛杆子剪成一小节一小节的,从中空部位穿在了绳子上。 陈双顿时喜出望外:"大哥,你要去钓鱼啊……" 杨柳河坝上,陈双站在那儿往下看去,白茫茫的河床上已经结了冰,又覆盖了一层细腻的雪花。 河对岸,一帮孩子如同一枚枚小黑点在冰层上嬉耍着。 有的用绳子拴着板凳,让板凳面儿朝下,一个孩子负责拉,一个孩子骑在板凳上,笑声传遍了整个杨柳河面。 宋德凯拿着自己制作的简易鱼竿在大坝上来回走,他得找个冰层砸开之后下钩。 因为对面有孩子在玩,虽然河面很宽,但是,玩意孩子贪玩跑到了河中心,冰层要是裂了,会出人命的。 陈双就拎着小桶跟着屁股后面走着,直到走远了,隐约才能听到孩子们嬉耍的笑声时,宋德凯这才开始用石头砸冰层。 很快,一个水缸口那马大的冰窟窿就出现在眼前,宋德凯这才悠悠的说道: "今天要是能钓上来鱼,晚上就炖个鱼汤!" "嗯!"陈双应了一声在宋德凯身边蹲下,帮他把提前准备好的面团拿了出来。 随后,陈双就托着下巴细细的看着那漂浮在水中的鹅毛浮,是不是的侧目看一眼认真的大哥,她的心又开始往九霄云外飘去了。 如果,那个叫孟艳的大姐将来会是嫂子的话,那么,她应该很喜欢跟着大哥在这种乡野之地钓鱼爬山吧。 只可惜,那个女人好像并不适合大哥,就凭她嫌弃自己的鞋子。 不过,那也不一定,大哥将来可是要做首长的,她也可以跟着荣华富贵,再也不用在这种穷乡僻壤生活,再也看不到一丝的泥巴会沾在鞋上。 陈双这么想着,宋德凯突然拎起了鱼竿,一条鱼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掉了上来,还是一条青鱼呢。 "把桶给我!"宋德凯蹙眉的说道,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妹妹跟傻子一样的托着下巴,那眼神中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忧郁和悲伤。 陈双被拉回现实,赶紧拿桶去接,这鱼得有两三斤。 "想什么呢?"宋德凯问道,陈双摇摇头,宋德凯叹了一口气。 他每每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钓鱼,只是军区远离水源,四周都是密林,最近的小镇也距离军区大院得有二三十里路。 钓鱼还是他野外训练时才有功夫做的事儿。 就在这时候,陈双突然感觉远处那帮孩子嬉闹的声音,不见了,陈双下意识的往那个方向看去,竟然发现很多小黑天都风一样的往大坝上爬。 陈双的目光再次挪到了河床上,只听到咔嚓一声,一枚小黑点就消失了,一帮孩子一窝蜂的都吓跑了。 可陈双还没开口说话,就看见大哥丢下鱼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去,根本想都没想他就跳进上了冰层。 陈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大哥!" 她追上去,哪里顾得上钓鱼,只看见大哥这个时候已经跳进了冰窟里,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冰面上形成了龟裂,可陈双却找不到他大哥了。 "大哥!"陈双急的在河坝上蹦跶,她知道,大哥钻进了冰层下面。 杨柳河的河面很宽,至少得有两里地,大哥这么钻下去,就算想上来也没法从水下破开冰层,陈双甚至觉得他会不会死在水底下。 对岸大坝上的小孩子都扎堆的在哪儿哭了起来,有些孩子疯狂的往家跑。 可是,宋德凯依旧没有从冰层下破水而出,陈双急了,在照这么下去,大哥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的。 陈双赶紧手做喇叭状朝着对岸喊道:"回家找你们大人快救人啊!" 陈双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陈双喊完之后确实有大一些的孩子往村子里跑,陈双往前跑了几十米,冰层完好的地方,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 她小心翼翼的踩着冰层往对岸跑,脚下一滑,陈双的身子一下子摔倒了,身子一下滑到了河中心。 手心被冰渣子划破,一丝血迹留在冰层上,顿时,一声细微的咔嚓的冰层裂开的声音传来,吓得陈双动都不敢动。 随后,冰层裂开的声音停止了,陈双这才颤抖着趴着一步步的往对岸爬去。 就在陈双快要抵达对岸的时候,杨柳河畔的大坝上出现了村民的脸。 远处,一声水花爆开伴随着一阵冰渣子荡漾的声音,宋德凯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从冰窟窿里钻了出来。 他的脸色青紫嘴唇发白,爬上岸就赶紧给孩子倒趴着排水。 大坝上杨柳村的村民都吓了一跳。 "这是谁家的孩子!" 一个年纪差不多十多岁的孩子唯唯诺诺的说:"是……是小童!" "啊?快去叫他家人来看看吧,出人命了!" 声音越来越远,很快,河坝上围满了人,宋德凯感觉孩子有了一丝呼吸之后,这才发现眼角盲点处出现了陈双。 她正趴在距离河岸不到两米距离的地方,慢慢的往对岸爬,宋德凯骂了一声: "蠢女人!" 放下孩子,宋德凯起身就往陈双的方向跑去,此刻,冰层的龟裂正在朝着小双的地方蔓延,宋德凯这是要跟冰层龟裂的速度在赛跑。 "该死!"宋德凯骂了一句,牟足了劲儿往那儿跑。 宋德凯脚步刚停下,陈双的身下就蔓延了龟裂,咔嚓一声冰层碎裂,宋德凯的手一把抓住了陈双,二人双双落入冰凉河水中。 宋德凯当即就着妹妹下沉的趋势,一把拦住了她的腰,一个蒙子冲出水面,冰渣子像是利刃一样在宋德凯的脖子上刮了好几下。 宋德凯把陈双抱上岸,一股焊缝吹来,陈双冷的瑟瑟发抖,嘴唇发紫。 "大哥,我……我……冷!"陈双的脑子已经不听使唤了,她忍不住的上下牙床直打架。 刚从水里钻上来的宋德凯迷彩服上瞬间就结了一层薄冰,头发也瞬间被冰凉的空气吹成了白霜。 "大哥现在命令你,不许冷!"宋德凯的心一下子莫名其妙的疼了一下,他竟然说出了怎么荒唐的命令。 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不管面对如何恶劣的环境,如何残酷的敌军他都没有一丝的犹豫,然而,他此刻,却彻底乱了方寸。 第63章 陈双受寒 "童童家的人来了!" "咋回事?"杨国栋接到消息,自己的儿子掉冰窟窿里了,正在跟各大队的队长开新年生产的会,这会才进行到一半,他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还啥事儿,你家童童掉冰窟里了,幸好那位小伙子帮忙,不然都出人命了!" 杨国栋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远处,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小伙子。 随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双手抱着儿子就往家跑:"帮我打听一下,是那家的小伙子,这事儿,得当面谢!" …… 宋德凯抱着陈双一路往家里跑,杨柳河是杨柳村与杏花村中间的界限,两个村子向来不和,所以中间没修建什么桥梁。 宋德凯怕冰层再次裂开,所以,他只能抱着陈双绕道儿回家。 宋德凯受过比这更严酷的训练,身上的冰渣子早就融化个干净,反而出现了火烧一样的感觉,他解开衣服扣子把陈双死死地抱在怀里。 陈双感觉自己的身体毫无温度,可是,那结实见状的怀抱是她这辈子都无比珍惜的。 她死死地拽着迷彩服里的那间大哥的贴身红色毛衣,温度一点点的从她身上传递过来。 宋德凯此刻一百个后悔,你说没事带她去河边钓个啥鱼的? 也难怪,宋德凯确实不太懂得怎么跟女孩子家相处,他觉得自己的假期就要过了,他想多陪她一会儿,却绞尽脑汁的才想到钓鱼这档子事儿,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一进家门,宋有粮和陈秀兰都吓傻了,这大冬天的,凯凯抱着小双一身湿漉漉的,凯凯还好,小双身上都挂着小小的冰溜溜了。 那都是从衣服上滴下来的水,结成冰疙瘩的现象。 "这好好的,咋掉河里了?"陈秀兰急的手忙脚乱。 "妈,烧点热水给她洗洗澡。" 宋德凯说着,陈秀兰也没时间细问,赶紧去火房烧开水。 宋德凯把陈双抱进了她的房间,本想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暖暖身子,却不料,她却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服不愿意撒手: "大哥……我冷……冷!" "小双,待会儿就不冷了……"宋德凯说道,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的手掰开。 把她往被窝里一放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的模样,宋德凯的心竟然有些刺疼。 "该死的!"宋德凯骂了一句,可他还是不忍的看着裹在被窝里还在发抖的妹妹心里一阵后悔。 "凯凯,你脸上是咋回事?咋流血了?你先洗洗吧,把衣服也换了!" 陈秀兰添上柴火,准备切点生姜再给他们兄妹二人熬两碗姜汤,却不了发现宋德凯脸上不少细腻的口子,都在往外冒血呢。 "妈,我没事!"送的隔开拿着毛巾就随便擦了一把脸,这才回房换衣服。 陈双的门,宋德凯刻意没有关的,他怕待会儿陈双说话他听不到。 宋有粮还在呼呼大睡,陈秀兰可不干了,这都睡一下午了,喝的再醉也该醒酒了。 "老宋,你给我起来,起来……"陈秀兰晃了几下,发现没动静,于是拿着拖鞋扬的高高的说: "你再不起来,俺可要拿鞋底抽你了!" "啥?啥啥啥?咋了?"宋有粮一脸懵比的坐了起来,眼睛都还没睁开,先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迷迷瞪瞪的看见了自家婆娘扬着的手里还举着鞋底,这回,他可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还睡,凯凯和小双掉河里了,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冻坏了身子咋办?你就知道睡,谁叫你喝那么多酒!" "啊?掉河里了?"宋有粮这回是彻底清醒了,掀开被子赶紧披上军大衣就出了里屋。 "去烧火,俺去看看小双!"陈秀兰赶紧说道,宋有粮二话不说就去了火房。 陈秀兰来到自己闺女房间,赶紧把手插进被窝摸了摸,顿时目光一怔,把手缩了回来。 "这咋抖得这么厉害?不会夜里发烧吧!"陈秀兰一脸愁容,她得赶紧熬姜汤才行。 等陈双觉得自己的身子慢慢暖喝起来之后,发抖的迹象慢慢的舒缓了。 陈秀兰给她灌了一碗姜汤,随后,陈双迷迷瞪瞪的洗了个热水澡就躺会了床上。 整个过程,宋德凯看着,刚才抱着她跑的时候,发现她怎么那么瘦,最多也就四十公斤的分量,不知为何,宋德凯竟然有些盼着假再长一些就好了。 半夜陈双被一阵吵吵声吵醒,疲倦的睁开双眼才听清楚是什么情况。 "你妈现在把唯一的闺女交给你,你一个当大哥的,将来又是一家之主,咋能这么胡闹呢?" "你现在也大了,爸也老了,打不动你了,你就一点分寸都没有了?" 是爸的声音,陈双听的出来,以前,每次陈双惹火,不管过程咋样,挨骂的,挨打的都是大哥。 宋德凯一句话都不说,任由父亲骂他。 陈双听着,心里头不是滋味,其实她今天也是太着急了,有点慌乱。 要知道,当时那个情况有多着急,人在冰层下,头顶上全是冰,就算大哥有强大的肺活量,找不到冰窟钻出来,一样会死在下面。 陈双想过回村上找人,可是,一来一回就算是个铁人也都死在冰层下边了。 回头想想,陈双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疯狂了?她对大哥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她自己理智的范围内。 陈双甚至觉得,大哥一定会骂他傻吧。 宋有粮骂了半天,宋德凯也不说话,随后也没那个心思去骂了: "去,看看小双咋样了,给她热点饭吃!" 宋德凯也不说话,转头就朝着火房走去,先把晚上的菜热热,上头放着个馒头,锅灶底下的火苗在微微晃动着。 宋德凯这才去了陈双的房间。 一进门就发现陈双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看到她没有再发抖,宋德凯这才放心下来。 "我给你热了菜,你待会儿吃点!"宋德凯说道。 陈双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就是背过面去不想看他。 不是不想看,是怕看一眼陈双的心里就会越难受。 宋德凯见她背过面去,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转身去了火房,揭开锅盖,底下的剩菜里面有排骨豆芽,都是今天中午剩下的菜。 此刻,正在呲呲的冒着水泡,宋德凯盛出来之后,拿着一个馒头进了陈双的房间。 "你下次能不能长点脑子?" 陈双依旧背对着宋德凯,宋德凯长处一口气说道。 陈双一听这话,其实除了在他面前,陈双自认为自己会少脑子,可是,她平时很聪明的。 她就猜到大哥会说她少脑子,陈双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宋德凯,端着饭碗就吃: "你有脑子,你脑子比谁都聪明,那么大的河床冰层,你也敢往里钻!" 厉害了我的哥!陈双想着,是谁没脑子还说不定呢。 宋德凯被这句话给怼的竟然微微笑了笑,听这声音中气十足的,肯定啥事儿没有。 他还真没看出来呢,妹妹的体质还不错,比常人好多了,不过她这话说的让宋德凯心里暖暖的,看的出来,她当时是什么都没想,也没有考虑后果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见她自己吃饭吃的欢,宋德凯也没说话就回房去了。 他关上房门竟然哼着军歌看他那些大小就收来的军事书籍。 要说这些书,都是宋德凯从福利社看着就换回来的,特别是这本,退役了咱也是个军人的书,这本书,可是宋德凯好不容易跟老爹去县上在路边摊买回来的。 记得那时候才三分钱,回来后,宋德凯就看入迷了,说的是一位六七十年代参军的军人,因为自作主张违反了军令,虽然大获全胜却得到了军法处置。 可他却一直把自己当作军人,而且他也知道军令如山,退伍后,因为他在军方有污点所以到处受人排挤,说的是他坎坷的人生,里面有很多关于野外实战的讲述。 最后,这位军人死与抗洪救灾之中,那时候,他已经是一位普通老百姓,军魂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而这本书是他的部下一位姓彭的人写的。 故事真实性有几分,或者有几分是浮夸的,宋德凯不知道,但是,他从小就渴望做一位英雄,这里面宣泄出来的精神,正是他敬仰的,这也是宋德凯珍藏这本破旧书籍的主要原因。 渐渐地,夜深了,宋德凯又看了一遍这薄薄的切破旧纸张泛黄的书,随后合上书本,他才睡去。 第二天清晨,白雾蒙蒙,杨国栋看上去三十五岁左右,穿着破旧的棉袄,多处破洞音乐露着棉花,头上带着火车头帽子,手里拎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野兔子,另一只手拎着两只老母鸡,匆匆忙忙的进了杏花村。 "打听一下,老宋家怎么走?" 杨国栋看见晨间早起的人不由得问道,没想到这人一抬头,让杨国栋目光一怔: "呀,这不是李大奎李村长吗?咋这么早啊!" 杨国栋说着客气话,看了一眼李大奎村长手里扫雪的扫帚。 "你来俺村干啥?"李大奎二话不说横眉怒目,看着杨国栋手里又是野兔子又是老母鸡的,想起了今年选举杏花村和杨柳村的村民都参选,该不会是来讨好他杏花村的百姓吧。 "找个人儿!"杨国栋挺起了腰杆儿,对于这位李大奎李村长,他杨国栋是早有耳闻呢。 要不是杏花村没几个能担任村长职位的人,领导也不会让杏花村和杨柳村同时参与这场选举。 这事儿,杨国栋可是知道的,上级领导只是为了公平起见,才做了这么个决定。 不过,这事儿能怪谁呢?如果李大奎能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上级领导也不会干掉他不是? "找谁?"李大奎不怀好意的说道。 杨国栋手里拎着的老母鸡倒挂着,时而扑闪着翅膀,时而喉咙里格拉格拉的叫两声,那野兔子倒是很消停,鼻子哼着气儿,胡子一颤一颤的,估计也是没力气挣扎了。 "反正不找你!"杨国栋说着,大步走进村子里。 赵大奎看着杨国栋的背影足有一股鬼子进村的感觉,绝对是贿赂他们杏花村的村民来了。 "咔咔咔!"宋家,敲门的声音传来,陈秀兰起的最早,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这个陌生男子拎着老母鸡拎着兔子杵在门口。 陈秀兰看着有点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不由得小心的问道: "你找谁啊!" "阿姨,我就打听一下宋家的门儿,耽误您做事了吧,实在不好意思!" 陈秀兰见着人一脸堆笑,年纪也就三十五岁上下,还特别有礼貌,给人的第一感觉就特舒坦,可是回头一想,这不是找自己家吗? 难道是找大哥大嫂的? 陈秀兰不由得问了一声:"俺本家就是宋家,不过这村上还有一户人家姓宋,不知道你找哪个宋家?" 杨国栋一听也是糊涂了,就打听到宋家了,儿子是当兵的,这救命之恩,他必须得亲自来一趟,这还找不着家门了! 杨国栋笑着说:"阿姨,我这……想找的是一位宋家当兵的那户!" 陈秀兰一听,不由得愣了愣:"你找当兵的宋家干啥?" 杨国栋微微一笑,似乎看出了什么不由得说道:"我是杨柳村的村长,昨天,有位老弟救了俺家儿子的命,找了好一阵子才知道是这杏花村上就一家人当兵,就是宋家。" 陈秀兰吸了一口凉气,难不成说的是凯凯? 昨晚上,老宋把凯凯骂的是厉害,他一句话都没说在外头干了好事儿,还是救人命的事儿,这个凯凯,也真是的。 "屋里坐,屋里坐,外头冷!"陈秀兰急着回屋去喊宋有粮,心里却说凯凯也太实诚了。 哎……这个凯凯,打小就这样,救人就救人了呗,怎么好像跟干了亏心事似的,也不知道说一声,就让他老爹给骂了一顿也不吭气。 今天是宋德凯在家的最后一天,明天宋德凯就要离开了,陈双握在被窝里听着外头的声音,感觉家里一大早就来客人了,她也没那么大的心情。 宋有粮一听说,眼睛瞪得老大,跟杨国栋寒暄了好一阵子,说道: "没想到杨柳村的村长这么年轻啊!" "哪里,就是个小职专毕业,乡亲们看得起,所以就当上这村上啦。"杨国栋谦虚的说道,把两只老母鸡递给了陈秀兰,还有一只野兔子说道: "宋姨,这……这救命之恩无法报答,两只老母鸡给贵子暖暖身子,听说,昨儿下午,老弟从河里爬上来都冻得不轻。" "这!"陈秀兰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是好,看了一眼宋有粮。 "宋姨,您就收下吧,这人命都就回来了,这两只老母鸡您要是不收下,这可是要回命的说法呀!" 陈秀兰这么一听,也是,赶紧接过老母鸡:"杨村长客气了!" "哎,宋老弟呢?咋不见他人呢?是不是我来早了?"杨国栋想当面道谢,那么冷的天,那么厚的冰层一旦坍塌,谁会去救人? 他还听说,这位宋老弟当时就跳下去了,还是钻进冰层下边从对岸游过来的,万一人没救成,搭上的可是他自己的命…… "俺去叫,平日里凯凯早就起床的!" 宋有粮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听说了经过,他心里得有多疼,自己的儿子不顾命的去救人,回来了,他还骂了他,这个孩子啊,就不知道说一声。 一边心疼,一边后悔,宋有粮去敲门,宋德凯起身就开了门,他穿着大裤衩和背心。 "凯凯,你这穿的太少的,赶紧的,披上衣服!" "不冷!"宋德凯淡淡的说道。 杨国栋一看这人高马壮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说:"宋老弟你没感冒吧?要是身体哪里不舒坦,我带你去县上看看!" 宋德凯摆摆手。 杨国栋一听,夸赞宋德凯的体质真是不错,不愧是当过兵的。 说着,杨国栋就提起了昨天下午救人的事情,说着说着,杨国栋要磕头,说他三十岁才结婚,孩子才六岁,就一独子,得亏了宋老弟,要不然,他杨家就绝后了。 宋德凯最看不惯这种煽情的场面,当时就一把将杨国栋扶起来说: "当时也是情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你就以后看好孩子就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德凯无意间的手劲儿太大了,疼的杨国栋搓了一下被他握过的胳膊,连连说知道了。 "杨村长,搁家里吃口米粥吧,你那么早就从杨柳村过来,肯定没吃早饭!" 陈秀兰心里也是劫后余生,她不希望凯凯有事,但是,做了好事人家登门道谢,她这脸上也不免感觉贴了一层金呢。 宋有粮也迎合着硬是留杨国栋吃早饭。 杨国栋自然不好意思留下吃饭,这救命的恩情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没这宋老弟,自家的儿子可就没了。 杨国栋执意不肯,一口茶都不愿意喝就离开了。 "这人知恩图报!而且还是村长,你看他穿的棉袄都露棉花出来了,应该是个好干部!" 宋有粮目送着杨国栋离开之后,感慨道。 "是不是好官不知道,就知道杨柳村过的比咱们村过得好!"陈秀兰一边说着,一边去火房盛粥。 早上的饭比较简单,稠稠的米粥,一盆肉丁炒咸菜,里面还加了一些炒熟的花生米,拌饭吃的时候,香脆的很。 宋德凯敲开了陈双的门,喊她吃饭,却发现这丫头迷迷瞪瞪说困。 宋德凯心里一沉,走到床边问道:"先吃了再睡!" 他说话永远都是毋容置疑的,不给陈双任何反驳的余地,陈双只能硬撑着起床说: "我得穿衣服!" 宋德凯这才反应过来,转头出了房间,顺手带上房门,可心里却想着,这丫头的脸怎么那么红?该不会发烧了吧! 陈双穿好衣服,出门开始洗漱,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冷,可是自己的手心,脸上身上却烫的厉害。 而且全身酸疼没有力气,直到陈秀兰喊她吃饭,还把饭盛好了放上筷子,陈双捧着碗就呼啦啦的喝稀饭。 一阵寒风从门外吹来,陈双感觉自己在打了一个哆嗦之余,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今天初五了,明儿就得给局里的食堂送菜了。 这个年过的很好,是陈双长这么大第一次过的一次好年,而且,还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在这个时候,她一定要攒够了钱带母亲去市里知名的脑科医院看病。 "小双,你现在好点了没?要不要去县上看看!"陈秀兰问道。 陈双摇摇头说:"好着呢,妈!再吃一碗!" 说着,陈双把空碗递给了陈秀兰,陈秀兰转身又盛了一碗递给陈双。 陈秀兰看着自己的女儿吃得香,心里不由得放心下来。 "小双,明儿是不是该给公家送菜了?"宋有粮突然想起了这事儿,不由得说道: "这天太冷了,待会爸去地里先摘下来,放屋里,明儿一化冻就送去!" 陈双点点头,她本想自己去的,可是她感觉自己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吃完了饭,陈双说要再睡会儿,父母也没反对,毕竟昨儿掉冰窟了,肯定有点不舒服。 临出门去地里之前,陈秀兰又熬了一碗姜汤放在陈双的房间,让她稍微凉一下再喝,但是可千万不能放凉透了,那就没效了。 陈双连连点头,陈秀兰和宋有粮拉着板车去了地里,宋德凯也去了,但是路上他总觉得今天的妹妹好像状态很差。 索性,宋德凯帮忙摘了有些蔬菜后,说回去看看小双,惹得二老一下就答应了,还说凯凯这都还没和小双成家呢,就这么护着。 陈双从母亲离开后,她下了床,姜汤没有喝,因为此刻,她知道喝了也没用了,反而会增加体内的温度上升。 于是,陈双塔拉着鞋子,去了院子里,端着盆子装了一盆子的雪和冰块。 随后,陈双躺在床上,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抓了一把冰霜放在额头上。 脱衣服是为了散热,就算再冷也得坚持住。 雪水顺着陈双滚烫的个头往下流,不多一会儿就打湿了枕头。 她的脑子越来越混沌,冷热之间交错着,她总是会在朦胧之中想起前世那个暴雨的夜晚,还有她自杀时,大哥出现的那一幕,那年,九六年,陈双挺着大肚子准备跳河。 乱发飞舞,破旧的衣服也拍打着,就在她纵身跳下的那一刻,舒尔回眸间,那个人也跳下去了! 他毫不犹豫,刀削一般的脸似乎从来没有笑过一样,可那眼神充满了坚定,整个矫健的身姿在陈双面前划过了一抹抛物状,宛如游龙入海一般。 "你怎么那么自私?你死了有没有想过其他人的感受?" 这是他把陈双从河里捞出来的第一句话,他的双眼充血,陈双默默地看着他,声音发出与这个生死之间好不相匹配的平静之声: "其他人?还有谁会在意我的死活吗?" 宋德凯没有说话,陈双的冷笑,被宋德凯救起之后,陈双再度逃走,因为,他对她太好了。 有一种压力,是来自于后悔与悔恨之中又夹杂着谴责的滋味,那个曾经被陈双看不起的臭当兵的,却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当全世界都放弃她的时候,他却调用了所有人际关系找了她大半年,陈双,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 就在陈双的脑子混沌的时候,门开了,宋德凯一眼看见这一幕,当即脸就红到了脖子根…… 第64章 回部队 "小双,把衣服穿好!"宋德凯赶紧背过面去! 她在搞什么?房间里放着一盆雪,衣服也不穿,一脑袋都是雪,她是不是疯了? 陈双朦朦胧胧之中仿佛听见了大哥说话,但是她却感觉在梦里一样,有点不真实。 半晌,宋德凯都没听见她说话,想回头看一眼她怎么了,却不敢回头。 "陈双,我命令你,立即整理仪容!" 还是没反应。 宋德凯眉心紧蹙,一咬牙回头看也不看就把被子给陈双盖上。 这一次,陈双彻底从半梦半醒之中回过神来,睁眼一看,宋德凯给她盖被,再想想方才自己可是没穿衣服。 陈双愣神了两秒钟之后,大叫了一声。 宋德凯的脸一下子阴沉起来,他确实内心有些尴尬,但是,他完全不会表现出来: "陈双,你鬼叫什么?我宋德凯是你名正言顺的男人!" …… 陈双清醒了很多,趴在被窝里,漏出了后背,一丝丝清凉从颈椎骨的部位一直蔓延到了后背。 宋德凯,用昨天喝剩下的酒一遍遍的给陈双往背上涂,没有刮痧的工具,宋德凯用的是碗口。 陈双趴在枕头上,下巴抵在手背上,刚才他说是他是自己名正言顺的男人……陈双忍不住扭头看了看他低垂的眼帘。 酒精能够快速散热,因为具有较强的挥发性,能第一时间很快的挥发体表的热量,宋德凯曾经在野战部接受任务的时候,就是用这种救急的办法消毒散热的。 此刻,宋德凯来回刮了几下之后,她的皮肤已经略显泛红,宋德凯给她盖上被子后,端着剩下的酒就出了房门。 陈双这一觉睡的直接晚饭都没吃,第二天天没亮,陈双就醒了,流了一被窝的汗,却听到门外的对话声。 "别叫她了,得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我自己走就行了!" "凯凯,要不把这兔子肉带上!"陈秀兰说着,可宋德凯却拒绝了,随后,他头也不回的踏进了晨间的雪地。 这一天,陈双起的也很早,但在大哥离开之后她才起床的,一大早,他就翻过大坝,爬上了凤凰山。 漫天朦胧之下,镶嵌在银霜之中的那条通往县上的小路,一抹刚毅不屈的小黑点在往前挪移着。 好像前方还有什么等着他去完成的任务一样,就那么悄悄的消失在了迷茫的大雪之中…… "如果此生只能做你的妹妹,那又何方……" 不知为何,陈双的眸子有些黯然失色,可是,很快她就恢复了原来的精芒,她对着那消失在远山小径上的背影默默地说着: "放心吧大哥,家里,我一定会照顾好的!" 公历三月,阴历二月二十二,冬天的尾巴还弥留在房前屋后的冰溜溜上,只是多处可见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杨柳河面的河床已经不会冰封一整天了,而是十点钟左右,太阳升起,便会融化了。 渐渐地,只剩下薄冰一层,水流潺潺,可谓是春来水暖,晨间可见溪流冒着一丝雾气。 拨开草丛中的枯黄叶脉,可见嫩芽就藏在里头。 村头的公告栏里贴了两则公告,三月十号青阳县各大村庄参军名单,女子兵第一个就是陈双,而且没第二个。 因为女子兵很难应征,女儿家到了十五六岁也都找个婆家嫁出去了,谁会去参军? 第二则公告,便是三月二十二日投票竞选村长,内容摘要是,每家每户一口人是三张票,可推举自己想推举的人名,投票实行保密制度。 最重要的一点是,杨柳村的村民也参与竞选投票。 此事一出,传的整个杏花村沸沸扬扬,不少老妇女茶余饭后都拿来当闲话说: "你们家打算投谁的票啊?" "这俺不当家,得回去问问俺家那口子!" "不对,小双咋去当兵了?这日子过的好好的!" "这谁知道啊,宋家现在过的日子可比咱们好,咋就去当兵了呢?" 一阵议论声,很快就传到了陈秀兰的耳朵里,她一回到家就哭了起来!。 陈双都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就看着母亲一进门就坐在板凳上哭了。 "你哭啥子啊!"宋有粮自从陈秀兰病了以后,就特别注意,哪怕是自己让一步,让一百步都成。 "李大奎那个畜生啊……临着村长干不成了,还把咱们家小双硬是弄去当兵了……呜呜呜……俺不活了!" 陈秀兰哭的昏天暗地,看的宋有粮也上火: "你这婆娘,咋个回事?小双这不还搁家里头吗?你哭个锤子!" "这都公告下来了,还有啥子办法?" "别哭了,俺去找李大奎说理去!"宋有粮穿上军大衣就准备出门,这还没王法了还,人都没志愿参军就给弄去了。 陈双房间的门咣当一声推开了:"爸,不要理他,反正参军有严格要求的,我到时候反过来举报李大奎都成!" 陈双说着,宋有粮一听,痴痴地看着闺女,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参军都是自愿的,这都啥年代了,真还没见过被强迫的,爸,明儿得给陈老板送菜,该忙啥忙啥!" 陈双心里虽然没底,但是,她只能这样宽慰父母的心,要不然,大哥的嘱托不是白费了? 宋有粮愣在门口,脸色有些干巴的看了一眼陈秀兰。 "听女儿的吧!就算参军,凯凯也在军区,再说咱家凯凯现在可是当官了呢,难不成苛待了咱家小双!" 陈秀兰说着。 陈双苦笑,母亲没见过市面,算是居家守本分的农妇,她根本不知道,军区和女子文工团不在一个地儿,也是实打实的两种性质,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陈双这么想着,但是也附和着说:"爸,甭操心了!新一届村长选举他指不定就成老百姓了,哪里还有那个权利!" 陈双再次安慰道,宋有粮不由得细细一想,这也是个理儿,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家婆娘,见陈秀兰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就没再说啥。 ………… 军区师部,孟师长办公室。 "孟师长,我代表整个文兵团前来抗议!"孟艳一进门就脱下军帽,敬礼后,昂扬顿挫的说道。 孟师长看着自己的闺女,眉头竖起:"说说吧!" "整个文兵团都十分抗议师长您的安排!" 孟艳义正言辞的说道。 "哦?怎么个抗议法儿?"孟师长倒是感兴趣了,眉毛挑了挑问道。 "报告,拒绝参加军团训练!"孟艳又是一敬礼说道。 "理由!"孟师长放下手里的这一届各地递上来签署的参军表单,义正言辞的问道。 "报告孟师长,男女有别,军区全是男人,据说都光着膀子接受训练的,孟艳代表所有文艺团的女子兵们表示抗议!" 孟艳身子挺拔,面色严峻,惹得孟师长连连点头说: "年间,你请假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本来以为你这丫头是看上土匪团的团长宋德凯了,没想到……罢了……本以为可以把文艺兵派去让德凯训练一翻的,既然你都……" "报告!"孟艳一听赶紧打断了孟师长的话,一个敬礼后,孟艳继续道: "孟艳自知体制不佳,愿意接受训练!" 孟师长微微摇头到:"回去吧,此事我还在安排!" "爸……"孟艳刚想问啥事儿,谁知道孟师长突然怒目:"孟艳……" "有!" "向后转,起步跑……"孟师长起身喝道,孟**做,一步步的小跑着离开了师部。 孟艳一出门门就长出了一口气,她抿唇一笑,笑的很甜。 能去军区又能在土匪团底下受训,孟艳想想都觉得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孟艳是文工团舞蹈队的,此刻,文工团二楼舞蹈队的女子兵们,有的在练习劈叉,有的在压腿,有的在排练新的舞蹈。 一见孟艳回来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孟艳,咋样?" "师长大人咋说的?" "那个老家伙不同意,不过咱们可能会派到土匪团接受训练!"孟艳说着,可她脸上却让人看不出有一丝的忧伤在里面。 众人一听个个都啊了一声: "不会吧,我当时啥好事儿呢,那个铁皮连听说就是一土匪。" "对对对,听说啊,土匪团的全体部下在他手里头都得剥一层皮下来。" "咱们这些可都是文工团,没接受过那么严格的训练,到时候还不得给挫骨扬灰喽!" "是啊!孟艳,师长是你老子,你得代表咱们再去说说去吧,求你孟艳,你终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都死吧!"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德凯他就是看上去比较冷点儿,其实心可软了。" 孟艳说道,谁知道惹来满场哗然。 "德凯?哎呦……我这鸡皮疙瘩呀都掉一地,抓起来能炒一盘子菜了!" "我……我说啥了我!"孟艳脸一红,几位小姐妹跟着屁股后头开始起哄。 "你们都在干什么?不用排练了吗?"这个时候,一位年约三十上下的女人一脸严肃的出现。 她是舞蹈队的队长,邵秋芝,自从前两年倚天屠龙记上映之后,邵队长就被人誉为头一号"灭绝师太"。 为人严肃谨慎要求苛刻,就连师长的女儿孟艳,只要在她手底下,她都一视同仁,就算告到师部,这灭绝师太奔着秉公执法的态度,所以连孟师长都拿她没办法。 ………… 杏花村,朔料大棚里,陈双和宋有粮父女二人开始摘菜。 陈双一边摘菜一边苦笑着,心想,她可是万万没想到,今生她陈双竟然有机会参军,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但是陈双绝对不会去当兵的,要不然,家里怎么办?陈双还打算开春之前把蔬菜卖掉,算了一下,差不多加在一起能赚他个三五万,她打算带母亲去城里检查。 再想想大哥临走前的嘱托,她陈双说啥都不能走。 幸好文工团的女子兵对身高体质各方面要求都比较苛刻,中间还要度过当地武装部体检这一关。 可是让陈双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大奎不知道又贿赂了谁,从始至终一直到名额定下来,陈双都没有接到任何体检的通知,也就是说,这已经是一件贴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这件事,陈双是怎么知道的,那是因为选举那天,因为场地不足,再加上是两个村一起参加投票选举,所以,这穷乡僻壤也就几十里外的凤凰山上有一座破旧的小学。 选举地点就订在那里,当时,人声鼎沸,可谓是这么多年以来最热闹的一天。 杏花村人口不多,也有两三百口人,参加投票的资格是十二岁以上的才有资格,排除十二岁一下的孩子,杏花村也有两百多口人。 杨柳村的人口比杏花村多了一些,两个村子加在一起,至少也有六百多口人。 那凤凰山上的破烂小学,也就一间教室,院子最多也就半亩地的样子,场地还是不足,所以,临时决定,让家里出一位代表,这样一来,就剩下六七十人参加选举。 陈双就代表陈家前去参加选举了,一到那破学校就看见李大奎一脸堆笑,看见本村的男人就递烟,看见女人就给糖。 杨柳村的村长杨国栋一直在唯一的教室里安排书记康来福准备投票箱。 门口摆着一张桌子,每个人带着户口本去按照自家的人口领取一张张提前预备好的空票。 陈双递上户口本就领了十二章票,教室里也就三十多章破桌子,中间的间隔很大,可她不知道该投给谁。 她肯定不会投给李大奎的,进门的时候,李大奎在发糖果,看了一眼陈双,理都没理,眼神中似乎还带着说不上来的意思:"就是不要你们宋家的票,老子也得把你给弄走!" "大家都坐好,找个位置写好名字,投好票的就赶紧离开,给其他人让个座!" 杨国栋在讲台上吆喝着,舒尔目光落在了拐角处的陈双,他目光一亮,招呼了一声康书记:"你看着点儿!" 随后,杨国栋穿过人群来到了陈双面前:"你们家派你来的呀!" 陈双抿唇一笑说:"还啊,家里忙,爸妈都没空!" "对了,你是叫陈双对吧!"杨国栋舒尔想起了她的名字,因为今年青阳县整个县里的六个村子参军名额都下来了,递交上去的时候要从他手里经过。 他无意间看见了这个名字,此刻,不由得感兴趣的问道。 "是啊!"陈双说到。 "你怎么去当兵了?咱们青阳县整个县,就你一个女子兵!"杨国栋不由得感兴趣的问道,其实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丫头和别人不一样。 到了该说婆家的年龄,一般姑娘家都选择说婆家,谁会去当兵啊。 陈双狐疑,她狐疑的并不是就她一个,而是名额下来之后,最多不会超过一周,陈双就得去体检,体检不过关肯定是要被淘汰下来的。 "对了杨村长,我怎么没接到体检通知啊!"陈双本来想着,自己的身材和身高肯定是达标的,但是其他方面她做做手脚也就轻而易举的被淘汰下来了,可怎么就…… "这,不大可能吧,前天就统一在武装部大院体检完毕了,该淘汰的也淘汰下来了,怎么?你们家李村长没通知你?" 陈双一听,耳朵嗡了一下,她根本没留意杨国栋的表情,此刻正好康书记喊他,杨国栋就过去了。 康书记小声对杨国栋说:"国栋,那丫头面生的很,是杏花村的人吧!" "嗯!" "国栋,别怪康叔叔没提醒你,李大奎是个善妒的人,要是让他看见你跟杏花村的人走的那么近,还以为你挖墙脚呢!" 杨国栋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他点点头,继续忙着。 投好票的村民说是离开给其他人腾位置,其实都想看看选举结果,一个都没走,全都围在了院子外头。 李大奎让李来英就在教师里守着,就怕杨国栋做手脚,而他呢,就站在门外等着领导过来开箱查看结果。 杨国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这都快晌午了,怎么县长还没来,眼瞅着投票就结束了,教室里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因为山路崎岖,领导步行爬上凤凰山,来到了学校,李大奎一听说领导上山了,赶紧小跑着前去迎接。 面部表情已经调整到李大奎认为的最佳状态,心里头打算拍的马屁台词也想好了,比如:领导您辛苦了,这让您大老远的舟车劳顿,又是爬山。 再比如:领导真是辛苦了,是咱们人民群众不畏艰难的榜样。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李大奎眼瞅着三个穿着中山装的领导就上来了,可李大奎的脸僵硬了,怎么没见孟县长? 来的都是陌生人,李大奎这就尴尬了,清了清嗓子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去,把刚才的台词都说了遍。 来的人不是旁人,是孟县长的秘书,和孟县长新换的司机,还有一位是刚上任的副县长,姓王。 这三个人,李大奎是从没见过,也不知道谁是领头的,等到王副县长走进了教师,站在讲台上发言的时候,李大奎才一脸懵比。 因为他刚才阿谀奉承的话竟然是对着那司机说的,完全是把王副县长给晾在了一边。 此刻,院子里再一次挤满了人,陈双是最后一位投票的人,还没离开,就发现外头已经挤满了人,她根本挤不出去了。 就连破烂学校院子的围墙上都站着乡亲们,似乎在等待着最终激动人心的裁决一般。 "大家都是为党和国家做贡献的好公民,虽然村长算不上国家官员,但是,你们起到了稳固根基最基本的作用,所以,这次选举不管结果如何,本副县长代表上级希望村长能任劳任怨,做好父母官,带领群众发家致富。" 一阵掌声响起,王副县抬手,从康书记手里接过钥匙,打开了那小号三环锁,掀开了投票箱。 王副县长打开名票,看了看念了一个人名字:"李大奎!" 康书记赶紧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上人名,后头画了一个横杠,以"正"字为计算方法开始统计。 "杨国栋!" 康书记嗖嗖嗖的在黑板上写着,进行到一般的时候,一阵哄堂大笑,因为还有人投了三票是给杏花村的王二麻子的。 陈双稍稍蹙眉,恐怕这人是不知道投给谁,索性就瞎写了,反正也没人知道。 目前为止,杨国栋已经一百多票了,渐渐的把李大奎甩了半条街,因为他才六十票。 陈双冷笑,估摸着这六十多票也是他拿青苗费威胁来的吧。 "陈双!" 陈双一愣,谁投她的票?而且还有六票呢。 "陈双是谁?俺咋没听过!" "不知道,不认识!" 门外的人开始议论,李大奎的脸色已经黑的像是猪肝一样,狠狠地瞪了陈双一眼,他心想,这几票恐怕是她自己投给自己的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也就杨国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把目光投向了陈双的方向。 统计名额一下子就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十二点多才结束,杨国栋以五百八十三票取得了这一届村长的职位。 最高兴的是杨柳村的人,陈双想过,杨柳村总共加起来也就三四百票,剩下的这一百多票去掉陈双那微不足道的十几票,应该有杏花村的推举他了。 因为杨国栋带领的杨柳村比杏花村的经济条件好多了,听说有不少人家都住上了瓦房。 而杏花村,大多数还是土坯房,只有村长李大奎家住的是瓦房,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句话果不其然。 李大奎的脸已经像是被剥了皮的兔子,灰溜溜的挤出人群头一个离开了。 等到人群全都散去的时候,杨国栋和康书记都笑的合不拢嘴。 "今年可好了,咱们杨柳村的河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康书记激动地说着。 "是啊,好好的一条河被李大奎给搅合的好几年都废弃着,今年,咱们就联合杏花村把这杨柳河撒下鱼苗,可不能再让它荒废了!" 杨国栋也是激动得很,他是看不得一分一毫的土地浪费。 当年,李大奎硬是要霸占杨柳河,杨国栋带领乡亲们买的鱼苗全都被李大奎给下农药毒死了,那一年,杨国栋觉得对不起乡亲们,损失了太多的鱼苗钱。 而李大奎就放话了:"老子得不到这鱼塘,我看看你们谁敢养鱼,要么就属于杏花村,要么,谁特么都别养!" "哎,先别高兴得太早,杏花村的经济条件极差,这两年,我打算把重心放在杏花村,杨柳村就得麻烦康叔您了!" 杨国栋一边说着,一边和康来福朝着山下走去。 "分内的事儿,谈不上辛苦,倒是难为你了!"康来福说道。 "哎……愁啊,杏花村的老百姓几乎都靠着那点儿薄田生活,我回去得想个法子,给杏花村好好整顿整顿,寻个发家致富的路子才行!" 杨国栋说着,叹了一口气,风雨未来,他已愁容满面。 "我警告你,不许再熬夜,你这身体早晚得夸掉!"康来福一听脸色一板,义正言辞的警告道。 "知道了康叔!"杨国栋敷衍着:"对了,你最近还得先跑一趟杏花村,从李大奎那儿把杏花村老百姓的户口资料,以及各家各户的良田分布,五保户名册,以及每年收成统计数据接手一下。" "好的!"康书记说着。 杨国栋说着,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不由得驻步回头发现是陈双: "陈双,你咋还没走,我还以为没人了呢!" "这就回去!"陈双赶紧收起自己一脸愁云的表情,笑着说道:"杨村长这回可大丰收了!" 杨国栋一听,故作嫌弃的模样说:"可拉倒吧,你们杏花村就是一泥潭,烫手的山芋!" 陈双笑的咯咯的,杨国栋却无奈的摇摇头:"对了,你大哥回去了吧,下次啥时候回来?" "是啊,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咋了?杨村长有啥事儿?"陈双问到。 其实,她心事重重,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从不喜欢把心事摆在脸上,因为那样只会别人看着不舒服,而又没法解决根本。 路上,杨国栋有一句每一句的跟陈双聊着,问她大哥是什么兵种,什么时候来的话,提前通知他,他给他接风洗尘。 陈双心事重重的在凤凰山脚下和杨国栋分路回到了家里,她不知道怎么跟父母解释,她根本不用体检,而且一周后军卡就来接人了。 第65章 陈双的当兵资料 陈秀兰一见闺女回来了,赶紧把锅里的饭菜有热了一下端上桌,这才问陈双: "结果咋样?" 陈秀兰和宋有粮夫妇俩的脑袋都凑到了陈双面前,宋有粮还说:"你可别说那个李大奎又被选上了!" "没有,上回来咱家道谢的那杨大哥倒是被选上了,以后,咱们杏花村的村长就是他!" 陈双说着,狼吞虎咽起来,虽然食不知味,可她不想让父母担心,尽量做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哎呀,这就太好了,叫他个李大奎整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陈秀兰笑着说道,宋有粮附和道:"那姓杨的小伙子,一看就是个不错的人!" "你咋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咋就第一眼就看出来他不错了?要是将来时间长了,狐狸尾巴漏出来了,指不定还不如李大奎呢!" 陈秀兰说着。 其实,这种说法早就在杏花村传开了,大都觉得杨柳村的村长肯定是向着他们杨柳村,现在杏花村也归他管,到时候要是苛待他们怎么办? "俺娘家就在杨柳村,杨村长的为人那可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不会的,人很实诚的。" "那就好,那咱们往后得看着,多往杨村长家走动走动。" 夜幕降临,李大奎家门口又聚集了很多人,李大奎依旧在家里喝着闷酒,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让他心烦的很。 "李宝,去看看外头又特么给老子闹腾啥!"李大奎仰头喝下一杯酒冲着李宝吼道。 从中午回来,李宝就发现父亲的脸色不好看,看来不用问都知道,落选了。 李宝现在可是不敢顶一句的嘴,赶紧去外头开门,拉开院子的门发现不少人都涌了进来,差点把李宝给挤倒。 一窝蜂的二十多个人就全涌进了李大奎家的堂屋。 "李大奎,你可不要赖俺没给你投票,俺可是投票的,你自己没选上可不能赖俺!" "对,这不能赖俺!" "你得把剩下一部分的青苗费给俺!" "对,你要是不给俺,俺就……" "嘭!"李大奎一听,猛地拍案而起,双眼通红的瞪着这些乡亲们: "就啥?俺现在不是村长了,再说投没投票俺咋知道?现在担任杏花村的是他杨国栋,有事去找他切啊! 我就等着看,一个杨柳村的村长,将来会不会把你们杏花村的人当人看!" 李大奎气势汹汹的骂道:"他杨国栋要是拦下这事儿,我李大奎的姓儿都倒着写……你们这帮不识好歹的东西,胳膊肘子往外拐,有你们受的!" 此话一出震耳欲聋,吓得二十几个人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 "可是……俺确实投了你的票啊,你这人咋能说话不算话呢?" "你们想让我把话说几遍?听不懂人话吗?有种去找他杨国栋去啊!" 李大奎脸红脖子粗的吼着,双拳紧紧地握着。 众人一看,个个都吃了个闭门羹,唯唯诺诺的退出了李家的院子。 "这可咋办?" "要不,咱去找找杨村长?" "可拉倒吧,大奎说的并不是没这个理儿,人家是杨柳村的村长,到时候指不定管不管咱们的事儿呢!" …… 陈双躺在床上硕大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房梁,一动不动,齐腰的长发搭在枕头上,如丝绸一般散落下来。 一周后,她就要被接走了,这件事终不能一直瞒着父母,难道要等着军车都来村上接人了她才告诉父母吗? 可是,如果现在说了,父母一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怎么办呢? 给母亲看病的事情现在都顾不上了,她又必须得留下照顾父母。 陈双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掏出了小布包,里面露出一颗晶莹的小珍珠,散发着银白色敦厚的光环。 "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陈双自言自语道,第一次,陈双因为现状被为难的落下了眼泪。 这一周,陈双想着,自己又能干点儿什么呢?她现在走进大棚看着那些蔬菜都觉得依依不舍。 是这些蔬菜养活了他们一家,改变了生活质量,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就退无可退,只能选择撒手呢? "这两天小双咋不怎么说话?"三天后,陈秀兰终于还是看出来了,即便陈双平时掩饰的很好,毕竟陈秀兰是看着小双长大的。 "俺也不知道啊,地里的第二个大棚蔬菜,长得比以前还好,这段时间也赚了不少钱,家里的积蓄好歹也有三万多了,也不知道她这丫头愁啥!" 宋有粮拿着枕头靠在床头,睡意全无。 "是不是凯凯的事情?"陈秀兰转了转眼珠子说道。 "他俩都定亲了,能有啥子事儿,再说,凯凯这才走不到两个月,俩人离得那么远,交通又不便利,还能干仗不成?" 宋有粮说着,却长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要是搁在以前,啥不高兴的事儿都搁在脸上,耍个性子什么的倒是还好办一些。 陈秀兰突然坐了起来,吓了宋有粮一跳:"你干啥啊,一惊一乍的?发癔症了?" "不是老宋,咱闺女当兵的事儿!"陈秀兰一想起这件事兼职跟做恶梦一样,这和发癔症又有啥区别。 宋有粮一听也是一脸茫然,目瞪口呆想了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行,俺去问问小双!"陈秀兰说着,根本来不及批厚衣裳就塔拉着鞋子去了陈双房间。 陈秀兰一看,这么晚了,小双房间的灯还亮着,她心里一阵心疼,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敲了几下门后,陈双起床给她开门。 陈双红着眼眶赶紧笑着说:"妈,这大半夜的,你咋不睡觉?你不睡,也不让我睡啊!" 谁知道陈秀兰傻傻的站在门口,喉咙蠕动了几下,眼神渐渐的布满了晶莹,她上前抓着陈双的手说: "孩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要当兵去了?" 陈双一听,心里一疼,装出来的笑容也僵硬了,她赶紧给母亲披上了军大衣。 可是,陈秀兰却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脸平静,一个字都不说,她心里已经有了底儿,一下子就抱着陈双哭了起来: "你走了,俺和你爸咋办啊孩子,你大哥也走了,你也走……" 说道最后,陈秀兰已经泣不成声,宋有粮一听赶紧披上衣服走了过来。 陈双仰头看了看房梁,这才强忍着把要涌出来的眼泪咽下去,她依旧笑着,笑的十分凄美: "妈,你别哭了,这事情还没到那天,谁都说不准!" "这都到了这地步了,还有啥说不准的。"陈秀兰依旧哭着,宋有粮老实巴交的只顾着叹气,却无从下手,也不知道是该安慰自家婆娘,还是安慰女儿。 "妈,咱们杏花村现在换村长了,我明儿去找他去,看能不能取消名额,别哭了妈!" 陈双硬着头皮哄着陈秀兰,她知道,这个时候,恐怕名额都由当地武装部提交到了军区了吧。 可她见不得母亲哭的如此凄凉,这样,她就算没去也放心不下她的身体。 "小双!"陈秀兰突然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女儿,那眼神透着一丝凄苦和绝望: "这样,杨村长要是没啥办法,妈就给你收拾东西,你跑吧!" 陈双一听,心都碎了,她竟然没想到母亲会有这么疯狂想法,如果要是真的能跑,那将来陈双不管走到哪里,她都会有一个污点。 "秀兰,你冷静点儿,要是跑了,咱家小双不还是一样不能留在家里,将来申请党员都难!"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也是一脸愁容,随后他平静的说:"明儿去找杨村长问问,要是能给上头写一封证明信,咱家小双也就不用去当兵了。" 陈秀兰这才平静下来:"杨村长会帮咱家小双写证明信不?" "咋不能?"陈双看着母亲心情总算是平静下来,自己的心里头也好受许多,她继续道: "别忘了大哥救过他家孩子的命,他谁不帮也得帮咱家!" "对对对!俺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就去找杨村长!"陈秀兰终于开明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有粮就说,地里的事情他去忙,让陈双早点去杨柳村找杨国栋帮忙。 陈双到了杨柳村的时候,她都惊呆了,虽然杨柳村和杏花村只隔了一条杨柳河,可是,这经济相差也太大了吧。 红砖绿瓦,不光进村的路是水泥路,就连村民家的院子里都铺了水泥,猛一看去,都干净的很。 一路询问,陈双终于找到了杨国栋家,让陈双差异的是,杨国栋的家还是土坯房,只有院墙是红砖砌的,院子里的水泥地多处开裂,一口压井就在院子中央,还有个水池。 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正在池子里压水洗衣服,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在院子里跟一只大狼狗嬉闹着。 这小男孩应该就是杨国栋家的儿子,看见他活蹦乱跳的,陈双也替大哥感到自豪。 "大嫂,请问,杨村长在家吗?"陈双喊道。 妇女甩甩一手的水转过面看着陈双,不由得打量了一翻笑着说:"在大队!" 陈双稍稍一愣,随后道了一声谢谢就顺着杨大嫂说的路去了所谓的大队。 陈双知道大队是村长平时办公的地方,但是相比杏花村,这杨柳村明显归正多了,至少有一处大队的存在,这样,能很好的归总处理乡亲们的问题。 陈双一路走着,来到所谓的大队,那是个院子,院子里有一颗大杨树,枝叶繁茂,树底下坐着一位头发蓬乱的女人,哭喊着,正对面,还有一间简陋的办公室,上面写着办公二字。 这个时候,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与陈双擦肩而过,赶紧走到树下。 女人穿着棉袄,齐耳短发,看她的头发上还有雾气,应该是一大早就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树下哭泣的女人一见这人来了,起身就迎了上去,哭的更凶了: "主任,我这没法活了……您是村上的妇女主任,你可得给俺做主啊!" 这一抬头,陈双吓了一跳,这个哭泣的女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 好像是被人打了。 "刘妹子,别哭,你的情况又不是一次两次,不是妇联不给你处理,你家男人打你,可你自己也得低头瞅瞅自己干的啥事儿!" 妇女主任说着,叹了一口气,陈双虽然不认识她,可这杨柳村的所有部署,明显比杏花村要好百倍。 至少该有的书记,妇联都有了,还有生产大队的代表,陈双真觉得,杨国栋能把杏花村整顿好。 陈双上前打招呼,询问了一下杨国栋的所在地。 妇女主任现在有点忙,笑着指了指办公区,所在那儿,陈双过去的时候,杨国栋正在和康书记商议着什么。 "你确定这些都是杏花村的资料?"杨国栋紧锁着眉头,看了看手里头薄薄的几张纸,顿时头疼起来。 "这些都是从李大奎那儿接手过来了,我看着也是跟乱麻似的,连杏花村总共多少亩地都乱七八糟的,特别是这宋家,还没地呢!" 康书记说着,指了指乱七八糟的数据,不由得也愁得慌,这杏花村也真够乱的。 就在这时候,杨国栋抬眸看见了陈双,不由得笑了起来,让康书记先去忙。 "妹子,你咋这么早过来了?肯定有啥事吧!" 杨国栋收起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说道。 陈双打量了一下这简单的办公室,其实也就三章桌子,三把椅子,两个开水壶,三个茶缸。 杨国栋的身后还有个小柜子,里面放的全都是一沓,一沓的资料。 "确实有事!"陈双说着,杨国栋给她拿了个小板凳坐下,随后才问啥事。 杨国栋见这小小年纪的陈双,眸子里却总是给人一种沉稳和深邃的感觉,就好像,这么小的年纪好像心里有很多心思似的,这可是同龄人没有的。 再加上她参军的事情,杨国栋越发的觉得她和别的丫头不一样。 "嗯,是这样的,其实,我没打算参军,名额是李大奎私自给我报上去的,现在眼看着部队就要上门来接人了,我想请你帮忙写一封证明信。" 陈双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杨国栋目光一怔:"李大奎私自给你报上去的?你本意是不想去的对不对?" "嗯!"陈双看着他,其实她感觉这个人一定会帮他,就怕他帮不上忙。 眼瞅着杨国栋眉心紧蹙,陈双就知道这事儿不好办。 "李大奎比我想象的还要蛮横,不过这事儿咋说呢,可以这么说,参军属于军事,咱们这一块属于政治,虽然村长也不算国家干部,可要是办的话,有点绕弯子!" 杨国栋自然心知肚明,宋家对他有恩,他就算帮不上也得想办法试试,最棘手的是,这都到了这个节骨了,就算绕弯子,短短的两天时间,他也没办法解决。 陈双见状问道:"这事儿想必是不好办吧!" "嗯!"杨国栋实话实说,可看着这丫头满面愁容,心里头又有点过意不去: "那这样,明儿我亲自跑一趟武装部,看看能不能找到熟人打听一下,不过,我怕就算有办法,也来不及了!" 说完,杨国栋叹了一口气,陈双低着头咬着下唇,想了想。 是啊,这一晃都过去五天了,就算事情很顺利,那也来不及了,陈双只能忍住内心的难过笑着说道: "杨村长肯帮忙,我都觉得很高兴了,不管结果是啥,我都谢谢你了!" 杨国栋一听这话,心里更是愧疚的很,他真没想到这个李大奎怎么能干出这么龌龊的事情。 再想想千年,整条杨柳河里的鱼苗都被毒死的事情,杨国栋真想弄死那个李大奎。 "那,我就等你消息,不管咋样,杨村长只要别太为难自己就行了!"陈双说着就要走。 杨国栋顿时发觉这姑娘年纪不大,但是十分善解人意而且特别懂事。 陈双刚走出办公室的门,就看见院子里来了十几个杏花村的百姓,个个都四处观望,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超这边走来。 "你们说,杨村长会不会管咱们的事儿?" "不知道啊,要不,咱们回吧……要是不肯帮,咱们岂不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杨国栋起身送陈双,刚出门,就看见了杏花村的乡亲们。 "哎!那不是陈双吗?" "哎呦我的娘……这陈双狐媚子劲儿还真大,这杨村长刚上任,她就攀上了!"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双的大娘,吴一梅。 "说啥呢?上回人家还给你送菜,你咋不说骚味重吃不下?" 李梅白了一眼吴一梅,她咋就觉得这宋家兄弟俩的关系到是还好,这当大娘的整天吃着人家的,拿着人家的,回头还在背地里说人家的不是。 "就是,这不正好吗?"李梅说道上前走来:"陈双,咋这么巧啊,你来找杨村长办事啊!" "李婶,你也挺早的,我确实是找杨村长办点事!"陈双说着。 "你们是杏花村的吧,有啥子事儿说,既然我杨国栋负责了你们杏花村,啥事儿都是我的事儿。" 杨国栋双手背后,年纪不过三十五上下,却给人一股子老太横秋的威严感。 乡亲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这新上任的村长说话怎么干脆。 于是争先恐后的说:"李大奎吞了俺们的青苗费,不给他投票,就不给俺!" "是啊,他落选了,赖俺!" 一人一句,说啥的都有,还有人说,李大奎拿钱威胁他们。 吴一梅更是狠毒的厉害,李大奎大势已去,把李大奎说的是跟土匪强盗一样,为的就是巴结新上任的村长,还把陈双给拉了出来: "李大奎就不是个人玩意儿,不信杨村长可以问小双,他家的地就是被李大奎给霸占了的,还给分到了山上,三年一粒粮食都没见着,是吧小双!" 吴一梅说着看着陈双,希望她能站出来证实李大奎的罪状。 杨国栋一夜没睡,因为杏花村的所有信息都乱的跟麻绳一样,麻绳都还有头儿呢,这账目就是个没头没尾的烂泥巴。 杨国栋微微蹙眉说:"一件事一件事的说,先说说青苗费的事儿,哦,对了,下回你们派个代表来就行了。" "我先走了,家里头还忙着呢!"陈双也没理吴一梅,转身就要走。 "哎,小双你别走啊,你说说你家地儿那事儿,让杨村长给你主持个公道啊!" 吴一梅一把拉过陈双,陈双算是看透了大娘,她微微一笑说: "我家现在有地了,再说,我家人也没饿死一个。" 陈双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杨国栋倒是感兴趣的目送着陈双离开。 这丫头倒是一点都不像村民,如果相比下来,这丫头的特别之处就是不喜欢与人争抢,改天他倒是非要好好了解一翻她家土地的事情。 李梅讪讪一笑,看了一眼吴一梅,真是一点脸皮都没有。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半了,这个点儿,做午饭有点早,父母都在地里,陈双发好面,准备好中午饭,去了一趟地里,打算着回来直接做饭就行。 陈双根本没来及到地里,就远远地看见父亲拉着一板车的蔬菜,母亲在后头帮忙推着,朝这边走来。 陈双快走了两步,帮忙推。 陈秀兰和宋有粮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咋样?杨村长帮不帮?" "帮,但是现在时间太紧了,来不及通知上级了,所以,我得先去当兵,到时候证明信一道,我就回来了!" 陈双说着,陈秀兰是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也不是,惹得她是又心疼又高兴。 宋有粮是连连夸赞杨国栋说个干实事儿的好村长:"咱这杏花村有福了!" 回到家,陈双一边张罗着饭菜,一边想着:"这次,必须指望杨村长了,希望有眉目。" 陈秀兰和宋有粮在房间里商议着,虽然只是过去过几天等消息,可陈秀兰的心始终有些忐忑不安。 "后天人家就来接人了,你给小双收拾一下东西,别哭哭啼啼的让小双看着难受!" 宋有粮说着,自个儿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不了,这几天俺多往杨柳村跑跑,问问情况!" 陈秀兰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起身帮陈双收拾东西,把暖和的衣服带了几件,想着陈双很快就回来了,所以春天穿的衣服,她也没有收拾。 "爸,妈,吃饭了!"陈双贴了一些大饼,炒了一些菜,煮了稀饭,盛好了放在桌上才去喊父母吃饭。 "你收拾这么多东西干啥?人家部队有生活用品发的。"宋有粮低声说道。 陈双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发现母亲正在给她收拾东西,陈双的心里一疼: "妈,爸说的对,大哥走的时候就啥都没带!" 陈双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再说,最多三五天,杨村长那边就有介绍信递上去了,到时候我还得大包小包的给带回来,这不麻烦吗?" 陈秀兰一听,笑着说:"对对对那,那啥都不带?要不,妈去县上给你买两件好看的? 人出门在外的,就得穿的立整点儿,别让人看不起!" "妈,就带两件我自己的衣服好了,带上大哥给我的军大衣,一早一晚的要是冷我就穿上。" "那……那也行!"陈秀兰说着,心里头有点过意不去,自己的女儿以前是个特别讲究的丫头,她要是想要的东西,家里砸锅卖铁都得给她买。 第66章 背井离乡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第67章 灭绝师太 "诶……"孟师长一歪脑袋,笑呵呵的说:"这倒是不会,其他团部也有安排,安排在你们团的也就歌舞团的女子兵!" "那就好!既然师长交给我这么重大的任务,到时候训练不及格的,可能有我处置?" "你是个有分寸的人,不合格的肯定不合格,随你处置。" "是!"宋德凯说完,拿起军帽带上,敬了个礼就离开了。 一出门,没想到孟艳正在院子里的绿化带前摘树叶玩,好像在等人。 "你刚才说什么?"宋德凯走了过去,孟艳就站在原地不懂,好像抓住了他的把柄,这次,看你不主动? "我说啥了?"孟艳一笑仰头看着宋德凯那冷峻的脸,她可要吊吊这位木头疙瘩的胃口,看你还不欠个人情给我? 宋德凯眉毛一挑,无奈的看了看远处,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孟艳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哎,你就不关心你妹妹吗?" 宋德凯没驻步,至今朝着大院门外的军用轿车走去,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他断定孟艳是唬他的,小双在家里照顾父母,日子也一天天通过她的努力好了起来,她怎么可能会来当兵。 "木头疙瘩!"孟艳气的跺脚,随后,她气冲冲的回去继续练舞去了。 二楼舞蹈队 陈双正在练习劈叉,还是邵秋芝亲自指导:"往下压,再往下压……" 这次五一劳动节的舞蹈就全靠这段时间的训练了。 陈双已经疼的额头冒汗。 舞蹈队的姐们们背地里都在议论,这丫头这回可真是到了血霉了,让灭绝师太亲自指点,离死也不远了。 "就是,刚来就给折磨成这样,要是我……" "要是你咋了?你还能打她不成?" "啊……" 就在这时候,一声惨叫回荡着,原来邵秋芝一脚踩在了陈双的大腿上,强行把陈双的大腿给压了下去,疼的陈双脸色潮红,忍不住叫了出来。 "站起来!"邵秋芝怒喝道,抱着膀子站在一旁,陈双扶着大腿站了起来,可两腿却忍不住打摆子。 "再来一次!"邵秋芝继续说道。 陈双都怕了,大腿根已经被拉的这条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起来,再来一次!"邵秋芝来回指挥着。 陈双来回十多次,已经站不起来了,晚上跟着孟艳去食堂打翻,她都是扶着大腿去的。 "那个更年期灭绝师太也太过分了吧!"孟艳说道。 "没事,还能撑下去,反正就当锻炼身体了!"陈双说着。 晚饭,她根本没吃多少,不是饭堂的大锅饭不好吃,是她的腿一直在发抖,根本忍不住。 她就像赶紧回去休息,躺在床上,半夜的时候被抽筋的疼痛惊醒了好几次。 "哎,咱们明天就要去接受训练了,你看陈双她还行吗?" 半夜了,宿舍里的几位姐妹却都没有睡意,都听说过军训是很严苛的训练,再加上已经敲定了跟着土匪团训练,这让人一想起来晚上都不敢睡觉。 "她就算不行,是新兵,咱们呢?" "哎呀,我的妈呀,还是文工团好哇,我不想离开文工团!" "你就鬼叫吧,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是谁在哪儿哭着喊着要调到宣传部的。" "哎,孟艳,你睡了吗?" 孟艳肯定没睡,她期望着明天去军区见到宋德凯的事情呢,不就训练吗?难道还真能扒下来一层皮吗?她可是女儿家,想想宋德凯也就是外冷内热的人。 "没有!"孟艳说道,这个点儿宿舍的灯全都灭了。 "你是大师长的女儿,该不会连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受罪吧!" "那个老不死的,铁石心肠,肯定跟你们一起去!"孟艳说着,翻了个身。 此话一出,惹来哄堂大笑,也只有孟艳敢骂她老子是老不死的了。 "咣咣咣!"砸门的声音传来,随后,宿管员喊道:"不睡觉在闹腾啥?" 一下子,宿舍安静的跟鬼屋似的,这要是告上去,他们这个宿舍的都得记过处分写检讨,所以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了。 但是除了陈双,也没有一个人睡得着。 第二天一亮,一声号角,所有人都黑着眼圈迷迷瞪瞪的从床上跳下来,赶紧洗漱。 可陈双却如同死了一样,依旧在沉睡,睡梦中,那被窝下的双腿依旧事儿抽搐几下。 等到大家伙都洗漱完毕后,才发现陈双还在睡觉。 "陈双,你快醒醒,起床啦,迟到了灭绝师太就把你灭了!" "小双快起床!"孟艳一边擦脸一边推搡上铺的陈双。 陈双这才浑身打了个哆嗦迷迷瞪瞪的起床。 "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一伙人全都一边整理军装一边带帽子朝着二楼舞蹈队奔去。 "小双你快点啊,我也先走了,那个灭绝师太简直是惨绝人寰!" 孟艳也是怕她的很,本来有个师长老爹,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怕的,偏偏这个灭绝师太就是个公事公办的人,一点情面都不会给的。 陈双勉勉强强爬起来,双腿抽筋的状态好了不少,但是,酸疼的让她捏着自己的腿下床,疼的她大早上就有汗从额头上溢出来。 等陈双慢吞吞的端着盆子去洗漱的时候,整个宿舍都基本上空了。 陈双洗了一把冷水脸,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整理一翻朝着二楼舞蹈队走去。 到了二楼就发现大家伙已经在集合了,陈双成了众目睽睽之下的焦点人物。 "解散!"邵秋芝说完,两声巴掌过后,群体解散。 "这回陈双有的受了。" "哎……刚来的,不到两天就给折磨成这样。" "嘘,小声点,被听见了有你受的!" 陈双看着这所谓的灭绝师太,上前本想是承认错误,可她一想,自己本来就没打算在军区待着,索性就没说话。 "你迟到了你知道吗?" "知道!"陈双看着眼前的邵秋芝抱着膀子一脸冷漠的模样,平静的回答。 "大家伙集合!" 谁知道邵秋芝转眸看向整个练舞场的女子们喊道。 齐刷刷的女子兵赶紧列队,邵秋华斜眼扫过陈双说道:"归队!" "十点钟之前,希望大家准备妥当,去军区接受训练!" 邵秋华说道,随后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说了一声解散。 一帮人又迅速的撤离了舞蹈队,去了宿舍,这是第一次这么早就收工,可是,风雨欲来,她们没有一点高兴地情绪,闷声闷气的回宿舍收拾东西了。 "陈双,灭绝师太竟然没罚你!" "是啊,她为什么没罚你啊!" "我也不知道!"陈双说着,她感兴趣的问道:"咱们要去哪里啊?" "你还不知道啊!" "她是新兵刚来没几天怎么可能知道!" "咱们要去军区大院接受训练,咱们歌舞团的都跟着土匪团一起训练呢!" "啊……你别说了,我敢想我想自杀!" 陈双脑子嗡了一声,看着这些舍友一副被惨绝人寰了的模样,跟上断头台似的。 可是土匪团,不正是大哥的那个团部吗? 想到这里,陈双竟然有那么一丝亢奋在心里萌芽,转眸看向孟艳,或许,整个宿舍,以至于整个文工团也就她一个人比较轻松了,此刻,还笑着呢。 想着,陈双开始收拾被褥。 "小双,被褥什么的都不用带,军区会有后勤部的人给发的,咱们带一些里面穿的保暖衣服就行了。" "哦!"陈双听着,又把被子折好,随便整理了一个背包背在身上,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了。 十点钟之前要在文工团大院集合,放眼望去,整个大院上千人,一码绿色军装,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陈双挤进人群,按照列队和舞蹈团的姐妹们站在一起。 每个团的队长都开始点兵,不多时,七八辆解放军用车就停在了大院门口。 "歌舞团整体都有!" 一声令下,歌舞团两个团的女子兵都立正站好。 "向右转!" 刷的一声,整体面朝大院的大门,齐刷刷的朝着军用车涌上。 陈双的腿简直不是自己的,爬了好几下最终还是给人拽上去的。 七八辆军用车,陆陆续续的朝着军区大院缓缓前去。 沿途的风景从闹市变成荒凉,穿过一处破烂的小镇,又是一片荒凉,下午一点半左右才抵达军区大营。 七八辆车全都停在了军区大院门外,几位军官左右指挥着忙碌着。 各大团的团长活着团长代表已经在门外接人了,陈双的双腿酸软的不行了,此刻,她特地探头看去,可她却没找到宋德凯的影子,倒是看见了那个靳子良的身影。 "有,周团长,你咋亲自来接?" 周鹏三十多岁,皮肤黝黑,长得五大八粗的,他嘿嘿一笑震耳欲聋: "没你们家土匪那么闲快……咋了?你们团长莫不是中暑了吧,派你来?" 此话一出,众人笑了,这都是还没开春呢,冷着呢,明显不是笑话宋团长把布下练得是不当人看,大冷的天还光着膀子操练,不中暑都难呢。 "周团长这玩笑开的是有意思,不过咱们家宋团长把这事儿全权交由我来管了,我这不是趁热乎的来看看美女不是!" "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周团长笑着抬手就要打靳子良,靳子良一猫腰窜了出去,惹得大家伙一阵哄堂大笑。 "笑什么笑,在女兵团面前能不能有点军人的样儿?" 安全部的总指挥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其实本该退伍了,但是,他以前战功赫赫,家里也没有亲人,被安排在了军区养老,做了个不太累的差事,但是,和师长的关系那可谓是称兄道弟。 安全部要是总警卫处处长,手底下的人个个都训练的火眼金睛,特别是霍强,他就是从侦察部调过来的侦察兵,是警卫处的队长。 此话一出,各位团长和接应的人才站好,敬着军礼说:"各位辛苦了!" 随后,靳子良站出来说:"歌舞团的同志们请下车集合!" 周鹏一听:"嗨,你小子,你们家团长该不会留一手吧,文工团的女同志也就歌舞团的姑娘美女多,给我老实交代!" "那您得找俺团长去,俺只奉命办事!"靳子良假装无奈的说道:"再说,周团长都这把岁数了,咱们这些都还没媳妇儿呢,您就当大发慈悲成吗?" "哈哈哈!" 一阵哄堂大笑过后,陈双所在的歌舞团已经下了车,齐刷刷的跟着靳子良去了军区大院。 靳子良清了清嗓子,他还真有点不习惯,头一次看着这么多姑娘,他必须得装出一副大爷的模样。 "那个,以后,你们就在土匪团,我就是你们的教官。" 孟艳低着头不说话,不是宋德凯是团长吗?他怎么不做教官? 陈双一直都没说话,幸好不是大哥做教官,要不然,他要是问起自己怎么不在家照顾好父母,她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姓靳,大家可以称呼我靳教官,或者是……子良也行!" 底下人开始窃窃私语:"我咋看着这教官没你们说的那么凶呢?" "这人是土匪团的团长?不像啊!" "我也觉得,跟传言中的好像不太像!" "这个人说他姓靳,土匪团的团长姓宋,你们真是猪脑子啊!" "我也不知道团长姓宋啊!" "全体都有!"靳子良为了立威听到他们私底下在窃窃私语不由得喊了一声。 歌舞团的姐妹立即停止了窃窃私语,站的笔直。 "今儿就不训练了,大家都去后勤部领取生活用品,你们的宿舍在家属楼!" 靳子良说完,派了人带着这帮女子兵去安排住宿,正式开始训练得明天,这一点,他还得请示宋团长。 毕竟这些女子兵都软格薄软腿的,他靳子良觉得带她们去玩还差不多,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训练她们。 解散后,靳子良就去了团长办公室,商议明天开始正式进行训练的项目。 靳子良朝着团长办公室小跑而去,一进门先敬了个礼,随后便松散下来,骑在椅子上,拿着茶缸就咕咚咚灌了一口茶。 宋德凯放下电话说:"跑一趟通讯部帮我把家信拿来!" 说完,宋德凯也没问靳子良有啥事,起身就走,以往都是靳子良负责传达他的指令,安排人员训练项目,现在他把靳子良派去训练女兵了,他还在亲自去训练场看看。 "是!"靳子良赶紧应声,最后跟了上去:"团长,您说这帮女同志软胳膊软腿的,怎么安排训练项目啊。" 宋德凯刀削一般的脸渺无表情,眼神深邃且透着一丝让人看不透的冰冷,他直勾勾的看着靳子良,半晌都没说话。 靳子良被看的一缩脖子,嘟囔着:我说错啥了我? "你入伍几年了?基本的军训你还要问?" 宋德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靳子良欲言又止,心里想着,那帮女同志个个都如花美眷,歌舞团的女同志果然是文工团美女云集之处,他咋看着都不忍心"下手"。 "一二一!" "一二一!" "你特么踩我脚了!" 宋德凯身姿挺拔朝着射击场走去,硕大的操练场上偶有一排排跑步的士兵从身边路过。 可却东倒西歪的,宋德凯微微抬眸,原来这帮人都在看文工团的女同志。 幸好不是他的部下,要是土匪团的人,他宋德凯觉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军人。 "那女同志长得可真好看!" "是啊,前凸后翘的!" 宋德凯捏了捏眉心,今天的军区大院就跟菜市场似的,幸好孟师长只要求训练一个月。 宋德凯走进了一扇钢丝网的铁门内,整个土匪团的兄弟们都在进行障碍训练射击,整体士气还算令他满意。 不多时,靳子良就一路小跑着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宋德凯接过信头也不回的朝着他的单身宿舍走去。 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就是他老爹写来的,拆开信封的那一刻,宿舍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宋德凯一位是靳子良,谁知道进来的是孟艳,宋德凯又把信纸塞进了信封,顺手塞进了抽屉里。 "德凯,没想到是我吧!"孟艳喜出望外的看着宋德凯,笑的合不拢嘴。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他了,最近一次还是在师部见了他,只可惜没说上两句话。 宋德凯的脸阴沉了下来:"孟艳同志,你跑这里来干什么?靳子良没有给你安排宿舍?" "我就是特地来看你的呀,你看这是什么!"孟艳的手一直背在后面,神秘兮兮的跟变戏法儿一样,变出了两包黄河烟: "我偷我爸的!" 宋德凯的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赶紧回宿舍,我还有事儿!" 宋德凯二话不说与孟艳擦肩而过出了门,猛然嘴角的笑容僵持了,他怎么就那么木头?难道一句感激的话都不会说? 孟艳看着手里偷来的两包烟,心里有些滴落,回头看去,宋德凯矫健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走廊里,朝着办公室走去。 孟艳气的直跺脚:"这个人就那么奇怪,软硬不吃!" 此刻,陈双正在宿舍收拾被褥,她现在必须要睡觉,本来昨天练功拉的腿疼,以为睡一晚上就好了,谁知道,第二天更疼了。 宿舍里有八名女同志,其他六位都是歌剧团的,就她和孟艳是舞蹈队的,其他同志都端着盆子去公共水房打水洗漱去了。 这个时候,门被猛力推开,陈双歪着脑袋看去,发现孟艳一脸阴沉的回来了。 "艳姐,你咋了?"陈双问道。 "没啥!"孟艳生气的把手里偷来的两包烟摔在了地上:"你大哥兼职就是个木头疙瘩!" 陈双看了看烟,帮她捡了起来放在桌上说:"他本来就木头!" "我现在都怀疑,你们兄妹俩在一起是咋长这么大的。"孟艳依旧有些生气的说道。 陈双大致是明白了来龙去脉,不由得随口问道:"艳姐,我当兵的事情,你告诉我大哥了?" 孟艳一听,不提还好,一提孟艳的火又上来了:"你大哥绝对不是你亲生大哥,我说了,但是他不信,有这样当哥的吗?" 陈双一听,我去,他……他还不信?陈双也是无语问苍天啊。 "艳姐,你有没有帮我问问你爸我啥时候才能回去啊!"陈双问道。 "甭提了,烦死了……那个老不死的顽固不化,说什么破坏军规,我也懒得理他。" 孟艳一想起这些事,她就觉得全世界的男人怎么都一个样子啊。 陈双的心是凉了一大截,这可怎么办?这个时候,恐怕又要给饭馆送菜了,爸妈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特别是母亲,她没有犯病吧……想到这里,陈双的心有些控制不住的忐忑不安起来。 "小双,你是不是很担心家里?"孟艳发现陈双的目光六神无主,涣散的有一种忐忑的情绪,她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反应。 "啊?哦……是的,我担心我爸妈!"陈双这才反应过来。 "你可以去找你大哥想想办法啊!"孟艳说道。 "不行!"陈双立即回绝,大哥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肯定会询问来龙去脉,陈双总不能说,自己勾搭李大宝然后被李村长给害了,这才把她给弄军区的吧。 陈双想着,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她脑子里回荡着过去的所有。 他连孕检单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赵大宝的事情? 陈双想着,心里有一种释然伴随着一股心酸的滋味。 夜幕降临,姐妹们陆陆续续的洗漱完毕都回宿舍休息了,这一趟舟车劳顿,大家伙都搞得风尘仆仆。 可是换了一个环境,明知道明早要六点钟就要集合,却都兴奋又担忧的睡不着。 "下铺的,你是歌舞团的吧!" 陈双连洗漱都没洗漱就躺下迷迷糊糊的要睡了,因为她的腿实在是太疼了。 朦朦胧胧之中陈双看见上铺散落下来一抹长发,她点点头没说话。 "那你们可惨了,听说你们歌舞团分到了土匪团接受训练!" "可不是吗!" "照这么说,咱们还算是幸运的!" "你们还让人睡觉不?都几点了?明一早还要集合呢!"孟艳蒙着头烦躁的说道,心里却暗暗的嘀咕着:分到土匪团又咋样?教官又不是宋德凯那个木头疙瘩。 天还没亮,就听见集结号的声音在家属楼里回旋着,陈双睡得早,虽然腿很累但是她第一个就被惊醒了,翻身下床就开始准备。 一下子,公共水房的水槽边挤满了人,陈双草草的洗了一把脸,四处听到催促的声音。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训练操场上已经一批一批的列好队伍。 歌舞团的队伍东倒西歪,靳子良看着却没有一丝的反感,反而是想笑,他清了清嗓子在队伍前来回走动: "今天,我们先练习列队!"靳子良突然提高嗓音道:"立正!" 歌舞团的女兵昂首挺胸的站好,靳子良绕到了侧面一看,依旧是东倒西歪: "向右看齐!"靳子良再次传达口号,歌舞团的人齐刷刷的向右看。 "整理队形,肩膀一定要平行!"靳子良表情严肃的指挥者。 因为,他无意间看到了远处操场上站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德凯。 他靳子良说啥也得发扬土匪团的精神,严格要求,严于律己,绝不辱没军风。 "报数……" "向右转!"靳子良的嗓门有增高了几倍,生怕团长听不出他此刻严禁的态度。 "起步跑!"靳子良还亲自带队围着操场开始跑步。 宋德凯看着那跑步不到一圈就东倒西歪落队无数的女子兵,他的眉头蹙起,兼职无法直视。 若不是他昨晚上看了父亲的信,得知妹妹也来当兵了,他根本不会多过问这帮不成器的女子兵。 只是,他暂时还不知道妹妹被分到了哪个团,他站在操练场上看着,能不能找到陈双。 靳子良却想着,团长怎么还不走?他不是得训练土匪团的兄弟们吗?咋还在这儿看着? 靳子良实在是怕被挑出毛病,到时候当着这么多美女的面儿被罚了,那他的老脸真没地儿搁了。 再回头一看,他不但没走,还朝这边走过来了,天哪,一种泰山压顶的危机感在靳子良的心里爆棚了。 第68章 宋德凯亲自上阵 "立定!"声音雄厚,毫无任何感情色彩,宋德凯一声令下,靳子良抬手让整个东倒西歪的女子团驻步。 "这人是谁?" "宋团长,土匪团的老大!" "哇塞,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个绿巨人呢,没想到,还蛮帅气的!" "你瞎啊,他去过师部,你没见过他啊!" 猛然心里一阵激动,不由得抬头错开前面队伍的脑袋,就像多看两眼宋德凯。 "你看看你们的样子是兵吗?"宋德凯抱着膀子在队伍面前来回走动,目光锐利的扫过这些女子兵: "列队都如此散漫,上了战场那就是当俘虏的料。" "我们是文工团的兵,不用上战场!"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声。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这是哪个愣头青说的话? 宋德凯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只有冷,冷的让人不敢抬头直视,陈双更是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胳肢窝里,只有孟艳一直抬头看着这木头疙瘩,她还感兴趣的很呢。 "既然不用上战场,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宋德凯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随后,谁都没想到,他突然疾言厉色道: "不合格者潜回老家!" 陈双一听,不合格的人就可以回家了? 整个歌舞团的人也就陈双开心了,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再说话,这要是被送回老家了,丢人的不光是自己,还有家人。 "怎么了?个个都跟打败的兵一样?在战场上,敌人可不会因为委屈就放你一条生路,不会因为眼泪,敌军就会放弃剥夺践踏我们的家园!" 靳子良已经站不住了,他现在真怕这帮女同志又会说什么过分的话,团长的听力是整个军区拔尖的人物。 正常人的听力是2~赫兹,而团长的听力可谓是达到了零点五到三千赫兹,他的视力和侦查能力,也远远超出常人,只要底下人嘟囔那么一句话,一定会被他听到,除非他装聋作哑。 就在靳子良祈祷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不合格的,就被潜回老家?"陈双问道。 宋德凯的眉心紧蹙,这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别以为你们是女人,在他宋德凯眼里,被送到军区大院接受训练的,每一个都不在是女人。 靳子良是头皮发麻。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陈双的脸上,这真是个大奇葩,要是军训不过那丢人丢大了,这人还想还是舞蹈团新来的,胆子真大。 "出列!"宋德凯目光一宁说道,陈双出列后低着头不说话,宋德凯的脸色更是难看的要命: "来我办公室!" 孟艳偷偷的笑着,让你不相信我,木头疙瘩你这回信了吧。 靳子良也是一愣,这丫头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 不过,最要紧的是,现在团长离开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继续训练。 陈双忐忑的跟着宋德凯屁股后面头也不敢抬,等到了地方,陈双才发现,这里好像不是她上次等他的那个地方。 宋德凯推开宿舍的门,让陈双进来,随后,宋德凯微微侧目问道:"你怎么会在军区?" 陈双抬头看着宋德凯那对冷漠的眸子,她就知道大哥会问来龙去脉,陈双心想,反正他也不在乎,长出一口气后,陈双还是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宋德凯微微蹙眉,想到赵大宝被他打掉一颗后槽牙的事情,再加上陈双在地里公然拒绝他,宋德凯这才平复了自己的心。 "军区都是男人,你在这里不方便,我会派人把你送回去!" 陈双等了许久,才听到宋德凯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喜出望外:"什么时候可以走?" "等两天吧,这几天有点忙!"宋德凯说道,其实他有权利审批这批文工团训练的成绩,不合格的他有权利做裁决。 只是……他有点不希望时间过得太快。 "那我,还要继续接受训练吗?"陈双问道。 "嗯!"宋德凯说着,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陈双,宋德凯没想到,妹妹穿上军装的模样,还挺英姿飒爽的,就是缺了一些军人的气质:"不过,你可以找个理由请假!" 陈双一愣,呆在军区大院几天,还能请假?她想了想,这算不算走后门啊。 "大哥!我……还得待几天啊!"既然有机会能回去,陈双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多待一天,父母就得在家多受累一天。 "刚来就被潜回,你好歹也得给自己留点面子!"宋德凯说道。 陈双想想也是,虽然她一直都想着回家,可是,这才第一天驯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送走了,这还真有点没面子。 这个时候,宋德凯宿舍的座机电话响了,宋德凯抓起电话说了一声:"送我宿舍!" "大哥,你在跟谁通电话?让谁来宿舍?"陈双有些坐立不安:"要不,我先归队了!" 以前没接触过军区这一块她不知道,这是单身宿舍,陈双一个小姑娘在男人的单身宿舍,她怕被说不是。 这一点,前世的经历似乎就是个铁锤,时刻的提醒着她要检点。 陈双的这个变现却让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有一种无名火在胸口燃烧,和别人勾三搭四不怕闲言碎语,跟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准丈夫却担惊受怕。 陈双看着他的脸阴沉着,好像生气了,许久,都没见大哥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突然,宋德凯高大的身躯往前挪动了两步,陈双条件反射的后退,后背紧紧地贴着门。 宋德凯抬手按在了陈双头顶上方,低着头盯着陈双:"你怕什么?" "不怕什么!"陈双立即回答,她怎么觉得大哥变了?他在家里的时候和在军区好像完全是两个人。 宋德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对啊,你有什么好怕的?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团长!" 宋德凯这才松开手,陈双一下子就从宋德凯的臂弯下窜了出去,还躲在了门后头。 随后,宋德凯开门,接过一个饭盒,又把门重新关上,他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他把饭盒往桌子上一放说:"先吃早饭吧!" 说完,宋德凯开门离开了,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似乎都带着宋德凯的火气。 陈双看着饭盒里的几条盐萝卜,还有一些土豆丝儿,半盒米饭,陈双确实饿了。 只是她没明白,大哥怎么突然生气了。 陈双吃着吃着,脑子里嗡的一下,他刚才说啥来着?他问自己怕什么? 还有刚才他把陈双钳在臂弯下的那一刻,陈双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以前还说过:"我是你名正言顺的男人!" 难道是自己方才对于男女共处一室的事情太过排斥,惹得他不高兴了? 不会啊,他本来就不在乎自己,哪来的不高兴,再说,他不是说了吗?他不干涉自己处对象,还有孕检单的事情,这都不在乎,他还在乎啥呢? 陈双断定自己是想多了,呼啦啦的扒完饭,陈双把饭盒拿回了宿舍洗好,准备等有空给送过去。 "陈双,你咋吃这么早?我们可都累死了呢!" 洗碗的时候,一位姑娘也凑了过来,从柜子里拿出饭盒刚准备去食堂吃饭。 陈双侧目看去,原来是同一批入伍的柳叶,那个有点黑的丫头,不过,她长得一点都不丑,反而显得眼睛贼亮。 不过,看她那模样估计是真的累惨了。 "我请假了,所以吃的早,你们训练还好吗?"陈双洗碗,甩甩里面的水,把铝合金饭盒的盖子盖上。 "我的天哪,别提了,简直惨无人道,你说我们这一批也真是的,赶得可真巧,听说以前从来没有文工团的人被派到军区接受训练的,我们啊……可真是比窦娥还冤!" 柳叶苦着脸说着,那滋味,就好像刚从地狱爬出来一样。 "对了,陈双你刚才说你请假了?那我……那我能不能请假?" 柳叶目光一闪,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 陈双叹了一口气,她可是等"死"的人,至于请假她还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因为练功肌肉拉伤!"陈双掩饰着说道。 "那,那我亲戚来了,总归能请假吧!"柳叶说道。 "就怕到时就军训完毕后不及格就麻烦了!"陈双说道,她可不能带坏别人啊。 "哦,那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不及格被送回家,那多丢人啊!"柳叶说着,咬了咬牙拿着饭盒顺着人流朝着食堂走去。 陈双回到宿舍,细心的把饭盒里的水渍擦干净,等到早饭过后,八点钟还要集合,所以,宿舍里就陈双一个人。 她拿着饭盒准备给宋德凯送去,可是,她有觉得去他的单身公寓有点不妥,毕竟,操练场上的人多了去了,指不定就被人看见了。 陈双想着,还是去食堂吧,把饭盒放在食堂,或者交给炊事班的人也行。 一走进这传说中的食堂,陈双兼职觉得场地太大了,一条条长约十几二十米的长条桌子,木板凳,一行行的排列着。 而且,每一行都挂着每个团的名号,有个区域是小长桌,能做三五个人的那种,估摸着那儿就是团长或者军区干部说用餐的地方。 炊事班的小伙子们个个穿着军装带着围裙,带着白色袖套正在忙活着午饭。 "打扰一下,这个是宋团长的饭盒,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陈双趴在窗口问道。 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叔冲陈双敬了个礼,惹得陈双也被这军区的气氛给渲染了,抬手就是回礼。 "交给我吧!"大叔说着伸手从打饭的窗口把饭盒接了过去,随后感兴趣的问道: "你是文工团的吧!" 陈双在他接过饭盒的那一刻,无意间发现他没有大拇指,不由得惊了一下。 原来,这高瘦老头儿,叫丰防震,他儿子叫丰红兵,他是个老战士,经历过解放战争,参加过抗美援朝的退伍老兵。 后来,他儿子参军却死在了战场上,从此他孤苦无依,本来可以在家享受军方的厚待,可他却执意要为军区做贡献,领导被他的执念打动,把他安排在了军区当掌勺的,是炊事班的老班长。 "是啊!"陈双笑着回答。 "那你咋不训练呢?人家都训练呢!"丰老头不由得问道。 "我请假了!"陈双说道,目光一闪,细细看了看炊事班的小伙子们正在忙活着洗土豆。 "哦,那多保重身体!"丰老头说完转身就要去忙活,这个时候,靳子良小跑着来到炊事班: "丰班长,今天中午师长大人要来审查文工团的训练情况,团长说了,让您老提前准备着!" "你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腌菜土豆大白萝卜,怎么招待师长?" 丰老头一听,这还不是个苦差事?眼瞅着现在都快十点钟了,他还得给大家伙做大锅菜,要是单独开小灶,他总不能让师长吃土豆大白萝卜吧。 "哎……"靳子良脱下军帽挠挠头说:"所以说是个苦差事啊!" 靳子良说完扭头就走,人刚走出几步,舒尔想起那丫头很眼熟,他不由得回头细细看了看,突然发现,何止是眼熟: "陈双同志!怎么是你?我那天就看你眼熟的很呢!原来是你啊!" 陈双一阵哑然:"靳教官!" "怪不得团长批假给你,怪不得呢!"靳子良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围着陈双转了一圈,上下打量。 嘴里还啧啧称赞道:"咱们团长还真有福气!" 陈双的面颊一热说:"你可不许胡说,我是你们团长的妹妹,你要是乱说,小心你们团长罚你!" 陈双那天在列队训练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其实何止是靳子良对大哥怵得慌,所有土匪团的同志们,都对大哥忌惮三分。 "是!"靳子良老不正经的敬了个礼,心想着,这是情妹妹吧,随后他故作一本正经的说:"嫂子,放心吧,我嘴严着呢!" "你!"陈双的脸一下子烫到了脖子根,幸好那靳子良跑得快,陈双叹了一口气,她避嫌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大哥,既然是做戏,互不干涉,那她更得避嫌,要是耽误了大哥的纵身幸福,她恐怕后悔都来不及。 这是她为什么不想形单影只出入大哥的单身宿舍的原因了。 "这……这根本没啥招待师长的菜,去采购也来不及!" 丰老头愁眉不展,他可不想怠慢了师长,想当年,还是师长通融答应他在炊事班继续为军事效力,眼下,伙食条件跟不上,在加上师长大人很少来军区,所以,他是又着急又上火。 "丰班长,要不我来试试,反正我在假期又不用训练!" 陈双说道,丰老头舒尔抬眸看了一眼这丫头,叹了一口气说:"炊事班的菜就这么点儿,你能有啥花样?" "有啥拿啥!"陈双说着,丰老头迟疑的打开了后厨的门,不禁问道: "你会掌勺?" "掌勺的谈不上,但是花样还是有一点!"陈双说着,就看了看所有的菜,反正她在假期不训练,外人看她闲着也不好,倒不如在后勤帮帮忙。 "土豆,白萝卜,还有……还有一些干花生,腌菜,肉呢,就剩二斤五花肉了。" 丰老头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二斤肉算是压轴的菜了,一大锅,大锅饭里面也就放个一两斤。 毕竟军区大锅饭有上千人等着吃呢,再加上现在文工团的女兵也来了,所以,伙食就更拮据了。 "还有点干木耳。"丰老头补充到,可他还是有点怀疑的看了看年纪不大的陈双,她能行吗? 陈双把干花生拿出来用温水泡着,木耳也用温水泡了,花生的表皮略显发皱的时候,陈双把花生捞出来在面粉上滚了一层静止放着。 油温不宜过高,最好是热锅凉油下花生米,因为如果油温过高,花生米会糊掉,而且里面不熟。 挂了一层面粉的花生米趁着油刚如果,陈双就把花生米倒了进去,陈双用漏勺舀出来控油。 锅底留下一层少许的油之后,放白糖小火熬化,家少许水淀粉,随后,把控好油的花生米往锅里倒下去,来回翻炒十秒钟不到,出锅。 白糖融化再凝聚,有挂霜的效果,这就是挂霜花生米。 丰老头忍不住捏了一口放在嘴里,嘎嘣脆响过后,糖分在舌尖划开,香脆清甜,惹得丰老头不由得对陈双刮目相看。 此刻,陈双又开始做第二道菜,酸辣土豆丝,陈双没有别的花样,因为她知道大哥喜欢吃,既然是大哥通知靳子良汇报师长前来的情况,那一定是大哥陪着。 陈双的刀法可谓是出神入化,土豆丝切的如同牙签一般,均匀切熟练。 二斤肉,陈双自然会省着用,剩下的还得烧大锅菜,所以,陈双只切了三四两的样子,切成肉丝,炒了一盘木耳肉丝。 木耳肉丝刚出锅,就看见靳子良用草绳拴着一条火头鱼兴致冲冲的跑了过来: "这回行了吧,可以给师长加菜!" "这是哪来的?"丰老头一看有活鱼一条,不禁问道。 靳子良没回答,一眼看见橱窗里刀法娴熟,认真做饭的陈双,他来兴趣了,没想到团长整天冷着脸也能有这么大的福气,他靳子良咋就没碰上怎么贤惠的姑娘呢? "嫂子,刀法不错,这菜都是你做的?我能先尝一口吗?" 靳子良打开后厨的门,不由得凑了过来,抬手就要捏捏一颗花生米,手刚伸出来,就被丰班长一把扯了过去,对靳子良说: "这是给师长做的,你小子,哪凉快哪呆着去!小心我到宋团长哪儿告你状!" 靳子良目光一怔:"好你个老丰,真有你的!" "臭小子没规矩!"丰老头讪笑着骂了一句,靳子良灰溜溜的跑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大罚他。 等靳子良走了之后,陈双已经在处理鱼,丰老头凑了上去,嘴角都乐开了花儿: "你肯定学过厨子吧!" "见过,看了就自己学会了!"陈双说道,但是,她知道这手法瞒不住丰班长,第一,家常做法不过都是炖,第二,陈双是"过来"人,就算是红烧也是特别讲究。 还好军区食堂的佐料都还齐全,陈双想着,将洗好的鱼往砧板上一放,刀身一横,整个就把鱼肉反正剔了下来切片。 这黑鱼有药用价值,可活血化瘀,一般受伤的病人出了院吃着清炖的,对伤口愈合效果很好,而且还能预防后期伤口逢阴天痒痒。 做鱼的话,做拿手还是水煮鱼片。 中午到了,大家伙都奋勇来到食堂吃饭,陈双不太喜欢热闹,特别是这能供给上千人吃饭的大食堂,所以,陈双做好了就回宿舍去了。 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几位团长招待师长还弄了一些酒。 宋德凯看着在一桌子好几个菜不由得心里赞叹老丰就是靠谱,鞠躬尽瘁的,这么紧急的情况还能整这么多花样来。 "看来,你们的伙食还不赖嘛!"孟师长笑着捏着筷子就吃了个花生米,顿时眉头一松,半晌才说道:"好,味道不孬的很啊!这得给老丰记一功啊!" 几位团长一见孟师长动筷子了,这才纷纷动筷子。 "下午没什么要紧事,德凯,陪我喝两盅!"孟师长头一个就挑中了宋德凯。 一般军区是不许饮酒的,宋德凯平日里也没有喝酒的习惯,但是此刻,孟师长前来邀约,他也不好推辞,没吃饭就先干为敬了。 "土匪,你们团带的是歌舞团的女子兵吧!"负责侦查组的组长笑着闲谈。 宋德凯嗯了一声没有说起他的话,抬手就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塞进嘴里,正准备说话,他咀嚼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这味儿,怎么这么熟悉? 他蹙眉,这让他想起了妹妹做的酸辣土豆丝,他忍不住又吃了一口,可不是吗? "怎么了宋团长?孟师长好不容易来一趟,该不会尝出这土豆丝儿有毒吧!哈哈……" 开玩笑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全警卫处队长,霍强,虽然他不在突围部管辖,可他却对这位宋团长的战功那是打心眼里翘大拇指的。 他很少看见宋团长笑,这趁着师长在,本以为是要开个玩笑,谁知道他连师长的面子都不给,还是绷着一张脸,真是有点大煞风景。 "就你小子会说话!"宋德凯许久之后才说道,他心里已经有谱了,这菜多半是陈双那小妮子做的,请个假也不消停。 "这次文工团的女子兵得多劳烦诸位团长了,可不要手下留情!" 孟师长一点架子都没有,一边说一边看着宋团长跟好几年没吃过土豆丝儿似的,莫不是味道不错?他也下去一筷子,放在嘴里慢慢咀嚼,随后他缓缓点了点下巴: "嗯,不错,老丰的厨艺是越来越精湛了,这是你们的口服啊!" "诶……这鱼……还能切成片儿烧?"孟师长又感兴趣的夹了一筷子鱼片儿,往嘴里一放,一股香辣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顺着嫩滑的鱼片流入喉咙,一股余味在喉间延绵不绝。 第67章 不许给别的男人做饭 宋德凯一直都没有说话,剑眉竖起,心里嘀咕着,这丫头,还真是闲不住…… "老丰,来一下!"霍强看出了师长对菜肴十分满意,不由得大叫一声,橱窗里的丰老头一听,赶紧小跑着过来,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菜不和领导口味。 "孟师长!"老丰先是敬礼,随后陪着笑脸问:"孟师长有啥吩咐?" "这菜烧的不错,下个月,你写一份提薪申请,给你提点儿津贴!" 孟师长一边夹着鱼片一边沉稳的说道。 老丰一听,眉头一挑,这,这菜也不是他做的呀,他退伍后还能呆在军区做伙夫都是孟师长宅心仁厚,他哪能还要申请津贴呢 老丰敬了个礼,刚要开口回绝,宋德凯插话道:"忙你的去吧,月底写申请的时候交给子良。" "是!"老丰也不知道说啥好,敬了个礼忐忑不安的回到了橱窗内继续忙活。 …… 几位团长终于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陪着在操练场走了一圈,幸好大家都知道师长亲临现场看车,所有的部下都牟足了吃奶的力气喊口号,个个都精神抖擞, 也算是让师长审查了这次女兵训练的情况,大体上还是很满意的。 下午三点钟,军区派车终于是把师长送走了。 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回到宿舍打了个家属院那边的的宿管员的分机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陈双出现在宋德凯单身公寓门口,宋德凯耳朵十分敏锐,明明听见脚步声都到门口了,怎么不敲门进来? 宋德凯舒尔拉开房门却发现陈双撅着屁股跟贼一样的到处查看,宋德凯微微挑眉,这是怕被人看见? "陈双!"宋德凯叫了一声,陈双猛然直起腰,条件反射就应了一声:"有!" 宋德凯见她军姿站的虽然不标准,可那样子倒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很,心里不由得舒坦了些。 陈双跟做贼一样的钻进了门,赶紧把门先关上:"大哥,你让宿管员找我干啥?莫不是要送我回家了?" 陈双说着,却微微问道他身上有酒味,陈双略显差异,估摸着是中午跟孟师长喝酒了。 宋德凯蹙眉,头也没回声音平静道:"以后不要再去炊事班了!" 陈双一愣:"为啥?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啊!" 宋德凯舒尔回眸死死地盯着陈双,说不上冷,但是眸子里更多的是决绝。 那几位团长开老丰的玩笑,说老丰要是个女人,娶回家当媳妇儿绝对享福,这话,当时让宋德凯眉心直跳。 "以后,不许给别的男人做饭!你听明白了吗?" 宋德凯低声说道。 陈双脑子嗡了一声,这是闹哪样?她不过是帮丰班长做了一顿饭而已,至于吗? 不对,他说不要给别的男人做饭?那意思是不是说只能给他做饭? 陈双想到这里,胸口如同雷鼓一样,耳朵里都跳动着心跳的声音,前世的种种回荡在脑海,所有的疑虑也顿时爆棚。 他不是不在乎的吗?他不是说互不干涉的吗?他不是说订婚只是做一场戏而已吗? 陈双硕大的眼睛闪烁着游离不定,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你……你把我当什么?"陈双咽了一口唾沫,迎上他那决绝的目光低声问道。 问完之后陈双就后悔了,在他的心里,可能自己早已经是水性杨花,甚至……甚至堕过胎的浪荡女子。 宋德凯听闻此话,目光有些涣散,但是只是一瞬间,随着他转头看向别处,目光再一次变得决绝。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陈双低下头,心里已经平复了,她甚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前世她不哭,今生她也不会哭: "话我能听得懂,但是我猜不透你想什么,总是要猜,人也会累的,所以,我不想猜了!" 陈双说完转身拉开门要走,宋德凯一听回头一把按住房门,咣当一声,被陈双拉开一半的房门又关上了。 "我没有让你猜,只要你问了,我便会说!"宋德凯说道,他垂暮看着陈双那张魅惑的脸。 他从小就有英雄梦,他是想做她一辈子的英雄,小时候她在村上可谓是众星捧月着,平凡的宋德凯只是她眼里的笑话,而如今不同了,他觉得自己有资格拥有她了。 陈双低下头,她为什么总会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感觉?他要是真的在乎自己,又为什么连孕检单都不放在眼里? 呵呵……不让她给其他男人做饭?难道就可以随便给其他男人堕胎吗? 她实在摸不透这个男人怎么想的,问?从何问起? "我就想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陈双最终问了这么个问题。 宋德凯瞳孔一缩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目光也变成了昔日的冷漠:"你想什么时候回家?" "今天就走!"陈双决绝的说道。 宋德凯的眉头蹙起,转身倒了一杯茶说:"下周!" 陈双一愣,下周?还要一周?陈双不有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怒意,难道,他就不担心父母吗? 回到宿舍,陈双根本是睡不着,大哥不知道母亲具体的病情这一点,陈双能理解,可他明明说过两天,现在为什么要延迟到下周? 还有,他今天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说话那么拒绝?让自己不给别的男人做饭? 这又是哪一码的事儿? 更让陈双有点上火的是,她觉得大哥是在故意刁难她,假期也取消了,明天一早就得跟着训练。 陈双有些又疼,她怎么会有这么个性格的大哥? 好,那她陈双要是喊一一句累,她都把陈字儿倒着写! 陈双一夜没睡,第二天集结号想起,陈双按时起床,洗漱完毕后跟着歌舞团的姐妹齐齐的聚集在操练场上。 "立正!稍息!" "报数!" 等到报数完毕后,靳子良发现多了一个人,不由得感兴趣的问道:"谁归队了?" "我,文工团舞蹈系新兵陈双!"陈双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这可把靳子良给差点吓住了,这不是嫂子吗?不是团长批假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归队了? 他靳子良咋安排啊,这要是苛待些,团长不得扒了他的皮? "今天,咱们训练射击!" "全体都有,向右转,起步跑" 靳子良带队,小跑着冲着射击场而去,射击场的兄弟们已经提前被宋德凯安排其他训练。 可让靳子良没想到的是一进大院,就出现了一抹伟岸的背影,靳子良高呼口号: "立定!" 随后小跑着来到宋德凯身边:"团长,您怎么也来了,有何指示?" "八环以下,送回文工团,五环以下,潜回!" 靳子良一听,心里暗叫,团长您疯了吧,经过特殊训练的要求也就九环,而且这些可都是女子兵,不脱靶就就已经不错了。 但是靳子良只能硬着头皮传达指令,惹得文工团歌舞队的姑娘们连连唏嘘,那靶子那么远,只能隐约看见圈圈,更别提分辨出五环八环了。 …… 杏花村,陈秀兰刚跟着宋有粮送菜回来,手也没洗一屁股就坐在了堂屋的门槛上。 宋有粮心里不是滋味,这些日子确实累着秀兰了,可是,她还是心病更重一些: "秀兰,我今儿下午再去找找杨村长,你也甭老惦记着,再说,凯凯这不还没回信儿呢吗?实在不行,俺跑一趟军区不就妥了吗?" 宋有粮也是一脸为难,最近陈秀兰可能是太累了,操心操的晚上也睡不好,好几次站在哪儿,眼瞅着她全身打摆子摇摇晃晃的,好几回都差点晕倒了。 就算宋有粮此刻急的再厉害,他也不放心把陈秀兰一个人丢在家里。 "要去,咱现在就去!"陈秀兰擦擦眼角的泪说着就要出门。 宋有粮拗不过她,只能把班车上送菜的筐子绳子收拾一下,拉着板车就带着陈秀兰朝着杨柳村去了。 大队院子里,停了一辆车,宋有粮赶紧放下板车凑上去,村上很少有四个轮的轿车出现,想必应该是哪位领导过来了。 "秀兰,咱先看看情况,说不定杨村长在接待领导呢。"宋有粮说着,二老相继进了大院。 可人还没到村长办公室,迎面就看见两位公家单位的民警一人一边按着李大奎从村长办公室走了出来。 宋有粮目光一惊:"李大奎范事儿了!" "凭什么抓我?你们凭什么?"李大奎挣扎着,可被公家人按的死死地。 杨国栋也跟着走了出来:"这位大哥等等,这个是联名诉状,麻烦代交!" 杨国栋把村上汇总过来的联名状递给了公家人,不会写字的都按了手印。 李大奎一看,顿时就跟脱出牢笼的野猪一样,一蹦老高,双眼充血的骂道: "杨国栋,你妈了巴子的你害我……你特么给我等着!"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虽然李大奎曾经欺负他们家里,但是好歹也是一个村几十年的老邻居了,闹成这样,谁都不想。 不了,就在宋有粮沉吟片刻的功夫,陈秀兰发疯似的扑了上去: "李大奎你这个畜生,还俺家闺女,俺和你拼了……你还俺家闺女!" 李大奎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陈秀兰给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陈秀兰已经扑了上去,死死地抓着他的衣领,如同疯狗一样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啊!"李大奎一声惨叫,因为被人牵制着,他使劲的晃动身子,可终究根本没法动弹。 "陈大娘!"杨国栋见状赶紧冲上去,硬是把陈秀兰给拽了下来,李大奎见状又惊又怕,可他还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吼道: "你们宋家全都是贱骨头,都该饿死……" 陈秀兰被杨国栋扶着,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等宋有粮小跑过来的时候,眼瞅着陈秀兰就晕了过去。 "陈大娘!"杨国栋吓的脸色发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杨大伯,这……赶紧的,去诊所!" "秀兰,秀兰?你这是何苦哇!"宋有粮赶紧扶着,杨国栋一路小跑冲了出去,把板车拉进院子,皮带往肩膀上一挂,掉头就往县里去了。 宋有粮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小跑着跟上,毕竟杨国栋正逢壮年,体力很好,一路拉着板车还小跑着。 宋有粮好几次都跟不上,他只能喘口气继续跟上。 "宋大伯,这事儿赖我办事不周到,您可别上火!"杨国栋一边说着一边马不停蹄的往县城感。 宋有粮已经累的呼吸有些拉疼,他摆摆手根本没力气再开口说话。 再说,他怪谁也不能怪杨村长,他是个实在人,自从上任这十多天以来,他几乎没日没夜的在杏花村勘察着。 挨家挨户的做民访,宋有粮知道杨国栋这是在重新统计人口数据,而且家家户户的生活状况他都在调查,自家的事情他也是问的一清二楚,包括每年一亩地收成多少。 他还特别感兴趣陈双种的大棚蔬菜,他感觉陈双这丫头绝对不简单,小小年纪农业技术已经可以说提前了十多年有余。 他还希望等陈双回来商议着能不能学她的技术,把杏花村的农业带动起来,他还励志要在十年内,杏花村的老百姓都住上红砖瓦房,家家户户都有个千儿八百的存款。 到时候评选个小康村让上级看到成绩,杏花村就能加大得到上级领导重点栽培的把握。 可眼下,宋家的事情他杨国栋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找人帮忙调查军区那边的事情也都石沉大海了。 眼下,陈大娘又突发恶疾,他这个当村长又希望日后能得到陈双支持的打算,让他有些过意不去,更何况,宋家对他来说那可是救命恩人。 军区 团长办公室,宋德凯瞪着陈双已经差不多有三分钟了,陈双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哑巴了?"宋德凯说道。 "没哑巴!"陈双回答。 宋德凯眉头一挑站了起来,他本来安排射击训练是i为了找个理由把陈双以不合格的名义给弄回去。 可让宋德凯没想到的是,整个歌舞团的女子兵竟然全都在八环以上,陈双倒好,三枪下来,两个九环,一个十环。 宋德凯都觉得自己当时在做梦:"你是怎么打靶的?" "瞎打的!"陈双说道,她确实是瞎打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咋就打中了呢,还成绩最好。 "瞎打的?"宋德凯兼职是气的哭笑不得,不对……这不可能,陈双从来没有参加过军训,她怎么可能瞎打就中靶呢? 而且整个歌舞团的女子兵从没接受过设计训练,他突然蹙眉冲着门外吼了一声: "把靳子良叫来!" 陈双一愣,抬头看了看气焰旺盛的大哥,他怎么突然发那么大脾气? 很快,门外传来靳子良报告的声音,宋德凯说:"你先归队!" 陈双敬了个礼转身出了门,靳子良没笑眼看的喊了一声:"嫂子好!" 陈双鸡皮疙瘩落一地,转头就朝着歌舞团的队伍小跑过去,可刚走没两步,就听见团长办公室传来一阵糟乱。 "你想提前退伍吗?"宋德凯随手把桌子上的文件批头就砸了过去,靳子良见状,脸上方才的笑容僵持住了,他吓得根本不敢躲。 陈双远远的看见歌舞团的姐妹们都在原地盘腿坐着。 "陈双,你打了几环?"见陈双归队,孟艳问道。 "两个九环,一个十环!"陈双也觉得不可能,方才宋德凯发那么大脾气,她总感觉事情有点蹊跷。 "我七环,两个八环!"姐妹们临时休息捂着嘴贼兮兮的笑着交头接耳。 "我看土匪团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可怕吧,靳教官人就是好!" "什么情况?"陈双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哈哈,陈双你可能还不知道呢,刚才你去团长办公室的时候,靳教官可都跟我们说了!" "嗯,是的,靳教官真是个好人!不过,要是长得像咱么团长那么帅就好了!" "陈双你可能真不知道,咱们都没接受过训练,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成绩?" 孟艳也笑嘻嘻的说道,陈双的心思越发的沉重了些。 她回忆了一翻方才射击训练的场景,整个歌舞团的女子兵压根连持枪的动作都不达标,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的成绩。 当时是靳子良一直守在靶子那边来回跑着回报成绩,手里的文件数据也是他记录的。 可想而知,靳子良一定是嫌宋德凯对女子兵要求太苛刻,他在成绩数据上动了手脚。 陈双此刻真是替靳子良担心,他会不会走不出团长办公室。 "你们别乐呵了,靳教官估计这次惨了!"陈双说道。 "咋了?" 所有人的脑袋都凑了过来,孟艳也感兴趣的问道。 "估摸着是靳教官动手脚被宋团长发现了!"陈双说道。 "啊?不会吧!" "不会吧,要是真被发现了,那土匪团长还不得扒了靳教官的一层皮啊!" "就是啊,那咋办啊,咱们这算不算连累了靳教官啊!" "嘘,团长来了!" 突然有人做了个噤声手势,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远处,果然,宋德凯一步步的朝这边走来,那张犹如铁皮一样的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所有人没等口号都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把自己的身板都挺的直直的,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宋德凯目光扫过,最终落在了陈双脸上,她目光平静的直视前方,看都没看他宋德凯一眼。 "从今天起,我来做你们的教官!"宋德凯轻声道。 底下顿时一片惊呼:"啊,不会吧!" "不愿意的,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我这儿不养没用的废物!" 宋德凯的听力本就异于常人,他怎么听不见底下人在窃窃私语。 "全体都有!" "有!"声音洪亮,带着众人的无奈,除了陈双面无表情以外,可能就孟艳的心情大好。 "向右转,起步跑,操练场二十圈,掉队者滚蛋!" 宋德凯没有过多的话,一声令下,歌舞团的女兵带着浓郁的不甘和胆怯起步小跑着。 "二十圈,要人老命!" "不怕的,咱们互相关照,保持体力,不要跑得太快,这样咱们都不算掉队!" 孟艳说道,陈双心里百感交集,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可是,又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嗯!"众人答应,脚步轻盈,要知道这二十圈有多残酷。 警卫处,霍强笑着拍了拍靳子良的肩膀:"好样的,你连宋团长都敢忽悠,牛……" 靳子良耷拉个脑袋,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拉倒吧,能不能别落井下石?你们处长呢?" 靳子良看着手里的人员调配单,他现在被宋德凯一下子给调到了警卫处,这警卫处的处长还未必肯要他。 要是不要他,他就成了没有组织没有上司的光杆司令了,早晚都得给撵走。 不过,靳子良就是想不明白,他只是不想让歌舞团的姑娘们不及格,再说,团长不顾及别人,难道也不顾及嫂子的成绩? 他靳子良总算是低估了团长铁面无私的大无畏精神,连未来媳妇儿都不管不顾,难道,他们团长的心是铁打的? "你也甭着急,你们团长刀子嘴豆腐心,到时候还得把你调回去,我劝你回去歇两天,写一封深刻点儿的检讨承认个错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霍强笑着说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子良你还是听我的,我们处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平时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家团长那张老脸,谁的面子都不给,你觉得我们处长会要你吗?" 靳子良一听,妈的,这回完犊子了,难道真得卷铺盖走人? 不行,他得回去写检讨,制定一份周密的承认错误计划。 …… 训练场上,歌舞团的女子兵们已经跑了八圈,第一圈队伍整齐,第二团开始散乱,第三圈,就开始东倒西歪了。 坚持到第八圈的时候,不少姑娘都捂着岔气儿的肚子相互搀扶着前进。 "我感觉……我……我快不行了,……这,都还有十几圈呢……咱们这可咋办?" 孟艳也坚持不住了,整个队伍连个队形都不见了,压根就成了马拉松跑到上的一群打败的兵。 "孟艳……你……咱们……咱们可不能和你比啊!" "是啊……你老子是师长……那个土匪再怎么能耐也不能拿你开涮啊……咱们可就不一样了……" 此刻,陈双已经算是拉这双腿往前挪,那腿已经不听使唤了,机械性的往前迈步。 孟艳咬着牙,是的,她老子是师长,那个大土匪就算再怎么冷酷无情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再说了,就算大土匪的心是石头的,她也绝对相信,自己在他心里绝对有那么一点地位的。 这么想着,一口气就卸了下来,孟艳不跑了,直接躺在跑道上,那感觉,可真特么舒坦啊。 "孟艳,你这是干啥?"陈双一直保存体力所以她没说话,看到孟艳离队,她不由得喊了一声。 "小双,你……你也别跑了……咱俩……咱俩做个伴儿!" 猛然气喘吁吁的说着,她大口的喘息着,胸口起伏。 陈双真的不想在他面前被看的那么不堪,可是,如果不及格就能回家,她有何乐而不为呢?最多也就被大哥骂两句。 陈双腿一软也一屁股坐在跑道上,随后,她躺下了,整个天空都在她眼前打转。 "陈双,你怎么也放弃了?孟艳有她老爹照着,咱们又没后台……你快起来!" 两位小姐妹也自动放慢了脚步,驾着陈双的胳膊硬是给拖了起来。 宋德凯蹙眉,一步步的朝着这边走来,拉陈双的姐妹见状,心里暗叫苦,赶紧松开了陈双继续跑步。 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双侧头看去,发现宋德凯已经来到了她不足三步的距离内。 第70章 想方设法回家 她不是不想争口气,只是,为了他陈双觉得争这口气根本没有意义,她不如回家照顾父母,现在,也不知道母亲的病情怎么样了。 宋德凯站在这二人中间,看了看孟艳又看了看陈双。 陈双一动不动的仰头看着宋德凯,从这个角度看他,感觉他更加威武雄壮,好像小山一样的肩膀,再加上那张仿佛永远不会笑的脸,陈双的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酸楚。 孟艳见宋德凯来了,她嘟着嘴翘着自己的大腿说:"实在跑不动了!" 那声音让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有几分心软,陈双依旧大口的呼吸着,她知道自己注定和他不是一路人。 "我现在不及格了吧!"陈双没起身说道,因为她的腿之前被拉筋的时候已经有些隐患了,陈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肌肉拉伤,此刻,她只想说,不及格就可以滚蛋回家了吧。 谁知道宋德凯也没理会孟艳,走到陈双身边,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孟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看着宋德凯抱着陈双朝着军医处走去的背影,她咬了咬下唇,她真想做他的妹妹。 "你们看宋团长抱得是谁?" "哇塞……不会吧,是陈双!" 孟艳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尴尬,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歌舞团的姐妹已经又跑了一圈。 这话,被她听见了,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陈双是他妹妹!" 孟艳喜欢宋德凯的事情在舞蹈团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孟艳尴尬的说道。 "他妹妹啊,那她怎么姓陈?宋团长可是姓宋啊……" "管这么多闲事干什么?陈双随她母亲姓!"孟艳的脸色很难看,为了遮掩内心的尴尬,她大声说道,可是心里也不免有些疑惑,是啊,她怎么姓陈而不是姓宋呢? 此刻,陈双的脑子一路上都是空白的,她抬眼就能看见宋德凯那张冷峻的脸,不……是他的下巴。 "大哥,你放我下来,我又没病不去医务室!"陈双回过神来说道,挣扎了几下,宋德凯却也没有为难她,把她放在了军医处门外。 "你不是韧带拉伤吗?"宋德凯低沉的问道。 "哪有,你听谁说的?"陈双赶紧反驳,因为方才她无意间看见孟艳的脸色特别难看,而且来往军医处的人不少,大都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把陈双给看的浑身不自在。 宋德凯嘴角顿时勾起一丝弧度:"你怕人看?" "没有!"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是不是人?这些细节他都看的出来: "这对你影响不好,我……我就这个意思!" "你是我宋德凯的未婚妻,怎么个影响不好法?"宋德凯蹙眉看着她,为什么她可以在村上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也没怕影响不好,难道,到了他这里就要树个贞节牌坊? 陈双舒尔抬头,正好迎上他那对冰凉刺骨的眸子,刚才还好好的,这回儿又怎么了? 陈双很不喜欢猜不透的感觉,她沉淀了一口气说:"我们本来就是做戏,你说怎么个影响不好法?" 宋德凯突然挑眉,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他无奈的看了看远处,收回目光的时候,他眼神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苦。 是的,他说过这么一句话:"我现在还在当兵,有时候一年半载都回不来,有时候三年五载,若是任务艰巨,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既然是一命军人,就要有一颗随时为国家效命的准备,大哥不想耽误你!" 可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天接到任务就再也回不来了。 陈双说完这句话,完全是因为他曾经说过,他不干涉陈双处对象,那么,她也不会干涉他处对象,孟艳的老子是师长,而且她长得也很好看,又不嫌弃他是农村出身,这样的姑娘在二十多年后都很难找。 "你到底想说什么?"宋德凯的耐性几乎被这个丫头给磨光了,他又何尝不是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特别是宋德凯当兵以后,这丫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让宋德凯都觉得变了一个人,这种改变只能说,让宋德凯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我还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呢!"陈双撇过脸去,明明就是做戏,现在搞得那么认真,让人误会。 宿舍 "我就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让我回家!"陈双被宋德凯带进了宿舍,陈双是坐立难安。 现在整个军区都在训练呢,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陈双来男生寝室大院了,她有一种被无数目光灼烧的感觉。 来也就来了,他还一句话都不说,那陈双只能先开口了。 "你要是想走,今晚就能送你回去,但是……"宋德凯这才抬头看了陈双一眼继续道: "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陈双长出一口气,说话都带着命令,还拿回家的事情威胁她,她敢不老实交代吗? "那张孕检单哪儿来的?" 陈双眼睛顿时瞪大,这是什么思维,他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这个时候突然问起孕检单的事情了? 可是陈双一想起孕检单,她就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滋味: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陈双本以为他一点都不在乎,可现在他问了,说明在乎,可是,这种在乎又让陈双忐忑不安。 "你少打马虎眼。"宋德凯转身正对着陈双,双手叉腰垂下眼帘看着陈双: "陈双,你是觉得我这侦查能力是闹着玩的吗?" "什么意思?"陈双一愣,这怎么扯到他侦查能力上了? 陈双自然知道大哥的侦查能力听力都是众所周知的出类拔萃。 "你还跟我装糊涂是吧,好……"宋德凯突然讪笑着,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陈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总感觉他在酝酿肚子里的坏水。 宋德凯心里却嘀咕着,还治不了你了?臭丫头,搞了一张假的孕检报告故意放在那儿了吧,就像跟他撇清关系吧。 你当她宋德凯眼瞎啊。 陈双心里一沉,该不会不让她回家吧,陈双有些忐忑不安的说: "我说实话,你未必会信,但是你既然问了我就说,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是假的,你就当听免费的故事吧!" "说!"宋德凯不耐烦,却又期待着。 "那张孕检单是李宝的,她就想陷害我!"陈双把大致的来龙去脉说了,但是,中途宋德凯只是点着下巴,嗯了几声。 陈双倒是真没看出来他哪儿表现的不相信,所以,陈双就继续说了。 "你怎么不早说?"宋德凯此刻的心情早已经变了,变得柔软起来。 "我又没有证据,说了你会信吗?"陈双说道。 他没想到妹妹的名声是被小人算计了才被传的沸沸扬扬,而蔬菜大棚她拒绝赵大宝的事情就可以证明自己的妹妹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 那么,既然小双不是故意的,那就说明,她没有故意弄一张假的孕检报告来气他,那么,她心里的该是有他宋德凯的位置吧。 陈双舒尔住嘴,因为她看着大哥的眼神变得十分柔和,他又变成了曾经那个呵护她,让着她的大哥。 "今晚上我让子良送你回去!"宋德凯突然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澎湃了起来,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别离的伤感。 "那……文工团那边……" "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宋德凯打断了陈爽的话。 "哦!"陈双点头答应,刚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哥,靳子良他……被罚了吗?" 宋德凯本想吓唬吓唬靳子良那个不遵守军规的家伙,可他是个很惜才的团长,在战场上,靳子良不亚于猛虎下山,整个人和在军区判若两人。 他也算是个轻重分明的人,就是平常的时候有点不正经,他打算吓唬完了他再把他调回来。 可眼下,陈双却在关心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有些暗沉的看着陈双:"照顾好爸妈!" 说完,宋德凯有也不回的离开了宿舍,留下陈双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那儿。 大哥的宿舍很赶紧,地上一尘不染,床上的被褥叠的像豆腐块儿似的,一张桌子上,摆着茶缸,还有一台发黄的老式座机电话和一个热水瓶。 一个并不大的高低柜,门也没关严实,陈双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这么神经质,幸好他信了自己对于孕检单的说辞,总算解开了一桩矛盾。 陈双下意识的把柜子门关好,却发现,那门好像是坏的,于是,陈双作罢准备回宿舍收拾东西。 孟艳此刻已经半死不活的在宿舍,她心里有些担心宋德凯那木头疙瘩跟她老爹汇报情况,要是被老爹知道她军训不及格,少不了一顿骂。 孟艳在宿舍急的直跺脚,也不知道这个木头疙瘩到底是咋想的,忐忑不安之下,她拨打了自己老爹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已接通,孟艳就撒娇道:"爸……!" "又怎么了?" "这土匪团兼职不是人待的地方,宋团长有没有跟你汇报什么情况?" 孟艳扣着手指头忐忑不安的说着。 "哈哈!"孟师长双廊的笑了,他可是孟艳的老爹,她心里打什么算盘,做老子的怎么不知道?肯定是受不了军训犯错了: "你不是巴不得在土匪团接受军训吗?当时也不知道是谁高兴地跟捡了钱似的,这会儿,又咋了?" 说完,孟师长又笑了起来,这一笑,更是把孟艳给气的半死:"爸,您就是老不正经,不和你说了!" 咔嚓挂了电话,孟艳坐在下铺脑子里很乱,看模样,德凯那木头疙瘩也没告状。 "今天可真是累死了……晚饭我不去食堂了,我得洗个澡!" 陆陆续续的几位室友都回来了,大多数都累的连去食堂吃饭的力气都没了,孟艳又何尝不累。 心里一下子想到宋德凯抱着她妹妹的场景,她也有些奇怪他们的姓氏,孟艳想着又拨通了电话。 "爸……" "我看你是欠教育,把你交给德凯,我还真放心呢!"孟师长一接电话就哼哼,这闺女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连老子都敢骂。 "爸,您别生气嘛,我一定会好好接受训练,不过,我有个事儿问你,宋团长就真的没有跟你汇报什么情况?" 孟艳软着口气央求的说道。 孟师长哼哼:"文工团舞蹈队的新兵陈双被淘汰了,你可不要给老子丢脸,你要是不及格就别回来了!" 孟艳一愣,那头已经挂了电话,电话通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孟艳却愣了。 不会吧,宋德凯把自己的妹妹给潜回了?想到这里,孟艳又觉得她们应该就是自己猜想的那样,女孩子随母姓。 不过,他也没见过怎么严厉的大哥啊,竟然不顾及处境把陈双给潜回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陈双已经返回宿舍,其实宿舍的一切都是从后勤领取的,她唯一要带的就是自己一些贴身的衣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就是那对珍珠耳坠。 "陈双,你被送走了?"孟艳上前问道。 "不会吧,孟艳,你不是说团长是她大哥吗?这也太狠了吧!" "是啊,咱们的苦日子来了,连妹妹都不放过,天哪……" 陈双不以为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孟艳说:"我本来就不想待下去!" 此话一出,倒是提醒了孟艳。 "不会吧陈双,那你当兵是为了啥!" "是啊,你这么就回家了,多丢人啊!" 宿舍八人,拿着饭盒准备去食堂的听闻这事儿,也都没急着走。 陈双看着八位姐妹,她第一次在军区感受到没有勾心斗角,其实,前世,军区的生活她没经历过,所以,她还是很欣慰的。 "我本来就不想当兵!"陈双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饭盒说: "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陈双是个很敏感的人,特别是经历了那么多以后,她无比珍惜这个世界所有美好的东西,说白了,她是个极其重感情的人,可是,前世的经历告诉她,世界上没有不散的宴席。 八位相貌非凡的美女经过几天的军训,大都已经晒得有些皮肤黝黑,这个天若是到了夏天,估摸着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要被晒的流油了。 几人有说有笑的拿着饭盒朝着食堂走去,到了地方的时候,听到食堂里传来集体唱军歌的声音,每个人都没有动筷子。 更是有些人拿着筷子敲碗拍桌子当伴奏,其余人都在用巴掌声代替着,节奏跟十分强烈。 其他文工团的姑娘们也被感染了,跟着一起唱。 几人打完饭坐在桌边也跟着拍巴掌,陈双隔着橱窗把饭盒递了过去。 丰班长一看是陈双,多打了一勺萝卜丝:"你今儿咋没来帮忙,我这儿都忙死了!" 丰班长笑的老脸通红,善意的埋怨道,陈双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两天不是要训练吗?我的假期也取消了。" "那你啥时候来帮忙?"丰班长追问道,毕竟这丫头的厨艺就是不错,要不然,他也不会加薪。 陈双把饭盒放在橱窗的台子上说道:"我今晚上就要走了!" "啊?走了?走哪去?文工团不是要在军区训练一个月吗?"丰班长也笑不出来了。 陈双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发现自己的饭盒边多了个空饭盒,这饭盒虽然都长得一样,但是宋德凯的饭盒她洗过,每一处铝合金的褶子和豁口她都熟悉的很。 "宋团长,您稍等!"丰老头赶紧转变话题,结果饭盒就赶紧给宋德凯打饭打菜。 陈双回头看去,宋德凯依旧面无表情,接过饭盒与陈双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小声道: "跟我过来!" 陈双木讷的端着饭盒回头看了看宿舍的几位姐妹,她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跟着宋德凯就去了团长餐桌区域。 "陈双也真是的,咋就跟团长一起吃饭去了?咱们不是说好吗?" 宿舍的七位姐妹想给陈双践行,虽然在军区大院不想再外头那么自由,好歹说好了一起吃顿大锅饭吧。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那是人家亲大哥,比咱们亲!" 孟艳把亲字咬的很重,看来陈双被潜回是宋德凯故意安排的,这一点,孟艳心里已经有底了。 "是啊,团长是她大哥,哎……我要是有这么个大哥,我从明儿开始就能罢工了!" "现实是,你没有,吃饭吧姑奶奶,咱们晚上八点还得集合呢!" 陈双穿过人群,跟着宋德凯来到了四人餐桌坐下,本来是没位置的,其他人看见来的是宋德凯,胡乱的扒拉两口就跑了。 "宋团长刚吃啊,我这吃好了先走了!" 陈双哼哼,看看吧,这长得有多吓人,让人吃饭都躲着。 饭盒往桌上一放,陈双就见宋德凯跟饿狼一样往嘴里扒拉饭菜,陈双敢保证,她就呼吸了四五次,宋德凯的饭盒就见底儿了。 "你看着我干什么?能看饱吗?"宋德凯咀嚼着,抬眸一看,陈双跟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 听闻此话,陈双拿起筷子闷头也扒拉起饭菜,但是,她连续扒拉了两口就噎着了,她实在无法想象,大哥是怎么咽下去的? 宋德凯把自己的水杯拧开盖子往陈双面前推了推,陈双二话不说就喝了一大口,这才觉得胸口舒坦了点儿。 "吃完饭来我办公室,带上你的行礼。"宋德凯说完,饭盒里的饭菜已经被他吃的是连能看得见的米粒都没有,拿着空饭盒,他起身就走。 陈双还以为他有其他的事情要交代,没想到压根就啥事儿都没有。 饭后,陈双回了宿舍,把饭盒和被褥铺盖都还给了后勤部,这才拿着行礼离开家属楼准备去宋德凯的办公室。 "陈双,你要走了呀!"孟艳迎面走来,手里拿着饭盒,表情有些冷漠。 "嗯!"陈双说道。 "那……那就祝你一路顺风!"猛然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 "嗯,艳姐,那我先走了!"陈双说着就出了家属楼。 孟艳的目光有些黯淡无光,可却掺杂着一丝狐疑,因为她一直都想不明白,就算陈双是他的妹妹,他也不可能因为妹妹把她忽略的这么彻底。 军区上空的黑夜星光闪烁,一轮明月斜挂枝头,陈双紧了紧领口朝着团长办公室走去。 她走过曾经训练过的操练场,每一步都似乎残留着她的脚印,陈双长出一口气,她确实是经历过几十年的光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懂得生命的主线在哪里。 即便军中的姐妹都来自大山,来自农村,有着让她不可抗拒的淳朴,可她也不敢与其深交。 来到团长办公室的时候,陈双却发现除了一直在等的靳子良意外,办公室根本没有人。 陈双刚想问大哥呢,靳子良抢话道:"团长有事,让我来送你!" 陈双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酸楚,她不由得回头看向远处的宿舍大院,可黑夜下的大院黑漆漆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 …… 杏花村,县医院,宋有粮愁眉不展的坐在走廊里,初春的风带着暖意和冬天的尾巴在走廊里经过。 来来回回的病人或病人家属不由得裹紧衣裳,咒骂这都四月了,夜里咋还那么冷。 杨国栋正在跟医生攀谈,他是杨柳村唯一的高中生,也算不上正儿八经的高中时,只是职工学校毕业的中专生。 主治医生的话让宋有粮又担心又害怕,而且他不太明白,就觉得秀兰的病很严重,想了解清楚情况,只能让杨国栋和医生好好沟通一翻。 不多时,杨国栋就从医生办公室走了出来,他拢了一把头发,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宋有粮身边。 "宋大伯,大娘的病……哎……"杨国栋也是难以开口。 村上没几户有钱人家,平日里得了个发烧感冒啥的也都是自己在山上挖点儿板蓝根,或者喝点姜茶撑过去,这种病在乡下可以说,摊在那一家,都是灭顶之灾。 "咋说的?"宋有粮无力的问道。 杨国栋这才悠悠的说:"陈大娘年前脑补首创,伴有轻微脑震荡,这家医院没有好设备检查,初步估算,大娘的脑血管在年前就有些破裂,这回……哎……恐怕是脑溢血。" "啥?啥是脑溢血?你跟俺说清楚!"宋有粮的手一抖,他没听说过什么脑溢血,但是,大脑可是人的"指挥部",血管都破了,那……那还有啥好事? "脑子里的血管因为上次首创的愿意,导致的血管壁破裂,这回恐怕是大娘急火上头了,血管里就流了点儿血,压迫了脑神经,一时半会恐怕醒不了,咱们县上的医疗条件有限,医生建议去市里看看!" 杨国栋简单的讲解着,宋有粮的脸色顿时毫无血色,脑子里嗡嗡炸响。 儿女都不在身边,他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事情突然就想天塌了一样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咋对得起小双? 宋有粮头一次在人前埋着头,哽咽了起来。 杨国栋也是一惊,大家都是男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堂堂男子汉竟然哭成这样,杨国栋心里有些动容,不由得劝说道: "杨大伯,咱这整个青阳县得这种病的毕竟是少数,医院化瘀血的药也供不上,病咱得看,去市里就去市里,我回头联系一下看市里有啥好医院没!" 杨国栋心里想着要是缺钱,他回头去村上挨家挨户的给凑点儿,救命要紧。 宋有粮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直到杨国栋默默地离开之后,宋有粮才撩起袖管揉了揉眼角,回到病房看着媳妇儿去了。 杨国栋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媳妇儿张丽华披着衣服来开门,一进门就看见自家男人风尘仆仆的模样,赶紧问道: "你这大半夜的,去干啥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杨国栋脸色凝重,往堂屋一坐,一边倒茶一边说:"年间咱家卖粮食的钱有多少?" 张丽华一听不由得怔住了,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你……你问钱干啥?" 第71章 陈秀兰病危 "杏花村老宋家出事儿了,咱得出一份力,明儿着急乡亲们每家每户给凑点。" 杨国栋大致说了宋家的情况,张丽华越听脸色越难看: "杨国栋,你这才刚上任,就把杏花村的人当祖宗供着了?再说,杏花村那么多户,要是家家有个啥急事都找你这个愣头青村长,那谁能照顾的来?你也不瞅瞅你自己,人家当个大村长好歹丰衣足食,盖上了青砖瓦房,你瞅瞅你……啊?一个月就那几十块钱的补贴,你还要往外扒拉……" 杨国栋脸色一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妇道人家懂个啥?老宋家救过咱家孩子的命,你说这救命的恩,咋还?" 张丽华被吓住了,杨国栋从来不会对她发脾气,可是,这脾气发的张丽华也是一声不吭,顿时声音软了下来: "原来是……是宋家啊!那……那我去给你拿钱,明儿你给村支书康大伯开个会啥的,能凑点儿是一点儿!" 张丽华说着,就去了里屋,今年年前卖小麦和玉米大豆的钱也就七八百块,还是省吃俭用留下给童童读书的钱。 等把钱递到了杨国栋面前的时候,他的心又软了下来,目光透着一丝不忍对自己的女人说: "丽华,跟着我杨国栋,让你吃苦了!" "哪里吃苦了,有吃有喝的饿不死,冻不着就行,人家救过咱家孩子的命,就像你说的,这恩咱也还不上,所以,这几百块钱,你就看着办吧。" 自己媳妇一句话,惹得杨国栋心里头不是滋味,他叹了一口气回房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就睡觉去了。 第二天,天没亮,杨国栋就穿好衣服也没吃早饭就出门去了,先给几位领导开了会,然后上午十点钟,杨柳村大队部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 "大家注意,大家注意,杨柳村一二三大队的同志们,请十点钟到大队集合!" 连续喊了四五遍,到了十点钟做头,大队大院里就聚集了不少乡亲们,大部分都带着农具,一看就是从田里抽空过来的。 "到底啥事儿?" "不知道哇!" 众人议论纷纷,等到杨国栋清了清嗓子站在大院里说话的时候,底下的人就静了下来。 "我现在也担任杏花村的村长,这大家伙都知道的,以后两村就是一家人!" 杨国栋说着,但是他的脑子里也转动着,想好怎么说才更能让乡亲们接受。 杨国栋自信以前带这杨柳村发家致富不惜劳苦,大家应该都看在眼里,对他这个村长还是很尊重的。 可杨国栋万万没想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等杨国栋提及家家户户有多出多,有少意思一下也行的时候,而且还是为杏花村的老宋,所有的村民都炸锅了。 "宋家?不就是那个杏花村二婚的宋家吗?" "年前他闺女偷汉子堕胎的事情那可是都传到了咱们杨柳村呢!" "这样的贱货就是遭报应,娘俩一个样,有啥好帮的" "就是,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说掏就掏啊!" "我说咱们杨村长也真是的,是他家欠了人家救命的恩,倒是让咱们给出力,这是脑哪门子疯……" "啊呸,早知道是给那家贱货筹钱,俺来都不来,地里还不少活儿呢。" 杨国栋怎么会听不见村民的议论声,只是这跟他理想中的和谐差的太远了。 是的,他杨国栋身为杨柳村的村长有义务带着大家发家致富,可是,他却没想到,在钱面前,曾经尊重他的乡亲们竟然如此薄情。 事情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他扭头就走,康书记在后头打圆场。 康书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着愁眉不展的杨国栋,自己掏了两百块钱放在桌上: "国栋,你还年轻,有些事就知道一味苦干,在银子面前,这些个情谊都一文不值啊!" "谢谢康叔,你帮我打听一下市里那家主治脑科的医院!" 杨国栋很快收起思绪,毕竟他第一天当上这杨柳村的村长还不是一样被排挤,只是,他把人心看的太好了。 …… 陈双此刻已经抵达了青阳县,靳子良因为有任务在身只能把陈双送到青阳县就回去了。 到青阳县的时候已经天罡蒙蒙亮了,当她站在青阳县的街上时,恍惚间似乎能看见年前她和父母在那街上摆摊儿的场景。 她的心有些热血澎湃,她陈双,回来了…… 陈双几乎没感觉到累就踏过了几十里山路回到了杏花村。 到了村上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快十一点的样子了,到处飘着炊烟夹杂着一股家乡菜的味道。 饭早的就已经端着碗,沐浴着春天的阳光在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吃饭。 "你们听说了没?今儿一早杨村长就到处跟乡亲们筹钱!"吴一梅掂着饭勺站在门口跟人唠嗑。 "筹钱干啥?"李梅也端着稀饭玩蹲在门口问道。 "俺家老二媳妇不是病倒了吗,听说没几天好活了。" 吴一梅下意识的抬手抹了抹饭勺上的稀饭往嘴里添了添,砸吧砸吧嘴继续道: "杨村长也真是被那骚货迷得晕头转向的,这都去当兵了,人家还在家里张罗着到处筹钱呢!" 李梅微微蹙眉,这个吴一梅也真是的,以前左一句弟妹有一句弟妹,现在家里最能干的小双也走了,秀兰也病倒了,弟妹就成了他家老二媳妇了。 吴一梅笑的嘴都嘴合不拢,她根本没留意李梅嫌弃的目光,越说越起劲: "哎呀,看来这老二家是人财两空啊!" 吴一梅心里想着,他们老二家不就种个菜吗?老在他们家门口嘚瑟,送菜不就是上门侮辱他家过的不如老二家好吗? 现在好了,这回有钱也难救命,最好是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最强,咋不早点遭报应呢? 李梅白了一眼吴一梅,起身就准备回屋。 "李嫂,你走啥啊,不是俺说,这小双要是没参军你们家这个时候都抱孙子了,这么年轻就抱孙子,还这叫人羡慕呢!" 李梅一愣,这个吴一梅自从跟李来英"和泥巴",就变得跟她一个样。 年头宋有才不是巴结着李大奎吗?想弄个书记干干,整天跟着屁股后头跟个哈巴狗似的。 眼下,她竟然把脏水泼到了自家头上,李梅手里的碗往地上一摔:"我告儿你吴一梅,你再敢说俺家一个不,俺把你的嘴撕烂!" 吴一梅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持了: "呦,这还上火了呢,俺说啥了?俺那说的都是九加一的大实话,你也不看看大奎那个傻样儿,能讨上媳妇儿吗?俺这可是为你好,跟陈双那妮子将就着呗!" "你……"李梅气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你家儿子好,是个香饽饽,人家闺女都抢着嫁进你们宋家呢,好的不得了,不是偷鸡就是摸狗,好的很呐,都三十好几了,也没个女人愿意敢跟,媒婆打你家门口走都得躲得远远的……" 李梅说着,扭头就回了屋,咣当一声关上门。 吴一梅气的直跺脚,她叹了一口气,自家儿子不争气,那是谁都知道的,那可也轮不到她个寡妇说三道四。 吴一梅刚要回头搅拌一下锅里的稀粥,却打眼一看村口走来一位穿着军装的丫头,扎着两条粗大的辫子,看那腰身和个头儿,吴一梅感兴趣的张望着。 等陈双走近了之后,吴一梅一愣,这丫头咋回来了? 她赶紧回屋关上门,庆幸方才的一番话没有被她听了。 吴一梅一边搅拌着锅里的稀粥一边心里想着,这就咋回来了?该不会被部队赶回来的吧。 陈双兴致勃勃的往家走,逢人就打了个招呼,可是陈双没想到的是,她还没到家,自己回来的事情就已经传开了。 陈双倒是没工夫理会,自家的大门也没上锁,院子里的板车也不见了,家里空无一人。 陈双心想,该不会去送菜了吧,可是仔细一看,装菜的麻绳和筐子都在院子里。 陈双赶紧放下行礼去了地里,到了才发现,不少茄子表面都长了黄色的斑点,大棚里闷热的厉害。 陈双纳闷,这是没通风,可看果蔬表面的斑点还没有坏掉,这明显是最近这两天没通风。 陈双赶紧掀起草甸和朔料布,心里也越发的变得没底了,爸妈不在家又没在地里,那能去哪儿? 陈双满腹狐疑的去了大娘家,敲了敲门,吴一梅一脸笑容的出现在陈双面前: "呀,小双你咋回来了?" "我爸妈呢?"陈双没有回答吴一梅的话,直接问道。 "啊?你不知道啊,你妈住院了,我这儿地里头忙,还没来得及去看瞧瞧她呢!" 陈双脑子嗡的一声,怎么会这样?:"在县上吗?" "嗯!"吴一梅嗯了一声,陈双转头就往县上跑。 "小双,都这个点儿了,你在这儿吃了再去呗……"吴一梅大声招呼着。 可陈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村口了。 吴一梅面色也沉了下来,一定是名声不好传到部队去了,这给送回来了,午饭时间,天也比以前暖了不少,早先的鹅肠草也在路边绽放开了蓝色的小花朵。 "咋给送回来了?"村长家门口的那可树底下,以前是开村会的地方,自从李大奎下位之后,这树底下还有几位老人在下象棋,再加上靠近村口的小卖部,人气不必以前低多少倒是也没荒废了。 "谁知道啊。" "肯定是在部队表现不好给送回来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扒拉着饭,一边闲聊着。 李来英的脸色沉了下去,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这个死妮子怎么回来了? 她胡乱的巴拉几口饭就回家去了,李大奎现在下位了,而且还触犯了什么贪污罪名,到现在还在拘留所接受调查,家里没个人,所以也没人去看看情况。 李家的其他堂兄堂弟也都是树倒猢狲散,基本没人过问李大奎家里的事情。 可李来英也因为李大奎下位的情况,导致现在没几个人愿意跟她搭讪,她正气不过呢,这个死妮子咋又回来了,大哥费尽周折才把那害人精给弄走。 李来英一边朝着李大奎家走,一边想着,连空饭碗都没来得及送回家,可敲了半天的门,里头也没有人应声。 "宝宝……你作死啊,咋不吭气儿?" 李来英气不打一处来,这几天,李宝都是去她家里蹭吃蹭喝,刚一开始还好,当姑姑的自然照顾着。 这多张嘴吃饭那不得是钱吗?三天,李来英就有点受不住了,她不单单是光吃,还好吃懒做,让她帮忙下地去除草她也不动弹。 整天累死累活的回到家还得给她做吃的弄喝的,今天晌午头儿那会儿,李来英就随口说了句冷话,没那个富贵命还想当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让她去赵家当少奶奶去吧。 当时李来英自认口气不是太僵硬,可这李宝却一声不吭的就走了,相比,这是真的去赵家了。 "去了也好,早些嫁出去也能省了心!"李来英嘀咕着,转头朝着自家走去。 …… 陈双一路小跑着,一直跑到镇上才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却没觉得怎么累。 抵达县医院的事后,陈双挨个儿病房找,当她看见病床上躺着的母亲事,她怔住了。 宋有粮并没有发现陈双的到来,十分认真的检查着秀兰的点滴管子,眼巴巴的看着盐水瓶里的药水还剩多少。 陈秀兰面色泛黄不动生色的睡着,看的陈双心里一股揪心的疼,半个月不到,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双哪里顾得上询问缘由,她整理了一番心思,攥了攥拳头硬着头皮,忍着眼泪轻声喊了句: "爸!" 宋有粮目光一怔,身子有些僵硬,脖子就像是灌了铅一样,他以为是幻觉,可当看向病房门口的时候,他瞳孔一缩。 脸上褶子里透着的痛苦和无奈竟然更浓了几分:"双!你……你咋回来了?" 宋有粮激动的不知道说啥好,腰没直起来就转身按着陈双的肩膀,关切的问道,眸子里一直闪烁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是大哥派人把我送回来的!"陈双简单的说道,她的目光从陈秀兰身上挪到了父亲的脸上,不到半个月,他老人家竟然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多岁,两鬓竟生出了不少银发。 宋有粮一听,心里头那是一个欣慰:"好……那就好,那就好!回来就好!" 宋有粮的声音颤抖,他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这儿女双全,可是,老两口都等着抱孙子呢,这辈子也就齐了,可不料老天人就不让人好好过日子…… 想到这里,宋有粮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媳妇儿,满心都是看不到边际的绝望。 "爸,咱们去城里吧……咱家还有钱,妈的身体要紧,钱花完了咱再赚!" 陈双不用问缘由都知道母亲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去城里看病也是她陈双早就打算好的,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又那么突然。 "可那几万块钱,是留着给……" "我和大哥的喜酒可以晚两年,我希望爸妈能替我们安排酒席!"陈双打断了宋有粮的顾忌。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想的,眼下陈双也顾不得什么做戏不做戏了,母亲的命要紧。 "宋大伯,大娘的病情稳定不?" 这个时候,病房门外又来了个人,陈双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发现是杨国栋。 "杨村长!"陈双艰难的从嘴角撤出一抹弧度。 "陈双?你回来啦?"杨国栋也是惊讶万分。 "嗯!"陈双嗯了一声。 "小双,杨村长这回可是帮了不少忙,还是杨村长第一时间把你妈送到医院的。" 宋有粮赶紧说道,陈双心里有了少许安慰,当初她投票还真没选错人,他比李大奎强多了。 杨国栋一听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你们的村长,这些都是应该的,碰上了总不能装瞎吧,对了……" 杨国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几百块钱递给了宋有粮:"这是村民的心意,虽然不多,可也能当个路费伙食费啥的!" 宋有粮一看,这出了力还出钱,他这辈子可从来没占过人家一根针半根线,他使劲的推辞: "这哪成?杨村长的好意我宋有粮心领了,您把这钱拿回去,我哪能要的钱?" "拿着拿着……"杨村长也往外推。 这一来二往的,谁也没要钱,推来推去,陈双知道杨村长是个好人,可是,自家有钱,她又不能抹了人家的心意。 如果陈双说,俺家有钱,不要你的钱,那这岂不是不给杨村长台阶下? 陈双一把从二人中间把钱给抽了出来:"杨村长,这钱就谢谢您了,等我得空,把这钱再还你成吧!" 杨国栋笑着说:"还到是不用,主要是大娘身子好起来。" 宋有粮本来还想说两句陈双收人家的钱不对,再说自家也有存款,只是平日里节省管了,旁人也不知道,拿了人家的人,这……这良心上就站不住脚儿。 可陈双却抢先一步说:"这是杨村长的心意,回头咱们手头儿宽裕了再还他,咱欠人情不欠钱!" 宋有粮也没有别的话说,到是杨国栋发现这年纪小小的丫头果真是灵力的很,话说的到位又不得罪人,懂得人情世故,收了钱,也不见得她就卑躬屈膝的巴结别人。 更难得是,她看上去不是那种喜欢贪便宜的人,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可这丫头的脸上可没有一丝奉承的意思。 杨国栋临走的时候说了,明儿市医院那边就会出来结果,到时候找一家专科医院在给陈秀兰办理转院手续。 宋有粮是一直送到了县医院门外的街上,一路上都在说客气话。 随后,宋有粮才急匆匆的返回询问陈双,为啥要接人家的钱,这钱会欠,能还上,可人情就换不上。 "人家钱都送来了,爸,你要是拒绝了,你才杨村长心里是不是会不得劲?而且,杨村家并不宽裕,他哪来的这么多钱?肯定是乡亲们凑得,如果这都得退回去,那杨村长岂不是更不舒坦了?" 陈双去过杨国栋家,别人家都是红墙绿瓦,土坯房很少见,可偏偏他家就在土坯房之中。 看杨国栋的媳妇儿和杨国栋的穿着打扮,他家里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钱,如果拒绝了,那不光拒绝的是人情,还伤了杨村长的一片好心。 陈双处事是看人来的,对于这样的人,她宁可让自己欠着点儿人情,也不让小人欠她的人情。 宋有粮拿过陈双手里转折的一卷钱,一张张的看着,好歹也有七八百块。 若是搁在当年,一年种地收入也就几百块,麦子要磨面,所以全靠秋季的大豆和玉米换点钱,到了年末也就能剩个五六百块,这还得去掉平时开销。 眼下,自家因为陈双能干,赚了不少钱,可宋有粮也不能忘本,不体谅杨村长的一片苦心不是。 "那就听闺女的,改日,咱给算利息还上。" 宋有粮最终叹了一口气说道,目光转向昏迷的陈秀兰时,他的眼神再一次变得落寞起来,长叹一口气再也没有说话。 "爸,您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到街上买点吃的!" 陈双大眼一扫,病床的床头柜上什么都没有,就一个医院配置的开水壶,陈双有些心疼。 "爸不饿,你自个儿去吃吧!"宋有粮确实没有胃口。 陈双转身出门,但是她顿住了脚步,回眸时,那目光烁烁,陈双咬了咬下唇说道: "爸,妈的事情你别给哥写信说,他每天都很忙,要训练,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接受上级的任务。" "好孩子,知道为你大哥着想了,爸不说,再说,爸也不识几个大字,给你大哥写信说你去当兵的时候,都拿拼音带的!" 宋有粮苦着脸喃喃说道。 陈双嗯了一声就去了街上,她胡乱的逛着,来的时候太匆忙,所以生活用品她也没来得及带上,这回儿得重新买才行。 买完了东西,陈双打算去面馆给老爹下碗面填肚子。 陈双偶然经过县上的家常餐馆,在柜台算账的陈老板无意间瞟了一眼,这不是陈双吗? 他赶紧放下手头的活撵了出来:"陈双!" 陈双一愣,回头看去,原来是陈老板,陈双笑着又走了回去:"陈老板生意兴隆。" "昨个该送菜的,你咋不给我送菜?咱这可是签了合同,有违约金的!" 陈双一愣,今儿的陈老板似乎脸色不大好看,平时也没那么多讲究,合同就是个摆设,大都是防着那些小人心思重的人。 可陈老板也是一肚子火,昨天刚好菜消耗一空,公家单位有位领导来包桌,可是,菜系不够,弄得陈老板恨不得跪下给客人磕头。 "陈老板,贵人大气,和气生财,我妈昨儿进医院了,耽误了您做生意,我这儿愿意负担违约金,菜的话,我傍晚就给您送过来!" 陈双不知道原为,但是,她必须得低头先认错,好不容找到了两家稳定的供应渠道,她不能因为想要躲避违约金就断了自己蔬菜大棚的将来。 陈老板就算脾气在打,抬手还不大笑脸人呢,再说,这丫头这么诚恳,他还有啥子好说的。 "那你今儿傍晚一定给我送来!"陈老板说着,转身离开了,刚走出没两步,他有顿住了: "你妈咋了?" "没啥大事,就是得住几天院!"陈双笑着说道。 "这刚过晌午,你还没吃饭吧,来,我给你下两碗面!"陈老板也没笑,但是话说到位了。 陈双自知与他打过教导,知道这人不是那种光喜欢说客气话的人,微微一笑,陈双就走进了餐馆。 "媳妇儿,下两碗牛肉面,炒一盘肉丝土豆片!" 刚进门,就听见陈老板吆喝了一声。 "好嘞!" 后厨传来女人的声音,陈双来了好几回了,却从没见正面瞧过他媳妇儿。 第72章 借拖拉机 直到陈双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份牛肉面后,又打包了一份出门,到了医院把买来的东西都用开水给烫了,随后才把饭盒拿出来,将那面条倒进去。 "爸,你吃吧。"陈双拿着筷子端着饭盒递了过去。 "你吃了没有?"宋有粮我问道,陈双笃定了他真的是两天没吃饭了,赶紧点头说吃了。 宋有粮这才安心的呼啦啦吃面条。 等到宋有粮一仰头,把汤都喝干净了,陈双这才说道:"我得回家去一趟,给陈老板送菜!" 宋有粮一愣,他这才忘了好像刚送了公家单位食堂的菜,还没给陈老板送,人家是开饭馆的,没了自家的菜,那不是影响人家做生意吗? 宋有粮越想越心里不是滋味:"那你快回去,可不能耽误了人家的生意!" 宋有粮抹抹嘴催促道。 陈双赶回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的样子了二人话不说,就去了地里,一个人采摘蔬菜,那些长了斑点的蔬菜,陈双根本没打算给客户。 只是丢了怪可惜的,陈双摘了一板车的蔬菜,还有一筐专门放那些有些坏点儿的蔬菜,可以留着自家吃。 可陈双一边拉着板车回家,一边想着,妈明儿有可能就转院了,这些菜,估计也搁不了多长时间。 陈双想着,拉着板车就出发了,以前都是宋有粮拉着,陈双帮忙推着,这次她一个人拉,完全没有人搭把手,陈双刚出村口就累得开始冒汗。 那张白皙的脸透着一抹朝霞般的绯红,烁烁的大眼睛透着一丝忧伤,宛如水里的黑色玻璃球,惹人怜惜。 特备是上坡的时候,陈双拉到一半感觉就撑不住了,她只能将板车横着,歇一口气儿,再继续拉,下坡的路陈双还得在手上用力,阻止板车冲下坡。 这么一来二往,晚上六点多陈双才抵达县上,人刚在饭店门口听闻车,陈老板就急的上火: "陈双,我的老天啊,你可算是来了!" 陈双见陈老板的脸色不太好看,歇菜的动作也十分莽撞粗鲁,过称的时候那脸更不好看。 陈双心知肚明,这个时候都是饭店上人儿的时候,菜供应不上,哪个老板都不高兴。 等陈老板将菜全部挪进后厨时,他这才发现还有一筐品相不大好,他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陈双,你这茄子和番茄上都坏了,这我可不能要!" 陈双赶紧笑着说:"陈老板,您误会了,这一筐不算钱,再说,你看看,这只是表面有了一点坏斑点,里面可是新鲜着呢!" 陈双说着,顺手拿过一只茄子用指甲扣了一下给陈老板看。 "不要钱?"陈老板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不要钱,这么菜放家里也是会坏掉,您是大老板,饭店的生意又好,肯定卖的快。" 陈双说着,陈老板一听陈双这嘴巴甜的不由得笑了: "下回可得准时点儿,再有下回,我可得要损失费了!" 陈双一听,也乐了,这话的意思是说,违约金也就算了,陈双笑着点头: "不会了,下回不会晚了!" 结了账,陈双攥着三百多块钱拉着板车疲倦的身子这才松快了不少。 陈双把板车往县医院门口一横,就去了医院。 路上,陈双不是没想,她得照顾大棚蔬菜,这眼看着蔬菜的季节也就快到了最多还能卖两个月,两个月后农家的蔬菜下来了,她的大棚菜也就没有优势了。 可最难的也就是这两个月,这边要送菜,要料理大棚,母亲又要去城里看病。 陈双走进病房的时候,还是笑着喊了一声爸。 "小双,菜给送了吗?"宋有粮关切的问道,陈双点点头坐在了病床边上,直勾勾的看着母亲。 "爸,妈一直都睡着吗?"陈双问道。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几分:"醒了一小会儿,又是哭又是闹……" "啊?"陈双吓了一跳,怎么还哭闹上了? "俺也不知道咋回事,医生说,你妈的脑子不听使唤了。"宋有粮说着,双眼浑浊起来,宛如看不见希望的死鱼。 陈双的脑子嗡了一声:"爸,咱今晚就去城里吧,我去找杨村长看看能不能找一辆拖拉机!" 陈双说着就转身要走,眼泪也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烫着她的眼眶,她一直都觉得重新来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干劲十足,她拼了命挽救一切,弥补所以,可是,最终她觉得自己依旧落了一场空。 宋有粮没拦着,作为长辈他很是自责,让女儿受累,让媳妇儿吃苦,他咬了咬牙,竟然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很重,很重。 陈双拉着板车返回,她没有去杏花村,去了杨柳村,到了杨国栋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 杨国栋和媳妇都睡下了,陈双一敲门,惹得杨柳村狗吠连连。 许久,陈双透过大门的缝隙看见里面的灯亮了,杨国栋的媳妇儿张丽华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谁啊?" "杏花村的,杨村长在家吗?"陈双问道。 可张丽华突然顿住了脚步,自家男人为了杏花村的事情每天都忙到深夜,从来没睡过一个天明觉,今儿要不是她逼着,这个点儿他还在大队呢。 "他不在家!"张丽华说道,就回屋去了,陈双有些失望,她想追问杨村长是不是在大队。 可她却听见了里屋关门的声音,陈双失望的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心里一横拉着板车往杏花村走去。 月朗星稀,安静的小村庄宛如被破了一盆碎银子一样,远处的凤凰山漆黑神秘,给人一种压抑感。 陈双停在了李大奎家门口,她很犹豫要不要借,可是整个杏花村就李大奎家有拖拉机。 虽然成双自认自己没有做过对不起李家的事情,可她还是觉得李大奎不会借,她得想个法子。 陈双敲了敲大铁门,很久之后,才听到李宝骂骂咧咧的说:"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随后,李宝打开了门,夜色下,她揉着朦胧的眼睛问道,可顿时她的瞳孔放大: "陈双?原来是你啊……" 随后,李宝的脸色平静了下来,带着不屑一顾和夜色下看不见的怒火: "你还来俺家干啥?" "借你家的拖拉机用,我给你租金。"陈双算了算,到市里来回顶多一天半:"一天一百块钱!" 一百块,足够一家老少一个月省吃俭用的生活费还有的剩了。 "不借,你以为我爸不在了,俺家就缺你那几百块钱?" 李宝气哼哼的说到,今天大中午就听说她从部队回来了,惹得李宝在赵家帮忙干活的时候都差点把地给刨了。 她就弄不明白了,好不容易把她撵走,陈双这个骚货怎么回来的?她回来的目的该不会是跟她抢赵大宝吧。 她要是把自己的事情给抖落出去,那赵家一定绝对不会让她进门的,陈双,就是一颗炸弹。 陈双微微一愣,李大奎怎么不在了?陈双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只是陈双此刻没那么多闲工夫关心李大奎怎么了,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借到拖拉机。 "李宝,我觉得你对我的误会很深,你每次在背地里干的什么事我觉得你比谁都清楚,但是我从来都和你计较过,你一直都觉得我勾引赵大宝,但你难道没听说我已经和我大哥定亲了吗?" 陈双长出一口气说道,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一直都很努力的改变现状,她不想再求人,可是,为了母亲,她下跪都行。 李宝被说到了心坎里,她确实没有把自己的事情捅出来,但是,她和一个臭当兵了定亲,难道就心甘情愿? 往后,赵大哥要是发展的好了,她不一样会靠着那张骚劲儿去勾引他?李大宝才不信呢,以前她口口声声的骂她大哥,全村人都知道。 定亲的事情,大家伙都当成空穴来风,根本不可能。 李宝想着,看了看陈双的身后,就一辆板车根本没有其他人,李宝抱着膀子一笑道: "就算借你,你能开走吗?" "那就谢谢了!"陈双说着从怀里掏出两百块钱给李宝,李宝一愣,眼瞅着她自己就去了放四轮车的破院子。 那院子没有门儿,是以前的老宅子,现在就留着放拖拉机了。 李宝跟出去两步,陈双已经进了大院,拿着摇把就摇了起来,拖拉机发出一阵嗡鸣之后,嘭嘭嘭的声音传来! 李宝都吓傻了,她怎么那么大力气? 直到陈双做上驾驶位,娴熟的倒车,掉头,李宝这才反应过来。 她怎么会开拖拉机?她们家也就这半年生活条件好了些,哪里买得起拖拉机,她什么时候学的? "哎哎哎……"眼瞅着陈双倒车一步到位,掉头就拖着车厢要离开,李宝追了上去。 可是,拖拉机的声音太大,淹没了李宝不甘的呼唤。 直到眼巴巴的看着她把拖拉机开回家,李宝气的直跺脚。 陈双把车停在自家门外,从屋里拿了被子和铺垫,收拾了一些母亲常穿的衣服,随后陈双把板车拉回来放在车里,开着拖拉机就马不停蹄的朝着县上去了。 一路上,山路崎岖空旷,回荡着拖拉机的声音,陈爽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她前世是出租车司机,可是,拖拉机虽然档位各方面都比较简单,可它后头有个车厢。 不管是倒车还是拐弯都不比出租车容易,而且路很窄,一不小心有可能后轮就掉下去了。 再加上陈双很久没摸过车了,这一路,陈双竟活脱脱紧张出了一身冷汗。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医院走廊里到处睡得都是陪护家属,且静得吓人。 陈双悄悄的走进病房,发现自己的父亲双眼红肿,布满血丝还在守着陈秀兰没合眼。 陈双离开后,宋有粮想了很多,他去城里可以找她那妹子,也就是宋德凯的老姑。 宋有粮家里兄弟姐妹三人,他是老小,宋有粮是老大,中间还有个妹妹宋有娟,只是自从嫁到城里之后,就来过一回。 哪回,陈双在八岁,刚跟着陈秀兰嫁到宋家,宋有娟反对宋有粮二婚,闹了一场,说丢人。 "往后,俺还要不要来杏花村,有粮,你再怎么不好,好歹凯凯也大了,取个什么媳妇儿不好,非要取这个要饭的,你知道外头人都咋说吗?往后,看来我也不用来了……" 闹完之后,宋有娟就走了,打那时候开始,一晃都八九年了,她确实没来过,再加上父母不在了,这娘家也就跟没人了一样,也没那个家的味儿了,她也就没来过。 宋有粮打算这次去城里投奔这妹妹,到时候人生地不熟的,他也好办事儿,就是怕找不到地儿了。 这个打算的原因,还是想让陈双留在村上,大棚得照顾,宋有粮觉得做人首先得守信用,可不能再耽误了陈老板那边的生意。 "爸,拖拉机借来了,咱们办出院手续吧!"陈双见宋有粮六神无主,怕吵醒了病房里其他的病人,所以,陈双的声音很低。 宋有粮这才回过神来说:"行,车在哪儿?爸去开!" "在医院门口,我都开过来了!"陈双小声说道。 宋有粮眼睛瞪得老大,上下打量闺女,他咋不知道闺女会开拖拉机呢? 他都生疏的很,毕竟家里没那个条件,也就摸过那么一两回:"你开过来的?" "昂!放心吧爸,我技术好着呢!"陈双说着,转身就去了值班室。 值班室只有一名护士,她查了查陈秀兰的病例说道:"您可能得等天明主治医生来了之后,您得跟他说,咱们得保证病人的安慰不是?" 陈双略带为难,简单却赶紧的值班室里就一张桌子,还有一个暖水瓶,还有一台座机电话。 陈双只能惺惺的离开了。 她算过,到淮扬市,来回一天半,如果这个点儿出发,明天上午能到,如果天明出发的话,得到傍晚才能到,那个时候第一件事就不是去医院了,而是找落脚的地方,会耽误病情。 回到病房,陈双怕吵到别人睡觉,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父女二人就出了医院在门口说话。 "小双,爸想好了,咱们去淮扬到时候找你姑姑帮个忙,也不愁这几个钟头了!" 宋有粮听说现在不能办理出院手续,不由得安慰道,他话中的意思还是想说让陈双留在村上,别耽误事儿。 "姑?"陈双微微一愣,这位老姑就连陈双的印象都很浅,记忆最深的可能就是八岁那年自己跟着母亲嫁过来之后她来过一次。 那时候她很反对爸妈的婚事,正好陈双也很讨厌宋德凯和爸,老姑就把她拉到一旁悄悄的跟她说: "你妈要是跟了别人,就不要你了!" 那时候,陈双真的信了,就认定了母亲改嫁了之后就不要她了,所以,陈双当时就特别信服这位老姑。 可这也是她对老姑唯一的印象。 "爸,都这么多年了,你还知道老姑住哪儿吗?她会帮吗?" 陈双忍不住问道,因为她还记得老姑走的时候说她以后再也不来了,嫌丢人,而那时候的陈双也不懂事,因为她也觉得自己的母亲丢人了。 "那是你老姑,咋不会帮忙?血浓于水呢!咋说你妈也是她弟妹!"宋有粮勉强扯出嘴角的笑容说道: "咱家的地得有人在家看着,咱们可不能因为自己家的事情就耽误人家陈老板的事儿,爸就觉得,你说啥都得留在家里,你妈我看着就行!" 陈双舒尔抬眸,原来,爸早就安排好了,她现在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半,家里的菜地不能不管,母亲的身体也不能不问。 而且,还不知道检查结果是啥呢,用钱的地方也没有个谱,陈双陷入了两难之中。 可是,她经历过前世,有些事情就算她陈双去了也未必会改变现实,她能做的就是消除后顾之忧,她如果依旧感情用事,不但改不了什么,还没法挣钱给母亲看病了。 陈双抿唇点点头:"那……爸,我明儿送你们到市里,我就回来!" "成!"这一点,宋有粮答应的很干脆。 第二天,陈双办理的出院手续,此刻,县上早集已经渐渐热闹起来了。 宋有粮背着陈秀兰,陈双站在车厢里接着,把母亲放在铺好的被褥里盖上被子。 "小双,你能行吗?"宋有粮还是有点不放心陈双开拖拉机,可此话刚落音,陈双拿着摇把竟然像爷们一样就摇了起来。 四五圈下去,拖拉机发出嘭嘭嘭的声音,看的宋有粮是吞了一口唾沫。 "爸,你放心吧!"陈双说着,一松离合,拖拉机就缓缓的在县上的街道中慢慢的穿行。 宋有粮紧张的站在车厢里瞅着前头,好几次都忍不住提醒陈双前头有买袜子的摊位,让她小心一点。 可每一次都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这谁家的丫头,还开拖拉机?" "可不是吗?真能,俺家男人都不会……" "刚才看见她摇车呢,那力气可真大啊,想当初在生产队的时候,俺是一下都摇不动……" "真厉害啊……" 拖拉机在拥挤的县城里缓缓地前行,陈双的目光却淡然的看着前方,可大家伙议论的声音却不绝于耳。 宋有粮是哭笑不得,这闺女在这一年以来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平日里不细想没啥感觉,可是细细一想,一年前她那副样子,再对比现在,那就更明显了。 只是,让宋有粮更无奈的是,女孩子家会做饭,能做点农活就已经够贤惠的了。 要是谁家的丫头会做饭会缝缝补补啥的,媒婆都得踏破门槛给说媒呢,可自家的闺女,长得好看,又能干,得亏了说给凯凯,要是说给旁的人家,他宋有粮还真舍不得呢。 宋有粮下意识的蹲下身子,把手伸进被窝攥着陈秀兰的手说道:"你看看咱家闺女多能啊,会开拖拉机。" 离开热闹的小镇,陈双换了档位,速度也快了不少,一路上问路,总归是走的捷径。 只不过让陈双有点郁闷的是,路过哪个村子,村民都跟看猴儿似的看着她,好像他们从来没见过女人开拖拉机的。 当天下午四点多,陈双下了车,因为按照宋有粮的指挥,老姑就是住在这处比较老的小区里面的。 为了不那么冒失,宋有粮和陈双去商店买了些水果礼物啥的。 随后到了小区门外,陈双仰头看了一眼问道:"爸,你确定老姑家住在这里?" "确定,头几年,爸来过,就是这儿,准没错!"宋有粮高兴地说着,这会儿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打听一下当地的医院,明儿一早,他就带着陈秀兰去医院办理住院手续。 宋有粮说着,就东张西望的寻找记忆中的所在位置。 陈双和宋有粮一起先把板车卸下来,然后陈双赶紧把被褥铺在板车上,转身把宋有粮背上的人儿给接了下来,安顿在板车上,妇女二人就拉着板车进了小区。 这一进去,宋有粮停在一栋现代打工楼样式的楼道前就傻眼了,因为他不记得是哪扇门了。 "小双,你在这看着点儿,爸上去问问!"宋有粮把板车轻轻放下,拎着准备好的礼品就按照记忆上了楼。 陈双仰头看着这个小区,想比前世确实破烂不堪,可在今世,恐怕整个杏花村乃至整个青阳镇的老百姓都没见过二层的平房。 而这小区的平房也是乱七八糟,也没有什么楼栋号,可见,父亲只是凭着记忆去找的。 陈双目光挪到二楼的走廊,宋有粮来回走动,似乎有些焦急,又不好意思贸然去敲门,他从这头走到那头儿,终于找到了一家门是敞开的一户人家,探着脑袋问道: "这位同志,我想打听个人儿!" 宋有粮满脸堆笑,看着眼前这位差不多三十来岁的女士。 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城里人,衣服还是毛呢的料子,裤子也是灯芯绒的,这布料可是在村上没人买得起的,就算买得起也只是扯那么一尺做鞋面儿的。 刘晓雅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有粮,见他穿着破军绿色的褂子,肩膀上还打了个补丁,鞋子是那种乡下常见的对口布鞋,脚趾头处已经磨穿了个小孔。 她眼神有些怪异,鼻子不由得囔了起来:"你找谁!" 宋有粮笑着说:"我是从杏花村过来的,找宋有娟!" 刘晓雅稍稍一愣,这人找她妈干啥?再看看这穷酸样儿,该不会是母亲娘家人吧,听母亲常说,娘家人都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她这辈子都不会和娘家人再打交道,指不定是来借钱的吧。 刘晓雅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转身冲着里屋喊了一声:"妈,有人来,找你的!" 说完,刘晓雅抱着膀子头也不回的进屋去了。 宋有粮很是吃惊,没想到这么巧,说着就拎着东西往屋里走。 不过,宋有粮心里也嘀咕着自己这当叔叔的,八年前妹妹去过一趟杏花村,但是没带闺女,这一晃都十几二十年没见这闺女了,他竟然没认出来。 可能,她长得比较随妹夫吧,宋有粮这么想着,就把手里的东西随便的往桌上一放。 "谁啊!" 狭窄的厨房里走出来一位五六十岁的妇女,体态稍显臃肿,双鬓略显发白,却梳理的一丝不苟。 一眼看见宋有粮,宋有娟的眉头一挑,瞳孔一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二姐,我是有粮啊,咋了,不认识了啊!"宋有粮激动的眼神霍霍,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也是啊,这都八年没见了。" 宋有娟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礼品,心里头也好受了些,不过,他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来借钱的吧。 想到这里,宋有娟扯开嘴角的微笑说:"是啊,都八年了,有粮,你来就来了买啥东西啊!" 宋有娟说是这么说,可抬手就翻看了里面的东西,可千万别是他从老家带来的那些狗都不吃的咸菜,土豆啥的。 第73章 嫌弃乡下人 这一打开看,几斤苹果,还有一大盒豆粉,还有些果子什么的,宋有娟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不由得问道: "有粮,这时候地里都忙活着呢吧,你咋这个时候得空过来?" 宋有娟还是怕他是来借钱的,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买这么贵重的东西,指不定就是想钓大鱼呢。 宋有粮自顾自的坐下,毕竟他认为这可是他亲姐姐家,再不济血缘关系在那儿隔着呢。 宋有粮说了陈秀兰的情况:"我这就跑一趟让你给帮个忙瞅瞅这淮扬可有治脑病的医院!" 宋有娟的眉头紧蹙,但是,她也算是个很会做人的人,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 "呦,这病可得花大钱呢!" 宋有娟旁敲侧击,而且,她觉得这病本来就是花大钱的病,娘家也就大哥那才叫过日子,这个弟弟家八年前连个开灶玉米渣子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钱给那要饭的女人看病? 看来,他肯定是来借钱的。 "可不是吗!可这又有啥法子?人命总得救吧。"宋有粮愁上眉心沉重的说道。 宋有娟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可是要是赶他走,又怕被人笑话,毕竟这个点儿,家家户户都准备做完饭了,到时候被人看着不好: "这医院都是喝血的,她又不是凯凯的亲娘,有粮,不是我说你,当年你要是听我的话别结那二婚,哪里会有今天的事儿?" "二姐,这话说的就不在理了!"此话一出,宋有粮有些不高兴,这事情都过去八年了,就算是养的畜生也都有感情了,更何况,秀兰不像别个家里的后娘,对凯凯,那比亲娘还贴心。 他虽然是个农村老汉,可是,他也有骨气,他真的想起身就走的,可是想想秀兰的病,他还是忍了: "二姐,这回就麻烦你了,再说,凯凯过两年就成亲了,到时候你这个亲姑姑不还得露个脸?" 此刻,陈双在楼下都等急了,到底是找到还是没找到,眼瞅着天就暗了下来,气温也降了下来,她怕母亲会冷。 有过了十几分钟,陈双才看见宋有粮匆匆忙忙的出现在二楼走廊里,随后,就下了楼。 陈双见宋有粮的脸色不好看,不由得问道:"老姑怎么说?" "在这过一夜,明儿一早就去医院,就是……就是没多大地方住,你今晚还得回去才行!" 宋有粮眉心紧蹙,不管二姐说了啥,总之,就过一夜,明儿他就去医院。 陈双听着点点头,总算找到落脚的地方了,不管是谁,只要对她有恩的,陈双都一一记住,将来,她一定会还这份人情。 宋有粮说着,蹲下身子陈双把母亲扶起来,随后陈双抱着被褥跟在后头,一步步的上了二楼。 可是一进门,陈双才发现,这所谓嫁到城里的老姑竟然住的这么狭窄,自家的堂屋都比她家的客厅家厨房都大好几圈,而且只有两个房间,还最多只有十平米。 一间房是老姑女儿刘晓雅的房间,另一间房是老姑的。 陈双进屋的时候,就看着宋有粮背着自己的母亲杵在客厅里一动不动,因为,老姑的女儿在发脾气。 "凭啥啊,一个病的快死的人为啥要住我的房间?万一是啥传染病咋办?" "她住了,我睡哪儿?" 刘晓雅一会儿抱着膀子咆哮,一会儿双手叉腰的咋呼。 宋有粮为难的脸色阴沉,陈双的心也是一颤,这个泼妇是老姑的女儿? "就住一个晚上!"宋有娟说道,可陈双却从这位老姑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对亲人的待见。 "俺都带了被褥,不用你们家的,再说,我是你小叔,这都是一家人。" 宋有粮的声音诺诺的说着,听得陈双心里一阵疼痛。 如果父亲不是为了省钱给母亲看病拒绝了陈双要去宾馆的提议,再加上,陈双也觉得老姑那么多年没见,一定跟父亲很亲。 加上陈双觉得自己不能一直守着母亲治病,有个老姑能照应着,就算母亲发病爸也有个帮手,这才答应了父亲一路朝着老姑家来投奔。 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什么一家人?你是我小叔不错,这个女人是谁?不就是个臭要饭的吗?谁知道有没有的传染病?" 刘晓雅一股气冲上头直接蹦了起来,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戳在陈双的心头。 如今,有求于别人,而且陈双就算心里再气不过,她也得看父亲怎么说,毕竟,老姑是长辈。 "小雅,别说了,你跟我睡一夜,明儿一早你叔就带着你婶儿去医院去了!" 宋有娟一边使眼色一边说着,把小雅给推进了自己房间,回头不忘对宋有粮说道: "先把秀兰安顿在床上!" 宋有粮这才有了个台阶下,一直背着陈秀兰虽然她不重,可是,宋有粮也上了年纪,站了那么久也确实是累了。 "小双,铺床!"宋有粮说着,陈双却愣了半晌才去铺床,随后,陈双离开了那小小的房间,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心跳。 宋有娟房间的门关上了,她安抚道:"小雅,你咋说话那么难听呢?你以为我不想赶他走?这个点儿外头那么多人,人家看了咋说咱们家?" "说话难听?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刘晓雅不服气的白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不屑一顾的说道: "要不是你说话难听,爸会不要你吗?顺子会离家出走吗?现在,弄了个半死不活的人在家里,也是你能干能出来的事儿。 你不是说吗?外婆那边没啥人了,有个大伯大叔也是穷的要命,你见了都得躲着走,现在,你这是干啥?是不是看上人家拿的那点儿礼?那要是万一半夜死在咱们家里了,我看你咋办!" 宋有娟一听气的胸口起伏:"小雅,你连妈都敢数落……" "咋不敢?你不是整天在爸面前念叨外公偏心,你出家就给十块钱的嫁妆吗?你还咒长辈幸亏死得早呢,我咋就不能数落你了?这都是你教我的!" 宋有娟一听,咬牙切齿的抬手就锤了一下刘晓雅的后背: "你说啥子呢?" 陈双站在屋外看着自己的父亲给母亲整理被角,但是另一间房吵闹的声音陈双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说啥子你听不懂啊,说不过人家就打人,顺子就是被你给打走的!"刘晓雅气不过,但是她还不至于武逆到母亲打她,她就换手的地步: "看看你那娘家人的一副穷酸样不是来借钱的,我都跟你姓!" "跟谁说话呢你?"宋有娟急红了眼,打开门也顾不得外人在,拿起扫帚就进了屋要打刘晓雅。 她打她不是因为旁的,是因为她咋咋呼呼的,外头有粮那一家子人肯定听见了。 "爸,我感觉老姑不是很待见咱们,要不,还是听我的,去招待所将就一夜吧!" 陈双进了房间,宋有粮已经一丝不苟的把陈秀兰的被角都小心翼翼的掖好,这才转头看着陈双说: "算了,现在咱们走,你老姑更会心里不舒坦,再说,花那个冤枉钱干啥?你妈的病还指不定要多少钱呢。" 陈双心里一疼,她真想说,老爸,你老替别人着想,可旁人却各怀鬼胎。 可陈双却没有反驳,对于钱的问题,陈双只能怪自己无能,这一遭重生,她有三个目的,第一,赚大钱,第二,照顾好父母,第三,把大哥争取回来。 然而,这三样,陈双感觉自己是一样都没有达成。 "爸,不怕,咱好歹也有两三万,等这一批的蔬菜下来,咱这存款还不少呢!" 陈双牵强的笑着说道,可眼角却瞟了一眼门外的小客厅。 宋有娟站在门口,本想用其他的方式按照女儿的意见把他们撵走的,可是,一听说两三万,宋有娟兼职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两三万,这可不是小数目,在农村,有个千儿八百块的,那都是千元户,两三万,到底是什么概念? 搁在古代,能当地主,搁在现代,估计能把整个杏花村的地都买下来,在这小区买房子都够了,这是什么概念! 宋有娟的目光变得有些软糯躲闪,不由得上前敲了敲门(虽然门是虚掩的)。 一进门,陈双就瞟见老姑脸上的笑容很浓,但是陈双根本就装没看见,从怀里掏出了一沓一百块,五十块,二十块,十块的票子。 两三万,厚厚一沓,宋有娟的脸都红了,眼睛放光的看着,但是又怕失了分寸,陪着笑脸说: "这……这咋弄多钱呢?看来弟妹,这回有救了!" "老姑,今儿真是打搅你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走!"陈双说道。 "走啥啊,多住两天,我明儿一早就陪你们一起去医院,我那医院有一熟人儿,到时候秀兰好了,住两天再回去!" 宋有娟脸上的笑容浓了几分,目光躲闪着,每一次躲闪都扫一眼那床边上放着的一沓钱。 "那就麻烦老姑了!" "哎……"宋有娟一摆手笑着说道:"那有啥麻烦的,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做饭!" 说完宋有娟就出门了,顺口喊了一声:"小雅,来搭把手!" 刘晓雅自然是不乐意的,气冲冲的跑到厨房就要跟她母亲理论,凭啥住她的房,还要给她做饭吃?住一夜也就算了,饭菜不要钱啊? 但是,刘晓雅的这番话没有说完,就被宋有娟打断了:"小雅,我刚才看见你叔家的那继女掏了一沓钱啊……最少得两万五!" 刘晓雅把后头的话咽了回去,一副不可置信的问道:"啊?他们……哪来那么多钱?" 刘晓雅现在还记得这叔叔浑身上下穿的衣服,那都跟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一样,咋看也不像是个万元户啊。 房间里 宋有粮把钱收起来,给小双留了两千块钱,一边叹了一口气说:"小双,咱有钱是不假,可不能炫耀!" 陈双自然知道老爸这是看出来自己在老姑面前炫耀了,可她觉得,她只能这么做,难不成上去跟她们干仗? 如今,母亲需要人照顾,她没有其他的法子。 只是从这一刻起,陈双感觉,老一辈说的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话,不假,一点都不假…… 这也增强了陈双坚决回家种地发家致富的决心,只要有钱,她什么都不怕了。 "爸,这两千块钱,我就先拿着了,家里的地还得种,如果妈看病的钱不够,我就再赚,还有,你可不能把吃都给省了,要是您的身体垮了,我和大哥将来就没有家了!" 陈双说着,其实她是故意那这事儿说的,因为大哥是单亲家庭,自己也是,老爸肯定能理解单亲家庭孩子的痛苦,更何况是父母全都不在那岂不是更凄惨? 果然,宋有粮听了这话眼角含泪点点头道:"小双,你放心吧,爸这身子骨还硬朗着呢,等你妈出院,我回去就给你帮忙,就是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了!" 晚上,陈双根本没留下吃饭,因为,她吃不下,吃不下的原因是,老姑知道自家有钱,那张脸就好像摸了一层蜜似的。 经历过前世的周折,看透了多少人面兽心?读懂了多少表里不一,她讨厌这样的虚伪,讨厌到骨子里。 回去的路上,陈双想了很多,她想起了赵大宝那张虚伪的脸,想起了李宝那张看上去弱不禁风骨子里却做事做绝了的脸,随后,她想起了宋德凯。 "哎……"陈双叹了一口气,但是,她却含泪笑了,就因为那句"我是你名正言顺的男人"。 到底真的是在做戏?还是假戏真做演绎的更逼真? 陈双不知道,她就知道,她很喜欢宋德凯的不做作,不虚伪,甚至有些……有些霸道,即便是假戏真做,她都希望这场戏是真的,就如她重生一样,一切都是真的。 陈双连夜开着拖拉机往杏花村赶,第二天晌午就抵达了目的地,陈双发丝凌乱,面容略带倦意,整长脸都有些苍白。 但是陈双并不在意,因为,前世,她为了钱连续开过三天两夜的出租车,换班的时候,她还在开,只是要把挣来的钱除去交给出租公司一部分后,和接班的人分一半的"收成"。 陈双那时候就认为,总比没有收成好,这拖拉机和轿车不一样,来回算是两天一夜,手臂已经累得没有知觉了,精神状态陈双觉得自己还好。 陈双一打方向盘就拐进了李大奎家老宅子的大院里,陈双本想被李宝打一声招呼,去而发现李家的大门是锁着的,索性陈双也就先回家去了。 这个点儿,家家户户翠烟袅袅,气温也逐渐回升,陈双回到家,扒拉一翻锅灶,生了火煮了一些稀粥吃了。 陈双确实又累又饿,一下就吃了四万,吃完后,陈双看着空落落家的,心里头有一丝酸楚升上心头。 前世,她从不珍惜这个家的温馨,她叛逆,她各种作,气的母亲每天以泪洗面,气的继父没几年就死了,可这一生,她尝到了家的温馨滋味。 想到这里,陈双面对空落落的家,她自言自语:爸,妈,你们都要好好的,没有你们,双儿就没有家了,再也没有奋斗的动力了。 陈双笑着,却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去了菜地,一周要给公家食堂送一趟,饭馆三天就得送一趟。 这几天耽搁了,后天就要给公家饭堂送菜。 等陈双抵达蔬菜大棚的时候,还没来记得进去,就远远地看见大坝上站着几个人。 其他的背影陈双不太熟悉,但是,杨国栋的背影她却熟悉的很。 此刻,他正单手背后,指着 柳河对身边的人说着什么,陈双突然想起,他说过,要帮自己的母亲找一家专科医院给治病,这次,陈双实在是等不及了,所以,还是跟村长说一声吧,不然他要是觉得自家拒绝了他的美意就不好了。 陈双顺着大棚外头的田埂爬上了大坝。 "康叔,你说咱这杨柳河可以发展水产品不错,可杨柳村的乡亲们估计不会投资了!" 杨国栋悠悠的说着,目光眯着看着那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他心里暗叫可惜。 这事儿还得怪当年李大奎,他杨国栋为了带领杨柳村发家致富好早大家投资养鱼,结果,李大奎给一把敌敌畏给弄死了。 现在要是再让乡亲们投资,估计,谁都不肯了,这就是杨国栋觉得可惜的地方。 而且,他昨天也找杏花村的百姓召开了个会以,结果大致都是:"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谁有钱买鱼苗啊,鱼苗又不能吃!" 杨国栋一看到这条河他就心疼的晃,只可惜自家没那么多钱去投资。 "国栋,话也不能这么说,杏花村的是想还保留在守旧状态,咱们今儿看的蔬菜大棚不就是发展的迹象吗?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康书记说着,呵呵笑了,他年长经验丰富,其实他提过,杏花村必须要改变思想,思想一开放就会往远处想,眼下,杏花村的村民大多数都是只图眼前的利益。 这种思想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再说,上一任村长李大奎自私自利,目光短浅,所以,把整个杏花村就带进了泥潭,这是一种周而复始,代代相传的死局啊。 "哎,康叔,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你知道这蔬菜大棚是谁搞的吗?" 杨国栋自然知道现状,但是这件事,他可是更有兴趣呢。 "谁!"康书记呵呵一笑,发现这孩子还跟他卖起关子来了。 "宋家的二婚继女,陈双,你见过那丫头的,我起初都想好了,带动整个杏花村的发展,还得需要她的技术支持呢!" 杨国栋一口气说完,他对陈双这丫头可谓是看上去弱不禁风,但是深刻了解那真是震撼人心呢。 杨村长都估摸着康书记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是她搞的蔬菜大棚,所以,才故弄玄虚的卖个关子。 果然,康书记吃了一惊:"是那个……那个去办公室找你的那丫头?" "可不是?"杨国栋得意洋洋的说道。 "啊,看上去也就十六七的模样,国栋,你这不是拿康叔开玩笑吗?我可是亲自调查杏花村的各家各户,学历最高的也就赵家的一儿子赵大宝。 至于那宋家二婚的继女陈双,不过是个小学没毕业,她怎么可能懂这么多?再说,这地是孙家的!" "康叔,你还记得杏花村头一次上访,有位阿姨不是口口声声说李大奎吞了宋家的地吗?我问过了,这地,就是陈双那丫头租孙家的,你说,这丫头聪不聪明?" 杨国栋想起这事儿,他都觉得这丫头不简单,家里的地被坑了,她却当时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可见,这丫头不但懂得个见好就收,还是个为人处事高人一筹的丫头。 康书记的眼珠子转动了两圈,终于想起在哪儿见过这丫头了,当时投票制选举村长的时候,他有印象。 但是,后来杨国栋为了这宋家筹款的事情闹得整个杨柳村愤愤不平,他有听说了,说这丫头不大规整,不但好吃懒做,还……还那啥!水性杨花,跟古代青楼的女孩子似的。 先到这里,康熟悉扯出嘴角的弧度笑了笑说:"真是人不可貌相!" 杨国栋可没听出来康书记这话中有的话意,呵呵一笑刚要说啥,却发现大坝底下爬上来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双。 "杨村长!"陈双踏上大坝的头一句话就是含笑喊了一声杨国栋。 杨国栋微微一看,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陈双,你咋回来了?我昨个去过县医院,听说转院了!" "是啊,我妈去淮扬我姑家,那边也有专科医院,不要紧的!" 陈双笑着说道。 在一旁的康书记一眼就认出了陈双,可是他有些不信这么个放荡的女孩子会懂大棚蔬菜的技术,不由得含笑问道: "你是陈双吧!" 陈双点头后,康书记指着大坝下头的两处相接不是很远的大棚问道:"蔬菜大棚都是你种的?" 陈双的目光转向康书记笑着点点头。 "那……能带我们参观参观吗?"康书记故作严肃的模样却笑着问道。 "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哪能说得上是参观啊,再说,大棚又没上锁,随时都可以看!" 陈双说道,康书记二话不说先爽朗的笑那么两嗓子这才说了句:"那咱走着!" 杨国栋讪笑着,其实方才他们已经看过大棚,这个老康估摸着是还是不信这大棚蔬菜是陈双的生产技术,随着也跟进了大棚。 康书记一进大棚就问个没完没了,比如,为什么辣椒中间插种包菜?豆角架子下插种花菜。 陈双对答如流:"节省土地啊,不过麻烦的是必须要整理豆角架,不然会影响太阳光!" 康书记笑了,指了指头顶上的朔料布和蔡甸:"就这些在上头哪来的阳光啊!" "康书记出了大棚一看就知道了!"陈双说道。 第74章 参观大棚 陈双出了大棚,康书记和杨国栋感兴趣的也出了大棚,陈双二话不说就站在大棚外头,弯腰拿起一根绳子,手里稍稍一拉,那些草甸自然的被卷了上去。 这一幕是看的康书记满脸哑然,半晌他才点点下巴,这种方式不但能冬天保暖还保障了光照,而且那草甸不用人工一个个铺放,利用的原理谁看见了都明白,可是,谁又能把家家户户用来扯窗帘的方式转换到大棚蔬菜上呢? "老康,服了吧!"杨国栋用手背拍了两下康书记的肚皮,抱着膀子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服了……这丫头太聪明了!"康书记不由得感叹道,这些农作物发展技术,看的康书记都觉得自己白活了这把年纪。 "我之前的打算还得找这丫头商议商议,如果她愿意,这杏花村就有的救了!" 杨国栋说道,他一开始就打算跟陈双商议着,她出技术,乡亲们出力,不出五年,杏花村也能发展的跟杨柳村差不多了。 陈双拍拍手打断了杨国栋的思绪:"杨村长,我这儿还得忙,就不能陪你说话了!" 四月的天虽然不像腊月天那么短,但是陈双现在只有一个人摘菜,到天黑,陈双未必能摘完饭馆和公家单位要的量。 杨国栋看了看陈双拿来的筐子和篮子,心领神会的说:"摘菜啊,我给你搭把手!" 陈双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一个人就行了,不用麻烦杨村长了!" 陈双说着就拎着篮子进了大棚,可没想到杨国栋还是跟了过来,不用招呼就跟着陈双帮忙摘菜。 陈双心想,这杨村长恐怕是有事儿吧,方才上了大坝的时候欧尔听他在说鱼塘的事情。 "我说陈双,你这蔬菜大棚打不打算扩建?"杨国栋小心翼翼的摘黄瓜,尽量不要把上头的花儿给碰掉,这样看上去比较新鲜,可他此刻也终于是耐不住性子开口了。 "暂时没打算!"陈双说着,一来是因为没地方扩建,二来是到了四五月份大多数的蔬菜也都下来了,就算继续种蔬菜,陈双估摸着也得种那些反季节的蔬菜才有市场。 不过,陈双现在跟饭馆一下就签了三年供应的合同,她也有打算过,反季节的蔬菜,她会继续种,其他的时蔬,她可以从各家各户收购,然后转手卖给饭店,从中间获点毛头小利也算是挣点儿血汗钱人工费。 想到这里,陈双又补充道:"杨村长可是有啥子打算?" 杨国栋有些哑然,看来这丫头确实聪明,恐怕是被她看出来了,于是,杨国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说: "我这刚接了杏花村,我想能把杏花村带动起来,要是你能出技术,到时候乡亲们种菜出力,你呢,就指挥就行了……" 杨国栋算是把话说得最简单了。 陈双直起腰看了一眼杨国栋微微一笑道:"杨村长这倒是把话说得也忒简单了点!" 就算陈双想要扩建,先不说村上有多少人愿意跟着她干,就说大规模的种菜,她总得有个销售渠道吧。 "陈双你是不是担心没地方卖?"杨国栋其实考虑过这个问题,让陈双出手指挥,乡亲们愿不愿意之类的都不算是什么事儿,单凭这个出手问题,杨国栋就想了好几宿。 "是啊,杏花村的百姓可不比杨柳村,到时候要是蔬菜卖不出去全都烂在了地里,杏花村的百姓会拔了咱俩的皮!" 陈双半开玩笑的说道,杨国栋面露沉思:"这事儿倒也不是难事儿!" 陈双看着杨国栋,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说是不是难事儿,恐怕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陈双岔开话题一边摘菜一边跟杨国栋闲聊着:"你刚才在大坝上跟康书记商议杨柳河的啥事?" 提起这事儿,杨国栋连连叹气:"别提了,那年我带着杨柳村的乡亲们投放鱼苗,全死了,现如今再拉人也难了,杏花村的百姓个个也都不愿意投资,好好的一条"母亲河"就这么糟蹋了!" 陈双狐疑的想了想,也是,那年的事情闹得两个村都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时常听见杨柳河两岸的百姓对着骂架。 可陈双突然灵机一动说:"杨村长,如果我答应教乡亲们种菜,你那条杨柳河,今年就当家租给我行吗?" 杨国栋眉梢一挑志气了腰,手里还握着俩茄子,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 "你要承包鱼塘?" "嗯!"陈双点了点头。 杨国栋简直不敢相信,这丫头顶多也就十六岁,她不但懂得种菜还要承包鱼塘? 说句心里话,他杨国栋活了小半辈子的人了,也做了七八年的村长,他就没见过这么大点儿的姑娘不但懂得多,还特别有上进心,这要是搁在生产队那个年代,那绝对是生产大队的主力啊。 "你会养鱼?养鱼可不是往河里一扔就可以的事儿啊!" "我知道,我现在就关心,我承包鱼塘的事情,上级能不能批下来!"陈双问道。 杨国栋看了陈双半晌才回过神来说:"一般鱼塘承包需要申请信,我给写个证明信就行,这个倒不难!" 陈双记忆中没有过多承包鱼塘的程序记录,她不由得问道:"还要写申请信?" "嗯,公共财产分拨给个体户承包的话,个人得有家庭上的说明,和承包鱼塘的决心之类的,反正你就把你家的情况写糟糕一些,再多写点儿你承包鱼塘想要发家致富的决心,这样承包鱼塘的价格上级也会体谅困难户少收点儿!" 杨国栋说道,陈双微微点了点头,她似乎明白了,得打动上级领导。 陈双低着头继续干活,脑子里却转个不停,这个季节温度已经慢慢回升,刚好是放养鱼苗的最好时机。 有杨国栋帮忙,陈双傍晚的时候就完工了,可板车在市里,陈双想过重新定做,可时间上来不及,所以,吃了晚饭陈双送走了杨国栋,拎着一篮子新鲜蔬菜,陈双就去了孙家借车。 路过赵家的地头儿时,陈双一愣,李宝在赵家地里干活,刚扛着锄头像是被狗追了一样急匆匆的顺着田埂就往外小跑。 一边跑,她一边整理衣服,陈双这一愣神的功夫就听见地那头传来傻大彪的声音: "宝宝,你跟俺回家吧……" 陈双脊梁骨一阵发凉,且不说这赵家又不是没人了,怎么让这个没过门的媳妇儿自个儿在地里干活干到现在。 就说这傻大彪怎么还杠上了了李宝不愿意撒手了?这事儿要是传到赵家去,估摸着李宝也没好日子了。 陈双不想管任何闲事,加快了脚步去了孙家。 孙家的人好说话,特别是孙家二媳妇,前些日子刚生了孩子,听说是个大胖小子,但是那个时候,陈双不在家也没来看望,不知道爸妈有没有买点鸡蛋来看看。 "借车就借车,还拿那么多菜干啥?"孙家二媳妇还在坐月子不方便出门,陈双从地里回来没来得及收拾自己,一身风尘仆仆的也不好进去看看小孩子。 "二嫂,我就不进去了,身上脏得很。"陈双说着客气话拉着孙家的板车就回家了。 明儿送菜回来,陈双打算在县上买条鱼给孙家二嫂送来。 "傻子,你不要老缠着我,你要是在缠着我,我就杀了你!" 李宝吼了一嗓子,傻大彪吸了一口哈喇子被吓住了,他也不敢进赵家的门,因为赵家叔伯兄弟三个,上回可把他给打的够惨。 索性,傻大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宝扛着锄头进了赵家关上门他才离开。 "回来了?吃饭吧!"赵大宝的母亲,钱彩娥端着一盘土豆片往堂屋的桌上一放,看都没看李宝一眼。 "知道了!"李宝声音软糯,小声的答应着,洗了手这才去吃饭。 堂屋的桌上就一大碗土豆片和两个馒头,李宝唯唯诺诺的掰了一半还没送进嘴里,钱彩娥就骂了一句: "长辈都还没上桌呢你就动筷子?饿死鬼托生的?" 李宝的脸一红赶紧把半个馒头放下低着头生生的把快流出来的眼泪咽了下去。 "那个……赵大娘,我……我就先回家了,刚想起来姑姑说晚上给我留饭了!" 李宝说完,半天也没听见钱彩娥的回答,她也没有在说什么出了赵家的门她才一路哭着回家。 自从自己的爸爸离开后,她在赵家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越是这样,她越是害怕和赵大哥没有结果,以前从不下地的她也下地了,可是,她发现并未能讨好未来的婆婆。 刚出了赵家的门,李宝就看见拉着板车没入黑暗的陈双,她不由得钻进了拳头,可是,她却叹了一口气很快软了下来。 她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陈双,为什么她天生就长得漂亮,而且,她现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听说她自己种菜卖了很多钱,为什么自己就不行呢? 李宝从口袋里掏出了租车的那几百块钱,她自认这是她全部的家当,为了不被赵家嫌弃,李宝打算把这些钱拿去换点好东西给赵大娘,兴许,她就会对自己好点儿。 想到这里,李宝打算明天一早就去赶集。 陈双拉着板车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地里,抹黑把菜筐搬上车,拉着一车的菜陈双才回了家。 明儿一早就可以直接去县上了,公家食堂得先送过去,后天得给饭馆送菜了。 陈双收拾好自己关上门回了房间,拉开灯,陈双提笔就写申请信。 大致内容就是写自己的家里状况,她跟母亲从小要饭,二婚嫁给宋有粮,而后,生活拮据,油烟不知味,家里良田被没收,年头年尾颗粒无,一日三餐只能满足一餐温饱。 现如今,家母突发脑疾,已转入淮扬市就医,陈双停笔了,她要不要写负债累累? 这算不算"欺君"?陈双叹了一口气,此刻,已入深夜,陈双打了个哈欠继续写。 母亲所需医药费现不知数额,大哥(宋德凯)当兵离去为国效力,领导爱民如子,希望给我(陈双)全家一条生路,我一定珍惜领导厚爱。 陈双又看了两遍,重新抄了一遍,字体娟秀之中带着一丝好爽。 这封信第二天陈双就递给了杨国栋,当时杨国栋的脸色可谓是青一阵红一阵。 "康叔,你看看着申请信!"杨国栋兼职不敢相信这是陈双写的,不但用词得当深刻,而且字体娟秀。 这可是脸杨国栋一个中专毕业生都比不上的。 康书记感兴趣的带上了老花镜看了看,这一看,他吸了一口凉气,连看了三遍,他竟然感觉自己被陈双的申请信够了魂,心里也跟着升起了怜悯之心。 "这文化程度肯定不低!"康书记半晌才说道。 "我去过他们家调查,她就是个小学没毕业!"杨国栋翘着二郎腿,语调十分轻松,可是,他又何尝不震撼呢? 康书记更是脸色一拧:"啥?小学没毕业?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字儿可以练,这成语啥的,你说,哪个小学没毕业能写的这么深刻?" "这丫头,就是个奇才啊……"杨国栋也不理会康书记,因为当时调查的工作他也参与了,细细一想也知道。 这封信写下来,杨国栋竟然无奈的摇摇头,他写介绍信也未必写的有她的申请信写得好,还是村长呢,这要是在领导面前一对比,他还真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索性就直接在申请信下面空白处写了这么一句话:"陈双所述属实,望领导批准。" 公家单位外,陈双擦了擦额头的汗,外衣也脱下来搭在了车把上。 警卫室的两位小伙子一看是陈双,赶紧出来接:"呦,你咋又好久没来了?" 陈双喘息了几口气这才笑着说:"家里头有事儿,今天才得空!" 两位保安见陈双面颊绯红,虽穿着很朴素,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貌,那眼睛就好像天生就会勾人心一样。 见陈双是一个人把这一班车的菜拉过来,不由得心生怜悯,赶紧帮忙搬。 陈双这会儿歇好了,不由得问道:"谢大爷走了吗?" "走啦,上个月底就走了!" "哦!"陈双心里一阵凄凉,希望好人都长寿些吧。 新来的大厨是个年轻人,大概三十多岁,长得跟喜剧演员"彪哥"似的,但是唯独不同的是,他看上去不是太面善。 陈双这是第一次见新大厨,他一边指挥者,一边走出栅栏门对陈双笑笑说: "你家的菜不孬,茄子六毛一斤?花菜是八毛,这个黄瓜是五毛一斤,我说的没错吧!" 陈双有些稍稍一愣,这个人看上去很熟悉,但是,他无法联想到当时在石头山上的那帮人群中会有他。 不过这新来的大厨难道还不知道菜价?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因为是第一次打交道,陈双想着咋样自己都得陪着笑脸:"对啊!" 随后,这大厨讪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小声的对陈双说:"从今儿开始,你送来的每一样蔬菜都便宜两毛钱成吗?" 陈双一愣,眼瞅着这大厨嘴角还挂着略带深意的笑容,陈双心里有些膈应得慌: "这位大哥,我这菜都是自己种的,没有农药,而且,便宜两毛钱,我这连本钱都裹不住了。" "那你还想不想继续送菜?"大厨说道,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陈双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他背着警卫亭说话又这么小心,陈双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是想压菜价,把那一斤两毛钱的差价塞进她自己的口袋,陈双的脑子嗡的一声,可眼下她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扯开嘴角的笑容说道: "大哥,我当然想继续送菜,不过,您这提的要求也有点过了不是吗?我们都是农村人,也没几个钱,全靠这卖菜整点儿吃饭的钱,您看,就少点儿,一斤扣掉一毛怎样?" 大厨的眉头挑了挑不屑一顾的哼哼道:"这都啥社会了,三百斤菜才几十块,拉倒……我这儿也不跟你废话了!" 说完,大厨转身就回了院子,他还就不信了,这卖菜的连生意不要了? 陈双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眉心紧蹙,他是掌勺的,单凭一句自家的菜不新鲜外头的比自家的便宜,就能把自己给踢开。 "这位大哥!"陈双喊了一声,大厨驻步回头又走了回来,笑着对陈双说:"看你年纪轻轻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陈双心里跟刀割的一样疼,也有一股恨发泄不出来,为什么同样是人,同样是掌勺的,谢大爷就从来没有拿过供应商的一毛钱回扣。 很快,那位大厨拿了发票和收据又回来了,陈双这一趟赚了不到五百块钱。 陈双要走,可是,她就咽不下这口气,前世被人欺负,现在,她绝对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见大厨走了,陈双进了保安亭,本来大家都认识,陈双一进来,保安大哥还给陈双倒了一杯茶。 "那大厨是啥来历?"陈双问到。 "好像……好像是这县上以前开饭馆的,过年那段时间饭馆生意不景气,就关门了,然后到我们这儿当伙夫,姓李,叫什么李……" "李大山!"另一位保安接话道。 陈双狐疑,不会这么巧吧,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由得问道:"咱们这县上还有几家饭馆?" "年前有三家,现在估摸着也就一家了吧!那家家常菜馆生意好,菜又实惠,老板为人也厚道的很,咱们没事都喜欢去那儿喝两盅。" 陈双越发的感觉自己的知觉是对的。 "小双你想啥呢?" "没……能不能麻烦大哥帮我拨个分机号码给谢宁!"陈双这才回过神来,如果李大山就是李大奎的亲弟弟,那么,去年在石头山上的那帮人中,就一定是他。 陈双竟然有些热血沸腾。 "好嘞!"保安大哥答应的特别干脆,马上就拨通了分机号码,那边接通后,保安大哥对着电话筒说: "宁姐,陈双找您,是带她去接待室等您还是……" "好,我知道了,嗯,再见!" 挂了电话,保安对陈双说:"宁姐这个点儿有点忙,你得去接待室坐会儿!" 陈双抿唇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这事儿,她还真的弄明白了,要不然,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保安小哥留下一个人看着,另一位领着陈双就走进了大院:"小双同志,你找咱们宁姐干什么?" "也没啥事儿,就是有点儿私事!"陈双说道。 私事这个词一出口,就代表是私人的事情,但凡是个有素质的人都不会在多问。 保安把陈双带进了那个熟悉的接待室,陈双笑着道谢说:"谢谢你了,每次都让你带我进来,我门口的板车要是碍事的话,你帮我挪挪!" "小事儿,没关系!" 保安前脚离开,陈双后脚就沉下了脸,她长出一口气,却等到了夕阳斜下,公家单位的人都纷纷下班的时候,谢宁才面带疲倦的来了。 陈双打眼一看就发现谢宁瘦了不少,颧骨突出,想必,她是因为谢大爷的病愁得吧。 一进来,谢宁也没有笑,面色冷峻的说:"好久不见,找我有啥事!" 陈双抿了抿唇道:"你们家新来的大厨要求我的菜都降价!" 陈双知道宁姐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所以,她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什么?"谢宁目光一宁:"财务部没收到降价的讯息啊!" "每一斤菜他都让我降价两毛!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降价两毛,我这菜真没法种了!" 陈双并没有直接说他要回扣或者贪污什么的,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话要是说出来,陈双根本没有证据。 而且宁姐在公家单位上班,她绝对能猜得到,总比陈双直接说出来力道要强很多。 果然,谢宁的身子后仰靠在椅子背上,揉了揉眉心,目光霍霍:"我知道了,小双,时间不早了,你还得赶回杏花村,你先走吧,这件事我会查的!" 说完,谢宁就站起身,陈双笑着说:"那我……那我的菜价咋办?" "没事,你下周送菜前,这事儿也差不多有结果了!实在不行,你过来送菜的时候,让保安室给我通个电话!"谢宁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接待室。 陈双的心终于放下了。 陈双离开大院,跟保安室的两位大哥打了个招呼拉着板车就去了街上,找到了一处卖鱼的摊位停了下来。 这点儿县上的人也都稀疏了不少,摆摊的就更加寥寥无几了。 整条街陈双也就看见这一个摊位还有两条巴掌大的鲫鱼,陈双都买了下来。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陈双用拎着草绳当晚就去了孙家。 "小双,你这是干啥子?又是送菜又是送鱼的,这鱼……俺可不能要!" 孙家二媳妇一直推搡,也不顾得自己坐月子不能出门,直接连鱼带人给推到了大门口。 "这鱼在不沾水就死了,死了就不新鲜了,鲫鱼下奶的,你自己不吃,不还是得为孩子着想?再说,你家的板车我明儿还得用一天!" 陈双说着,又把鱼递了过去。 孙家二媳妇也是被陈双的话说的一愣,这丫头咋连这些都懂?不由得有些尴尬的把鱼收下了。 陈双这才满意的回家,希望今儿晚上能睡个好觉。 孙二杰一边抱着大胖小子在怀里嘟着嘴逗着,一边问:"外头是谁?" "陈双,宋家的继女,给送了两条鲫鱼,我这奶水也是不够,想着收下了也怪不好意思的!" 孙家二媳妇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着,可是,她有点疑惑:"二杰,你说,一个没出嫁的丫头她咋知道鲫鱼能下奶呢?" 第75章 申请承包 "谁知道哇!"孙二杰随便应付着,抱着襁褓里的儿子挤眉弄眼的逗着:"咯吱咯吱……笑一个,叫声爸!" 孙家二媳妇儿也收起心情说道:"看把你给美的,还没满月他咋会叫人。" 孙二杰憨厚的笑了,惹得孙家二媳妇也欣慰的笑了,老大家是两个儿子,自己这第一胎总归生了个儿子,再加上二杰又那么喜欢他,孙家二媳妇能不欣慰吗? 陈双回到家拿了手电筒,拉着板车连夜去地里摘菜。 给公家单位送的大棚蔬菜是一号大棚的,二号大棚出了一波,上次带杨国栋看的也是一号大棚。 路上,陈双心里只有母亲的病是负担,因为现在两个大棚的蔬菜能接上,她断然是不可能断了饭馆的货源的。 板车往大棚外一横,陈尚打开了手电筒,走进了蔬菜大棚里开始干活。 等到陈双忙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她竟然发现,总共加起来还不到三百斤的菜。 陈双看着板车上的菜,按照她的管理办法,一号大棚都摘了四次了,二号大棚才第二次,怎么会产量这么低? 难道是哪里出错了? 陈双拿着手电筒没急着回去,返回蔬菜大棚细细观察。 丁着花儿的瓜扭都挺多的,十天不到也就成熟了,陈双本以为要追肥,可是,前两天就已经追肥了。 陈双在大棚里来回走动,偶尔间发现一颗茄子不少花儿都蔫了,陈双的心里一沉。 要知道,这些蔬菜可都是她的心血,按理说,一号大棚种的算是成功,二号大棚有了丰富的经验,应该比一号大棚产量更高才对。 而且,陈双是严格按照一号大棚的培育方法精益求精培植的,这种死花儿的现象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陈双还发现叶片有些泛黄的迹象,陈双直起腰吸了一口凉气,她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陈双拔了一颗枯黄比较明显的茄子秧,根部裹了一些湿润的泥土,随后走在板车便把这茄子秧放在了板车上。 一路上陈双的眉头紧蹙,她还指望着二号大棚赚来的钱给母亲住院用呢,现在,看来遇到麻烦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步行去了县上,她看了看手里用朔料带裹着根的茄子秧,她到了县上哪儿都没去,就急匆匆的去了农药种子店问情况。 结果让陈双大跌眼眶,她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一出了种子店,陈双就把那颗茄子秧给丢了,脚步飞快的去了一趟饭馆,通知了一下陈老板,下午才能给他送菜。 此刻,已四月中旬,阳光从山的那头升起,大地开始回温,陈双担着外衣,脚步不停的返回杏花村。 一路上陈双绞尽脑汁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到了杏花村,陈双也顾不得吃午饭,她已经没有饿的滋味了,赶紧打水洗菜,这些菜陈双不知道沾了多少百草枯。 洗完了菜陈双一屁股坐在井沿上,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板车上的菜还在往下滴水,陈双的眼神变得有些无神。 "百草枯?呵呵……"陈双冷嘲的自言自语:"还真有钱。" 在这个年代,百草枯除草剂的性质比其他除草剂的药效要强,正如名字取的那样,这种除草剂对抗所有杂草,当然,蔬菜在内。 陈双就是没明白,杏花村整体生活水平都穷的吃不上饭了,种地连肥料都不舍得买,哪里来的钱买这种最贵的除草剂,就为了糟蹋自家的菜? 幸好陈双常去那家种地农药店买菜种子,一买就是大量的买,要不然,店家也不会告诉她这么多。 只是,当陈双问他,最近有没有杏花村的人来买过这种除草剂,老板却讪笑着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村儿的,现在正逢初春,万物复苏,野草也疯长,所以除草剂买的也最好,来买的人也特别多。 很明显,他是不想因为这事儿耽误了自己家的生意。 还好陈双知道百草枯的毒性极其霸道,损伤内脏,但是,蔬菜只要多洗几遍是没问题的。 陈双疲倦的抬眸有看了看板车,起身继续打水,这已经是第三遍了。 整理好一切之后,陈双决定一定要找到这个人来,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给陈老板送菜去了。 路上,陈双脑子里都在想,要不是她细心,恐怕这次的蔬菜就算稀释要是不洗的话,会闹出食物中毒的事情,想到这里,陈双实在不敢往下想了,害她的人很明显特别歹毒。 送了菜,陈双急匆匆的返回,到家之后,来不及洗手她就拎着桶拿着水瓢去了大棚。 接下来,陈双必须得打水冲洗菜秧子,如过不稀释百草枯的毒性,恐怕不出三日这整个大棚的蔬菜都完蛋了。 陈双倒是懂得农业方面的基本知识,就好比雨前绝对没人去喷洒除草剂,因为一场雨过后,除草剂基本上是没有任何效果的,所以,陈双一下子忙到了晚上十点多,这才累的拖着疲倦的腿挪到了家门口。 可刚到家门口,陈双就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这黑灯瞎火的,吓得陈双精神一震脚步都慢了不少。 "陈双,我,杨国栋!" 满口的黑影朝这边走了两步,陈双这才听出声音是杨村长。 "这么晚了,杨村长找我啥事?"陈双说着,就推开门家门,把水桶和水瓢往院子里一放,疲倦的走进堂屋就一屁股坐下倒了一杯茶先灌了下去,随后又给杨村长倒了一杯茶。 杨国栋也没急着喝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四百块钱放在了桌子上,陈双稍稍一愣: "杨村长这是……" "李大奎的判决书下来了!"杨国栋不喜不悲,脸上还挂着一丝倦容。 "咋判的?"陈双看着这几百块钱,心里有点没底。 杨国栋说,根据刑法规定村民委员为等基层组织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非法占有公共财产,挪用公款活着救济金,说去他人财物或者非法没收他人财物构成犯罪。 "但是我算了算,整个杏花村百余户人家,总共贪污四千三百块,年前赵大奎不是退了一部分青苗费吗?再加上他诚心悔改,贪污金额也未达到刑事处分的底部,降为行政撤职处分,这钱,是李大奎自愿拿出来的,所以,估摸着没多久赵大奎就回来了。" 杨国栋说着,面带愁容,他是怕了李大奎了,跟他讲道理是永远讲不通的,就喜欢跟人耍无赖,这眼瞅着鱼塘承包的介绍信就要批下来了,到时候李大奎要是使坏,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这青苗费杨国栋亲自给送来,就想把这事儿预先跟陈双说一声。 陈双此刻倒是没听出来杨国栋的主要意思,就是觉得李大奎可能也是觉得自己会蹲大牢所以给吓得吧。 "哦申请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 陈双问道,她到时候好去订鱼苗,到时候还得买点儿铁丝网落入水下,防止鱼苗流失。 杨国栋捏了捏眉心:"我的意思是说,你就不怕李大奎那土匪给你使坏" 陈双一听,细细一想,李大奎那个家伙绝对能干出来这种事儿,可是,陈双又觉得,眼巴巴的看着这河就这么浪费了,总觉得有点不值得: "走一步算一步吧,终不能荒废了。" "你想好了就行,这钱,你收好!"杨国栋把桌面上的几百块钱往陈双面前推了推,起身就要走。 "杨村长,这个钱就给您留着吧,我家里的条件其实并没有那么差!" 陈双拿着钱追了上去,这钱,说啥都不能要了。 杨国栋目光一怔,打量了一番陈爽的家里,他并没有觉得她家里的条件比其他杏花村的乡亲们好哪儿去啊: "你妈病种,需要钱的地方往后指不定多少呢,这钱本来就该你们的,拿着吧!" 杨国栋推辞,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你推我阻的,她干脆收下了对杨国栋说: "杨村长,真是谢谢你了,不过,如果我妈康复了,这钱以后要是给你送去,你就不能推脱了!" 杨国栋哈哈一笑说:"好,那是喜钱,当然得要!" 说完,陈双把杨国栋送走之后,这才疲倦的关上门,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要知道,她一个人打了一亩地的水,这胳膊现在就根不是自己的一样。 陈双洗漱完后,累的也不想动手做饭了,躺在床上啃着干巴巴的剩馒头,没啃两口,陈双就沉沉的睡去了,手里的馒头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被村上闹哄哄的声音给吵醒了,这一觉,是陈双最近这段时间睡得最沉的一天。 随后,院子的门被敲得啪啪响,陈双迷迷瞪瞪的去开门,发现是大娘吴一梅。 吴一梅面色潮红起色贼好,喜的都合不拢嘴了:"小双啊,走,去杨柳村大队领青苗费去!" "哦,大娘,我不去了,昨晚上杨村长给我送来了,你们去吧!" 陈双打了个哈欠说道,吴一梅呀了一声:"呀,这杨村长对待你可真是特殊化啊,咱们还得大老远的往杨柳村大队去领去呢!" "昂,你们去吧,我再睡会儿……"陈双说着就关上了门,吴一梅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转身就跟着几位老妇女有说有笑的朝着杨柳村去了。 "你家这回估计得领几百块吧,你家的地多!"吴一梅笑着跟李梅说话,李梅不想理她,但是处于大家都结伴同行,嘴角扯出一丝弧度说: "啊,都是大彪他爸的几位兄弟留下的!" "就是,你们家傻大彪他爸就是不孬,兄弟几个也都和气着呢,俺家就不一样了,老二要是不跟俺家争地,俺家这回青苗费也不少呢!" "你家是老大,分家当然得给兄弟二亩地了,要不然咋叫分家?"李梅说道。 "可俺家才一亩半,老二家那一亩还是老头子留下的地呢,按理说不得一人一半,就俺家有才人傻,不知道争!" 吴一梅说道。 "那你咋不去闹啊!"李来英翻了翻眼皮插嘴道。 "俺去闹啥子?她家的地在石头山上,俺要那地干啥子?"吴一梅听不出来好孬话。 很快,吴一梅似乎反应过来了,一拍大腿说:"来英,你说俺家老大家的地在石头山上,她们家哪来的青苗费?" 此话一出,几人都一愣,李来英狐疑的问:"你说啥?她家有青苗费?" "可不是吗?俺刚从老二家回来,本想着喊陈双一起去的,她说杨村长昨晚上就给她送了青苗费的,你要是不提地的事儿,俺还没想起来呢。" 吴一梅故作严肃的模样说着。 李来英目光闪烁,看来,陈双拿的钱应该是大哥家的那二亩地的青苗费,这青苗费应该是他们家的才对,石头山颗粒无收哪来的青苗一说?就更别提青苗费了。 …… 陈双洗漱完之后,头一件事就是去地里看看,昨天用水冲过了菜秧子,今儿想必得有好转。 撩开朔料大棚,陈双走了进去,里面的温度比外面的温度要高很多,一进去,陈双就得把外套脱掉。 在大棚里陈双来回走了一圈,发现之前枯黄的叶片和花朵有了一丝生命的迹象。 虽然这些受损的花朵会影响果子的成型,但是,悬崖勒马,陈双这次也算是挽救了不少损失。 随后,陈双把草甸都掀起来,这才在大棚周围游走了一圈,脑子里想的问题就一个,到底是谁? 李宝?她爸李大奎被带去查账的时候,他的所有钱都被暂时没收了,李宝根本没有钱,只不过,陈双想到前一段时间她给了李宝租金。 再加上这种百草枯除草剂是所有除草剂里最贵的一种,要十多块钱一瓶呢,普通家庭根本用不起,大都是用锄头斩草。 想来想去,陈双几乎把矛头直指李宝了。 陈双这么想着,她还真想找李宝当面谈谈,有些事陈双一次傻,两次笨,三次她要是再认为李宝会"改邪归正",那她陈双真是个软柿子了。 当即,陈双就去了李大奎家,没想到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人,刚要转头回家的时候,李大宝端着一碗菜,碗沿上还隔着个粗面馒头从李来英家里出来。 李宝看见陈双翻了翻白眼装作没看见,腾出一只手来打开了大门,反手就跟关上了,陈双上前一步撑着门说: "李宝,我找你有事!" 李宝上下扫了一眼陈双心里头都有些寒颤得慌,都说宋家现在日子过的可红火了,可看看这个以前特别爱美的陈双眼下这身打扮,李宝真不知道村里说的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 "啥事?"李宝说着,也没继续坚持关门,端着菜碗就进屋去了,陈双跟了进去。 李宝将堂屋桌子上几个没洗的菜碗往一起摞,有些里头的菜都干成了渣子,整个堆了满满一桌面。 李宝等出了空儿,把菜碗放下拿着馒头就开始吃土豆片。 陈双目光扫过李宝那若无其事的脸:"李宝,我问你,你最近这几天去过我家菜地没有?" 李宝放下碗,把那筷子使劲往碗口上一放,啪的一声双眼一等:"啥意思啊?我闲着吃饱了撑的去你家菜地干嘛?" 陈双心里一怔:"你真没去啊?你以前不是趁黑去过吗?" 李宝一听,顿时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她干干巴巴的说:"我……我以前去过那也是路过……咋了?你家的菜丢了?我现在跟着我姑姑吃,又不愁吃不愁喝的!" 李宝说完,低着头继续扒拉饭,陈双蹙眉,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这次,她是没有想到有第二个人所以才贸然的过来找李宝。 她实在是太担心还有第二次,要是这样,她这二号大棚不但挣不了给妈看病的钱,还得亏本。 "你要是没啥子其他事儿就回家去吧,我还得吃饭,吃完了我得上孙大哥家!" 李宝说着,后半句话她咬的很重,似乎在陈双面前炫耀她和孙家的关系。 陈双没有再说话就离开了李大奎家,如果不是李宝,那还有谁呢? 不过也是,自从陈双从市里回来的这几天确实听说李宝整天都去孙家帮忙,外人有的说李宝勤快了,婆家挺喜欢她的。 也有的说,李宝和赵大宝就是天生一对什么的,陈双对于这些话倒是左耳听右耳朵出的,没怎么留意过,只是可以肯定的是,李宝似乎每天都去孙家,那天都八点多了,她还看见李宝从孙家地里回来,按理说,她应该确实没什么闲工夫往自己家菜地里跑。 陈双一路低着头披着四月的阳光往家走,眼下还真不知道有谁能干出这样的闲事。 不过,陈双也有点想母亲了,这都好几天了,也没个信儿。 淮扬市第一人民医院,五层高楼,一楼是急诊室,二楼是门诊部,三楼是各类检验室,四楼和五楼分科室为住院部,楼后头是一片绿荫和一些绿化带,种着万年青,针叶松。 宋有粮拿着检验单脑袋探入收费窗口:"多少?" "六十块钱!"窗户里收费的护士说着把手递了出去。 宋有粮心里一寒,咋这么贵?六十块钱在县上都能住个把星期的院了,宋有粮不由得敲了敲窗户问道: "这是啥钱啊?" "脑补拍片!" 宋有粮一脸肉头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手指头在嘴里沾了沾唾沫,数了几张十块钱的票子递了过去。 眼瞅着都住院三天了,今儿才排上队检查,也不知道城里拿来那么多病号,这要是动个啥手术,还得往后等,一天住院费就三十块,加上他十块钱的家属陪护费。 这医院,就是喝血的地儿,有娟说的一点不差。 宋有娟在病房里照看这陈秀兰,若不是宋有粮给他一天十块钱的陪护费,她估摸着也不会来吧。 当天下午,片子就出来了,拿给医生的时候,宋有粮一脸愁容的问道:"医生,俺媳妇咋样?" 医生带着一次性手套儿,捏着片子举高了指着脑补雾蒙蒙的地方说道:"这儿的小黑点儿就是淤血,你媳妇身体个部分机能都没多大问题,先挂几天水看看血片能不能自然化开!" 吊水?宋有粮想了想,跑着大老远就吊水?在家也能啊:"那要是……化不开呢?" "先看看状况再说,最孬的结果也就手术,不过风险大,本院不建议患者轻易动手术的!" 宋有粮将信将疑,半糊涂半明白的离开了办公室回到了病房,把这事儿跟宋有娟一说。 宋有娟当即眼神躲闪,随后笑着说道:"回家咋成?在医院住段时间再说,医生这不都说了吗?说不定吊水能吊好呢?" 宋有娟当然希望陈秀兰留在医院,她每天下午三点多就回去了,早上十点多过来,中午的饭也是宋有粮出钱买的,这一来回还有饭吃,一天又有十块钱拿,多好的事儿。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说:"本来就打算住段时间的,俺就愁得呢,咋跟双儿报个信儿,这丫头,指不定在家里担心着呢!" "要不,有粮你回家一趟,这儿有我呢!"宋有娟说道。 宋有粮看了看刚醒过一次就吃了点饭的媳妇儿叹了一口气说:"要不这样,二姐你回去一趟,反正你也多少年没回去过了,路费我掏……到时候要个杨村长办公室的电话,我这儿能当时捎信儿回去! 家里有菜棚,少不了吃的,要是小双忙不过来做饭,你就去老大家凑合一顿。" "这……"宋有娟略带为难的面色吞吞吐吐的说道:"你也知道,小雅现在自个儿在家,我这要是去了,还得带着小雅!" 宋有粮眉头一挑说:"都是自家人,带就带了,再说,小雅也十来年没回去过了,回去看看也不错……" 随后宋有粮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多给了五十块钱路费,宋有娟却直勾勾的看着那一沓钱,心里巴不得那些钱都是她口袋里的东西。 …… 宋家,红钻镶嵌着土坯的灶上冒着白烟,锅灶底下的柴火噼里啪啦的在火苗中跳跃。 陈双用汤勺舀了半勺猪肉放进锅底,左手边的台子上放着木头敦子切割下来的砧板,砧板上是切好的茄子块儿和红辣椒以及蒜瓣。 把红椒和蒜瓣丢进热油里一炒,刺啦啦的炸开油花儿,陈双将茄子块儿丢进去加佐料翻炒,抓了一撮儿面粉兑水,等到茄子软糯之后,把这面粉水勾芡。 毕竟,这个年代还没有人用过什么淀粉,面粉也是可以的。 茄子加水贴了几张薄薄的饼子,盖上锅盖焖上了那么两分钟,这顿饭也就成了。 陈双拿着大碗把薄薄的和饼子一起盛起来,端到堂屋的饭桌上,又倒了一杯茶刚拿起筷子,就听见门外咋咋呼呼的声音。 "陈双,你给我出来,你凭啥拿俺家的青苗费,你给我吐出来……" 陈双起初还没挺清楚是啥事儿,放下筷子去开门,就看见李来英脸色铁青,双手叉腰的指着自家的门口在叫骂。 "你说说,你家的地在石头山上,啥都种不出来哪来的青苗费,要么你把钱给我吐出来,要么,你小心我去告你去!" 李来英一歪脑袋吐了一口痰,那样子就好像兴师问罪来了一样,而陈双就好像成了天大的醉人似的。 不过,陈双这才听明白是啥事儿:"李姑姑,您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家没大人?" "谁欺负你?你家的地明明就在山头上,哪来的青苗费?你拿的就是俺大哥李大奎家的青苗费,你要是不给我掏出来,我就要你这个死妮子好看!" 李来英一边指着陈双大声咋呼着,嘴角的唾沫星子都蹦出来了。 陈双面不改色,自家的地是给李大奎给强行霸占了去的,这可是在刑法上排的上名号的罪名,就凭这句话"利用职务上的便利,非法占有公共财物、挪用公款、索取他人财物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财物"。 陈双就明白,她只是懒得跟李来英扯皮,整个杏花村别说几个大字不识的人不少,懂法律的那就更少了。 "李姑姑,这钱呢,是杨村长给我亲自送过来的,你说这个社会谁不喜欢钱啊,你有本事找他要去。" 去吧去吧,陈双想着,到时候把私吞公共财产的罪名闹大了,看那个李大奎还能不能好好回来。 "你……你别以为有村长给你撑腰,你就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俺现在就去找,你可别得意的太早!" 第76章 去大队要钱 李来英气的咬牙切齿,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连刚上任的村长都巴结的妥妥的,你等着。 "不送!"陈双二话不说,把门一关耳朵根子清净了不少。 但是陈双却意识到,没文化真可怕,前世的她估摸着和李来英李宝没什么两样。 此刻,看到别人这幅嘴脸,陈双也算是知道自己前世有多么的让人厌恶,连她此刻的自己都有几分讨厌以前的她。 陈双扒拉着茄子块儿,吃着劲道的和饼子心里想着。 李来英当即午饭过后就去了杨柳村,到了大队没进门就叫嚣着: "杨村长,这事儿没地方说理去了,你可得给我们李家主持公道啊!" 杨国栋正在跟康书记商议杏花村蔬菜大棚的计划,被外头如狼似虎的咆哮给吓了一跳: "这谁啊,这么大嗓门!" "我去看看!"康书记说完,老远就看见李来英甩着两条臂膀跟小牛犊子一样的就快步冲了过来。 康书记回头说道:"杏花村李家的人!" 杨国栋现在是一听到李家的人头都大了,他捏了捏太阳穴说:"康叔,都过了晌午了,你先回去吃饭,我待会儿就回去!" "那行,我先走了!"康书记说着就离开了大队。 李来英一进门板凳也不坐,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脚腕子哭的是昏天暗地: "这没法活了这,这俺大哥家的地咋就没青苗费?俺大哥给领走了,可撇下个闺女俺还得照顾,这地里头分下来的青苗费也没个影儿,这叫俺咋活啊……" 杨国栋的脸抽搐了一下,嘴角扯开牵强的弧度硬是把李来英拉起来笑着说: "李大娘,这是咋回事吗?你可不能光哭啊,我这不就是解决问题的地方吗?" 杨国栋这么一说,李来英抽泣了几下,撩起褂襟子使劲揉了一把眼角,义正言辞的说: "她宋家本来就没地,骗了俺大哥的地,拿的也是俺大哥家的青苗费,你说,这不是不讲理吗?" 杨国栋一听,原来是这事儿,沉吟了少卿,杨国栋重新坐在办公桌前,笑着说: "那李大奎吞并私有财产,没收宋家土地的事情怎么说?" 李来英一听,这是怎么能归一码事?:"谁说我大哥吞了宋家的土地了?前年分地,又不是没有给宋家的人重新分地。" 杨国栋对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是了如指掌的,但是明面上来说确实分了地,可对于杨国栋来说,那石头山颗粒无收,这可霸占土地财产又有什么两样。 还别说,这个李大奎还挺会钻法律的空子的。 "这么着吧,你要是想上访,我给你写份介绍信,你去县里找县长!" 杨国栋自知杏花村的文化水平都不高,好歹他们杨柳村的凤凰山上还有一所小学,可杏花村几乎很多孩子都没上过学,更何况是这些老一辈的。 有些法律知识,杨国栋也知道跟这些人说不通,索性,他也不说了,如果这位李大娘愿意,就去县里找,就怕是到时候上级下来查,李大奎这辈子得在大牢里过初一十五了。 此话一出,李来英的脸色磕巴了起来,声音也软糯了下来: "俺……俺这不是跟您这大村长反应情况吗?俺这老百姓那能说找县长就找县长的……那……那杨村长要是有空顺道帮俺问问,俺……俺先回去了!" 说着,李来英就讪讪的回去了,杨国栋倒是面不改色,他只是怕跟杏花村的这位李大娘说不清楚法律方面的问题,到时候指不定得扯到哪儿去呢。 这个,杨国栋可是经验丰富,他是读过中专的,回来头两年当村长,这样的事情他遇到的太多了。 用别家的地试种水稻的时候,他足足跟乡亲们解释了三天啊,鱼塘的事情就更别提了,民众的思想观念还没有得到解放,累的就是他杨国栋。 李来英迈着步子低着头往杏花村走,心里头窝了一肚子火,你说这个陈双咋就好像收买了村长一样?她肯定是贿赂他了,要不就是娘胎里带的那股子狐媚子儿劲儿。 "她婶,吃了没?" "呃,吃了!"李来英讪笑着打招呼,口里却一丝味道都没有,一进家门就看见李宝在吃剩菜,而且还吃的干干净净,正把菜汤往馒头块儿上浇。 "你不是去赵家了吗?咋了?赵家不管饭啊?"李来英的脸一黑,这半碗才她本来准备晚上泡馍呢,结果被这丫头连汤带水的给吃光了。 本来想着大哥不在,她能弄点青苗费的,好歹弥补一下这死丫头白吃白喝的损失,可结果却没她想的那么好,一回来还就看见这死丫头把剩菜全吃了。 "赵家有客人,我不方便在她家里吃饭,所以就回来了!"李宝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可把李来英给气的半死,指着李宝就骂: "咋了?来亲戚了咋就不能吃饭了?你现在除了能嫁孙家还能捞着点过礼的钱你还有啥用?" 李来英骂道。 李宝本来再吃菜汤泡馒头,这回也吃不下去了,一声不吭的坐在那儿。 李来英也不在多说什么,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去厨房拿抹布嘟囔道:"不会下蛋母鸡,嫁到谁家都得被赶出来,俺咋就摊上你这个赔钱货。" 李宝一听这话,心里一颤,眼神顿时慢慢变得涣散,这是她的重创。 "姑,我去赵家干活去了,晚饭……就不来了!" 李宝说了一声,也没等厨房的李来英答应,她就离开了李来英的家。 李来英回来擦桌子,一看人没了,回头一瞅李宝都到门外了,她这回气不打一处来,把抹布往桌子上一摔追了出去: "李宝?咋了还是?吃我的喝我的,你还敢耍脾气?" 阳光下的李宝顿住了脚步,渐渐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姑姑:"不是,我没发脾气,就是……就是得赶着去赵家,说好了下午两点要下地干活的!" "去吧!"李来英气冲冲的关上门。 李宝渐渐回眸,她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李来英方才说的话:"不会下蛋的母鸡,嫁到谁家都得给撵出来!" 想到这里,李宝的心里充满了恐惧感,她甚至害怕进赵家的大门,害怕面对赵家所有人的脸,哪怕是想到赵大宝的模样,李宝心里的不安和恐惧感都会急剧飙升。 而这种恐惧感是实打实的,不像以前她面对陈双时候的那种不安,毕竟她只是怕陈双会把赵大哥抢走,而眼下,她感觉自己将来一定会被赵大哥抛弃。 李宝竟然不知不觉拐了弯,走着走着却走到了陈双家门口。 陈双正在家里打扫卫生,侧目一看就看见了院子门外六神无主的李宝,陈双继续干活,装作没看见。 李宝也是如梦初醒,她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就走到了这里? 她什么都没说,快步的离开,一路上心乱如麻,心跳加快,她甚至都忘了之前心里想的啥。 陈双可不会把多余的心思放在鱼塘和蔬菜大棚以外的事情上。 陈爽打算把家里彻底清扫一下,爸妈也离开了快十天了,有些地方她平时没留意,眼下,母亲不在,竟然落了不少灰尘。 陈双把电视机也擦了一遍,自从母亲走后,电视机陈双是连开都没开过。 随后又把自己的房间打扫了一遍之后,陈双进了大哥的房间。 还是那个狭窄的空间,一张床,一张书桌,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步之遥,书桌上放着泛黄的军事书籍。 陈双突然目光定定的看着房间,好像那个人还坐在书桌前看着书。 "我是你名正言顺的男人……" 一个声音在陈双的脑子里荡漾着,就像杨柳河的波纹一样久久不散。 陈双目光淡化出一抹不易觉察的流光溢彩,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大哥说的这么一句话,只是……这真的不是做戏吗? 陈双扪心自问,嘴角扯出一丝干涸的弧度自嘲道:"没想到大哥还挺会演戏……" 陈双笑着开始收拾,突然陈双看见了书桌底下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掉了出来。 因为以前的写字台并没有什么柜子门,大都是敞口的那种,里面也放了不少书籍,但是这个黑乎乎的东西,陈双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捡起来一看,是个黑色的朔料带,里面裹着巴掌大的东西,陈双本不想动大哥的东西的,可是她在捡起来的时候,又从手心里滚出来一只小鞋。 陈双愣住了,打开朔料带竟然发现里面还有一只鞋,加起来就是一双鞋,而这鞋就是陈双当年十岁时母亲给他亲手缝的布鞋。 是那种现在都很流行的带着鞋袢儿的那种布鞋,露着脚面儿,脚面的鞋帮子上还绣着一朵当时很流行的牡丹花,黑底儿红花针脚细腻均匀,格外好看。 陈双一看,鞋子上还丁着一根线,线的末端是一根缝鞋的针,陈双的手一抖险些没拿稳,眼神早就穿透眼前的实物落在了那方回忆的净土上: "小双,你又给人打架了?"陈秀兰目露苦楚的看着眼前的闺女,目光垂下落在了她那双新鞋子上,这可是陈秀兰赶夜做了三天三夜才做出来的绣花鞋,竟然破了个大口子。 陈秀兰气的浑身直发抖,嫁过来两年了,这个闺女从没有让她省心过。 "谁让她们说我是野孩子,我打他们算是便宜了她们,要是我能吃一顿肉有力气了,我保证打死他们!" 陈双扬起下巴说道。 "你……你就不能老实点儿吗?人家说你就装聋不行吗?咱好不容易不用要饭,你这是让全村人看笑话不是?" "要是真看笑话,那也是看你的笑话,跟我有啥关系,反正谁欺负我,我就打谁!" 陈双自认自己才十岁,那时候根本不懂父母的用心良苦,她不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还一头钻进房间脱下鞋子就扔了出来: "妈,这鞋子一下就破了,我不要了!" 陈秀兰气的脸色阴沉,但是有宋有粮拦着,她根本没法打她。 "没事儿,明儿爸去县上在扯一尺布给你换个鞋面儿……" 陈双听着并没有觉得有一丝的安慰,其实那鞋子是她自己故意割破的,她就希望母亲能多关心她一点。 可眼下,好事没捞着,心爱的鞋子也搭上了,陈双一整夜都在抱着枕头哭。 可此刻,陈双看着这双鞋,她记忆犹新,这鞋子明明被她十岁那年赌气丢进了河里的,怎么会在大哥这里? 陈双刻意看了看那破口处的针脚,一看就不是常年做针线活的针脚,缝的跟蜈蚣似的,陈双下意识的握紧了这双早就穿不上的绣花鞋。 她竟然从抓握的动作变成了抱着,她呼吸有些急促,她甚至一闭眼,睫毛湿漉漉的耷拉在眼帘上,整个世界好像都静止在了前世那个雨夜。 可她永远不知道,其实她的大哥从小的英雄梦就是能保护她,任由她放纵。 那双鞋是宋德凯半夜从河里捞上来的,他偷偷的晒干了之后想要学着母亲动手缝。 只可惜,悄悄被她看见,笑话他:"啊……宋德凯,你竟然干女人的活,你该不会天生就是个女人吧……哈哈哈……" 宋德凯顿时面红耳赤,幸亏他及时把鞋子和针线藏在了身后才没有被她看见那鞋子是她的,这一声嘲笑,算是打碎了宋德凯的心。 想到这里,宋德凯收起钢笔盖上钢笔冒吹了吹信纸说道:"靳子良,帮我寄一封家书回去!" 团长办公室,九点多了,宋德凯都没打算回宿舍,他脑子里全都回荡着前些日子在军区发生的事情,还有那双藏在他背包里的田径鞋,他一直都没舍得穿过。 他感觉他真的爱上她了,只是,这个丫头现在变得让人捉摸不透,不过,想起每次威胁她的时候,她都会脸红的场景,宋德凯竟然嘴角勾起了一抹满足的弧度,眼神还带着一股耐人寻味的锋芒,好像在说有意思,这丫头还真有意思…… 军区的星空位于郊外连接着山区丛林,宋德凯出了门双手背后仰望星空,竟然有一股思乡之情在他心里冲撞。 不知道这个时间她在做什么?该睡了吧,还是,依旧在菜园子里忙活? 就在这时候,一声电话铃声响起,宋德凯的思绪顿时斩断,回身抓起座机电话还没开口就目光一宁,一抹煞气从那冰寒如骨的眸子里散发出冰潭中寒月的锋芒顿时说了一声是: "土匪团全体人员待命,五分之内必定集合完毕,二十分钟内抵达指定地点!" 随后一声紧急集结号响彻整个军区的夜空,操场上不到三分钟所有土匪团的兄弟们昂首挺胸一脸严峻的敬礼,不问任务,不问归途,生死由衷毫不畏惧…… …… 天罡蒙蒙亮,陈双就去菜地了,除草剂虽然怕雨,但是也影响蔬菜的生长,陈双希望能追一次肥,让那些刚"缓过神"来的蔬菜重新复活起来。 可陈双刚走进蔬菜大棚就看见一人挎着篮子,撅着大屁股正在拔笋瓜! 因为天罡蒙蒙亮,在机上蔬菜大棚里的光线比外头还暗,陈双只能看出这人的大概身形轮廓。 "你是谁?敢偷我家的菜!"陈双气不打一处来,小跑着就冲了上去,推了那人一把。 "哎呦我的老天!"那老妇女被推的四仰八叉的在地上打了半圈的滚儿,篮子也掉在地上,里头的茄子啊,辣椒啊什么的滚了一地。 这还不算,陈双一眼看见把黄瓜架子都给挤倒了:"你给我起来,我家的菜要是有什么损失,我要去派出所告你的我跟你说!" 陈双真的是急红了眼,村上的人势利眼的太多了,看不得别人好的也很多,背地里一套表面一套的那更是多。 上回喷百草枯除草剂的人还没揪出来,这回倒好,来了个偷菜的,你当你在二十一世纪玩球球游戏啊! "是俺!"那女人扶着腰站了起来,也没管菜篮子,陈双这才平静下来,因为这声音太熟悉了。 "大娘,你在我家菜园子干什么?"陈双倒是没觉得自己方才过分了,吴一梅是个什么人,陈双比谁都明白。 吴一梅面色略带尴尬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着说: "小双啊,这不……你堂哥昨儿夜里回来了,家里也没准备啥菜,大娘这不寻思着,一大早来你这儿买点儿,可又想着年轻人都好睡懒觉,所以啊,大娘就自个来摘菜了……回头把钱给你补上,大娘可没想过赖账啊……" 陈双一听,再看看吴一梅躲闪的眼神,她笑着说:"好,我这来地里也没带秤,要不你跟我回家过个称,别弄差了!" 吴一梅的脸色更显得尴尬了,迟疑了半晌才说:"好,好好好!" 陈双随意扫了一眼菜秧儿,恢复还不错,今儿她打算去城里买点儿化肥回来追肥,应该没那么大损失了。 说着,就帮吴一梅把地上散落的菜装进篮子里拎着就递给了吴一梅。 吴一梅看着冒尖儿的一篮子菜,脸上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家里根本没那么多钱,这回恐怕要闹笑话了。 陈双一路往家走,吴一梅却跟着后头,眼瞅着就跟走两步退一步似的,陈双回头催促道:"大娘,您可得快点儿,我这待会还得去县上!" "好,好好!"吴一梅拎着篮子赶紧跟上。 可那一篮子冒尖儿的菜却明显少了不少,等到了陈双家里的时候,陈双一回头准备接过篮子过称,却发现只剩下半篮子菜了。 陈双只是顿了顿,并没有说其他的,过了称陈双说了一声:"八块五毛钱,大娘就给我八块钱好了!" 陈双说着,吴一梅赶紧从腰里掏出个褶皱的帕子,里面全都是卷在一起的零钱,抽出了几张一块的和一张五块的后,拎着菜篮子就离开了。 陈双站在门口看着吴一梅朝着家里相反的方向走去,心里不由得想着:"既然那么喜欢占人便宜,那就给你个警告好了!" 陈双不紧不慢的老远跟着吴一梅往蔬菜大棚的方向走去,远远地就看着吴一梅每走几步就下了路淌进了麦地里弯腰捡起一颗青椒放在菜篮子里。 又走了几步,又弯腰拿着个笋瓜放在篮子里,等走到离蔬菜大棚不远的地方时,那一篮子的菜又变成冒尖儿的状态。 可吴一梅一回头准备往家走,迎面就看见站在距离她不到三步远的陈双。 "呦,大娘,这麦地里头还长茄子呢?"陈双嘴里不留情的笑着问道。 以前父母在家,老说着杏花村就大伯家一户亲戚,能让就让,这不也是给惯坏了? 指不定上次喷除草剂的人就是她,要是照这么下去,她吴一梅岂不是贪得无厌? 陈双真是觉得自己以前不计较,有啥好菜也没想过要钱,可最重要的是,给了好儿,人家还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回,陈双要治治她的"寒症"。 吴一梅一听,低头看了看冒尖儿的一篮子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嘴角的弧度是抽搐了好几下都没笑出来。 "大娘,我说真的,我以前也没收过一毛钱的菜钱啊,你想吃跟我打声招呼,我给您送去,您好歹也是长辈,现在做的这事儿您说,大伯要是知道了,您们老两口还不得干架?" 陈双嘴里毫不留情的说道,不是她薄情,是别人太寡意,母亲住院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以前母亲待人和善,可现在家里出了事,有谁会记得她的好呢? 做人就是不能昧良心,更不能太善良。 吴一梅一听此话坐立难安,目光躲闪,这丫头自打她大哥当兵以后,怎么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可是,任凭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得有个台阶下才行,吴一梅想着,下巴一扬起说道: "小双,你别那么没良心好不好?俺这是捡的,说不定是谁家买家你的菜不小心掉的呢?俺这可是捡的……" 吴一梅说完,把脸撇了过去。 陈双一听,都差点气炸了,她以前觉得大娘喜欢占小便宜这也就算了,好歹害人之心没有吧,现在倒好,给她来不讲理的。 陈双长出了几口气,抱着膀子被气笑了:"好好好,大娘,您厉害,这是您捡的,有种回家捡去,往后最好是别来河坝子这地儿,只要我家菜少了,我就赖你……" "你!"吴一梅一听气的浑身哆嗦,眼瞅着那苍白的老脸抽搐了好几下这才哭嚎着说道: "小双,你别没良心……俺好歹是你大娘,你当兵的那段时间,俺……是俺照顾的你那短命的娘……你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会遭报应的!" 陈双本来已经气急了想要发脾气,可是想想,大伯和父亲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就是这大娘让人有点不可理喻,她忍住了: "好,我陈双是白眼狼,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整个杏花村都知道我陈双不但狐媚还是个白眼狼,大娘您能来点新鲜的吗?明知道我陈双是白眼狼,您还费心照顾我妈?" 陈双挂着一脸欠揍的晓蓉说道,她还就不跟她挣了,她会照顾自己的母亲?鬼才相信,莫不是经常往家里来蹭饭让自己的母亲劳累下厨吧。 "陈双,你等着,俺到时候找你爸说理去……" 吴一梅拎着菜篮子快步的离开,路上生怕那冒尖儿的菜会掉了,还用手捂着…… 第77章 卖除草剂的人 吴一梅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直到拐进了村上的小路回头再也看不见陈双的时候,她才放慢脚步低头看着篮子里的菜。 心里头琢磨着,这得够吃好几天的了,要是有点猪油炒菜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吴一梅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不过,一进门她就看见自家男人在院子里刷草席,吴一梅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宋有才,这才几月天你就洗草席?地里的活不用干?天天就知道瞎捣鼓!" "我这就准备上地,你说你一大早起就大呼小叫,也不怕左邻右舍笑话!" 宋有才皱着眉头把草席竖起来晾晒。 "笑话?你也怕人笑话啊?俺这个当大娘的都被那贱丫头骑到头上拉屎了,你还有功夫说什么笑话?要是真笑话,也是笑话俺眼瞎怎么会嫁给你!" 说着,吴一梅拎着菜篮子就火房去了,宋有才稍稍一愣,这又是啥事儿? "啥子事儿嘛?"宋有粮跟了进去问道。 "还能有啥子事儿?俺去她地里摘几根笋瓜,她就说俺偷她家的菜,俺这钱也给了,咋能是偷?照俺说,那老二家就是觉得挣了俩钱翻脸不认咱这亲戚了,得亏了你个眼瞎的孬种还一直把老二家当亲兄弟……" 吴一梅骂着,把篮子里的菜倒在了火房拐角,拿起两根茄子开始拾掇起来,还便是拾掇便唠叨着: "年前,说是跟她学学种菜,咱们也能弄点钱,人家家里头哪个把你这做大哥的当大哥了?啊?你说说你整天捣鼓那些有的没的,一年到头连个白面馒头都吃不上?现在虎子回来了,要跟着咱去要饭不成?" 吴一梅继续唠叨着,宋有才唉声叹气,看了那一篮子的蔬菜他能不明白,自家的条件哪能一下买得起这么多菜,肯定是那丫头给的,再说,都在一个炕上睡了半辈子了自家婆娘是个啥德行。 "梅子啊,你就别气了,陈双那丫头能干,咱家虎子就是个不争气,你也……" 宋有才本来想缓和一下气氛,到时候婆娘要是跟二弟去闹,那丢的可是他的脸。 可宋有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一梅一挥手给打断了: "你说啥子?嗷,人家家的闺女有出息,自己家的儿子就没能耐了?那你也学你二弟去找个要饭的带着孩子的去结个二婚啊,认人家当亲生孩子啊?你咋不去啊!" 吴一梅一边推搡着,一边咆哮着。 眼瞅着,宋有才都快被推到了院子里,离大门口也就两步的距离了,宋有才一脸愁眉不展的说: "好好好,俺说错了,俺说错了还不行吗?别叫人看笑话了!" 宋有才反手关上院子的门,这个点儿,各家各户都在吃早饭呢,到时候真的是让人看笑话。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过去了,你去找老二,说啥咱家也腾出一亩地来种菜,就算是偷也得把种菜学会喽,你要是再让俺跟儿子跟着你吃苦,俺就回娘家!" 吴一梅每次发脾气的时候,宋有才都要软口,不然的话,她能闹的整个杏花村的乡亲们都知道。 "好好好,俺去,俺去还不行吗?"宋有才一脸褶子,满眼都是无奈,摇头叹息着扛着锄头就出了门。 陈双已经到了县上,买了版口袋二十斤话费,二十斤复合肥。 "丫头,从杏花村到县上得有二十多里路吧,你一个人扛着能行吗?" 农药种子店的老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叔,平日里就穿着一件灰布长褂,还打着补丁,因为要帮人倒腾仓库什么的,所以,这长褂一直都没见干净过。 "能行!"陈双说着,把两个口袋口儿系在一起,蹲下身子往肩膀上一担,站起来笑着跟老板打招呼。 "哎,这丫头看着蛮瘦的,力气还不小呢!"老板嘀咕着,可目送着陈双里去的背影,他心里有些不舍,很少见到这么小的姑娘这么勤快了。 再说,她从年前种菜的种子肥料什么的都是在他家买的,所以,他也觉得在丫头看着年纪小,但是特别能干。 想到这里,老板抓了一块掂箱子的海绵追了出去:"丫头,你等等,这个垫在肩膀上不勒膀子!" 陈双停了下来说了一声谢谢,老板忙帮把海绵塞进去,陈双掂了几下感觉确实不勒肩膀了:"太谢谢了,我这都没想到!" "对了,上回买除草剂的是县上的人,不过俺见过他,就是不认识他,个头这么高,挺胖的,年龄吧就差不多三十六七岁的模样。" 农药店的老板比划着,陈双蹙眉说了一声谢谢就走了。 一转身陈双就蹙眉了起来,她实在想不到是谁,县上她其实除了送菜很少回来,再说,家里除了需要炼点儿猪油,买点儿猪肉需要来,蔬菜自家就有,可她还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体态比较胖?"陈双念叨着,整个杏花村几乎没有几个胖子,也就大娘整天游手好闲,地里的活都是大伯干体态略显臃肿,可农药店的老板说了是个男的,还有,这个人是县上的,根本不是杏花村的人。 想到这里,陈双脑子里有些乱,如果不是杏花村的人那么下手肯定不会那么容易。 可是陈双想不到和县上的谁谁谁有啥过节不是?自己种菜买菜,招谁惹谁了? "李大山?"陈双突然脑子里就好像被电了一下,脑子嗡了一声过后,她目瞪口呆的停在原地。 除了他让自己降价,而陈双却第一时间告诉了谢宁意外,陈双自然想不到她能得罪第二个人。 可是,记得当时陈双从公家单位回来的时候,晚上十点多蔬菜大棚就出了问题,也就是说,当天傍晚就有人动手脚了,这也太快了吧。 就算是李大山动手脚,那他也来不及啊。 陈双那对如星辰一般的眸子闪烁着不解,她慢慢的挪动脚步往家走,一路上都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饭点儿,陈双先回家洗了一把脸,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去地里追肥。 刚到地里,陈双就看见大伯扛着锄头在菜棚外心事重重的来回踱步。 陈双笑着迎了上去:"大伯,你咋搁这儿呢?" 陈双看得出来大伯一定是有事儿,因为他锄头上的泥巴还是半干的,可见,他刚从自家地里出来,而又等了好大一会儿,估摸着是连晌午都没回家吃饭。 "额,大伯这儿,也没啥事儿,就是想找你说两句!"宋有才欲言又止,脸上透着一丝为难继续道: "你大娘那人儿你也知道,有些事儿,你大伯我也不是瞎子,你可别跟你大娘较劲儿。" 陈双微微一愣,可很快恢复自然:"大伯,哪能呢,我是晚辈,也不能跟大娘闹不快活,再说,我爸要是知道了,不得骂我吗?" 陈双说着,撩开了朔料布钻进了大棚。 宋有才也跟着钻进了大棚,这是他头一次来看陈双的大棚,还别说,一进去,宋有才就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这里头的蔬菜都长得怪喜人的,茄子秧上挂着紫黑发亮的茄子,就看那黄瓜,一根根的挂在架子上,长的竟然有半米那么长,豆角,竟然有一米多的,一片丰收的绿莹莹,惹得宋有才咽了一口唾沫。 "小双,你这菜是咋种的这么喜人儿?"宋有才这句话说的是由衷的话,也是忍不住问的心里话。 陈双正抓着一把把的肥料挨个儿丢在菜根的泥土上,笋瓜那些杆子短的陈双还得用水稀释之后浇水追肥,因为化肥要是落在了菜叶儿上,不但损伤菜叶,而且土壤得不到任何养分。 "大伯,这菜棚其实没啥技术,就是保温效果好,现在季节越来越暖了,根本用不到大棚,最重要的还是靠人员管理!" 陈双边说边干活。 "你那口袋里……是,是啥玩意?"宋有才这才注意到陈双弓着身子从口袋里抓一把什么东西丢进土壤里,看上去有点像"秘诀"的感觉。 "这就是复合肥和化肥,最近菜秧子不大壮实,这不,追一回肥看看效果吧!" 陈双说到,没想到大伯竟然惊讶的说:"这……这不便宜吧!" 说着,宋有才上前从口袋里掏了一把白晶透亮的化肥颗粒问道。 "还行!如果不下血本,我这菜就得赔本!"陈双说着,也没提之前被百草枯损伤蔬菜的事情。 "额,你先忙着,俺这得回去吃饭了!"宋有才说着扛着锄头就离开了。 陈双对大伯还是另眼相看的,只是可惜了……大娘不但不讲理,手也不干净,正式应了那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虎子哥也是一个德行。 忙活到夕阳斜下,菜棚里的温度连陈双都觉得降低了不少,这才收拾收拾完工回家。 又是一天累的精疲力尽,陈双也懒得做饭,生了火破开了个茄子夹在火上烤,锅底添了热水。 陈双实在不想动弹,用锅烧开水是准备洗澡的,锅火下烤茄子,这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陈双切了好蒜末,这才去洗澡,洗好了澡回来,茄子的香味已经从锅灶里冒了出来,陈双撒上盐和准备好的蒜末,又用到把一个剩馒头一切两半放在火口慢慢烘烤。 等到茄子吱吱冒着香味时,馒头片已经表面泛黄了。 陈双咬了一口膜片,就着烤茄子,那滋味美的陈双眯着眼睛使劲咗牙花子。 她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和宋德凯一起围着灶台等着玉米面膜片出炉,以前,有的会烧的乌漆墨黑的,还是从青灰里扒拉出来的。 (直接埋在炉肚的柴火灰(这边叫青灰)里再扒拉出来,就算是成了),但是,家里穷,直接从炉肚里扒拉出来在地上摔两下,即便糊了吃的还是那么香。 陈双当然不会让着宋德凯,每次都是把胡的最黑的给他,而自己就挑那些泛黄的,胡渣子少的吃,但是此刻想想,那时候的大哥好像本身也没打算跟自己挣。 陈双吃着烤馍片都能吃出眼泪来,她也是对自己服了,也许就是因为这些点点滴滴,才让陈双彻底觉得以前的自己有多么的让人讨厌,正因为连自己都讨厌,她这一生改变一切才有彻彻底底的动力。 "希望,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会好起来的……"陈双喃喃自语。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陈双煮了一些稀粥就着萝卜干一边吃一边想,这次庆幸的是二号大棚虽然有些坎坷,可一号大棚的蔬菜又一波下来了,这一批也是一号大棚最后一批采摘了。 不过,也足够下周给公家单位和饭馆的供应量了,只是,不知道公家单位那边宁姐处理的怎么样了。 陈双真怕到时候去送菜没处理好结果,人家真的不要自家的菜了,那可怎么办? 眼瞅着,今天周六了,下周一给公家食堂送菜,周二就得给饭馆送菜,想到这里,陈双还真想周一给饭馆送菜,顺道打听一下结果,再决定要不要送公家食堂的菜。 这么想着,陈双端起饭碗仰头呼啦啦的将剩下的稀粥喝了个赶紧,嗦了一下筷子就去了火房洗碗。 正在这个时候,宋有才上门了,陈双顾不得太多赶紧擦擦手去开门。 "大伯,您咋这么早啊,还没吃饭吧,我熬了粥,你要不吃点儿?" 陈双说道,宋有才面露尴尬的神色点点头,吃着陈双熬制的稀粥,脑子里却想着昨晚上的事情: "你说啥?就复合肥和化肥?那玩意可贵了,要是能赚那么多钱,花点钱之也没啥,你看老二家就挣了不少钱呢。" 宋有才把在菜棚里看见的事情跟媳妇吴一梅这么一说,吴一梅一听,不就是花钱买化肥吗?要是这能赚钱,她去娘家借钱也要腾出一亩地来种菜。 可宋有才可觉得没这么简单,但是扛不住媳妇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赶着让他来再多了解一下种菜的知识,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一大早就来到了老二家。 可宋有才和吴一梅不一样,看着眼前的一碗稀粥和一个馒头一碗油炒过的萝卜干,他心里头不是滋味。 "这萝卜干,味道不孬!"宋有才说道,陈双说:"好吃的话,大伯就多吃点,这儿还有个馒头,我不知道大伯来,所以就溜了三个馒头!" 陈双说着,干脆又盛了一碗拿了一个馒头过来,宋有粮刚咬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 "大伯,您不是说好吃吗?"陈双狐疑的看着一脸愁容的大伯不由得问道。 宋有才把筷子搁在碗口上,馒头放在筷子上,颔首后抬起头才说道: "双儿啊,你大伯在家里没啥地位,你大娘说啥是啥,也是怪你大伯我没能耐,孩子孩子教不好,婆娘婆娘也管不住,其实呢,大伯我这是想跟你学种菜来着。" 说完,宋有才目光躲闪低下头,那眼帘都在毫无目的的跳动着,可见他心里是何等的不安。 "其实吧,我种菜就根本没啥秘密,跟上回说的一样的!"陈双说道。 可宋有才舒尔抬眸眼神露出了一股距离感,他根本不相信,没啥秘诀能把黄瓜种的半米长?能把豆角种的一米多长?没啥秘诀能在冬天还种菜? 宋有才在这一瞬间一下子靠近了他婆娘的说辞,以前他还不那么信,眼下看来就是老二家闺女不给教。 施肥谁不会?不就勒紧裤腰带花俩钱买化肥吗? 宋有才心里想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是个长辈,终不能当着晚辈的面儿把这话都说了吧,索性,宋有才起身说: "小双,你忙吧,俺这得上地去了,还有三分地的草没锄呢!" 说着,也不等陈双说话,他扛着锄头就离开了,陈双怎么可能方才没看清他的脸色,可是陈双觉得确实自己说的是实话啊。 陈双并没有多说什么,估摸着,大伯和自家的关系也会疏远了。 "杨村长早!" "下地啊!"杨国栋寒暄道。 陈双听到了大伯和杨村长的声音,这才走出门,远远地看见大伯扛着锄头朝着自家地里走去,杨国栋与大伯擦肩而过朝着自家走过来。 "陈双,承包鱼塘的事情有着落了。"杨国栋一看见陈双忍不住的笑着说道。 陈双一件杨村长笑的灿烂,心里觉得这承包鱼塘的事情多半是成了,赶紧把杨村长请进了屋。 宋有才心里微微嘀咕了一番:"承包鱼塘?是杨柳河吗?" 宋有才上地干活,也就剩下三分地的草没锄,很快,半晌午的时间也就干完了农活回家去了。 一进门,宋有才就坐在院子里的木头桩子上唉声叹气。 "你咋这么早就回了?"吴一梅一见这才十点多男人就回来了,事情有点不对劲啊,不是让他去给陈双帮忙顺便学学她的技术吗? 到时候乡里乡亲的还会说,这老二家看着老大家没人了,老二出面帮忙,多好的事儿? "你倒是说话呀!"吴一梅推搡了一把宋有才。 "哎……没啥子事儿,人家不愿意教,有迎上杨村长去她家,俺也不好老蹲在那儿吧!" 宋有才不愿意多说话,婆娘一来他就起身要回屋,但是被吴一梅拦下了: "你说啥?你迎上杨村长了?" 吴一梅狐疑的想着,这陈双还真有本事,刚上任的村长都勾搭到家里去了,还真有意思呢。 宋有才实在是太了解自己婆娘了,一看那张脸就知道她不晓得打什么主意呢,不由得说道: "别瞎想,杨村长是去她家说什么承包鱼塘的事儿呢!你整天脑子里都想的啥?" 宋有才说着就拨开挡在面前的媳妇儿,他现在心里烦着呢。 "承包鱼塘?哎呦嘿……"吴一梅一拍大腿笑的跟捡了钱似的说: "该不会是陈双她准备承包杨柳河吧,哎呦……这回可有意思了……" "你就整天瞎折腾,这能有啥意思?"宋有才心里头还是别过不去那口气,烦的都快要吃人了,自家婆娘还在这里拍着大腿的笑。 "河里养鱼,你不觉得有意思吗?那……那得多少鱼够养满整条河的?哈哈……" 吴一梅继续笑着。 宋有才看了一眼这疯婆娘,简直不像看第二眼:"人家不能用铁网拦着?你这些个女人照俺看,也真够呛的" 宋有才说完,叹息摇头的回房了。 吴一梅稍稍一愣自言自语道:"也是啊!" 吴一梅转眸一想,这用铁网前后拦着,水流都还在,里头的鱼也不用喂,到了秋收的时候,那不是跟捡钱一样? 想到这里,吴一梅赶紧拉住老汉说道:"那……那咱也承包鱼塘,没钱俺才去娘家借点儿?" 宋有才叹了一口气,撇过脸去:"啥都是你说了算,到时候买钢丝网,买鱼苗指不定又舍不得了!" "哎呀,鱼苗能几个钱?再说,养的时候就光在水里游,又不用给鱼饭吃,这多好啊,你也去找找杨村长问问,咱家也能养鱼!" 吴一梅这次的脾气特别好,也没跟宋有才闹,她此刻算是跟陈双乃至老二家都闹掰了,她可不好出面,眼下,就指望着男人去干这事儿了。 "俺知道了,回头俺去问问!"宋有才搪塞的说着。 "还等啥子回头去问问,你不是说杨村长去了陈双家吗?咱们杏花村出村的路也就一条道儿,你就在门口看着,等看着杨村长了,就上去问他!" 吴一梅说着一把就把宋有才拽起来往外撵。 宋家 堂屋的方桌上放着一杯茶,杨国栋喝了一口茶关心的问道: "陈双,你的蔬菜大棚我看着都觉得你挺聪明的,这个养鱼可跟种菜不一样,你确定考虑好了吗?到时候赔了鱼苗不说,我这咋跟你父母交代?" 陈双浅浅一笑说:"这都是我自愿申请的,跟你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大,到时候真的赔了,我也认了,就当总结经验吧。" 杨国栋看着陈双一脸平静的模样,压根就看不出有一丝的担忧神色,他只能淡淡的说了一声: "那好吧,要是有啥子需要帮忙的,你就尽管跟我开口。" 陈双笑着点点头,杨国栋这才笑着离开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杨国栋越发的觉得在丫头有些深藏不漏,才多大啊,首先是智慧与常识结晶后的蔬菜大棚,现在,面对养鱼她竟然面不改色。 杨国栋自知来的路上他比陈双还着急呢,这难道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想到这里,杨国栋无奈的笑了。 陈双送走杨国栋之后,在房间里跳了起来,一年承包下来才一百块钱,她绝对这回赚大了。 陈双甚至想好了秋收时那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从河里打捞上的场景,她感觉,这一年,就是她冲出困境,彻底摆脱贫苦的一年,她会成为富婆? 杨国栋刚走到杏花村的村口,就被人拦下了。 "杨村长,我这儿……有点事儿想请你帮忙!"宋有才搓着手欲言又止的问道。 "哦,没事,我这就是解决麻烦的地方,你说就是了!"杨国栋干脆的回话。 第78章 老姑回来 宋有才搓着手讪笑着说:"俺……俺能不能承包杨柳河的鱼塘?" 杨国栋稍稍一愣,原来是这事儿啊,他点点下巴说:"宋有才,这回可还真不巧,杨柳河咱们杏花村那段儿有人承包了,您要是能早几天找我说的话,这事儿就好办喽!" 宋有才眨巴几下眼睛,叹了一口气,抬头说着:"杨村长,俺家条件不好,在杏花村俺家,那可是穷的都能排上号儿了,您看杨村长能不能帮个忙!" "宋大伯,不是我不帮,前阵子我不是去杏花村召集乡亲们开过会吗?也提了这鱼塘的事儿,让大家一起出力出点钱买鱼苗,到秋收的时候,咱们按投放鱼苗的股份拿收成,这不是挺好吗?可头一个带头不愿意的就是吴大娘呢! 这会儿倒是又想承包鱼塘,你说,叫我咋办呢?" 这话一说,宋有才的脸上更为难了,真是妇人之见,现在又让他来说鱼塘的事儿,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宋有才又不能说,看着陈双种菜赚了钱想种菜,现在听说陈双承包鱼塘,他也想养鱼。 "哎……杨村长,那……那俺就先回了!"宋有才说着一脸愁容的转身要走。 "宋大伯,要不这样吧,我现在管了杏花村,也不会看着乡亲们挨饿,我这儿正好打算去杏花村召集乡亲们,看看有多少家愿意改种菜的,到时候让陈双那丫头指点指点,咱一起努力挣钱!" 杨国栋说着,宋有才的脚步顿住,他又想起了头天在大棚里那妮子说的话,心里头怪不是滋味的。 "陈双那丫头,肯不肯教?"宋有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家里都快穷的解不开过了,每天回家根本不知道累,因为被婆娘骂都骂死了。 杨国栋哈哈一笑说:"都谈妥了,就差乡亲们点头了!" 宋有才狐疑的点了点头,她会教?他怎么觉得不可能呢? 送走了宋有才,杨国栋看了看时间,都下午两点多了,他得回家吃午饭。 路上,杨国栋一想起杏花村的生活条件他直蹙眉,明年能不能评上小康村就看陈双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去了菜地摘菜,明儿得给饭馆送菜,为了保险起见,陈双摘菜回来还得洗一遍,所以,陈双去的比较早。 拉了一板车的菜返回到家里的时候才早上九点多,陈双赶紧给自己做早饭,她的肚子都在"呼唤"她了。 正熬粥,外头传来了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呦,咋那么多菜啊……长得可真喜人儿!"宋有娟挂着个单肩手缝布包走进了陈家院子,一眼看见那些饱满干净的蔬菜,没进堂屋就赞叹道。 "妈,菜有什么好看的?怎么搞得你跟乡下山旮旯里的村妇似的,丢不丢人?" 刘晓雅白了一眼母亲随后冲着堂屋叫了一声:"哎……有没有人啊?" 陈双听闻赶紧迎了出来,一眼看见是老姑和她女儿刘晓雅,陈双赶紧拿板凳给她们坐,一边倒茶一边客气的说道: "老姑,我妈的身体咋样了?" 宋有娟低头看了一眼那不知多少年的"老古董"板凳,表面的漆色早就磨没了,她不由得蹙眉,从包里掏出了一卷卫生纸擦了擦,这才坐下。 陈双看着略显尴尬的说道:"板凳每天都擦很干净的!" 说是这么说,可再看刘晓雅,她干脆就把纸垫在了板凳面儿上这才坐下,眉头蹙起,瞅了一眼茶缸,直接把里面的茶给倒了,嘴里嘟囔着: "真脏!重新再倒吧……" 刘晓雅看了看茶缸底部,里面有几块掉了瓷的地方:"能不能换个杯子啊,这都锈了,咋叫人喝啊!" 陈双的脸色有些难看,犹豫了片刻,陈双回头从厨房里干脆拿了个碗说道: "那小雅姐就用碗吧,早晨刚洗的!" "小双啊,你妈的病没啥大碍,医生说,掉几天盐水看看情况再说,你爸叫我来给你烧个信儿!" 宋有娟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本以为有粮有那么多钱,家里应该弄得很体面,没想到这时隔多年回来,家里的东西还是老样子,就连板凳都没添新的,她真有点后悔连夜赶车来捎信儿。 陈双此刻,没有那个功夫去顾忌这母女的脸色,一听到母亲的情况,她激动的追问道: "老姑,那我妈要挂多少天的盐水?啥时候才能回来?这您知道吗?" "我啊,在医院整天守着你妈,伺候她咋能不知道?医生都说了,先挂一周的盐水,要是好转了就不用手术了,要是没好呢就再说其他的法子!" 宋有娟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茶缸的里的水她是碰都没碰,好像怕里面有毒似的,起身后对陈双说: "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去你大伯家打声招呼,中午饭搁他家吃!" 说着母女二人起身就走,刘晓雅更是一刻都不想待,这家里的地面都是泥巴地,她们家可是在城里,家里虽然不是啥好地板砖,好歹也是水泥的吧。 "妈,你来的时候不是说她家有钱吗?咋屋里那么寒颤?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刘晓雅一出门对母亲抱怨。 "我咋知道,你叔明明身上踹了几万块钱呢!"宋有娟也是后悔不已,瞅瞅这杏花村,还跟七八年前一个样儿,穷……穷的掉渣。 可是细细想着,在这杏花村千元户都难找的很,他家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都穷的只喝粥了,还几万块钱?我看妈你是瞎了吧!"刘晓雅嘟囔着。 宋有娟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她知道自己的闺女口无遮拦,可是在外人面前她可以说她,眼下私底下宋有娟还是说了两句: "要不是你闹离婚,妈还没这么愁得慌呢,闹就闹了,还弄个净身出户,一毛钱都没捞着,你说我养你有啥用,你除了在家挤兑我,你还能干啥?" 宋有娟憋着一肚子气加快了脚步朝着老大家走去。 一进门,吴一梅双眼瞪得溜圆,死活是没认出来这小姑子。 "嫂子!" "大娘!"刘晓雅叫了一声。 这才让吴一梅恍然大悟,脸上看似堆满了笑容,可心里头却嘀咕着,那么多年没回来,这会儿咋回来了? 眼前最要紧的事情是,她中午该不会留下来吃饭吧。 "他姑,这不年不节的,你咋来了!"吴一梅笑着一边倒茶一边问道。 "别提了,一提我就来气!"宋有娟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还不是老三家那口子在我那边市里头住院,我是日夜的帮忙照顾着,老三让我回来给她闺女报个信儿,谁知道一进门也不招待,所以啊,我还是觉得跟大哥比较亲,过来坐坐!" 吴一梅一听,这事儿啊,她感兴趣的问道:"秀兰咋样了?" "还能咋样?说不定得动手术,你说说,这脑袋要是动手术了,人还有的活吗?也不知道老三怎么想的,你说一个人带着凯凯咋就不能过日子了?现在给人家养孩子,这孩子啊,还是个白眼狼,得亏了我天天不吃不喝不睡的照顾那个女人!" 吴一梅一听赶紧吆喝了一声虎子:"虎子,别老在家里闷着,去地里叫你爸回来,说你姑来了!" 半晌,宋德虎塔拉着布鞋嘟囔着:"事儿真多,我这回来一趟还不让睡觉了?" "你整天就在房间里捂着,你下蛋啊?又没让你去地里干活,叫你跑一趟喊你爸,你咋那么多事儿?" 吴一梅觉得自己特别没有面子,平日里不舍得骂的现在也忍不住数落了几句。 "呀,虎子长这么大了,说对象了没?"宋有娟不由得问道。 "别提了,这孩子啊,不愿意成家,年前都说好了找村头的媒婆给说一个,他硬是嫌这个,嫌那个的,俺这都跟老三家说好了,虎子的事儿一定下来,就借给俺三千块钱办事儿!也不知道他咋想的……" 吴一梅一想起儿子都三十好几了,还每个着落,她就心口堵得慌,可是,这话一出,宋有娟愣了愣: "嫂子,你说啥?你跟老三家借钱给虎子办事儿?" 一旁的刘晓雅刚才被母亲数落了一顿,这会儿特别老实,可是听了这话她不由得插嘴道: "她家?哼……家里都穷的我看都揭不开锅了,大娘,你该不是被骗了吧!" 吴一梅尴尬的咽了一口唾沫,借钱确实是实话,可她怎么就没看出来他姑对老三家也是看不顺眼,她这么说岂不是让他姑心里头不舒坦? "啊,说是这样说,俺也不晓得到时候会不会兑现,他姑,你先坐,我去县上买点菜回来。" 说着,吴一梅就出门去了。 "我看啊,还是你大伯家里的条件不错!"吴一梅出门后,宋有娟不由得对女儿说道。 吴一梅离开家根本没去县上,直奔地里去了,远远的就看见懒散的儿子喊了一声就回来了。 "我叫了,他说待会回来!"迎上虎子的时候,虎子若无其事的说完,朝着家里走去。 吴一梅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老宋,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他姑来了,你爱带她去哪儿吃就去哪儿吃,家里就剩下两根茄子了,这可是留着给虎子吃的。" 宋有才磕了磕锄头上的湿泥,弯腰把缠在锄头上的杂草拽掉,他就知道婆娘会这么说。 "我知道了,你甭管!" 宋有才也知道,如果他执意要在家里吃,那么,婆娘随后排山倒海一般的骂就会劈头盖脸的涌过来。 比如:这还是赖你没本事?要是俺家有肉有菜的,俺还能少了他姑一碗饭吗? 说来说去还是你没本事! 所以,宋有才现在也懒得和她争辩了。 宋有才一边想着一边忧心忡忡的往陈双家走,一进院子,宋有才犹豫不决徘徊了半天才对正在洗菜的陈双说: "双儿,今儿中午整几样菜,你姑姑搁这儿吃,多俩馒头,我也在这儿吃!" 陈双起身回头看着大伯一脸愁容的模样,恐怕是那小心眼大娘稀罕那点儿油盐吧。 "知道大伯,我待会儿再去打点儿米酒!"陈双笑着应承道,她没有多想,就是觉得老姑和小雅姐好像有点嫌弃自己家。 不过,这老姑虽然贪财,但是好歹她也在医院照顾了自己母亲,她这个人还是把恩情关系分的很清楚的。 陈双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九点多,来回县上买点肉啥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于是,陈双和好了面等着它发,随后就去了杨柳村。 她知道杨柳村有一家卖卤肉的,都是这个点儿在家卤好然后推着改装过的板车拉倒县上去卖,就希望这家还没出发,要不然,陈双可真没啥像样的荤菜招待老姑了。 陈双风风火火的跑到杨柳村,一路打听找到了卖卤肉的这户人家,却听他媳妇儿说,刚走。 陈双道了一声谢转身就朝着县上的路追去,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推着板车正在往县上赶。 陈双赶紧追上,卖卤肉的这户人家是杨柳村的大户人家,在当时大户人家并不是指的有多少钱,而是家族大,姓柳,就像杏花村的李家。 "叔,幸好我腿脚利索,要不然就撵不上你了,给我来俩儿猪蹄儿,一个猪耳朵吧,放一点辣椒!" 陈双笑着说道,柳老汉都还没来得及从桶里拿出猪蹄儿,陈双就把钱准备好了。 "你是杏花村的?"柳老汉一边用勺子捞出两个猪蹄儿在砧板剁着,一边笑嘻嘻的问道。 "是啊!您的卤肉在青阳县上都是出了名的呀,要不,我这大老远的咋就在杏花村闻着香了呢!" 陈双笑着说道。 柳老汉明知道这话是开玩笑的,这香味哪能从杨柳村飘到杏花村,但是他还是笑的合不拢嘴儿,心里直夸这丫头最会说又甜,硬是多给了陈双半截儿猪肠子。 "谢谢!"陈双给了二十块钱拎着卤肉就往回走。 刚进村,陈双就看见了大娘,她看也不看直接往家走,吴一梅一瞅她手里拎的东西,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赶紧回屋把和小姑子聊天的宋有才拉到了一旁。 "你是打算带他姑去陈双家吃午饭?" 宋有才一听这话懒得看自己婆娘,不耐烦的把脸撇到一旁道:"不去她家去哪儿?" 吴一梅一听,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咱们一家子都去吗?" 宋有才甩了甩腮帮子说道:"行了,你跟虎子在家随便吃点啥,你们就别去了!" 宋有才有的时候心里明白,不少事情也都是这婆娘挑事儿,要不是他宋有才确实是没啥本事管不住婆娘,他又何必整天人情吞声呢? 吴一梅一听一脸的不高兴,刚才,那顺着风儿一吹,一股子酱香味就飘了出来,想想吴一梅都觉得那可是卤菜的味道,每次上街就只能看看不敢买。 "不去就不去,有啥大不了的!"吴一梅撂下一句话转身回房去了。 宋有娟眼瞅着都快十一点了,咋这嫂子就回房去了,火房也没见生火,她这心里头有点不得劲。 "娟儿,咱晌午去老三家吃!"宋有才配上笑说道。 宋有娟目光一闪,去她家吃?能有啥?喝粥吃馒头?宋有娟心里想着,肚子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火,这七八年没回来了,就这样招待她? 果然是爹娘不在了,她这出了嫁的闺女就真是泼出去的水,一点儿家的味儿都没了。 宋有娟有些尴尬,看着自己的女儿那模样,跟她一样不想去老三家,她站了起来说: "那我还是先回吧,反正捎信儿也捎了。" 宋有才面色一拧:"哪能走呢?双儿都做饭了,走,去老三家尝尝双儿的手艺!" 宋有才肯定不会让妹妹走,这要是大中午的远亲来家里却没留下吃饭,还指不定被人说成啥样呢。 宋有才拉着宋有娟,后头跟着不情愿的刘晓雅,三人闷头闷脑的去了陈双家。 陈双正在把切好的茄子用水泡上,面色待会儿变黑,又切了一把豆角儿,本来陈双想挑个凉拌黄瓜,想着现在的季节说热不热说冷,还真有点凉,吃凉菜可能不好下饭。 等陈双忙活好这一切,低头把炉肚里的柴火又添了几根,拉了几下风向,锅里整的馒头终于元气了。 在过几分钟焖一下,白花花的馒头就出炉了。 陈双揭馒头的时候烫的赶紧捏着耳垂,门外传来了大伯的声音,陈双转身急匆匆的开门说道: "大伯,老姑你们先坐,我在揭馒头!" 说着,陈双就急匆匆的回了火房,因为馒头揭盖之后要是不赶紧收的话,会淇了,到时候会把馒头皮儿粘在笼布上。 此刻,火房烟雾弥漫,宋有娟心里似乎有一个很大的疙瘩,也没心思过问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她想好了,吃了这顿饭不管再晚,她都得走。 "咳咳咳!"刘晓雅被呛得连连咳嗽:"这都啥年代了还烧柴火,真是的!" 陈双当作没听见,把一锅馒头揭下来之后,陈双就开始着手炒菜。 "双儿,我给你搭把手!"宋有才有些于心不忍,这丫头变化很大,以前可是从来不进火房的,再加上自家婆娘小心眼,要不然,他也不会让双儿跟着遭罪。 等陈双把菜端上桌,又把买来的卤肉也盛在盘子里往桌上一放的时候,刘晓雅的眼睛都直了。 宋有娟有些愣神,虽然说在市里这种卤肉很常见,但是,要吃上一顿那得剩好几天的口粮,再说,她是在杏花村长大的,家里是什么条件她比谁都清楚。 可是,这老三家什么都没变,竟然吃上了肉。 要知道,八年前,一天只吃一顿饭,拌的面疙瘩连个油星子都没有,面还是杂面,黢黑黢黑的面。 等陈双把一盘馍馍端上桌,拿着刚洗好的筷子出了火房的时候,宋有才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愧疚的说道: "双,坐下吃吧,也累了半天了!" "大伯老姑,你们先吃,我去倒米酒!"陈双说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他姑,小雅你们尝尝双儿的手艺,还有这猪蹄儿!"宋有粮没动筷子,先给宋有娟和刘晓雅夹了一筷子卤猪蹄儿。 他自己却没动,这得花不少钱呢,本来这些都不该双儿这晚辈做的,他哪里好意思吃好的,硬是夹着萝卜干夹在馒头里吃了起来。 宋有娟扯开嘴角尴尬的弧度跟女儿对视了一眼,谁都不好意思吃,却又扛不住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双,让你忙了半天,受累了啊,老姑这回来也没给你带啥东西,下回老姑给你带只烧鸡尝尝!" 宋有娟看着陈双到了几碗米酒说道,说了这句话,她似乎觉得心里好受了点儿。 "嗯,这卤肉味道不错,比咱们楼下那家餐馆的卤肉还好吃呢!" 刘晓雅倒是没啥感觉,筷子全在卤肉上一来一回,吃的是津津有味。 "没事,老姑你照顾我妈,我不知道怎么谢你呢,改天你要是来了能常住就好了!" 陈双客气的说道,她其实是打心眼里感谢老姑的,她不在城里没法照顾母亲,听她说都是她在帮衬着,陈双心里也甘心情愿花钱招待她。 这话一出,宋有娟的脸涨红了,可很快嘴角的晓蓉恢复了平静: "你爸说了,你跟凯凯最近这年把两年就办事儿了,到时候老姑说啥都得来,还得多住几天。" 陈双突然脑子嗡了一下,给大伯倒的那碗米酒竟然溢了出来陈双却后知后觉: "啊,大伯,我给你拿抹布擦擦!" 陈双放下米酒罐子,赶紧回火房拿了抹布出来给大伯面前擦了擦,地上都滴落了不少米酒。 "不碍事不碍事,你快坐下吃!"宋有才往后撤了撤身子,接过抹布自己擦了起来。 陈双落座,脑子里却空白一片,老姑和大伯在聊天,她都没听见聊的什么。 如果真的结婚,那大哥他愿意娶吗? 前世,那场雨夜,陈双知道大哥心里有她,可是,她始终不知道首张夫人是谁,或许,就是孟艳吧,他们门当户对,孟艳又是师长的独生女儿,是的,门当户对…… 陈双竟然突然感觉自己配不上大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双?你老姑跟你说话呢?想啥呢?"宋有才和宋有娟对视了一眼,这丫头咋六神无主的,吃个饭还能走神了。 "哦!好……"陈双突然回过神来。 "好啥子啊,你老姑说,你爸要个杨村长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号码,到时候好捎信给你。" 宋有才笑着说道。 "嗷,我知道了,吃完饭我去杨柳村大队跑一趟问问。"陈双这才抓起馒头开始吃饭,一回神,陈双发现大伯在吃咸菜,她不由得问道: "大伯,你咋不吃肉啊,这个可香了!" 宋有才脸上顿时漏出了尴尬的神色拿起筷子说:"嗯,吃吃……你也吃!" 可宋有才的筷子光说着要吃,却迟迟没落筷子。 第79章 订鱼苗 陈双看着碗里所剩不多的猪蹄儿和猪耳朵,再一看刘晓雅,吃的是满嘴是油,她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姐姐是不是有点不知礼数? 陈双也没多说什么,拿着筷子就把盘底儿剩下的几根耳朵丝儿一股脑的夹给了大伯碗里,又夹了一块猪蹄儿过去。 "哎哎……好了好了,大伯不喜欢吃荤的,你吃,我拿这汤泡馒头!" 说着,宋有才又把猪蹄儿和猪耳朵夹给了陈双,这倒是把一旁的宋小雅看的是一肚子火,她伸出去的筷子还停在半空呢,碗都给人端走了,一下子搞得满脸的不高兴。 陈双看着大伯把馒头掰成一块一块的放在卤肉汤里泡馍,她怎么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呢? 一顿饭吃的还算圆满,宋有娟说他们以前都是吃了中饭要休息一会儿的,陈双收拾了爸妈的那间房给老姑母女休息。 谁知道陈双刚出门就听见这母女的对话。 "这不是电视机吗?哎呀……看来老三家的条件确实好了呀!" "妈,你能别跟山旮旯里出来的老妇女一样没见过世面吗?这电视才多大点儿?我结婚那会儿买的可是十八寸的,还是彩电呢,这有啥子好稀罕的?" "你现在不是离婚了吗?你给我弄一个彩电来看看?站着说话不知道轻重,这老三家有这个经济条件就说明往后咱们能靠的上,你最好是给我把嘴闭的严实点儿!" 陈双莞尔一笑,什么都没说,这世界上只有一样东西是最好的,那就是钱。 还是那句话,人穷闹市无人问,有钱山里有远客。 "小双,这回真是让你累着了!"宋有才还没走,依旧坐在桌边喝米酒,虽然米酒的酒精含量不大,但是喝多了后劲大,眼瞅着宋有才那张黝黑的脸略显黑红,就知道,他这次喝了不少。 "没啥累的,不就做个饭吗?"陈双说着,把空碗空盘子先收了,随后坐在桌边看着大伯语重心长的问道: "大娘她……" "别提她!"宋有才当即就打断了陈双的话,仰头喝干了一碗米酒叹气道: "双啊,说实话,大伯没有你爸有福气,有个知书达理的媳妇儿,还有个能干的闺女,你大伯我这辈子,算是完犊子了,要不是你虎子哥还没成家,我这啊……都活的没意思!" 陈双一听这是轻生的念头啊:"大伯,你可不要胡说,大娘她就是小心眼了一点,也没啥害人心,你又不是一年两年让着她了!" 宋有才突然抬眸看着小双,他发现这丫头年纪小但是嘴里说出的话就跟个大人一样,还说的句句在理: "你说得对,往后,你大娘要是说啥了,干啥了,你可别往心里去,这也都怪大伯没啥本事。" 陈双是断定大伯喝上头了,其实这些米酒就算喝一桶也没啥,喝酒最怕的就是有心事,心口堵得慌,在这种情况下喝酒,啥酒都能喝醉。 "大伯说的是哪里话,咋就没本事了?好歹地里头照顾的妥妥的吧,我家以前可是连地都没得种呢,是大娘不大理解你,你也不能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拦,心累可不比人累!" 陈双说道,宋有才越发的觉得这丫头不像是同龄人的想法,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宋有才这么大把年纪的长辈听得心服口服。 宋有才讪讪的点点头起身说:"俺先去地里去了!" 说着,宋有才就挪着脚步出了门,陈双跟了几步说: "大伯,其实……杨村长召集大家种菜,到时候我希望大伯也能参与,我怎么种的,就会带大家怎么种……" 宋有才顿了顿,下意识的点点头就离开了,陈双也没看明白大伯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回了堂屋,陈双有些左右为难,现在鱼塘承包也批下来了,她得准备铁网,还得准备鱼苗。 不过,刚好得去一趟杨柳村的大队部问电话号码的事情,到时候找杨村长请教一下养鱼的事情好了,他以前在杨柳河杨过鱼,虽然后来诶李大奎给糟蹋了,可他一定有鱼苗的购买渠道。 想着,陈双就出门去了,下午三点左右,陈双抵达了杨柳村大队,杨国栋正在跟康书记商议着啥时候跟杏花村的老百姓商议种菜的事情。 "现在这个季节,家家户户都忙着上地,要不咱们就晚饭后的时间再召集吧!" 康书记建议道,杨国栋点点头。 "杨村长!"陈双敲了敲本身就打开的木门,杨国栋跟康书记说了两句话,康书记就离开了,随后,杨村长问道: "你怎么有空来大队?" 陈双说了来意,一个是要电话号码,二个就是鱼苗的事情了。 "鱼苗啊,你不从操心,打个电话就给送来,不过你得选鱼苗的种类,据我所知,杨柳河水草丰富,比较适合养点儿鲤鱼……" 杨国栋实话实说,陈双沉吟了少卿:"我要鲢鱼,草鱼,鲫鱼,鲤鱼,青鱼还有鲶鱼!" 杨国栋一听,目光睁大:"你要这么多种鱼苗怎么养?" "我有自己的方法,难道杨村长不相信我?"陈双买了个关子,因为她也没有把握。 前世度过农大也就读了两年,她只是知道理论知识,还没有正式实践过,所以,陈双也不敢保证这次正是落实会不会成功。 杨国栋兼职是吓出了一后背的白毛汗,他无论如何想无法把这些鱼的生存环境联想到一起,就拿最典型的鲶鱼吧,这种鱼靠吃腐食生存,而且生活在泥浆那种浑浊的环境中。 而其他的鱼饮食条件完全不搭嘎,不过,看着陈双信心满满他只能祈祷她这次不会损失的太大: "好吧,我那边都是老朋友,价格方面不会太贵,如果你不知道市场价,就让我那朋友定价了,你跟我说你要多少就成!" 陈双当即就拿笔写了下来,草鱼要的比较多,五百尾,鲤鱼和其他的鱼君都是三百尾,只有鲶鱼最少,只要了一百尾。 杨国栋狐疑的看了看,蹙眉说:"好,我回头安排一下,不过……你确定这么养?" 陈双点点头拿着纸条就离开了,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一进家门就看见大娘吴一梅正在自家堂屋里跟老姑和小雅姐说话。 吴一梅见陈双进来,面容略显尴尬,昨天的事情她还耿耿于怀呢,只不过,她不能让旁人看出来她心虚。 于是吴一梅站起来说:"锅里我溜好了馒头,你看你老姑来一趟也不容易,趁着天儿还早,去县上买点儿荤的吧,对吧……" 说着,吴一梅转头对宋有娟说道。 陈双表情平淡,让人看不出她心里想的什么,陈双也不说话,回头拿了个篮子就去了地里。 "你看这孩子是越长大越不懂事儿了!"吴一梅对小姑子说道。 陈双很快就拎着一揽子菜返回了,往桌上一放说:"大姑,我明儿一早就得去给县上公家食堂送菜,所以,我这会儿可能得去地里忙活,这些菜拿过去让大娘做顿饭吧,明儿您要是不走,我正好从县上回来捎点儿荤菜!" 吴一梅一听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她本想晚上陈双好歹也得搞点啥荤菜吧,她好来蹭一顿,可没想到,这一篮子蔬菜就要打发她。 宋有娟扯开嘴角的弧度笑了笑说:"你忙你的吧,临来的时候,你爸交代过了!" 宋有娟倒是没有过多的表情,就是觉得这几年没回来,虽然老三家啥都没变可是伙食倒是好得很,家里还添了电视。 不过,这嫂子可就有点不尽人意了,晌午那可是明显要赶她走。 往后啊,该攀着谁家宋有娟心里已经有谱了。 "那就麻烦大娘了!"陈双笑的跟朵花儿似的看着吴一梅。 吴一梅尴尬的又看了看那菜,抬手就要拎,宋有娟笑着说: "大嫂,这些菜晌午的时候都吃过了,今儿晚上就上你家尝尝新鲜!" 吴一梅的脸黑的根猪肝似的,抓着篮子把的手尴尬的松开了:"对对对……上家里尝点儿新鲜的去!" 陈双在老姑临走前给了她电话号码,送走了大娘后,陈双微微笑了笑,只是嘴角呈现少许的疲倦。 本想着,这一季过了,陈双打算去市里看看爸妈的,眼下鱼塘趁着这早春的季节还得撒鱼苗,要赚钱,就顾不上父母,不赚钱又没有钱给母亲看病,人啊,有时候活着更多的是两难。 等陈双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扫了一眼那一篮子菜,其实,她是故意的,摘的都是上午做过的菜系。 陈双哪里顾得上吃饭,赶紧拉着板车,把几个大框子放在板车上去了地里。 最近不是收获季节,所以孙家很少用板车,如果要是收获季节,这板车恐怕也腾不出空来给陈双一直霸占着。 陈双弯腰摘菜放在篮子里,篮子满了就倒在身后的筐子里,脑子里就想着,什么时候能买辆拖拉机就好了。 估摸着,得等母亲的病有了找落之后,手里头有闲钱,她说啥都得买一辆,到时候公家单位和饭馆开着拖拉机一趟就搞定了,而且秋后鱼要是出笼了,还得用水罐运。 陈双承认自己最后一条想的有点过早了,这一次养鱼陈双也没有多大的实战经验,只有一些理论知识可她的打算,也不知道会不会赔钱。 忙到了晚上八点多陈双才摘好了菜,回去照样不顾疲倦先洗一遍,豆角儿都是用尼龙绳一把一把的扎起来的,就怕卸货的时候会弄乱,让人看着也就没有卖相了。 洗好之后,板车上顺着往下流水,陈双却坐在井沿上目光涣散,她想起了李大山的事情。 也不知道宁姐把那件事处理的咋样了,上回本来是给餐馆送菜的时候想去问问的,但是保安亭帮忙拨了电话,说宁姐办公出门去了。 明儿要是送了菜真的被拒收了,陈双想想都有点头大。 因为她还有一件更重要事情想不明白,当天上午送菜,李大山明明在单位呢,他哪来的时间毒害自家的菜地? 可是,农药店的老板说的那个人也就李大山最符合外貌特征。 他终不能会分身术吧。 "哎……"陈双叹了一口气,要不是防着小人,陈双最近这几次送菜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还要洗好几遍,菜死了倒是小事儿,最多就损失了银子,可是要是吃坏了人家的肚子,这事儿可就不是钱的问题了。 更要命的是,陈双不敢把这件事跟餐馆老板说,也不敢跟宁姐说。 虽然陈双知道百草枯其实冲一冲也就没事了,哪怕是下一场雨也就没有什么毒素了,可总归说出去会让人胆战心惊不是吗? 想到这里,陈双又洗了一遍菜,她还抽了一根豆角生吃了,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试吃了。 不过陈双又想回来,看来李大山害自己的主要原因还就是让她卖不出去菜,而且他做了的事情陈双又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咽。 好一个老奸巨猾的狐狸,陈双骂了一句:"果然李家没一个好东西!" 这个时候,陈双听见有脚步声停在了自家门口,陈双刚抬头,就看见刘晓雅站在门口。 "小雅姐,老姑呢?"陈双不由得问道,这不是去大娘家了吗?咋回来了?要是没地方住,老姑不也得跟着回来吗? "他们家没地方住,我住舅舅的房间!"刘晓雅说着,就好像是自己家一样,一头钻进了陈双父母的那间房。 陈双也没理会,反正对这位姐姐她也是懒得多说话,只是笑着说: "好!" 陈双说完也没听见屋里的人回音,传回来的声音竟然是电视机某豆奶广告的声音。 陈双也没理会,起身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就关门回房睡觉去了,毕竟她明儿得起个大早。 一夜无话,起床的时候,天还没亮,陈双就眯着眼睛洗漱,等扎好了辫子陈双才发现,母亲房间的电视声音还在响,偶尔还能听到刘晓雅打呼噜的声音。 陈双长处一口气,母亲在的时候,就怕浪费电,说声音大了也耗电,为这事儿,还跟爸挣了几句。 一个说声音哪里会浪费电,一个说,要是声音不浪费电,你把插销拔掉看看还有声儿没? 宋有粮可是百口莫辩,硬是给逼的看哑巴电视。 想着,陈双抿唇欣慰的笑了笑,留了个纸条放在了堂屋的饭桌上,陈双就走进院子把那板车的皮带往肩头一挂,拉着就缓缓出了门。 到县上的时候,才八点半,刚好公家单位上班。 保安亭里的两位小哥打着哈欠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你特么昨晚上去偷人了?我本想今儿请假的……" "你嫂子生了……我这刚当爹,硬是赔了一晚上,做梦都笑出声来了!" "生啦?带把儿的还是圈儿啊?" "妈的,说话咋弄难听呢?男孩女孩俺就喜欢!" "哦,姑娘吧……姑娘好!" 两人互相扯淡,陈双把板车往门口一横,先用手忽闪忽闪的往自己脸上扇风: "帮我打个电话给宁姐吧……" 两名小哥原本要直接拨给食堂的,谁知道陈双要打给谢宁,不由得问道: "你送菜找宁姐干啥?跟宁姐啥关系啊?" 陈双瞅了一眼那嬉皮笑脸一副八卦模样的小哥说道:"你们俩现在越来越烦了,你打不打?不打拉倒……" 陈双故作生气的说道,其实陈双笃定了他们不会介意,因为贡菜都差不多快一年了,互相也都熟络的很。 "呦,今儿小陈咋脾气那么大啊,这打还不行吗?" 小哥嘿嘿一笑也没当回事,陈双咧嘴笑了,说了一声谢谢。 可等保安挂了电话之后却对陈双说:"宁姐早上一般都比较忙,她说让你等会儿,要不,我打给食堂,让人先来帮你卸菜?" 陈双有些尴尬,打给食堂,要是那个李大山再为难咋办?她只是个十几岁的丫头,要是被拒绝了,她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可是,这后厨的事情,宁姐其实可以不用过问的,本身就是找她帮忙,现在要等,陈双也没有半个字好说的。 陈双扯开嘴角干涸的弧度点了点头说:"好,那麻烦了!" 从保安室的小哥帮忙打了后厨的分机号码,到挂掉电话这短短的过程中,陈胜已经把自己的衣服在手指头上拧了好几圈了。 "不是吧,小陈一直给咱们食堂送菜啊,咋不要了呀?" 保安室的小哥挂了电话疑惑的问道,随后将目光落在了陈双的脸上,他也没心思开玩笑了,走出了保安亭问道: "小陈,俺们这儿咋不要你家的菜了呀?发生了啥子事儿?" 陈双的鼻头一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也不明白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委屈。 前世,经历了那么多,她都没有哭过,为什么现在,她却因为一点小事想哭呢? 陈双嘴角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弧度说:"可能上次送的菜还没吃完吧,我去那边摆个摊!" 陈双低着头,拉着板车就走,可是,她又想等宁姐的消息,索性陈双没有走远,就在公家单位斜对面的位置把板车横在了那儿,从车把的蛇皮口袋里掏出了一杆秤。 陈双一边心不在焉的推荐着自家的菜,一边时不时看向公家单位的门口,只要宁姐一出来,她还得上去说两句的。 就在这时,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围着脏兮兮的围裙出现在了陈双面前。 这人长得虎背熊腰的,看上去挺吓人的。 "你这丫头,买菜也别挡着俺家的肉铺子呀,你家大人呢?" 陈双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半截板车是挡了他家肉铺子三分之一的空挡,陈双有些不好意思,想把板车再往外挪挪。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卖袜子的三轮车往陈双的板车尾部停了下来,陈双这下子是退也退不了了。 "你家大人呢?赶紧叫你家大人来把车子给我弄走!"那肉铺子老板脸上没一点善行怒喝道。 "不好意思啊大叔,我这就走!"陈双跑到车前,双手一压把手就准备拉走,可这个时候来了一位大妈。 那妇女大约五十多岁,挎着菜篮子,里面放着几根大葱,走到陈双的车前就抓了一个花菜左看右看: "这么早花菜就下来了?多少钱一斤啊?" 陈双一脸歉意的看着猪肉铺子的老板,眼瞅着他的脸就结了一层冰:"马上走马上走!" "大娘,这六毛钱一斤,您要是要两个,给你算五毛咋样。"陈双说着,余光时不时忌惮的瞟一眼猪肉店的老板,那脸马上就成猪肝的色了。 "这么贵啊!"大娘似乎有点不满意,刚要放下,陈双灵机一动说道: "大娘,这花菜啊,去掉根儿加点儿五花肉片儿,顿着可香了!再说,这花菜可不像茄子,一颗秧子上能长好多个,这花菜是独苗独菜,所以会贵点儿!" 陈双赶紧说道,这时候,猪肉铺子的老板抱着膀子看着陈双这小丫头,渐渐地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加五花肉片啊?真好吃呀!" "那可不是吗?我们家就这么吃,都俺家三岁的弟弟养的肥肥胖胖的!" 陈双擦了擦额头的汗,这话说的,陈双都觉得自己是个人才,自己哪来的三岁弟弟。 "那好,两个五毛钱一斤对吧,给我来两个!" "好嘞!"陈双赶紧给她过程。 猪肉店的老板一见这生意来了,赶紧回到铺子里给切五花肉。 猪肉铺子的老板不由得小看着店铺外头的那瘦小背影,没想到这么小还挺会做生意的。 陈双擦了擦额头的汗,她不是热是紧张,反正只要有人来买菜,啥玩意都加猪肉好吃。 看的那猪肉铺子的老板也不好意思赶她走了,又不是把门脸全挡住了。 就在陈双刚闲下来的时候,猪肉铺子的老板想出来跟陈双说两句话,他想着,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买菜,这个年纪哪个姑娘不在家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等着嫁个好人家? 或许,这孩子家里条件不好,这都半天了,也没见大人来,看着也怪可怜的。 可陈双却一眼瞄到了公家单位栅栏门内朝着外头走来的谢宁,陈双二话不说,拉着板车就去了公家单位门口。 猪肉铺子的老板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想问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宁姐!"陈双离老远就喊她。 因为陈双看见谢宁去了保安亭,要是保安说自己已经走了,那宁姐岂不是得回去工作了。 谢宁侧目一看这丫头跟野牛是的拉着一车的菜竟然还能跑。 "宁姐,您总算来了!"陈双说道,可谢宁当即就使了个眼色,又用眼角瞟了一眼保安室。 陈双感觉这里说话不方便,便再也没说话。 谢宁让保安开了门,她走了出来。 第80章 解雇李大山 谢宁看了陈双一车的菜她笑着说: "把菜拉进来吧!" 陈双一愣:"那个……那个李大……" 陈双还没说完,谢宁就清了清嗓子假意的干咳的两声,陈双止住了后话,跟着谢宁拉着板车进了大院。 "陈双,我昨天出差回来听说你找过我?" 陈双回头看了一眼,离开保安亭有一定距离之后陈双点头说: "嗯,我昨天给餐馆送菜,本来昨天礼拜一是应该先给你们送的,就是心里没谱,所以就先送菜馆的了,是想来找你问问的。" "我这么和你说吧,因为你跟我反应的事情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昨天出差也是去了上级那边打听了一下,如果你能出面作证,这个事情好解决,这个事情可不是宁姐我不相信你!" 谢宁说着,话锋一转,给陈双来了个措手不及,但是陈双可能年纪只有十七岁,可她的经历可不是个十七岁的少女了。 "我知道,这些事讲究证据嘛,所以,我知道!"陈双说道。 谢宁顿时脚步往背出看了看,抱着膀子一副干练的模样却笑了,这个小丫头可不止一次给她惊喜了。 "不过,还有个好消息!"谢宁突然说道。 "什么好消息?"陈双仰头喜出望外的看着谢宁。 "县长到现在还惦记着你家的什么那啥鱼片儿的,……" 陈双一愣:"那让郭县长来吃嘛!" "别急啊!"谢宁的话被打断,她却没有太大的感应,继续说道: "这不是鱼的事情,重要事情是,县长这是在旁敲侧击暗示我。" 陈双一愣:"暗示你什么?" 怪不得刚才宁姐在保安室那边也不开口,也不让陈双多说话,看来里头有苗头呢。 "保密,你放心,今儿我就能找个理由把李大山给开除了!" 谢宁神秘兮兮的说道。 陈双脑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这种鸡毛蒜皮的消失怎么可能让县长管呢?估摸着连宁姐也是走的私人关系吧。 又不是想李大奎那样贪污好几千块,所以李大山肯定也觉得这事儿就算查到了,他不承认不就行了吗?反正没啥大事。 综合起来一想,估摸着也就只能旁敲侧击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双的心里是那么的感动,整个世界还是有一条清流的,比如郭县长,比如宁姐的铁面无私,再者,是一种别人给自己的信任。 陈双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大院的,她就看着手里的钱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刚才送菜的时候,陈双还是第一次去公家食堂里面"参观",虽然不如军区的大,可陈双倒是留意到李大山对自己冒火的眼神。 这一趟送菜,就因为有宁姐在,李大山只能赔上笑脸,她是财务部的主管,牵系着采购部的开支,李大山再能耐也不敢得罪宁姐。 陈双此刻站在公家单位门口不远处,看着手里的一沓钱,她长长出了一口气。 陈双把板车放在路边,去了县上,家里的蔬菜多的吃不完,倒是真得买点儿肉了。 "大叔,给我来十块钱的五花肉!"陈双笑的很灿烂。 猪肉铺子的老板几乎都看傻眼了,这丫头长得俊不说,这一笑竟然跟刚才失魂落魄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这种笑容有一种勾着人心的感觉,就好像……她这么一笑,连看到她的人心里头都舒坦了不少。 老板探出头看了不远处早已经空了的板车,他一边切肉一边说:"呀,这菜买完了啊!" "是啊,送公家单位食堂的!"陈双也不隐晦,眼瞅着老板就割了一块五花肉用尼龙绳一拴递给了陈双:"那好喽!" 陈双给了十块钱说了一声谢谢,活蹦乱跳的就拉着板车回去了。 回到杏花村家中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今天等谢宁的时间有点长,陈双怕怠慢了老姑,板车都没来得及拉进院子,就拎着猪肉往堂屋跑。 别的人没看见,就看见吴一梅坐在堂屋。 "姑姑呢?"陈双问道,顺势去了父母房间看了一眼,电视机没关,但是房间没人了。 "回去了!"吴一梅说道,眼睛却寸步不离陈双手里拎着的两三斤猪肉: "你虎子哥回来好几天了,你也没见着他,待会晌午饭我喊他来吃。" 陈双一愣,心里想着,谁乐意见那个扒手? "大娘,这都一点了,你咋还没吃晌午饭呢?"陈双说着,瞅了一眼手里的五花肉,也不等吴一梅回答,嘀咕着就去了火房: "啧!这肉还得赶紧洗吧洗吧腌着。" 吴一梅一听,腌着?这是不打算做点荤菜招待她和虎子了? 昨天上午那卤肉味现在想想,吴一梅都有点咽口水,眼下一看她买了五花肉还给腌上了,吴一梅的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俺这是教你咋做小的,你虎子哥回来,你也不去看看,俺当然吃了晌午饭了!" 吴一梅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下台的机会,说完,甩着臂膀迈着步子就走了。 陈双等她离开后,心里疑惑,这走的时候不关门那是因为刘晓雅在,家里头没人,大娘在自家坐着干什么? 陈双赶紧把丢扔进盆子里到房间检查她的"百宝箱",里头可是都存着钱呢,虽然大头钱都给父亲带去城里给妈看病了,可是,这最近买菜的钱,加上来时父亲硬塞给陈双的两千块,加一起好歹也有四千多呢。 陈双手忙脚乱的打开,零零碎碎的钱数了一遍发现没少,陈双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的也是,大娘要是还跟以前一样手不干净,她拿了东西肯定也不会不走。 "我是不是想多了?"陈双挠挠头,不过陈双又觉得,这也不能怪她,谁让她以前就手脚不干净,要不,咋把虎子哥带成了个扒手呢? 想到这里,陈双又觉得她没错,反正害人之心不能有,放人之心不可无。 陈双打算下次去县上的时候,买个小号的三环锁,给这小木箱子上个锁算了。 就这么想着,杏花村好久没有响的大喇叭想了起来。 "大家注意,大家注意,我是你们杏花村的杨村长,傍晚七点整,大家在老槐树下集合,有事情跟乡亲们商议!" 大喇叭里的杨国栋连续喊了三遍,这才没了声音。 下午,陈双去了蔬菜大棚,昨天和今天送了菜,下次再送就是下周的事情了,再加上最近气温上升,陈双得掀大棚。 而且,里面的蔬菜可谓都是温室里的花朵,所以,还得有一个适应外界的过程,整个过程要是把握不好,直接把后头的花儿损伤了。 地里三两一堆的乡亲们聚在一起,大都谈论着晚上杨村长要找大家伙干啥的话题。 "谁知道哇,该不会又让咱们买鱼苗吧!" "就是,俺觉得吧,这杨国栋毕竟是杨柳村的村长,咋能对咱们杏花村伤心呢?" "你们都知道吧,前几年,李大奎就跟杨村长争过杨柳河,现在俺估计,这杨柳河就得改姓……" "可不是吗?那年的事儿闹得可大了,两个村的人都差点打起来!" "那照你这么说,为啥还让咱们掏钱买鱼苗?" "切,她婶儿,你这可就不知道了,那年杨国栋不是损失的怪大的吗?谁还敢跟着他干,这种没人干的差事也就只能想到咱们杏花村老百姓的头上了!" 陈双走过田间小路,随处可听到关于这个话题,俗话说得好,以讹传讹,这话,陈双还觉得能入耳,不堪聆听的是诅咒杨国栋去死呢,说干啥都坑杏花村的百姓。 陈双是个旁观者,杨国栋的为人陈双也是知道的,所以,她不做任何评论,一心只想着把菜种好。 到了大棚,陈双开始拉绳,把朔料布也掀起来,但是朔料布这个时候可不能一下子掀开完,就四周流出通风的地方,让那些菜先得到外界空气的适应。 按照陈双的预算,差不多五月初的时候,朔料大棚就能彻底敞开了。 而那个时候,也是蔬菜季节过气的时候,她得想着怎么收购蔬菜了,而不是自己种。 想到这里,陈双大致知道晚上开会目的可能就是让她教大家种菜的事情,到时候就像杨国栋说的那样,她只管做个"中间商"收购,然后找下家出手就行。 只不过看似钱来的更省事了,可下家就不好找了,陈双想着,可又觉得到时候自己和杨国栋应该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彼此照应些总比她陈双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好多了吧。 陈双忙活完了之后,就开始除草,菜地的草不能想麦田一样,得用手拔。 忙活到了傍晚四点多的时候,陈双把朔料布又封上了,打算明天再给大棚多通风一个小时,以此类推,一周以后,也就是五月初,大棚的朔料布就可以收起来了。 五点多的时候,地里已经差不多没人了,妇女大都回去做晚饭了,留下来的也都是家里的男人,就图着能多干个把小时的活。 陈双也整理好了一切准备回家,可没走出大棚半里地,陈双就迎上孙家的孙大杰。 "大杰哥好,咋还没回去呢?"陈双打招呼,毕竟最近这半个月用的都是孙家的板车。 "这就回去!"孙大杰笑着把布鞋脱下来在地上磕了磕鞋子里的泥巴,又摔了几下锄头。 "大杰哥,要是家里要吃菜咱家地里有,可不要花钱再买了!"陈双客气的说道。 孙家一家人都很守本分,要不是陈双硬塞,孙家二嫂子根本不会要自家的菜。 "小双,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上你给送的鱼,俺弟媳妇儿都吃好几顿呢,再说,俺又没分家都在一个院儿,你送的菜俺家都吃,还剩点呢!" 孙大杰说着,又磕了几下锄头上的泥巴,这才笑盈盈的扛着锄头往家走,陈双回头打招呼,却不了,眼角余光的盲点处闪过一抹黑影从地那头的大坝位置钻进了大棚里。 陈双的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丢下手里的篮子和工具,撒丫子就往大坝的方向跑。 孙大杰一愣神的功夫,就觉得身边一股风带过,定睛一看,发现陈双沿着田埂往大坝上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问道: "双妹子,咋了这是?" "大杰哥,给我堵着大棚口儿,是谁都帮我拦住!" 陈双回头喊了一嗓子,眼瞅着一溜烟陈双就跑到了大坝上,转身就钻进了自家的菜棚。 天色已暗淡,菜棚里的光线比外头还要暗淡几分,陈双就看着一人回头瞅了一眼,随后似乎发现了有人,就往地那头跑去。 陈双看那身形略觉熟悉的很,也跟着最,脚下绊倒了好几颗茄子秧,豆角架子也给绊塌了好几处。 结果眼瞅着抬手就能抓住那人的时候,陈双脚底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整个人都摔了个狗吃屎。 陈双爬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继续追,可突然发现绊倒她的今日甘是个压杆式中性农药喷壶,也就是喷雾器! 陈双是恨得牙痒痒,拎着喷雾器就往前追,她陈双不偷不抢种个菜还特么这么多人心叵测的事情发生,她咋受得了? 她要是软了,她就对不起老天爷让她重活一次。 眼瞅着一亩地就到头儿了,那人钻出大棚就冲了出去,陈双脚跟脚的撩开朔料布撵出了大棚。 一处大棚陈双就气喘吁吁的站住了脚。 孙大杰站在路口一动没动,这冲出来的人比陈双还累,一屁股坐在上大口的呼吸着。 一时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拉风箱一般的呼吸声,再无旁的声音了。 陈双毕竟年轻,好歹也干了一年的农活,还接受过特种训练,她很快就恢复了心脏负荷,把手里拎着的还剩下半箱的喷雾器往李来英身上砸了过去。 孙大杰不知道什么事儿,见那么重的喷雾器砸在李来英的身上,他想说点啥,可嘴巴动了动始终没说出半个字来。 "李来英,我们宋家哪里对不住你了?你是不是觉得就自己会骂街?老娘也会骂,我今儿得让全杏花村的人看看你李来英是个啥样的人!" 陈双简直是气了,她以前很看不惯村上老妇女三八的场景,看来,村病还得村药医。 李来英的脸色阴沉的滴水,可她还是站起来指着陈双骂道: "你就这样的骚货,你也不怕丢人,群村上下谁不知道你勾搭男人有一手?还骂我?你有啥子资格?" 李来英骂着骂着矛头就对准了一脸懵比的孙大杰:"孙大杰,不是俺说你,你家的地咋就租给她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把你跟二杰都勾搭了呢!" 孙大杰欲言又止,但是他挺生气的,这话说的,是头猪也会上火吧。 "李婶儿,您这话……" "李来英,你不要岔开话题,这是什么东西?"陈双明显感觉她在岔开话题,被骂,陈双她已经习惯了,要是不是被整天骂,她陈双估计都没有今天。 李来英一听回头抬手用食指在半空点这陈双的面门说道:"是啥管你啥事?又不是你家的地,再说了,俺打农药路过的咋滴了?……" "路过?你从俺家大棚里钻出来,你说是路过?外头田埂没路吗?" 陈双头一次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特么谁写的?陈双得给他三跪九叩当祖宗供着呢,说的太好啦…… "咋了,俺又没走你家地,这是孙家的地!"李来英继续来不讲理的。 这话一出,连孙大杰都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说啥好,可一看陈双,她竟然笑了! 李来英心里也犯嘀咕,眼瞅着这丫头咋笑了? 陈双抱着膀子真的是给气笑了:"李姑,我还叫你李姑姑,俗话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想必你不知道,你还记得你大哥是怎么入狱的吗?我和孙家可是有地契租赁合同的,在我合同说签署的使用权内,这地就是我家的。 还有,我得提醒你,我的蔬菜要是有什么损失,你的下场就和你大哥一样,我会申请法院起诉你的!" 陈双说完,李来英脸色暗沉,她不知道什么法律不法律的,可是,自从她大哥李大奎吃了这丫头的亏后,还就真给告了。 当初李大奎在最后的节骨眼上想要回徒弟,可陈双手里头就有那么一分所谓的什么协议,结果吃亏的反倒是她大哥李大奎。 眼下,听这丫头说的跟当官儿的是的,李来英确实怕了,她动了动喉结明显有退意。 空气再一次沉了下来,眼瞅着天色暗了,远处田埂尽头的乡间小路上,传来了孙大杰媳妇儿的声音: "大杰,你咋还不回家吃饭呀,村上开会!" "知道了,马上回去!"孙大杰双手做喇叭状喊了一嗓子,随后低声说道: "我这得先回了,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有啥事好好说嘛!" "大杰哥先回吧!去开会的时候跟我们宋家请个假,今儿就没时间去了,我得好好张罗一下,请李姑姑去家里坐坐!" 陈双看着孙大杰说道,话,表面上看似是对孙大杰说的,可陈双很乐意李来英也能听出点儿名堂来。 孙大杰有些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他老觉得这中间有事儿,就是说不上来是啥事,两人可别打起来才好。 "俺可没功夫上你家去,俺得去开会,有啥子事儿回头再说!"李来英硬着头皮说道,起身就要走,可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喷雾器,她略显尴尬,拿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的模样。 陈双目光一宁道:"李姑姑,我丑话说在前头,明儿我家的菜地要是没事儿还好,要是有事儿,你就等着赔钱吧!" 陈双说着,一脚踢开了喷雾器转身就朝着家里走去。 走到孙家老家的地头,陈双弯腰把之前追赶李来英丢掉的东西捡起来,脑子里却没有一丝爽快的感觉。 她总算是明白李大山哪里来的分身术了,她只怪自己的太笨,咋就没想到整个杏花村也就李大奎家有做接电话呢? 李大山打个电话过来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么想着,陈双发现这重生的路好像也没有那么平摊,一切都和她预想的不一样,为什么前世看见的重生书籍内容写的都是很爽的呢? 起初,她只是想着改变家里的生活条件,还有弥补那个雨夜大哥霸道的怀抱,而眼下,似乎…… "哎……"陈双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双却笑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那么喜欢叹气了,是从军区回来之后? 陈双疲倦的回到家,已经六点半了,其实她要是赶去大槐树下开会也是有时间的,可她实在是太饿了。 陈双拖着疲倦的身子开始生火,锅底放点猪油抹了一层锅底,就把馒头切成片儿,在锅底炕一下吃了。 水缸的盖子上还放着个盆子,盆子里头就是陈双今儿买回来的五花肉。 陈双看了一眼,把五花肉拾掇拾掇,往日,妈都说腌肉浪费,而且再拿出去晾晒的话,肉就折了,还没原来的分量多,所以,她一直不舍得。 陈双索性,就把五花肉割了几道浅口子,撒了盐放在赶紧的盆子里腌制一个晚上,明儿就能拿去晒。 正好现在的天气也越来越暖了,估摸着不出半个月,这腌肉也就能晒的发红流油了。 陈双刚处理完腌肉在洗手,门外就来人了,听那声音,陈双是觉得又陌生又熟悉。 "双儿,你在家不?俺今儿不是来找你咚咚锵的,俺是杨村长派俺来叫你去开会的……" 人还没到,傻大彪先打了个招呼,好像生怕家里的宋德凯突然熬出来揍他一样。 陈双擦擦手就迎了出去,没想到当陈双一打开门的时候,那傻大彪竟然跟见了鬼一样,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那俩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就跟害怕陈双身后有"埋伏"似的。 看的陈双都有点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大彪,你咋了?又没人吃你,咋吓成这样?" "俺……俺怕老凯哥打俺……"傻大彪怯怯的嘟囔着,嘴角的哈喇子挂了半尺长。 "没事他打你干嘛?"陈双随口说着,没等大彪说话就问道:"杨村长找我去开会干啥?他是村长,我又不是!" "俺上回说要娶你当媳妇儿,他就要打俺……" 傻大彪的声音憨厚掺杂着胆怯,说这话的时候,还挪动了几下脚步,心里充满了不安。 陈双一愣,本来这不是主要话题的,可陈双的心早就因为这微不足道的一句傻子的话联想翩翩了。 "你刚不是说杨村长叫我吗?走!"陈双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前世没体会过,反正,就是很奇怪,又有点兴奋的滋味。 "嗷!"傻大彪憨憨的应了一声,陈双反手关上门就跟着傻大彪往村口那大槐树下去了。 离着老远,陈双就看到了光线,那灯泡估计得是上百瓦的,这种大灯泡也就在办红白事儿拉大棚的时候才用,看来杨国栋是准备的很周全。 "咱们杏花村虽然不是国家第一处贫困山区,可也在贫困列位之中,知道为什么咱们的日子不好过吗?因为……大家的思想得不到开放!" 第81章 部队来信了 远远地,陈双就看见,一帮黑压压的百姓坐在杨树下头,板凳大多是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而杨国栋站在群众面前侃侃而谈,可谓是慷慨激昂,让陈双都有一股热血沸腾想要发家致富的感觉。 "既然我现在管杏花村,就要对国家的政策贯彻落实到最根本,让家家户户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看看咱们的前辈,哪个没见过打鬼子时吃树皮的?啊?现在咱们改革开放了,就得解放思想,往好的地方去发展…… 在比方说最近的,土地改革后,家家都有地,人人都有田种,所以,咱们现在能考政府得以温饱的情况下,思想上就得跟进社会的进步……" 陈双听着,真是醉了,这话说的,就跟省级领导下乡审查一样,可是陈双虽然年纪小,可经历过前世,陈双只能心里打鼓:杨国栋啊杨国栋,你不信你提钱试试看?这些人要是能留下一半愿意投资种菜的,我陈双都得给你烧高香了! 陈双刚想猫着腰挤进人群蹲下,省的惹眼,谁知道这百十瓦的灯泡可真不是假的,陈双屁股还没落下,就看见杨国栋指了过来: "看到没,杏花村今年的劳动模范陈双,人家可是有发家致富的头脑,上头现在特别看重杏花村的发展,看重陈双的大棚技术。" 陈双都想上去掐死杨国栋,她啥时候成劳动模范了?洗脑也能洗成这样?不过陈双沉住气了,毕竟杨国栋是为了杏花村好,随他咋说吧,反正陈双埋着头就听着就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杨国栋依旧在侃侃而谈,陈双无聊还在想着傻大彪说的那话,原来大哥这么在乎自己?连傻子他都吓唬? 陈双的眼珠子盯着挂在槐树上的百十瓦灯泡出神,很多入春后的虫子都往那灯泡上碰,萦绕着,形成了一窝虫子组成的漩涡。 "下面有请咱们劳动模范陈双给大家说说她今年大棚的收入和培养技术!" 陈双也不知道之前杨国栋说了啥,咋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陈双就跟被人从后脑勺楞了棍似的,满脸都是差异。 掌声零零散散,其中最响得的还是杨国栋自己的把掌声,这不是自吹自擂吗? 而陈双还没站起来,就看见了无数眼睛直勾勾的往后看,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些眼神特别复杂,有不屑一顾的,也有交头接耳说悄悄话时诡异的眼神,更多的是打着哈欠想要回家睡觉的。 陈双一直都觉得杨国栋怎么做宣传拉拢群众投资蔬菜有点莽撞了,这些人,花一毛钱她们会记在心里,你对他们一百个好都有可能不会记得那么依点点滴滴的。 陈双有些尴尬,但是为了符合杨国栋,她还是站起来走到了前头说了话。 乡亲们坐着,有的蹲着,有的靠在槐树上打盹,陈双这一看一目了然。 "小双,明年杏花村能不能评委小康村就全靠你了!"杨国栋附耳轻言在陈双耳边说道。 陈双唯唯诺诺的说:"我那技术,不是啥好技术,但是大家伙要是跟着杨村长好好干,应该一年也会跟我一样,收入个三五万!" 陈双陈词简单,可是这个数据一出来,所有的人都镇住了。 三五万是什么概念?一年到头能剩下来两三百块钱也都过年办年货了,村上千元户又有几家?恐怕也就李大奎家有这个条件了。 三五万,这是什么概念?兼职是遥不可及的一个天文数字。 "你继续啊,你看,都打起精神来了!"杨国栋又对陈双耳语了几句。 陈双整理了一番思绪,继续道:"大家现在都是麦苗期,腾出土地来种菜的话,到时候不让你们愁着没地方卖,我可以收你们的菜。" 此话一出,底下闹腾起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汇聚一起有点像腊八粥似的。 "这个好哇,到时候咱种了菜宋家丫头买,咱都不用去卖了。" "对啊,我觉得这个不错!" "你家几亩地啊?" "加俺大哥的有三亩地,到时候先开一亩地种菜!" 趁着一阵闹腾,陈双有一种如负重任的感觉,她侧目和杨国栋对视了一眼,眼神是在说,这样好了吧,杨国栋微微一笑道: "明年要是评上小康村,我一定上报给你嘉奖!" 陈双潸然一笑道:"我也是有利可图的,要什么嘉奖!" 杨国栋已经习惯了陈双小小年纪却说话老气横秋的沉稳味道,他就哈哈一笑什么都没说。 即便这次看上去很成功,但是到了报名的时候还是走了大部分人。 陈双随着人流往家走,越往家走人也就越少,毕竟杏花村的路并不像是前世的城里小区,大家都住得不远,几乎都是哪儿是自家的地,就在哪儿建房子,七拐八莫的也就走散了。 陈双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后头有人喊他。 陈双回头发现是杨村长,他一边笑着朝这边走来,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啥东西递了过来: "军区来的信,昨儿就到了,就是没空给你送!" 陈双结果那牛皮纸的信封看着那信封上的字迹,陈双的心就像是被开水猛然泼了一下,是大哥的信。 "谢谢杨村长了,怎么……你那边可以收信?"陈双谢过之后狐疑的问道。 要知道杏花村以前李大奎在的时候,信都是放在县城邮局的。 "现在杨柳村和杏花村都归我管,所以通讯方面一般都是康书记按时去县城邮局去取的。" 陈双哦了一声送走了杨国栋,回到房间,陈双不由得感慨了一翻,其实按照规定,邮局的信件是可以派送到村上各家各户的,至少能送到大队吧。 只可惜,李大奎是个老油条,他什么都不管,现在好了,杨村长至少尽职尽责。 陈双拿着信封竟然手有些颤抖,她干脆先把门都关好了,回到房间才打开,不知道为什么,触碰到关于大哥所有的一切,她都会想起前世那个雨夜,她会紧张,是的……很紧张。 不知道这封信里有没有提到她。 想着,陈双撕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解开一看又是短短的内容 爸妈: 许久没有往家里写信,倍感不安,希望二老保重身体,莫要挂念我,小双长大了,也懂事了,有她照顾你们,我很放心,等我完成这次任务之后,便回来看你们,如果有什么急事,就打这个电话:xxxxxxx 宋德凯 陈双看到这里也是醉了,他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性格,谁见过这么写家书的? 这信从头到尾也就一句话是特么不是放屁的,就是那句他任务完成会回来看看还有点用,却又没说具体时间。 陈双简直是醉了,就不能多写几个字?比如说说他的军中生活?在比如,说说那个孟艳,再譬如说说吃的啥饭总行吧! 陈双是无语了,这个木头疙瘩,写这么点儿字对得起那一块钱一张的邮票吗? 陈双抬手把信封和信纸一起拍在了桌面上,看都懒得看一眼,掀开被子蒙着头一动不动,只见那被褥下的胸口起伏着。 还末尾留了个电话,这不扯淡吗?家里有电话吗?就算有紧急情况,还得跑杨柳村或者县上去打电话,有那么急能打电话告诉你,特么啥事都解决了。 被褥下的身子起伏的更大了,陈双是想想都来气。 突然,陈双掀开了被褥,露出了那张闷红的脸颊,好看的眸子转动了一下,自己在家里种地,那孟艳那么喜欢他,该不会…… 想到这里,陈双又有点心神不宁把被子再一次蒙在头上。 这一夜算是陈双即便干活精疲力尽也还是睡得最忐忑的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拎着水桶去地里了,昨晚上追李来英的时候比较及时,按理说应该没有来得及打开喷雾器,不过陈双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她还得一大早跑一趟。 到了大棚,陈双细细的检查了一边,确实没有喷洒除草剂的踪迹,倒是昨晚上绊倒了几颗豆角架子需要整理一下。 正在整理,就听见从菜棚外头的大坝上传来呼唤的声音,陈双赶紧拉长嗓音应了一声: "在呢!" 一会儿,蔬菜大棚的朔料布伴随着一阵脚步声被李梅掀开了,后头还跟着傻大彪。 "李婶,你咋这么早?找我有啥事?"陈双一边扶着豆角架子一边问道。 李梅笑着,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小双啊,是这么回事,昨个儿杨村长不是说种菜的事情吗?俺这……俺这也参与了,就想问问你……得……得多少钱?" 陈双微微一笑说:"钱多多种,钱少呢就少种点儿,等赚了钱再扩建这样一来也稳当些。" 李梅一听,半晌才点点头问道:"俺这又不识几个大字,那……那到时候就麻烦你多照看照看,往后……那个,要是有啥子忙,你就尽管让大彪给你搭把手!" 傻大彪一脸憨笑映衬着拼命的点头。 陈双看了看大彪,他虽然傻但是没啥坏心眼,不过,他现在就不怕大哥知道了要打他? "好的!"陈双答应了,李梅笑了,她来的似乎还在想,陈双会不会记仇?以前她那么说她,真怕她不愿意帮,眼下见她答应了,李梅放下了心: "那,那大彪就给搭把手,俺还得去杨柳村大队呢,说是要开个组织会议啥的。" 说完李梅就要走,陈双叫住了李梅:"李婶,参加这次蔬菜生产队的有哪几家啊?" 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她是希望大伯也能参加的,就怕大娘鼠目寸光在中间作梗,要是这样,陈双再怎么想帮也帮不上不是? "啊,有孙家老大,据说是老大跟老二合伙的,还有俺家,还有赵大学家,好像你大伯也报名了,昨儿晚上听着两口子干仗闹到半夜,也不知道今儿你大伯去不去大队开会了!" 陈双一听不由得蹙眉:"就这几家?" "啊,是啊,不过少点也好,到时候你一个人恐怕还忙不过来呢!"李梅笑着,本以为这是奉承陈双,却不料她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 "那个,婶儿先走了,大彪,你给你双妹子搭把手!" 李梅离开后,傻大彪摸了摸肚皮唯唯诺诺的问道:"小双双,俺妈说,你大哥不在家啊,那……他啥时候回来?" 陈双一听,眼珠子瞪得老大,估摸着傻大彪是被她妈做了思想工作才敢来帮忙的。 想到这里,陈双噗嗤一下就笑了:"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大哥不会打你的!" "俺哪儿不老实了!"傻大彪低着头嘟囔着,开始帮忙扶着豆角架,陈双用尼龙绳重新固定了一下。 陈双茫然,把菜棚的朔料布掀起来通风后,就回家了,谁知道傻大彪宁愿绕路也不敢从陈双家门口走,好像陈双家离藏了一只大老虎似的。 回到家陈双这才吃早饭,看这时间,估计是早饭和晌午饭一起解决了。 正扒拉着稀粥,宋有才就来了,陈双一看大伯唉声叹气的模样,再想想李梅说的话,陈双也大致明白了是啥事。 一进门,宋有才一屁股坐在堂屋板凳上抽旱烟,也不说话。 "大伯,你吃了没,要不要喝点稀饭?"陈双问道,起身的时候,还发现大伯的耳朵根子后边有指甲的抓痕。 天哪,老两口昨晚上不但吵架还动了手,陈双犹豫了片刻进屋盛了一碗稀饭,断了一碟萝卜干放在堂屋的桌上: "大伯,大娘肯定没做饭吧,你就将就着吃点吧!" 宋有才这才唉声叹气的抬眸看了一眼陈双,心里头五味杂陈,他甚至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取了这样的娘们回来,现在,要不是儿子还没成家,他真想一头扎进杨柳河一了百了。 "哎,双儿啊,你觉得你大伯我,可是无能的很?"宋有才慢吞吞的拿着筷子捏着馒头咬了一口。 "哪能啊,您跟我爸都是一个性子,宁愿吃点亏也不想跟人争。" 陈双安慰道,宋有才却叹气摇摇头说: "你大伯我可就没法跟你爸比喽,好歹你妈讲道理不是,菜地的事情还是你大娘让俺问的,现在报名了,你大娘那人你又不是摸不清,一提到钱……就跟疯狗似的变卦了,还跟俺闹…" 宋有才食不知味,可肚子里实在是太饿了,这娘们一上火连个灶都不开,他昨晚上吃的就是剩馍馍,连口茶都不烧。 今儿要是弄不到钱,她就带着儿子回娘家,再也不回来了,想到这里,宋有才实在是吃不下去饭了。 她要是自个儿走了还好,宋有才绝对不拦着她,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儿子回娘家,外人看了指不定就说自己没本事,把娘俩给饿跑了…… 到时候,估摸着她回娘家这么一搅合,没两天娘家准上门闹,笑话就闹大了…… "双啊,大伯想找你帮个忙……你要是能帮这回,大伯感激,要是帮不上,大伯也不怨谁,也只能怨自己没本事……" 陈双看着六神无主情绪低落的大伯,不知为何,前世她从不把继父当父亲看,这一世,她竟然觉得和父亲家这大哥的关系就是自家人,看着大伯这样为难,她也有点心酸。 "你妈病了,俺这也没脸去看看,实话说吧,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哎……" 宋有才本想着,要陈双不帮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只是宋家老三家的养女,就算是亲生的,那也是两家人,索性提了一嘴便不再提了。 "大伯,不就是钱吗?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个事儿,再说,你是我爸的亲大哥,就是我亲大伯,你打算开出多少地种菜?我帮你合计合计要多少钱!" 陈双说着,宋有才那浑浊的眸子顿时大放异彩,看着陈双目瞪口呆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半亩地!家里得收粮食,就半亩地!"宋有才说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没控制住眼泪。 "哦,现在季节也回温了用不着朔料大棚了,所以半亩地找我看的话,两百块钱绰绰有余了。" 陈双看见大伯眼眶通红但是她装没看见,这样能减轻大伯的心理压力。 陈双回屋就掏出了"百宝箱",从里面拿了三百块钱放在了桌上: "后期施肥的话菜就已经可以出手换钱了,所以,这些大伯您先拿着,慢慢来,日子总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陈双说着,宋有才似乎坐不住了,拿着钱起身就走,可他却挺在了院子里顿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陈双见过自己的父亲在石头山上痛苦的模样,她了解一个活了半辈子的汉子被生活所迫流泪的那种无奈感。 宋有才家都没回,就怕媳妇看见他借来钱要拿去花,索性断了后路直奔杨柳村大队去了。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杨国栋带着几家参与种菜的老百姓来到了陈双家,说是让陈双去看看各家各户的地该种什么菜。 赵家来的是赵大宝的母亲钱彩娥,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瘦小却干练的模样,孙家来的是孙大杰,李家来的是大彪和李梅,至于宋家就肯定是宋有才了。 几个人都在院子里站着说话,互相寒暄着各自家里出多少地来种菜,杨国栋在房间里跟陈双说话。 桌面上铺了一张纸,杨国栋帮忙计算好了土地面积,现在就等着陈双指点大家伙都种什么,种什么好卖,怎么种才会产量高,至于谁家的地种什么,就得等着陈双去实地看一下。 李大宝风尘仆仆的跑进了宋家的院子:"赵大娘,我来了,刚才有点事儿耽误了!" 赵大宝的母亲钱彩娥白了一眼李大宝: "你这懒样儿将来咋进俺家的门?叫你来学学种菜,到时候好能搭把手,你磨磨蹭蹭的到现在才来,你看看人家陈双,跟你一般大,啥都懂还勤快,俺家大宝要是娶了你,顾着外头还得顾着家里头,那不得累死啊……" "我……我知道了!"李大宝低着头脸红的跟苹果一样,耳朵嗡嗡炸响。 "赵大娘,算了,这大家伙都在呢,少说两句!"孙大杰憨厚的抱着锄头笑着劝说。 "外头闹腾啥呢?"陈双抬头看了看,人群中发现多了个人。 "咱走吧,去瞅两眼,要是顺利的话,咱今儿晚上就商议商议,明儿就开地种菜,越早越好!" 杨国栋说着,收起写满数字的纸叠起来收好就准备出门。 "咱先从孙家的地看吧,离你家的菜棚比较近,到时候还能带乡亲们现场指挥指挥!" 杨国栋和陈双走在最前头。 "好,不过杨队长,你大费周折拉拢老百姓发家致富,可现在就这几户人家,你还忙的不亦乐乎,你到底是咋想的?" 陈双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本来预计家家户户都能参与,眼下就这几个人,可杨国栋却依旧不减当初的热度。 "这你就不懂啦,你看看,一开始你要是没破个例种菜赚了钱,这几户人家估摸着也都不敢种菜,这一批算是第一批种菜的,到了秋天大家都赚了钱,其他人肯定削尖了脑袋往立钻!" 杨国栋乐呵呵的小声说道。 很快,就到了孙家的地头儿,陈双顺着田埂走了一圈就回来了,这块地有一亩地,但是,现在这个季节还差是那四个月麦子就可以收了。 而且孙大杰家的这块地,麦苗壮实的很,而且一根早操都没有,且不说孙家勤勤恳恳的照顾田,这要是毁了改种菜,陈双觉得有些可惜得慌。 "大杰哥,你家还有其他的地吗?"陈双问道。 "咋了?俺家这地不能种菜?"孙大杰有些担心的看着陈双。 其他人都在地头儿蹲着唠家常,唯独李宝蹲的远远地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傻大彪见状凑了过去蹲在李宝身边。 李宝吓了一跳,左顾右盼,幸好没人留意,她压低声音说:"傻子,你离我远点儿!" "大杰哥,不是不适合,你家这一目的照顾的真好,我怕毁了种菜有些可惜了,你家要是还有其他的地,就尽量不要毁这一亩地的小麦了!" 陈双说道,孙大杰一听原来是这个意思不由得挠挠头说:"有,在河上游,跟赵家的地连边儿的还有一亩地!" "那咱走,顺便把赵家的也看看!"杨国栋说着,时不时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这一下午,陈双一直忙到了六点多,杨国栋让所有人都回去了,转身跟陈双到了宋家。 "我都记下了,明儿一早就开会,中午之前就去县上买种子去!" 杨国栋兴奋的说着,随后他伸了个懒腰笑着说:"小双,这回累着你了,走,上家里吃饭去,你嫂子估摸着都做好饭了!" "我就不去了,锅里还有剩饭!"陈双也实在是累得够呛,关键她不但要围着地看地形,亚研究土壤,还得说很多的话,弄得精疲力尽口干舌燥: "估计我得睡个懒觉,明儿要是去县上,把我也捎上,去看看渔网!" 陈双说着站起来也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骨头就跟脱节了一样,那酸爽! "呃……"杨国栋顿时拉长了嗓音,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一拍自己的脑袋嘟囔了一句:"我咋忙的把这事儿给忘了,小双,那鱼苗我定好了,你下了网随时都能把鱼苗送过来。" "那就太好了,我明儿就准备去买网的,还得找一家买不锈钢丝的那种网!" 陈双说道。 "不锈钢丝?"杨国栋很诧异,这不锈钢丝代价高,而且一般都是用沉坠渔网上下拦着就行,为什么一定要用不锈钢丝的呢? "嗯,就要不锈钢丝的!"陈双强调了一句。 "嘶……"杨国栋嘶了一口凉气,神秘的问陈双:"普通沉坠渔网不行?这里头有啥学问吗?" 第82章 赵家城里的准媳妇 "还真不行,铁网都不行,容易生锈,还就得不锈钢丝的,普通渔网伤鱼鳍,而且网孔弹性大,容易卡主鱼鳃,或漏鱼,到时候鱼全跑了你也看不见不是?" 陈双这回算是摊牌了,上次杨国栋非要问她为什么要养这么多种类的鱼,特别是鲶鱼和其他鱼的生活环境都不同,按理说不是一家人哪能进了一家的门。 这事儿,陈双倒是没说,因为她也不能保证鲶鱼就一定有用。 "嗷,原来是这样,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考虑的还挺周到,不过,咱们县上可没有这种不锈钢丝网,估计市里有!" 杨国栋实话实说。 陈双沉默了少卿随后问道:"那,卖鱼苗的地方肯定有这种网吧,要不杨村长好人做到底帮我问问呗!到时候有收成的时候,保证给你家送十条大鲤鱼!" 杨国栋一听笑的前仰后合:"好好好!那我这先回了。" 陈双把杨国栋送出门反手关上大门就准备洗洗睡了,她实在是太累了,根本不想吃饭。 往床上一趟,陈双的魂就跟丢了一样,想必明天也没啥大事了,蔬菜的初步养殖技术,什么菜要培沟壑,什么样的菜多大的时候要掰芽儿怎么取舍,陈双都说了,就算乡亲们没听明白,杨国栋是个文化人,他明白,也能现场指教。 "哎……终于忙完了!"陈双翻了个身抱着被角呼呼的睡了。 …… "咋了?赵家有不管饭?"李来英把一碗清汤面往桌面上使劲一搁,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李宝。 李宝没说话,自己去火房筷笼子里抽了一双筷子闷头吃面条。 "不是俺这当姑的说你,那赵大宝也太不是人玩意了吧,这头年就定下来的亲事,为啥总是拖着呢?他到底是咋想的?" 李宝依旧没说话,她知道,只要她说话,姑姑就会更来劲,估摸着连碗面条也捞不着吃了。 "哎……一说你就死不吭气儿,装死啊,那赵家没一个好东西,光让人干活不给饭吃,照俺看那,你跟那赵大宝的婚事,没啥盼头了,这都还没过门呢,就这么看不起你。 那将来就算成了好事儿,你看看你那不争气的肚子,受气的时候还早着呢!" 李宝噙着面条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这都是谁害的?她有时候真的想杀了李大彪,杀了陈双,哪怕她自己随后就去死都行。 李宝呼啦啦的喝着面条汤,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碗里,吃完之后,李宝打了一声招呼就披着夜色回家了。 她一进家门就冲进了火房,手里握着菜刀双眼无神的看着某一个地方。 "我要是真杀了她,一切都会好的,她就不该活着,姑姑说的对,受气的时候还在后头呢……受气?我不能受气……爸……我该怎么办?" 李宝的眼神游离不定,瞳孔时而放大时而急剧一所,时而泪流满面,时而坚定不移,时而又恍惚迷离眼神毫无任何活人的光晕。 可无意中,李宝的眼神突然下垂,眼窝里的眼泪顺势流了出来,一眼看见自己手腕上流出了血,李宝顿时吓得把菜刀丢的远远地,她疯一样的冲进卧室钻进了被窝,浑身瑟瑟发抖。 …… 陈双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睁开眼睛的时候,外头的阳光早就穿透了那陈旧却干净的布帘落在她的床上。 陈双停止了腰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啊……舒坦!" 陈双起床开始洗漱,回头瞅了一眼堂屋墙上挂着的老式时钟,摸了摸咕噜噜叫的肚皮,怪不得这么饿,都十点了。 陈双洗漱完之后,随意把长发扎了个低马尾辫吹在脑后,随后就开始生火做饭。 前天腌制的五花肉也该"出炉"了,陈双用菜刀在猪皮上穿了个小孔,用尼龙绳穿过后打了个结扣留了个圈圈,把肉挂在了院子外向阳的地方,随后就出了门。 陈双打算再好好看看杨柳河的情况,到时候杨队长那边帮忙选购钢丝网,她得看看从那个阶段开始截流。 本来陈双的打算清理一翻河道再养鱼,可杨柳河的水是活水,出了一些碧绿的水草以外水质还算干净的。 陈双披着四月半的阳光站在河坝上,她看着水面波光粼粼的阳光宛如一层水钻一般好看,她不由得感慨乡村生活的美好,这些河流可是上一辈饮水的主要来源,而前世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么干净的水源了。 陈双正在享受着这温暖的阳光,不燥的春风,舒尔看见杨柳河上游的大坝边儿站着个人。 距离太远,陈双只能看出来是个姑娘,这都快晌午了,家家户户也都准备中饭了,这人在这干什么? 陈双漫无目的的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距离越来越近,陈双这才看清这人不正是李宝吗? 李宝齐肩的头发在脸上凌乱的扫过,衣服乱七八糟,还是她昨晚上睡觉穿的。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杨柳河波澜壮阔的河流,眼泪悄无声息的往下落,她一步步的往杨柳河坝下头走,再一步,她就能一头栽进去,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吧…… 原来,一大早李宝就起床去了赵家想要帮忙的,可是一进家门就听见赵大宝的声音。 李宝的心一颤,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他一定会给她做主,一定是因为亲事回来的,他一定是改变了主意不等到大学毕业娶她的,一定是的。 李宝摸了摸左手手腕上的纱布,幸好昨晚上没做傻事,她喜出望外笑着跨境门槛: "赵大哥,你回来了,是不是因为……" 李宝冲进院子,刚进堂屋,她嘴角的笑容就僵硬了,后面的话也理所应当的咽了回去。 因为此刻,赵家的堂屋里坐着三个人,一位是赵大宝的母亲钱彩娥,正在一脸堆笑,卑躬屈膝的端着一盘果子放在桌面上。 桌子边上坐着赵大宝,他的手一直牵着身边一位短发姑娘,那姑娘长得很白净,手指头袖长,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城里人。 李宝愣在门口,前脚还在门槛里头,后脚却停在了门槛外头。 此刻,听闻李宝的话,三人的目光挪了过来。 钱彩娥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特别难看,可她又不能让这死丫头坏了儿子的好事,这姑娘可是大学生,是儿子的同学呢,这才叫门当户对。 想到这里,钱彩娥马上解围道:"这位是大宝的干妹妹,打小攀的异亲!" 说完,钱彩娥笑着招手说:"宝宝,来,见见你嫂子!" 赵大宝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来的时候都打过招呼了,别让她总来自家,再熟,一开始跟李宝定亲也是因为他爸是村长,家庭情况也不错,能提供自己学费,现在李大奎都下岗了,他根本没有理由娶她。 而钱彩娥却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该骂的也骂了,该羞辱的也羞辱了,啥难听的话都说了,可这丫头脸皮厚不管钱彩娥骂的有多难听,她每天还照样来。 李宝咬了咬下唇,看了看这个从城市来的"嫂子",再看看自己,各方面都比不上人家。 "原来是宝哥的妹子呀,来,坐嘛,我也头一次来,不认识人,往后就认识了!" 周梦笑着说道。 "呃,我先回家了,姑姑就是让我来看看家里还有啥能帮得上忙的,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啊!" 李宝咬了咬下唇,将那踏入门槛的一只脚又抽了回来,转身跑了出去。 周梦有些尴尬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妹妹咋走了?" "她就是怕生,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将来你要是入了我们赵家,也都是一家人啦!" 钱彩娥是过来人,这种事,她肯定要圆着,再说,听儿子说,这姑娘好像不光是大学生,还是什么教授还是啥的闺女,这事儿要是成啦,对大宝往后毕业的工作分配都是有帮助的。 "李宝,你干嘛呀?"陈双离着几步远就叫了一声,她这是怎么了?想自杀啊? 李宝就站在河边上,脚下的突破往下滑落些泥土疙瘩,看的陈双也有些担心。 李宝侧目瞅了一眼陈双,随后目光又落在了河面上: "管你什么事?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 陈双一下子上火了:"我为啥要攀着你死啊?你死了对我有啥好处?我是能多赚点钱呢?还是能换两斤猪肉加个餐?" "我以前那么对你,也只有你有资格盼着我死!"李宝嘴角抽搐着,勾起半边的弧度讽刺的说道。 "那你爱怎么想怎么想,不过,这杨柳河从现在开始,我承包了,要死滚一边儿死去!" 陈双就觉得莫名其妙,她做了多少陷害自己的事情?难道她就不明白自己从来就没有跟她计较过? 说完,陈双转头就要走,可是,她突然顿住了脚步,因为这时候的李宝,怎么特别像她陈双前世带着傻子的孩子跳河的场景是一模一样 那时候,要不是大哥找到了她救了她,她就没有后来的所有,包括现在。 陈双此刻回想起来自己站在河边跳河之前的那种感觉还记忆犹新,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才会选择结束生命? 陈双舒尔回眸说道: "你死都不怕害怕啥?再说,你知道淹死是啥滋味吗?那个鼻子根本喘不过气来,河水啊一股一股的往你肺里面灌,你特别想呼吸,却呼吸不动…… 而且啊,刚跳河死掉的人尸体是沉下去的,得过好几天才能浮上来,而且,你知道尸体被泡了好几天后是啥样的吗?你见过白色的气球吗?就是那样的,而且……还发臭呢……" 李宝一听吓得直哆嗦,不由得往后退,冲着陈双吼了一声:"你别说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这先回了,不妨碍你跳河了!" 陈双说着转头就沿着大坝往下游走去,可陈双也犯嘀咕,这个傻逼该不会不听劝还往下跳吧。 根据陈双对李宝的了解,她应该很胆小,而且方才明显是把她吓得直哆嗦,按理说,她应该不会做傻事了。 陈双走了老远才悄悄地回头看去,却发现李宝面朝着陈双的方向愣愣的站在大坝上,随后见陈双转头看她,她回头就下了大坝穿过了麦田朝着村子里走去。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如果是她前世的时候真的死了,换句话说,大哥没有找到她,也就救不了她,那么就没有后来,没有后来的后来,也就没了现在。 陈双下了大坝沿着路往家走,路过赵家门口那条路的时候,陈双远远地看见赵大宝和她娘钱彩娥往这边走,还有一位陌生的姑娘。 这姑娘穿着背带短裙,披着粉色毛呢料子的外套,就那么随意搭在肩上的,不过,看着打扮绝对不可能是村子里的人,倒是像城里的人。 钱彩娥有说有笑的指着:"那是俺家的地头儿,今儿就得去县上买种子开始种菜了,到时候多赚点钱给你们办事儿!" 此话一出,周梦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赵大宝暖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不好意思。 陈双微微一笑,她倒是明白为啥李宝受了这么大刺激了呢。 陈双笑着打了一声招呼:"赵大娘,准儿媳妇啊!" 钱彩娥笑的合不拢嘴:"这还没办事儿上,哎,小双,你打哪儿来呀?" "杨柳河那边看菜地!"陈双笑着说道。 周梦倒是有些惊讶,她来这杏花村虽然是初来乍到,可以路上看见的女人也都是粗俗的很,眼前这丫头皮肤又白,双眼有神,而且长得可真好看。 周梦根本没想到这种穷地方咋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呢? 赵大宝见自己的女朋友上下打量陈双,怕她多想赶紧介绍道: "咱们村上的劳动模范,陈双同志!" "哦,原来赵大娘说的劳动模范是你啊,真看不出来,年纪这么小!" 周梦一听也是觉得诧异,在她印象当中,包括自己祖辈挣工分那个年代,劳动模范大都是大老爷们,四五十岁的庄稼汉,她还真有点不敢相信,这劳动模范竟然是个丫头,还长得很好看。 "嫂子别开玩笑了,这都是村长他瞎说的,这都啥年代了还评选劳动模范,劳动模范又不能当饭吃!" 陈双笑的很恬静,就连早就打算死了心的赵大宝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哈哈!你真有意思!"周梦被陈双的话逗乐了。 "小双,俺这先带梦梦到处走走,看看咱杏花村,往后好熟悉熟悉。" "赵大娘再见!"陈双说完与赵大宝擦肩而过。 前世,陈双没经历过这些,按照前世发生的事情,李宝是跟赵大宝结了婚的,想到这里陈双有些头疼。 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李大奎可是风生水起,欺压百姓,这一世,陈双把他扳倒,也有一部分是他咎由自取。 或许,命运的轮轴在因为自己慢慢地改变而变化,以至于最终李宝落了个要寻死的下场。 陈双以前认为,赵大宝和李宝是同一类人,一个整天想着攀龙附凤,见利忘义,一个想着附凤攀龙,可如今赵大宝跟这个女人在一起,陈双觉得和李宝的前车之鉴一样,绝对是有利可图的,就凭他刚才拦着周梦的手,眼神却一直在自己脸上游离着。 这样三心二意的男人,就算是不要钱倒贴,陈双都不会多看一眼。 至于李宝落得这个下场陈双自然觉得是咎由自取,那,前世的自己不也是咎由自取吗 现在村口那颗洋槐树下,聚集了不少人,杏花村就这么大点,一点风吹草动绝对比新闻记者的传播的还快。 "你们听说了没?赵大学生带了个大学生女同学!" "俺也听说了,看那丫头长得可水灵了!" "那赵大学生跟李家宝宝的婚事岂不是被第三者插足了?"吴一梅插了一句嘴,还别说,这第三者插足,估摸着还是在宋家看电视学来的。 "宋嫂,第三者……插足?是啥意思啊?" "哎,你们就没文化,这不就是破坏人家家庭的那个人吗?"吴一梅故作自己很有文化的样子说的绘声绘色。 "可不是,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婆家不待见,宝宝他爸以前是村长的时候,那赵大学生往他们家跑的可勤快着呢。" 这个时候,李来英出门打酱油,一耳朵听见了什么,酱油还没打就走了过来: "你们说啥呢?" "呀,李嫂,你不知道啊!"其他人一见李来英这老姑来了,都不想惹口舌,可吴一梅却上前一步说道: "赵大学生带了个城里的姑娘回来,估摸着你家宝宝的婚事就悬啦,这事儿你都不知道哇?全村都知道啦!" 李来英一听,把手里的瓶子都摔了,转身朝着李大奎家走去,随后传来了嘭嘭嘭的砸门声音。 李宝刚拉开门栓,门就被从外头一股蛮力推开了。 紧接着,李来英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就露了出来,她一只手叉腰指着李宝就骂: "你咋就这么没出息呢?女大学生算个屁?你和赵大学生是有媒妁之言的,咋了?这还反了不成?" 李来英气不打一处来,一看这李宝低着头也不说话,她就更气了,本来还打算李宝跟赵大学生结婚办事,能摊上点礼金啥的,这也不枉这么久吃她的穿她的。 现在倒好,连个屁都不敢放。 李来英一上火就拉着李宝往外走:"走,姑带你说理去!这个赵大学生还真不是个人玩意!" 李宝却一只手被扯着,另一只手抓着门框硬是没给拽出去。 李来英回头看着不争气的侄女,重重的把她的手甩开:"你到底想干啥?" "我不去!"李宝发出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别人不懂,但是李宝自己心里有谱,她也想嫁给赵大哥,可是,从一开始知道自己没法生育,她就不想做对不起赵家的事情。 而眼下,她本来觉得死了算了,可是,她又害怕,陈双虽然一直看不惯自己,可她说的也怪吓人的。 眼下,赵大哥有了女人,将来还能给他生孩子,李宝反倒是觉得自己解脱了。 "啪!"一声脆响,李来英一巴掌就甩在了李宝脸上,顿时四个手指头印子就在李宝的腮帮子上鼓了起来。 "李家怎么会有你这么没出息的死丫头?幸好你爸不在,要是你爸在,绝对打断你的狗腿!" 李来英恨铁不成钢,气哼哼的走了,走出几步她有甩了一句话出来: "往后,别来俺家蹭吃蹭喝的,这是你自己断了自己的路,自找的!" 李宝眼神涣散的关上大铁门,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不知哭了多久,被家里那电话铃声给拉回了现实。 李宝摸摸眼泪去接电话,刚拿起电话就哭了起来,她对着电话筒就喊了一声爸,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话要说,就只是哭。 村上关于赵大学生和李宝的流言蜚语,陈双也有听到过不少,只是笑笑不参与罢了。 下午,杨国栋过来了,说鱼苗已经定好了时间,钢丝网那边也有,就算没有老朋友也会帮忙想办法定做,但是前提是,定做的话,价格会更高,大约一平米要十块钱。 这价位放在前世可能不算啥,可是现在,十块钱的猪肉能吃半个月,这么一对比想必也都感觉得到这价格有多贵了。 而且杨柳河的宽度至少得有二十多米,水深平均下来也有三四米,最深的地方得有七八米深,不过陈双已经错开了水位最深的那段,因为到时候打捞成鱼不方便。 这么一算,光是钢丝网就要花一笔大钱,鱼苗倒是便宜,一分钱一尾,好的苗种,也就是大一点的也就两分钱到三分的样子。 眼瞅着,百宝箱里的四千多块钱,就剩下一半了,陈双得好好规划一下,预计明天陈双找人帮忙下网,拦截河道,然后投放鱼苗。 关于那不锈钢丝网,陈双其实不心疼,因为接下来有个规划可以从成本里把这钢丝网的钱捞回来。 她一共定了鲢鱼,草鱼、这两种鱼类算是中上层的鱼类,最关键的再与草鱼,这个时节刚好赶上除草,到时候陈双的打算收购村上除掉的草喂养草鱼。 而草鱼拉下来的粪便刚好供给鲤鱼、鲫鱼、青鱼这种底层鱼食用,这么一算,能省去不少成本费,至于那一百尾鲶鱼,陈双也是另有安排的。 李宝,六神迷茫,谁都不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她偶尔回去河坝看着那帮人忙活的背影。 "一,二,三,拉……"杨国栋在杨柳河对岸,扯着钢丝网,这边扯着的是傻大彪。 一人一头拉着钢丝网下沉,钢丝网下面全都沉入泥浆,随后,将揽胜固定在了大坝两边的木桩子上,边上用水泥和转头砌了个庄子,把铁丝网的边缘埋进水泥里。 陈双在一旁指挥者,天越发的热了,鱼苗洒在河里的那一刻,河岸上围了不少乡亲们看热闹。 "这宋家真是财大气粗啊,用这种网拦河!" "可不是吗?指不定收成能换几个钱呢,就投资这么大!" "她年纪也不大啊,懂得锤子呀!保不齐一条鱼活下来的都没有呢!" 第83章 男女有别 陈双蹲在河坝上,视线根本没落在下网上,心里想的是别的事。 这次送来的鱼苗毕竟是杨国栋的老熟人,所以最小的鱼苗都有三厘米长,陈双在村东头木匠家定做了三十多竹排,又从废品站那儿收了不少废弃的车胎,修补一翻冲上气,将竹排固定在水面上,以后好勘察鱼。 这一阵忙活陈双倒是越发的觉得感激杨村长了,整个过程都是他在指挥,又出力,好像忙的是他自己家的鱼塘。 傻大彪更是一身的蛮力,扛着十几个竹排光着脚在河坝上来回跑了十几趟,连口气儿都没喘。 孙家的孙大杰和孙二杰也都来帮忙了,一整天的时间,大家伙都忙的跟过夏天是的,光着膀子干。 "小双,咱可说好了,要是养成了,你不给弄两条大鲤鱼,俺就还真不愿你的意!" 孙二杰擦了一把汗,陈双早就抽空准备了烟和水,赶紧递上去一包烟又倒了一碗茶笑着说: "一定,到时候咱们自己人随便吃!" "那咱说好喽!"孙二杰喝了一口茶,叼着烟就又去帮忙去了。 陈双这会儿看着那日头也该准备顿丰盛的饭菜了,总得犒劳犒劳大家吧。 陈双抽身离开了大坝:"大杰哥二杰哥,茶查和烟都在这儿,你们需要就自己拿!" "好嘞!" 陈双小跑着回家,看了看时间都下午五点多了,陈双看着家里也没啥像样的荤菜,也就几斤猪肉,如果来回县上买菜再做饭的话,估摸着到半夜都吃不上饭。 陈双想了想又返回了大坝,五点半的时候陈双隔着杨柳河双手做喇叭状喊道: "杨村长,你能接台拖拉机吗?咱们晚上去下馆子去!" 杨国栋挥挥手说:"成,到时候俺就不去啦……" "双儿,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互相帮个忙也是应该的,下啥管子?多浪费钱?" 宋有粮从河道里爬上了大坝,库管还没来得及放下小声对陈双说道。 "大伯,这饭必须得请,人情这码事儿不能光靠嘴皮子,往后大家互相帮忙的机会还多着呢!" 陈双说道。 "好哇你个宋有才,你原来在这儿偷懒,你不是你去地里了吗?" 陈双猛然回头,看见大娘气势汹汹的甩着膀子跟头生气的牛似的就冲了上来。 宋有才老脸一黑难为情的很,陈双心里一看就明白,估摸着是大娘不让大伯来给自己帮忙,大伯又不想生口角,所以才骗了大娘。 "大伯,你就先回去把,河边的钢丝网我来搞,待会儿吃饭我去叫你!" 陈双赶紧说道。 "宋有才,你跟我回家,放着自己家的地你不管,拿来那么大闲心管别人家的事儿。" 眼瞅着吴一梅上去就要揪宋有才的耳朵,宋有才一跺脚说:"管你啥子事儿,给俺滚回家去!" "呦,老宋,你现在野了啊,敢不听老娘的话,今儿你就给个痛快话儿吧,走还是不走!" 吴一梅双手叉腰双眼冒火的瞪着宋有才。 "咋了?平时你说啥都成,今儿,俺就不走,你不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吗?要么就是回娘家?爱去哪儿去哪,爱上吊上吊……" 宋有才老脸黢黑,看了看河坝上的乡亲们,平时在没人的地头儿骂也就骂了,在家里打也就打了,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笑话,他还真不能惯着这娘们儿。 "你……"吴一梅给气的也是胸口起伏,抬手指着宋有才的脑门,手指头在半空点了好几下,狠狠地说道:"这……在可是你说的!" "叔,婶儿,这都大把年纪了,有啥事儿过不去啊!"孙二杰走了过来笑着想要圆场,可他家住村东头儿,宋家住在村口,他根本找不清这两口子的情况。 "这是俺家的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滚一边去!"吴一梅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孙二杰是尴尬的在原地挪动了加下脚步,也不知道说啥了。 "由她去,爱上哪儿上哪……"宋有才是个过来人,一眼就看见孙二杰是好心要劝架的。 整个过程,陈双是一句话都没说,一来这不管他的事,二来也是希望大伯能立立威,别老是让一不讲理的婆娘骑在他头上。 忙到了六点多,太阳落山,河道变得黑漆一片,大家伙却都不愿意接受陈双的邀请,只有傻大彪嘴馋帮着陈双拉人。 "大杰哥,二杰哥!咱们一起去吧,小双双她就是想谢谢咱们!要不然,小双双一会儿要哭鼻子呢!" 傻大彪虎背熊腰硬是一只手拽着孙大杰,另一只手拽着孙二杰,两人竟然合力挣扎了半天,胳膊都快给拽脱臼了,都没能挣开傻大彪的胳膊。 陈双哭倒是没有,就是想笑:"去吧,大家都累了一天了,中午就吃了咸菜馒头,要不然,我这心里都过不去!" 兄弟俩算是妥协了:"俺回家换一件立整点儿的衣裳就去!" "村口等着,杨队长开拖拉机去了!"陈双笑着摆摆手。 "那……那俺也回家换一件衣裳!"傻大彪憨笑着挠挠头说着跟陈双下了河坝。 "小双,你说菜馆有大块肉没有哇,今天俺可是最卖力的一个了,俺干的活最多……" 傻大彪摸着肚皮憨憨的说着,陈双抿唇笑着说:"嗯,是的,大彪干的最多,待会儿就吃大块肉!" "太好了,小双双你太好了!"傻大彪一听乐了,两条胳臂跟树干似的朝着陈双就围了过去。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傻大彪钳住抱了起来,还转了一圈,那力道,陈双都觉得自己的肋骨快被勒断了。 "大彪!把我放下!"陈双一下子火了,下的傻大彪赶紧把陈双放下,他一看陈双的脸色特别难看,看来又生气。 "对不起啊……俺不是有意的,就是太高兴了!"傻大彪低着头满心都是愧疚。 "大彪,我现在再说一遍,男人和女人是有区别的,不能随便碰更不能搂搂抱抱的懂吗?" 陈双蹙眉加快了脚步往家走,她真的还是有点怕傻大彪,他个头少说也有一米八,而且力气还贼大,陈双真怕哪天他对她做出出格的事情,陈双几乎连一点反抗的可能都不存在。 傻大彪低着头满心不安和歉意的口自己的手指头,他猛然抬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追了上去: "小双双,你生气了,还把俺当朋友吗?" 陈双驻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她也真的是为难得很,没想到一句话就让他看上去内疚的跟做了天大的亏心事一样,陈双叹了一口气说: "当朋友!" "那……那宝宝说,朋友就可以咚咚锵的,你咋……" "闭嘴!"陈双兼职要疯了,李宝简直是彻底改变了傻大彪的思想认知: "再胡说,就没大块肉吃了!" 傻大彪本来还想说什么,被陈双这么一说,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不多时,村口就响起了拖拉机的嘭嘭嘭的声音,陈双简单梳洗了一翻,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就去了村口。 到地方的时候,孙大杰和孙二杰都早早的到了,李大彪见拖拉机来了,都还没来得及挺稳,他就咋咋呼呼的说去大块肉,翻身就爬上了车厢。 "你家大彪是不是病重了?咋跟孙猴子似的!" 李来英端着饭碗在大槐树下跟人唠嗑,李梅笑着说: "就你说话好听,大彪今儿去帮陈双修理鱼塘,人儿财大气粗,请俺家大彪到县上下馆子去的!" 李来英一听,心里头又不是滋味了,这宋家去年还穷的揭不开锅,几个月都没买过盐,这短短的一年半不到的时间,竟然看上去像是发财了一样。 "是啊,俺要是年轻个十几二十岁,有那个骚劲儿,也比她强,年头来啊,不知道是谁鬼哭狼嚎的说人儿骗你家傻儿子去干苦力活……" 李来英冷笑了一声说完,扒拉了几口饭扭着屁股就回家去了。 "大杰,这车你会开吧,我今晚有事儿,没法去了,到时候你们回来把车给送家门口就行!" 杨国栋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说道。 "您当老大带头的都不去,俺兄弟俩算啥啊!"孙二杰笑着说道。 杨国栋无奈的甩了甩脑袋说:"嗨,这话说的,你会不会开?对了,陈双呢?" "这不来了吗?"孙大杰指了指:"俺家可没那个条件买拖拉机,摸都没摸过,根本不会开!" 杨国栋叹了一口气,迎了上去,把事情跟陈双说了一遍: "真去不了,童童发烧,刚吃了药,闹人着呢,你嫂子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今儿真不能去,你找个会开拖拉机的,回头给我送家门口扔那儿就成!" 陈双也没多说别的,毕竟人家家里确实是有事儿:"那改天来家里带上嫂子!" 陈双说着客气话,送走了杨国栋,陈双拐进了宋有才家。 "大伯,走吃饭去!"陈双喊了一嗓子。 却看见宋有才蹲在院子里抓着头发生闷气,大娘在一旁骂骂咧咧的: "你就是白眼狼,咋了,累死累活的给搭把手忙活一天带家属去吃个饭咋了?那老三家不是财大气粗吗?做张嘴咋了?那丫头要是来,俺就真想问问她,俺是她大娘,有没有把俺这个大娘当成一家人,不就吃口饭吗?" 宋有才没理他,舒尔抬眸看见了刚进来的陈双,他略带尴尬的讪笑着说: "双儿,您们去吧,俺就不去了,俺都吃罢饭了!" 吴一梅略显尴尬,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但是很快吴一梅就恢复了平静,站起来说: "吃个屁的饭,忙活一整天了,请个客有啥,这不是应该的吗?对吧小双!" 陈双面无表情的说:"对啊大伯,咱走,大家都在等着你一人呢,你也不好意思对吧!" 陈双说着,上前把宋有才拉起来就往外走,吴一梅脚跟脚的走了出来,二话不说看见四轮车头一个就爬了上去。 傻大彪也不懂人情世故,顺手还拉了一把吴一梅。 "去就去吧,多一双筷子不添菜!"陈双也只能这么说着,她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吧大娘给拽下来吧。 陈双心里头可想着,不管啥,喂给狗吃还能看家门呢,喂猪还能宰了换钱呢,给啥吃都不想给她吃。 宋有才的老脸却一下子黑了,拨开了陈双的手说:"你自个儿去吧!俺不去了!" "这哪行,我可不会开拖拉机,大伯你以前不是摸过李大奎家的拖拉机吗?你不开谁会开啊!" 陈双赶紧说道,她就算再不待见这大娘,可大伯是她爸的亲大哥。 "小双,俺知道你是好意,你又不是不会开,别拿这茬蒙你大伯。" 宋有才说完,就进了院子反手关上门,陈双也是无奈,大娘去就去吧,回来带点菜儿在家里给大伯下酒。 "陈双,俺可不会开,你别看俺兄弟俩!"孙大杰老远就跟陈双说道。 "放心吧,我来!" 陈双说着,拿起摇把有模有样的摇了起来,看的孙大杰和孙二杰是目瞪口呆。 李梅都忘记自己在吃饭了。 "大杰哥,二杰哥,上车!"陈双跳上了驾驶座做招手爽快的说道。 "我滴乖乖……"孙大杰和孙二杰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陈双一踩离合,换了个档位,离合一松,车子徐徐的掉头离开了村子。 "这小双啊,就是能干,咱们村里估计没有一个妇女会摸拖拉机!" 吴一梅坐在车厢里笑的嘴巴合不拢。 "是啊,连俺都不如陈双呢!"孙大杰应和道。 孙二杰今天在大坝上被这老女人给怼了,她现在都懒得看她一眼,他想着,要是自家的婆娘跟她这样不识大体,他绝对认为是揍的轻。 "俺家小双双就是厉害!"傻大彪竖着大拇指憨笑着说道。 "傻大彪,咋成了你家小双双?看上人家啦?"吴一梅转头看向傻大彪。 "俺和小双双是朋友,最好的朋友!"傻大彪说道,随后他挠了挠头似乎发现了不对劲: "你凭啥说俺傻啊?小双双就从来不说俺傻,你凭啥说俺傻?" 孙二杰捂着嘴在一旁偷着乐。 因为拖拉机的声音比较大,所以大家伙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嗓门,陈双是听的一清二楚。 只是她不能分心,这段抵达县上的山路实在是窄,不想杨柳村那边还修过路。 七点多的样子,陈双把拖拉机停在了餐馆门口:"就这家吧,声音可好了!" 陈双灭了火,离着老远就看见饭店里前台上伸着脖子往外看的陈老板,等陈双跳下车的时候,陈老板吸了一口凉气儿。 这小丫头还真不简单,竟然会开拖拉机。 陈双一进门就爽快的说:"陈老板,今儿我做东,有啥好菜看着人数上就是了。" "俺要一盆大块肉……可别给俺忘了!"傻大彪挤开陈双赶紧叮嘱道。 "俺……俺也要大块肉!"吴一梅一听也挤了过去,心想,大彪都能要,她咋就不能要?上回没吃上陈双这白眼狼的卤肉,这回,她可得往撑了吃! 陈老板这回倒是有点为难了,看了看这一个傻子,一个一看就有点那啥的老女人,哪有一个桌要两份大块肉的。 陈老板将目光投在了陈双脸上,心想这丫头年纪小,挣钱也不容易,她做东恐怕这得大出血啊,不由得对陈双说道: "陈双啊,你来了可真不巧,今儿就剩下一份大块肉的肉了,要是想吃,下回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多准备点儿!" "你看着上吧!"陈双说着,陈老板赶紧给安排了一张方桌。 吴一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么大的饭馆竟然没有两份,她还打算到时候要是吃不完,她可以把剩菜和汤汤水水带回家呢,凑着也能吃几顿。 一落座,孙大杰和孙二杰跟陈双就聊起了菜地的事情和鱼塘的事情。 "陈双,俺看你是不是常来啊,这老板认识你!"孙二杰问道。 "我往他家饭馆送菜,一来二往的也就熟了!"陈双说道。 "那,俺家的菜到时候收了,也能卖给他们家吧!"孙大杰问到。 "你放心,等菜收了,直接卖给我,销路方面我会和杨村长合计着多往外边跑跑,反正你们不用愁着菜卖不出去!" 陈双说着,吴一梅在一旁心不在焉,就等着上菜她好打吃一顿,这都好几个月没占腥了。 "那……那太好了!"孙大杰喜出望外,这事儿杨村长还真没跟他们提前说,要是这样,他们只管种菜收钱就行了。 吴一梅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嘴里嘟囔着:"这咋弄慢恁?俺去催催!" 吴一梅说着起身就去了前台:"哎,你们家这咋做生意啊,俺们都来半天了,一个菜都还没做好哇?" 陈老板不由得蹙眉到,这个时候,后厨那边传来陈老板媳妇儿的声音: "老陈,大块肉好了,快给客人端上去!" 吴一梅一听乐开了花:"俺来端就成!" 说着,一转身就从后厨递过来的一盆大块肉给夺了过来,随后吴一梅摸摸手下去就抓了一块放进嘴里,即便是烫的她乱蹦,可还是紧跟着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连续吃了三块儿,她还没完,抓了一把塞进了口袋里,这才把肉端上去。 陈双一看大块肉是个汤盆装的,咋看着分量那么少?陈双不由得蹙眉,陈老板做生意靠的是德高望重,人吼道,他不可能是那种不见熟人不发财的人。 "我去叫酒来给你们!"陈双说着就走出了这小包间朝着前台走去。 陈老板正在晃着脑袋无奈的笑着,看见陈双来了说道:"你是来问大块肉的分量咋那么少吧!" 陈双一愣:"你咋知道的?" "那个女人,你瞅瞅她的口袋里是啥!"陈老板也不多说,陈双狐疑的回到座位上。 大彪拿着馒头就着大块肉,几人吃的是不亦乐乎,随后,又上了几道菜,陈双弯腰往对面的吴一梅看去。 那桌子底下露出吴一梅的下半截身子,那上衣口袋湿哒哒的一片,油都顺着口袋滴了出来。 陈双是恶心的一时半会都想掐死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大娘,你口袋里装的大块肉流了你一身的油。" 陈双也不隐晦,直起腰拿起筷子加了一根木耳肉丝塞进嘴里,若无其事的说道。 吴一梅脸色有些难看,嘴角扯开一抹牵强的弧度,挪了挪身子捂住了口袋说: "哪有哇,孙家兄弟,你们吃啊,别停筷子啊!" 吴一梅"客气"的说着,企图岔开话题。 陈双长出一口气没有再说话,她真怕自己的肺要是因为这么喜欢贪便宜的大娘给气炸了不值得。 "是啊,婶儿,你口袋里装的啥呀,咋还冒油咧?"大彪傻乎乎的也弯腰往对面的桌子底下看。 陈双也不说话,孙大杰,和孙二杰听闻此话也超下面看,傻大彪脑子不好使,说话直接,可大杰和二杰不是傻子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 孙大杰没说话,倒是孙二杰还记得今儿河坝上被怼的事情,他讪笑着说: "婶儿,您这可就不地道了,咋还又吃又拿呢?" 吴一梅的脸色特别难看,嘴角抽搐了好几下也没笑出来: "俺……俺这是打算给老宋留的……你们都来吃香的喝辣的了,俺家老宋可饿着肚子呢!" 吴一梅觉得自己这借口找的很好,抓了个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往那已经吃光了的大块肉盆子里沾了沾汤送进嘴里。 "算了,我待会儿带点儿菜回去让大伯去我家里吃!"陈双拿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这一整天谁不饿? 这顿饭就算是陈双难以下咽,可大杰和二杰还有傻大彪出那么大的力,她也得让人家吃好喝好不是,所以,陈双又咽下了这口气。 "管,还是双儿懂事儿,多带点儿,你虎子哥也还没吃饭呢!" 吴一梅赶紧应和着说道,陈双现在除了头皮发麻,心里头也奇痒难耐,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还贪得无厌的人存在呢? "虎子回来了?"孙大杰问道,话题一转,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傻大彪整个饭局他都说话很少,陈双都觉得今儿的傻大彪是不是有啥子心事。 趁着孙大杰和吴一梅聊宋德虎的空挡,陈双跟傻大彪聊了几句: "大彪,你是不是没吃饱啊?可以再让陈老板给你做。" 傻大彪摇摇头看了看陈双,又低下头,把剩下的菜汤倒进了碗里,把馒头掰开在里面泡着吃: "没有,俺就是……就是没弄明白样事儿!" "呦,大彪,你这猪脑子除了吃喝睡还能想事儿啊,还能有啥事弄不明白喽?" 吴一梅插嘴道。 孙大杰也笑了说:"就是,大彪,有啥事儿弄不明白的,说给大哥听听!" "大杰哥……就……俺就弄不明白……宝宝说朋友就是能咚咚锵的,可小双双却说……把俺当朋友……又不能碰她……说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不能脱衣裳咚咚锵……宝宝都说能脱衣裳……俺就没弄明白这事儿!" 大彪一脸委屈的说着。 陈双一听,脸都黑了:"大彪!" "俺现在心里头就不舒坦!大杰哥……你倒是说说,啥是朋友?能脱衣裳吗?" 陈双的脸乌漆墨黑的,眼瞅着此刻漫长哗然,孙大杰也是一脸黢黑的跟孙二杰对视了一眼。 吴一梅也愣了少许才问道:"傻大彪,你说的是李大奎家的宝宝吗?" 第84章 李大宝和大彪的事 "是啊……"傻大彪点点头,陈双的心陷入了绝望。 "宝宝说,当朋友就能脱衣裳?"吴一梅感兴趣的又问道。 "是啊,宝宝就是这么说的啊!"傻大彪还回答的挺利索,平时结巴的他,现在也结巴了。 "你跟宝宝脱衣裳干啥?"吴一梅又问道,她觉得这事儿有意思的很,李梅不是整天跟她过不去吗?这回可真有意思了呢! "咚咚锵!"傻大彪继续道,孙大杰和孙二杰都是正常人,听到这里还听不出咚咚锵是啥意思那就怪了。 陈双一拍筷子脸色难看的说道:"大彪,你不要瞎说!" "俺……俺没瞎说呀,小双双咋就又生气了呢?"大彪又害怕了,他最怕看见陈双生气了:"俺不说了还不行吗?" "吃饭!吃完了赶早回去呢!"孙二杰赶紧圆场。 这顿饭吃的最开心的可能就是吴一梅了,临着几张,吴一梅还丁宁陈双多待点儿菜回去,再三强调你虎子哥也还没吃饭呢! 陈双离都没理他,带的菜是不少,但是有份是给杨村长送去的。 陈双回去的一路上心里都有些忐忑,如果今天是大伯去吃饭,就算傻大彪瞎说,他们男人不像女人喜欢嚼舌根,所以就算心知肚明也都不会说出去。 现在倒好,感情就好像是老天爷暗地里安排好的,吴一梅的那张嘴,陈双真的是一点都不信,最怕的是她还能添油加醋说的天花乱坠。 前阵子,李宝都已经想不开了,这事儿要是闹的沸沸扬扬,陈双都觉得即便她不是李宝,放在谁身上都会没有活下去的念头。 陈双把拖拉机停在了村口,先让大家回家,随后陈双把拖拉机给杨村长送去,顺道把带回来的菜也给送过去。 临着陈双掉头超杨柳村去的空挡,吴一梅笑着摆手说:"小双啊,俺待会叫你虎子哥和你大伯上你家吃饭去昂,你可快点回来!" 送了拖拉机返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点钟的样子,陈双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宋德虎一人蹲在门口跟个石像似的。 陈双有点不高兴,大伯肯定是觉得今儿大娘给他丢脸了,他根本不好意思来。 "虎子哥,大伯咋没来?"陈双一边问一边开门。 "他啊,睡了!"宋德虎吊儿郎当的站起来问道:"有啥好吃的呀!" 陈双心里嘀咕着,果然是大娘亲手调教出来的儿子。 "就肉丝炖土豆片!"陈双说着进了堂屋,拉开灯绳,把菜装进盘子,装着馒头的朔料带随意放在桌面上说: "筷子在火房筷笼子里,虎子哥自己拿一下!" "行!"宋德虎应了一声就去了火房抽了一双筷子,回到堂屋骑在板凳上就开吃了起来。 "对了小双,俺妈说你不是还买了猪耳吗?咋就光肉丝土豆片呢?" 宋德虎用筷子在土豆片里面拨弄了几下,发现就那么一点点肉丝儿,本来还以为有猪耳呢。 "哦,那个是给杨村长捎的!"陈双一边有一句每一句的应付着,一边洗脸刷牙。 宋德虎边吃便问:"小双,听说你跟老凯定下了?上回我不是看见老凯还带了个城里的女人回家过年吗?咋你俩好上了?" 陈双洗脸的动作顿了顿:"哦,我们的事情是爸妈安排的,那城里的姑娘是我大哥的战友。" "那照这么说,你跟你大哥也没啥子感情喽?"宋德虎一边吃一边问道。 陈双没回答这句话,端着一盆水走到院子了泼了出去,宋德虎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陈双的背影。 还别说,这宋德凯到底是几辈子修来的服气,家里有个如花似玉的准媳妇儿,部队里还有个那么好看的城里姑娘陪着,最重要的是,这姑娘还特别有钱,上回那块手表竟然值两三千块,真是又有钱又漂亮。 再看看眼前陈双这身段儿,看看着脸蛋子,整个杏花村可真还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么美的姑娘。 要说他在城里的这些年,美女也见得多了,大都是不正经的女人,就算是打扮的再漂亮,那还真缺了点像陈双妹子这样的味道。 "双!老凯啥时候还有探亲假?"宋德虎也没在意陈双不理他,换了个话题问道。 "我也不知道!"陈双说着,宋德虎觉得有点无聊,吃完了两个馒头打了个饱嗝说: "虎子哥先走了,改天在唠!" 送走了虎子,陈双开始收拾碗筷,看着那一盘土豆片顿肉丝,陈双不由得蹙眉,里面的肉丝是挑的连根毛都没剩下,土豆也吃了不少。 想必是挑不出肉丝了才勉强吃的土豆吧,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对别人又觉得是天经地义而且又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人。 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把别人的好放在眼里,只会觉得是理所应当,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变成陈双自己是理所应当的。 陈双当然不是的丢掉剩下的土豆片儿,折到了碗里放在了锅里盖上锅盖,洗洗就上床了。 陈双盘腿坐在床上,打开了百宝箱,把今天剩下的钱放进去,身上就留了一些零钱。 陈双还真是怕了,特别是上回孟艳来的时候,她不过是掉了包,虎子哥帮忙捡起来,他就能在那么短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偷东西,陈双想想都吓人。 要不是陈双经历过前世,知道他的手不干净,陈双那次也不能保证就看得到。 不过,陈双还是没看清他到底偷了什么,后来去军区与孟艳相处的那段时间,她也没提来杏花村丢过什么,索性,陈双也不多想了。 临睡前,陈双又想了一阵子鱼塘的事情,其实鱼塘整体规划,中间截流部分已经布置好了,就差大坝边缘张杂草和芦苇的地方没有处理了。 那个位置是用来圈鲶鱼的地方,因为鲶鱼的生存环境比较适合潜水污泥又有杂草的地方,而这个地方黄鳝之类的泥浆洞穴水产品最多,甚至有可能还有野生火头鱼的存在,这种火头鱼会吃其他类的小鱼的,所以,陈双要在那个位置养鲶鱼。 鲶鱼是吃腐败的东西长大,跟火头鱼还算有的一拼,至少可以阻止那些火头鱼在深水区吃她的鱼苗,而且又不浪费资源。 眼睛一闭,陈双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去了大坝,让陈双没想到的是,孙大杰和孙二杰已经在大坝帮忙处理最后的工作了。 而且孙大杰还说,李大奎那个狗日的回来了。 陈双听说了之后,她想起了杨国栋说的话,因为李大奎是个不讲理的辣子,到时候得小心鱼苗。 陈双都想在这大坝搭个草房守着,可是,陈双又觉得,即便守着,李大奎想干坏事那也是看不住的,至少陈双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吃喝拉撒都不离开鱼塘吧。 村头老槐树下,一片热闹。 只见,李大奎穿着一身蓝色劳改衣,光着个脑袋往家走。 乍一看去,这李大奎还真越来越像土匪头子了。 "呀,这李大奎咋回来了?" "是啊,不是蹲大牢去了吗?" "又不管咱们的事儿,再说他现在又不是村长了。"李梅也在门口嗑瓜子。 吴一梅刚好端着一盆水往外泼,手里拎着盆子看了一眼邻居李梅笑着说: "李嫂,您家傻大彪可真有本事呢,把人宝宝的衣裳都给扒了!" 李梅脸色一沉,心头肉都猛然跳了好几下:"吴一梅,你瞎说啥子?小心嘴生疮!" "你问问恁家大彪切啊,昨儿晚上吃饭,他都说了呢,孙家大杰和二杰都在,又不是俺一个人听见瞎说的!" 李梅气的呼吸急促,起身就回院子里去了:"大彪!你给俺出来!" 槐树底下几个老妇女一听,贼兮兮的上前把吴一梅给拽了过来询问细节。 吴一梅拎着还在滴水的脸盆,把昨晚上傻大彪说的什么脱衣裳,咚咚锵的事情添油加醋说的是绘声绘色。 "真的呀?不是听说傻大彪跟那宋家的继女陈双有一腿吗?咋就成了李大奎家的宝宝了?" "对啊,年头来不是还听说那骚货还打过胎呢吗?指不定就是那傻子的!" 吴一梅笑着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说:"这俺就不知道啦,反正啊,俺就琢磨着,你说赵大学生退婚另外领了个女大学生来,是不是因为这事儿呀!" 吴一梅这一说,所有人都点点头,这很有道理,肯定就是这事儿,就是台面上过不去,所以赵家和李家都没听说罢了。 李大奎刚进家门就喊了一声李宝,李宝还在睡懒觉,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切声音惊醒,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父亲推门而入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李宝才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从梦中惊醒。 "爸!"她唇角颤抖,眼神凄楚,眼瞅着眼眶里储满了泪。 "宝宝,你跟俺说实话,俺回来的时候咋听人说赵大学生领了个女大学生回家?" 李大奎也顾不上那么多,翻身就指望着闺女能留住赵大学生,将来绝对有个大靠山。 李宝一听吓得也不敢哭了,以前父亲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一股脑的用尽了李宝的脑海中。 此刻,她心里乱作一团,她也不甘心,可是没有办法,就算嫁给了赵大哥,她一样生不出孩子,到后来还是被嫌弃。 "咋了这是?两三个月没见哑巴了?"李大奎眼睛一睁,露出一副恨铁不争钢的嫌弃。 "大哥,你回来了呀,那事情弄得咋样啦?" 此刻,李来英一脸堆笑的跨境门槛走进了堂屋,她看了看坐在床上一脸泪花的李宝,又看了看凶神恶煞的大哥,她还真担心宝宝在李大奎面前告她的状,把撵她的事情都说出来。 "英子,你来的正好,给俺说说这赵家到底是咋一回事!"李大奎气的直哼哼,也不理会李宝,转身出了李宝的卧房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问道。 李来英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丫头还没瞎说啥话:"大哥,你都听说了呀。" "可不是?"李大奎气的敲着桌面:"路上碰上村西头儿几个赶集的妇女……这个赵家真不是人,过河拆桥,别以为俺李家就好欺负!" "那……那大哥打算咋整啊?"李来英试探的问道。 "说啥都得给俺李家一个说法,宝宝,给老子穿好衣裳去赵家!"李大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李来英赶紧在中间打圆场: "宝宝啊,前几天俺就说带你去赵家说理你,你不愿意,现在你爸回来了,有人给你撑腰了你再不去,这脸啊都得给人刮一层皮啊!" 李宝看了一眼父亲,见他气势汹汹也不敢多说话,穿好了衣服洗漱一番,低着头跟着李大奎屁股后面忧心忡忡的超赵家去了。 "梦梦啊,这个你也带上,城里可都买不着呢!"赵家,钱彩娥正把一块儿腌肉,一瓶萝卜干往周梦的行李箱里塞。 "阿姨,不用啦,您留着吃就好啦!"周梦客气的拒绝着。 "是啊妈,城里啥都有,我们还得赶时间,万一没车了,明儿赶不到学校啦。" 赵大宝结果周梦手里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拦着周梦打了一声招呼就准备出门。 二人刚来到院子里,就听见院子的黑木门被人砸的砰砰响,那力度,都把门框上头的土坯给震掉了好几块土疙瘩。 "这谁呀!"赵大宝气的半死,一把拉开大门,之间赵大宝刚拉开门身子就被外头的一股蛮力给推的后退了好几步,仰躺在了院子里。 钱彩娥一看来者,差点没认出来,这头发剃的跟劳改犯似的,在看看他穿的一身劳改服,钱彩娥这才认出来是谁。 "赵大宝,你小子是不是想找死?连俺李大奎的闺女你都敢欺负!" 李大奎根本不说话,上去一把抓住赵大宝的衣领把他给拎了起来,吓得周梦花容失色不由得后退了两步,目光看向钱彩娥: "阿姨,这人是谁?怎么那么粗鲁?" 钱彩娥的脸已经不用难看来形容,尴尬纠结,唇角泛白毫无血色: "李……李大奎,你撒手……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这是做啥子,有啥子事儿慢慢说!" "慢慢说?你们赵家就是这么做人的?当俺家李宝是啥?"李大奎吼了一嗓子钱彩娥,看他这土匪模样,把钱彩娥也吓住了,周梦更是一头雾水,想要上前说句道理话,可还没出口,李大奎的矛头就指向了周梦: "老子告诉你丫头,可别上了赵家人的当,这小子过河拆桥,上学的钱都是俺李家出的,现在好了,跟俺家李宝定了亲,外头又勾搭你,你好好看看这赵家的人的嘴脸!" 李大奎说着一把将赵大宝给拎了起来,二话不说一拳就踹了过去,李大宝脸上的眼睛顿时飞了出去。 周梦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这可怕的消息给镇住了,她几乎站不稳,看了看赵大宝那文采彬彬的模样,又看了看钱彩娥,她心灰意冷的拽过手提箱就要走。 "梦梦,你等等,听我解释,不是你想想那样的!"赵大宝一咬牙用了一股蛮力推开了李大奎就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周梦的手。 与此同时,李宝慢吞吞的刚到赵家门口,却看见了衣衫不整,嘴角青紫的赵大宝正拉着周梦的场景。 "梦梦啊,你可不能听小人的瞎说,相信阿姨这一回,俺家大宝不是这样的人!" 钱彩娥顾不上,这么好的媳妇要是跑了,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李大奎转身就出了门,把一家三口给堵在了家门口: "赵大宝,你他娘的那儿都别想去,老子今儿把话搁在这里,你要是在半个月内不娶宝宝,你就别想安安稳稳的上大学!" 此话一出,钱彩娥吓得是面色铁青,就连赵大宝也吸了一口凉气,李土匪什么干不出来?到时候他要是去学校闹,那他的名誉绝对会影响就业。 "爸!"李宝心里纠结万分,她不想看见赵大哥这样为难,再看看他和周梦,郎才女貌,在这个时候了,他还一直把周梦护在自己的身后,李宝觉得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一声爸喊的让周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不是大宝的干妹妹吗?原来,这赵家一家人真的都在骗她。 "赵大宝,咱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周梦猛然推开赵大宝的身子,拉着皮箱脚步飞快的离开了。 最让李大奎火冒三丈的是,此刻自己家的闺女竟然还追上了那城里姑娘。 "周梦!"李宝一路小跑总算是追上了,她细细看了一眼周梦,她长得可真好看,皮肤也好,嘴唇上还抹了口红: "周梦姐,其实我和赵大哥的婚约也是单方面的,赵大哥从来没喜欢过我,都是我爸安排的,你别生气。" 周梦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她确实很喜欢赵大宝,这个男人特别会哄女孩子开心,跟她在一起每天都会有小惊喜,要不然,她也不会不顾他家是农村的,还硬是要跟他一起来见家长。 李大奎是气的直喘气,他怎么就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闺女呢?父女根本不是一条心,他再怎么努力也都是于事无补。 "钱彩娥,老子今儿把话撩在这儿,退婚也行,把俺支持赵大宝上学的这些钱,给俺吐出来,俺家宝宝还真看不上你家那窝囊儿子!" 李大奎觉得自己下不了台面,指着钱彩娥语气咄咄逼人的说道。 钱彩娥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李宝,没想到,这孩子还挺深明大义的,她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对不住宝宝了。 见李大奎松了口她赶紧陪着笑脸道:"大奎,你说咋样就咋样!" "大奎叔,这也有我的不是,我会尽快把使你的钱给你凑齐还给你的!" 赵大宝低着头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他也是一下子发现李宝好像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她不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没想到,她还替他说好话。 李大奎二话没说转头就走,路过李宝的时候,他怒喝道:"还不回家?嫌脸丢的还不够大妈?" "那……那我先走了!"李宝小心翼翼的摆摆手,低着头跟着李大奎身后忐忑难安的又回了家。 陈双忙到了晌午,回家去做饭,喊孙家兄弟去家里吃饭,两兄弟都不愿意去: "陈双啊,上俺家随便吃点儿吧,这都十二点多了,你一个人回家再生火做饭啥的,估摸着得忙个把钟头呢!" 陈双当然不好一人让人出苦力又要管饭,赶紧笑着摆手说回家随便弄点就行。 孙家二媳妇离着老远就在大坝下头喊吃饭,陈双更是不好意思,说啥都不去,毕竟孙家二媳妇这才刚出月子没几天,她可受不起人家带着奶娃娃还做饭给自己吃。 陈双借口说还有要紧事去杨柳村找杨村长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其实,她本身就要去找杨村长问问鱼苗的事情,虽然上回杨村长说了,只要鱼塘一布置好,鱼苗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可陈双好歹也得去一趟确定一下时间。 陈双刚到家门口,就远远的看见赵大宝带着那女大学生在自家门口东张西望。 陈双一愣,这两口子跑自家门口干什么? 他们时不时的说几句话,此刻,看见陈双来了,赵大宝赶紧招了招手。 陈双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怎么会突然跑到自家来,索性也就不想了,他既然来了总归会说的。 "赵大哥,周姐,你们咋来了?"陈双说着打开门把二人让了进去。 陈双发现周梦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而且似乎总是下意识的跟赵大宝保持距离,这前两天不还你侬我侬亲密的要死要活的吗? 赵大宝扶了扶眼镜框,笑容有些牵强的说: "小双,你听说了今儿上午李大奎上我家的事情了吧!" 此话一出,周梦低着头,感情是一脸都是怒意,陈双有些糊涂:"不知道啊,我今儿上午在大坝忙了一早上,咋了?" "是这样的,我跟李宝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对她没啥子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她的婚事对吧,这事儿你是知道的吧,我跟你说过的!" 赵大宝有些欲言又止的问道,他为了留住周梦,这回儿都耽搁了明天到校的形成,仍旧是怕周梦心里头还是有解不开的疙瘩。 所以,他只能找不知情的陈双说两句,也是希望能套出话来,毕竟他不喜欢李宝的事情,他确实是跟陈双说过的。 陈双一脸疑惑,也不知道这中间是发生了怎么一回事: "不是,赵大哥,你这事儿问我有啥子用?" 陈双敢发誓,这事情,她实在是太为难了,第一,她不知道中间发生了色呢么,第二,李大奎回来了,她可不想掺和李家任何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恨不得躲得远远地。 万一那句话说不好,得罪了赵家和李家两户人家,陈双是觉得这事儿百害而无一利。 赵大宝顿时尴尬了,不由得担心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周梦。 "咱们还是想办法返校吧,不然耽误了要受处分的!"周梦也没闲工夫听下去了,起身就走。 "陈双,你就不能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帮我说句话不行吗?哎……" 赵大宝起身,却没急着跟出去,看了一眼陈双他低声说道。 "你也好意思让我帮你说好话,那我也不能没良心不是?你这么搞,那李宝怎么办?你就光为你自己着想!" 陈双说道,语气决绝。 "陈双,你知道什么呀,你什么都不知道,村上的人都说李宝跟那傻子有一腿,退婚这事儿也能全怪在我头上? 我门赵家已经够顾忌李宝的面子了,今天早上闹的那么凶,我们赵家都没提这事儿。" 赵大宝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85章 挨打 陈双脑子嗡了一声,太快了,乡下屁点儿大的事情都是瞒不住的。 不过陈双突然想起了什么,昨晚上吃饭的时候,傻大彪才说了那么一堆不知轻重的话,按理说,今天就算传的再快,可赵大宝带女同学回家的事情那可是几天前。 好哇,赵大宝果然是心机颇深,知道煽风点火,他还真当陈双是个傻子吗? 如果不出陈双说料,赵家肯定会语重心长的跟这位准媳妇说:啊,不是我们赵家有问题,是他们离家的闺女不守本分,毕竟是女儿家,赵家没提还不是估计姑娘家的脸面。 这么一说,这城里来的姑娘还真以为赵家深明大义。 "不关我事!"陈双末了自言自语了一句,摸了摸肚皮,陈双开始生火做饭。 吃了饭差不多都两点多了,陈双去了杨柳村找了杨国栋,让明儿一早就送鱼苗过来,最好是太阳没升起来之前。 返回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陈双拉着板车去了地里,明天又该送菜了。 按照二号大棚和一号大棚生下来的最后一批菜算,二号大棚最多还能多采摘一次,也就是说,半个月后的那个礼拜,就得开始收购乡亲们的菜转手了。 那么,也就意味着,这大棚将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得张罗着拆除,陈双翻了个身,脑子里得想着拆了大棚之后种点啥,荒废土地就是荒废生命啊。 一夜无话,陈双没睡踏实,就因为心里记挂着那两亩地该怎么合理的利用。 可是这个点儿,都快十一点了,以往村上没啥娱乐节目也都睡得挺早的,可村口那大槐树下就还有人吵起来了。 "吴一梅,你再说,你再说,俺把你的嘴撕烂!" 李来英说着就上去了,一只手揪着吴一梅的头发,另一只手拽着她肩膀上的衣裳。 "就说你,就说你们李家不要脸,咋地了,你撕啊……给你撕啊!" 吴一梅与李来英二人跟斗牛是的,你抓着我的头发,我拽着你的衣裳,你要打我的脸,我要抽你的耳刮子,两人竟然僵持在了那儿。 原来,晚饭那会子,李来英听到有人说李宝和傻大彪有一腿的事情,说这话嗓门最大的还就数她吴一梅。 "咣当!"一声踹门的声音,宋有才穿着汗衫,披着个打着补丁的厚褂子就走了出来,脚上的鞋跟都没拎起来: "闹啥子闹?都给俺松手……" "不松,家里丑事儿还不让说了不成?俺又没说瞎话!" 吴一梅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被连着头发给耗掉了,可她没见李来英松手,她怎么可能松手。 "你这婆娘,成天就知道嚼舌头根子,管你啥事儿?你要是想回娘家,趁黑了给俺滚,别搁这儿丢人现眼!" 宋有才是一大老爷们,当着围观的群众竟然说话都不管用,在家里也就算了,这可是大庭广众,他说了一句狠话,撇过头去不看自家婆娘。 此话一出,吴一梅一愣,顿时,李来英顺势带了一把,吴一梅后仰噔噔退了几步,人倒是没摔倒,可她却就着那儿劲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眼瞅着就摸着脚腕子顺势坐在地上哭爹喊娘了起来,这辈子嫁给宋家就是白瞎了眼,男人没出息,在外边受了委屈不帮衬着,还得骂,她活着有啥意思啊! 宋有才双眼一怔,这可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欠揍,咋又使上了? "你要是爱怎么捣鼓就在这槐树下头坐一夜,要么,收拾收拾滚回你娘家去!" 宋有才说着,故作镇定的回了院子,却忧心忡忡的去了他儿子宋德虎的房间,敲了几下门,里头没有回音。 宋有才隔着门板说道:"虎子,快去外头把你妈搀回来。" "啥事儿啊!"房门后头传出虎子迷迷瞪瞪的声音,其中夹杂着浓郁的不耐烦才拉开房门。 "你妈,搁外头树底下哭呢,把她拽回来!"宋有才都蹙眉说道,目光瞥向别处,不耐烦的想着省的在外头丢人现眼。 "嗷!"宋德虎头发凌乱,眼睛眯缝着,摇摇晃晃着带着困意晃到了院子外头,拽着吴一梅就往家走。 宋德虎是困得够呛,拽进院子就松开了他老妈,反手关上房门就回屋了,拎着关门还说道:"吵架别那么大声!" 吴一梅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就哭嚎了起来:"俺这还活着干啥?瞎了眼了这辈子嫁给宋家,男人男人没本事,儿子儿子不向着俺,俺是咋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的呀! 使了半辈子的劲都落不着好,这还活着有啥意思啊!" 宋有才脸色铁青烦躁的摇摇头叹息,眉头特蹙起,眉心的川子纹早就根深蒂固,他自个儿回了房猛地关上房门,就装聋作哑去了。 吴一梅哭到了大半夜,见没人理她,擦擦脸就回屋睡觉去了。 李来英连夜就敲开了李大奎家的门,那可是杏花村唯一焊的起的大铁门啊,大半夜的给砸的轰隆隆响。 "来了来了……"李大奎浑浑噩噩的起来开门,一打开门就看见自己的妹妹往院子里钻,反手就关上了大门。 李来英焦急的就把外头听说关于李宝和傻大彪的事情絮絮叨叨给说了一遍。 "你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李来英拢了一把被吴一梅扯乱的头发喘着粗气说道。 李大奎脸色越发的难看,即便是在这大半夜看不见具体模样,听他呼吸起伏也就知道他火有多大了。 李大奎顺手就从院子抄起了扁担往屋里去,李来英赶紧拉着:"你这是干啥,外头都是谣言,你这么打下去,两下就会出人命的!" "撒手!"李大奎怒吼了一声,一把将李来英给甩的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嘭"的一声,那早已经被李大奎踹烂的木门现在更是直接散架了,李宝慌乱的起身看着眼前,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俺今儿就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丫头……"李大奎是二话不说扬起扁担就砸了过去,李宝赶紧抱着被子,那扁担重重的砸在被子上。 即便隔着被子,但是男人的力气哪里是小打小闹,再加上李大奎在气头上,力气可都是实打实的豁出去了。 李宝疼的不敢哭:"爸,你这是想打死我?" "你给俺说实话,你小产的孩子是谁的?" 李大奎咬牙切齿,他就这么一个闺女还这么不争气,不打死留在村上给他丢人现眼?只要她说是傻子的,他今儿就宁愿把她打死,也不要她再丢人了。 李宝一听吓得一多说,那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却都是不知不觉中滑落下来的。 "说!"李大奎扬起扁担又要落下,李来英赶紧扛着李大奎的胳膊不让他落下: "大哥,你这样打死人的!宝宝……你还不说实话?" 李来英可没见过李大奎这样打过闺女,以前,这闺女就是他的掌中宝,顶在头上都怕晒了,这次,可连着李来英都给吓坏了。 "英子,你给老子撒手,不染俺连你一起打!"李大奎如同野狼一样吼道。 随着这句话一落,扁担再一次重重的落下了,连续砸了李宝三下,李宝感觉自己的腿都要被砸断了。 "啊……爸,别打了,我说……我说!"李宝哭嚎着。 此刻,李大奎家门外聚集了不少人,还有些都睡下了,却听见动静披着衣服塔拉着鞋子出来看情况的。 "这咋回事啊?大半夜的!" "不知道,听里头宝宝嗷的不要命,估摸着被李大奎给打了!" "啊?打她干啥呀?" "你们不知道啊,今儿一早,宋嫂说宝宝跟李梅家的傻子滚一块去了,你说这事儿弄的……" "噗,噗……"李大奎一听还真是外头传言的那样,扬起扁担砸的更凶了。 "大奎,大哥……别打了,你不是说宝宝承认了就不打了吗?" 李来英急了可却拉都拉不住,眼瞅着宝宝被打的嗷嗷叫唤,李来英是根本找不到下手的空挡: "大哥,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叫外人听了多不好看!" "好看?咋个法叫好看?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就好看了?不要脸的贱丫头,跟你娘一个样!" 李大奎一想到自己的老婆跟人跑了的事情,他更是气的失去理智,看的李来英脸色发白,一把从后头抱住大哥喊道: "宝宝,你快跑……""快跑啊!" "你给我撒手,俺今儿说啥都得打死她……"李大奎彻底失去理智了,如果祸害宝宝的是个稍微正常的男人,他也好勉强给宝宝找个后路,大不了嫁过去也就没人说闲话了。 可她偏偏和傻子…… 想到这里,李大奎的眼睛都充血了! 李宝已经被打的精神有些恍惚,李来英喊了好几回,李宝才突然打了个冷战,双眼充满恐惧,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大门已被打开,李宝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重开人群消失在黑暗中了。 ……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陈双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忽近忽远,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知道敲门的声音如同鼓点一样急促的传来,陈双才从沉睡中惊醒。 她穿上鞋批了一件衣服就去开门,一打开门发现是孙家的老大孙大杰。 "大杰哥,这大半夜,咋了?" "李大奎的李宝被他老子给打跑了,全村人都在帮着找,想着你跟她也是同学,你也帮帮忙吧。" 陈双脑子嗡了一下,一边问孙大杰啥事儿,一边回屋穿衣服,孙大杰简单的就说了两句就去找人了。 陈双找了个手电筒也跟了出去了,乍一看去整个杏花村不管是山上还是地里都晃动着零零散散的光束。 陈双其实还是很喜欢乡村,村子里有点啥事儿大家伙再不情愿也会家家户户出个人来帮忙,特别是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 不过,陈双心里头自打出门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毕竟前两天她还要自杀呢。 按照孙大杰说的,十一点多的时候就跑了,这都两点多了,她要是想不开跳河了,那就麻烦了。 陈双赶紧去了河坝,手电筒在大坝上来回扫过,就是不见李宝的影子,陈双将手电筒的光束打在河面上,那漆黑的河面宛如死神一样,让陈双心里不安。 就在这时,对面也有一束手电筒光线,陈双看不清是谁,但是听他喊李宝的声音,陈双辨认出来,是傻大彪。 "大彪,你找了多久了,都找了啥地方?"陈双赶紧迎上去。 傻大彪带着哭腔低着头说:"都是俺不好,是俺不好!" "行了大彪,这个时候你哭有用吗?还是赶紧把宝宝找回来吧!"陈双一看,傻大彪竟然哭了,她现在没心思去笑话傻大彪。 说完,陈双就朝着相反的方向去找了,现在的麦田也有过膝那么高了,陈双站在大巴上往地里细细的寻找着,如果她没有寻死,躲起来故意不让大家找到,也不是没有可能。 没想到,大家伙一直找到天罡大亮都没有寻找李宝的踪迹,此刻都聚集在了村口的大槐树下,没有一个人走。 "哎,这可咋办,人没找到,咱要不报警吧!" 孙家二杰说道,几个大男人扎堆的在抽烟,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疲倦。 妇女们都忙着做早饭,也都跑出来打听情况。 "你满意了?"宋有才家大门紧闭,宋有才看着自家的婆娘怒喝道: "要不是你嘴巴跟破鞋底呼的一样,能有这事儿?俺告诉你,这回要是真闹出人命,你就永远不要进俺宋家的大门!" "关……关俺啥子事儿?俺……俺又没说瞎话!"吴一梅心里也是怕的很,没想到,李大奎竟然把闺女给打跑了,这得打的多厉害才能把人打炮? "你还不知道错,虎子……送你妈去你外婆家!"宋有才这回真的不能惯着她了,以往自己家的事情,媳妇跟着吵吵闹闹他受着,大不了不说话,这回,祸害到人家头上了。 吴一梅一听气的一跺脚:"走就走,谁稀罕搁你们宋家挨饿受冻!" 吴一梅气哼哼的回火房准备把家里剩下的最后一壶油给带走,宋有才是气不打一处来: "给俺搁下,你当初嫁过来也就一闯破棉被,把你那棉被给俺拿走,省的碍眼!" 宋有才说完背过面去狠狠地抽着烟枪。 吴一梅一听,她本以为老宋是在吓唬她,可现在听起来,好像下了狠心要赶她走。 她把油壶往桌上一搁又开始哭起来,骂了宋有才祖宗十八代都没良心,宋有才也不理他。 这时候,外头却已经闹的跟马蜂窝一样,陈双也赶了过来,目的就是想问问李宝有没有下落。 只见杨树下围着男男女女的乡亲们,李大奎手里握着扁担直冲李梅家去,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吓得乡亲们都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窃窃私语。 "这李大奎要做啥子啊!" "还能做啥子,肯定这回要把那傻大彪给卸了呗!" "可别闹出人命来!" "就是,这李宝一个大活人都还没找到,李大奎就来替闺女打抱不平了,看来李梅家也该着倒霉啊!" 嘭的一声巨响,李大彪竟然把李梅家的双扇黑木门给一脚踹的乱晃悠,门槛都松动了几分。 陈双走到了孙大杰旁边问他:"李宝有消息了没?" 孙大杰点了一根烟无奈的摇摇头说:"大家伙儿都找了半夜了,凤凰山都找了,就是没找到!" "杨柳村那边找了没?"陈双问道。 "杨柳村啊,那个赵家去杨柳村跟村长说情况去了,杨柳村那边估计村长会派人找。" 陈双沉吟着,还就真怕她跳河自杀了,而且尸体沉下去要好几天才浮上来,就算是打捞估摸着这杨柳河是活水不是鱼塘那种死水,也不好打捞。 "大杰哥,你水性好吗?要不,你去杨柳河里看看,我担心她别想不开,那就麻烦了!" 陈双担忧的说道,可是话刚说完,还没等孙大杰回话,那边儿就出事了。 陈双和众人齐齐的回头看去,只见李梅躺在地上,李大奎手里的扁担扬起却没有落下,因为傻大彪一把握住了李大奎手里的扁担。 "你凭啥打俺妈,你凭啥……跟宝宝咚咚锵的是俺大彪,又不是俺妈!" 傻大彪憨厚的问道,但是他的拳头卧的紧紧地,想必两人对峙的脸色,傻大彪明显一点吃力的迹象都没有。 "打起来了……"有人惊呼道。 可傻大彪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尘生闷气的在底下笑:"哎呦,真有意思,这傻大彪就是傻大彪,你说这李梅咋跟李宝滚上呀!" "嘿嘿,可不是吗?真是笑死俺了!" 陈双紧蹙眉头,啥事没搁在谁身上谁都不知道难,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总归是看热闹的。 陈双趁机挤开人群上前把李梅扶起来:"李婶,你没事吧!" 傻大彪见陈双来了,似乎心里有一肚子的苦想要说,只见他毫不费力的一扬手,李大奎握着扁担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俺没事!"李梅起身之后,把陈双推开指着李大奎就骂道:"自家的闺女管不好,赖俺家大彪,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啥德行,你啥德行你闺女就啥德行,俺还没说是你家闺女勾引俺家大彪呢!" "老子今儿来不是跟你这臭婆娘吵架的,俺今儿就他妈打死一个算一个!" 李大奎扬起扁担又挥了过来,李梅脸色及其难看,傻大彪以为他又要打自己的娘抬手就把李梅拨在自己身后,可却不料,那扁担竟然落在了陈双的肩膀上。 "呃!"陈双闷哼一声,顿时肩头火辣辣的疼,连带着手臂都酸麻的像是过电一样。 李大奎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是谁害的他心里清楚,他装作没看见,接着挥舞扁担看着是往李家人身上打,可其实打的就是陈双。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看他们李家的热闹,叫你看……叫你看个够! 陈双气的火冒三丈,人群中的孙家兄弟以及宋有才见状都围了上来: "李大奎,你的良心给狗吃啦?人家陈双昨晚上大半夜的帮忙找人,你这是干的啥事儿?" 孙二杰指着李大奎说道。 陈双疼的脸色发白,长出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胳膊上传来的疼痛: "李大奎,丢的是你闺女,大家伙都帮着找人找了一夜,你连句客气话都没有……哦,我知道了也难怪,你亲闺女是被你亲手给打跑的,大家伙帮忙找,这不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吗?" 陈双声音不大,俊俏的脸上那对眼睛如同星辰一般善良,流露出一股女子办的柔媚之感,却又掺杂着浓郁的刚毅。 见陈双说话,孙二杰也不说话了,只是众人心里各有千秋,有的觉得李大奎确实太过分的,有的觉得李大奎就是活该的,还有的说李宝那就是作践,也有的说李大奎早些年婆娘跟人跑了,自己的闺女跟人偷情那也是遗传。 不管是好听的还是难听的,都让李大奎觉得自己站也不是,走也没有台阶给他下。 毕竟对于李大奎来说,昨晚上他以为李宝跑了回去她姑姑家,谁知道李来英家也没见到人,紧接着,李大奎就出去找了,找了一个多小时没找到,而后,李来英开始敲门求助,这才有了后面大家动员找人的事情。 "李大奎,俺虽然傻,但是俺不是憨,宝宝要是找不到了,俺就跟你拼命!" 傻大彪这个时候插了一句嘴,李梅偷偷的要制止,因为此话一出,周遭几个老女人又在偷偷的笑,说什么这傻子还护上了呢。 就在这时候,一阵拖拉机的声音传来,刚进村口,就看见杨国栋开着拖拉机,车都没挺稳就跳了下来,一路小跑挤开人群。 "李大奎,你给我记住了,现在杏花村是我杨国栋当家,你要是闹事儿,我有权把你送公家去!" 杨国栋已经听赵家钱彩娥说了情况,这刚来就看见村口围了那么多人,他真是吓坏了,怕村上聚众闹事搞出人命,到时候他又得向上级解释半天。 "你算什么东西?俺当村长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玩尿泥呢!" 李大奎转头看见杨国栋,拿着手里的扁担指了指杨国栋。 "那也好过李村长您现在开始玩尿泥强吧!"杨国栋讪笑着,无奈的点点下巴说道: "你还想不想找你闺女?不想找的话我这儿明儿就能上报到杏花村失踪人口名单里!" 李大奎猛然双目一瞪,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软了下来,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李大奎认了。 随后,杨国栋回头对陈双说:"走,去鱼塘,鱼苗到了!" 陈双一听,差点把这大事给忘了,赶紧去了大坝,随后杨国栋吆喝着: "都散了都散了,该回家干啥干啥去!" 路上,杨国栋一直在夸赞这回他老朋友真是够意思,选的鱼苗全都是最好的苗子,而且价格还是原来的价格。 陈双此刻感觉自己的肩膀有点发胀,而且手臂抬起来便会扯着疼。 "咋了这是?"杨国栋没看见李大奎打她的那一刻。 听闻此话,陈双抿唇一笑,她可不是什么圣母表,被打了还要闭口不提,听到杨国栋这么一问陈双驻步说: "杨村长,我要去县上医院开个检查单,我要告李大奎蓄意伤人!" 杨国栋一愣,看着这长俊俏却还带着一丝婴儿肥雅致的脸,有些愣神: "你说啥子?李大奎他动手了?" 第86章 全村出动找人 "嗯,打了李梅,乡亲们都看见了。"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 在来大坝的这段路上,杨国栋说他的,陈双却想自己的事情,今天他敢打自己,那么,等李宝的事情过去以后,他一定干得出有损鱼塘的事情来。 陈双刚才明显看出来孙家的两兄弟都上来了,眼瞅着那气势就要跟李大奎动手,但是陈双觉得这里面是私人恩怨,犯不着让孙家兄弟替自己出头,到时候闹大了,都被公家的人给带走了,那陈双真没法跟孙家媳妇交代。 要不是陈双考虑到这一点,她当时就不会站出来说话,可这也不代表陈双就是软柿子想捏几下就捏几下。 "严不严重?"杨国栋不由得问道,他心里又何尝不想给李大奎一个下马威? "还行,等鱼苗下了鱼塘,我就去县上!"陈双说着,明天一早还得去县上送菜,这胳膊恐怕明儿更疼,她得想个法子才行: "对了,杨村长,那拖拉机是你家的不?明儿借我用一天!" "哦,不是俺家的,是柳家的,不过,我回头跟他打个招呼就行,现在反正也不是秋收芒种,车闲着呢!" 杨国栋说完,陈双默默哦了一声,原来在几次都是杨国栋借别人家的,陈双还以为是他家的,这人情搭着人情,让陈双确实感激不尽。 到了河坝的时候,陈双才真正见识这位杨村长的老朋友,是一位四十多岁的高个儿男人,皮肤黝黑,停着一辆改装过的破旧面包车。 面包车外的缝隙不光掉了不少油漆,还锈迹斑斑,里面只有驾驶位和副驾驶位,后头是空的,放的全都是盛满水的箱子,箱子里头有氧气泵。 杨国栋迎了上去,离老远就递烟:"老刘,这回可麻烦您了!" "嗨……别提了,我说你上回要鱼苗给你算便宜点儿,年末给几条鱼尝尝鲜,结果鱼是没看见,这回倒好,还让老子来送鱼,这路啊……可真特么的烂!" 那老刘脸上挂着的笑容都是苦笑,前几年往杨柳村送鱼苗的时候,大鲤鱼没吃上也就算了,这回来到了这什么杏花村,那路……那里叫人走的路啊,幸好他觉得是老朋友,带的鱼苗每一样也都多那么十几尾,要不然,这一路上颠死的还真不少。 陈双来到近前,杨国栋赶紧给陈双使了个眼色不让她说话。 "老刘,这回算我欠你个人情好吧,今年绝对有大鲤鱼吃,没鱼的话,你吃我……" 杨国栋笑的没脸没皮,逗得那老刘脸上的苦笑也舒展开了:"吃你?吃你有锤子用!" "啊哈哈!"杨国栋配上笑脸说:"咱卸了鱼苗上家里头做做去,让你弟妹啊,给你整几个好菜咱哥俩儿喝两盅!" "别跟老子打马虎眼,老子没吃过饭呀!"老刘故作一脸严肃状骂了一声就掀开了后盖把鱼苗一筐一筐的往外搬。 陈双在一旁就跟透明人一样,但是她也是听出来了,怕是这一路上也够颠簸的,也不知道杨村长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跟着朋友之间产生嫌隙。 "木头人啊,还不来帮忙!"老刘回头看了一眼杨国栋,吼了一嗓子。 等老刘卸掉了鱼苗后,他才注意到鱼塘的布置:"呦,不赖呀,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意,我家的鱼苗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家呢,你搞的?" "我哪有那本事,看到没,那丫头设计的,咋样?"杨国栋笑着递上去一根烟说道。 老刘抬眼一瞅,不敢相信的指了指陈双说:"她?这……这丫头?你就那我开玩笑来了是吧!" "俺骗你干啥?"杨国栋一听放在嘴里的烟还没来得及点火又抽了出来,眼睛一怔说道。 "得了吧您,只要不是你搞鱼塘养殖,我谁都信能吃上她的大鲤鱼!" 老刘用手背拍了拍杨国栋的肚皮。 "你这话说的就不是哥们了昂,多难听啊!"杨国栋也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别磨蹭了,赶紧干活,干完了家里坐坐去,都好几年没来了!" 杨国栋掐灭了烟头就端着箱子里的鱼苗下了大坝。 "杨村长,您就把鱼苗放在竹排上好了,我来放鱼!"杨国栋顿了顿,看了看手里的箱子点了点头。 等一切忙完之后,陈双偷偷的跟杨国栋说:"要不,我请你们俩吃个饭吧,反正上回叫你去吃饭你又没去!" "不用,这都是老哥们了,他跟你嫂子是同乡,在外头吃饭不合适!" 陈双这才恍然大悟只能先欠着这次人情了,鱼塘的事情算是初期工作都完善了,陈双想起了李宝不由得问道: "杨村长,李宝的事情怎么办?" 杨国栋沉吟少顷,看了陈双半晌才叹气道:"他老子把你给打了,你还关心他家的事儿也太难的了吧!" "这是两码事!"陈双说道,李宝是咎由自取,可陈双现在看到李宝的每一瞬间,她都能想到前世自己落魄的模样,那种绝望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无奈,陈双感同身受。 "你跟我一样,放心吧,杨柳村的百姓我也说了这事儿,看看谁家出门看见了都给来个信儿,杏花村的人也都会接着找,我既然负责杏花村,这事儿,我不会不管的,要是今儿到了晚上还找不到,我连夜就报案!" 杨国栋说完,拍了拍陈双的肩膀示意让她放宽心。 陈双抿唇,目送着这一对老兄弟勾肩搭背的下了大坝,很快,破烂的面包车徐徐的离开了。 陈双下了大坝,准备把各种鱼苗放入河流,陈双自然知道,鱼儿其实和人一样,有水土不服的现象,所以,她得先用河里的水灌进箱子里,看看鱼苗的反应。 按照陈双的计划,这些鱼苗在一个小时后会慢慢适应河水,到时候就能放羊了。 陈双想着,用水瓢舀去表面已经翻了肚皮连腮都不动的那些鱼儿,恐怕这些鱼都是来时路上颠簸死的。 有一部分已经飘起来了,但是鱼鳃还在张合,这说明还有缓神的余地,陈双只能等。 陈双最怕的场景就是,鱼苗一个个都开始翻肚皮,那就麻烦了。 在等着这个把钟头的时间里,陈双偶尔看一眼河面,她真担心李宝昨晚上半夜就已经投河自杀了。 个把钟头后,陈双发现缓神过来的鱼儿精神状态也恢复了,她有一种小小的成就感和欣喜。 陈双弯腰小心翼翼的将水箱放在河里,一条条的鱼苗儿顺着陈双的指缝滑入鱼塘。 那一刻,陈双竟然头一次感觉这些鱼儿很好看,很可爱,还承载了她满满的希望。 几种鱼苗都放在大塘里,只有一种鲶鱼陈双放在了靠岸的那一块紧贴着大坝边缘的钢丝网内。 鲶鱼的生命力比一般的鱼类要强,因为鲶鱼和火头鱼是一类,它们虽然都有鱼鳃,可是能在淤泥里过冬,因为它们有肺,靠着微生物或者腐物为主食,所以根本不用管它们。 其他的鱼苗这几天也不能喂养,就连草鱼也得等两天。 因为农大的知识对于陈双来说确实是书本理论,但是,有些东西完全可以和现实接轨的,就好比人,到了一个新环境,会有不安和恐惧,鱼也一样,就算喂了,也不会吃,到时候还得清理河面。 这两天,陈双就盼望着来鱼塘可别看见大量死鱼苗的现象那就好了。 陈双回到家用蚊帐做了个大号的网兜,到时候如果真的有死鱼,陈双站在竹排上就能把死鱼捞起来丢给鲶鱼吃。 下午的时候,陈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县上,在县医院挂了号,随后拿着一张医生写的病况单子又买了一瓶消肿药水就出了医院。 此刻,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虽说天还亮着,可太阳却已经斜了,县上的摊位也都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人了。 街道两侧的店铺倒是还开着门在做生意,陈双心想最近这几天都太累了,晚上也不想做饭了,还是买点儿啥回去对付着不饿就行了。 毕竟,家里没人,一个人吃饭根本没味道,喜欢做饭的都知道,如果就只是做给自己吃,那么真的没有那么大精神,如果做给家人吃,那可就不一样了。 陈双往街道上走了几步,看见了那柳家的卖卤肉的大叔,陈双本来就不知道吃啥,干脆就上去让那柳大叔给切了一块猪耳朵: "柳大叔,还记得我不?给我多加点卤肉烫好泡馍!" "哦,你呀,杏花村的丫头,记得记得,咋能不记得呢!"柳大叔说着,赶紧又添了一勺卤肉烫递给陈双:"五块钱!" 陈双给了钱道了谢转头就走,却没料到稀稀疏疏的街道对面,一位光着脚,头发蓬乱的丫头站在那儿,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陈双背后那柳家的卤肉摊车一个劲的咽口水。 陈双猛然一抬头,就看见那乱发下头的眼睛目光一怔,转头就跑,陈双也没看清,可她老觉得她穿的衣服怪熟悉的。 陈双回头问道:"柳大叔,刚才那个女的,你之前见过她吗?你认识她吗?" 柳大叔一边搅拌着卤肉烫一边若无其事的说:"没见过,咋了,你认识?" 陈双听闻此话往那姑娘跑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早就看不见踪迹了,她嘴角撤出一丝笑意说:"呃,我先回了!" 陈双回杏花村的路上,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现在已经不是解放初期那个年代了,到处都要要饭的。 陈双对于要饭这回事是比谁都有感触的,毕竟八岁之前,陈双的母亲陈秀兰几句拉着她的小手各家各户的要饭,大多都是见了这母女俩躲了,但是还有不少人家,拿着剩菜剩馍馍赏一碗。 陈双想着,只可惜没看清那人的样子,不过,那人的衣裳倒是很熟悉,还是的确凉布料呢。 这种布料村上人都一般舍不得扯那么一匹,可见这姑娘生活条件是不错的! 陈双拎着一块儿多半是汤的卤猪耳往家走,刚走过杨柳村的水泥路口,上了杏花村的山路时,陈双突然顿住了。 她想起了了,那衣裳,整个杏花村也就李宝有,而且,她夏天的衣裳都是这种的确凉的布料做的,就连睡觉穿的也是这种平民百姓穿不起的料子。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往杏花村额路口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县上的路口,她毫不犹豫的返回县上。 "柳大叔,刚才那个乞丐去哪儿您看见了吗?" 陈双问道,柳大叔摇摇头,说晚上生意好,也顾不得那么多,陈双能理解,沿着街道往深处走去,几乎是见着人就问。 这一问就问道了老陈家的饭店,老陈出门问道:"陈双咋回事啊?" "没啥,我同学被家里人打了一顿,就跑了,我刚才就在街上看见了,不知道陈老板见着没?" 陈双不知道咋说,索性就这么说了,可是陈老板却双眼一怔问道: "晌午的时候确实见了个讨饭的,给了她半个馒头,你找的该不会是那乞丐?" 陈双腮帮子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勉强挤出一丝弧度说:"我……我就是找那个乞丐,保不齐还就是我同学呢,打扰了陈老板,您忙吧!" 陈双客气的说着,在县城街道上走了一圈,可是,她终究是没找到李宝的影子。 县城,一处垃圾收容地,就在县城街道一片空地,里面堆积着不少垃圾,可一双眼睛却从拐角透了出来。 那眸子里虽映着整条街道,可聚焦点却停留在了陈双身上。 "她是我同学,麻烦老板要是见着了,打这个电话号码!"陈双把杨国栋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号码挨个儿留在了县上整条街的门面房里。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转身朝着杏花村而去,她必须得回家了,明儿一早还得送菜,回来了就要第一时间去鱼塘看看鱼苗的状况,如果一切顺利,她还得收草,要么自己要去山上割草喂鱼,反正,她最近这几天会忙的不可开交。 等陈双踏入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她拎着一小块猪耳朵加卤肉烫就直接回家了。 虽然只有五块钱的猪耳朵,可陈双还是只吃了一半,她可以拿馒头沾着吃,剩下的明儿可以再吃,陈双想着,洗漱完毕就去了卧室准备睡觉。 可她,一直都睡不着,今儿在街上看见的,真的很像是李宝,如果真的是她,陈双倒是安心了,至少她没有寻短见。 陈双的眼皮在打架,她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可是,刚闭上眼,一阵敲门的声音响起。 陈双猛地就睁开了眼,可细细一听,敲门的声音又没了 "谁?别跟我完这一套,我厦(吓大)门大学毕业的呀!"陈双给自己壮胆,连前世听说过的厦门大学都给拿出来用了。 陈双蹑手蹑脚壮着胆子打开堂屋大门来到院子,小心翼翼的贴着院子的门又细细听了听院门外的动静,陈双突然毫不设防的拉开房门,本想着吓死你个狗日的! 谁知道陈双猛地一来开门外头啥都没有……这回可反倒把陈双吓了一一跳。 一股晚上的风迎面扑了过来,陈双却发现门外一个人都没有,舒尔转身关门的那一刻,陈双余光盲点出突然出现了一条白影。 陈双定睛一看,发现自家门口的墙角边上,蹲坐着个人。 "你是谁?大半夜的吓唬人呐?"陈双确实被吓了一跳,这大半夜的,还穿着那么宽的白衣裳不说,头发乱七八糟的。 陈双问道,却发现那白影一动不动,陈双往外走了两步,那人却直往黑暗处缩。 陈双的脑子突然闪过县上看见的那女乞丐,陈双猛然上前一步企图拉起她: "李宝,你咋了?回来了咋不回家,你知道全村人都在找你!" 陈双话音未落就顿住了,因为陈双发现她的手刚伸过去,李宝就一下子躲开了。 陈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怎么变的有点不正常?陈双长出了一口气,硬是把她拽起来给扯进了堂屋。 谁知道李宝站在堂屋低着头,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边的脸,再加上她一直埋着头抱着自己的肩膀,陈双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我……我好饿!"她终于开口了,陈双赶紧把今天没舍得一顿吃完的卤肉端出来,给她拿了一个剩馒头说: "你先吃着,我给你热热!" 陈双说着,去了火房,转身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上头搁着竹篦子,又拿了两个馒头放在篦子上才盖上锅盖开始生火。 陈双一边点火一边时不时看向堂屋的李宝,此刻,她正抓着馒头沾着卤肉烫往嘴里塞,衣服上滴的全都是汤汁,那模样让陈双不由得蹙眉起来。 她的样子真的好像陈双前世在垃圾桶边等剩饭一样,那些汤汤水水明知道已经馊了,可陈双不得不吃,不吃就得饿死。 陈双拉了几下风向,一只手握着火棍,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陈双目光黯然的趴在自己的胳膊上,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头跳跃的火苗。 前世的时候,陈双真的不知道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活下去而活着,苟且偷生裹着不知道明天要干什么的日子,那种日子是最可怕的。 今生,她能重新来过,她总算是活明白了,所以,她现在可以明白自己为什么明知道李宝就是把她前世害的最惨的人,而今生她却恨不起来。 想到这里,陈双撇头看了一眼李宝,她起身解开锅盖,把溜好的馒头拿了过去递给了李宝,而后,自己坐在她旁边: "够不够吃?不够吃我再给你炒菜!" 李宝不点头也不摇头,一句话也不说,一只手抓过一个馒头,另一只手又抓了一个馒头沾着碗底里所剩不多的汤汁往嘴里塞。 陈双摇摇头叹气,起身又炒了了个茄子,虽然没啥荤菜一起炖,但是陈双刻意多放了点油,恐怕李宝从跑出去就没吃饭。 陈双炒好茄子端上桌,李宝这才仰头看了陈双一眼。 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闪动着涣散的目光,里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不安有感激,也有内疚,她看了许久许久。 "快吃吧,我去告诉你爸来接你!"陈双边说便解下围裙转身准备出门。 李宝丢下馒头冲上去就拽住了陈双,她渴望的看着陈双拼命的摇头,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不要去……我……我不要回家!求你了!" 李宝说着,就要下跪,陈双心里一惊一把将李宝扯起来,谁知道人还没站稳,李宝就惨叫了一声:"啊!" 陈双吓了一跳赶紧松了手,她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能直勾勾的看着李宝瘫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膀子脸色煞白煞白的。 陈双脑子嗡的一声,看来李大奎那个畜生是把李宝给打伤了,她赶紧撩开李宝那件普通人家都穿不起的的确凉布料的长衫,赫然的看到她的半边身子几乎没有好的地方,全都青一块紫一块的。 有的地方都肿的皮都有些炸开的迹象,正在往外冒血。 不管怎样都是自己的亲生闺女,李大奎也太不是人了,陈双都被吓住了。 即便是前世身败名裂的是自己,陈双也记得很清楚,母亲一边哭一边骂,自己的继父却只是唉声叹息说了句:"你走吧,过阵子再回来!" 但是,也没有谁动手打过自己,陈双兼职看不下去了,她给李宝烧了一锅热水,找了自己秋衣给她,虽然破了点儿但是很干净。 刚好,陈双也有消肿止疼的药,陈双帮李宝上了药好声好气的说: "你现在我房间睡一晚,明天再说,因为杨村长估计这个时候都报案了,你说啥都得露脸!" 陈双只要一说这话,李宝就像是得了羊癫疯一样把自己的脑袋钻进被子里,全身抖动的厉害,陈双是被这现象吓得后背直往外冒冷汗。 陈双只能暂时安抚她,一夜就这么零零碎碎的过去了,陈双去母亲房间准备睡觉的时候都凌晨四点多了,所以也眯不了多久,索性陈双就这么睁着眼等到了天亮。 一大早,陈双拿着网兜就去了鱼塘,临走的时候是把门从外头锁上的,陈双怕李宝醒来后又跑。 鱼塘的状况比陈双想的要乐观许多,也就那么三条鱼死了,陈双伸出网兜把飘上来的死鱼捞起来,丢在了河坝边专门隔离开的鲶鱼池塘里。 整个过程陈双都有些心不在焉,李宝终不能一直藏在自己家,要是被李大奎发现了她还指不定恶人先告状说自己藏着她闺女。 但是,李大奎把自己闺女打成那样,李宝不敢回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又不忍心把李宝再送回去,索性,陈双纠结了半天还是送菜回来的时候往杨柳村拐一趟吧。 收拾了鱼塘之后,陈双就回家了,杨国栋借来的拖拉机就横在家门口的空地上,陈双把准备好的蔬菜搬上车,随后又返回家里偷偷看了一眼李宝,她还在睡。 陈双这才出门开着拖拉机出了杏花村。 路过村头儿的时候,槐树下依旧聚集了不少人,很多人都说李宝肯定是没脸回来了。 "说不定,想不开了呢!" 拖拉机的声音太大,陈双也听不大清楚,赶到县上的时候,才上午八点左右,陈双先送了餐馆的菜。 "不是明儿给送吗?这回挺早嘛?"陈老板已经开始忙着洗菜,改刀储备了,见陈双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就迎了出来。 第87章 饭馆扩建 "借了辆车用,这不是省的跑两趟吗!"陈双笑着开始从车上往下搬菜筐,陈老板在车厢边上负责接着。 "还有不?"陈老板卸完了货伸长了脖子往车厢里看,最近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陈老板都打算把隔壁那家小杂货铺给收下来扩建饭馆儿,只是一时半会儿资金是备好了,就是供货源怕陈双供不上。 "这些啊,是公家单位的!"陈双说着,陈老板嘿嘿一笑说: "这公家食堂用的菜真不比俺家餐馆少呢!" 陈双见今儿的陈老板喜笑颜开,恐怕生意不错呢,陈双从车上跳了下来: "咋了陈老板?这生意好了,嫌我供的菜不够?" "这不开春了吗?肉倒是使的少,菜嘛就偏多点儿,生意也还就那样,顶多比原来好了那么一点点!" "陈老板谦虚了,上回来你家馆子吃饭,那菜的味道绝对整个青阳县没二家,您就别谦虚了!" 陈双笑着说完,陈老板是笑的前仰后合,陈双一看就知道,这哪里是好了一点点,恐怕这青阳县上其他家的饭馆全都倒闭了,就他一家了吧。 至于陈老板不会当着自己的面儿承认生意好了,陈双自然明白是啥道理,怕自家的菜顺势涨价呗。 索性,陈双也不多说了,等陈老板结账后,陈双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公家单位。 陈双的心也随之冷了几分,不知道李大山有没有被弄走,如果他还是在公家食堂做掌勺的,那么,陈双觉得自己没好日子过了。 "呀,小陈儿……不简单呀,会开拖拉机呀!" 陈双刚把车挺稳,保安亭的两位小哥都探出了脑袋。 "那当然!"陈双突然一改之前的忧心笑的很灿烂,她也不谦虚:"照旧,帮我打个电话!" "好嘞!" 陈双的眼睛一直看着大院深处,她真不希望走出来的是李大山。 等了许久,陈双上前问保安亭里的两位小哥,现在公家食堂掌勺的是谁? 那小哥挂了电话探出脑袋来说:"哦,是马师傅,上周刚来的,他待会儿就过来了!" 陈双终于松了一口气,宁姐果然没有食言,陈双真想谢谢她,可是回忆起宁姐的做事风格,她本身就是个秉公执法的正直女子,要是陈双为这事儿谢她,恐怕反倒不好,会给宁姐抹黑。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陈双远远地就看见大院尽头走来一位矮胖矮胖的中年男人,陈双嘀咕着,难道,当大厨的都是胖子吗? 这位姓马的大厨叫马志,人虽然矮胖矮胖的,但是看上去却一点都没有滑稽相貌,陈双就瞧了一眼就发现这人很严肃,为人还很固执,一毛钱都不多要也不少给。 他还义正言辞的跟陈双下了个规定:"往后,每周送菜的时候,最好是准时点儿,八点钟就得到。" 马志一边说,一边撕下来一联发票递给陈双,整个过程他就一丝都没笑过,陈双也只能点头答应。 随后,马志去了财务部,送钱的时候,他人都没来,还是让改刀的下手给送来的。 让陈双无奈的是,连零头一毛一毛的都没少,这个人看上去应该很固执,也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 陈双收起今天的收成就跳上了拖拉机驾驶位,她可没时间耽搁,她还得去杨柳村把李宝的事情跟杨村长说一声。 毕竟,杨村长也出了力,如果报案了,先通知他一下,再让他通知公家,省的到时候把事情闹到,而且,刚好把拖拉机还回去。 到了杨柳村的时候,都已经快十一点了,杨柳村的路就是不孬,陈双刚进村就不由得换了档位,速度也快了不少。 可到了杨国栋家,陈双竟然发现李大奎也在他家里,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当着李大奎的面儿关于李宝的事情她又不好说。 陈双进了院子,李大奎就蹲在井沿上抽闷烟,杨国栋的媳妇儿在堂屋和火房之间忙着,杨童童在院子里玩小木马。 "来了呀!"杨国栋却坐在马扎子上也抽了支烟,反正二人都没说话,见陈双来了,杨国栋这才打了一声招呼。 李大奎翻着眼皮扫了一眼陈双,往别的方向挪动了几下身子不看她,好像是怕看见了丧门星一样。 陈双还懒得看他呢,她想想李宝身上的伤她就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那还是亲生的妇女关系吗?没人性! "杨村长,我有点事儿想跟你单独说说!"陈双说道。 这时候,李大奎一听才转过脸来看了一眼陈双,眼中露着浓郁的不耐烦。 "好,屋里说,大奎啊,你等会儿啊!"杨村长客气的跟李大奎打了一声招呼后,领着陈双就去了堂屋,随后推开了他们夫妻的卧房门才问道: "有啥子事儿你说!" 陈双关上门后才把李宝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的事情说了,甚至连李宝的伤势也说了: "你说咋办,要不,你先跟公家说一声,至于李宝,您看咋安排啊!" "这个李大奎,太不是人了!"杨国栋的思绪还停留在陈双之前讲述李宝伤势的地方,他自言自语的骂道,鼻子里的气儿都要冒火了。 陈双刚要说话,杨国栋似乎也气不过,根本没给陈双说话的机会,转眸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行,这事儿竟然闹这么大,不行……绝对不行,你先回去,这事儿我知道了,这回,我说啥都得让李大奎负责!" 杨国栋声音虽然决绝,但是介于李大奎就在院子里,怕他听见,所以声音压得很低沉。 "李大奎找你干啥?"陈双本来想转身回去,可突然想起了这事儿,要知道李大奎可是跟杨国栋水火不容的,咋跑杨国栋家里来了。 "还能干啥?让我通知乡亲们帮他找闺女呗,我刚开始还觉得这父亲好歹还有悔改的心,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哎……不说了,气的老子肚子疼!" 杨国栋说着一挥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就出了房间。 陈双离开了杨国栋家,心里却一直在想着,就算是自家养的一条狗,也不至于打成那样吧,更何况是自己的闺女,也不知道李大奎到底怎么想的。 想着想着,陈双也不知怎的,或许是因为从杨柳村到杏花村的路上有点没劲,她竟然想到了自己和宋德凯的将来。 陈双觉得,要是自己有了孩子,她一定不舍得打,特别是跟他生孩子。 这个想法陈双自然知道,只能在心里想想,因为按道理说,她也不属于这个世纪,放在前世,这倒是真没什么,现在,要是女孩子家有这样的想法,那真的是被人说不要脸呢。 徒步走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因为中间在杨国栋家离耽搁了那么一会儿,陈双开门走进家里,头一件事就是去自己房间看看李宝。 这一看不要紧,陈双差点背过气去! 李宝正坐在床沿上,趴在陈双的桌子上,桌面上摆着针线框,而李宝正傻愣愣的坐在那儿,右手捏着针往自己的胳膊上扎,血珠都堆满了她的小手臂。 她的左手边还放着一把带血的剪刀,陈双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只是一眼看去那触目惊心的红,让陈双几乎想都没想上去就抽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李宝直接后仰倒在床上。 毕竟陈双的书桌就是贴着床的,这是她晚上看书时觉得方便年前才挪的,现在倒好,这李宝竟然从里面倒腾出来了这么多利器。 "李宝,你疯了吧……你要是想死就滚远点,别在我家半死不活的,你以前怎么害我的你心里有数,我有想过去死吗?你呢?害了别人不成却遭了报应,我要是你,我都没脸去死!" 陈双反而气的全身发抖,她要不是总能在李宝身上看到自己前世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影子,她早就忍不了了。 现在她好不容易想开了,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不去恨她,她倒好,在家里玩自杀? 被打翻在床上的李宝也顾不得自己手臂上的血珠,她也一动不动,就好像方才陈双打的是个木头桩一样。 李宝就那样六神无主的保持被打倒的姿势,眼泪顺着鼻梁滑到了耳蜗里,可她却依旧一动不动。 陈双这一刻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直接通知李家的人把她领走,要是出了人命陈双可担待不起啊。 陈双想着,那股怒气实在压制不住,她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李宝传来抽泣: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我的错……我一直都以为你很想让我去死……吃了你的饭……我就该去死……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对……是我不好……陈双,你原谅我好不好?啊?" 陈双没有回头,却听见李宝下床的声音,她没有穿鞋跪在地上磕头。 陈双的气竟然再一次不争气的消了:"我可受不起,我们是同辈人,你这是要咒我死得早!" 说完,陈双也不管径直出了房门,陈双进了火房,开始淘米煮粥,但是,她的心是乱的。 乱到什么程度?乱到陈双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她的眼泪毫无知觉的流了出来,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陈双吸了一口气,所有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她抹去眼角的湿润,紧张的对李宝说: "你别出来,俺家有人来了!" 李宝一听,也不哭了,吓得慌不择路竟然钻进了床底下,看的陈双也是一阵蹙眉。 "小双,开门呀……俺看见你回来啦,你肯定在家的!" 那声音带着浑然天成的憨厚,陈双不用开门都知道,是傻大彪。 陈双拉开院子门的时候感觉自己都送了半口气,至于剩下的半口气那是怕傻大彪要是知道了李宝在自己家,怕他这个没脑子的会出去乱说。 "大彪,你咋来了?"陈双一改面容笑着问道,嘴角边上的两抹梨涡深陷,甚是好看。 "先让俺喝口水!"傻大彪二话不说,就推开陈双走进了堂屋,抓着陈双家的开水瓶就到了一大碗。 等傻大彪咕咚咕咚连灌下去三碗茶之后,陈双才赫然发现,傻大彪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那眼珠子红的活脱脱就是一肥兔子。 "咋了大彪?"陈双关上门回到堂屋才问道。 "俺今儿上县上了,有人看着李宝了……俺找了好几天了,都没合眼儿……俺来就是想问问小双你今儿不是也从县上回来吗?你可看见宝宝吗?" 陈双一愣,看了看傻大彪的眸子,那红彤彤的眼珠子李流露着渴望,带着一丝希望又夹杂着害怕失望的复杂情绪。 陈双是个重情义的人,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情绪。 "大彪……你……你听谁说的在县上看见李宝了?"陈双不由得问道,可她心里还有别的想法:整个村子都帮忙找了一天一夜,杨村长也报案了,再加上外头的传言说李宝没脸回来了,说不定寻短见了,也都没有再去找,这个傻大个却找了好几天! "都说见啦……"傻大彪一脸认真的吸了吸嘴角流出的哈喇子,掰着手指头认真又耐心的说: "卤肉摊儿的大叔,还有买鞋垫的那个大娘,还有……还有买萝卜干的老嫂子……都说见了呢!" 傻大彪盘算完一脸认真的抬头看着陈双。 "我真没见大彪……我……"陈双想说她最近特别忙,所以也没顾得上,可她也说不出口,此刻,李宝就在自己卧房的床底下藏着呢,看来,她是铁了心的不想回去。 "那……那咋办?俺都找了好几天了……俺连口饭都没吃,人都瘦了!" 傻大彪带着哭腔说着,还把他的裤腰撤出来给陈双看他是不是瘦了好几圈! 陈双哪有心思去看他的裤腰,脑子里跟捣糨糊一样: "大彪,我回头也去再找找,你就先回家吃饭吧,要不然,你妈得骂你了!" 按照平常,陈双一定留他吃饭,以前家里条件不好,馒头都喂不饱他,可现在好了,保准给他吃的,但是陈双不能留他。 "那……那你啥时候去找啊!"大彪被陈双推到了堂屋门外,大彪站在院子里却还是有点不想走的意思。 "我下午去看看鱼塘后,马上就去找!"陈双敷衍的说道。 "嘿嘿,就知道小双双最好了,是俺最好的朋友,也是宝宝最好的同学……那俺先回家吃饭了!" 傻大彪一听,笑的十分憨厚,嘴角的口水一下子流了出来,一直滴滴答答到他的衣服前襟那儿,看的陈双也只能无奈摇头。 陈双关上门突然目光一怔:"坏了,锅里的粥!" 想着,陈双就冲进了火房,火房里乌烟瘴气的,陈双一边拿手当蒲扇在面前扇风,一边咳嗽着解开锅盖,锅里顿时发出一阵呲呲的声音,细细一看,都成锅巴了! 陈双赶紧把炉肚里面没烧完的柴火抽出来泼上水,随后,拿着锅铲kuachi,kuachi的铲着锅底。 "幸好没糊!"陈双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想着,把锅巴从锅里盛出来,加了水,准备重新煮。 等陈双盖上锅盖准备重心点火的时候,却发现李宝站在浓烟的火房门口,看了看陈双又看了看那一盘锅巴,随后,她端着盆子就出了火房。 随后,陈双就听见她吃的嘎嘣嘎嘣作响的声音,陈双知道,这些东西,他李宝可是以前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不是好料子她从来都不穿的,饭菜没有荤腥她也是会发牢骚的。 没想到事到如今,她却什么都不挑剔了,陈双此刻就在想,其实认得重生是不是有很多种? 自己是另一种,李宝是受挫了之后改头换面,又何为不是另一种重生呢?陈双越发的希望她以后能好好的。 午后,陈双跟李宝说,她得去鱼塘看看,但是李宝一听眼神就露出了恐惧感: "我……我不想回家!" 陈双一愣,李宝的变化出人意料的大,她刚才都说的清清楚楚的是去鱼塘,不是送她回家,她怎么…… 陈双暂时安慰了两句,依旧是繁琐房门就去了鱼塘,一路上忧心忡忡的事情也就一件了,故人说的好,没有远虑必有近有。 远虑陈双只能说,她要脚踏实地,先把眼前的干好了才能想远的,不代表他不想。 而眼下,陈双老觉得李宝这次是不是不正常?看她的模样缺乏安全感那是必然的,可是,给陈双更多的感觉就是,她好像精神上也出了毛病。 想着,陈双就到了鱼塘,她就是来检查一下鱼苗有没有"水土不服"的! 到了鱼塘,没有一条死鱼,陈双还算满意,随后,陈双就去了孙家,孙家的二媳妇一直在家带孩子,所以,每次去她家都能碰上她。 "大杰哥和二杰哥上地里去了吗?" 陈双笑着问道,孙家二媳妇给陈双倒了一杯茶,院子的偏方离传来了孩子的哭泣,她赶紧笑着抽身离开抱着孩子哄了几下又耐心的拍打着襁褓,半晌才把孩子哄睡下。 "孩子还小,睡不踏实,陈双,你咋有空来呢?上回让二杰喊你来家吃饭你都没空呢!" 孙家二媳妇坐下来笑着说道。 "我来也没啥大事儿,就想买你家地里除下来的杂草,狗尾巴草是最好的!" 陈双开门见山,毕竟都是老熟人了。 "啊?草?你要买?"孙家媳妇一脸错愕,她还没听说过要花钱买地里杂草的,她不由得看着陈双,眼睛都惊讶的不带眨巴的。 "嗯,买草,既然大杰哥和二杰哥不在家,你回头跟大哥二哥说一声,五分钱一斤,结现钱的!" 陈双说完就准备离开了,因为现在都三点多了,陈双得先从山上割点儿嫩草储备着,玩意大杰和二杰家里的地都处理完了,那也就没有草能收了。 直到陈双离开孙家的家门,孙家二媳妇都还差异着呢,谁能想到陈双会买地里除下来的杂草? 离开了孙家的陈双,又去了其他几家比较好说话的,比如大伯家,和李梅家,都商议了一下买杂草的事情。 其实,陈双知道,自己生活在这穷乡僻壤,除了钱缺,那杂草那儿都不缺,她只是不想再像以前那么亲力亲为的去卖力了,她宁愿花钱去买,只要花钱了,绝对有人去割草,那么陈双腾出空来,就有时间去琢磨那一个月后荒废的大棚该怎么继续赚钱。 "双啊,你要草做啥子?"宋有才不由得问道。 "我喂鱼的,反正大伯您现在就料理半亩地的蔬菜,应该有时间的吧,反正价格都一样。" 陈双说道,眸子扫过大伯家的堂屋各个角落不由得问道:"大娘呢?" 陈双刚进门就想问的,这个时候按照惯例,她一定会出来说几句没见过世面的话,陈双还真就喜欢看大娘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都来了好大一会儿,就是没见大娘。 宋有才叹了一口气说:"回娘家去了,带着你虎子哥一起回去的,难得落了几天清闲啊!" 陈双抿唇一笑说:"大伯,等您赚了钱,大娘肯定就回来!" 陈双这话说的本来是个开玩笑,可宋有才却当真了,嘴角露出了苦笑说道: "还真是这么一说。" 陈双看出了大伯的无奈,说了一声客气话就去了李梅家,刚进家门就听见无厘头吵吵的厉害。 "你看看你都成啥样了,你今儿晚上不要再出去找人了,有啥子好找的!" 李梅气急败坏的把一碗面疙瘩使劲往堂屋的方桌上一放,汤都溅出来不少,筷子也是直接仍在桌面上的。 李大奎站在一旁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头,也不说话,看那脸色估摸着今儿晚上他还是没打算睡觉接着去找。 陈双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告诉大彪,其实李宝在她家里,可她还是忍住了。 "呀,陈双啊,你咋来了!"李梅这时候才看见刚进院子的陈双,不由得笑着说道,回头疾言厉色的对李大奎吼了一声:"快吃饭!" "啊,李婶,我这趟来有事儿,说完我还得去忙呢!"陈双没进屋,就把简单的事情说了一边,李梅却双目睁大的说: "你跟旁人说了吗?这草漫山遍野都是,五分钱一斤,也不少啦!" "没事,我就是没时间去割草,还有菜棚还有鱼塘,李婶儿,您要是有时间就一天割点儿,反正我给现钱。" 陈双说着,李梅带着笑容连连点头,说完陈双就要走,可李梅却瞅了一眼堂屋里正在吃面疙瘩的儿子,把陈双拉到了门外小声问道: "陈双,你跟杨村长的关系好,你听说李宝那孩子找到没?" 陈双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她知道李梅怕什么,他们孤儿寡母的,就因为李大奎说过那么一句话,要是他闺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让李梅家母子赔命。 第88章 朗诵检讨书 "李婶……有些事,我可能不能跟别人说,但是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要是给你说了,你可要衡量一下分寸!" 陈双往身后左右看了一眼,这个时间不是饭点儿,家家户户的人也都该上地干活也都干活去了。 陈双发现没人,就在李梅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随后陈双直起腰也不顾李梅谎言瞪大震惊的模样说道: "你一定要衡量,三思,要不然,会出人命呢!" 李梅半晌才缓过气儿来,双眼充满恐惧,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说道:"俺知道!" 随后,陈双就回家了,就在陈双掏出一只麻绳拴着的钥匙去开门的时候,李宝却在房间里听到动静吓得浑身发抖。 眼神涣散紧张的左右张望,最终,她钻进了床底下。 等陈双打开了门进了房间的时候找了一遍都没见李宝的影子,陈双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又跑了,可就在这时候,床底下传来窸窣的声音。 陈双一弯腰低头看去,李宝正在自家床底下瑟瑟发抖,赶紧伸手去拉李宝,可越拉她,她越往里锁,人都缩到墙角那儿去了,陈双钻进去才能够得着。 "李宝,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陈双叹了一口气,好不容够着她的脚踝,陈双还被她被蹬了一脚,气的陈双退了回来: "你要是再不出来就在里面窝着吧,我这就去找你爸来接人!" 陈双刚要转身走,她动作极快的就钻了出来抓住了陈双的脚踝:"不……" "那你告诉我你咋了?"陈双有些不耐烦,在这么下去,陈双心里对李宝唯一不恨的理由也会崩塌,到时候,陈双怕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时候李宝才满眼恐惧的仰头看着陈双,嘴角动了好几下才支支吾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有……有人敲门!" 陈双长出一口气,李宝内心对她父亲的恐惧感得有多严重,她无时不刻都害怕被发现然后送回家。 不过,会是谁上门呢?陈双正想着,敲门声再次想起,李宝顿时浑身一颤,眼中的恐惧感更加浓郁了,她竟然又缩回了床底下。 陈双叹了一口气带上房门去了院子里,顺便问了一声是谁,门外回应的声音陈双一听就知道是杨村长,陈双赶紧开门把人让进屋。 "人呢?"杨国栋问道,陈双看了一眼自己的卧室压低声音说:"我看,李宝好像被打的有点精神失常,一见到人就往床底下钻!" 杨国栋双手叉腰,沉吟少许坐了下来跟陈双说李大奎打人的事情他跟上级反映了,说先调节赔偿医药费这一块的事情,至于李宝,清官难断家务事,再加上村上本来就封建,根本没处说理去。 陈双一听愣了,她竟然忽略了年代的问题,这个年代很多事情都是村上干部上门帮助调节的,不到一定程度根本不用公家单位插手,就算事情闹大了公家的那位插手了,那杨国栋这村长也有连带责任。 "那行,杨村长您看着办,我也不稀罕什么医药费,就是……李宝的事情您多费心找李大奎调节调节,让他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对李宝保证不再打她了!" 陈双说道,也只能这样了,陈双自知不可能一辈子收留她吧,能帮她陈双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她更没想过李宝将来会感激她什么的。 "行,那我先去李大奎家说说这事儿,让他写个保证书,到时候咱召集乡亲们,让他当着乡亲们的面儿念保证书!" 杨国栋说着就起身要走,陈双送走了杨国栋这才回来对李宝说: "人走了!" 李宝仰头迟疑的看着陈双,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陈双的身后,发现真的没有人了,她才放心下来说了声谢谢。 "我又没帮你,有什么好谢的!"陈双说着去了火房准备做饭,她说的是心里话,她帮的是她陈双自己。 中午饭,陈双炒的是土豆丝,溜了几个馒头,烧了点稀饭,李宝吃的津津有味,可让陈双差异的是,她吃着吃着就哭了。 见她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塞进嘴里的时候,兼职就是和着脸上流下的泪水一起吃的。 "你哭啥?"陈双差异的问道。 李宝抿唇微微摇摇头,一对摩挲泪眼直勾勾的看着陈双,那一刻,她眼里似乎清澈了不少,随后,她放下筷子,低声说道: "陈双,你为什么变得那么优秀?你以前根本不会做饭!" 陈双哑然,顿了顿筷子随后又继续吃饭:"人遇到挫折总会长大的,你以后也会长大,知道人这一辈活着到底是图啥的时候,你也可以变得很优秀。" "真的吗?"李宝问道,陈双点点头,她发现这几天也就这一刻的李宝好像有点正常了,一开始她还担心李宝被打成神经病了,看来是陈双多虑了。 刚吃完晌午饭,陈双正在收拾碗筷就听见傻大彪在外头砸门,陈双都还没来得及去开门就听见傻大彪一边砸门一边嚎叫: "小双,俺知道你在家,俺知道宝宝在你家,你快给俺开门呐……" 陈双一愣,蹙眉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堂屋桌边发呆的李宝,她果然还是被吓得一哆嗦,但是听到是傻大彪的声音,她的表情纠结,脸色十分难看,就好像哑巴吃了黄连一样皱成一团。 陈双甩了甩手上的水,脱下围裙去开了门,门刚散开一条缝儿,傻大彪就跟牛犊子一样冲了进来: "宝宝,可找到你了……走,跟俺走……" 傻大彪二话不说抓着李宝的胳膊就往外拽,陈双看着都肉疼,这个傻逼手里头也没轻没重的,拽的李宝嗷嗷叫唤。 "大彪,你撒手,啥事先说清楚,成天咋就跟头疯牛似的?" 陈双刚才开门的时候也是同感,被他那么一撞,陈双真各个人都差点弹开了。 傻大彪这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赶紧撒手回头对陈双说,杨村长晌午让李大奎写了保证书,现在大家伙都在村口聚着呢: "是杨村长让俺来的,杨村长还说,小双你也得一起去!" 陈双一听,这事儿,还真必须得去,转眸看向李宝的时候,她的眼神再一次出现了恐惧感,身子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后挪,一边往后缩一边摇头。 "李宝,你可不能怕,你爸都写了保证书再也不打你了,再说,你也总不能藏在我家吧,早晚你爸还是得找上门来!" 陈双劝说道,傻大彪看了看精神涣散的李宝吸了吸口水,一脸疑惑的看了看陈双,好像他也发现李宝的不对劲了。 "宝宝,他要是再敢打你……俺……俺一拳瘸断他的脊梁骨!" 傻大彪义正言辞的拍着自己的胸脯,陈双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倒是觉得傻大彪虽然傻但是他不但仗义至少是个暖男不是吗? 李宝微微抬眸看了看陈双又看了看大彪,许久之后她才低着头点了点下巴。 村口的大槐树已经开了些霜白的洋槐花,不知何事整个杏花村好像一夜之间被洋槐花的香味偷袭了,看来,过两天这洋槐花就能钩下来蒸着吃了。 树下聚集了不少杏花村的乡亲们,有的还专门从家里带了张小板凳,有的站在那儿,有的坐在树根上,三两成群的说着什么。 杨国栋站在树荫外头,身边蹲着一直抽闷烟的李大奎,他时而焦躁的搓一把光头,时而看向陈双家的方向。 不多时,陈双和傻大彪带着唯唯诺诺的李宝就到了,李宝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手却无意识的拽陈双的衣角。 当李宝到了槐树下的时候,她只是用余光瞟了一眼自己的爸便吓得低下头崽也不敢抬头了。 "宝宝,你总算回来了,是爸不好,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你跟爸回家好不?" 李大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没等杨国栋说话,就冲了上去,一把抓过李宝的手想把她抱在怀里,可李宝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李大奎见状,眸子走过的惊喜渐渐的退了去,最终被失望和迷茫取代。 "李大奎……你要是敢再打宝宝……俺就跟你拼了!"傻大彪不分轻重上去就揪住了李大奎的衣领恐吓到。 "呦,这傻子还挺上进的,这没在哪里呢就护上了!" "是啊,照俺说,这傻大彪将来找媳妇儿都难,干脆将就着算了!" "你说啥子,有种大声一点说出来呀!"李来英也在杨树底下,但是她的脸色很难看,虽然她出嫁了,嫁的是本村的,那也是娘家婆家都不远,这李家出了怎么一撞丑事儿,她哪里抬得起头。 自从李宝的事情被传开后,李宝虽然被打跑了,可她李来英却好几天没敢出门,就怕听见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大点声儿就大点儿声,反正李宝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将来那个婆家敢要哇,照俺说,将就着成了吧,到时候生个疯子总比嫁不出去断了香火要强!" 说这话的是杏花村西头的给人锵刀磨剪子的王麻子他媳妇儿。 "啪!"李来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抽了王麻子媳妇儿一嘴巴子。 "全村人都知道,为啥人家能说,俺不能说?你有种挨个儿去打去呀!" 网吗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上去就给了李来英一脚,杨国栋看的直蹙眉: "吵什么吵?大家开会就是来看你们干仗来了吗?" 杨国栋的话还是有一定威严的,此话一出,李来英压低声音骂了一句:"骚娘们儿,你给俺等着!" 可是,方才那一席话却被陈双他们听的清清楚楚。 李大奎蹲在人群前头面朝大众,拿着一张破纸开始念检讨书,整个检讨过程看上去都很诚心,就连杨国栋都相信李大奎不会再打李宝了。 那张检讨书就被贴在了杏花村唯一的公告栏里头,上边竟然有一大半的字是用拼音代的。 "宝宝,你放心……大彪哥每天都去看你……"李宝被李大奎当着大家的面带回家了,傻大彪撵上去说道。 李宝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陈双就走了,不多时人群都散了。 陈双这件事就算结束了,可是陈双再次领略到了流言蜚语这么个无形的利器有多么锋利了。 可陈双无法反驳,毕竟这个年代这样落后的村庄,对与一个失去贞操的女孩来说,真的就相当于陷入了地狱一般。 五月来了,陈双最近可谓是忙疯了,每家每户都会送来很多草,过磅之后都是现金结算,就连李来英也唯唯诺诺的叫人把她割的草给捎过来。 "你咋不自己去,俺家也割了得有几十斤,俺咋帮你带!" 李梅没好气的说着,背着一堆的青草朝陈双鱼塘的方向走去,李来英苦着脸眼瞅着现在割草都能从那个陈双手里转来钱,她也想换点钱,可她又拉不下脸去找她。 陈双在大坝边上搭建了个茅草屋,墙壁是用竹子订的,请的是村里的木匠,还别说,这眼瞅着天就热了起来,这曹鹏配上竹子,里头还真比外头凉快。 最近虽然忙,但是昨天杨国栋来了,带了个天底下陈双认为最好的消息,那就是,她爸妈要回来了,最快三天,最慢也只是一周内,还说陈秀兰的病情明显好转,回家锻炼锻炼就好了。 所以,陈双虽然累,但是她嘴里却哼着歌儿高高兴兴的忙碌着。 陈双还得抽个时间去县上,乡亲们种的菜也快出炉了,照陈双看,孙家的菜明显照料的很好,严格按照陈双的要求劈叉,追肥,赵家的次之,陈双必须得找下家谈好价格后,她才能跟乡亲们要价。 这天一大早,陈双送了菜,顺便跟陈老板谈谈加大贡菜量的事情。 路上,陈双一直都在想着怎么提这件事才能最恰当,毕竟陈老板是个生意人,他定然会使劲往下压成本价,但是如果不提加价的事情,陈双这可以说在中间白跑腿了。 她本事决定跟陈老板这边加个一两毛钱的价格,相亲那边再压出个一两毛,这样的话,陈双每一斤菜都能从中间拿到三四毛的利润,好歹也不枉费她来回跑退开发市场的辛苦不是。 想着想着陈双就到了陈老板家里,拖拉机还是借的,陈双打算买拖拉机的计划在母亲生病的那一刻就已经打乱了,所以,陈双只能再等等了。 一下车,陈双就看见隔壁的杂货铺怎么空了?陈双笑着的灿烂跟陈老板打招呼。 让陈双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提呢,陈老板就先提了: "额,陈双,你那边的蔬菜供应还能再多点儿不?" 陈双想了想,难道陈老板这回真的要扩建饭馆?她来的还真是时候呢,看来老天爷都帮她。 话都说开了,陈双也不含糊了,直接就要提价,陈老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很显然,他提早就已经想过这件事,所以,很快陈老板就恢复如常: "这个是应该的,种菜也怪辛苦的,成,加两毛钱就两毛钱,以后,你可得给小店介绍生意。" 陈双都有点意外,没想到陈老板这么爽快,说了几句客气话:"陈老板生意兴隆,整个县上也就您一家饭馆,哪里还需要我这样的小角色去给您介绍啊,就坐在这儿等着收钱得了!" 陈双说完拿了钱就准备走,就在这时候,陈老板的饭馆里上了一位客人。 这人个头不高,大腹便便,留着个平头,长相若不是太胖细细看去倒是有几分与李大奎的面相类似。 这人一进门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陈老板,生意越来越好啦,这……准备扩建啊!" 说完,这中年男人一屁股坐在了方桌前的凳子上翘起二郎腿,点了一根烟说: "来碗牛肉面,炒个青椒鸡蛋!" "可不是吗,正打算扩建呢!"陈老板也不含糊,这李大山是县上头一个开餐馆的人,当时陈老板也来开餐馆,两家餐馆一个街头一个巷尾,根本不影响彼此做生意。 可这李大山却在开张大吉的那天带了一伙人到他店里吃霸王餐不说,还砸了不少碗筷座椅,现在,他家的餐馆倒闭了,人有失业了,恐怕这次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陈双也稍稍一愣一眼就认出这人是李大山,她拿了钱准备走,李大山却说: "哎哎哎小妹,你走啥呀,来,叔请你吃点好的……" 陈双可不想跟李大山搭讪:"您老自己吃吧!" "怎么?这可是牛肉面,怕让你结账啊……"李大山似笑非笑的站起来,趁着陈老板去后厨帮忙下面的空挡,店面里没人,他走到了陈双面前似笑非笑的抱着膀子拦住了陈双的去路。 "咱俩又不熟,在一起吃饭没胃口,我得先走了,还得干活!"陈双说着,一猫腰从李大山的胳膊窝下窜了出去。 谁知道陈双感觉自己的后脖颈衣领一紧,竟然被李大山又给拽了回来,他眯缝着眼睛,眼角透出一丝狠劲儿,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给公家食堂送菜啊,好,很好,你个死丫头片子,年纪不大,学会告状了,今儿,你这车里的菜老子全要了!" 陈双也是有点害怕,因为他个头虽然不高,但是他毕竟是掌勺的,左手臂那可是时常颠大铁锅的,都比右胳膊粗了一大圈。 "不卖!"陈双歇着眼睛瞪了一眼李大山,拨开他的手臂说道。 李大山微微一簇,他竟然发现这个小丫头片子不但不怕他,而且那眼睛贼亮不说,还带着一股同龄小丫头不该有的锐气。 谁知道陈双这力道竟然没能拨开李大山的胳膊,陈双一咬牙想起了大哥教她怎么以擒拿手法制服从身后偷袭她的办法。 陈双脖子一缩,单手卡主了李大山抓着陈双衣领的那双手的虎口处,李大山顿感一股酸麻,手劲儿松了大半。 之间陈双抽出了身子往旁边一侧,另一只手已经卡在了他的胳膊肘的麻骨上,陈双抬脚一绊,那李大山的身子就以狗抢屎的趋势往前冲了去,足足四五步,李大山才站稳脚跟。 陈双心里一阵得意,虽然李大山没摔倒,可陈双见他顿住回头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差异,陈双就知道,这次,唬住他了。 李大山明显不服气,他早就想弄死这丫头了,转身想去抓陈双,这个时候,陈老板围着围裙端着一碗牛肉面走了出来: "李大山,你这回来我这儿有事说事儿,干嘛为难一丫头?" 陈老板放下牛肉面指着李大山说道。 李大山的嘴角肌肉猛然抽搐了几下,他瞪了一眼陈双,与陈双擦肩而过的时候,李大山顿了顿脚步,压低声音沉声道: "你给俺等着,俺说让你一毛钱的菜都买不去,你就甭想卖出去!" 陈双心里一惊,可她还是先去送公家的菜再说,回去的路上,陈双兼职有些魂不守舍。 以前不认识李大山,但是自从在公家单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陈双打听过,李大山是县上的恶霸。 街上不管是摆摊的还是开店的,每个月都会给他些好处,就算是老奶奶老爷爷那样摆摊的,一天都得给他一毛钱的摊位费,要是门面一天得五毛钱,一个月下来就是十五块。 虽然十五块钱对于陈双现在的经济条件来说,不过是少吃两炖肉而已,但是,这说明李大山为人太过霸道。 他说不让自己卖出去一毛钱的菜,陈双还真不知道他会刷什么手段,再加上李大山以前也是开饭店的,倒闭后他肯定会看陈老板的生意反而越来越好会眼红,他说不定会让陈老板关门,这样,陈双还真就送不出去菜了。 怎么办?陈双今天只是口头上跟陈老板预约加大贡菜量的事情,并没有签合同,如果发生变故,陈双恐怕连之前每星期送一回菜的买卖都没了。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陈双突然发现李大奎家门口围了一大票人,陈双本来就不喜欢曾热闹,但是想起李宝之前的事情,陈双还是打算熄火下去问问情况。 "李婶,咋了这是?"陈双见人群里也有李梅,不由得挤了进去问道。 此刻,李大奎家院子里传来他的咆哮声:"你以为你还是黄花大闺女吗?有人愿意要你就不错了,难道要在家里吃闲饭一辈子?俺可养活不了你!" 陈双蹙眉,该不会又打李宝了吧,听着口气好像李宝找婆家了。 李梅一脸担忧的说:"李大奎在外省什么村儿的,给李宝找了个婆家,听说是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是个买盐的,家里有几个钱,还听说彩礼都有六百,还送台洋车子。" 陈双或许明白了,外省,那得多远?可能就是为了躲避这边的流言蜚语,李大奎才把闺女送那么远。 至于六百块钱,对杏花村的贫民百姓来说,那可是一年到头的收成,至于洋车子,其实就是自行车,也得两百多块钱呢。 "李婶,那……那大彪呢?"陈双还是觉得大彪会护着她的,要是平时,傻大彪肯定也会跑过来的。 "哎……被俺关家里了……他本来脑子就不大好使,要是闹出笑话,俺这当娘的也抬不起头呀!" 陈双哦了一声就离开了。 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的,背井离乡的痛苦,和饱经风霜的前世遭遇,竟然会在李宝的身上彰显的如同复制的一般,陈双一步步的走向李梅家,敲了几下大门,傻大彪就跑了过来。 隔着门陈双跟傻大彪说下情况,随后转身开着四轮车回家了。 第89章 父母归来 陈双一进家门就开始打扫卫生,因为她只要一想起母亲快回来了,十个李大山都被陈双抛却在脑后。 陈双把所有的那些虽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家具又重新擦了一遍,厨房的柴火也都清理的整整齐齐,随后,把父母那房的被褥和枕头啥的都拆洗了拿出去晾晒。 这一天下来,陈双虽忙但是,一想起家里很快就回到以前那样热闹了,陈双站在堂屋看着空落落的家竟然傻笑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从村口到家门口,宋有粮拉着板车一路上都打招呼。 "回来了呀!秀兰身体咋样啊!" "哎……看起色好多了呢,人也捂白了!" 板车上依旧铺着一张被褥,半边铺着,半边盖着,陈秀兰一边笑着要起身说话,却被李梅给按住了: "崩起来崩起来,快回家卧着,俺有空去看你切!" 宋有粮看着乡亲们热情的询问媳妇儿的病情,还有的说要去看望,他可是一头雾水呢,这才走了个把月,咋乡亲们都热情的跟自家亲戚似的? 宋有粮还真有点不习惯,但是,对他来说能回到这土生土长的杏花村,看见乡亲们,看见杏花村的一草一木,宋有粮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这,或许就是回家的感觉。 陈双也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是来本县也就早晨一班车,所以,这几天陈双每天早上再累都会醒的很早,一旦外头有动静,她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蹦起来去外头看看。 这一次,也不例外,宋有粮还没敲门就喊了一声:"双啊……" 陈双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就出去开门,打开门的那一刻,陈双鼻头一酸几乎差点没控制住。 她本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嬉笑相迎的准备,可是,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她竟然有点手足无措: "妈,你感觉咋样!爸……快进来!" 陈双在一旁扶着车帮往里头拉,嘴上却没闲着,一个劲的问东问西。 "哎呀,双儿啊,你看妈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人家大医院的医生就是厉害,让俺回家早上慢慢锻炼锻炼就好啦,也用不着动啥子手术……" 陈秀兰也是多日不见闺女,思念都深入了骨头缝儿里了。 "那就好!爸,妈,你等着,我这就给你们做饭!" 陈双说着,帮忙将母亲从板车上扶下来,她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卧室挪,等把母亲安顿好,陈双这才去了火房。 只是那面容虽笑着,可眼角却闪烁着泪花,她已经做了最坏的预料,如果母亲脑袋里的血块化不开,她就会半身不遂,看来,母亲能挪脚,这可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吗? 陈双一边生火一边淘米煮稀饭,宋有粮一脸喜庆的小心翼翼带上房间的门来到了火房: "小双,这阵子,怕是累坏了吧,爸现在回来了,有啥重活爸来做,昂!" 宋有粮看着如今都瘦了好几圈的闺女,心里头不问也知道这段时间这丫头又得种菜又得送菜的,肯定累的不轻。 "不累,爸,等吃了饭,咱们带妈去看看我承包的鱼塘去!"陈双笑的一场灿烂,这让宋有粮心里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啥?鱼塘?"宋有粮大气都还没出一半儿,又提了起来,眼珠子瞪得溜圆看着小双。 "我承包了杨柳河的鱼塘。"陈双说着,拉了几下风箱,炉肚里头的火苗就出随着风箱的节奏一窜一窜的。 "呀……这……这小双还会养鱼啊!"宋有粮一阵吃惊,他没想到,自己的闺女啥时候变成全能的了,这乍一看去没觉得啥,可要是回头想想去年此刻自家的生活条件,再突然跳跃到现在,宋有粮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 "嗯,最近都是我送菜,有时候去的早了公家单位没开门,我就去书店看看书,再加上杨村长几年前养过鱼,大哥又帮过他家,所以,他也教了我不少。" 陈双赶紧圆谎,毕竟老爹此刻惊讶的成都不亚于她刚回来做的第一顿饭时的模样。 宋有粮这才哦了一声:"那……那咱可得谢谢人家杨村长,这对咱家真照顾啊!" "对了爸,前阵子大哥来信了!"陈双说着把炉肚下头的柴火往里填了填,这才起身去拿那封信。 "俺瞅瞅!"宋有粮接过信,眯缝着眼睛看着:"呀……这个凯凯,说回来也没说啥日子呀……!" "谁知道啊!"陈双也很郁闷,一边说着,一边解开锅盖用勺子搅拌了几下稀饭又重新盖上盖子。 "那你可给你大哥去过电话问问没?"宋有粮这时候也留意到了末尾的电话号码。 陈双一听摇摇头,她想打,想过好几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一想起他曾经说的做戏,又想起孟艳的家境,陈双竟然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所以,她每次从县上回来之前都想打电话,可都忍住了。 陈双说能做的最实际的已经不只是照看好父母了,她要拼命的致富,这样或许才能有可能配得上他。 "那管,回头俺给凯凯通个电话问问,好以前准备准备!"宋有粮说着,粗糙的手将那信纸小心翼翼的折好放进了口袋。 陈双做好饭,把菜,稀饭和馒头都端上桌,这才喊父母吃饭,宋有粮搀扶着陈秀兰小心翼翼的从房间里走出来,陈双赶忙在围裙上擦擦手上去帮忙。 "不碍事……不碍事的……俺好着呢!"陈秀兰说道,嘴角却乐开了花: "哎……还是家里头好,俗话说的真不差,金窝银窝不抵家里的狗窝!" "是啊,秀兰,忘了跟你说个好事儿了,凯凯信上说他最近会回来呢!" 宋有粮给陈秀兰递过去一个汤勺笑着说道。 "呀,那啥子时候回来!?"陈秀兰顾不上吃饭追问道,她心里还是替这俩孩子将来的事情高兴着呢,在加上这回陈秀兰可谓是死里逃生,她对将来的希望也就更大了。 "大哥也没说,妈你先吃饭吧,爸待会儿可以去杨柳村大队用杨村长的电话问问!" 陈双说着,把稀饭碗端起来塞进母亲的手里。 "这门没关,家里是有人吧,俺可进来啦!"外头传来李梅的声音。 等陈双起身的时候,李梅手里拎着二斤苹果就已跨进了堂屋的门槛,满脸堆笑。 陈秀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些个娘们整天在背后说自家陈双的不是,现在这是刮的什么邪风大晌午的往家里跑,还拿苹果。 "嫂子,看您恢复的挺不错的,这两斤苹果啊,还是俺从县上特地买来的,你收着!" 李梅一脸堆笑的将二斤苹果往桌上一放,陈秀兰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但是她也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是笑着拒绝说: "小双啊,把这苹果给你李婶拿回去,家里啥都有,不用不用!" 宋有粮在一旁不吭气,因为他也觉得有点奇怪,这才离开个把月,怎么乡里乡亲的就好像换了一副嘴脸。 "李婶,您就拿回去吧。"陈双拎着两斤苹果硬是往李梅怀里塞,可李梅一边推脱一边往后退,就是不肯要: "宋嫂啊,这回俺家能种上菜可多亏了陈双呢,这点苹果就当是谢礼,你要是不要,俺这心里头可就觉得你们宋家看不起俺家呢!" 话说的虽然有点直,但是李梅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陈秀兰一听看了看陈双又看了看宋有粮,陈双把李梅送出家门后听见爸妈在议论。 "双儿上是连她大伯都不教,咋教旁人种菜?" "秀兰呐,这些个事你就别管了,双儿也长大了,她自己做决定就成,总之,比俺强!" 宋有粮真的不想多问了,他甚至默认了这个家是陈双这丫头当家了。 "俺就担心她大伯闹情绪,你说不是这个理吗?"陈秀兰说道。 陈双反身回来的时候刚好听见,陈双解释了一圈,说大伯也在种菜,而且,她是和杨村长叫唤条件的,要不然,鱼塘哪能说承包就承包给个体户呢? 听闻此话,陈秀兰也喜出望外,硬是要吃罢了饭去鱼塘走走看看。 下午,阳光璀璨,微风不燥轻柔的扫过河边,像是一张无心的大手,抓了一把一把的碎银子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陈秀兰就坐在河坝上的竹屋里,眯着眼睛看着那河面,嘴角的笑容更浓了,就连那眼角的鱼尾纹都储满了欣慰。 她甚至看着看着目光婆娑了起来,一丝晶莹渗透了她的眸子。 宋有粮更是喜出望外,踩着水面漂浮的竹排蹲下身子看着河水里自由自在的鱼儿。 "妈,你咋哭了?"陈双收回目光的时候才发现母亲竟然哭了,不免有些紧张。 陈秀兰抓着陈双的手,擦了擦眼角却笑着说:"哪有,妈就是替你高兴!" 陈秀兰的脑子里其实想的是八年前的事情,陈双五岁的时候,她就带着她离开了夫家,本来可以带着小陈双去娘家的,可是,流言蜚语四起,不管男人干了什么错事,在那个年代,要是闹离,总归有一大半的人会戳女方的脊梁骨。 所以,娘家人也容不下她,所以,她带着陈双出去要饭,这一要就是三年。 陈秀兰一想起当时临走前被那男人打的场景她就浑身发抖,现在,她感觉一点都不后悔,幸亏她当时一咬牙不管外头咋说带着陈双就走了,要不然,她这辈子指不定会啥时候就死在了那个男人手里。 旁的不说,就拿她这次的病,陈秀兰敢笃定那个男人宁可看着自己去死,有钱也不会拿出来给自己看病的。 此刻,陈秀兰眯着眼睛笑着看着都这么大岁数的老宋,跟个孩子似的冲岸上的自己招手说: "秀兰,这草鱼长得滚圆滚圆的,都有两根手指头那么宽了呢,咱们今年有鱼吃啦……" 陈秀兰笑了笑对陈双说:"你瞅瞅你爸,都快六十了还跟个破小子似的!" "妈,爸这不也是因为你病好了替你高兴吗!" 下午回到家,乡里乡亲的几位平时处得来的也都到了家里,陈秀兰也很久没感受到这种家乡的气息了,索性开着电视不看,跟抱着孩子来的孙家二媳妇,以及李梅聊得"水生火热"的。 陈双今儿什么事都不想管,把买回来的瓜子花生糖都拿进了陈秀兰的房间,家里,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孙二嫂,吃瓜子啊,大娘你也吃!"陈双挨个儿招呼着。 家里的人到了晚上饭点儿之前,都不好意思再坐这才离开,陈双本想着去做饭,陈秀兰却喊了她一声。 陈双赶紧走了过来:"妈,啥事儿啊,我这正准备去做饭呢!" "俺刚刚听说宝宝出事儿了,咋跟傻大彪闹一起去了?还听说宝宝被李大奎那个家伙给打跑了?这到底咋回事啊!" 陈双头皮乍然,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自己母亲还没出门呢,恐怕下午她们聊得那么火热都说这事儿呢吧。 陈双也扭不过就把村子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哎,那宝宝跟大彪一个未嫁一个没娶的,这社会都讲究个自由恋爱,咋就说成不要脸了呢?俺就想不明白!……哎,这宝宝也太可怜了!" 陈秀兰唉声叹气的说道,她和陈双一样,都经历过刀子一样的流言蜚语,再加上陈秀兰本就通情达理,又是心软的很,当即就让陈双叫宝宝来家里吃顿饭: "你俩不是同学来着吗?咱家现在也不缺那口饭!" 陈双扭不过,她也知道母亲善良,要知道,陈双要是告诉她发,自己那张孕检报告就是出自李宝的手,那么,她相信母亲绝对有开始骂李宝没人性了。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李宝现在也落了这个下场,她也没打算继续追究。 "那我下了米,就去看看!"陈双答应着,赶紧生活淘米溜馒头,菜切好回来就能下锅炒。 陈双解开围裙挂在门上打了声招呼就去了李宝家。 可是陈双到了李宝家刚准备敲门,却发现带铁门外头挂着三环锁,还锁的死死地。 陈双狐疑,这家里咋没人呢?陈双想着还是去大彪家问问吧。 开门的是李梅,她手里还垫着冒热气的饭勺,一看就知道在熬粥。 "李宝呢?她家咋没人呢?"陈双问道。 得到的结果,兼职是让陈双脑子嗡了一下。 陈双慢吞吞的往家走,这两天父母刚回来,所以她比较忙再加上高兴也没顾得上,谁知道李宝竟然跟李大奎都被接走了。 说是什么给李宝说的媒就是湖南省的什么窦院村的某个有钱人家,只要李宝愿意嫁过去,她老爸也能跟着过去享福。 陈双直蹙眉,这湖南到青阳的距离至少得有三千多公里,乡亲们没出过远门,所以对那个距离完全是没有概念的,这一走,恐怕想再回来都难了。 当陈双问是什么时候走的,李梅的话说的也是很含糊,她下午毕竟在宋家陪宋二嫂聊天,就说她回来的时候傍晚就听说人走了,晌午还在呢。 陈双只能说,那就是下午走的。 陈双回到家把这事儿一说,陈秀兰情绪低落叹了一口气说:"哎……这宝宝也是命苦的娃娃呀,没娘……嫁到哪儿都没人撑这个腰哇!" 对于陈双而言,她是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再见这位"冤家"。 "妈,您就少操这个心吧,李大奎不是跟着去了吗,哪有你说的那么惨!" 陈双很淡定,她也没资格左右别人的一生,再说,李宝不能生育的事情恐怕别人都还不知道,如果那老头儿能对李宝好一点,或许李宝也不用生孩子吧,总之,对错,好坏,也只有走上了那条路才知道路的那头到底是啥颜色。 吃了晚饭,宋有粮让陈双在家照看母亲,他去一趟杨国栋家里,借个电话给宋德凯打一通问问具体啥时候回来。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宋有粮回来了,高兴地说:"下周就回来了,不是周三就是周五,也有可能周一就到了!" 陈双一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又是这该死的感觉,她特别想见他,可又怕见他,这感觉太糟糕了。 陈双想都不用想,这一夜又是睡不着。 "我是你名正言顺的男人……" 军区发生的一切在陈双的脑海中驰骋而过,他强壮的肌腱,挺拔的背影,还有那张严峻却俊朗的麦色面庞,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陈双的眼前飘过。 想着想着,陈双还想起了他恐吓傻大彪的事情,这么个大男人竟然连傻子都恐吓……想到这里,陈双竟然傻笑了起来。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陈双还是期待的掰开手指头算了算,今儿礼拜六,明儿摘菜,礼拜一又该送菜了。 哎,又得起一个大早,陈双希望大哥可不要礼拜一来,因为她要去送菜,她可没时间准备早饭呢,你说,这早饭做点啥给大哥呢? 陈双的脑子竟然又乱了起来,陈双自己都觉得超级无奈,为什么一想起宋德凯,她就乱了方寸呢?她之前不是都挺坚强的吗?做事也都有计划的不是吗?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双就煮好了稀饭,上面放上篦子,篦子上隔着一盘肉末炒萝卜干,还有四个馒头,随后盖上锅盖陈双就推着板车去地里摘菜了。 一号大棚的菜已经采摘接近尾声了,因为根系已经老化,营养也跟不上,所以长得茄子啊瓜果都很瘦小,还有畸形的。 二号大棚的蔬菜这算是最后一次采摘了,幸好,只多不胜,下次送菜,刚好能接的上乡亲们种的菜,这次过去送菜,陈双带了纸笔,价格商议脱了,就查签约了。 一大早,陈双就赶到了县上,陈老板今儿好像没睡好,站在门口伸懒腰打哈欠,见陈双来了,他目光一怔,但是很快又没了喜悦的神色。 陈双和往常一样,见人就笑,笑的好像全世界全都是美好的事情,再加上那对仿佛天生具有魅惑力的眸子,真让人看了跟着她一起与世无争的高兴。 "来了!"陈老板打了一声招呼,陈双就赶紧卸菜筐,一边开玩笑说着: "陈老板今儿精神不好,咋了?昨晚上跟你媳妇闹掰了该不会给踹下床去了吧!" 陈老板尴尬的一笑,这丫头还真跟其他的丫头不一样,这种玩笑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开的出口的。 陈老板无奈的笑:"你这丫头……" 陈老板一边笑一边去了车帮出帮忙接菜筐,卸好菜之后,陈双拍拍手,借了他家餐馆的水龙头洗了一把手,这才跟陈老板提签约的事情。 一大早,餐馆没啥人,一座四张板凳,陈老板和陈双面对面坐着,陈老板唉声叹气看了一眼陈双写的协议到: "陈双,陈大哥有些话就直接说了吧,今儿我打算和你解除合约,菜呢,我另外再想办法,至于违约金,陈大哥该给的一毛钱都不少你的!" 陈双的脸色一下子有些难看,她目光闪过一丝落寞,但是很快就被陈双的笑容掩饰了: "发生啥事儿了?" "也没你啥事儿,这回是陈大哥的事儿,你就算算我该给多少违约金就成了,我马上给你拿!" 陈双抿了抿唇,看来,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任由陈双说什么恐怕都不顶用了。 可是,陈双身后背负着好几家信任她的百姓,她可以不买菜,可是乡亲们那几亩地的菜终不能烂在地里当肥料吧。 陈双表面上在笑其实,她的心就像被刀子割了一样,到时候恐怕连杨村长都得连累上。 "哎,杨老板这是哪里的话,做生意嘛,总归有个意外啥的,咱们都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了,说啥违约金不违约金的,这都是外人说的话。" 陈双笑着说客气话。 陈老板的脸上横肉跳动,一脸的歉疚,毕竟,违约的是他,可这丫头却连违约金都不要,他能不内疚吗? "不过陈老板,你方便跟我说说啥事儿吗?"陈双见陈老板内疚,趁热打铁问了下去。 杨老板沉吟了少许,反过来问陈双是不是得罪了李大山,陈双猛然目光一怔,原来真是他搞的鬼。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陈双也没必要瞒着陈老板,就把给公家单位送菜那李大山要回扣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老板竟然并没有感到惊讶,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说: "那李大山确实能干出这种丧良心的事儿,当初,县上有三家餐馆,他家的倒闭了,就怪我头上,上回你来送菜的时候你也看见了,他其实就是来威胁老子的,妈拉个巴子……" 陈老板说着也是气愤不已,每个月都给点钱孝敬那个狗日的,没想到他怎么丧良心。 但是陈老板毕竟是生意人,他只能顾得上自己的店,毕竟,他全靠这家饭馆养一家老小,所以,陈老板转变话题,脸色凝重带着浓郁的歉意说道: "这事儿,谁都不想,我看,你可能就因为那事儿得罪了李大山,我呢,要是不买张,他有的是法子来店里捣乱,他说,如果我还收你的菜,他就带人来砸店,以前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他就砸过俺家的店,陈大哥这儿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 "我明白的陈老板您也为难,我知道,那我回头再想想其他的销路。" 陈双说着心里却想着,这事儿恐怕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那个李大山果真是猪狗不如。 陈双刚起身走,就看见门外来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大山。 "呦,我说,这不是陈双嘛?"李大山笑的十分得意,可见陈双不理他,李大山将目光落在了陈老板身上,扬了扬下巴说道: "我说老陈,您今儿收了菜啦?那俺的菜您是打算一并收了还是不收呀!" 李大山此话一落,陈双这才看见餐馆门外的街上还有两个跟着李大山一起来的小伙子。 两个小伙子年纪都差不多二十出头,一个头稍高些的年轻小伙子的脸上有一道伤疤,另一位留着中分狗腿子发型,二人面前隔着个大号的箩筐。 箩筐里头全都是烂菜叶,坏萝卜,有的洋葱都烂了三分之二了,还有发了呀的土豆,总之,一筐里头堆着五花八门的烂菜。 第90章 宋德凯的拳脚 陈老板往外一看,一眼看见外头一大筐的烂菜,他脸皱成一团: "大山哥,您这……您这菜我咋收啊?都烂了……" "烂了?那几筐不也是烂菜,你也收?为啥老子的菜就不能收?" 李大山点了一根烟,指了指陈双刚送来的五大箩筐的菜,那些茄子都泛着光亮的紫芒,青椒个个饱满,黄瓜一看就好像能捏出水一样绿莹。 陈老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李大山一脚踹在一筐茄子上,随后,又是一脚下去,把茄子都踩烂了! "李大山,你再敢踩一下试试!"陈双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只只知道,这些菜都是她的心血,她流言蜚语败坏名声都不怕,就怕自己的努力成果被人这样明晃晃的糟蹋了。 "呦!小妮子,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咋了?别忘了老子上星期说的话,你要是能在这青阳镇上卖出去一根黄瓜,老子跪着给你磕头!" 说着说着,李大山说道后半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狠狠的指着地面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李大山说完,继续踩,一筐黄瓜被他一脚给踢翻了,一脚下去,黄瓜碎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蔬菜中特有的清香气味。 陈双的眼眶通红通红的,上去就推李大山:"你这个恶霸,我和你拼了!" 陈老板一看情况不对经,赶紧拉着陈双,想让她别招惹是非赶紧走,谁知道这一拉不要紧,竟然好像是拉了偏架,李大山一把上上去,陈双又刚好被陈老板打着,顿时陈双在原地转了一圈,身子往后撤去。 咣当一声,陈双的后背装在了餐桌上,板凳和餐桌都倒了一地。 "死丫头,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老子说的话一言九鼎,你要是不识抬举,今儿想走老子还不让你走了!" 李大山说着且灭了手里的烟头,陈老板赶紧上前劝说: "大山哥,这事儿都愿我,往后,我就买你的菜,让着丫头回去吧,她还小不容易的!" 陈双被一巴掌打的晕头转向,耳朵嗡嗡炸响,她觉得自己的后槽牙传来一股腥甜的味道,那股如同铁锈一般的气体窜进了她的鼻腔里。 陈双从一堆座椅中爬起来,瘦小的身子微微发抖,拳头却紧紧地攥着,那对眸子向利剑一样射出一道冷光。 她想哭,可她绝对不能哭,所有欺负过她的人,她都要狠狠的记住,早晚有一天,她要让这个李大山跪在自己面前求着她原谅。 "呦,还挺硬啊!"李大山笑着上前。 此刻,街道上的赶集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饭馆门口也聚集了不少人。 "这咋了这是,咋一个大男人打个小丫头呀!" "可不是吗?这是谁家的丫头呀!" "她家人呢?咋被打的都流血了呀!" "小点声儿,这不是李大山吗?叫他听见了你就甭想在这儿摆摊了,快走快走!" 陈老板慌忙的绕过柜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一百块钱慌慌张张的塞给了李大山: "这够吧,你的菜我买了,我买了还不行吗?" 陈老板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陈双,这丫头年纪不大,可她却有一股坚强的劲儿,那种坚强让谁看了都有点心疼。 "打发要饭的啊!"李大山直接甩来了那一百块钱。 陈老板一看慌神了,他一做饭局下来能挣个二十块钱就不错了,再去掉成本费,水电,炒米油盐一天下来也就三十多块钱。 "李大山,你还得赔我的菜,要不然,我就去报案,我就看看这青阳县还有没有王法!" 陈双胸口起伏,今天如果没有个结果,那她往后的路得有多难走,她陈双都盘算的很明白。 李大山回头瞪了一眼陈双,突然笑了起来:"呦,小丫头,你还挺倔的啊,老子告儿你,我李大山就是这青阳县的王法,老子说啥就是啥!" 李大山说着,上前两步,顺脚踢开了倒在他面前的板凳,抬手捏着陈双的下巴翻来覆去的看着陈双的脸,好像欣赏着一样艺术品。 随后李大山的目光露出了不好的神色,就好像看见了没穿衣服的少女一样让人觉得恶心: "现在大爷我看你还有几分姿色,这么着吧,要是还想在青阳县做生意,今儿晚上就陪大爷玩玩,说不定大爷高兴了,这青阳县……" "啊呸!" 李大山淫笑的连突然僵持了,一口带着血水的唾沫顺着李大奎的鼻梁往下流。 李大奎抬手抹了一把,看了看手指头上来自陈双的唾沫,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一巴掌打了过去,陈双这次提前有准备,一猫腰躲了过去,随后转身就往街上跑。 此刻街上的人已经围堵在餐馆门口,几乎可以说是水泄不通。 陈双方才冲出来之前还怎么想到外头会堵这么多人,这一跑,陈双根本跑不掉。 "狗蛋,给老子摁着她!"此刻,李大山的声音从餐馆里传了出来,陈双只觉得头皮伊藤,那个抬烂菜筐子的刀疤脸狗蛋就一把将抓住了陈双的马尾辫给拽了过来。 乡亲们的一张张脸都在这一刻成了陈双眼中如同漩涡一样的"面具",陈双曾在这一刻脑海中闪过一个念想。 国人冷漠,不光是前世,连这一世也是一样的,陈双就想不明白,整个县上光做生意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不少人,难道就干不过李大山? 想想,陈双都觉得可笑的很。 …… 青阳县的破烂车站传来真轰隆隆的马达声,那声音就好像年迈的老者一样,每一次轰鸣都伴随着尾气努力挣扎的浓烟,破烂铁皮咣当咣当,鸡牛鸡牛的响着,徐徐的穿过街道准备进站。 喇叭生意一下下急促的响起,司机不由得骂了一声:"这特么都围在这儿干啥?" 按喇叭也没人听,于是司机探出脑袋吼了一声:"都特么想被轧死啊?" 这个时候,一张如刀削一般的脸,透着健康的麦色,目光如炬往窗外看了一眼,他顿时瞳孔一缩,拎着迷彩背包,竟然直接纵身一跃,敏捷的从窗户口儿跳了下去。" 只见那穿着皮靴的双脚刚一着地,身子微微倾斜,右腿直接踢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到了陈双与那狗蛋之间的空隙中,随机小腿肚一收,竟将那狗蛋的脖子死死地卡在了宋德凯的腿弯中。 陈双被牵着头发一阵头皮正,她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给扯下来了,可是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闷哼,与此同时,头皮也传来一股轻松感。 陈双踉跄了两步站稳后回头一看,她的脑子嗡了一样,只见宋德凯用腿弯夹着那狗蛋的脖子一动不动,眼瞅着那狗蛋使劲的抓挠着宋德凯的那条腿,可脸色却越来越青紫。 陈双咽了一口唾沫,大哥怎么……回来了?可是,心里头的那股委屈竟然一下子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宋德凯不疾不徐的看着刚才拽着他妹妹头发的刀疤脸,面无表情的收紧,终于,那刀疤脸因为窒息整个身子往下软到,最终跪倒在地上,宋德凯这才松开。 "你特么谁呀,敢多管闲事?" 李大山一看,眼前这人个头至少得有一米九朵,长得魁梧,还是个铁皮连,不过,一看他是个丑当兵的,李大山只能说,当兵就是世界上最没出息的勾当,所以,他轻蔑的推开陈老板走了出来。 "小双,你怎么在这里被人欺负了也不还手?" 宋德凯看都没看李大山一眼,走到陈双面前低头垂暮看着他,抬手抹去了她嘴角的那一丝血迹。 在他心里,自己的妹妹依旧是那个小时候还向着他这个当大哥的女汉子,那样的她,才是真的她。 宋德凯实在无法想象,他怎么刚到县上就看见了妹妹被人欺负,他要是不来呢?又或者晚到了,那后果又是怎样的呢? "我来送菜……他是这个街的恶霸。"陈双舔了舔生疼的嘴角,一字一句的说道。 李大山见这个穷当兵的竟然不理他,他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掏出在这个社会十分稀罕的诺基亚手机播了一串号码。 "都特么给我来老陈的餐馆,有人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李大山声音落下,只见宋德凯一听妹妹的言辞,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刚准备挂电话的李大山,连正眼也没瞧一眼,一侧拳就飞了过去。 "嘭!"李大山根本没看见对方是啥时候出的手,甚至连自己是被拳头打的还是被啥东西砸的他也不清楚,整个人鼻血迸溅,直接后仰了过去。 等李大山捂着脸爬起来的时候,血顺着他的手指缝往下流,陈双都吓一跳: "大哥,教训他一下就行了,往后不要让他那么霸道,你这样会出人命的!" 陈双不希望大哥刚回来就被当地派出所给查了不由得说道。 "三分力而已!"宋德凯淡淡的说着,拉着陈双就要走,陈双却往相反的方向挣脱: "不行啊大哥,我还得送菜。" 陈双指了指街道对面已经被看热闹的人群淹没的拖拉机说道。 宋德凯一阵蹙眉:"你开拖拉机来的?" "嗯,我送完公家食堂的菜就回去!"陈双说着,就拨开人群跳上了驾驶座。 谁知道宋德凯将背包往车厢里一丢,一把将陈双从驾驶位上抱了下来,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命令的口气说道: "姑娘家的,哪有开拖拉机的,上车厢里老实坐着!" 陈双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宋德凯直接把她横抱着居高放在了车厢里,陈双不得不感叹,个儿高就是好,恐怕这铁皮车厢大哥只要一抬脚就上来了根本不用踩着车帮。 "在哪里?"宋德凯熟练的驾驶着拖拉机,回头问道,宋德凯到现在对与陈双的改变还云里雾里的,你说刚才打架要是搁在以前,他觉得不相信妹妹能吃亏,可她倒好,男人干的活,比如开拖拉机,她还挺上进的。 打架竟然反被人打。 陈双指了指:"就在前头不远,你往前开,我叫你停你就停!" 宋德凯慢慢的开着,陈双喊了一声挺,宋德凯踩了一下刹车,挂上空挡问道: "土地管理局?" "嗯!" 陈双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那是一种满足,特别是方才,如果有他在,陈双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欺负她。 陈双甚至一下子就迷恋上的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她不顾脸上的浮肿高兴地去保安亭让两位小伙子帮忙打电话。 "呀,小双,你的脸咋了?" 宋德凯坐在驾驶位上,是不是眯着眼睛看向陈双和俩保安小伙子有说有笑的场景,他点了一根烟。 再次回头的时候,宋德凯又看见那保安小伙子还拿了毛巾给陈双擦脸,他不由得眯紧了眼睛。 此刻,陈家餐馆门口,乱哄哄一片,李大山叫来的五六个人都挤进了人群,一眼看见李大山一脸都是血的模样,赶紧给抬进了县医院。 那被宋德凯给弄昏的小伙子也是输了氧气只有做了紧急心脏复苏后吸了一口气醒了过来。 李大山被推入手术室的时候还在张牙舞爪的嚎叫着要弄死那个一米九,众人都以为他被大糊涂了,谁是一米九? 回去的路上,陈双没有说话,就乖乖的坐在车厢里,心里却乱糟糟的一片,本来以为大哥过几天才回来,今儿回来也就回来了吧,可家里没有肉,陈双刚才就想去买点肉,可大哥不肯,他说他吃素的。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陈双嘟囔着,伴随着四轮车嘭嘭嘭的声音,终于进了杏花村。 宋德凯的眉头却一直都没有舒展开过,这个丫头现在也不讲究打扮了,出去卖菜还能被欺负了,他总有一天是要回军区的,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放心的下。 想到这里,宋德凯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打算,这样,他归队也会心安。 还有,陈双每次去公家单位送菜,那俩保安都这么热情? 想到这里,宋德凯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下巴。 四轮车一路开到了家门口,陈双站起来指挥说:"放那空地上!" 随后,宋德凯挪好车,陈双想帮他把背包一起拎下来,却不料,一口气一下竟然没拎动,这包里装了炸弹不成? 一听到拖拉机的声音,宋有粮就迎了出来,一想就知道是双回来了,这一开门不要紧,宋有粮原本笑着的脸一下子僵持住了: "凯凯?" "爸!" "你……你不是说,不是周三就是周五吗?今儿这不……"宋有粮也是小半年没见儿子了,突然冒冒失失的出现,他老人家一点思想准备都么有,竟然不知道说啥好。 "我不也说有可能星期一吗?" 宋德凯微微笑着说道,此刻回头看去,发现那丫头在帮他拎包,宋德凯两步上前,一把从车厢里拎起背包面不改色的走进家里。 陈双惺惺的下了车,她敢肯定,里头装了炸弹,要不然,咋会那么沉呢?还有,军用背包质量就是好,装那么重的东西竟然没炸线。 陈双空着手跟进家门,宋有粮笑着问宋德凯在军营里的生活可还顺心。 陈秀兰听到声音也慢慢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宋德凯一看母亲好像和上回来的时候不大一样,赶紧放下背包去搀扶。 陈双跨进门槛,宋有粮这才发现陈双的半边脸肿的跟气蛤蟆一样(会生气的那种蛤蟆,一碰就鼓气),赶紧上前问道: "双啊,你脸咋了?" 宋德凯扶着陈秀兰出了房间在堂屋的饭桌边坐下。 陈双不知道咋说,谁知道宋德凯插了一句嘴:"跟人在街上干仗了!" 陈双偷偷瞪了一眼宋德凯,可宋德凯却宛如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啥干啥。 "啊?小双,你咋在街上跟人干仗了?你不是去送菜了吗?"陈秀兰急忙问道,眼神透露着浓郁的关切和紧张,这么一看肯定是自己闺女吃亏了呀,不然这脸咋肿的个气蛤蟆似的? 陈双被问的是哑口无言,她本来就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啥,谁知道今儿大哥好像不按常理出牌。 "哎呀,双儿呀,你这是跟谁干仗啦?爸去找他去!"宋有粮一听也顾不上和儿子许久未见的亲热劲儿了,赶紧走了过来。 "不用了吧,大哥已经把人打进医院了,哪里用的着你们二老呀,放心吧!" 陈双斜眼留意着宋德凯的表情,陈双还以为他会有啥子反应呢,没想到他的表情依旧冷清的要命,就跟没听见一样。 陈双就纳了个闷了,他到底意欲何为? "呀,这么巧啊,看来凯凯这当大哥的能给妹妹出头了!"陈秀兰一听,这可不是好事不。 要是搁在以前,听说自己闺女在外头跟人干仗,陈秀兰绝对二话不说就知道是自家闺女的问题,可现在不同了,闺女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轻重了,所以,再加上有这么个大哥向着,陈秀兰想想都觉得下半辈子就能享福了。 但是宋有粮却不会想的这么表面,他表情平静又担忧的问陈双: "跟谁干仗了,为了啥子事儿?说给爸听听!" 陈双笑着说:"没啥,反正那人也没得啥便宜!" 陈双不详细说,她还是怕父母担心,敷衍的说完陈双就洗了一把脸就去火房做饭去了。 宋有粮想追问,可陈秀兰却没让老宋继续追问,冲着宋德凯的房门使了使眼色,宋有粮会意的点点头就打算问问宋德凯这事儿。 随后,陈秀兰走进了火房,虽然这段时间陈秀兰的身体恢复的特别好,但是医生嘱托了,两个月后还是要去市里在做个检查,确定血块完全化开才能转化为后期保养阶段。 所以,陈秀兰的步伐还是有些小心翼翼。 "双,妈帮你添柴火!"陈秀兰明显是有用意的,坐在矮凳子上就象征性的拉了几下风箱问道: "双啊,有啥事别卧在心里,跟妈妈说说呗!" 陈双一听,不知道母亲这是啥意思,可既然大哥都把她给抖落出来了,陈双还是实话实说了。 "李大山?那不是李大奎饮奶同胞的大哥吗?这个家伙,不是个好人,凯凯打的好!" 陈双反倒一愣:"妈,你也知道李大山这个人啊!" "谁不知道啊,你妈我嫁过来的时候就经常听人说这李大山在村上骗吃骗喝的,挨家挨户的上人家家里吃,吃完了摸摸嘴就跑了。 原本顾忌是乡里乡村的所以大家也都不说啥,时间久了,人家一看见李大山那个人都关门装作家里没人呢!你说这样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混吃混喝?"陈双细细咀嚼着这两句话。 "可不是,五年前,你那时候才十多岁,也应该记事儿了,他还抢人家粮食呢,后来村上人就打他撵他,他就跑县上去了!" 陈秀兰说道。 陈双直蹙眉,她确实对那个人印象不深,再说,这都六七年前的事情,要是加上陈双前世的经历,这都是二三十年以前的事儿了,印象还真不大深。 "哼,这回啊,凯凯就是打得好……"陈秀兰末了还不忘加一句义愤填膺的话。 这个时间,是早上十点半,因为考虑到宋德凯早上没吃早饭,所以,也算是晌午饭和早起的那顿饭加一起吃了。 桌面上,除了陈秀兰再三询问宋德凯在军区那边的生活过的咋样,就没有人多说话了。 陈双也看出来了,宋德凯好像根本不想多说话,就好像脑子里盘算着其他的事情似的。 吃罢饭,也就十一点了,陈双洗好碗筷就回了房,刚打开自己的房门,宋德凯就衣帽堂堂的出了门。 "爸妈,我出门一趟,这次回来有位老同学得去看看!" 宋德凯的声音引起了陈双的注意,她进了房间却没有关门,转过身来看着一身迷彩服的大哥离开,他啥时候跟自己同学走的那么近了? 其实赵大宝就是宋德凯的小学同学,而后,宋德凯就没有在读书了,而是自攻自读喜欢看书罢了,他哪来的同学?陈双肯定不相信她去找赵大宝,毕竟赵大宝这个时候在学校读书呢。 "好的,晚上早点回来吃晚饭!"陈秀兰说着,也没多想。 陈双也没多想,回到房间准备用消肿止疼的药水擦擦腮帮子。 ………… 青阳县,一处高强钢门大院内,整齐的绿装军人在操练着,大院外的金子镶嵌着: 人民解放军青阳县人民武装部字样,看上去巍峨且庄严。 宋德凯走到门卫室,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这才将他的官衔证明拿了出来。 对方十分客气的回礼,双手内折官衔证鞠躬递了过来,原来这人是国家陆战队野战军土匪团团长,面色一下子变得更加严肃起来:"宋团长,请问,您有何贵干?" "找你们吕部长!"宋德凯面色平静的说道。 不多时,大院内从操练队伍中走出来的一位身穿武警服装的男子加快脚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位下属。 此人正是当地武装部部长吕英杰,年纪四十多岁,头发却已满头银发,因为他有少白头,所以实际年纪看上去就像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但是精神饱满,脊背挺直,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气质。 "宋团长,真是两年不见判若两人呀!"吕英杰一出门先是彼此敬礼后,便伸出手去跟宋德凯紧紧了握了一把,满脸敬畏又小心的说道。 第91章 拜访 "吕部长说的哪里话,当初也是吕部长举荐才能让宋某去了军区发展。" 宋德凯说话十分谦虚。 "哎,这说的哪里话,能为国家选拔出人才也是武装部的一大职责,再说,宋团长如今备受孟师长重视,我们这武装部又算的上什么?你们那可是国家的军人,咱们武装部负责也只是当地民安,没得比呀!" "吕部长言重。"宋德凯说道,他是一届军人不太喜欢打官腔,他也擅长打官腔。 可这吕英杰似乎官腔打的是如鱼得水,二人边往办公楼走去,吕部长边吹碰道: "宋团长,您要是以后退伍了,有空来咱们武装部训练训练这帮兔崽子,我吕英杰也好沾沾光呀!" 吕英杰的算盘打的是哗啦啦的响,要是当地武装部能有国家退伍的团长来,至少也是个副部长,这倒是小事儿,孟师长那可是大人物,吕英杰这可是为国家提拔了一位人才,到时候沾沾光他也能光荣退休呢。 "哦,如果退伍的话,吕部长的建议一定着重考虑,我这次探亲假回来,倒是碰上一件事儿,得请吕部长帮个忙!" "哦?"吕部长差异的看了一眼宋德凯:"咱们会议室坐坐喝杯茶慢慢说!" …… 此刻,下午四点多了,陈双也没见大哥回来,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要是做饭吧,时间还有点早,要是大哥回来晚了,这菜都会凉的。 这个点儿,宋有粮也搀扶着陈秀兰进行一早一晚的散步锻炼,刘陈双在家看家做晚饭呢。 陈双就那么依靠在大门的门框上发呆,想起昨天大哥刚回来的早上,他那英姿飒爽的身影,陈双想想都觉得有主心骨了。 就在这时候,杏花村远处传来模糊的咆哮声和一阵骚乱,陈双本是没留意的,可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呼唤声越来越近。 "陈双,陈双?" 陈双一愣,这是出了啥事?怎么李婶急成这样?人都没到就喊开了。 陈双应出去几步,发现李梅甩开胳膊往这边跑。 "陈双,出事儿了,那个恶霸来了……说……说我们种的菜,只能卖给他……" 陈双一愣,看了一眼上起步接下气的李梅:"李婶,你别慌,我这就去看看!" 路上,陈双心是没底的,这个家伙昨天被打的那么惨还敢来,看来,这吃剩下的泡泡糖还真甩不掉了。 村口,大槐树下,李大山的鼻梁上贴着一大块的纱布,可依旧掩饰不了那纱布外延浮肿的脸,细细一看,那鼻子两侧的鼻沟都肿的快开不见了。 身后带着十多个形状"怪异"的小混混,手里拎着个擀面杖住在地面,正在凶神恶煞的嚷嚷着: "我看谁敢卖把菜买个那个陈双,谁要是敢卖,老子就废了你们那几亩菜园子。" 说这话的时候,李大山扫过人群中那几家跟着陈双种菜的几乎人家。 他之前在医院就找人查了有谁家的地在跟着陈双种菜,也查了那当兵的狗和陈双是啥关系,他李大山现在是胸有成竹,他说让陈双卖不出去一根黄瓜,他就说到做到。 李大山这一眼扫过去,孙家,赵家都有些不敢抬头,好像这是指名道姓说的他们,再加上李大山的目光还专属在宋有才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钟,宋有才也吓得不敢吭气。 "可是,俺都跟陈双谈好价格了!"赵家招大学生的母亲钱彩娥糯糯的说道,她卖给谁不是卖?要是这恶霸能多给点儿,她也就卖了。 "老子不管你们谈没谈好价格,一毛钱一斤,俺李大山今儿就收了,你们要是不答应,就让菜烂在地里头当来年的肥料得了!" 李大山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钱彩娥都差点背过气去,一毛钱一斤?陈双收杂草都五分钱一斤,这……这何止是白菜价呀,这明显是烂泥巴价,简直就是抢啊。 人群中,最不安的可谓是宋有才了,这种菜的钱还是跟陈双借的,要是裹不住本儿,他拿啥还账啊。 宋有才在原地急的浑身冒汗,舒尔看见陈双和李梅从远处快步的赶来了,突然目光露出了欣喜。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了过去,可是留下最多的只是唉声叹气。 宋有才也想着:这丫头年纪小,能挣钱不加,可是对付这样的恶霸,她一个小姑娘能咋整呀,看来这次是完了。 "呦,小丫头,又见面了,这可真快呀,不过,你来的正好,乡亲们的菜我李大山今儿就收了!" 李大山看见陈双的头一句话就是这话,陈双看着他身后带着十几个小流氓混混模样的年轻人,陈双知道,今天这事儿可不是靠她的智商和前世的阅历再加上嘴皮子能解决的了的。 "李婶儿,你赶紧起洋车子去杨柳村通知杨村长来,最好事先把事情跟他说一下,好让杨村长有准备。" 陈双暂时没有理会李大山的大话,只是偷偷的毒身边的李梅说道。 李梅点点头退出的人群,回家推着那破烂的自行车就出了村子。 "哎,你个死丫头,山哥跟你说话呢?眼睛长脑门子上啦?" 李大山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他没有说话,吊儿郎当的点了一根烟,他身后的那刀疤脸倒是上前替这位大哥说了句话。 "李大山,你也挺能耐的,杏花村的人随随便便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了,你何必在这里找没趣呢?" 陈双说道,她看上去面不改色,她只是想拖延时间,只要李婶抵达了杨柳村说明了情况,杨队长一定会用他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先报案再过来,这一点,陈双是信他的。 这话说出口,其实陈双也是心里没底的,这个年代,所有人都是为求自保,要是真的像陈双说的那样团结,那么,小小一个李大山早就被赶出青阳县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在这里蛮横。 李大山听了这话不气反而笑了,外头呸了一口痰说道: "陈双啊陈双,你当你是谁呀,是县长啊?放个屁就能把我给吹走喽?那老子可要见识见识,咱们杏花村啥时候出了个花木兰呢!" 陈双心里一直犯嘀咕,这来回杨柳村单程至少得半个钟头,起自行车要是快的话也得二三十分钟,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连我们杏花村的村长都得叫你一声山爷了?"陈双问道。 李大山面不改色:"那是,我李大山告儿你门这些有眼不识泰山的乡巴佬,我李大山就是这青阳县城的老大,谁要是不听话,就甭想在这青阳县混!" 李大山说着,手指头指着地面,说一个字,点一下,牙齿都咬的好像那句话是从舌头根里挤出来的一般,他真的是这青阳县的霸王。 "这个李大山咋这么畜生啊!" "可不是吗?这不是明抢吗?" 众人在私底下窃窃私语,可心里却明朗的很,她们宁愿把菜给陈双收了去。 可转念看看这李大山似乎真是继承了李家土匪的本性,还真有点不敢得罪,毕竟他们李家啥事儿干不出来呀。 想着,钱彩娥眼珠子一转,转眸提防着李大山朝着陈双这边挤过来: "陈双,这可咋整啊,俺种了整整一亩地的菜呀……家底子都砸进去了。" 陈双微微蹙眉,钱彩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大山已经一步步朝陈双这边走了过来,杏花村的百姓唯唯诺诺的让出一条道儿来。 这场景,看的陈双真是有一股子心灰意冷的感觉,这边这么多人怎么就怕了李大山和他带来的那是几个流氓呢? "赵大娘,你也别担心,估计不多久杨村长就来了!"陈双说道。 李大山在距离陈双不到三步的距离处停了下来,他抱着膀子扬了扬下巴: "咋样?老子说话还算话吧,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陈双莞尔一笑说:"李大山,没看出来你口气还挺大的嘛,这杏花村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儿,难不成都是你说了算?你问问哪家愿意把菜卖给你?" "不卖也行,你们都别想种!"李大山一愣,这小丫头怎么一点都不怕他?她竟然还笑? 李大山一挥手冲着乡亲们吼了一嗓子。 "李大山,你这不是欺负人吗?要说你们李家也是杏花村的百姓,这事儿你没觉得你做的太绝户了吗?" 孙二杰的声音从杨树底下传了过来。 李大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冲着身边人使了个眼色,紧接着,十几个人就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干啥?还……还想打人不成?"孙二杰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明显有些软糯。 紧接着,孙二杰就被人一脚踹在了肚子上,随后,便被围了上去,陈双脸色一沉想要上前去劝架,可却被李大山拦下了: "咋了大妹子?听说你那当兵的大哥不是挺牛逼的吗?人呢?该不会吓得不敢露头儿了吧。" "李大山,你快叫你的人助手,你要是打伤了人这可不只是菜的事情,大不了我不卖菜了就是!" 陈双根本没功夫搭理李大山,眼瞅着乡亲们都闹开了,上去拉架的孙大杰也被打了。 "别打了!"李大山吆喝了一嗓子,顺势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烟蒂朝下漫不经心的在烟盒上磕了几下才放进嘴里上火: "大家伙都听见了吧,这陈双小妹说了……她不收菜了,往后,杏花村所有的菜都由我李大山接手,赶紧的都回去拾掇拾掇有多少都给老子送到这来!" "李大山,你妈拉个比,你这个畜生,老子和你拼了!" 孙二杰和孙大杰虽然是兄弟,但是孙大杰明显就比较憨厚,而孙二杰为人实诚但是他的性格要比他大哥多了几分年轻人的血性。 只见从地上爬起来的孙二杰一脸淤青指着李大山骂着,嘴里的唾沫星子掺杂着血丝染红了他的大门牙。 要不是孙大杰在后头拽着他,看他此刻的模样就跟拴住的疯狗一样,定然会扑上来咬也得咬上一口李大山的肉。 "都在干啥?啊?闹事儿啊!" 村口,刚听见破自行车链条哗啦啦的声音,杨国栋就扯着嗓门嚎了一声,他根本来不及扎上自行车,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撩冲进了人群,把李大山和他的人与杏花村的百姓分开。 杨国栋的脸色很难看再加上他风风火火的蹬着自行车,此刻正气喘吁吁双手叉腰的看看李大山,又看看一脸都是伤的孙二杰。 "你就是李大山?干啥的啊你?跑到我们杏花村还敢动手打人?" 杨国栋在来时的路上就听见李梅说了情况,可他没想到为了卖菜的事情也就算了,就算李大山是个流氓,他找公家的人出面调节也差不多过去了,可这刚到杏花村就看见事情远远不只是卖菜的事情,还打了人。 "你就是杏花村新来的狗腿子啊,你哪一辈儿的熊孩子?以为自己几斤几两?我李大山告儿你,人就是老子打的,怎么滴吧!" 李大山一看,这杨国栋杨村长竟然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顶多也就比他李大山小那么有限的几岁。 李大山说完,一歪脖子吐了一口唾沫,一副你算老几的模样看着杨国栋。 "我确实管不着,毕竟你的户口已经不在杏花村了,可你带外乡人在我杏花村闹事就是不行,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待会儿跟公家的人解释去!" 杨国栋已经缓过气来,这一路他为了赶紧的,自己骑着车子跑了过来,把李梅都给落在半道儿上了。 "人来了!"陈双听闻杨国栋的话下意识的往村口看去,这一看可不是吗?三五个穿着警服的公家人骑着自行车就到了。 "咋回事咋回事!"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脱下警帽,一副秉公执法官的模样带着三个手下模样的小伙子走了过来。 "肖队长,您总算是来了,就他,李大山,带人到我村之上闹事儿,还打伤了人儿,您看看怎么处理!" 杨国栋赶紧迎了上去,陈双看得出来,杨国栋对这位肖队长十分敬重,也可以说小心翼翼。 可那肖队长听完之后脸色一沉,竟然踮着脚尖往李大山这边看过来,随后,他脸色变得柔和起来: "山哥,您这是咋了?几天没见咋还打了个疤子?又跟人干仗啦?" 陈双一愣,这肖队长明显跟李大山是一伙的,怪不得他那么专横跋扈,眼瞅着那肖队长还主动上前给李大山彪了一根烟,言辞之间充满关心。 杨国栋的下巴都掉到了脚背上,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陈双的手偷偷的攥紧了,没想,这个社会也有这么腐败的现象,陈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哎,别提了,被一杏花村当兵的死小子给阴了一把,打的老子鼻梁骨都断了!" 李大山故作一副感慨的模样说道。 "呀,是那个小子胆子这么大敢打你?" 李大山冲着人群中的陈双扬了扬下巴,指着自己鼻梁上的那块纱布说:"就那死丫头兄妹俩,肖队长,您就看着办吧!" 说这话的时候,李大山偷偷借用弹烟灰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伸了伸三根手指头,肖队长顿时会意的哈哈一笑说道: "这可是故意伤人罪,我肖亮是公家的人肯定不会眼看着这种恶劣的风气影响秩序。" 此话一出,即便乡亲们都心知肚明这李大山有后台,可都鸦雀无声没人敢说半句话。 杨国栋也是错愕之余摸不着头脑,这咋又把陈双扯进来了?这李大山受伤是陈双干的?这怎么可能,再说,她大哥宋兄弟还在当兵,这……这明显就是诬陷嘛。 "肖队长,这事儿您可得查清楚再做决定!"杨国栋上前一步说道。 肖亮和李大山有关系这件事,杨国栋承认是抽了自己一巴掌,他认了,可也不能看着肖队长把陈双这小丫头给带走吧。 "公家办事儿还用得着你这小小村长教?"肖亮没有给杨国栋好脸色看,说完,居高器昂的走到陈双面前: "小丫头,跟大哥走一趟吧。" "我凭啥跟你走一趟?你们这帮人都把别人当瞎子吗?李大山当时先动手打的我。" 陈双说道,她心里明白的很,就算是说了实情,凭着肖亮和李大山的关系,他也不会信,可是陈双还是要说,这话主要是说给乡亲们听得。 果然,乡亲们开始一边看热闹一边窃窃私语:"这李大山也太不是人了,连个丫头都打!" "可不是吗?这么个土匪,就该出门掉河里淹死!" 肖亮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由得侧目看了一眼李大山,随后才对陈双说到: "等回局子里,你慢慢解释,我们也会秉公执法调查清楚的,绝对不会冤枉好人!!" 陈双笃定了她今天不管说什么,这肖队长和李大山都会把她先弄走再说,至于弄走之后会发生什么,陈双想都不敢想,反正李大山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肖队长,您说您是公家人秉公执法办事,难道您眼瞎了吗?现成的人证物证都在,你瞅瞅孙二杰,难道那脸上的伤是他自己抱起来把自己往地上摔导致的?" 陈双话题一转指着孙二杰说道,此刻孙二杰一听也跟着叫唤道: "肖队长,您看看清楚,这么多百姓都看着呢,今儿你要是不能给个公道,这事儿,俺孙二杰绝对跟你们没完!" 孙二杰气的咬牙切齿,这些当官的就没一个好东西,最终只能欺负老百姓。 陈双一句话,再加上孙二杰的附和,肖亮当时就气的牙痒痒,他一甩头说道: "相关人都给我带走!" 此话一落,陈双首当其冲,一位公家人拿着绳子就要去绑孙二杰,另一位就来到了陈双面前硬是抓着陈双的手往背后扯,三下两下就给陈双的手上了绳。 "哎哎哎……这是咋了这是?" 就在这时候,宋有粮搀扶着陈秀兰围着村子已经转了一圈,一眼看见人群躁动,自己的闺女被人绑了手。 "老宋,你快去瞅瞅,俺坐在这里歇歇!"陈秀兰腿脚依旧有些不利索,她虽然心急如焚可是,她只能让自己的男人赶紧去看看。 陈双老远就看见了父亲,她心里一哽,此刻她要是跟着去了,爸妈一定又担心了,母亲的身体才刚刚有所好转,她……她的心就在这一刻突然间好疼好疼。 等宋有粮拨开人群冲进去的时候,他都慌神了,一来是看见了孙家的二杰一脸都是伤,而后又看见李大山那个土匪,再看看现场来的公家人,又看看自己的女儿被绑了双手,他差点就背过气去。 他无助的拽着杨国栋问道:"这到底是咋了呀!" "你是谁?是这位嫌疑人的家长?"肖亮似乎看出了原由,随后二话不说来了句: "看着丫头也未成年,把监护人也带走!" 紧接着,宋有粮都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摁住了,宋有粮急的在原地打转: "松开,俺又没偷没抢凭啥子抓俺,双儿……这是咋了?" 陈双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竟然急的面无血色。 一辈子生活在大山里的老百姓,何事见过这样的阵仗?就算是打死了人只要私下商议好,根本用不上公家人。 陈双知道,自己这老实巴交的父亲是真的被吓傻了。 "我已经成年了,我今年还参军了,我叫陈双,不知道肖队长有没有印象!" 陈双上前一步说道,她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年龄也只有派出所可以改,想必当初李大奎也就是贿赂的这帮人才把自己强行弄走的吧。 肖亮一听,他还真记得这个名字,因为,太特殊了。 "你……你就是陈双?"肖亮迟疑的问道,他记忆中李大奎给了他一千块钱让给办的事儿,可这死丫头不是去当兵了吗?怎么出现在这儿? 这事儿要是给捅出来,他这帽子就不要带了,想到这里,肖亮竟然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陈双给带走。 "成年了就不用带监护人了!"肖亮一声令下,手下人就把宋有粮给松开了。 可宋有粮的眼中依旧透露着恐惧和担忧的看着陈双,陈双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说: "爸,你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肖亮一听心想,回来?你就做梦吧! "宋大伯,您别担心,我是杏花村的村长,啥事我都得管,我跟小双一起走一趟。" 杨国栋眼下也是没有一点办法,不由得上前说道。 肖亮一听,这感情好,一声令下,陈双被带着就要离开人群,就在这时候,一阵大喇叭鸣笛的声音传来,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看向村口。 这一看不要紧,原来是一辆解放军卡,车子停在了村口处,车厢上镶嵌着:人民解放军青阳县人民武警专用车字样。 随后,从车厢里跳下来三十多号身穿迷彩服的军人,个个身姿挺拔,一脸严肃,脚步整齐,随后,车厢驾驶位下了两个人。 这二人一位是武装部部长吕英杰,一位正是宋德凯。 在场所有的人都镇住了,这杏花村今年可真是热闹,往年谁见过公家的人?今年可好了,什么都见了。 就连之前一脸怒气的孙二杰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谁通知的武装部?"肖亮脸色黢黑,不由得问身边的人。 "不知道,民事纠纷和刑事案件都不会关系到武装部,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咱们这人还抓不抓?" "他们可能有重要任务,咱们又不是一个部门的,人还是要带走的。" 肖亮说着,就让人把陈双和孙二杰带走,可是,就算肖亮不认识宋德凯,他李大山认识啊。 此刻的李大山早就吓尿了,他没有想到,一个臭当兵的,怎么会跟武装部挂上钩,而且眼下,这个肖亮还要继续抓人,这不是要找死吗? 李大山想过去跟肖亮说那个穿迷彩服的就是陈双他哥,好让他有个周旋的余地,可是,此刻别说开腔了,就是有一只蚊子,所有人都能听得见声音。 第92章 丢河里喂鱼 宋德凯双手背后,笔直修长的双腿自然稍息站在吕英杰身边,但是他的眸子却落在了陈双身上,谁后下滑看见了陈双被麻绳捆着的双手,他微微蹙眉。 随后,他小声对吕英杰说:"按我之前说的情况,你觉得你该怎么判?" 原来,宋德凯在来之前就查过陈双当兵的事情,妹妹明明不够年纪,再加上妹妹亲口说她是被逼的,一直以来他都没瞅到机会。 昨天在街上跟那叫李大山的家伙动了手,他知道这李大山是地方恶霸,他本来是想用武装部的兄弟们吓唬吓唬他算了,省的以后他回去了还会欺负陈双。 没想到,当时就查到了李大山的所有资料,也知道是李大奎那家伙贿赂的正式当地派出所的人给改的年龄。 这还真不巧,一下车这人都到齐了。 "宋团长,来之前都说了,你说了算,你这咋还让我指挥呢!" 吕英杰扶了扶警帽檐说道。 "你确定大权交给我?"宋德凯声音低沉的问道。 "那是,将来你这师长面前的红人儿要是退伍了,只要你愿意,整个武装部给你都成!" 吕英杰这回算是能靠着宋德凯扬眉吐气了。 "我们派出所接到报案,这里有聚众闹事的人,我这就先把公事处理了,你们再忙你们的!" 肖亮只能不断的安慰自己,两者之间虽然是同一特性可工作性质差太远,玉石对手下人说:"干活吧!" 随后,陈双和孙二杰就要被拉走,可李大山是恨得咬牙切齿,刚才陈双大哥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交给他处理,李大山现在就想装死。 "武装部第三分队待命。"既然大权交给宋德凯,他这回还真不谦虚了,当即转身敬礼,武装部第三分队的兄弟们当即就刷的一声站直了身板儿,齐声道: "有!" 肖亮是一脸哑然,他刚才话都说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再加上这么大的阵仗,他吓得感觉自己就是个大罪人似的,哪里还敢"执行公务"。 "把李大山和肖亮给我扔杨柳河里喂鱼!"宋德凯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弧度,当即就下令道。 此话一出,李大山当时吓瘫了,肖亮也吸了一口凉气,脸色煞白煞白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啥就要被丢进河里喂鱼? 陈双面无表情,穿着和普通乡野村民的丫头没啥两样,可她脸上那股淡定和眸子里藏着的从容让宋德凯都觉得十分惹眼。 只是陈双也是被大哥这一声令下给镇住了,这明显就是一土匪啊! "是!"随后,武警出列四人,上去就把两人给摁住了,一人拎着胳膊一人拎着腿。 "放开我,我也是执法人员……我……我是公家的人!" 肖亮哀嚎着,挣扎着,两名手下吓得在原地直哆嗦,走又不敢走,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只能警惕的偷偷扫一眼那些比自己高好几个等级的武警们,生怕还有下一步的动作。 李大山已经吓尿了,被抬着往杨柳河走的整个过程中,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后腰往下滴。 "大哥,求您了,手下留情,俺是良好公民!" 这边,吕英杰无奈的摇摇头,这触动武警部的兄弟们就为了把人扔河里? 也难怪,这土匪团的团长真不是浪得虚名的,虽然做事没什么章法纲纪可循,可他能有现在的职位,只能说明,他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军人。 "吕部长,这回多谢帮忙!"宋德凯说道。 吕英杰这才回过神来说客气话,可是,宋德凯说完这句话,就上前把陈双手上的绳子给松了。 陈双心里早就激情澎湃了起来,她看着自己的大哥,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总感觉,只要有他在,陈双这辈子就再也不怕任何事了。 等武装部全体撤退的时候,乡亲们这才窃窃私语唏嘘不已: "这德凯当兵还真有出息!" "可不是吗?你看看刚才那些当官的,都看上去可吓人了!" 杨国栋在一旁早就心情九转十八弯又回来了,看来,宋老弟回来了,他以前想给这位兄弟接风来着,可刚才那阵仗,连杨国栋都不敢多说什么话。 眼下,眼瞅着武装部的军卡掉头离开,他也还是没机会跟宋老弟说两句话,想了想,还是明儿再过来一趟吧。 "凯凯,多亏了你啊,你看看那些个人,都没一个好人,你可不能饶了他们!" 宋有粮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下意识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赶紧说道,宋德凯面容平静的对陈双说:"你送爸妈先回家!" 说完,宋德凯大步离开。 "你去哪儿?"陈双问道,宋德凯只说了两个字:"河坝!" 等所有人都散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陈双和宋有粮扶着陈秀兰到家后,陈秀兰一个劲儿的追问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陈双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来龙去脉,陈秀兰也跟着攥拳头说: "李大山那样的人就该挨千刀,还有那个公家的肖队长。" 陈双一边做饭一边回答母亲的话:"妈,我待会儿去河坝那边找大哥回来吃饭!" "去吧!"陈秀兰说着,宋有粮也是一脸欣慰,记得当年凯凯去当兵的时候,都说当兵的没好人,也没出息,可眼下,看看还有谁看不起。 陈双炒好了菜放在桌上,解开围裙就去了河坝,还没爬上河坝,陈双就听见落水的声音。 此刻,杨柳河面已经陷入昏暗,天边的余晖只剩下一条宛如粉色彩带般的晚霞,可陈双还是一眼认出了站在河坝上的那高大身影。 除了宋德凯以外陈双发现还有四个身影,分别站在杨柳河对岸,和这边的大坝上,个个身姿挺拔宛如雕像一样。 杨柳河里两个人拼命的扑腾着水花,不管游上哪边的河岸,都会有人补上一脚。 陈双看到这个场景不由得陌生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这种事儿他竟然干得出来? 陈双真的有一种又痛快却又觉得无奈好笑的感觉:"大哥,你啥时候回去吃饭?饭做好了!" 宋德凯侧目看了一眼雾色中的那张俊俏的脸:"额,等会儿再说!" 随后,宋德凯的目光又转移到了河面上。 陈双也不急着回去,蹲在宋德凯身边拖着下巴看着河面,是不是歪着脑袋瞅一眼大哥,真不愧是土匪团的团长,够土匪的! 就在这时,扑腾水花的节奏渐渐慢了下来,那李大山一眼看见大坝上的陈双: "陈双……呃!我错了……绕了我吧!" 李大山扑腾着超陈双这边游来,慌张的情况下一开口,呛了一口的水。 陈双没有理会,她不是个圣母,她转头看向宋德凯问道:"你要一直在这里看着他吗?" 陈双希望大哥能回家吃饭,再等一会儿菜都凉透了。 这话刚落音之际,水花扑腾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李大山几乎是用尽了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才游了过来。 谁知道宋德凯却没有回答陈双的话,冷眸低垂看着在为了爬上岸而挣扎的李大山悠悠的勾起嘴角一丝弧度,那笑,根本不是笑,而起藏着一股残忍的感觉: "给我一个绕了你的理由!" 陈双看看宋德凯又看看怕了好几次就因为河岸水草打滑,再加上他体力不支摔下去好几回的李大山。 "我……我知道做错了,我不该为难你妹妹,我错了还不行吗?" 李大山一身湿漉漉的,脸色灿白毫无血色,就连脸上的那块纱布也不知道何时在水里的时候给冲掉了,整张脸看上有些面目全非。 他努力的拽着芦苇往上爬,终于前半身离开了水面。 要知道,他已经在水里泡了一个多小时了,再这样下去,他就算没有被"喂鱼"也得累死在河里。 李大山说完这话,宋德凯看向陈双:"你决定吧!" "报告宋团长,犯人体力不支,有溺水的可能!"杨柳河对岸的两名武警敬礼后,高声报告。 "捞起来带走,你可以回去跟你们部长复命了!"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说道。 随后,扑腾一声,一名武警就跃入水中,毫无任何拖泥带水,救援工作十分专业,随后,把肖亮给从水里拖了上来。 四名武警部干警立整冲着宋德凯敬礼后,带着肖亮离开了。 李大山见状吓得浑身一哆嗦:"陈双,姑奶奶……我李大山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来杏花村了……你就大人有大量,绕了我吧!" 陈双和宋德凯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意思,他如果再继续下去,闹出人命那么,有损他军人的威名,索性,他才把这最终决定交给了自己。 "你不是要垄断杏花村的蔬菜吗?"陈双这回也打算靠着宋德凯这座大山威风一把,看他还敢欺负她不。 "啊?"李大山一听,肠子都悔青了,小心翼翼的偷偷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脸色,决绝的说道:"不会了不会了,我敢保证,再也不会了。" …… 宋家,一家人都在埋头吃饭,宋有粮突然问道:"咋处理的?那李大山真的给扔河里喂鱼了?" 宋有粮见这儿女二人从河坝回来之后就只顾着吃饭也不说话,不由得问道。 "没有,就是罚了他一下而已!"陈双插话道。 "哦!那……"宋有粮有想问,那李大山在县上是出了名的恶霸,要是凯凯走了,他要是报复那可咋办,可宋有粮又不知道咋开口问这事儿。 毕竟宋有粮也怕儿子在部队里牵挂家里的事情,想了想,还是不问了,往后等秀兰的身体好了,他就跟双儿一起去送菜,要是那个李大山还敢欺负陈双,他就拿这把老骨头跟他拼了。 于是,宋有粮话锋一转道:"这回能在家蹲几天呐?" "一周吧,往后一个季度可以探亲一回!"宋德凯扒拉着米饭说道。 "那……那可真好哇!"陈秀兰高兴地放下碗筷说道。 陈双的心跳突然消失了那么几个频率,看来,大哥在部队被提干了,想想三四个月就可以回来一趟,陈双怎么能不激动。 可陈双却不知道,此刻宋德凯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陈双,就想看看她有啥反应,而陈双此刻却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握着筷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盘茄子块儿发愣。 宋德凯微微蹙眉,他不由得细细看了一眼茄子块,也没发现什么不妥,这丫头难道就没有一点表示?或者高兴什么的? "我吃好了,爸妈你们慢慢吃!"宋德凯拿着空碗筷去了火房,洗了他的碗后就回房去了。 "这回好了,凯凯能时常回来了,家里也热闹了!"陈秀兰不由得依旧感慨着对宋有粮说着。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儿。 吃罢晚饭,宋有粮开始洗碗,陈双要去鱼塘,因为当下温度回升的越来越明显,鱼儿艳阳天进食少,所以陈双得晚上气温下降了以后才去喂鱼。 "爸,我去鱼塘了。"陈双说着,披了件花布格子单褂就出门了。 到了大坝,陈双把手电筒挂在竹屋的门檐上,陈双将竹屋里的青草一筐一筐的挪到河边,在下游反复清洗控水了好几遍才抱着湿漉漉的青草小心翼翼的踩着竹排丢进鱼塘里。 陈双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她实在是怕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她怕有些人会为了赚几个小钱不管是哪里的草都割,万一是田里喷过农药的,那岂不是害了她的鱼? 再加上前年李大奎毒死鱼塘的鱼那事儿之后,陈双就更得提防那些有心或无心的人。 一筐草丢进了鱼塘后,陈双爬上了大坝,又从竹屋里抱出来一筐准备去洗,可陈双刚转身,就感觉竹屋的草堆里有动静。 陈双放下筐子,接住灯光回头看着那一小堆的青草,这么盯着看了一小会儿,窸窣窸窣的声音伴着草堆微动的频率传了出来。 陈双赶紧把挂在房檐上的灯取下来小心翼翼的往竹屋的草堆里挪步,随着越来越近,陈双竟然在草堆里看见了衣服的衣角。 "谁?"陈双压低声音问道,顺手捡了一根竹条往那衣服上戳了戳,陈双当即吸了一口凉气,是个人! 但是陈双不知道这人是死是活,应该是活的吧,不然刚才也不会动啊。 该不会是偷鱼的吧,也不会,现在的鱼儿有手指头大就不错了。 陈双用竹条又戳了一下,那人又动了一下,陈双干脆丢下竹条把草扒拉开,这时候陈双才发现,那人抱着脑袋蜷缩在草堆里正在发抖,嘴里说着不要不要的胡话。 就在陈双认出这人的下一刻,一阵急促奔跑的脚步声从陈双的身后传来,陈双举着手里的灯超大坝的那头看去。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李大彪粗重的喘息声。 陈双看了看竹屋里的人,又看了看傻大彪,陈双站起来等傻大彪来到近前的时候说道: "傻大彪,你们干什么?李宝她不是……" "嘘!小双,对不起啊,俺也没有办法,就只能把宝宝藏在这里了……" 傻大彪大口的呼吸着,他手里还攥着个馒头,里面夹了两条萝卜干,看来他这是一路跑过来给李宝送饭来了。 此刻,大坝的另一头,一个高大威武的身影缓缓的朝这边走来,宋德凯一眼看见那渔火下的两人,不由得蹙眉。 "好好好,你别急,我不说,你倒是跟我说说这是咋回事?"陈双赶紧安慰傻大彪,看他的样子一着急都要哭了,这么个大男人一哭,陈双后槽牙就痒痒,老觉得不协调。 傻大彪支支吾吾的说,李大奎又打了李宝,差点就打死了。 "她不是嫁到什么湖南省去了吗?你咋知道的?"陈双问道,可陈双细细一想,这几天都没见傻大彪露脸,今天村口闹的那么大而且还在傻大彪家不远处,都没见他。 陈双心里升起个大胆的设想,恐怕傻大彪是去追李大奎和李宝他们去了。 "俺……俺偷偷跟上了,一直跟到了嘉禾,在一个招待所里,宝宝就挨打了,那个老头子也跟着打……俺……俺就把她弄回来了……可是弄回来,俺娘又不让进家……就……就……" 陈双一愣,嘉禾,跑那么远?陈双还想听傻大彪继续说,可他就就就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眼睛直勾勾的擦过陈双的肩膀看向她身后。 紧接着,傻大彪手里的馒头啪嗒掉地上了。 陈双回头一看,大哥不知道啥时候站在那儿跟个雕像似的,再加上灯光的原因,陈双感觉他的脸阴沉的跟结了冰似的。 傻大彪赶紧跟着滚落的馒头跑下大坝,在半道儿下坡的地方,傻大彪才把那不停滚落的馒头给一把"摁"住。 捡起馒头的傻大彪,却站在半坡的位置仰头看看陈双又看看魁梧的宋德凯,咽了一口唾沫,竟然杵在原地不敢上去了。 陈双是满头黑线,她哭笑不得说:"大彪,你上来!" 宋德凯微微挑眉,跟孩子似的还故意瞪了一眼傻大彪,傻大彪手一哆嗦,馒头在手心里跳了几下,差点又掉了。 "大哥,你把人家吓住了,能不能每天别绷着一张脸?"陈双蹙眉说道。 "我有那么吓人吗?"宋德凯见傻大彪吓的馒头都拿不稳了,他嘴角勾起了一丝满意的弧度。 这一细微的表情被陈双捕捉到了,她还真没想到,大哥还有这样的孩子性,自打陈双知道大哥脸傻子都吓唬,她就该知道的。 "反正很吓人!"陈双说着,走进了竹屋,把李宝身上的草都拨开,把人从里面拽了出来。 李宝的眼神恍惚警惕的四下查看,好像空气中随时都有危险来临,陈双看到她这幅模样,兼职比离开杏花村之前的精神还要错乱。 宋德凯见陈双从草堆里拽出个人来,他目光一怔,这丫头他怎么可能不认识,不就是那经常跟自己妹妹吵架干仗的李宝吗? "这是怎么回事?"宋德凯不由得问道。 "被李大奎那个畜生给打的。"陈双暂时没时间说太多,先简单的回答了大哥的话,随后陈双才喊傻大彪: "大彪,你快过来!" 宋德凯双手叉腰也不过问,走出竹屋站在河坝上点了一根烟,当作看戏去了。 大彪唯唯诺诺的攥着已经满是土渣子的馒头这才敢进竹屋,他一进去,就蹲下身子一边抹眼泪一边结结巴巴的对李宝说: "宝宝……俺……俺来了,噗噗……"傻大彪一边说着,一边用嘴巴试图吹开馒头上的灰,随后有笨拙的用手拍打了几下,这才抓过李宝颤抖的手把馒头塞进她手心里。 李宝六神无主的眸子迟疑的看了看手里的馒头,她一口咬了下去,也不嫌脏,看到她饿成这样,傻大彪在一旁就只顾着抹眼泪,不知道说啥。 等李宝吃完了馒头,傻大彪才对陈双说:"小双,你……你那么好,肯定不会赶宝宝走吧!" 陈双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只是竹屋简陋,也只是陈双临时看鱼塘的落脚点,里面连个床都没有,也就一张桌子和一个热水瓶。 "李婶要是知道,她不是还得找来,还有李大奎,他也肯定会找来的!" 陈双只是担心这个,听傻大彪说,那李大奎竟然和着外人那老头子一起打自己的亲生闺女,恐怕,李大奎是收了人家的礼金和一台自行车,那边的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么年轻的老婆。 "俺也不知道……俺来的时候听那个老东西说要告李大奎什么婚姻诈骗什么的,俺也不懂,反正李大奎被穿制服的人带走了……" 傻大彪说着,总是忍不住看看李宝,把她身上的草儿一根一根的捏掉,要不是李大奎被带走了,他傻大彪又怎么能把李宝给带回来。 陈双叹了一口气说:"那……那你晚上在这儿陪她,我忙完回家烧一壶茶给你送来。" "好,俺就知道小双双最好了!"傻大彪感动的手足无措。 宋德凯嘴角一勾心里想着,小双双,小双双,叫的真特么的肉麻! 陈双走出竹屋,把先前那一筐青草端着准备下河坝去洗草,宋德凯一把从陈双手里夺过筐子,走了下去,陈双也跟着下去说道:"先在下游得洗洗!" 陈双说着,宋德凯也不说话,把筐子往河里一放,蹲在河边就开始跟洗菜似的洗了起来。 "你都看见了吧,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陈双蹲在一旁看着,也没伸手,她也没准备搭把手,再说,他个头那么高,胳膊腿那么长,伸进水里兼职就是天然搅拌机,陈双够不够不着。 宋德凯顿了顿动作,侧目看了一眼陈双,此刻,月上枝头,月光下,陈双的眸子闪烁着宝石一般的漆黑,面颊白皙如玉,唇角的梨涡仿佛蕴藏了陈年美酒一样,让人见了心生醉意。 "我想象的是什么样?"宋德凯若有若无的问道,他本来还以为,陈双来鱼塘是找借口,其实是来私会的,得亏了他还想来帮忙省的累着她。 只是送的隔开此刻心里却明了的很,一切当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哎……!"这被反问的让陈双哑口无言,连傻子都吓唬,你说你想的啥?现在又不承认了。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干嘛遮遮掩掩?陈双想着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她越想越有点心里不舒服,大哥这分明是在乎自己,咋就不能说? "我先回去烧热水去了,把草丢进竹排里的铁网里就行!"陈双起身要走。 谁知道手臂已经,宋德凯一把拉住陈双,本就在河边上,陈双被这股力道一代,身子突然后仰,宋德凯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陈双的膝盖。 陈双后仰的身子就横在河面上,长发顺势垂下在河面上扫来扫去,陈双都快吓傻了,要不是宋德凯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按住了陈双的膝盖,让她的腿绷紧,陈双这就掉河里了。 "拉我上去!"陈双定了定神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可是宋德凯却没有一丝拉起陈双的动作,他目光愣愣的蹲在河边上看着上半身横在河面上的陈双问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第93章 写保证书 "什么话?"陈双急了,这个姿势维持不了多久腿就开始支撑不住在颤抖,好在宋德凯按住了她的膝盖,只要他的手不松开,陈双的支撑力度还是能靠他游离的大手继续支撑下去的。 宋德凯也不回答他,只是把手往前松了松,陈双的头发梢落在了河水里,随着水波浪微微摇曳着。 "啊!"陈双下意识尖叫一声,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不就是觉得我和大彪有啥吗?你还吓唬人家傻子,我跟他啥都没有,啥都没有……" 陈双闭合眼睛说了三遍啥都没有。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跟我解释?"宋德凯依旧没打算把陈双拉起来的意思。 陈双真的有些生气了,她前世的性子不是因为决心要改变而就代表被磨灭干净了。 "你就当是我解释好了!"陈双见他依旧没打算把自己拉起来,陈双心里不由得骂道这人啥时候变得那么黑心啊,说完这话,陈双干脆把头撇过一旁去不看他。 "什么就当是解释?我是你男人,你难道觉得自己不应该或着觉得是理所应当该解释吗?" 宋德凯脸不红心不跳,面容平静,可看向陈双此刻的样子,宋德凯的心竟然乐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喜欢这丫头没有一点办法的模样。 月光如水洒在杨柳河面上,一片波光粼粼,宛如月亮在水里碎掉了一般,晚风徐徐,撩拨着陈双垂下的长发,她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幸好,幸好是晚上! "那你以前也没问我……我咋知道你想的啥,你要是问我了,我早就解释了!" 陈双避开那男人不男人的话题声音变得软糯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听到他说这句话,就感觉,自己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就好像是梦一样,陈双不想醒来。 就在这时,陈双的手臂一紧,紧接着,膝盖上的大手也随机抽离,陈双被拽了上来,宋德凯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弧度说: "回去,写五百字的检讨!" "啊?"陈双看着宋德凯的背影,写检讨?:"写什么检讨?" "回去自己想,明儿一早给我,不然……"宋德凯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 陈双感觉这次大哥从部队回来,怎么跟中了邪似的?部队里是不是现在都流行给注射毒药了? "不然怎样?"陈双可不会写,绝对不写的,这又不是部队,她又不是他的下属,凭啥写啊,上学时候她都没写过。 宋德凯这才微微转身,眉头上挑看了看那河坝上的竹屋,嘴角勾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陈双一看这表情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我写!" 陈双咬牙切齿一步一个"脚印"气哼哼的拿着竹屋里的开水瓶回家去了。 一路上陈双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要怎么写?好歹得告诉她错在哪儿吧。 陈双简直是带着一肚子的气和疑问少了开水,拿了碗筷,又把晚上剩下的一些菜和米饭盛了一些送到了河坝。 到了河坝的时候,陈双竟然发现宋德凯破天荒的忙完之后坐在竹屋里跟那傻大彪在吹牛。 他还教会了傻大彪抽烟,离老远就听见傻大彪被烟呛得咳嗽的声音。 傻大彪的心思很单纯,只要话说开了,他也就不怕宋德凯揍他了,两人也不知道聊的什么,宋德凯跟哄孩子一样的拍着傻大彪的肩膀说: "改天凯哥教你钓鱼!" "真哒,谢谢凯哥!"傻大彪一笑,哈喇子就流了出来。 陈双感觉她在烧开水的整个过程中,太阳打西边出来,地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快回去写检讨去吧,我陪大彪说说话!"宋德凯见陈双一副跟看妖怪一样的眼神,不由得说道,陈双一听到检讨两个字,她嘴角就抽搐的无法控制,火就上来了。 开水瓶使劲往破桌子上一放,陈双转头就回家去了。 "凯哥,你说,两个人要是咚咚锵,是不是就是夫妻了?就像俺爸妈一样,一辈子都不能丢下对方,除非俺爸死了……" 傻大彪傻傻的看着宋德凯问道,其实,他爸爸确实在十年前就死了,他只是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不离不弃罢了,除非是生老病死。 宋德凯抽着烟,眯着眼睛看向远处陈双离开的方向,默默地点点头。 "那……那俺和宝宝……就是夫妻对吧!"傻大彪又继续道。 原来,他慢慢的知道了男女之事后,就觉得他和李宝就不应该再分开,要不然,他也不会怎么穷追不舍的把李宝又给弄回来。 他觉得,除非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死了才可以分开。 宋德凯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草堆里睡觉的李宝,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可傻大彪看到凯哥点头,他却高兴的笑了,笑的十分满足,憨憨的嘴角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 "不过,俺其实也挺喜欢小双双的,因为她长得好看……"傻大彪刚要继续说,他对小双双的那种喜欢,和对宝宝不一样,他也不知道为啥。 宋德凯一听,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傻大彪,傻大彪赶紧捂住嘴,支支吾吾的解释说: "不一样的……不是那样的,小双双是俺妹妹的那种喜欢……宝宝不一样,俺想照顾她到死……" 宋德凯有些哭笑不得,在这个傻子心里,只有死才是真正的分开,看来真的是傻人有傻福,最终以满足的心是最踏实的。 ………… 陈双回到家就关了房门,从抽屉里找出了几张泛黄的纸,好不容易从宋德凯的书柜里翻出来一只墨水都干了的钢笔,又翻箱倒柜才找出一瓶英雄墨水,陈双洗了洗钢笔囊,灌上墨水,这才回到房间准备写检讨。 写啥呢?陈双一只手拿着钢笔,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可是,又不能不写,当时看他的眼神,要是不写的话,他恐怕真把李宝的事情给捅出去,这个人真卑鄙! 陈双的思想完全跑偏了,把手里的钢笔往桌面上一拍,溅出来不少墨水在纸上,陈双这才回过神来。 赶紧换了一张纸,陈双长处一口气,还得从他去河坝的那一刻重新理一理,到底哪儿得罪他了。 难道……难道是最后那句话?"什么就当是解释?我是你男人,你难道觉得自己不应该或者理所应当的该解释吗?" 陈双挠挠头,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这桩婚姻都是做戏,陈双想到这里,她越发的觉得大哥是在假戏真做,好吧,那就假戏真做。 陈双提笔写道,把周朝的仪礼写了一遍,三从四德着重夸大其词的写了一遍,陈双觉得自己够诚心了,看了看字数,好像还不够五百字,于是乎,陈双想起了前世在网络上最流行的那几句话。 随后又补充道: “三从:“太太命令要听从,太太出门要跟从,太太说错要盲从”; 四德:“太太花钱要舍得,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记得,太太打骂要忍得” 写完之后,陈双举起来手里的纸张看了看,这才叫平衡对吧!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陈双听见门吱呀一声响了,看来宋德凯回来了,陈双吹了吹自己的杰作,让墨水干的快点儿,拿着就开了门,一眼看见宋德凯小心翼翼的正准备回房。 陈双走过去,没等宋德凯反应,把五百字的检讨塞给宋德凯转身就回了房。 宋德凯蹙眉,这么快就写好了?看来这丫头还是不装糊涂的嘛,打开门回了自己房间,宋德凯饶有兴致的赶紧打开看。 刚打开他就眉梢蹙起,字迹工整,娟秀之中不缺乏洒脱,确实写的是一手好字儿,可是这内容,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这个丫头难道就不该对自己的行为和做法做一番陈述吗?难道,她一个做自己未来媳妇的女人就不该承认错误吗? 宋德凯是越往下看眉头蹙的越紧,特别是看到结尾还写了什么关于男人的三从四德,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她个丫头片子打哪儿学的这一套一套的? 宋德凯捏了捏眉心,微微侧目透过还没有关紧的门缝看了看对面陈双的房间灯还亮着,他真想上去一脚踹开门掐死她,刚要起身,斜对面门缝里的灯就灭了。 宋德凯只好又折了回来,过了好一会儿宋德凯终于缓过这口气儿了,重新打开了陈双写的所谓的检讨书,目光却落在了那最后一排字儿上:“三从:“太太命令要听从,太太出门要跟从,太太说错要盲从”; 四德:“太太花钱要舍得,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记得,太太打骂要忍得” 宋德凯摸着下巴悠悠的念叨着,表情瞬息万变,嘴角竟然抽搐了几下之后,忍不住哼笑了。 一夜无话,陈双起了个大早做早饭,做好早饭之后,才去喊父母洗漱吃饭。 陈双一边解围裙一边喊宋德凯,却不了房里没有一丝回音,陈双也没多想,觉得他可能是好不容易回家休息一趟肯定会多岁会儿。 陈双收拾好,拿了个吕饭盒撑了满满一大饭盒的稀粥,端着一碗肉丁炒萝卜干,还有些土豆丝儿,就去了河坝。 抵达河坝的时候,天边的朝霞中才冒出来半边金灿灿的光线,晨间的雨露掺杂着一丝青草的味道,让人深呼吸一口气都感觉心旷神怡。 陈双刚爬上大坝就发现傻大彪就蹲在竹屋门外,坐在地上靠在门槛上打盹,走进了才看清,这傻大彪怕是在外头守了一宿,头发上都是露水。 陈双用脚尖踢了踢傻大彪,这才转身将带来的饭菜放在破桌子上,傻大彪迷迷糊糊的醒来,眼神立即东张西望起来,好像有贼一样。 “快吃饭吧,我待会儿还得去收菜!”陈双督促道,转身看向草堆里躺着的李宝,她竟然动也不动,眼神空洞的看着某一个地方,连眨都不眨一下。 陈双吓了一跳,她赶紧试探着喊了一声李宝:“你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李宝还是不动,只是眼珠子迟疑的慢慢转向陈双,随后,又迟疑的看向桌面上冒着热气的稀饭和馒头,她突然一咕噜爬起来,蹲在桌子边就狼吞虎咽起来。 看的陈双吓得脸色发白,她怎么感觉李宝现在像个疯子一样?她该不会真的得精神病了吧,从昨晚上回来就听见她说过一句话,还是那句不要不要的话。 陈双试探的问李宝:“李宝,你……你慢点吃,不够我家里还有!” 李宝不说话,也不看陈双,就好像陈双是个陌生人一样,就连傻大彪在一旁看着她吃得香满足的傻笑,也没能入的了李宝的眼。 “大彪,你没觉得李宝有点不正常吗?”陈双只能将话题转向大彪。 傻大彪只顾着嘿嘿傻笑,反应过来的时候说道:“她……她没有不正常,就是害怕而已!” 陈双的心有些悬着,第一,李宝绝对不只是害怕那么简单,第二,陈双不可能收留她一辈子。 “大彪,我看……我看这事儿,你还是回去跟你妈商议商议。” 陈双蹙眉说道,傻大彪却误会了这句话的意思,他突然止住了笑容,眼神霍霍的看着陈双: “小双双……你……你要赶俺走吗?” 陈双蹙眉,眼瞅着傻大彪又要哭了,她在原地急的乱转:“我可没这个意思,你想想,你整天跟李宝呆在这种地方,要是传出去,那外人咋说李宝呢?她要是受不了想不开咋办?” “俺娶她当媳妇,就没人说了!”傻大彪竟然想都没想拍着胸脯说道。 “哎……可你妈不一定会同意不是?”陈双叹气说道,她老觉得李宝的眼神不对劲,这种混浊的眸子陈双在前世见过那些精神分裂症患者,也见过抑郁症的神经病,简直一模一样。 万一她是精神分裂症,时好时坏的出了门就跳河估摸着傻大彪就算天天守在门口也拦不住。 “那……那俺就带宝宝走,俺去要饭去,反正不会饿着宝宝!”傻大彪听了陈爽的话,眼神有些游离不定,他哪里知道外头的世界,到时候被人打死家里都不知道。 “你真是个大傻蛋。”陈双都懒得说,要不是因为他是个傻子,陈双也没那么大的耐性跟他说这么多。 说完这句话陈双也有要紧事要做,转身就走,傻大彪见陈双走了,起身拍拍屁股追了上去: “小双双,那……那俺跟俺娘说说,她要是不同意,还在你的竹屋里头住好不好?” 陈双驻步,这个傻子也算是开窍了,陈双回头笑着说:“可以,你去吧。” 陈双刚下了大坝,远远的就看见一抹高大矫健的身影从田园地头儿穿过。 宋德凯只穿着背心大裤衩在跑步,陈双也真是佩服他的体魄,这个季节虽然气温回升,可也没到穿背心的底部,而且,他身上都湿透了,头发都在往下滴汗,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昨晚上都没睡觉跑步跑了一整晚。 陈双见到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想起了昨晚上的检讨书,估摸着她的性子能被最后边的男人三从四德给气死,陈双灰溜溜的装作没看见,快不往家走,到了家里,有爸妈在,他也不会那么无理取闹,睡觉爸妈偏袒自己呢! 陈双的如意算盘打的哗哗响,可没走几步,那大长腿就超过了陈双,当即就停在了陈双前面。 “你会不会写检讨?不会写,我教你,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你!” 陈双抬头看着宋德凯这张大早上天没亮就热的往下流汗的阴沉脸,此刻,还真是阴沉的出水了。 “我写的很用心的。”陈双说道。 “像你这么写检讨,在部队早就给潜回老家去了!”宋德凯蹙眉。 随后没等陈双在说话他继续跑步去了,陈双嘟囔了一句:“这又不是部队,哪有未婚夫让自己未来老婆写检讨的?” 嘟囔完,陈双顿时目光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方才自言自语的话好像哪里不对。 抬头看去,幸好宋德凯已经超回家的方向跑了半里地了,他也没听见不是吗? 到了家,宋有粮和陈秀兰已经吃的差不多。 “小双,你还没吃早饭吧,这么早跑鱼塘干什么去了?” 宋有粮不由得问道,赶紧起身给陈双盛了一碗粥放在桌上。 “爸怎么知道我去鱼塘了?我也可以去菜地啊!”陈双狐疑的想着,这时候,宋德凯拿着毛巾一边擦汗一边从他自己房间走出来,陈双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心想: “算你狠!” 陈双想着,筷子碰着碗发出啪啪的声响,陈双恨得差点把碗都一起吃了。 吃完饭,宋有粮按照医生所说的后续康复治疗,负责陈秀兰出门散步锻炼身体去了,这么一早一晚的陪着,陈秀兰的身体也日渐好了不好,至少平摊的路,陈秀兰可以自己走了。 陈双见父母出门去了,她也准备去孙家赵家几户人家走走看看他们的菜种的咋样,过几天又要送菜了。 “去哪儿?”宋德凯放下碗筷,悠悠的问道。 “我去菜地!”陈双说道。 “那事儿不急,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省的又和人干仗,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你那乱七八糟的检讨给我重写!” 陈双一听,双眼瞪得溜圆,说真的,为啥她有时候无法控制的思念这个男人,可他有时候哪里来的那么多小孩子脾气? 不写检讨会死吗?他刚才故意跟爸妈说自己去了河坝,这是在潜意识的威胁自己,陈双现在看宋德凯的每一根汗毛都想插一根针进去让他爽快爽快。 陈双的房间,书桌台边,宋德凯倒了一杯茶坐在这边,陈双拿着钢笔铺着一张纸坐在宋德凯的对面。 “检讨书三个字,写……”宋德凯刺溜喝了一口热茶,惬意的翘着二郎腿说道。 陈双翻着眼皮瞅了一眼宋德凯,在第一行的正中间写了这三个字:“然后呢!” “首先,我陈双要承认错误,不该与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导致丈夫误会产生彼此夫妻的感情……” 宋德凯翘着二郎腿一字一句的说道,可半晌都没听见钢笔划拉纸的声音传来,他转过脸去看着陈双,此刻的陈双正一脸铁青的看着他,那模样,就跟看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物一样。 “写啊!手断了?”宋德凯催促道。 陈双嘴角抽搐了几下,心里却五味杂陈,她真想掐死他,可是又打不过他,又可是……她怎么现在一点都不反感他的霸道呢? 怀揣着五味瓶的忐忑不安和懊恼以及胸腔里的那一窝“小兔子”,陈双低着头就照着他说的写了,可是,没写完,脸就红到了脖子根。 “刺溜!”宋德凯有喝了一口热茶继续道:“我不该让丈夫产生误会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解释清楚,导致彼此双方夫妻的感情埋下重大隐患……” 陈双快撑不住了,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她的手有些发抖,手心微微冒汗,字迹偶有时也会扭曲,她,根本完全不在状态。 “检讨错误……对于以上错误,我陈双做一下陈述,第一: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以夫妻利益以及融洽相处的感情为准线,做任何事情都不得以损害夫妻感情为代价做出任何有为的事情, 第二:以后接触异性,只能保持在三米的距离,不得有任何更进一步的接触!……” 陈双都蒙了,这是霸王条款,她还得做生意呢,她还得赚钱呢,这个世界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这个宋德凯是被疯狗咬了吗? “写啊,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字儿!”宋德凯见她又停下来了,不由得翘着桌面催促道。 桌子底下的那条翘着二郎腿的大长腿不由得掂了几下,心里还就乐滋滋的呢。 陈双写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随后一脸黢黑的把钢笔排在桌子上:“写完了!” “什么叫检讨?最后还差个保证,如若以上错误再犯,你要接受怎样的惩罚,这是检讨书最重要的一点,这一点你自由发挥!” 宋德凯说完,看了看自己的茶缸,热水也见底儿了,起身去倒了一杯热茶,回来的时候,发现陈双已经跑了,桌面上的检讨书确实写了最后一项。 可这最后一条,只有一句话,看的宋德凯当时差点吐血。 “如若以上错误再犯,我陈双就变成寡妇!” “……”宋德凯的脸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那简直是扭曲,扭曲的都变形了。 ………… 前往孙家的路上,陈双的心还砰砰乱跳,那种成为他妻子的感觉陈双一直都深藏在心底,不知道为什么,这封检讨书写的她内心波澜壮阔,想起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陈双竟然笑的走不动路了。 因为陈双能联想到那张英俊冷漠的脸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会不会晕过去。 可笑着笑着陈双就笑不动了,这个黑心的家伙,该不会真的会把李宝的事情捅出去吧,他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他一直都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呢。 毕竟,在一起相处都快十年了,陈双这么想着,心里却闷声继续乐了起来。 到了孙家的时候,陈双问了孙家二媳妇,说孙大杰和孙二杰都去地里看菜去了,还说吃罢晌午饭就上陈双家找她,于是,陈双直接去了孙家的菜地。 到了地方的时候,陈双看着那些令郎满目的蔬菜,心里头说不出来的高兴,这些,可都是钱啊。 “小双,你看看俺家的番茄长得咋样?”孙大杰一脸憨厚的笑着说道,口气中带着一丝自豪。 陈双抿唇点头,这几户人家,就孙家的菜种的最好,其次便是大伯家的。 “这都是你的功劳啊,俺就是按照你说的啥时候追肥,啥时候掐花,啥时候劈叉,你看看,这番茄秧子啊,都快坠断了,俺上山看了不少树杈给撑着呢!” 第94章 拓展生意 孙大杰一脸的欢喜。 这种喜庆陈双是能体会的,毕竟不光是满地的票子,还掺杂着劳苦的汗水,这可都是心血啊。 “哪能全是我的功劳啊,要不是你们兄弟俩勤劳肯干,一样的菜也不会比别人产量高出那么多呢!” 陈双谦虚的说道,言语之间总是让人看不出她的真是年纪。 “这回,俺家的菜能先卖不?”孙大杰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俺家的番茄都红了一大片了,茄子也长得好,你不信过来看看!” 其实陈双早就看过了,她既然答应了杨村长愿意叫他们种菜,没事儿从鱼塘回来的时候,就算孙家的人不在地里,她也会看一眼。 但是处于孙大杰的一片热心,和丰收的喜悦,陈双也不好拒绝,跟着进去又瞧了一边: “你家的菜没啥问题,就是那花菜,过几天长的再饱满一些,差不多有咱们家盛菜的海碗那么大的时候,你得把底下的叶子掰掉,省的争养分。” 陈双如同一位孩子精一样,成熟稳重的像大人一般指点着,孙大杰现在不得不服这丫头了,不管她说啥,他都照做。 “好,俺记住了,啥时候还追肥?”孙大杰迫不及待的追问,因为陈双要求的时间追肥效果,比他盲目的追肥要好太多,一般按照陈双的指点追肥,那些蔬菜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儿。 “收了这一批蔬菜后再看,最好是能追肥后下一场雨,如果不下雨的话,就浇水,现在你家的土地很湿润,很肥沃,眼下不需要追肥了!” 孙大杰赶紧点头答应,陈双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你家的菜有没有喷农药?” 孙大杰一听有些不安起来,挠挠头说:“上周喷了一次敌杀死,咋了小双?” “没啥,下回蔬菜成熟之前的一周都不要喷任何农药,要喷的话,提前可以,这次,你采摘下来的蔬菜自己打水冲洗即便,为了安全嘛!” 陈双好声说道。 孙大杰也不问缘由,点头就答应了,陈双是担心这些药物残留到时候会出问题,虽然这些杀虫剂对人体的伤害只能达到千分之零点几,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一上午都在忙碌着,了解了各家各户的蔬菜种植情况,陈双心里已经有了普。 眼瞅着都快十一点多了,该回家做饭了,可陈双这最后一家是要去大伯家,恐怕有点不方便,陈双调转方向直接回家去了。 刚一跨进门槛堂屋的饭桌上还炒好了一盆土豆块,陈秀兰正在跟宋有粮说着什么悄悄话。 陈双微微一愣,这菜是谁做的?陈双伸头往火房看去。 只见宋德凯正围着与他身高体格不协调的围裙在切菜!陈双看到这一幕,差点就笑出声了。 因为那围裙是她和陈秀兰平日里做家务穿的,穿在他那肩宽腰窄的身上,压根就成了以油啦啦的肚兜儿了。 就在这时候宋德凯舒尔侧目,顿时目光一宁,看见陈双那副想笑又忍者的模样,他的脸一下子阴沉起来: “你来!” 说着,已经解开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这回陈双不笑了: “大哥,您会做菜呀……你来就行了呀!” 宋德凯看都不看陈双,转身坐在柴火堆里烧火去了。 见他不说话,陈双也没心情说话了,恐怕是被那检讨书给气着了。 想都这里,陈双漫不经心的一边炒菜一边没事儿偷偷秒他一眼,那刀削般的面庞微微垂暮,陈双竟然发现这家伙的睫毛又浓又长,在他铁皮一般的眼帘上留下了一抹好看的剪影。 就在这时,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把目光挪到锅里,象征性的炒了炒锅里的豆角。 宋德凯哼哼,这个死丫头,不是在咒他死吗?还寡妇呢,你等着,早晚有一天让你哭着喊着认错。 一顿饭吃的一家人都带着一股子压抑的气氛,宋有粮和陈秀兰对视了一眼,发现这俩孩子咋一句话都不说,以前那可是从屋里打到外头,从外头打到火房,从饭桌上吵到村东头。 现在,竟然一句话都不说,起初觉得是定亲的事情俩孩子不好意思,现在二老觉得越来越奇怪的。 宋德凯吃罢了饭洗了碗就回房去了,宋有粮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陈双,你俩是不是又吵架了? “没有没有!”陈双赶紧摆手说。 “凯凯欺负你了?”陈秀兰插嘴道。 还没等陈双说话,宋有粮就看着自家婆娘放下手里的碗筷说:“这说的啥话呀,凯凯比小双大了五岁半,咋会欺负小双呢?再说,从小到大凯凯也没欺负过小双!” 陈秀兰一听,也放下筷子,二老怼上了:“咋就不能呐?哪有不拌嘴的夫妻?凯凯要是真欺负小双,俺跟你们爷俩没完!” 宋有粮一听,目光一怔,张了张嘴说:“好好好,你说啥就是啥,反正凯凯是俺看着长大的,他不会欺负小双的。” 宋有粮妥协了,重新拿起碗筷扒拉饭菜,趁这个空档,陈双已经回房去了。 陈双看着面前书桌上放着的一张纸,纸张上写了孙家,赵家,李家,后头还勾勾画画写了不少数字,这些都是陈双初步估计各家各户的首批蔬菜产量。 她得提前衡量一下还剩多少,公家单位每周三百斤到五百斤左右,菜馆那边以前每周需要供应四百斤左右,而且,也不知道陈老板有没有扩建,如果扩建了,估摸着得供应上千斤左右的蔬菜。 那么,加上自家大棚的蔬菜,陈双这次总共收成差不多在三千多斤左右,还有大伯家的蔬菜,她临来的时候顺便从地头儿转了一圈,差不多能收个一两百斤。 照着这么算,陈双真得在近日内找其他的下家。 想到这里,陈双放下手里的钢笔,脑子里转动着,应该怎么开发客户,该往哪个区域开发才会有更高的几率签下订单。 青阳县上,陈双一开始跟陈老板谈合同的时候,就已经保证过,餐馆只供应他们一家,所以,陈双如果想要大批量供应蔬菜的话,就只能选择其他的县城。 离青阳县最近的也就孟山县,可距离这里至少要五六十里路开外,又没有交通工具,交通也不便利,就算有拖拉机,那也是在成本内的。 陈双有些丧气,就在这时候,陈双的门被叩响了,是宋德凯,陈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个好地方——军区食堂。 陈双起身去开门,宋德凯站在门口,单手一抬直接按在了门框上,整个人就站在那儿阴冷的看着陈双。 陈双咧嘴尴尬一笑道:“大哥,有啥事儿!” 她本想提那件事的,可看大哥的脸色,估摸着陈双还没有躲过检讨书那一“天劫”。 宋德凯微微眯起眼睛下移,看见了陈双桌面上摆了一张粗纸,上边工工整整的记录着什么。 没有来得及盖上帽子的钢笔还在纸上微微的滚动了几下,宋德凯没有说话转身回了房间,陈双奇怪的看着宋德凯。 不到十秒钟,宋德凯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个牛皮带扣儿的笔记本,里面还有挂钢笔的地方,笔记本的皮面上印着军区专用的字样。 宋德凯二话不说往桌子上一放:“你那破纸能折几回也就烂了,既然能赚钱为什么不买一个好点儿的笔记本?” 陈双一看那笔记本心都乐了,赶紧打开看了看,纸张摸上去滑的人姑娘家的皮肤似的,果然军区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东西,这样质量的笔记本恐怕就算是在前世也很少见,特别是这皮儿,绝对是真牛皮的。 宋德凯见她光顾着乐了,也没有再说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开心,宋德凯心里什么样的纠结都成了过眼云烟。 “那……那这只钢笔呢?” 陈双拿起钢笔问道,她想把这支钢笔也霸占了,虽然不是什么上等货,可这个社会的类制品也比得上前世的优质品,笔尖扎实,出水流长,虽然钢笔身上都磨得有些锃亮,可陈双还是想要呢。 “喜欢就拿去,部队还有!”宋德凯说道,可他心里却想着,等会去到了时间再领一只新的留下。 说完,宋德凯转身就走,想要说检讨的事情,他也不想问了。 “哎,大哥别走啊,跟你商议个事儿呗!” 宋德凯驻步回眸:“说!” “等你回部队,带我去玩两天行不?”陈双没有说买菜的事情,因为他怕这个铁皮脸拉不下面子。 宋德凯眉头一挑,上下打量了一翻陈双,这是闹哪门子的疯病?宋德凯理都没理他直接回房去了,留下一脸失望的陈双。 宋德凯的脑子里却想着,这个丫头现在越来越难让人揣摩心思了,想想小时候,脾气是坏了点儿,可她好歹有啥事儿从来不藏在心里。 “大哥……我可以帮你洗衣服,开小灶,我还会洗碗叠被!” 陈双哪里能放得过找个机会,赶紧追了上去,脚跟脚的进了宋德凯的房间,顺手把门关上。 宋德凯斜眼看了陈双一眼:“不行!” “为什么?”陈双的脸露出失望。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宋德凯眉心紧蹙,透着一丝不耐烦。 “哼!”陈双哼哼嘟囔着:“又不是没去过,大不了自己去!” 一边嘟囔,一边转身拉开房门往外走。 “你给我回来!”宋德凯一听,这丫头的疯劲儿还真不假当年,说干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干嘛啊!”陈双也没好气的回头说道。 “你跟我说说,你去军区干什么?”宋德凯刨根追问道,军区大院都是男人,她一个丫头片子在哪里别说玩两天了,待一天他都觉得浑身不舒坦。 “给你做饭洗衣服啊!”陈双见事情有转机,又走了回来一脸认真的说道,那表情,让谁看了都没法怀疑她别有用心。 宋德凯哼哼,她才不信这个丫头是为了给他洗衣服做饭才去的。 “我考虑两天!”宋德凯说道,反正今天他假期还没过,最迟后天才要回去,就憋憋这丫头,看她到底搞什么。 陈双的脸又沉了下来:“这还要考虑?那……那你们要是接到上级的命令,是不是也要考虑两天再集合出动啊!” 宋德凯简直满头黑线,瞪了一眼陈双道:“这能一样吗?上级布达的都是紧急任务,你以为是小孩子玩尿泥?” 陈双重重的出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门,收拾了一番,陈双拿着已经抄到笔记本上的数据去了宋有才家。 开门的却是宋德虎,陈双有些没反应过来,前阵子,大伯和大娘吵架,大娘不是带着宋德虎回娘家去了吗? 看来大娘回来了。 陈双这么想着,笑着喊了一声虎子哥就进屋去了。 刚踏进远门就听见堂屋里大伯和大娘吵得凶。 “俺看你就是老糊涂了,噢,菜转手给陈双那个死丫头,她在外头卖多少钱,俺们咋知道,要是买的高了,给俺们给的少,那也没人知道不是?你说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吴一梅的声音尖锐的嚎叫着。 宋有粮愁眉不展的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宋有粮也不怕跟吴一梅撕逼了: “吴一梅,俺告诉你,这种菜的钱还都是小双给的,你说这话,就没觉得心窝窝揪的慌吗?” “呦,老宋,您现在能耐了?啊?就借了陈家那几个臭钱,你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有种你跟老三家过去啊,搁家里嘚瑟啥?” 吴一梅一听上火了,双手叉腰指着门外宋有粮家骂道。 “菜是俺种的,总之,俺说了算!”宋有粮一看就不是个会吵架的人,特别是对于那些不讲理的,吵不过,他躲着还不行吗? “老宋,你可别弄差了,那地村上分下来的时候也有俺娘俩的,咋了?到了你老宋手里头就成你们宋家了?” 吴一梅不屈不挠,气的浑身哆嗦。 宋有才气的直摇头,脸皱成了包子:“哎……我说你回来干啥?一回来就找事儿。” “别跟俺岔开话题,俺要是补回来,你被人给卖了还替人数钱呢!”吴一梅一挥手嚷嚷着,唾沫星子喷的到处都是。 院子井沿边儿坐着的宋德虎在抽闷烟,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此刻跨入门槛的陈双,他已经习惯了父母吵闹打架,索性问也不问,毕竟官也管不住。 可是,眼瞅着人家都来家里了,父母还吵得那么难听,宋德虎掐灭烟头,双手插进裤兜吊儿郎当模样起身上前,脸上挂着不耐烦: “吵啥?有啥好吵的?你们俩咋不去火房抄刀对着干呢?刀不够儿子我去邻居家借切!” 宋德虎此话一出,引来而来二老的注意,双双目光往外看去,一眼看见陈双,二老的脸色瞬间变得特别难看。 宋有才脸色一沉,心里头更加苦闷了,这话搁在谁耳朵里听着会好受? 陈双是个啥样的姑娘,他宋有才以前不知道,现在是心知肚明。 吴一梅略显尴尬,可却想着,反正都听见了,她有没说错,随后,吴一梅说道: “小双,你也别怪你大娘,大娘说的实话,大娘也知道你是通情理的丫头!” “嗯,大娘说的一点都不差!”陈双莞尔一笑,竟然让人看不出她有任何生气的一丝。 陈双这一笑,宋有才心里头就更过意不去了,他微微抬头,嘴巴张合了半晌想要跟陈双这丫头打声招呼,可话还没到嘴边,吴一梅就插嘴道: “你看看,俺就知道小双通情理。” 说这话的时候,吴一梅还用手指头戳了一把宋有才。 “既然大娘说的句句在理,那陈双也就没啥好说的了,你们家的菜我就不收了,到时候还弄不清楚账惹得两家有隔阂!” 陈双说着转身就离开了,宋有才赶紧上前说话,可被吴一梅一把给揪了回来: “你干啥子?不就是买菜吗?俺去卖去,自个卖还能卖的更高点儿呢!总比便宜了旁人强!” 宋有才气的直哆嗦:“虎子去给陈双替你这破嘴的娘陪哥不是去!” 宋德虎懒散的双手插在口袋里,嘴里叼着烟,穿着个破拖鞋摇摇晃晃的就出了门,离这老远就喊了一声 “小双等等!” 陈双回头看去,是虎子哥,她没等但只是把脚步放慢了些,随后,宋德虎快破几步就追上去了: “老凯回来了吧!” “嗯!”陈双点了点头。 宋德虎可懒得理睬家里的事情,点了点头说:“我找老凯玩去!” 随后,脚步比陈双还快,先一步到了宋家,一进门就喊了一声老凯: “回来了也不找我玩,在家闷着下蛋呢?” 宋德虎也不拘束,一边喊着,一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随后端着茶缸把脑袋探入叔婶的房间打了一声招呼,这个时候宋德凯拉开门走了出来。 “虎子哥,你啥时候回来的,我也没听说啊!”宋德凯寒暄的说着,套了一根烟递了过去。 “年间就回来了,一直没走,你在家到底干啥呢?我还以为你在家里学老母鸡抱窝呢,走,去找二杰打牌去!” 宋德虎说着,放下茶缸就把宋德凯往外拽。 “我可不行,我就没赢过!”宋德凯赶紧摆手。 陈双刚好进门,看见俩大男人拉拉扯扯也没说话,宋德虎似乎当即才反应过来某件事: “哦!我知道了,这往后可不能叫小双了,得叫弟妹,是不是弟妹管得严不让你打牌啊?” 宋德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着,冲着宋德凯的胸口玩味似的垂了一下看着陈双说道: “弟妹啊,咋样?虎子哥的面子你总得给吧,就打这一回,下不为例咋样!” 陈双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随便!” 陈双说完,灰溜溜的就回房去了,生怕被宋德凯看见自己脸红的模样会尴尬。 “我换个鞋!”宋德凯转身回房,换了衣服就出门去了。 陈双听见这堂兄弟二人离开的脚步声,她才长出一口气,关于宋德凯,陈双老觉得自己心里有些扭曲,他在的时候,陈双老想跟他对着干,当然都是小事,可是想想过两天他就走了,陈双若是排除不跟他一起去军区的事情,她还真舍不得。 这个下午过的很快,眼瞅着天色就朦胧了起来,村上也起了一层朦胧的薄雾,陈双早早的开始张罗晚饭,因为吃完饭陈双还得去喂鱼。 饭菜都张罗好了,也没见宋德凯回来,宋有粮不由得问道:“凯凯呢?咋跟虎子出去一下午到现在都没回来?” “说是跟虎子哥去二杰哥家打牌去了!”陈双说道。 “打牌?”陈秀兰差异的插嘴道:“这孩子咋学会赌了?你明知道凯凯是去打牌的,你咋不说说他?” 说着,陈秀兰看着陈双,陈双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嘴里却嘟囔着:“我有资格说他,我又打不过他!” “你嘀咕啥呢?”陈秀兰细细的看着陈双。 陈双赶紧摇头:“没啥,我这就去孙家找大哥回来吃饭!” 陈双放下碗筷就出门去了。 到了孙家,开门依旧是孙家二媳妇:“小双,你来找你大哥的吧,三兄弟打扑克都打迷了,饭都不愿意吃,搁屋里呢!” 陈双点点头笑着点头就跟着孙家二媳妇进了院子,远远地就看见堂屋里的木桌子边围了三个人在打扑克。 宋德虎握着手里的几张牌,神秘兮兮的看了又看,使劲往桌面上甩出一张2。 孙二杰看着那张黑桃二若有所思,寻死了半晌说了一声要不起。 再看那每人面前的压着的票子,就属宋德虎面前的票子最多,孙二杰就十几章一块钱面值的票子。 宋德凯面前空空如也,正如陈双所料,他根本就不是个打牌的料,过年的时候,打花生米就看出来了。 陈双想着,走上前想喊大哥回家吃饭,这一局已经结束了,宋德虎又赢了,他一边洗牌一边说着: “快快快,一人两块,一个炸加一块钱!” “不打了,太晚了,我得回家了!”宋德凯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块钱放在桌面上就要起身。 宋德虎这时候已经洗好牌放在桌面正中间:“别走啊,都玩着正高兴呢!” “就是,待会儿留下吃饭!”孙二杰也客气的说道。 宋德虎又坐下了,等陈双跨入门槛的时候,她舒尔发现在启牌的时候,宋德虎的手心是鼓得,他作弊了。 “老凯,你老妹来找你了。”孙家二媳妇说了一声,就回屋带孩子去了。 宋德凯侧目看了一眼陈双,漫不经心的启牌说道:“我打完这一把就回去!” “来,我来打!”陈双说着,从宋德凯手里夺过扑克牌。 “你打呀,到时候没钱输,你可别怪哥欺负小的!”宋德虎已经赢钱赢疯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只有瞟一眼陈双的空挡,全程都死死地盯着手里启的每一张牌。 陈双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卷钱,零零散散至少也得有一百多块。 第95章 回本 宋德凯略感兴趣的搬了个板凳坐在陈双身边,抱着膀子翘着二郎腿笑看着这丫头,还被说这丫头简直是五毒俱全。 过年那会儿打牌,她赢了宋德凯以为是运气,毕竟她可从来都不会打牌。 “俺的地主啊!我掀……”宋德虎摸到了地主排,一脸严肃的解开底张的牌,就跟刮彩票一样露出渴望又期待的深情。 底牌三张,一张黑桃八,一张小王,还有一张红桃a,陈双蹙眉,他这扒手还真够专业的,多少张牌放了地主拍,底下的三张牌也就预留好的了。 再看孙二杰,把手里的牌合上一脸无奈,陈双就知道,他手里的牌和自己手里的也都一样的烂,好牌全都在宋德虎手里。 这把牌注定是要输的。 幸好宋德虎不敢把底牌全部留大的,还有一张黑桃八掩人耳目,要不然,他把把是地主,底牌把把都是大的,让谁看谁不怀疑? 宋德虎似乎胜券在握,先出了一张小三,陈双直接拿最大的二拦住,如果不出所料,大王和小王都在宋德虎手里,一个炸弹多一块钱,王炸两块钱,他应该不舍得拆,毕竟这有可能就是最后一把了。 随后,宋德虎想了想,确实像陈双想的那样,他不舍得拆开炸弹。 “顺子!”陈双手里虽然都是小牌,但是顺子可是一家独大。 随着陈双一把把的小顺子出牌,宋德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就算他这个时候想要拆大小王拦牌,也来不及了,因为陈双手里没单排给他,他也不敢直接炸掉,因为手里还有其他单张要王牌去收尾。 两把顺子,完工! 这把牌打的宋德虎是半天才回过神来。 “再打一把,再打一把!”宋德虎垂头丧气的把手里的牌使劲摔在桌面上就开始洗牌。 “赢的洗牌!”陈双说道从宋德虎手里拿过扑克开始洗牌:“我来发牌吧,启牌太慢了!” 陈双说着,心里却想着,看你还怎么作弊! 这场“赌局”打着打着竟然到了晚上十点多,宋德凯是越看越带劲,眼瞅着输掉的钱又赢回了,他看了一眼陈双无奈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微微摇摇头。 他有时候还觉得真不得不佩服这丫头。 披着月光兄妹俩走在回家的路上,陈双手指头沾着嘴里的唾沫,一张一张的数着零钱: “赢了六十块!呐,给你三十块,咱俩一人一半!” 宋德凯看了看陈双塞给他的三十块钱收了起来,他抬手下意识的搭在陈双的肩头笑着说: “没看出来,你打牌还挺有技术的!” “有啥技术,是你太笨蛋了!”陈双说着,有把手里的钱数了一遍这才放心的揣进口袋。 宋德凯见她财迷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他没觉得这是缺点,毕竟,都穷怕了。 “完了,我还没喂鱼!”陈双突然驻步,天哪,她正事儿还没干呢,说完这话,她一溜烟的就往河坝的方向跑去。 等气喘吁吁的抵达大坝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若不是天上还有点儿月牙光线,陈双真觉得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夜。 她赶紧从竹屋里往外搬青草,因为着急,零零散散的从大坝上一直散落到了河边。 陈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洗吧洗吧直接抱着就走上了竹排,把湿漉漉的青草往鱼塘里一丢,巴掌那么长的草鱼扑腾扑腾的翻出水花,看模样,真的是饿着了。 陈双小心翼翼的踩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竹排又去接着捞青草。 此刻,宋德凯已经出现在大坝上,他端着一箩筐的青草也跟着下了大坝说: “你上去,我来!” 说着,宋德凯就开始洗青草,陈双站在一旁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她只好爬上了大坝。 晚风如水,吹在陈双湿漉漉的身体上,陈双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着急,弄了一身都是水,再加上这风吹得,她竟然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陈双不由得往竹屋里挪了挪身子,希望能避开些晚风,可她却怕看不见那个忙碌的背影,索性,陈双就蹲在了竹屋门口,细细看着他的背影。 河边芦苇已漫腰,如同夏天倒挂的柳条,迎风顺着河边的涟漪微微摇摆着,那宽大的背影微微晃动着,有力且修长的双臂打捞着水里的青草。 陈双,又想起了前世那个雨夜,他的怀抱就像是世界末日时突然出现的领一个世界一样,令人觉得即便是死也死的安稳。 她真的很想一辈子都能躲在他的臂弯里,不管是白昼还是夜里,好像这次的重生就是为他的臂弯而来的。 脚步声渐近,宋德凯拎着箩筐上了大坝,把箩筐放进竹屋时,陈双才回过神来。 “李宝呢?”他问道。 陈双被拉回了现实,回头看去,发现草堆里空无一人,早上的饭碗还在桌面上搁着,开水壶的盖子也在一旁,开水壶里一滴水都没剩下。 “可能大彪把她带回家了吧!”陈双说道,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回家睡吧!”宋德凯说道。 路上,一阵晚风吹过,宋德凯抬手依旧下意识的搭在她的肩头,他竟然感觉妹妹的肩膀上都是骨头,他稍稍一用力就能捏碎似的。 “你跟我说说,你到底去军区干什么?可不要拿你那一套来糊弄我!” 宋德凯说道,他脱下迷彩服,只穿着一件背心,把迷彩服搭在陈双的肩头上。 一切都自然的让人感觉这真的是一对夫妻一样,就连陈双都心神一颤抬头看了宋德凯一眼,发现他若无其事,陈双感觉这样很自然。 陈双裹紧了快到她膝盖部位的大褂子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宋德凯长处一口气:“那好吧,勉强相信你,但是咱们得说好,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要乱跑!” 陈双赶紧点头答应,这是好事儿啊。 但是陈双不想告诉大哥的原因,是她担心被人说闲话,毕竟大哥在军区是团长,如果旁人知道他的妹妹是个卖菜的,陈双真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人笑话他。 早晚有一天,陈双会拿自己的双手走出自己的天地,让自己真真正正的能配得上他,到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就不会再害怕旁人说闲话了,包括能比得上那个叫孟艳的姑娘……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宋有粮担心的也没睡觉,门都没插。 兄妹二人相继回来,宋有粮这才放心的说道:“饭菜在锅里呢,看看还热乎不,要是不热了,热热再吃!” 宋有粮有些不高兴,本来凯凯烟酒不沾的,自从去当兵了学会抽烟喝酒也就罢了,这毕竟研究是礼尚往来,可打牌就是不好的习惯,今儿太晚,明天再说说他。 “知道了爸,你先睡吧!”宋德凯说罢,洗洗手才去了火房揭开锅盖,抽出筷子吃了一口,随后发觉确实有些凉了,自个儿生火热饭去了。 “大哥,我感觉你大难临头,你看爸的脸色多难看,明儿你就等着挨骂吧!” 陈双不怀好意的说着,干脆洗洗脸回屋去了。 宋德凯摸摸下巴没有说话,这样子还是让他觉得和以前那时候的小双一个样。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刚睁开眼就听见老爸在外头数落宋德凯,说他老大不小了都快成家的人了还不学好,不过,自始至终陈双都没听见大哥反驳半句话,只是说了一句: “知道了爸,下回不打了!” 谁知道宋德凯刚说完这句话,宋德虎风风火火的大早晨连饭都没吃就上门来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叔,随后直冲宋德凯而来: “老凯,走,接着干,昨儿手气不好!” 宋有粮的脸色当即就绿了:“虎子,你这个当哥的就不能往好路上带?硬是往这些个不务正业的道儿上领!” “说啥呀叔,昨儿老凯那手气可好着呢,赢了六十多块钱,这打牌也有打牌的规矩,终不能赢了钱就不玩了吧,不行,今儿说啥叔都得放人!” 宋德虎是软硬兼施。 “真不打了!”宋德凯说着,就去洗脸刷牙,陈双穿好衣服打着哈欠出了门: “我说虎子哥,昨晚上你输得还不够哇!”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也去井边打了凉水,倒了些开水壶里的热水就蹲在院子里洗脸刷牙。 “所以说嘛,今儿说啥得回本儿,你们兄妹俩商议商议,老凯不愿意去,弟妹你去!” 宋德虎见老凯无动于衷跟着陈双蹲在她旁边看着她刷牙。 “我忙着呢!”陈双满嘴牙膏沫子含糊不清的说道,仰头灌了一口清水,咕噜噜;阿噗……漱完了口,发现虎子哥还在等着她。 “虎子,没吃饭就一起喝点粥吧!”宋德凯的声音从房间传来。 就在这时候,宋家门外冲进来一人,吴一梅头发蓬乱,衣裳扣子都没扣对眼儿,一看就是慌慌张张的刚起床,一进门他就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骂道: “宋德虎,你这个没良心的,敢偷老娘的钱,你给俺说说,你到底是姓啥的?别跟俺说你没拿,俺都问了,你昨个下午打牌打到半夜输了六十多块!” 陈双一愣,不由得看了一眼宋德虎,此刻,宋德虎目光阴沉甩脸说道: “不就六十块钱吗?再赢回来不得了?” “你……你知不知道那是咱家的家底子呀!我的娘啊……这没法活了呀!”吴一梅一听,这是承认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喇叭着两条腿在地上乱蹬,双手拍着大腿哭的前仰后合。 陈双一只手拿着牙刷另一只手端着茶缸,嘴角上的沫子还没来得及洗掉,这一大早晨就看了这么一出戏。 陈双也没打算过问,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陈双洗了一把脸,顺手一边擦脸一边将盆子里的水泼到了院子的拐角处,转身回了堂屋。 “嫂子,这是咋回事?”宋有粮迎了出来,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宋德虎,又看了看坐在院子里哭天喊地的嫂子。 “这个杀千刀的呀,男人男人不争气,儿子儿子还偷俺的钱,俺活着没意思了呀!” 吴一梅光打雷不下雨哭了不下雨五分钟,哭的宋有粮一脸愁容不知道如何下手,宋德虎早就坐不住了,毕竟他是个大男人,这种事儿传出去多丢人,干脆拍拍屁股就走了。 渐渐地,门口围了不少人看热闹,都问这是咋回事,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去劝说吴一梅的。 “大娘,您别哭了!”宋德凯倒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当即就掏出来六十块钱塞给了吴一梅,吴一梅一看钱,赶紧就不哭了,拿着钱眼巴巴的数了数,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凯凯,你就是比俺家虎子懂事儿,你说俺家虎子要是有你一半儿那么懂事,俺这辈子都没白活!就是这钱吧,大娘也不好意思拿!”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拿也没有递回去的意思。 “大娘,您拿着吧,昨儿跟虎子哥一起打牌的也有我,这钱我们赢了,拿着吧!” “那……那大娘就拿着了!”吴一梅故作感激的说着,赶紧把钱揣进口袋。 站在一旁的陈双若无其事的想着,他们家除了大伯还好点儿,母子俩是个什么人大哥根本不知道,昨天下午打牌宋德虎作弊他也不知道,现在,真亏了他还跟人不计较。 等吴一梅离开后,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你瞅瞅,打牌,打牌有啥子好?你爸我一辈子不赌,你接谁的脚后跟倒是啊!” “爸,你别生气,我往后不打了。”宋德凯再次承诺到,他最担心的就是父亲的身体。 吃完了早饭,宋有粮照旧陪着陈秀兰趁着空气好到外头锻炼去了,陈双依靠在火房的门廊上看着正在洗碗的宋德凯。 “你还真是好心!”陈双实在是忍不住说道,家里发生的事情他又不知道,要不是因为大娘嘴巴跟破鞋底呼过的一样那么大,李宝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宋德凯直起腰转眸看了一眼陈双却没有说话,但是陈双却没心思发牢骚了,因为她每次看见大哥穿着那“肚兜”就想笑。 “打牌赢的钱也是意外之财,没了也不可惜!”宋德凯一边涮碗一边说道。 “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反正你不知道虎子一开始赢了那么多钱都是因为作弊得来的!” 陈双说着转身就要走,谁知道身后火房里传来宋德凯的声音:“我知道他作弊!” 陈双又折了回来:“你明知道他作弊你还跟他玩?现在还把钱退回去!” 陈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是说大哥实诚吧,他有时候做事跟土匪一样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要说他流痞吧,他一身正气凌然,还真难让人将他跟痞子联想到一起,可他也不是好欺负的对不对? “你以为我们部队侦查与反侦察培训是玩尿泥?我但一开始就知道他作弊,我还知道,他们娘俩今儿一大早是在演戏!” “……”陈双被说的哑口无言,对啊,他咋忘了这一茬?那孕检单的事情他一眼就看出来做过手脚,他的视力在部队都是拔尖儿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他既然啥都知道,为毛还要让小人得逞呢? 要是换做是她陈双,除非是她不想计较,要不,她绝对让他们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丫子的滋味。 “你咋知道的?”陈双感兴趣的抱着膀子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在摞碗筷。 宋德凯洗碗碗,将筷子往筷笼里一插,转身一边解开“肚兜”一边说: “这有什么难的?第一:大娘那么喜欢贪小便宜,视财如命,要是发现钱丢了,昨晚上就发现了,怎么可能会等到今天一大早, 第二:这么一大早谁家没在准备吃早饭或者在做早饭,谁有空陪你去打牌?虎子哥这么早来定然有问题。” “有道理!”陈双故作沉思状脱口而出,只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宋德凯,看来他当兵也没当傻呀。 那照这么说,昨晚上陈双换洗牌的小九九,岂不是他全知道?陈双还想故作神秘让宋德凯以为是自己的牌技赢了对方呢,看来,都没躲得过他的“法眼”。 正说着话的空挡,宋德凯已经洗好手,他一边擦手一边看着陈双说: “我后天一大早天不亮就得走,你要是想去还不去收拾收拾?” “这么快啊!”陈双说着,她还真没准备好呢,要是推销自家的菜,陈双还在先带点儿“样品”过去呢。 “知道了!”陈双爽快的答应了,转身就出了家门朝着菜地走去。 宋德凯将擦完手的毛巾挂在墙上,狐疑的想着,这准备无非就是收拾几样贴身的衣服,往外跑干啥去。 陈双前脚刚走,后脚傻大彪就气喘吁吁的来了,一进院子大门就东张西望的踮着脚往堂屋里看,结果没看见小双的身影,倒是看见了宋德凯: “凯哥,小双在不在家?” “不在!”宋德虎说道。 傻大彪挠挠头,一副憨傻的模样却掩盖不住脸上焦急的深情:“那……小双双,上哪儿去拉?” “这我就不知道了,刚走,要不你找找去!”宋德凯说的是实话,以前对傻大彪那股子傻劲儿还什么咚咚锵的挺讨厌的,现在见他也算是个痴情的人,至少不那么反感了。 “嗷!那俺先走了!”傻大彪转身就去找。 一路跑着一边喊,时不时拎一下裤子,到了陈双家的菜地,总算是找到她了。 “大彪,你给我慢着点儿,踢断了一根菜,我都卸了你的腿!”陈双一看傻大彪风风火火的就从地头儿冲过来,那阵仗要是撞上了豆角架子,估摸着全得塌了。 此话一出,傻大彪这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走到陈双面前说道: “小双双,咱们是好朋友吧!” 陈双手里正握着两根刚摘下来的茄子,直起腰看着傻大彪,她可还真不敢轻易承认是好朋友了: “你说找我啥事!” “你能教李宝种菜不?”傻大彪也不介意,直接问道。 陈双一愣,她现在精神状况能好好过日子就不错了,不过,傻大彪既然这么说肯定有啥原因,陈双问道: “发生啥事了?” 傻大彪说的含含糊糊,陈双是废了很大的劲总算是听明白了,说他把李宝带回家,李梅极力反对,就怕李大奎出来后找上门。 最重要的一点是,李宝啥都不会,以前她爸还是村长的时候,李宝就是娇生惯养,连个馒头都不会蒸,发面更不会,说娶回家就穷养着,还得多张嘴吃饭。 最重要的是,李梅还说,如果像陈双那样,就算名声坏点儿能挣钱会做饭又孝顺,她也就不说啥了。 听闻这话,李宝迷离的双眼突然瞬间清晰了那么一瞬间,她赶紧摆摆手比划着怎么做饭的动作,还给李梅下跪了。 “我…我会……”李宝比划着种地的动作,毕竟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帮赵家种地,可她笔画的不光是种地,还有种菜。 再加上傻大彪在一旁劝说,事情就到了如今这一步。 陈双沉吟了少卿,她不是犹豫教不教,而是,她有些伤感罢了,事到如今,可能李宝确实是自作自受,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她当然会帮一把,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帮。 “你家不是有一亩地的菜嘛?往后你就带着她照顾你家的菜,要是有啥问题,我就教她!” 陈双说了之后,傻大彪像是握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兴高采烈的如同野牛一样又风风火火的跑回家去了。 陈双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多了一位客人,是杨国栋。 他正在跟宋德凯寒暄着说以前救他儿子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没来得及跟宋老弟喝两杯,最近刚忙了一阵子,今儿好不容易有空就转成过来了。 桌子上还放着杨国栋带回来的几样卤肉,那香味,陈双一闻就知道是杨柳村上刘大爷家的卤肉。 “呀,杨村长这么客气,来了还带卤肉,现场一块再说!”陈双说着,洗吧洗吧手就解开了朔料带儿,从里头捏了一片猪耳朵仰头丢进嘴里。 “我这没规矩的妹妹真是让杨村长费心了!”宋德凯笑着说道。 “哪里,陈双那可是能干的很呀,杏花村的将来就指着她来年评上小康村呢!” 陈双嗦了一下手指头上沾着的一点酱汁儿,美美的咗着牙花子:“香,可真香。” 饭桌上,杨国栋三句话离不开谢谢,说救命的恩说什么都是报答不了的,再加上杨国栋带了不少自己老婆酿的米酒,二人喝道微醺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宋有粮和陈秀兰都早早的洗洗睡了。 陈双还在一边等着收拾碗筷,宋德凯见她哈欠连连说道:“你先睡去吧,待会儿碗筷我来收拾!” 陈双点头答应就回房去了,可是,当她躺在床上却反而睡意全无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陈双想着刚才人家杨村长三句话不离救命之恩,可他宋德凯却三句不离“我妹妹就有劳杨村长挂心了!” 哎,他就那么不放心自己吗?陈双翻了个身,最近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一切,让陈双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他妻子,保证书,代表他吃醋对吧! 想到这里,陈双抱着枕头迷迷糊糊的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去了菜地,把昨天摘下来的蔬菜都装满了筐子,板车已经横在菜棚地头儿的路上。 陈双拉着一车的菜准备去县上先给公家单位送菜,顺便看看陈老板那边有没有扩建。 如果扩建了,下午陈双回来之后,还得再跑一趟,因为明儿陈双就得跟大哥一起去军区了。 刚起床的宋德凯,自认为自己一项都有早起的习惯,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可发现陈双的房门虚掩着,里头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他不禁问父母: “小双呢?” “不知道!”宋有粮嘶了一口凉气,看了看日历说道:“今儿好像是给县上送菜的日子,怕是小双在地里头吧!” “你妈身体不利索,要不凯凯你去搭把手!”吃早饭的时候,宋有粮说道。 “嗯!”宋德凯答应道,不说,他也打算随便吃几口就去帮忙,可是等他吃完饭,菜地里哪里还有陈双的人影,只有地头儿车轱辘碾压过的痕迹。 第96章 检讨书最后一句话 凭借他的专业水准,轻车进来,重装离开,他一眼就看得出,陈双已经去县上了,而且看了看那轱辘碾压的沟壑处的土壤湿润度对比干涸程度,恐怕得走了有半个多小时了。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出了村子,路上,他一直都在想那封检讨书的最后一句话,这么滑头的丫头,长得虽然个头不矮,可瘦的跟干柴似的,她怎么拉得动那么沉的一车菜,还要漫过几十里的山路去县上? 宋德凯的脑海中几乎随时都能映照出一幅画面,画面上是一位弱不禁风的丫头,弓着背努力的拉着板车,一步一步的上坡,小心翼翼的下坡。 他竟然莫名的心疼起来,他希望将来能让全家人都活的自由自在,让她过的上安居乐业像城里的姑娘那般,闲来无事可以随意逛街的生活。 希望她,能像其他姑娘一样,穿上花布衣服,夏天穿上裙子,没事儿对着镜子打扮打扮自己。 可他印象中的妹妹以前还很喜欢打扮,如今,他宋德凯除了见她那一成不变的马尾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花俏的装饰品,就连普通的发夹她都没有带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想起了那串珍珠耳坠,她怎么不带?是不是根本没注意或者丢了? 一路上,宋德凯都有些着急,希望能赶上她。 宋德凯的身体素质可谓是柔韧有余,不管是冲刺还是耐性他都觉得没问题,追上陈双的时候,是在前往县上大半个路程的地方。 陈双特别诧异横在自己眼前的宋德凯,陈双擦了擦汗说道:"你怎么来了?" 宋德凯看见她额前发丝早已经被汗水打湿,身上陈旧却很干净的衣裳也大块大块的汗湿,他眼眶微红,却没有说话,抢过陈双手里按着的板车把手,如同野牛一样拉着就走。 "慢点儿,菜都掉了!"陈双捡起一颗茄子跟着追了上去。 宋德凯毫不费劲的拉着,根本听不见陈双说啥。 到了县上的时候,陈双怀里已经抱着三颗茄子,两根黄瓜,三把豆角了,外加一颗花菜,中途还不算滚落山涧的几颗洋葱。 到了公家单位门口,陈双也不说话,把一道儿捡回来的蔬菜重新放进框里,宋德凯撇过脸去点了一根烟。 陈双按照惯例让人打电话,随后,把菜送了。 宋德凯还是没说话,拉着空板车就掉头回家。 "等等,我还有事儿呢,要不大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陈双说着,就去了饭馆。 刚到饭馆门前,陈双就觉得这饭馆的台头就不一样了,旁边的五金店也整修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装修剩下的渣子堆在路边。 陈双一看这情景,看来,她的买卖大门又宽了不少。 "小双,你来得正好,进来坐!" 侧面传来陈老板的声音,陈双顺着看去,发现陈老板满面春光,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陈双走进餐馆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街头的宋德凯,他也在看着自己的方向,陈双这才放心的进了餐馆。 "怎么样陈老板?看来最近生意不错!"陈双也不客气,自己拿了杯子倒了一杯茶先喝了下去。 陈老板笑的合不拢嘴儿,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还行吧,不过陈双你跟我说实话,那天李大山在我这店里闹事儿,帮忙出面的那大高个儿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连李大山都给打怕了!" 陈老板对于这件事他这几天可都没弄明白,这条街上的恶霸竟然突然改变主意不为难他了,现在饭馆扩建的工作进行的特别顺利,而且李大山刚刚还来过,说新店开张给他说一声,他来喝喜酒。 陈双微微一笑,也不卖关子:"我大哥,厉害吧!" "厉害,厉害,一看就是有来头的人!"陈老板竖起大拇指赶紧迎合道: "这得亏了你大哥,不然这李大山还指不定出啥损招找我麻烦呢。" 陈双一听,看来送菜的事情没有啥大问题了,她也不好多留,毕竟下午还得跑一趟,明天一早她就得去军区。 "那陈老板,我下午给你送菜,咱们合计合计你们店需要多少,给我列一张清单,我这儿就得回了!" 陈双说着,陈老板一开始还怕陈双供应不上,这事儿是她主动提的,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于是赶紧把清单列出来交给了陈双。 等陈双从餐馆走出来的时候,宋德凯坐在车把上,一只腿平伸,另一条腿微弯,眼前地上留下三颗烟蒂,冷眸眯缝着看着陈双走来的方向。 陈双笑看着略带一丝流痞气的大哥,若不是穿着迷彩服,陈双真觉得他挺适合当流氓头头的。 "傻笑个什么?"宋德凯蹙眉,见陈双过来,掐灭烟头儿起身扬了扬下巴示意陈双到车框里坐着去。 陈双也不犹豫,把空箩筐摞起来,腾出了个地方就一屁股坐在了板车里,宋德凯拉着板车就返回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晌午了,陈双做好午饭随便扒拉了几口饭菜,嘴巴鼓鼓的说道: "爸妈,我待会儿去通知一下赵家和李家和孙家送菜,你们先吃!" 说完陈双在宋德凯目光注视下,撂下碗筷摸摸嘴就出门去了。 "小双她一直都这么拼命?"宋德凯回来的路上一直都在想,她的改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宋德凯从没有想过,她怎么会改变的这么大。 要知道以前她不光好吃懒做,名声不好,还……反正身上从头到脚就除了那张脸和身材还不错以外,就没一丝可人儿的好处。 如今,她却这么拼命,宋德凯好多次都觉得这个人还是不是他曾经的那个妹妹。 宋有粮和陈秀兰听闻此话对视了一眼,诧异的看着宋德凯,感情他是问了一个白痴问题。 "哎……难为她了,凯凯,将来你可得好好待人闺女!"宋有粮每每听到这样的话,他都满腹心事,觉得一大家子的重担却压在了一个小丫头的肩膀上,他一个大男人总归会过意不去。 宋德凯继续吃饭,随口嗯了一声。 "对了凯凯,你明儿就走了,你可得好好照顾小双,可别让人欺负喽。" 宋有粮刚拿起筷子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宋德凯依旧只是嗯了一声,陈秀兰这个时候目光一怔想了更重要的事情,神秘兮兮的探着身子问道: "凯凯,上回来咱家找你的那城里的丫头,你可得注意身份,往后得跟姑娘家远点儿!" 此话一出,宋有粮也想起了这事儿不由得附和着:"对,你得注意!" 在他们二老心里,只要是当兵的,不管男女都在一个部队,以前宋有粮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分寸,所以没提过这事儿,如今小双要去军区大院玩两天,那这事儿可就不是凯凯注意不注意就不会发生啥误会的事儿。 "嗯!"宋德凯依旧嗯了一声,不解释,也不多说。 这把宋有粮给急的呀,可二老又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孩子大了,凯凯养成这样的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还不是因为打小没娘的原因,一想到这里,宋有粮又咋能不自责呢。 吃完饭,宋德凯收拾碗筷抹桌子,陈双已经回来了,一进家门就找出了磅秤,挂上秤砣准备收菜。 按照饭馆的需求,陈双已经平均分给各家,自家的菜她特地留下来一批是有用的,再说,一定得先处理掉乡亲们的菜,所以,这次饭馆所需的菜都从他们各家里收。 随后,陈双就回屋从床底下拿出自己的"百宝箱",从里面拿了些零钱准备给大家伙找零。 一切准备就绪,陈双这才有空休息一会儿,门也没关,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看着头顶上的大梁。 大梁上挂着蜘蛛网,打铆钉的地方有着几个半指宽的缝隙,也不知道这房子住了多少辈儿的人了。 陈双正瞎想着,门口传来钱彩娥的声音,陈双赶紧起床去收菜,一直忙活到下午三点钟的样子,几家的菜已经收好了。 宋德凯似乎一直在等着出苦力,陈双刚收拾好一切,宋德凯鬼魅一般的出现了,二话不说把菜筐装上车,随后问道: "可以走了吗?" "嘻嘻!"陈双拍拍手,顺手从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洗了一把手笑着说:"大哥,你真是好眼力!" 宋德凯白了一眼陈双,拉着板车就出发了,因为出发的比较晚,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了。 饭菜是宋有粮做的,陈双随便扒拉了几口菜,就开始收拾东西,其实她收拾的东西可不是啥好看的衣裳,而是一麻袋的菜。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大约四五点钟的模样,陈双和宋德凯就要启程了,父母也起的很早。 "凯凯,你得照顾好小双,千万记住了!" 临走的时候,陈秀兰和宋有粮再三的叮嘱,虽然都知道一个季度儿子能回来一趟,闺女也只是去玩两天而已,可依旧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你的行李呢?"宋德凯见陈双就挂着个斜跨的破布包,还是陈秀兰手缝的那种,里面还瘪瘪的,不由得问道。 "院子里呢!"陈双说着,为了能轻装上阵,为了能背着一口袋的蔬菜做样品,她不能带太多的东西。 宋德凯狐疑的跟着她去了院子,本以为是个衣裳,谁知道是她昨晚上收拾的一口袋蔬菜,宋德凯眉头一挑,眉心蹙起,看了看陈双,指了指口袋: "这?" "昂!"陈双应了一声。 "一定要带?"宋德凯的脸有些阴沉,搞得好像跟着他去军区会饿死她一样,还自带瓜果蔬菜。 "要!"陈双简单决绝的说道,宋德凯无奈背着笨重的登山包,又扛起了口袋披着朦胧的晨雾上路了。 青阳县那唯一班锈迹斑斓的中型客运车外,已经围了不少人,有些是来接人的,也有来送客的。 青阳县出去省城的人真的真的不多,一九九六年,乡村对于外出打工还是一种模糊的概念,似乎每个人都很害怕离开家,但是,也就是这一批外出打工的人赚发了。 陈双看着一口袋的菜垫着脚尖朝着人群的尽头看去,宋德凯说去打个电话到现在也没回来。 陈双被掺杂在人流中她竟然有一丝孤独感油然而生,前世她无依无靠,被孤独包裹却反而物极必反感受不到孤独,如今,她有了依靠,反而那人一离开她就感觉不得劲了。 眼瞅着,下车的人也都下车了,接客的人也都慢慢散去,简陋的停车场上陷入了短时间的平静,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背着麻袋或行李包来来回回询问者司机师傅几点出发。 "这位同志,一个人呐!"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传来,陈双回头迎着声音看去。 这人穿着乡下少有的白衬衫,西装裤,大皮鞋,短发梳理的很立整,浓眉大眼,身高一米七八的样子,身材匀称,脸上驾着黑框眼镜,年龄大约二十四五岁上下,看上去十分斯文又稳重。 陈双舒尔目光一凝,脑子嗡了一声,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穷乡僻壤的青阳? 陈双抓着蛇皮口袋的手不由得抓紧了,骨节因为用力略显发白。 "小双,上车了!" 陈双撇过脸去,看见大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头装了几个包子: "呃,不,和我大哥!" 陈双不想和这个人多说半个字,不由得扬了扬下巴指了指宋德凯的方向,表示她不是一个人。 "呃!"楚防震抚了抚眼镜框转身离去。 "那人是谁?"宋德凯走过来,拎起口袋朝着客车而去。 客车上只有二十多个位子,已经坐了六七个人,加上行李,一个车厢显得乱糟糟的。 陈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等宋德凯将行礼放进行李舱回来的时候,陈双才说:"不认识!" 宋德凯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他毕竟接受过严格的训练,从陈双方才面色上和目光躲闪的细节反应可以看出,不但认识,还有不浅的交情。 若是说的通俗一点,陈双明明深知装不认识那人罢了,不过,那人好像还真不认识陈双,宋德凯从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能力,不过这次,他心里还真没底。 客车又等了一会儿才出发,可偏偏在出发之前,楚防震上车了,他就背着个单间黑皮包,里面鼓鼓的,一上车,他就一眼看见陈双,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随后,坐在了陈双后边的位置。 宋德凯装作没看见目光一直盯着窗外,不多时,车子启动了,轰隆隆的马达声震动车厢上的一层破铁皮哗啦啦的响动着,就跟年迈的老牛老车一样,徐徐的离开了青阳县。 售票员挨个儿的询问到哪一站,随后买票刺啦啦的撕票根,买了票后,陈双觉得后背有什么东西戳她,陈双舒尔回头看去,只见身后那楚防震朝他摆摆手,用口型说:"又见面了!" 陈双尴尬的扯开嘴角的弧度点点头没有说话,收回目光的时候刚好迎上用眼角目光看着她的宋德凯。 他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陈双也不敢说话,反正她知道,这头牛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宋德凯捏了捏眉心,好像昨晚上没睡好一样,靠在椅子背上抱着膀子假寐。 这丫头,走到哪儿都是个祸害,以后,还真得跟养猪一样圈在猪圈里才行,想想刚才那老小子看她的眼神,宋德凯也就只能那样想了。 楚防震这时候发现这位美女的大哥睡着了,似乎胆子大了一些,他把脑袋伸到了陈双的后座部位小声说: "我是京北农业大学大四的学生,我叫楚防震,来你们这边实地考察体验生活的,你和你大哥去哪儿呀?" 陈双打了个哆嗦,因为他离得太近,一说话耳朵根子能感觉到他嘴里吹气,一阵痒痒。 陈双当然知道他是农大的学生,十多年后不但考了研究生还考了博士,因为他父亲就是农大的副校长,最后留校做了农大的教授,他是陈双前世的老师,只是,他的为人绝对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斯文。 若不是因为他,陈双不会只读了两年农大就被赶出学校了,这一世她肯定不可能再回学校了,所以,跟这个人也不会再有交集,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去你家!"陈双还没回答,宋德凯眼皮都没抬就从嘴里蹦出了三个字,不冷不热,却带着一股锐气。 这话可把那楚防震给怼的十分尴尬,他扶了扶眼镜框坐直了身子,只是心里暗叫可惜了这么俊俏的丫头,他在这边试题考查取样土壤标本待了半个月,他就没见过一个长得像样的姑娘。 这丫头虽然穿着普通,可方才在人群中她的那股淡定和从容,就好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般的独特,仿佛,她从不会被外界的东西所吸引,就像此刻,怎么说他楚防震也是长相一表人才,才貌双全的知识分子,她竟然连话都不愿意跟自己说。 宋德凯说完这话继续假寐,完全不顾及陈双此刻目瞪口呆的模样。 不过,陈双还是很犯贱的心里甜蜜蜜的。 车子行驶着,过了几个乡镇,又陆陆续续上来了一些人,那个时候对于车辆超载是没有现代这么严格要求的,过道儿里坐的都是人,还有人拎着两只老母鸡上来了一路上,咯咯叫着。 随着车身摇晃,陈双打了个哈哈,可能昨天太累了,陈双依靠着窗户昏昏欲睡。 宋德凯这时候才微微睁开眸子,看了一眼陈双,余光盲点处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后排座的那小白脸,宋德凯二话不说抬手把陈双拦在胸前。 陈双打了个哆嗦,宋德凯以为她睡不踏实,赶紧像哄孩子一样拍了几下她的肩头。 陈双的手心在默默地往外冒汗,她根本不敢睁眼,用心感受着那种盼了半辈子,错过了半辈子的温暖,陈双感觉自己就快被这宽阔温柔的臂弯暖出了眼泪。 她睡得着吗?她睡不着,反而一下子清醒了,微微睁开双眸偷偷看了一眼那张脸,她怕自己是在做梦,又像前世的那场雨夜一样,她会不会又回去了?会不会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陈双下意识的抬手想去摸摸他的脸,这样才能验证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寐中的宋德凯突然臂弯一紧,轻声且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男性独特的磁性嗓音说道: "老实点儿!" 陈双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收回手,安心的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这一路,陈双半梦半醒,颠颠簸簸到了傍晚七点多的时候才抵达军区最近的那所县城。 下了车,陈双这才感觉早晚温差还蛮大的,再加上刚才睡着了,这一醒来还觉得有点冷。 宋德凯从行李舱里拿出口袋问道:"你带外套了没!" 陈双摇摇头,宋德凯蹙眉,衣服不带,带这么多烂菜干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一边想着,宋德凯还是放下手里的口袋脱下了自己的迷彩服给陈双披上。 "我不冷!"陈双看着只穿着一件背心的大哥说道。 "我热!"宋德凯没好气的说道,扛起口袋就拉着陈双的手往车站外头走去。 刚出了车站,就看见靳子良带着一位陈双没见过的小兄弟已经在等了,见宋德凯来,赶紧立整站好,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欢迎团长归队!" 此话一出,靳子良目光落在了穿着团长迷彩服外套的陈双身上,随后又看见了这大手牵小手的位置,顿时靳子良心里一喜: "欢迎咱们的团长妹妹又来军区餐馆!" 宋德凯眉梢一挑把一口袋的菜往地上一放,拉着陈双不管不问的朝着军用车方向走去,靳子良赶紧挂着一成不变的贼贼笑容上前接过宋德凯的背包,另一位扛起麻袋上了车。 靳子良心里暗暗想着,一开始以为这位貌美如花的丫头是团长的媳妇儿呢,谁知道闹半天是他妹妹,也好,他还是有机会泡妹子的不是? "陈双妹子,这回给咱们带啥好吃的啦?"靳子良一边开车一边扭头朝后排座看去。 "带了点蔬菜!"陈双说道。 "好好开你的车!"宋德凯声音不高,却十分有威严。 靳子良一听,扶了扶帽檐儿遮掩了一翻在美女面前的尴尬,也不敢说话了。 一路无话,陈双竟然觉得有些憋闷,大哥在家里的时候好歹还说两句话。 军车徐徐的开进了军区大院,靳子良下车出示通行证,陈双安全进入军区大院。 刚下车,宋德凯看了看腕表直接就朝着土匪团训练场去了,靳子良一脸着急的拎着口袋大声说: "团长,这放哪儿呀?" "安排一下家属院,找间干净的单身宿舍!"宋德凯头也不回的走了。 靳子良把手插进帽子里皱着脸皮使劲挠了几下:"俺说的是这口袋!" "给我吧,我把菜给食堂的丰大爷去!"陈双说着就去扛蛇皮口袋。 "我来我来!"靳子良喜笑颜开的瞅着陈双赶紧把蛇皮口袋夺过来,身子一蹲,那口袋就扛在了肩膀上: "你们姑娘家小胳膊小腿儿的,这些个粗活给俺们干就行了!" 靳子良说着翘起大拇指得意洋洋的指着自己。 "陈双,你说,你大哥,也就是我们团长姓宋,你咋姓陈呢?你随你母亲姓?" 路过那硕大的操场,陈双似乎看到了几个月前她在这里挥汗的场景,还有他抱着陈双往医务室去的样子。 如今,天已经黑透了,但是跑场上的地灯却散发着昏黄的光环,训练场上依旧响着训练的呐喊,脚步声在耳畔时远时近。 第97章 男浴室洗澡 "昂!"陈双应了一声,靳子良感兴趣的问道:"那,咱们团长在老家有对象了吧!" 靳子良想起了那件红毛衣。 陈双一听,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木讷的点点头,靳子良得意洋洋的觉得自己洞察秋毫:"俺早就猜出来了!" 陈双看着这个身高不到一米七五的靳子良,那张黝黑的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陈双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说:"你猜到了呀!" "可不是吗,那红毛衣就是证据!哎……对了!"靳子良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欲言又止的问道: "陈双同志,你有对象没有啊?" 陈双微微一愣:"有!" 有,怎么没有,也许从那天说是做戏开始,陈双的心确实沉沦过,甚至觉得这辈子和他不可能了,再加上陈双前世根本不知道首长夫人是谁,她心里就更没有底气了。 可是,这次大哥回来后,她感觉不一样了,他给了她太多的震撼和呵护,就算前者所想的都是障碍,她也不能就此放弃,就算自己自私贪恋他的怀抱,陈双也认了。 陈双想着,完全没有在意到靳子良失望的脸色:"哦,也是,俺们老家也就和像你这么大不少都成孩儿他娘了!" "你家是哪儿的?"陈双顺着靳子良的话问道,就当聊天了,在这个军区大院,大哥每天那么忙,她有个熟人可以说说话帮帮忙也是好事儿。 "俺家是陕西滴!"靳子良笑着说道:"不过,俺现在得说普通话。" "能听懂就行了,干嘛非要说普通话!"陈双问道。 "骂人的时候说家乡话,没人听得懂!所以团长严格要求俺说普通话。" 靳子良古灵精怪的转了转眼珠子,鬼鬼又假装无奈的说道。 陈双笑的前仰后合:"陕西话咋骂人的!" 靳子良清了清嗓子,趾高气昂道:"将怂打出,不给几擦!" 靳子良见陈双笑的欢,赶紧又骂了一句:"你狗日差成色咧得!" "嘿嘿!"陈双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突然觉得大哥身边有这么一个逗比,他怎么整天还能拉的下去脸的。 "双妹子,你也来句你们家乡的骂人话!"靳子良突然贼贼的笑着说道。 陈双抿唇,想也没想就说到:"呃日恁八辈!" "啥意思?"靳子良一听一脸懵逼,挠了挠头问道。 陈双笑而不语,猛然回头陈双看见一高大身影就在自己面前不足两步的距离一脸阴沉的站着。 他穿着迷彩裤军靴,上边就是一白背心,那张脸就像是铁打的一样,靳子良嘴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肩膀上扛着的蛇皮口袋差点滑落了,靳子良赶紧扶了一把,支支吾吾的说道: "报告……报……去……我去把这些菜送到食堂就去安排陈双的宿舍!" 宋德凯目光落在陈双身上:"先到我宿舍洗个澡换身衣裳!" 陈双看了一眼被吓的魂不守舍的靳子良,她只能暗自祈祷他不会被罚。 随后宋德凯带着陈双去了自己的单身宿舍。 "靳子良是我团最不老实的一个兵,往后少跟他接触!" 进了宋德凯的宿舍,他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陈双感觉靳子良挺有意思的,绝对跟他做朋友不会无聊,不像大哥这个铁皮脸。 宋德凯心里最想说的还是,靳子良这家伙最大的毛病就是色胆包天,上回为了讨好文工团的女子兵敢作弊,这就是铁证如山。 不过宋德凯之所以还留着他,因为宋德凯是个军人,靳子良虽然在军区大营里嘻嘻哈哈不正经,但是在野战部队接受任务的时候,他是最不要命的一个。 而且,他只有十八岁,却已经参军三年了,家里的人都不在了,所以,他才会这么不要命,宋德凯如果能在容忍的范围内,上回把他调走也只是吓唬吓唬他,如果把他给弄走了,他将再也无家可归了。 陈双听闻此话,把自己的斜跨布包从脑袋上脱下来放在桌上,仰头看着宋德凯,她笑的很甜: "大哥,你就是不想让我跟男同志接触直接说好啦!" 宋德凯被人窥探了内心,有些不自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哦,!"陈双哦了一声:"那,那检讨书就代表是你逼我写的喽?不生效?" "我敢说生效吗?"不提检讨书宋德凯还能友好的和这妹子相处,一提检讨书,他一肚子火,于是皮笑肉不笑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别墨迹了,拿着你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跟我来!" 宋德凯说着岔开话题,如果话题还停留在那封检讨书上,宋德凯指不定就控制不住的把陈双"掐死"再救活。 这个时候,陈双才想起来,这可是男生的单身宿舍啊,这个年代又没有什么独立浴室什么的,都是公共澡堂: "这里是男同志的宿舍,都是男人!" 陈双犹豫不决的说道。 宋德凯哼哼:"你不是挺喜欢跟男同志接触的吗?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宋德凯头也不回的拉开房门就朝着男生公共浴室走去。 陈双的心一更,她感觉自己不该得罪他,特别是这个时候,一路颠簸她确实想洗澡,咋办,陈双感觉这个黑心的男人一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陈双抱着脸盆唯唯诺诺的走出房门,朝着走廊的另一头偷偷看了一眼。 宋德凯从走廊尽头的公共浴室走了出来,随后,里面端着脸盆的男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甚至还有脑袋上没有冲泡沫的,还有光着脚丫的,甚至还有一边刮胡子,一边往外小跑的。 陈双硬生生吞了一口唾沫,这样……这样……真的好吗? 等人都离开之后,宋德凯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跟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的陈双冷言道: "快点儿!" 陈双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前世她还真没去过男人的澡堂,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在这个封建的社会中,她竟然有机会去男人的澡堂洗澡。 陈双走到门口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里面还有一位光着的咋办? "没人了!你去吧,我在这守着!"宋德凯说道,陈双放心的走了进去。 她以为男人都很脏,就像读书时候男生的宿舍一样,可没想到,浴室特别干净,干净的除了白瓷砖再也没有一丝的杂物。 可即便军区的洗浴间再干净,陈双也觉得这毕竟是男同志洗澡的地方,心里老是毛毛的,胡乱的洗了头发,冲了一下,就算搞定了前后不到五分钟,至少花了四分钟在洗头发上。 等陈双头发湿漉漉的回到宋德凯的宿舍时,她才长出了一口气,这跟大冒险没啥区别。 宋德凯正坐在书桌前翻看着笔记本,上边记着密密麻麻的东西,陈双反正是看不懂,索性就当没看见,拿过宋德凯的毛巾就使劲搓头发。 宋德凯抓起电话,那边回荡着待接听的嘟嘟声音,紧接着,靳子良接了电话: "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家属楼二楼202宿舍。" "隔壁是哪位战友的家属?" "报告,201是飞鹰队队长花嫂,203是吴参谋长的家属吴嫂。" "换一楼的!"宋德凯说完,咔嚓就挂上电话。 挂上电话之后,宋德凯这才抬眸,一眼看见陈双正在弓着背低着头擦头发,那如瀑布一般的长发从后脑勺一直垂在面前。 陈双将头发往后一甩,宋德凯看见她那如同出水芙蓉花一般的脸,竟然心神一颤。 此刻的靳子良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喃喃的嘟囔着:"一楼?刚才说要干净的整洁的,一楼离洗浴间和洗手间比较近,那能干净吗?" 靳子良真是摸不透这位团长的心,反正照办吧。 晚上十点钟的样子,靳子良打了宋德凯宿舍电话,发现一直在通话中,于是,他亲自跑了一趟。 竟然发现浴室门口站着不少人,靳子良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呢,咋都在这儿集合了? "靳子良,你他妈的来的正好,赶紧去跟团长请示请示,咱们还等着洗澡呢!" "?……"靳子良一脸懵比,这些可都是其他团的小干部,有的也算是跟团长平起平坐,要不也没有资格住单身宿舍,有啥事不会自己去说? "我还有事儿呢,你自己去说去!"靳子良在军区大院说话能放得开还是因为他跟了土匪团的团长宋德凯,评等级的人连他靳子良都得看啥事儿才决定放不放心里。 说完靳子良就敲开了宋德凯的门,开门的自然是陈双,因为宋德凯一直在接电话。 靳子良一看,长发如瀑的陈双,比扎着马尾的时候多了十足的女人味,他差点看愣了。 心里也难免抱不平,你说一个铁皮连团长修了几辈子福气会有这么好看的妹妹,他咋就没有呢?就算不是女朋友,带出去,那也够他装的了。 靳子良赶紧敬礼随后才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发现团长还在接电话,他小声的跟陈双说: "宿舍安排好了,想必你还没吃饭,食堂那边丰大爷等着你们去用餐,单独开的小灶!" 陈双微微一笑说了一声谢谢:"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去!" 陈双本以为他说完就得走了,谁知道靳子良八卦的伸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神秘兮兮的问道: "咱们团长在跟谁通电话呢?咋那么长时间?" "我咋知道呀!" "嘻嘻,我知道是谁了!"靳子良突然神秘兮兮的一笑,转身猫腰就走。 "哎!"陈双叫了一声,可靳子良已经跑了,陈双关上门回到房间,总觉得方才靳子良说的话有什么隐情,她不由自主的竖着耳朵听了去。 "额,算了吧,我最近很忙,刚探亲假回来!" "嗯,一定一定。" 随后,宋德凯挂了电话,陈双狐疑的看着他,好像刚刚才注意听,信息量并不大。 "刚才靳子良来过?"宋德凯挂上电话问道,陈双点点头。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就带着陈双准备出门去入住家属楼,依旧是穿过那操练场,绕到了铁网外,路过绿荫小道儿,远远地就看见那三层楼高的家属楼。 "呦,宋团长,怎么亲自过来了,靳子良都来过了,您何必跑一趟?" 家属楼的宿管员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妈,姓周,为人和善,十分好说话,只要不违反家属楼规定的秩序,搞好个人卫生,她一般不会多管。 "嗯!"宋德凯只是嗯了一声,脸上始终没有特殊的表情,宿管员大妈也不在意,已经大家都见识过,拿出了一大串的钥匙,翻找着,随后捏着其中一枚钥匙从钥匙扣中转出来说道: "我领你们去!" 宿管员停在了一楼109宿舍门口,再往前走就是洗漱池,洗浴间等场所。 打开门的时候,里面已经收拾好了,还有一叠迷彩服,军用被褥和枕头都整理好了,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个洗脸盆,里头有毛巾牙刷等日用品,上边还喷着军区专用的字样。 宋德凯觉得靳子良这次处理的很满意,不由得看向陈双。 "挺好的!"陈双说道,宋德凯这才收回目光:"洗衣服干什么的比较方便!" 陈双一愣,似乎意识到什么,她毕竟说过是来给他洗衣服的呢! 整理好一切,宋德凯就要离开,陈双赶紧说道:"食堂的丰大爷给我们开小灶,去吃饭,我也饿了,难道你不饿吗?" 宋德凯有些惊讶,她不过上次在食堂做了一次饭,怎么丰大爷对她却格外开恩呢? 军区的规定是,过了饭点儿,不管什么原因,自行解决,这是时间观念! 宋德凯狐疑了半晌才点点头,转身出了家属楼,陈双小跑着跟上,军区的晚风都透着一股热血的气氛,这个点儿了,还有训练的,陈双不由得问道: "他们要训练到几点钟?难道不用睡觉了吗?"陈双记得她当初参加训练的时候,可是晚上九点钟就爬床上去了。 "边境突袭容不得半刻的马虎,这点儿训练又算得上什么!" 宋德凯深吸一口气,他似乎很喜欢军区的空气,那挺直的脊背,稳健的步伐和阴冷却刚毅的目光,无不透露着他对军事,能够保家卫国的热爱,甚至,可以舍弃自我,要不,他也不会对陈双说那句话: "我现在还在当兵,有时候一年半载都回不来,有时候三年五载,若是任务艰巨,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既然是一名军人,就要有一颗随时为国家效命的准备,大哥不想耽误你!" 如今,看看身边的人儿,虽然她个头在女同志中算是高的,可她却披着自己的大褂子耷拉的快到膝盖部位了,总归给人一种很弱小的感觉,惹人心疼。 "边境的任务很危险?"陈双问道,他记得大哥好几次都是紧急任务出发,如果像前世电视里看见的那样,岂不是九死一生。 陈双见大哥不说话,侧目看去,发现他的目光深邃,一下子变得像是深渊一样,陈双却看不出他有一丝害怕的眼神,好像战场才是他最向往的地方。 只是陈双不知道,每一次边境突围,宋德凯都亲眼看见自己的战友死在自己身边,他只是惆怅而已,不回答妹妹的话,宋德凯是觉得没有参战过的军人是体会不了的,第二,是不想让她担心。 以前说的那句话,他不希望会发生,可宋德凯却又时刻谨记自己是军人,时刻都要准备为国家牺牲。 两者之间,他只能暂且舍下儿女私情。 想到这里,宋德凯侧目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妹妹,心里五味杂陈。 军区食堂,灯火通明,像是准备迎接高官一样,宋德凯也有些吃惊,这个点儿,丰大爷应该早就回去了。 陈双却不以为然,走进空旷无人却更干净的集体食堂,玻璃窗户内就一位身影在忙活着,这人正是丰大爷。 上回陈双大显身手,丰大爷一个月多了几百块钱的军费,这回听靳子良说宋团长的妹妹陈双来了,他怎么能不考虑周全? "宋团长,陈双,快,都准备好了!"丰大爷绕过后厨的木门走了出来,在白色油啦啦的围裙上随便擦了一把手满脸堆笑的指了指圆桌。 那个桌子只有上级来人的时候才会用,也是军区食堂里唯一的几个圆桌之一。 "丰老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宋德凯看了一眼圆桌上的几个菜,有凉拌藕片,还有土豆肉丝儿,茄子炖肉片儿,还有一盆西红柿蛋汤,这待遇,看来今天丰大爷是"用心良苦"。 "这不是小陈同志来了吗,我这回去也是一人儿,就想着你们肯定没吃晚饭,顺手做了点儿!" 丰大爷一脸堆笑,解开围裙,洗洗手就准备走,陈双可不会让他轻易就这么走了。 "丰大爷,你也忙了那么久了,我们一起吃好不!" "我跟着那帮兔崽子都吃过啦,你们吃你们吃!"丰大爷摆摆手说道。 陈双上去快跑两步,就把丰大爷给拽住了:"不行,你得吃,要不然下回我可就不来了!" 丰大爷尴尬的笑了笑,心里不由得感叹这丫头确实是个好丫头,不就一顿饭嘛,还这么客气。 陈双直接勾着丰大爷的胳膊就来到了桌前。 "丰大爷,今儿炒的菜都是我带来的吧,你觉得还新鲜吗?"陈双旁敲侧击的问道。 "新鲜着呢!"丰大爷说着看了一眼宋团长,他只顾着扒拉着米饭夹着菜往嘴里塞。 有时候陈双真觉得他是不是吃菜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就觉得有盐味就成? "这可是我自己种的!"陈双笑着说道。 "呦,陈双同志还会种菜呀,这可了不得喽!"丰大爷一听笑的合不拢嘴儿,心里头确实觉得这丫头嘴巴甜,而且还讨人喜欢,这么一说,还就真不客气了。 宋德凯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陈双又是给他夹菜又是盛汤的,伺候的跟自己未来公公似的,宋德凯不由得连续扒拉了几口饭,饭碗放下说了一声: "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宿舍了!" "诶,宋团长慢走!"丰大爷笑着打招呼。 陈双现在,暂时真没时间理会大哥,赶紧的又夹了一筷子菜给丰大爷碗里搁着: "丰大爷,你们军区食堂如果需要蔬菜,可以找我,我种了好几亩地的菜,啥样的都有。" 陈双在丰大爷面前,最多也就是孙子级别的,她为什么不利用一个孩子在老爷爷面前撒娇的筹码呢?趁着年纪小不是吗? 丰大爷一听笑的合不拢嘴儿: "你老家是哪里的?" "安徽,青阳的!" "咋那么巧啊,丰大爷我祖上就是安徽人,不过是淮南的,你们青阳在淮河北边吧!" 陈双点头,其实她也饿了,早上大哥买的包子吃了,中途休息了一下吃了一个馒头,一整天才沾到油星子,陈双可是大口大口的吃着。 "慢慢吃,别噎着,这有汤!" 丰大爷就像是长辈一样眼中泛滥着一丝慈悲看着狼吞虎咽的陈双,他的儿子已经死在战场,他孤独一人,难得有聊得来的后生,这丫头又那么讨人喜欢,丰大爷看着她就像看见自己的孩子一样。 说着,丰大爷给陈双盛了一碗番茄蛋花汤搁在她面前。 "你要是种菜,可以送来,但是这里离你们家太远了方面不?" 丰大爷不由得问道。 陈双也是临来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太远了,客车都要一整天,她没有车,没有什么有力的交通工具。 可陈双之所以下定决心,还是因为开门难的到底,只要打通了销路,总归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就暂时借杨柳村的拖拉机,给租金也行,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方法总比困难多。 "这个您放心,只要需要,我随时都送来!" 陈双咬着牙先答应下来,毕竟她也衡量过,这么大的军区大院,整个市场也是容得下一两千人食宿的地方,而且还要分两拨,如果能拿下,陈双感觉自己卖肾买一辆飞机坦克都值了。 "那明儿我跟上级请示一下,你有联系方式留下来,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订菜!" 丰大爷没多想笑着说道。 陈双嘴里塞得都是米和菜,腮帮子鼓鼓的,电话?她家里可没有电话呢,想想杏花村那个样子,想安个电话得不少钱,还得看人家给不给扯线子。 而且陈双记忆中这个年代唯一的通讯工具是大哥大,要上万块呢,而且就是传说中的板砖,你说传呼机差不多在城里已经普及了,可以去城里买。 眼下,到手的东家要是飞了,陈双又觉得可惜,她有些苦涩的答应下来先! 吃饱喝足之后,丰大爷说: "你把这些菜都装饭盒里带回去,要是晚上饿了,可以吃,因为食堂是定点定时开放的,过时不候。" 丰大爷说着,就把盘子里的剩菜和米饭都折在一起,陈双就这么端着一大碗冒尖儿的米饭和菜往家属楼走去。 脑子里却没闲着,她想给家里装个电话,正如丰大爷所说,路途遥远,需要菜就得电话提前通知,刚才陈双在丰大爷问到电话的时候,她低着头不说话,丰大爷就知道,她家可能没有电话。 再加上陈双依旧斩钉截铁的肯定,丰大爷又觉得这丫头挺难的,索性也就答应下来了。 陈双端着一盒饭刚进家属楼,那宿管员挺客气的说:"陈双你回来了呀!" "嗯!"陈双随口笑着答应! 宿管员看了一眼陈双端着的一盒饭,那都冒尖了里头还有肉,光看这分量连饭盒盖儿都盖不上了。 "呀!陈双,你这是打食堂弄来的夜宵呀,这可真丰盛啊!" 陈双看了宿管员的目光在自己饭盒上扫来扫去,不由得把饭盒递进窗口: "大妈要不要来点儿夜宵!" 宿管员大娘见状,赶紧点头,把自己的饭盒从柜子里拿出来也不客气拨了半盒,一边笑着说谢谢,一边寒暄道: "这宋团长可真有福气,能摊上你这么个漂亮人又好的媳妇儿。" 陈双微微一愣,军区的人几乎没人知道她和宋德凯的关系,这宿管员大妈是怎么知道的? 第98章 洗衣服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顿时鼓起来几个手指头印子。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陈双这一巴掌被打的很突兀,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你这一身加起来我看也就二十块钱吧,你最好识相点儿,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个乡巴佬?再说了,我爸是师长,宋大哥要是跟我在一起,他前途无量!"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看出来这个乡巴佬果然是怕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挨打了也不还手,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谁打你了?"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还手!"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还手?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第99章 挨打就打回来 陈双赶紧拎起那几条内裤,军绿色的铺垫上留下了一块儿水渍,陈双不得不赶紧先给晾起来。 但是心里却一点都不平静,刚才大哥离开之前冷的像是刚从冰箱里爬出来一样,他要去干嘛? 第二个不平静的问题,那就是陈双感觉他还是在意自己的。 可回头想想,孟艳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就算大哥在乎自己,可也不能断送了前程,陈双心里五味杂陈,最终还是追了出去。 晾衣服的时间不短也就两三分钟,但是宋德凯的那对大长腿在陈双追出家属楼后就不见了踪影。 靳子良拿着两个空脸盆朝这边走来,陈双赶紧问道:"你们团长呢?" 靳子良把手插进军绿色的帽子里挠了挠头:"俺不知道啊,俺就知道团长让俺帮他晾衣裳!" 陈双也不多问,朝着家属院的那条绿荫小道去了。 刚一拐弯,陈双顿住了脚步,绿荫小道偶有几位新兵路过,但是相比训练场那边要清净许多。 而宋德凯和孟艳面对面站着,就在那颗大杨树的树底下。 宋德凯的脸色十分冷漠,但是这并不能阻碍孟艳的笑容,因为孟艳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不苟言笑,少言寡语。 "她有啥好的?就是个乡巴佬,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个要饭的!" 宋德凯撇过脸去,随后义正言辞的说道:"孟艳同志,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谈这个的,如果你不为自己今天的所做作为做出悔改动作的话,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 "德凯,你干嘛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又没有错!"孟艳也愣了,放眼看去,整个军区哪个敢跟她用这种口气说话的? 孟艳不相信男人不喜欢女人,她不由得往前挪了几步。 而且当初,孟艳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她才一下子动心的,别的男人知道她是师长大人的独生女,个个都跟哈巴狗一样往她身边凑,而他,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陈双悄悄退后两步站在墙角看着远处,她听不见说话的声音,可是却能看见那张阴沉的能拧出水来的一张脸,和孟艳往前凑的动作。 宋德凯后退了两步,始终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他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孟艳同志,请自重!" 七个字一出口,孟艳的脸色十分难看,她身子有些微颤,为什么这个男人木头疙瘩到这种程度?自己哪儿不好? 不管是身高还是身材她觉得自己都比得上陈双,论家庭出身,她可是从小就出生在京北有名的军事家族,祖上三代都是军人。 "宋德凯,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 孟艳说完转头就跑,很快消失在了绿荫小道的尽头。 宋德凯在大杨树下双手叉腰,扬天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想陈双脸上的巴掌印,如果孟艳是个男人他绝对会打她…… "嘭,哗啦啦……" 一阵树叶摇晃的声音落下,宋德凯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那颗杨树的树干上,陈双一惊转头就往回走。 她心事重重,那一拳的力度特别大,他的手没事吧。 刚才看见孟艳转头就跑,陈双的心也就安顿下来了,宋德凯是她的,就算结局依旧是有缘无分,她也要争取一次不枉此生。 回到家属楼,周大妈喊住了陈双:"你的脸盆!" 陈双强颜欢笑拿过脸盆就准备走,可被周大妈叫住了: "陈双,你过来,我有事儿和你说!" 陈双再次进了宿管员的房间:"周大妈你说!" 周大妈透过玻璃窗往外头警惕的扫了一眼这才小声说道: "孟艳打你了?" 陈双一听点点头。 "还记得周大妈昨晚上说的话不?你得小心点儿,周大妈说句不该说的话,那宋团长他就……就……就难伺候!" 陈双并不奇怪,因为昨晚上周大妈的话陈双早就听出来话中有话了! "嗯,我知道,他脾气不好!"陈双应付了一句就准备走。 周大妈看着陈双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陈双现在隐约明白周大妈所谓的难伺候是什么意思了,绝对不只是说大哥的脾气。 或许,真的如陈双所想,她离开军区之后,发生过什么事儿。 陈双回到宿舍,一眼看见桌子上放着的饭盒和吃剩下的饭菜,她赶紧收拾了一番,把饭盒洗干净了送去食堂。 此刻,下午一点多钟,早就过了饭点儿,该训练的都在训练场上操练着,陈双远远地看见了宋德凯的背影,但是,她没有驻步,径直朝着食堂走去。 一进食堂,丰大爷就从打饭的窗口探出脑袋笑着打招呼:"小陈同志,你晌午没吃饭吧,来,我这儿给你留了几块红烧肉!" 陈双一愣,很快就觉得心头暖暖的,即便她吃过了。 嘴角的笑容勾起,两抹梨涡宛如储满了醉人的桃花酒一般上前: "谢谢丰大爷!" 陈双看着丰大爷从橱柜底下掏出了个碗,里头安安静静躺着四五块红烧肉,陈双即便没有胃口也是一口一块的吃了,边吃边说: "丰大爷好手艺!" 这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余味带着一丝冰糖的甜味在喉咙里夹杂着鲜美的汁液爆炸开来,每一丝都刺激着味蕾。 看见这小丫头吃的香甜,连嘴角流下的油水都舔了回去,丰大爷难得觉得欣慰。 或许,作为一名厨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自己做的饭菜得到食客的认可,眼下这不正是吗? 陈双吃完,把碗递给丰大爷说:"味道太好了,你要是做大锅红烧肉估计会被抢光吧!" 陈双打趣道。 丰大爷摇摇头说:"嗨,军资哪能随便浪费,今儿不是师长来考察了吗?这是我特地留的一小块五花肉,要不哪有你这个小妮子的口服哦!" 陈双一听,心里头满是感激:"我中午有事儿呢所以没来吃饭!" 丰大爷一听,像是长辈挑逗孩子一样的口吻说道: "你能有啥子事儿?照我看啊,睡过头了吧!" "哪有,我十点钟还来送饭盒呢!"陈双狡辩,她明明十点钟来送过宋德凯的饭盒,只是那时候逢着快晌午饭,丰大爷忙的不可开交没注意她罢了。 可不像现在,刚过了饭点儿,食堂里没人儿。 丰大爷见状,笑的更欢了,也不知道为啥,这丫头特别招人喜欢,看着就懂事儿,还勤快。 "现在没事了吧,快,把这个带上,帮丰大爷洗菜!" 丰老头也不含糊,直接递给陈双一条干净的围裙。 "好嘞!"陈双干脆的接过来,就钻进了后厨帮忙洗菜去了。 大锅饭不好做,菜也洗了很久,差不多下午四点左右的样子,陈双才帮忙把菜洗完了。 丰大爷就招呼炊事班的下属赶紧给蔬菜改刀,一大筐一大筐切好的茄子,一大筐一大筐切好的胡萝卜,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傍晚,炊事班的人也都渐渐忙的满头大汗。 "班长,今儿晚上师长还在这里吃饭吗?咱们要不要特殊准备?" 一名小伙子上前问道,丰大爷顿时一愣:"呀,赶紧去打听一下,我把这茬给忘了!" 陈双把水盆里最后几根豆角捞出来放在筐子里说道:"应该在这里吃晚饭!" 陈双说道,就准备解开围裙回去,因为她也与此同时想到了孟艳说的话,她说"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这就吃饭了,你去哪儿?"丰大爷见陈双忙了一下午这都快到饭点儿了还走了,不由得问道。 "我回一趟宿舍就过来!"陈双不会把任何自身的情绪带给外界的人,前世的经历告诉她,有些情绪有些话,有些难言之隐,就算说出来,别人也帮不上忙,再加上陈双觉得,有些命运只能靠自己去改变,所以,这句话她笑的很灿烂。 "那你快去快回!" "知道了!"陈双说完转头就走,五点半就是第一批用餐时间,五点四十分一批,五点五十分一批,六点整一批,最晚的是六点十分。 陈双走在喧闹的训练场跑道上,嘴角挂着微笑,眼神温和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深渊中隐藏的苦楚,陈双其实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怕孟艳,她有什么好怕,前世都死过,死都不怕她陈双还怕什么? 确实有怕的,怕大哥没了前程,怕他将来不会娶她,最怕的是,兜兜转转,最终娶得还是孟艳。 前世雨夜,那个首长夫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该是谁?陈双不敢肯定,可唯一肯定的是,首长夫人不可能是自己。 想到这里,陈双竟然有一丝前世弥留下来的恶念,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可是这种思想刚冒出来,陈双就把它拍死在萌芽状态了。 她这一世努力了这么久想要改变,现在一切都在改变,她万万不能做回前世自己的那副模样,万万不能。 训练场上的那些战士们都纷纷解散冲向食堂,还有些接着训练,其中就有宋德凯的土匪团。 宋德凯就站在队伍的前列发号施令,靳子良带队站在队伍的前方敬礼,带队做原地仰卧起坐。 那一瞬间,陈双刚好收回目光的时候,宋德凯刚好回眸,两人一瞬间看见了对方的回眸,却都背道而驰。 陈双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印在了她的后背上,稍稍侧目却没有回头,陈双今晚上打算跟大哥摊牌,说她这次来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给他洗衣服,她就是想要拓展客户。 而现在这边的事情已经定下了,陈双得回去准备交通运输方面的事情,这么想着,陈双已经回到了宿舍,把宋德凯的衣服收了起来,一件件的叠好放在床上,随后,陈双拿着饭盒去了食堂。 此刻的食堂已经热闹非凡,可战士们却十分守秩序的排队挨个儿打饭。 陈双竟觉得自己刚一走进来就有不少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她身上,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哎,咱们军区啥时候来了这么个好看的大姑娘?" "就是啊!" 陈双听见窃窃私语的声音,甚至还有人在吹口哨,陈双真觉得她进的是一处流氓窝。 陈双也不好插队,只能低着头排队上去打饭,身后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跟着排队,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去我宿舍等我,我打给你!"宋德凯说道,陈双微微回头发现身后排队打饭的正是大哥。 "哦!"陈双答应了一声低着头小跑着离开了"流氓窝"。 "诶,咋走了?" "瞅啥呀?你没看见那姑娘跟宋团长说话呢吗?看来是宋团长的人。" "他的人又咋了?还不让人看一眼了?" 飞鹰团的一位高瘦小伙子故意放大了声音,他们都知道,飞鹰队的团长和土匪团的团长向来不和。 宋德凯看不惯飞鹰团团长柯岩川那种两面三刀特喜欢拍马屁的模样,他时常有点啥动静,这个柯岩川都会在师长面前打小报告。 柯岩川最看不惯宋德凯那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更是嫉妒宋德凯刚入伍不久竟然被提干到了团长的位置。 不过话又说回来,宋德凯的人缘本来就不咋样,可以说,没几个人喜欢他的,除了他自己的部下对他敬重以外,掰着手指头算算可能也就师长和孟艳看重他了。 这话一出,宋德凯余光飘过,落在了柯岩川身边副团长贾少斌的脸上。 陈双回到宿舍,顺带着把宋德凯的衣服抱着去了他的宿舍。 刚到宿舍门口陈双就看见孟艳正在和后勤部的人说话: "我叫你开门你就给我开门,哪来那么多废话?" 孟艳似乎生了很大的气,指着宋德凯紧闭的宿舍门气的直跳脚。 "孟艳同志,咱们这军区有军规,可不能随便进别人的单人宿舍!" 后勤部的副部长一脸为难,急的都冒汗了,脱下帽子当扇子忽闪了几下。 "你这个后勤部副部长是怎么当的?难道不用例行检查战士们的宿舍卫生情况吗?" 孟艳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一甩头发瞪了一眼副部长,就在这个时候,孟艳的目光擦过副部长的肩头落在了走廊尽头抱着一大堆衣服的陈双身上,她舒尔目光一凝。 副部长也顺着猛然的目光转身看了过来,他对陈双敬了个礼后笑着说: "陈双同志,您来的正好!" 随后,副部长又转身对孟艳说:"她是宋团长的家属,您也别让我为难,征求人家同意,我这就去给您拿备用钥匙去!" 孟艳气的小拳头攥着直发抖,她跟宋德凯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这个乡巴佬臭丫头来允许? 陈双看在眼里,却上前两步把怀里的一副塞给了副部长后,掏出钥匙说: "我有钥匙!" 陈双刻意将那钥匙捏着晃悠了一下这才去开门,看的孟艳瞳孔一阵收缩,宋德凯真的会喜欢这样的丫头?竟然把钥匙都给了她,当军区是他宋德凯开的旅馆吗? 打开门之后,陈双将钥匙重新塞进口袋,回头对副部长说了一声谢谢,把衣服接过来后,放到了宋德凯的床上,开始一件一件的帮他整理到了衣柜里。 "你这个副部长当得还真窝囊,钥匙不问去向你也敢给宋团长?万一有人穷的看着军区的东西眼红给偷了,你付得起责任吗?" 孟艳故意放大声音对刚要准备离开的后勤部副部长说道。 副部长只能说是是是,谁叫她是师长的闺女呢,万一在师长面前说他的不是,那他这帽子也就别想带了。 副部长嘴上这么说着,可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孟艳似乎对宋团长的这位家属十分不满,他只能无奈摇摇头抽身离开。 陈双一边收拾衣服,耳朵却一直在留意门外的孟艳,她心里想着,她如果不和孟艳直接摊牌,那么,陈双觉得自己和宋德凯之间会出现纰漏。 如果她硬是要明目张胆的跟孟艳抢"男人",她一定不会罢休,万一影响大哥今年的提干,那大哥就只能退伍回家种地了,这样的话,陈双岂不是扼杀了大哥的前程?想想他对军事那么的热衷…… 陈双有些不忍,她怎不能跟孟艳对着干,这个时候陈双收拾好衣服侧目看去,她还没有被人打了还要对人笑的能力,她只是淡淡的看着怒气冲天的孟艳说: "艳姐,你比我大了那么多,应该比我懂得多才对,我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跟我大哥之间只是父母做主,我们俩只是不想让二老担心。" 陈双说着,孟艳嘴角抽搐了几下,目光舒尔变得复杂起来,看着陈双半晌她才走进来: "真的?" "嗯!"陈双故作若无其事的开始帮宋德凯铺床单,顺便偷偷瞄了一眼孟艳的表情,她似乎看上去还有些怀疑。 孟艳蹙眉,如果真的是陈双所言,那为什么德凯在小树林会跟她说那样的话? 孟艳舒尔抬眸看着陈双那张让人嫉妒的脸,忐忑不安的哼哼道:"哼,那你怎么证明给我看。" "你们孟家有钱有势,想要打听一下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陈双说起话来宛如一位中年人一般沉稳,反而在比她大三四岁的孟艳面前,都显得陈双言谈举止更加儒雅得多。 孟艳将信将疑,她不是个傻子,不会那么轻易相信陈双,可是,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哪怕听到有关那人一丁点的好消息,都会让人飘飘然般找不到主心骨。 陈双早已经历了太多,相比之下,陈双对宋德凯的感情可谓是理智的,不管是一开始的压抑,还是沉稳,都是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感情用事,只能用理智克制着,再克制着。 这个时候,门外的走廊里站着的人正是宋德凯,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捧着饭盒,竟然有些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 是的,方才陈双那番话,他听见了,刚踏上这走廊的时候他就听见了。 孟艳心里想着,如果真的像陈双所言,那么德凯只是暂时不喜欢她,只要他和陈双的婚事是家里给定下的,那就说明,她还有机会让宋德凯慢慢的喜欢上自己。 她有时候有种冲动想问问陈双这个离宋德凯最近的姑娘,问问他,宋德凯到底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姑娘,她可以改,可是,她又问不出口,毕竟她们俩可是竞争对手呢。 一会儿的鸦雀无声,将宋德凯进门的军靴脚步声衬托的格外明显,陈双侧目看去,发现大哥拿着个饭盒走了进来,那张脸阴沉的像是结了冰一样。 "啪!"宋德凯看了一眼陈双径直走到靠窗的书桌前,把饭盒往桌面上一放说道: "先吃饭吧!" "德凯!"孟艳下意识的叫了他一声,宋德凯这才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孟艳: "师长在用餐,你快去食堂吧!" "那我先走了!"孟艳心里有说不出来的纠结,一方面是陈双告诉她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另一方面是他刚才并没有因为下午的事情对她产生讨厌的感觉。 孟艳走后,宿舍的门被甩上了,宋德凯转身双手叉腰,鼻息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陈双: "你跟她说那些事做什么?" 陈双看了一眼宋德凯蹙眉的模样,眼睛里充满了如同深渊一般的深邃和冰凉,就好像……就好像八岁那年陈双刚来杏花村时,他被一群孩子打的时候。 以前,陈双不懂,现在,她懂了,那个眼神是一种藏在空洞中的绝望和孤独,时间久了,那眸子就会变得深邃起来,那个时候是因为他没有母亲。 而现在,他又是为了什么? 陈双不说话,她是不想断送他的前程,是的,陈双也承认她耍了小手段,可她不能告诉他。 "被她打哑巴了?陈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宋德凯的眉目拧的更深了,他记得这丫头八岁那年刚来杏花村,还告诉过他一个大男人真孬种,打不过不会砍吗?你家没菜刀吗? 现如今,她是变得很好很好,好的让宋德凯有一种处处惊喜的感觉,可是,她的锋芒哪里去了?被打了还要上去奉承?那股锐气呢? 陈双还是不说话,因为她一开口怕没说出个所以然就会流眼泪。 宋德凯见她跟王二白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吭气,气的看了看窗外,又耐着性子看着如今变得跟小绵羊一样性格的说道: "还不赶紧吃饭!" 陈双这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宋德凯,朝着窗台下的书桌走去,解开饭盒的时候,陈双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宋德凯蹙眉不由分说的上去把筷子捡起来往桌面上一撩,转身打开了储物柜,从里面拿了个调羹出来走到桌子边上,另一只手端起饭盒,使劲往里一插盛了一勺子米饭递到了陈双嘴边。 陈双诧异的看着大哥,这……要喂她? 第100章 急事 "张嘴!"宋德凯看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陈双迟疑了半晌张了张嘴,谁知道宋德凯一勺子尖尖的米饭拌菜一下子塞进了陈双的嘴里。 陈双的腮帮子鼓鼓的,米粒不住的往外掉,宋德凯看她这幅模样心里有一百个陌生,以前,她是怎么吃饭的? 以前家里本来就穷,一顿饭做一个菜,她把一盆菜往自己面前一拉,拿着馒头直接把嘴放在菜盆上往嘴里扒拉。 现在倒是温柔的不要不要的,这人变了,嘴也变小了? "你这么凶干嘛?我自己又不是没长手!"陈双也有点受不了了,有时候,明明是自己变了,却总觉得整个世界变了。 陈双拿过汤匙自己埋头吃了起来,宋德凯也不生气,起身拿起茶缸倒了一杯茶给陈双放在一旁。 随后,宋德凯紧紧地坐在陈双的对面,点了一根烟,这才平复了方才的情绪: "陈双,以后,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懂吗?谁打你,你就给老子打回去……" 宋德凯开始给陈双上课了,他觉得陈双的三观不正,必须要纠正。 陈双咀嚼着米饭仰头看着大哥,怎么发现他越来越像强盗了? "你是让我打孟艳?"陈双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你不打难道让我一个大男人动手打女人?"宋德凯眉头一挑,这个女人啥时候变成这样婆妈了?他要是个女人他绝对还手。 "可她……是师长的女儿,我打了她,可以拍拍屁股回老家,那你呢?" 陈双说道,其实她刚才就想解释了,但是陈双只是没找到下口的地方说,现在迎着宋德凯的话茬子,她还真得说,不然会憋死。 宋德凯瞳孔微微一缩,靠着椅子背抱着膀子略带兴趣的看着眼前的陈双,原来这丫头是在为他着想将来的事情。 只是宋德凯哼哼,一摆手说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那……那我下回真打了?"陈双故意认真的问道。 "为什么不打?吃了亏就得讨回来,旁人打了你,你不还手那只能让恶势力越来越大,最好是一次性把人给打怕了,打到看见你就退避三舍才好!" 宋德凯抱着膀子把军靴抬起来直接翘到了窗台上,说完,斜眼做嫌弃状扫了一眼陈双,以前那个陈双去哪儿了? "哦!"陈双软糯的哦了一声,完全和宋德凯那慷慨激昂的气势毫不协调。 就好像一位领导站在台上,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说着高亢的话语,台下的观众个个都在打盹一样。 看的宋德凯无奈的直甩脑袋。 "你先吃,我还有事!"宋德凯放下双腿就要走,陈双赶紧咽下嘴里的米饭叫住了宋德凯: "大哥,我还有事和你说!" 宋德凯驻步又走了回来:"说!" "其实,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拓展业务!"陈双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大哥,就怕他突然脸色阴沉下来。 宋德凯看着陈双那副软柿子的模样,抬手捏了一下她脸蛋儿上的米粒说道: "卖菜就是卖菜,还拓展业务!" 陈双发现大哥好像早就知道了呀,于是清了清嗓子说: "我今晚上得回去!" "今晚?你怎么不早说?我团的军车都派出去了,待会儿还要送师长回师部。" 宋德凯说道,陈双啊了一声:"那咋办?" "明天再说吧!"宋德凯说完就站起身整理了一番仪容准备出门,脚步停在了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拓展业务可以,但你考虑过怎么解决运输问题吗?" "我还没想好,不过,解决问题的方法总比问题多,你说对吧大哥!" 陈双笑的很灿烂。 宋德凯也被感染了,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这样具备独立思想的妹妹,他还是很欣赏的。 不过,这丫头好像变得也太快了吧,刚才那模样好像挺害怕的,难道,这丫头也会看人脸色说话? 那往后要是有啥事儿还真得板着一张脸她才会在乎,稍微有点松弛,这丫头就跟人胡闹,就比如那张检讨书? 出门后的宋德凯,一边想着,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捏了两下,感觉皮肤还蛮有弹性的,一点都不硬嘛…… 陈双把饭盒里的米饭扒拉干净,盖好盖子,待会儿等食堂没人了,她过去洗好了。 吃饱喝足之后陈双继续整理床单被罩和枕头套,搞定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钟左右的样子,食堂已经没几个人了,只有炊事班的几个人,还有打扫卫生的两人。 "你晚上咋没来吃饭?"丰大爷一看见陈双就不由得问道。 "我这不是吃过了吗?食堂的人太多了!"陈双说着钻进了后厨,打开水龙头开始洗饭盒。 "也是,这帮兔崽子前阵子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时候,个个都跟警犬一样上蹿下跳的,看着个漂亮姑娘那还不得跟狼见了肉似的!" 丰大爷是过来人,他说着,仰头笑了起来,随后又觉得陈双年纪小怕是这玩笑开过头了,赶紧又补充道: "开玩笑开玩笑!" "嘿嘿!"陈双跟着笑了起来,随后说道:"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儿,我明儿上午再来给你帮忙!" "好好好,对了陈双同志,把这个带上!"陈双说完要走,丰大爷赶紧从橱柜下头掏出了个海碗,里面有几块鱼肉,还有几个蘑菇,还有豆角儿,底下铺了一层米饭:"给你留的!" 陈双一下子觉得不好意思了:"我……我吃过了!丰大爷您自个儿留着当夜宵好了!" 陈双知道军区的伙食不好,鱼肯定是师长那边要用的,这豆角也是陈双带过来的。 "拿着拿着,这碗明天给我捎过来就行!"丰大爷使劲往陈双手里塞:"拿着,不然大爷可生气了!" 丰大爷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陈双的心里无比感激,陈双竟然觉得从这位丰大爷的脸上看到了谢大爷的感觉。 不知道现在谢大爷的病有没有好转,细细一算已经差不多小半年没有他的消息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晚风吹拂,偶有军车疾驰而过,也有跑步呐喊口号的声音,直到走进家属楼的地域,声音才渐渐被抛在远处。 陈双看了看一大海碗的饭菜,不由得敲了敲宿管员的玻璃窗,周大妈很快就打开了窗口,陈双毫不吝啬的给周大妈拨了大半碗。 "谢谢谢谢!"周大妈显然很感激,陈双也挺开心的,反正她也吃不完,说不定明儿一早睡好懒觉起来,这就是早饭呢。 端着剩下的一半饭菜要走,陈双舒尔路过门口的时候,发现周大妈还有一个盛满饭菜的饭盒,那饭菜都冒尖了。 陈双看了看自己碗里剩下的,周大妈能吃这么多夜宵? 看她身段也不胖啊,她也是曾经一位老战士的家属,接受过军方的训练,也不可能浪费粮食。 浪费粮食在军区那可是要记过处分的,严重的就给迁回来家该干嘛干嘛去了。 就在这时,宿舍管理员房间的分机电话响了,周大妈着急的赶紧接电话,随后说了一声,我叫人去领。 "陈双陈双,你等会儿!"周大妈赶紧出门冲着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陈双喊了一声。 陈双又折回来问道:"啥事儿?" "我待会儿有点急事,后勤部那边让我去领一些香胰子,呐,这个是我的工作证,你帮我去领一下!" "我去?"陈双诧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再说,都这个点儿了,去后勤部领一下东西也很快,周大妈能有啥急事?再加上陈双一点都不想跟军区其他人打交道。 "嗯,你去吧,我跟后勤部副部长挺熟的,不会为难你的!" 周大妈看上去确实很着急,自己把工作证塞给了陈双,连多余的话都没有细说,转身就从身后的桌子上拎着个塑料袋就出门了。 陈双微微一愣,那塑料袋里装的是饭菜,陈双也就有机会看一眼,就被周大妈塞进了怀里,好像偷了东西一样。 陈双狐疑的端着海碗回到宿舍放下后,就一边问路一边朝着后勤部走去。 后勤部在家属院的正东边,有独立的安检人员把手,陈双亮出了工作证说明了情况后就被放行了。 一路,摸索着找到了后勤部领生活用品的地方,一位年约二十出头儿的男子看了看陈双的工作证,嘴里嘀咕着朝着仓库走去,随后,拿了一大包香胰子走了回来。 "同志辛苦了!"放下香胰子之后,工作人员敬了个礼,陈双回礼后抱着一小箱香胰子就往回走。 刚回到家属楼就发现不对劲,因为一楼宿管员的房间里站了好几位带着后勤红袖章的后勤部人员,还有安检部门的警卫人员。 "同志,我真的没有偷饭菜!不信你们查!"周大妈被围在中间,几个人在房间里开始搜罗。 陈双心里一颤,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被怀疑成了小偷? 陈双有些担心,毕竟她当初只是在这边军训了一周的时间,她对整个军区的规章制度不是太了解,要说最了解的也只是推断,军区所有消费都是军资,肯定管理方面非常严格。 想到这里陈双更担心了,那丰大爷给自己偷偷留了那么多吃的,会不会被查? "我那些饭菜都是晚饭自己剩下来没舍得吃的,我就想着带回宿舍来吃!" 周大妈说着,可是声音越来越小,这句话让陈双放下了心,好歹她没有说是自己给她的。 "按照规定,饭菜是可以带进宿舍吃的,可你为什么要带出军区?" 一位后勤部的男同志疾言厉色的问道:"咱们食堂的米饭都是免费供应的,您要是每天都带出去,那咱们军区都学你,你觉得这样咱们军区的军规还留着有用吗?" 陈双一愣,周大妈把饭菜带出军区大院干什么?要是这样的话,那确实难免不会引起误会。 "我……我……"周大妈垂头丧气的想要解释什么,可最终觉得不管是什么理由,军区都只会拿规定说话,所以最终她都没解释出口。 "有啥事到政治部解释吧!"安监部的警务人员说着,手里拎着那装了半塑料袋儿的米菜,毫不留情的就把周大妈和物证一并给带走了。 陈双被一群人推搡到了一侧,怀里抱着的香胰子差点给挤掉了。 周大妈被带出去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陈双,顿时目光有些涣散,可很快就低下头一句话都不说。 等人走后,陈双把香胰子放在房间,可她也想不明白周大妈这把饭菜带出军区到底是要干啥。 希望没有大事儿,陈双祈祷着,可她回到宿舍后根本睡不着,除了蔬菜运输的事情以外,还有他。 辗转难眠之际,陈双还是出门走走吧。 她自从来到军区之后,包括上次来训练,她只去过家属院,食堂,最多还有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再多点儿也就今天头一次去的后勤部,其他的地方陈双去都没有去过。 出了家属楼,陈双竟然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脑子里想着事情漫无目的,不知不觉陈双听见了一声集体拍巴掌的声音,抬眸之际陈双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训练场,摔跤沙坑。 隔着那高高的护栏陈双看见了两队人,中间是一处差不多有二十多个平米的沙坑,两拨人分开面对面整齐的站着,个个都光着膀子以稍息的动作双手背后直勾勾的列位。 一波队伍的一侧站着的是靳子良倒是穿的整整齐齐,陈双一愣,这左边的队伍好像是土匪团,陈双下意识的搜寻某人的身影,既然他的部下都在,他一定也在。 右边这波人陈双不认识,但是细细能看出来位列队伍前方的一位面如刀削,颧骨凸显的三十多岁男人,这人陈双觉得有点面熟。 如果陈双没记错,上次军训的时候见过他,好像是飞鹰团的团长,柯岩川。 此刻,只见靳子良军姿笔直,高呼一声:"土匪团131代大高出列!" "有!"叫代大高的年轻小伙子看上去个头儿在团里最矮,但是,那光着膀子露出来的结实肌肉,陈双都觉得像是铁焊接出来的,哪里像是肉啊。 柯岩川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扶了扶帽檐双手背后说: "你们团长死哪儿去了?怎么?怕输了没脸下台?赶紧叫他来,待会儿要真下不了台,我柯岩川会给他个台阶下的,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嘛,哈哈哈……" 靳子良比他小一大截,即便心里头不服还是敬礼后才说道: "柯团长,我们宋团长上茅厕了,应该马上就到!" "哈哈哈哈……"飞鹰团的人笑的前仰后合。 靳子良嘟囔了一句:"这是团长让说的,又不是我要这么说的!" "真是临上阵屎尿多,飞鹰团的兄弟们,争取在屎尿的时间内,把对方撂倒,有没有信心!" "有!有……" 飞鹰团的士气高涨。 陈双感兴趣的趴在铁网上看着这一幕,看来这帮男人也真是无聊的够劲儿啊,没事摔跤玩。 随后,飞鹰队出列了一位个头比代大高足足高一个脑袋的人,陈双入戏太深,攥着拳头低声呼喊着: "打他打他!那么大块的肌肉留着炖茄子啊,打他……" "你干嘛呢?" "打他啊!"陈双一着急说道,突然意识到身后有人,回头看去,正好迎上宋德凯的那张脸。 他竟然叼着烟低着头在拉裤腰带,陈双的脸一红,难道他真的刚从茅厕出来?为什么不勒好裤腰带再出来? 宋德凯勒紧了裤腰带后抬头瞟了一眼铁网内的沙坑,微微蹙眉没有说其他的话就绕过铁网大门走了进去: "脱衣服干什么打水仗吗?"宋德凯一边走一边喝道。 靳子良一愣神的功夫,土匪团的兄弟们全都小跑着后退,把衣服穿上了,随后宋德凯斜眼看了看远处铁网外的陈双。 靳子良也脑袋一缩顺着宋团长的目光看去,这一眼看见了陈双趴在铁网上往这边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看了一眼宋团长,这也把自己妹妹看的太严了吧。 "宋团长,咱们都准备好了!"土匪团的兄弟们齐刷刷的归队,目光看着宋德凯整理队形。 对于整个土匪团的兄弟们来说,他们是十分信任宋德凯这位团长的,他每一次的作战计划虽然铤而走险,但是,把兄弟们的生命看得比他自己的安危还要重几分。 这次虽然是内部切磋,可也不能丢了土匪团的脸面,所以,个个脸上洋溢着充沛的精神,要是现在让他们解散,他们都还不愿意呢。 "老柯,你们的人出列可以随便从我土匪团选一位对手较量。" 宋德凯低垂眼帘,从口袋里掏了一根烟出来在烟盒上磕了磕说道。 柯岩川一看宋德凯这后生的模样,就觉得他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那样子明显是看不起他们团的兵。 这么想着,柯岩川气的直哼哼:"你小子,可不要得意!"随后冲着自己的兄弟吼了一嗓子: "自愿者出列!" 飞鹰团也是经过训练的,一人出列后,开始从土匪团挑选对手。 "团长,咱们这样规定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啊?" 靳子良凑过去小声说道。 "没事儿,保证不打死他们就是了!"宋德凯悠悠的说着。 靳子良一愣,他说的话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说,让对方主动挑选自己的人,那来一高个儿的,找个矮个儿的咋办? 刚才团长没来的时候,自然是没听见飞鹰团的人是咋羞辱你的,要是输了,那脸还真没地方放呢。 可靳子良也不敢把那话传给团长,保不齐他脾气一上来,一个人单挑对方整个团,那可就搞大发了。 陈双趴在铁栅栏外头往这边看着,沙坑里的二人如猛虎下山,光着膀子的是飞鹰队,土匪团出列的是一位身体略显高瘦的兄弟。 每一次摔倒时,尘沙腾起,很快,二人身上一脸一身全都是沙子。 就在二人分开距离之后,飞鹰队的人脚在沙子上腻歪着,宋德凯似乎看出来飞鹰队的这位哥们要玩阴的,到时候脚一提,自家的人便会给飞的满脸都是沙子。 宋德凯悠悠的说道:"兵不厌诈!" 就在这时候,飞鹰队的人稍稍将目光扫向宋德凯的方向,可那一招还是使出来了,只见土匪团的兄弟猛然身子一转,沙子撒了他一后背,脚步稳健前脚蹬在沙坑的边缘,借力后直接来了个后空翻,一脚蹬在了身后飞鹰队员的脸上。 那飞鹰队的队员满脸都是沙子,噔噔后退了两步,直接摔在了沙坑界限外。 "好!"土匪团的人不由得鼓掌助威。 "厉害!"陈双也看的特火朝天,这就跟看电影似的。 随后,对战的二人互相敬礼后归队,很明显,土匪团的军礼敬的很有自信,反而是飞鹰队的军礼有些有气无力。 柯岩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随后叫了自己认为表现最好的丁磊出站,这人陈双一看就印象很深,在食堂吹口哨的那个家伙。 人长得高瘦,皮肤黝黑,嘴角挂着一丝不屑一顾的弧度看着宋团长说道: "可以随便点?" "当然随便点!"靳子良说道。 "就点你!" "啊?我?"靳子良现在太特么后悔刚才插嘴了,他的脸此刻皱成了包子模样,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德凯,眼神充满了求救。 "难不成,让你们团长出列?"丁磊抱着膀子说道,柯岩川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他对这个丁磊有自信。 "我一个通讯兵,负责跑腿领队训练传播团长指令的,你点我?" 靳子良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靳子良出列!"宋德凯突然说道,靳子良条件反射挺直腰板敬了个军礼:"有!" "野战上的种给老子拿出来!"宋德凯淡淡的说道,他曾经多次原谅靳子良触犯军规,那是因为,靳子良在战场上,那可谓真的是一头野狼。 如果他发挥正常的话,宋德凯只能为这位叫丁磊的家伙祈祷他不会被打残了。 "真上啊?"靳子良回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团长。 宋德凯理都不理他,目光看向远处。 "死就死吧,幸好还有安家费!" 靳子良见状一咬牙扶了扶帽檐就走进了沙坑,想要整理一番头发,发现自己的帽子还在头上带着,这帽檐会遮挡视线,但是靳子良并没有脱下来,而是把帽檐转到了脑袋后头。 手还没有放下来,对方的腿就像是"风火轮"一样轮换着踢了过来,靳子良被一脚侧踢踹的一屁股坐在沙坑里。 一阵沙尘沸腾,靳子良咳嗽了两声说道:"这……咳咳,是摔跤还是自由散打搏击?" "战场上,敌人会告诉你,他会和你摔跤或者是自由搏击吗?" 宋德凯知道对方有些偷空子,但是对于宋德凯来说,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带着兄弟们上战场,全都得给他完好无损的回来复命。 柯岩川脸色有些不好看,因为,他最得力的一位干将却选了个通讯兵去打,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是!"靳子良站起来说了一声是,随后目光开始变化,从那嬉戏玩世不恭变得如同野狼一样。 丁磊略感兴趣的用拇指蹭了一下鼻子,目光霍霍的看着靳子良。 靳子良舒尔如同野狼猛扑,眼中的锐气历历可见,丁磊见状赶紧侧身让开这一扑,顺势想要偷袭靳子良的腹部,可靳子良的招数突然变了。 在飞扑落下的过程中,靳子良的膝盖突然弯曲,向上,顺着他下落的身形啪的一声顶在了丁磊的下巴上。 丁磊顿时感觉牙床骨和面骨一阵酸疼,整个人顺势跟靳子良一起倒在地上,靳子良落地之后赶紧站起来双拳紧握以做防卫。 陈双看的是热血高涨,我的天哪,他们打架好刺激啊,陈双都感觉自己要流鼻血了。 这个时候,丁磊捏着牙床骨站了起来,嘴里的血腥他都咽进了肚子里,要是被膝了一下就流血,那可是很丢人的事情。 "还打啊!"靳子良脸色露出苦涩的说道。 "打!"丁磊不服气的说道。 "到此结束!"柯岩川这个时候摆摆手说道,他本来准备最后一句他和宋德凯较量一翻的,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连他身边的通讯兵都这么有潜力,更何况是团长,于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下台的机会: "都说了,友谊赛,切磋一番也让彼此了解彼此的弱点,回去后自我反省就行。" 说完,带着不服气的丁磊飞鹰队的人解散了。 剩下来的土匪团一阵欢呼:"团长,咱们赢了!" "平时对你们训练苛刻也是为了让你们在战场上能保护自己,今天的活动就到此结束,解散!" 说完,宋德凯就离开了,转身的那一刻,宋德凯看见陈双还趴在那儿看着,他微微蹙眉走了过去。 第101章 大狼狗 "好看吗?" "啊?"陈双稍稍一愣侧目看去:"挺好看的!" 陈双感觉就像是看电影一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宋德凯蹙眉抬手不由分说的抓着陈双的手给拉进了他的宿舍,一路上不少士兵来回走过,投来异样的目光。 "很多人看着呢!"陈双的心跳如雷鼓,使劲的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在他的手心包裹下,简直就跟握着个大葱一样,被他的虎口包的满满的。 直到打开宿舍的门把陈双给推进去之后,陈双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等着他开灯。 此刻,宿舍里乌漆墨黑的,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的灯的光线,微弱到什么程度,只能隐约看得见靠窗的书桌上摆着一副茶缸。 "咔嚓!"关门的声音传来,陈双想要去开灯,可手却在半空中就被握住了,陈双一哆嗦: "太黑了,有什么事你把灯打开再说!" 陈双觉得这么晚了自己来这边被人看见了肯定影响不好,再加上屋里黑灯瞎火的,肯定…… 咦?他怎么不开灯?陈双这时候才发现期待已久的灯依旧没有被打开。 而且,她还听见了脱衣服的声音,在微弱的光线下,陈双还看见了光着膀子的那高大身影的轮廓。 陈双不由得后退,她其实不是害怕,就是……就是有点心慌。 "现在觉得不好意思?"宋德凯的声音从夜色下模糊的嘴角传出来,现在不好意思,刚才怎么看的那么起劲? 墨色的空气中,陈双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吓得动都不敢动,宋德凯微微一笑,干脆打开了灯。 在灯亮起来的那一刻,陈双看见光着膀子的大哥,他那结实的肌肉就跟麦色奶茶一般,肩宽腰窄的身段,配上那八块腹肌,还有惹人血热的马甲线,陈双竟然一下子看愣了。 "我去……"陈双爆了一句现代最流行的口头禅,仰头痴迷的看着那张如刀削一般的脸。 "好看吗?"宋德凯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得感觉挺满意。 "好看!"陈双感觉自己这一刻已经不是自己了,她吸了吸鼻子想都没想就说道。 "那就多看两眼!"宋德凯突然发现眼前的陈双就像是一只害羞的大白兔,脸红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干脆把裤子也脱了。 陈双在听到皮带扣哗啦啦一声响的时候,突然回过神来,转身就跑了。 那木门吱呀一声来回煽动了几下才恢复平静,宋德凯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等陈双气喘吁吁的回到宿舍的时候,她脑海中竟然挥之不去那副躯体,真的太诱人了。 不行,这个想法会让她自己觉得太轻薄,不想了不想了,坚决不想了…… 陈双下定决心要把这内心的"魔障"清理出去,可就在这时,家属院外传来了一声狗叫。 陈双看了看时间,都快八点半了,哪里来的狗叫? 警犬训练营如果陈双耳朵没聋的话,应该在军营的最西边,平日里很少听到狗吠,再说,警犬个个训练的跟狗成精了一样,没事也不会乱叫唤。 紧接着,外头的狗吠越发的凄惨起来,而且越来越近,门外走廊上已经有零零散散的脚步声朝着家属楼外蔓延。 陈双感觉那种凄惨的狗吠声就好像有人打它了一样,陈双这一世没有养过狗,但是前世她和狗抢过垃圾桶里的食物。 她那时候就感觉自己跟狗没什么两样,现在生活慢慢好了起来,她倒是很同情和自己一样遭遇的狗。 她穿着鞋子就出了门,走廊上有几位军嫂在说着什么。 说有一条狗从军区大门闯了进来,那些安检人员都在挨训呢,说是连狗都看不住还指望检查人员吗? 还有说那狗现在被撵进了林子里,不少人去抓了,就怕那狗有啥子传染病什么的。 "嗷嗷嗷!"那狗惨叫声越来越近,陈双感觉就在家属院后边的那片林子里。 陈双又回到了宿舍,来开了宿舍的窗户,灯光闪耀之下,陈双发现一条大狼狗钻进了松树底下,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哼哼声音。 直到巡查人的灯光离开后,那条狗才慢吞吞的爬出来偷偷看了一眼,这个时候,那条大狼狗突然抬眸看见了窗户内的陈双,吓得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声音。 这条狗很大,按照陈双结合前世记忆来分析的话,应该是中华田园犬与德牧品种的结合体,虽然是杂交的,但是个头很大,背上的毛是黑色的,胸前以及四肢都是黄色的毛。 它的身材细长消瘦,眼神充满恐惧的冲着陈双低吼,耳朵警惕的左右转动,生怕有什么危险的气息从其他方向弥漫而来。 陈双一下就看得出这种眼神,只有颠沛流离的狗的眼神才会发出这样对外界充满警惕的神色,她见的太多了。 陈双赶紧打开饭盒在窗户边上引它,那狗舔了舔舌头,前蹄不安的挪动着,可就是不上前。 陈双很清醒自己被安排在了一楼,她目测,只要这狗要吃,它就能跳上窗台爬进来。 就在这时候,一束灯光突然闪过,那条狗的耳朵往灯光的方向转动了一下,随后,目光充满惊骇,纵身一跳,陈双差点被这狗给吓死,赶紧后退了两步,饭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陈双根本没来得及查看狗的状况,赶紧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灭了灯。 外头的动静渐渐远去,陈双这才猫着腰轻轻唤着:"狗狗……?" 空气静的只能听见陈双的呼吸声,等到外头没有任何动静的时候,陈双这才打开灯,发现宿舍里空空的,门也关的好好的,于是,陈双往床底下找。 果然,这条大狼狗竟然蜷缩在床底下趴在那儿警惕的看着四周,耳朵不住的动着,鼻子也嗅着空气中的气息。 当这条狗看见陈双的脑袋时,他突然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威胁声音。 可那双眼睛,却流露着一股空洞和哀愁的神色。 陈双决定,暂且不去管它,到了半夜的时候,陈双被一阵哈喇哈喇的声音吵醒,她微微睁开双目,发现黑夜里那条大狼狗正在添地上洒落的米饭。 第二天清晨,陈双醒的很早,发现宿舍里又空无一物了,地上洒落的米粒已经被添得跟刚用抹布擦过一样干净,饭盒竟然在桌子上。 陈双诧异的看着桌面上的饭盒,她简直感觉昨晚上有人来过了。 就在百思不解的情况下,陈双听见了床底下有动静,下了床后低头一看,那条大狼狗蜷缩着在床底下,把鼻子和嘴插进了自己的怀里。 被陈双这么一看,它睁开了双眼,耳朵根子又动了动,这一次,它倒是没有呲牙咧嘴的面对陈双,只是眼神警惕的看着她。 陈双看了看时间,才早上七点钟,想必这个时候食堂还有饭菜,陈双就出了门,临出门还检查了一下门有没有被锁死。 不知道在宿舍养狗,会不会有啥麻烦。 陈双这么想着,拿着昨晚上丰大爷的海碗就去了食堂,打饭的时候,陈双刻意多要了一些米饭和菜汤。 跟丰大爷打了一声招呼后陈双就回宿舍了,她跟丰大爷说,待会儿就过来帮忙。 走到半道儿,陈双似乎想起了周大妈的事情,不知道为啥她咋还没回来,陈双先把拌了菜汤的米饭端进宿舍,趴在地上往床底下望,发现这条大狼狗还在床底下,她把米饭倒在盆子里放在床底下。 那大狼狗往后又缩了缩,随后,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陈双,嗅了嗅那瓷盆,似乎在检查里面有没有危险的或者有毒的东西后,这才试探着舔了舔。 随后,便是一下,两下,再然后,就是大口大口的开始吃。 "你,就像曾经的我,浑身长满刺的刺猬,很无助很孤单却又很怕别人靠近,不小心刺伤了自己最心疼的人,也让自己更加的孤独痛苦,如果刺是倒着生长的,那么,我宁愿刺伤的是自己!" 陈双想着,这是她对于前世的自己最痛彻的看法。 就在陈双感慨的时候,敲门声传来,陈双吓了一跳,那床底下的大狼狗也是停止了吃食,耳朵转了转,眼神露出了恐惧感。 "谁?"陈双问道。 "安监部的,我们来查房,最近有一条来历不明的狗窜进了军区,以免携带病毒影响各位的身体健康,所以我们要例行查房检查!" 陈双一愣,担忧的看了一眼那条床底下的大狼狗。 那大狼狗突然耸啦着脑袋窜了出来,它身姿敏捷的跃上书桌,抬起前爪竟然把窗户打开了,随后纵身跃下。 陈双都看愣了,这狗真的成精了? 陈双没时间考虑这么多,赶紧把床底下喂狗的碗给端了出来放在桌面上,这才去开门。 三位安检人员走了进来,四下查看,有一位走到窗户前探头往外看去的时候,陈双都捏了一把汗。 "好的,谢谢您支持咱们的工作!" 说了一句客套话之后陈双送走了安检人员。 陈双刚关上门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看见身后那窗户外头站着一条狗,前爪放在窗台上,趴着耳朵舔着嘴角,一副渴望的模样。 "这狗能去哪儿呢?"离开后的安检人员议论起来。 "谁知道啊!" "找不到那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这话说的有点严重啊,不就是一条狗吗?" "狗?上级把这条狗看的比你重!切……" "为啥啊?" "这狗是警犬雷斯后代,能比吗?" "我滴个娘来……那狗不早死了吗?据说比我年纪还大!" "雷斯,可是警犬之王救了一个队的人命,五年前死在黄河里的,花了大量军资打捞尸体都没找到,后来听说这狗在当地给一条田园犬交配有了后代,只是当时没找到。" "你说啥?这狗是雷斯的后代?" "你说呢?要不然上级怎么这么重视?我说比你的命值钱你还不服气,咱们还是赶紧找狗吧。" "你咋知道的?" "你知道当年雷斯的主人是谁吗?" "谁?" "是现任家属楼宿管员周兰的老公,马川前辈!" …… 此刻,陈双见狗又从窗户跃进来,这一次,它的性子好多了,还对陈双摇尾巴,喉咙里哽叽着,好像在谢恩。 陈双觉得这条狗就算是没成精也太通人性了吧,陈双指了指饭盒,看它知不知道自己在表达什么。 结果这条狗摇着尾巴舔了一下饭碗,看着陈双,满眼的期待,似乎在问,我真的能吃吗? 陈双点点头试探着摸了一下它的大脑袋,狗把耳朵趴下,似乎对于陈双的抚摸很是受用。 随即低着头,吃了起来。 陈双拖着下巴看着这条狗,时不时的摸一下它的毛发,狗总是会有回应给陈双。 这个时候,门又被敲响了,陈双赶紧看了一眼狗,那狗竟然竖起耳朵细细听了一下,它不但不害怕还跳下桌面朝着门口去,瞬间跳起来,用爪子去拨弄那门栓。 陈双有些狐疑,难道,来的人并没有对它产生什么威胁?所以,它一点都不怕。 "陈双,你在不?" 是周大妈的声音,陈双也有些狐疑,为什么这狗在房间里高兴的直打转,还着急的从喉咙里发出哽叽的声音,似乎陈双再不帮它打开门,它就得更着急了。 陈双将信将疑的打开门,却见周大妈的人影刚走进来,那条狗就扑了上去。 这狗的体型挺大,站起来有一人高,双爪就搭在周大妈的肩头,喉咙里哽叽着,舌头不住的舔着周大妈的脸,耳朵死死地趴在脑袋上,尾巴摇着,就像是个孩子经历了许久没有和亲人见面的样子。 周大妈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抱着这条狗竟然蹲下身子哭了。 最让陈双诧异的是,这狗似乎能读懂人的表情,见周大妈哭了,它蹲坐在地上,着急的前爪挪动,下意识的伸出舌头去舔周大妈鼻梁上的眼泪。 "雷子,你咋在这里?"周大妈摸摸眼泪抱着狗哭着问着。 雷子不停的扭动着身子,企图安慰,可它又说不了话,只能不停地拿自己的脑袋往周大妈的脖子根里蹭。 "雷子乖,不闹了!"周大妈知道自己在什么一个环境中,索性拍了拍雷子的脑门儿,雷子很听话的离开了几步蹲坐下来。 "这狗,真通人性!"陈双看着都有些感动了,这狗毫无疑问是周大妈的狗。 "嗯,是啊,雷子很通人性的!"周大妈撩起袖管揉了揉眼角的泪花这才说道: "这狗昨晚上就在你房间了吗?" "嗯!"陈双点头,她一开始还害怕宿管员会拿狗说事儿,毕竟是公共住处,不能随便养动物的,可现在,周大妈好像和这条狗的交情超出了陈双的想象。 "对了周大妈,你怎么把饭菜带出去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是当夜宵吃的呢?政治部那边咋说的?" 陈双不由得想到这件事问道,前头那个问题陈双又想过,可能周大妈就是为了养这条狗,可是为了在军区外边养狗把自己弄去政治部是不是有点太得不偿失了? 周大妈一听说道:"我今儿来就是想给你商议个事儿!" 陈双微微一愣,好像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终不能让周大妈站着说话吧,赶紧招呼周大妈坐在床边上。 雷子就蹲坐在一旁看看陈双又看看周大妈,总之,谁说话它就瞅着谁,特别有灵性。 "我知道你快走了,到时候我希望你能把雷子带走!" "汪汪!"陈双还没说话雷子就叫唤了两声。 周大妈无奈,好像能听懂雷子的意思,转眸看向那狗,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它再一次把耳朵趴下,服帖的让周大妈摸它,随后雷子就安分了。 "带它回我家?周大妈是说把雷子给我养?" "嗯!"周大妈点了点头说道:"它不是纯种牧羊犬,只有一半的牧羊犬血统,我就希望你能给它口饭吃就成,不管糟糠啥的,能吃饱就行!" "不过,周大妈我感觉你挺喜欢这狗的,雷子也很喜欢跟着你,你为什么不让她在身边陪着你呢?" 陈双不由得问道,她说的这是实话,想想方才雷子看见周大妈那高兴地样子,隔着门就知道主人的气息完全没有任何警惕,这难道不是一条狗对主人的信任吗? 周大妈微微垂暮遮掩住眼底的忧伤说道:"你不喜欢雷子?它可通人性了,它可是军犬的后代,虽然品种不纯,但是这狗很好,我在这里不方便养狗。" "喜欢,咋不喜欢,它还帮我把碗捡起来放桌上,我还以为这狗成精了呢!" 陈双安慰道:"我待会去找我大哥问问,能不能带走,这狗就先放在我宿舍吧。" 陈双说道,周大妈点点头抱着狗脖子亲了一口,又搂了它一会儿才走。 "雷子,你愿意跟我走吗?"陈双感觉它就是个人,不由得对它说道。 雷子有些不安分的往门口看去,好像那个它最信任的人走了,它有些着急,害怕被抛弃。 陈双发现这狗始终是狗,它没有听到自己说话,反而是挣脱了陈双,企图用爪子和牙齿打开门栓去追周大妈,它急的开始挠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和它喉咙里着急的哽叽声。 ………… "团长你妹!"靳子良正在发号施令,四十米障碍训练来回,他看着手里的秒表在计算时间,舒尔看见陈双跑了过来。 宋德凯微微侧目,心里想着,这丫头怎么那么不听话,来之前就说了不要乱跑。 想到这里,宋德凯只能迎上去,把陈双拽进了树林才问她:"怎么了?" "我……我今天能回家不?我想带一条狗走!" "……"啊?带一条狗?宋德凯无奈的扬天看了看随后目光收回落在陈双的脸上: "不管是什么狗,都带不了!" 陈双有些失望:"我把它藏在口袋里拎出去行不?" 宋德凯也是醉了,感情这丫头是长大了,也懂事了,也知道孝顺了,也不跟他对着干了,可人……咋就变弱智了? 想是这么想,可一看妹妹那样子好像不带一条狗走会很失望,宋德凯承认自己英雄难过美人关,心里头有点软了: "狗呢?" "在我宿舍!"陈双舒尔仰头看着大哥,那眸子就跟快要迸出火花一样。 宋德凯蹙眉,这丫头也真行,在宿舍里养狗,宋德凯有时候感觉这丫头成熟的连他都敬佩三分,有时候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无奈之下,宋德凯耐着性子说:"养几天了?" "一天!"陈双竖起一根手指头说完赶紧摆摆手纠正道:"昨儿晚上看见的,到现在,还不到一天。" "带我去看看!"宋德凯无奈的说道,要是小狗他倒是赞同陈双能用口袋给装走,要是…… 所以,他得见了狗再衡量一下。 陈双在前头小跑着引路,不多时就把宋德凯到带了家属楼。 陈双赶紧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就在推开门的那一刻,一个黑影就从里面窜了出来,陈双甚至都没听到一丝的狗吠,那雷子就这么扑了出来。 等陈双转眸的时候,宋德凯已经后退了好几步,虎视眈眈的和雷子对视着。 雷子眼眸低垂,双爪的指甲伸出,宛如野狼出击一般,高高扛着尾巴准备进攻。 "啊,哪来的大狼狗啊!" 家属楼里的几位妇女吓得哇哇叫唤。 陈双被从方才的惊吓中拉回现实。 "雷子,别咬人!"陈双说道,她真的把它当人看了,她觉得它会听得懂。 可是,那雷子竟然只是周旋了一番耳朵听了听,随后,依旧死死盯着宋德凯。 宋德凯脸色阴沉,瞪了一眼陈双,这就是你要带走的狗?妈的,这压根就是属狼的。 宋德凯心里想着,他动一下,那狗动一下,宋德凯顿时觉得这狗还挺有狼性的,觉得还蛮有意思。 宋德凯回头就跑,直接从走廊的窗户跳了出去,雷子的腰杆起伏着,也不叫唤,直接追了上去。 陈双满脸黑线,大哥到底是属啥的,为啥雷子见了它就跟见着仇人似的? 陈双赶紧跟上去,宋德凯径直跑到了家属院后的空地上,一人一狗就这么对视着。 宋德凯心想这个死丫头是想谋杀亲夫吗? 陈双见状赶紧掉头又回到了宿舍,使劲的拍打着周大妈的窗户和房门,周大妈竟然不在宿舍,等陈双在一起赶回现场的时候,宋德凯已经跟雷子打起了"太极"。 雷子似乎瞅准了机会,一个猛扑虽瘦条却矫健的身姿在半空划过一抹抛物状,扑了过去,宋德凯一个侧身纵身一跃,一脚踢在了雷子的肚子上。 嘭的一声,雷子闷哼一声摔在地上,半晌才唯唯诺诺的爬起来,这一次,雷子的眼神充满忌惮和恐惧,不住的一步步后退。 宋德凯侧目瞪了一眼陈双:"你从哪儿弄来的?" "大哥,你可别把它打死了,这狗是周大妈的!"陈双跑过去,看了雷子一眼,温柔的对它说雷子你可不要咬人。 宋德凯见状气的直哼哼,这死丫头差点害他被狗咬,现在对狗倒是温柔的很呢。 这个时候,警卫室和安监部的人闻声赶来,雷子一看耳朵竖了起来,不住的往陈双身后缩。 "宋团长,您没事儿吧!"警卫室的小刘吓得脸色发白,这狗惹谁不好,竟然惹这么个阎王爷。 "你们干什么吃的?狗也能放进来?这要是搁在实战现场,这就是卖国奸细!" 宋团长竟然给他扣上了个卖国贼的帽子,小刘连连赔不是,说是工作失职,回头自己就去政治部领处分去。 随后,小刘下达命令让人把准备好的网拿了过来,一下就把雷子给套住了,雷子在网里挣扎了几下,眼巴巴的看着陈双。 "同志,这狗……能不能送给我?我今儿就走了,我把它带回老家,它一定不会再捣乱了!" 陈双一看着急了赶紧上前阻拦,完全不顾宋德凯一脸铁青的模样,这么凶的狗还要带回家?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刚才这狗可是差点把她男人给偷袭了。 第102章 宋德凯和狗打起来了 "这……"小刘为难的看了看陈双又看了看宋德凯,他若是当家答应了怎么跟以前的老战友交代,他要是不答应还得看看宋德凯的脸色: "这恐怕不妥吧!" "我要了……"宋德凯气的直哼哼,一把从小刘手里拿过网,拎着雷子大步就离开了。 "宋团长,这狗……不适合训练成警犬,真的,品种不纯!"小刘一听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把狗要回来。 这可是曾经马川的狗,马川和小刘的上司是战友,这狗是他要求找的。 "谁说我要训练它?"宋德凯黑着一张脸说道。 "啊?那……那宋团长您打算怎么处理这狗?" "兄弟们好久没开荤了,刚好打牙祭!"宋德凯说完,拎着就走,根本不顾在场的人连连擦汗的表情。 陈双一听眼睛都瞪直了,一路追到了训练场,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忧心忡忡的回到宿舍,她还不知道怎么跟周大妈说呢,哎……大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么好的狗却要吃了它。 陈双看了看宿管员的寝室,周大妈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陈双想起答应了丰大爷上午去帮忙的,陈双心想还是先去食堂吧,如果宋德凯要吃狗那也是在食堂让丰大爷给做,到时候看看还有没有商议的余地。 整个上午陈双洗菜摘菜都有些魂不守舍的,丰大爷喊了她好几声,陈双才回过神来。 晌午,第一批来食堂的战士们陆陆续续的都冲了进来,丰大爷怕陈双在饭点儿又跑了,索性故意让她帮忙给战士们打饭,告诉他有极为特殊的团长食量大的,就多打两勺,吃馒头的就多给拿两个。 各样蔬菜一样一勺,陈双应声答应了这个点儿,就算大哥想吃狗肉恐怕也来不及了做狗肉了吧,想到这里,陈双暂时舒了一口气。 "呦,老丰你们炊事班来新人啦?还是个大妹子呢!" 几个战士打了饭却没走,三两人把打饭的窗口给堵得死死地。 "兔崽子,滚一边儿去,陈双同志是宋团长的家属。" 老丰一边从大锅里倒腾米饭,一边伸头骂道。 一听说是宋团长的家属,一个个的灰溜溜的跑了,陈双却没有在意,反正大哥那人的脾气那么古怪,人缘差也是应该的。 只是,他真的是人缘差,还是不喜欢和别人相处?陈双记得小时候,大哥一直都是形单影只的,没有人肯跟他玩,他也不喜欢跟别人玩,每天都自己捣鼓着事情做。 想到这里,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溜溜的,可能是觉得大哥在偌大的军区内却没有什么贴己的朋友。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饭盒,陈双抬头看去,是宋德凯,他抱着膀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双,陈双下意识的低头看去,见他脚边放着个蛇皮口袋,陈双的心一疼仰头看着宋德凯: "你……你把雷子打死了?" 眼瞅着陈双的那对眸子闪烁着晶莹,眼眶微红,宋德凯的脸色骤变,这丫头有没有搞错?对一条狗关心都比对他多。 "嗯!"宋德凯说着嗯了一声,指了指饭盒,陈双低着头一勺勺的给他盛米饭。 随后,宋德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拎着口袋端着饭盒进了后厨: "老丰,麻烦你了,晚上我们团的兄弟加餐!" 宋德凯将口袋往地上一扔头也不回的去吃饭去了。 陈双看着那口血湿透了的蛇皮口袋,她抬起双眸目送着宋德凯的背影,手里的饭勺握紧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有这样的大哥吗? 陈双打完饭后自己却感觉不到饿,丰大爷很热情,硬是让陈双吃点儿东西,饿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陈双打了饭就去宿舍吃去了,路过宿管员寝室的时候,陈双看见六神无主的周大妈目光涣散的看着某一个地方,就连陈双来了,她都好像不知道一般。 陈双心里有些内疚的敲开了门:"周大妈,对不起,雷子……它死了!" "呃!"周大妈这才反应过来,可她却没有陈双预料的那么悲伤,只是笑的有些干涸罢了: "没事儿,不就条狗吗,死了就死了!" 陈双有些吃惊,既然是条狗,死了就死了,那周大妈为什么郁郁寡欢?连午饭都没去食堂呢? 有些事,陈双也不知道怎么问,可能她跟狗的感情比较深吧,之前她总是藏饭菜,恐怕就是要喂狗的,陈双这么想着,把自己的饭盒放在了桌上说: "周大妈,我今天可能就要回老家了,这饭你吃吧" "啊?回老家?哦,对了,你昨个就说过了,瞧我这记性!"周大妈牵强的扯开嘴角的弧度笑着说道: "周大妈不饿你吃你的!" "我在食堂吃过了!"陈双说着也不给周大妈辩解的余地转身就回宿舍去收拾东西了。 反正她的东西来的时候带的就不多,随便收拾收拾也就没啥东西了。 趁着这个点儿,陈双调整了一下心情去了宋德凯的宿舍等他,问问他啥时候才能走,如果实在没有车送她,她打算走到县上车站去。 陈双掏出钥匙拧开了门,还没来得及把钥匙拔下来,陈双就发现宋德凯压根就在宿舍里坐着喝茶呢。 陈双现在看见他就懒得多说一句话,一用力把钥匙拔下来往桌面上一拍: "还你,我也该回家了。" 宋德凯瞅了一眼钥匙随后点点头说:"晚上不一起吃顿狗肉再走吗?" "你……你怎么这样!"陈双气的说不出话来。 宋德凯面无表情的看着此刻气红了眼的陈双,心里真想问问他,是狗重要还是他这未婚夫重要。 "你自个留着慢慢吃吧!"陈双说完转头甩门而去。 宋德凯不紧不慢的拨了一串号码,随后出了宿舍,远远地看见陈双的背影消失在了家属楼的方向,他径直去了团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早就有人在等他,见宋德凯进来,二人敬礼后,宋德凯问道: "伤的严重吗?" "幸亏宋团长脚下留情,修养两天就没什么大事儿了,不然,这回腰椎骨绝对废了!" "那就麻烦你费心了!晚上来食堂跟我们团一起吃兔子肉!" "那就谢谢宋团长了,只是,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别绕弯子,有话就直说!" "额,这狗的品种是牧羊犬和田园犬杂交的后代,品种不纯恐怕难以驯养,而且……" 宋德凯没等人把话说完摆摆手道:"驯养方面的经费由我出,你就按照常规驯养,如果实在不行,送到我团部,我来驯养!" ………… 把人送走后,靳子良接踵而来,敬礼后问道:"宋团长有什么吩咐?" "开车把陈双送到我老家!"宋德凯一边整理桌面上的文件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送到家?那最快也得两天才能回来!"靳子良心里又喜又怕听错了这是幻觉。 "难得不用训练,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宋德凯也不抬头,继续整理,最近这几天他很少来办公室,都是靳子良接电话然后打到他的宿舍去的。 现在,陈双一走,宋德凯竟然觉得这个办公室十分的陌生,怎么看都觉得这文件夹好像几天前还不是摆在这个位置的,咋看咋别扭。 "是!"靳子良昂首挺胸,那身子站的笔直,绷得紧紧地,声音洪亮,这遮掩不住嘴角的笑容,随机小跑着去了军务处开着车子就到了军区外头等着。 陈双跟周大妈道了别,打算步行去镇上,按照行程陈双最多也就走他个一个多钟头,再不济两个钟,那也能赶上傍晚那班车,反正又不会累死。 陈双低着头一路出了军区大院,远处窜来鸣笛的声音,陈双这才微微抬头看去,见驾驶位上坐着的是靳子良,他正在调转车头。 陈双歪着脖子企图从挡风玻璃能看到后排座,陈双真想抽自己的嘴巴子,刚才还吵架,现在人还没踏出军区,就又希望能看到他。 不过,说来也怪了,大哥有那么小心眼吗?不就发了个牢骚吗?也不来送送她。 陈双断然不会想到宋德凯派靳子良来送她,或许靳子良驾车出去有要紧事,索性陈双背着布包径直的往县上走去。 谁知道那辆军用轿车横在了陈双面前,靳子良跳下车后先敬了个礼,随后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陈双同志,请上车!" 陈双略显诧异的看着靳子良,靳子良扶了扶帽檐说道:"咱们团长让我来送你!" 陈双的心总算是暖了一些,能少走一两个钟头的路,谁不乐意,上了车后,陈双也不说话,靳子良的话倒是多的不得了。 "陈双同志,你老家有啥特产没?" "萝卜干,咸肉,晒鱼!"陈双说道。 "给俺弄点儿尝尝鲜!" 陈双奇怪的看着他没当回事的点点头:"有机会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带一点。" "我说陈双同志,咱们宋团长很疼妹妹呀!"靳子良说道。 陈双翻了翻白眼:"是挺疼的,疼的很!" 这时候陈双一看,路况不对啊:"靳子良你走差了路吧!" "不差啊,这不就是去青阳的路吗?"靳子良说道。 陈双略显惊讶:"你把我送到车站就行!" "这哪行啊,我们都是军人,接受特殊训练的军人,上级布达的指令咱们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得完成!" 靳子良才不会给陈双自个走的机会,那样的话,靳子良就没法在外头浪两天了。 "宋德凯让你把我送到青阳?"陈双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昂,你可得准备点儿特产犒劳犒劳我!"靳子良一点都不客气,毕竟铁皮脸团长和她这个妹妹性格完全是天壤之别, 说白了,要是宋团长在场,他可不敢多说废话。 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家常话,说着他们陕西那边的风景,慢慢的陈双就靠在椅子背上睡着了。 抵达青阳县的时候,是半夜十一点多的样子,比坐长途客车整整节约了三四个小时。 陈双一睁开眼还以为天亮了,赶紧问了一声几点,靳子良握着方向盘挠挠头道: "从这里进去吗?" 陈双顺势看去,才发现这不正是前往杏花村的那条崎岖的山路吗?陈双点点头: "嗯,但是路可能有点不好走,你得慢着点儿!" "放心吧!"靳子良的车技在军区受过训练,虽然比宋德凯驾驶的还有些生涩,但是他十分谨慎,速度也慢了下来。 静悄悄的杏花村被月光笼罩着,宛如一座浸润在月光湖里的小城,虽然破烂了点儿,可特别宁静。 让陈双看一眼都觉得亲切的很,困意也顿时消散了:"这就是我家!" "挺像我老家的,就是我老家的山比这里的山还要高!"靳子良说着,按照陈双的指挥,开着车在村子里九转十八弯的穿过小径才到了陈双家门口。 靳子良挠挠头说:"我先回去了!" "这么晚了,你不休息一下再走嘛?"陈双当然不好意思让人家累了这么久还不留人。 "这……这方便吗?"靳子良顿时变得有些腼腆,因为月色下陈双的面颊看上去更加的如玉,眸子里闪烁着星辰一般的月光,好像月亮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可是,她是团长的妹妹,而且在家里又有了对象,他靳子良也是出身农村,所以怕影响了陈双妹子的名声。 "方便,我大哥的房间空着呢!"陈双说着赶紧敲门。 她来之前没有打电话给杨村长捎话,估摸着父母也都不知道她这个时候回来。 半晌后,宋有粮的声音传来:"谁呀!这大半夜的!" "我,小双!"陈双高兴的说着。 宋有粮目光一怔,赶紧回头喊了一声:"秀兰,小双回来了!" "吱呀!"院子的黑木门打开了,宋有粮目光霍霍:"双儿,你咋这时候回来了?" "这是……"宋有粮一看,身边还跟着个穿军装的小伙子,身后还停着一辆特别阔绰的轿车不由得一脸疑惑的问道。 陈双简单介绍了一番就进了屋。 "小靳,来喝口茶!"宋有粮赶紧给靳子良倒了一杯茶,靳子良激动的站起来就敬礼,惹得宋有粮赶紧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喝茶: "哎呦这可不行,你和凯凯都是一个部队的,来到家里就当成自个家一样,可千万别客气!" 陈秀兰几天没见闺女也是想的不行,家里也冷清了,这不,拉着陈双的手一个劲的问她在部队玩的开心不,凯凯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陈双一听到宋德凯她就想起了死去的雷子,估摸着这个点儿,都被吃进肚子变成粑粑了。 "妈你放心好了,这都半夜了,你快睡吧,我帮靳子良收拾一下大哥的房间让他过一晚明儿再走!" 陈双说着就去了宋德凯的房间,发现他的房间根本不用打扫收拾,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枕头平平整整,连个褶子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陈双蹙眉,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军区那间乱糟糟的房间,陈双刻意笃定的说,宋德凯明摆着就是冲她使坏。 整理好一切,陈双也累了,倒头就睡下了,第二天天一亮陈双就被吵醒了,迷迷糊糊一听,外头父母正在和靳子良说话。 "大娘,介绍对象的事儿您这儿可是答应了,可不能反悔!" "大娘帮你瞅瞅,要是有合适的姑娘就给你留意!" 陈双低估,我去,这还真是个能大拉(会聊天)。 "就这么说定了,要是有双妹子这样的,可千万别忘了俺,俺给你买大鲤鱼送来!" 此话一出,老两口对视了一眼略显尴尬,可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陈双也是一头黑线,昨晚上有点累,陈双并没有打算这么早就爬起来。 这一觉,陈双睡到了十点多,伙房传来热油炒菜的刺啦刺啦声音,院子的黑木门被敲得啪啪响。 靳子良看老两口为了他的到来忙里忙外的有些不好意思起身去帮忙开门,他也不认识杨国栋和身后这位看上去斯文的男人,于是笑着说: "老两口都在忙着,要不,你们有事儿进屋说!" 陈双披头散发的从房间走出来,本来还迷迷瞪瞪,看见杨国栋她倒是并不觉得奇怪,可当目光落在这身后这人的身上时,她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楚防震?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他怎么跟杨国栋一起来自己家?他到底要干什么? 这对于陈双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她觉得这辈子和这个人再也没有任何交集,因为,他就是个斯文败类。 靳子良看看满头乱发在原地愣神的陈双,又看了看来者,他是外人所以不好说什么,干脆去伙房要求帮忙烧火。 这时候,陈秀兰才走出来招呼着:"小双,你发什么呆呀,杨村长到咱家你也不知道招呼一声!" 陈双这才木讷的给杨村长倒茶,犹豫着这才倒了两杯茶。 可是心里却一直在想,他怎么就跑到了自己家? "大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从大城市京北过来的农业大学高材生楚防震!" 杨国栋主动介绍道,随后又对陈双和陈秀兰介绍说: "呃,这位就是你看的那菜棚的主人,陈双,没想到年纪这么小吧!" 楚防震抚了抚眼镜框,没想到这兜兜转转还又见面了,这次他不远千里到处收集各地肥沃土壤的标本回去做分析写毕业论文用,谁知道他偶然就看见了陈双的蔬菜大棚觉得很具备先进养殖水平。 现在,他们农大的这一批大四的学生正在集体试着做无土栽培的实验和人工养殖菌类的实验,分析结果表明,杏花村那块大棚蔬菜施肥合理而且土壤肥沃,很适合做试验田。 所以,他刚返校跟自己的父亲合计了一番,他又回来了。 "是啊,没想到,能人在民间啊,这叫我们专业大学的学生都无地自容了!" 楚防震说着自谦的话,这可把杨国栋给乐坏了,要是试验田成功的话,那么,整个杏花村将来的农产都会得到上级的重视,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哪里哪里,小楚,你这话说得就太谦虚了!"杨国栋说道。 "呀,这可这是大城市来的人才啊,快坐!"陈秀兰听不懂什么试验田的事情,但是,一听说这小楚的背景,她就有些受宠若惊,生怕怠慢了。 "没事大娘,您忙您的,没打扰到您就好!"楚防震本就长得秀气,言谈举止无一不透露出他的涵养。 陈双却正眼都不想多看他那副虚伪的面具,于是去了伙房,把宋有粮也给"撵"了出来。 "你家里平时还挺热闹的嘛!"靳子良和陈双打开了话匣子,陈双随意拢了一把头发,咬着头绳的另一头,在脑袋后头绕了几圈后打了个结,马尾自然的垂在身后。 "也还好吧!"陈双不知道怎么说,平日里确实没什么客人,以前那是更没有,一句话说得好,饿死都不进穷人家的门,意思是说,去了寒颤的荒,怕沾穷酸味儿,陈双家就是。 "我吃了饭就得回去了,不然啊,你大哥得扒了我的皮!"靳子良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满肚子都是坏水,你甭理他!"陈双现在只要一听见关于大哥的事情,她就上火,其他的事情她陈双认了,把雷子给吃了,这说明此人没人性,没天理。 靳子良听闻此话,吐了吐舌头嘟囔着:"也就你敢背地里这么说他!" "我明面上也敢说!"陈双不服气的说道。 "可拉倒吧,我要是说了,得被挫骨扬灰!"靳子良挠挠头皮说道。 "你也太没出息了吧,当兵当成你这样的我还真没见过,都说军人血气方刚,对付那种心肠歹毒的人,就不该手软。" 陈双一边说着,一边把土豆块下锅。 靳子良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双妹子,你说谁歹毒啊?" 靳子良觉得他们之间的聊天根本不在一条轨道上。 "你们团长,还有谁,人缘那么差吃个饭都不用清场,放个屁人都吓跑了!" 陈双说道。 靳子良稍稍一愣,又挠了挠头皮,不过,他对陈双的性子还挺感兴趣的,一个未出阁的丫头,说话那么粗鲁,不像其他姑娘,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到了年纪就选个夫婿嫁了,而她一点都不一样。 "双妹子,你该不会对我们团长有偏见吧,他虽然人是冷了点儿,对我们要求严格了些,但他心眼一点都不坏!" "不坏!呵呵了!"陈双说了一句现代最流行的话,靳子良当然不明白呵呵是什么意思。 "嗯,不坏!咱们团长刚被提干的时候为人还算和善,只是不喜欢说话,后来一次任务,一个小分队十二个人……哎……死了四位好兄弟,从那次以后,咱们团长,就对我们的训练特别严格,他只是希望我们宁愿在自家累死累活,也不要我们死在战场上。" 说着说着,靳子良的声音低沉了,似乎眼前浮现出那战火连天之际,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家的时候,是团长拼了命的带着大家死里逃生的场面。 其实,团长人很好,不是吗? 想到这里,靳子良竟然想赶紧回去复命,因为宋团长的脾气虽然怪,不愿意选副团长,那样会产生勾心斗角,所以,如果靳子良不在,很多事情都得团长一个人来处理。 听闻此话,陈双握着锅铲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这么危险?" "那当然,就因为我们团具备凝聚力,团结力,组织力,一般紧急任务都很凶险,出了军区的大院,就像是逛阎王殿一样!" 陈双稍稍一愣:"那……那你们可千万要小心点,还是回家好!" 陈双这么说着,可心里总是不安,以前陈双能宽慰自己的唯一理由就是,前世,她知道大哥完好无损,而且当了首长。 可是,这一世,命运的轮轴在因为陈双的努力而改变,她害怕……害怕改变了开始,也改变了结尾。 如果是那样,前世那场雨夜,她还不如不重生回来。 "嗯,放心吧,下次任务回来,一定跟团长来这儿过年,你是答应的,准备好腌肉。" 陈双干涸的笑着:"一定!" "好了,可以吃饭了!"陈双炒好了菜端上桌对杨国栋说道: "杨村长,这么早来肯定没吃午饭,刚好家里有客人多炒了个菜,你就留下来将就吃点!"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看都没看楚防震,边说便将洗好的筷子和碗挨个儿摆在桌面上。 第103章 楚防震 楚防震有些尴尬,因为他瞅了一眼桌面上的碗筷,刚刚好就少了一副。 他目送着陈双又回了回房,以为她是去帮自己拿碗筷的,结果发现她就端了一盘炖土豆块儿出来就招呼她父母吃饭。 楚防震抚了抚眼镜框,有些尴尬。 靳子良已经抓起馒头拿着筷子准备吃菜了,这一看他也有些尴尬,把手里的筷子递给了楚防震。 楚防震表现的十分知识分子,单手深处掌心向上又把靳子良递过来的筷子给推了回去: "我吃过了,你们慢慢吃,我去地里看看!" 说完,楚防震也坐不住了,只能起身走。 杨国栋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小双,你家还有多余的碗筷吗?" "没了!平时家里也没来什么客人!"陈双说的也是实话,好像老天爷都在帮她和这个人划清界限。 之前家里办酒席,碗筷板凳都是借的,家里的筷子头儿都用的明显比普通筷子要细,没去军区之前,就有几双劈丝儿给扔了,因为用的时候老是歘嘴。 可父母不愿意换,说一把筷子要好几块钱呢,就差省的没去山上砍竹子自己削了。 说完这话,杨国栋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临来之前,他又没通知人家,碗筷不够用,他也不能赖人家不是。 随后,杨国栋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跟出去了。 "这人呢?咋不吃饭?"宋有粮夫妇俩刚上桌就问道,陈双若无其事的一边吃饭一边说: "不知道,说是去什么地里看看,人家是大城市来的,肯定有啥子正事儿,咱们先吃吧!" 整个过程靳子良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他是外人,有些事入乡随俗,"地主"不说,他也不好多问。 吃罢了饭,靳子良就急着要回去了,宋有粮和陈秀兰差点就没送到村口去。 "爸妈,你们俩也太热情了,差不多就行了,这叫人家也不好意思不是?" 陈双说这话才把夫妇俩给劝回来,陈秀兰还一个劲的说,人家那么忙还把你送回来,这可不是省路费的事儿,是人情。 欠了钱可以还,人情换不清的。 陈双连连点头,靳子良离开杏花村的时候,他的脸色很难看,眼神充满空洞,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感受过这样的感觉了。 家里已经没人了,他自从入伍之后,部队就是他的家。 回到家陈双才笑着说:"妈,你放心吧,这小子过年要来咱家过,要吃咸肉呢!" "真的?这好哇……不过!"陈秀兰笑着说道,可是捏着手指头算了算,这才五月,离过年还早着呢。 陈双问了鱼塘的情况,有没有按时喂草,有没有鱼翻肚皮的现象。 "有,你走过之后,有那么几条鱼死了!"宋有粮说道,陈双一下子就进入状态了,随即问道: "多不多?" "不多,这几天,一共死了四五条的样子!" 陈双一愣,按照她的预计,鱼应该不会死,四五条的死鱼其实不算少了。 陈双不想父母担心,说了一句那没事儿,就回屋去了,整理了一番后,陈双就去了河坝。 杨柳河,在午后的阳光下,随着河面的水流闪现着波光粼粼的霞光,芦苇被风吹弯了腰,飘散在空气中的全都是水草的清新味道。 井字形状的竹排悄悄地在水面随着波纹微微起伏着,里头的鱼儿偶有摆尾搅动出的涟漪散开。 陈双竟然感觉,几天没见,这些鱼又长大了不少。 稍稍留意,陈双看到河边确实有几条死鱼,下了大坝走进了一看,有两三条都已经干瘪了,只有一条鱼肚子鼓鼓的,想必也就是昨天死掉的鱼。 陈双摆了一根树枝儿拨弄了一番,发现这条鱼的尾部有几处鳞片掉了,露出鲜红的烂肉,好像某一种溃烂性的感染疾病造成的。 陈双蹙眉,又把死鱼翻了个过,发现玉麟大面积溃烂,陈双想起了鱼类最常见与发生在幼年期的一种感染性疾病,叫松鳞病,书面名称叫松果病,因为鱼鳞起初是翘起,随后脱落,翘起时特别像针叶松的松果,所以顾名思义。 这种疾病的产生大多数是因为污染导致的,可这鱼……不可能被感染细菌的,因为杨柳河是活水,不像是死水那样,不清理,不勤换水就会有污秽的东西污染后导致细菌滋生。 陈双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陈双想着,不嫌脏,把死鱼丢尽了鲶鱼区域,起身想去鱼塘里检查一下。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是松果病,这个季节是水藻繁殖最旺盛的季节,该清理水藻了!" 陈双闻声回头望去,是楚防震。 陈双没有理会踩着竹排走到水中央看了一眼,竟然发现因为钢丝网截流的原因,很多水藻都蔓延的成了一坨一坨的,这样的话很明显,水草阻止了水流的穿透性,很多污秽垃圾都会隐藏在水草里。 陈双蹙眉,因为她还看见水草里,还缠着一条已经泡烂掉的死鱼。 确实得清理了! 楚防震觉得自己帮上忙了,却发现这丫头理都不理他,好歹他也是大城市来的农大专家,这会倒好,献殷勤献给了擀面杖,不带通的。 对于楚防震来说,她对这丫头也是刮目相看的很,年纪这么小,竟然懂得用这种方式截流养鱼,再看看那截流钢丝网的质地,他知道,这丫头不是闹着玩的,因为成本高。 再加上年纪和养殖技术加在一起,特别是那大棚的管理,楚防震确实挺佩服她的。 陈双返回岸上,拿起捞鱼用的网兜儿,握着把手,开始捞水草,把那些浓密的水草捞上来之后,竟然发现里头还有钻不出来的幼年鱼,陈双真是心疼啊,这些都是她的心血。 赶紧从水草里把那些还没有病到死的鱼给解放出来。 陈双接着捞水草,拉上来的水草或多或少的都有被困在里面的鱼儿,有死的也有活的。 陈双是越捞越心疼,捞到最后的时候,陈双的眼睛都有些朦胧了。 楚防震倒是扶了扶眼镜框,至少自己的意见被这丫头采纳了,还算是献殷勤献到了点子上。 陈双一直反复做着捞水藻,蹲下翻找,把死鱼分开,活鱼丢进鱼塘的动作,随后,陈双捞完了水藻,把死鱼丢进了网兜,随后倒进了另一个被钢丝网隔开的单独区域内。 这一幕倒是引起了楚防震的注意,他方才还真没注意到,这鱼塘还分了区域,不由得感兴趣的问到: "你把鱼丢在岸上好了,为什么还丢在鱼塘里?这不是会加重污染吗?" 楚防震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本来钢丝网截流养殖就是为了防止鱼苗流失的,死鱼丢进区域内,水流也冲不走,那岂不是加重污染? 陈双按着网兜爬上大坝,网兜上还无意间挂着那么几根水藻,陈双面无表情,一脸沉静,让人看不出她的实际年纪: "有些人喜欢笑里藏刀,有些狗喜欢吃屎,各有所爱!" 陈双说着,把网兜挂在竹屋门口晾晒,若无其事的说道。 楚防震推了推眼镜框,这话说的好像很噎人,也让他感觉没有什么话接下去,更让他尴尬的是,这丫头正眼瞧都没瞧他一眼。 楚防震也是呵呵了,自己那可是香饽饽,农大的高材生,拿着介绍信到了青阳,县长都得招待着,这丫头倒好,好得很,有脾气,更让楚防震懊恼的是,他明明长得一表人才,要长相有长相,要文凭有文凭,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感情跟自己有仇似的。 为了缓解尴尬,楚防震岔开话题:"听杨村长说,那两亩菜地,是你自己打理自己种的?" 陈双拢了一把散落下来的碎发,心里头充满了不耐烦: "你们农大的学生在大四的时候不但要写论文,还要写报告,不然没办法考研对吧,你要是觉得我那二亩地能帮到你,你随便用,反正那地,是我租的。" 陈双说完,转头就准备回家,其实陈双的目的很简单,要是真的想做试验田,就去找孙家,她不管在什么条件下,陈双都不打算和这个人有半毛钱的瓜葛。 楚防震目光一凝,扶了扶眼镜框:"你也是农大的学生?或者……接受过专业指导?" 要不然,她怎么小小年纪懂得这么多?还知道论文什么的,再加上不管是从菜棚馆里还是截流方式的水产养殖,她都做的很专业。 "你看我像吗?"陈双哼哼! 其实楚防震也觉得不像,她看上去最多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读完初中也都十六七了,再加上杏花村处于穷乡僻壤的地段,读书的年纪偏大也是很正常,反正不管怎么算,陈双这十六七的年纪都不可能读过大学。 可是话又说回来,她既然没读过农大,她怎么会懂这么多专业知识? 想到这里的时候,楚防震伸着脑袋往那分离出去的区域瞅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楚防震很吃惊。 如果陈双没读过农大,她怎么会知道鱼类的养殖标准呢?很明显,那单独区分出来的区域,养的是鲶鱼,专门吃腐肉。 这样的规划,在这种地方,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 楚防震甚至因为陈双的这些合理规划,对整个杏花村和青阳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回眸之际,陈双已经下了大坝,虽穿着朴素,可那背影给人一种柔韧有余的感觉,还带着一丝不屈的性子,就瞅着那步伐便看得出来。 不错,这是个有性格的丫头! 陈双回到家后,发现杨国栋跟鬼一样还在自己家,陈双笑着打招呼: "杨大哥,你啥时候回来的?把人家大学生一个人给晾在了河坝子那儿!" 杨国栋在陈双进来的时候正在跟陈秀兰夫妇商议着试验田的事情,陈双就装作没听见。 "哦,陈双,你来的正好,我这啊真有点正经事儿和你商议一下!" 杨国栋喜的合不拢嘴,他做梦都盼着杏花村能靠着养殖发家致富,这样,他这个村长也不是白干的,到时候还能让上级领导看到自己的成绩。 "您说吧!"陈双笑着,也不打岔,虽然她心里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对,这事儿你还真的跟小双商议商议,俺俩就帮衬着,主要功臣还是小双!" 宋有粮估摸着方才听杨国栋说了一大堆,也是没听出名堂,就算听出名堂,他也做不了主。 杨国栋笑着说,要用陈双的那一亩菜棚做试验田,到时候上级会拨款给补贴的,该多少是多少。 "这是好事啊!"陈双笑着说道,随后问道:"打算种啥?" "好像是种蘑菇,具体的还得看小楚那边怎么走"杨国栋说道。 陈双沉吟了片刻,养蘑菇确实是个好点子,这个楚防震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只是她陈双自己也会养。 杨国栋以为陈双不舍得那块地,毕竟人家种菜种的好好的,不由得又说道: "如果试验田有成果,会有奖金的,差不多五百上下!" 陈双的心思可没有放在钱上边,只是在想着楚防震的事情,她真的很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前世,陈双带球逃离了这青阳,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她甚至至今还记得自己饿的快要爬不起来了,手脚都是软的,头一次去要饭的时候,她求了那户人家很久。 人家终于给了她半个馒头,后来,她带着球自杀过,因为宋德凯的原因,她没有死掉,经历过生死瞬间的陈双,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必须要活着,要活着…… 生下孩子之后,发现是先天性脑瘤的那一刻,她快崩溃了,那时候,她已经靠着自己的本事捡垃圾换了不少钱,拿着自攻自读考的高中毕业证,报考了农大。 因为要活着,就要学,她把孩子仍在了孤儿院的门口,幸亏那个年代,没有什么摄像头之类的,也没有人找得到她。 等她读到大二的时候,噩耗来了,孩子的脑瘤已经恶化到威胁生命的地步,而与此同时,就是楚防震,当时陈双的教授。 他几次三番的暗示陈双,可陈双已经对这一切怕了,最后,楚防震竟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知道她有个孩子,他威胁她,软硬兼施。 还说只要陈双跟了他,做他的情人,他就帮她给孩子看病,要是不答应,他就让陈双退学。 可对于从农村走出来的陈双而言,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太后悔没有对父母好一点,没有珍惜自己的大哥了,她的思想回到了那个农村守旧的时刻,她真想回去,做梦都是梦到杏花村…… 陈双一直都没有答应,可他再次威胁她,如果不答应,就算是想办法也让陈双读不成。 陈双想都没想就退学了,所以,她只读到了大二,随后,便是她过上了开出租车的生活。 现如今,陈双偶然想起来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当年落魄到了怎样一种天地,却还是潇洒的收拾东西走人。 那一刻,陈双觉得自己很潇洒,可潇洒过后呢? 想想每天下课后陈双着急着去捡垃圾的日子,偏偏不知人间疾苦的楚防震拦着她,说了太多给陈双增加压力的话,陈双对这个人的厌恶感就递增到了不可言语的境地。 "杨村长,你也知道,我这地是租的,我哪能当家?就算有奖金照我看你还得跟孙家的人商议商议,这奖金也是孙家的!" 此话一出,杨村长嘶了一口凉气,这确实是有道理的: "那这样吧,我待会儿去一趟孙家,晚上你也来我家一趟吃个饭,把这事儿说说!" "那行!"陈双笑着把杨国栋送走了。 陈双这才长出一口气,宋有粮走出房间问道:"啥子事儿啊?又是啥试验田的,又是啥的,俺也听不大懂!" "没啥爸,就是那大城市来的姓楚的,想要找一块地做实验种啥蘑菇的,看上咱家那块菜棚了,主要是那地是我租孙家的,所以,就让杨村长跟孙家的人说说去!" 陈双实话实说。 "嗷,这事儿啊!还真得跟孙家商议!"宋有粮点点头,他虽然听不懂,但是知道这个理儿。 "是啊,爸,你是晚上饭前出去遛弯还是饭后?"陈双倒了一杯茶自己喝了,顺口问道。 "医生说,饭前活动,饭后休息半个钟头后再活动活动。" 说完,宋有粮看了看时间,都下午快四点了,活动一会子回来也就晚饭时间了,当即就跟着陈秀兰出门活动去了。 家里突然就空了下来,陈双嘴角的梨涡也随着笑容消失了。 楚防震,真的不是个好人,当初读大一的时候,就偶然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闲言碎语,只是陈双不喜欢与人交往,就当成耳旁风了。 后来她读了大二自己被注意到时,她才发现,有些在大一听说过的事情,却临到了她自己身上。 她才不得不信,不知道被他那啥过的姑娘两双手能不能数的过来。 陈双想着,从床底下掏出百宝箱,拿了一些钱赶去了县上农药种子店,买了一大瓶土霉素片,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得知孙家媳妇已经来找过陈双了,可陈双这个时候暂时没时间去,鱼塘里有不少已经得了松果病的鱼,她必须得给河水消炎。 杨柳河的河水是活水,活水养鱼是好,但是,消炎的话就会比较麻烦,因为消炎药会随着水流给冲走,陈双只能加大药剂。 回到家,陈双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清理一番捣粮食的兑窝子,把土霉素药片全都碾成粉末状,然后装进了一个纱布包里,纱布包内再裹上一块石头。 陈双挨个的把这些纱布包放在河上游,这样的话,水流会慢慢的把里面的消炎药粉一点点的融化穿过钢丝网。 目前,陈双也就只能用这个办法了,不然,这些消炎药根本没啥用,陈双祈祷着明天千万不要再死鱼了。 七点钟左右,孙家媳妇又来了一趟,陈双随意拢了一把头发重新扎起来,就去了孙家。 刚一进门,陈双跨进门槛就看见孙家正对院子大门的堂屋里坐着孙大杰和孙二杰,以及杨国栋和楚防震。 见陈双来了,等的有些着急的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挺直了腰杆。 "这事儿啊,还真得等这丫头到了咱们才能下断论!" 杨国栋在中间打圆场,陈双含笑说了声抱歉:"傍晚有点忙,所以来晚了。" "没事没事儿,也没等多大会儿!"楚防震摆摆手说道,孙家兄弟赶紧给陈双挪凳子,碗筷都已经准备好了,陈双看得出大家伙貌似都还没怎么动筷子。 也就孙二杰的碗里有几根豆角儿。 "额,那……那想必你们也商议过了,说说结果好了!" 陈双打算今晚上在鱼塘守夜,如果鱼死了,她得第一时间捕捞上来一条恐怕得跑一趟水产品样子公司,找人帮忙给看看了。 所以,她的时间安排的很紧。 楚防震目光霍霍,虽然大家都开始动筷子了,可是,他却一边吃一边无意间看一眼陈双,他发自内心的感觉这丫头的言谈举止和她的年龄十分不相符。 "俺家没啥意见,地租给了陈双,她当家就成!"孙二杰一挥手说道,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举杯邀着喝酒。 杨国栋捏起酒杯一饮而尽,楚防震的面前放着的却是一杯茶:"我……不会喝酒,就以茶代酒!" 随后,杨国栋把目光落在陈双脸上:"双儿,你有啥意见提一提!" "我是个俗人,就是普通种地的,旁的没啥要求,如果要用地的话,至少得给我菜苗以及相关损失费,租金方面也得补偿给我。" 陈双面色平静的说道,楚防震越来越觉得这丫头不一样,精打细算不说,而且可谓是小小年纪就有一股成熟稳重,且就事论事的气质。 难怪他当初在这穷乡僻壤的汽车站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光是那眼神,就让楚防震看得出来。 "这是应该的,放心,你不提我也得提!"楚防震说道: "不过……" 杨国栋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成了,可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若有所思道: "我希望陈双同志能参与这次的试验田合作,因为我感觉陈双通知对菜棚养殖有熟练的实践经验。" 楚防震头一次发现大棚的时候,他竟然没想到这么一亩地的大棚竟然安排的特别合理,每一样的蔬菜的品种都会将它的天性照顾的有条不紊,如果不是经过专业培训,又或者有能人指点的话,这么个小丫头,她怎么可能会懂这么多。 如果这次实验结果成功,他的论文绝对能写的很漂亮。 "我想楚先生是农大的高材生,我这乡野丫头就是想种个菜换点钱改变家里的生活环境,所以,我这小打小闹在你面前不就是班门弄斧吗?" 陈双言词委婉,是人都听得出来是拒绝了,杨国栋倒是有些可惜的荒,要是试验田真的出来好的结果,而且合伙人还是他们杏花村的人,那么,这份功德,绝对少不了。 楚防震心里暗叫可惜,虽然他确实是农大的高材生,可是,没有实战经验,他觉得如果陈双答应了,用他的技术指挥,配上陈双的实战经验,这次试验田绝对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是,眼前这丫头虽然看上去柔弱三月桃花,可言词之中却有着一股柔韧有余的刚劲之感,给楚防震的感觉就是,说一不二。 "那好,我明儿申请经费,到时候咱们再谈。" 楚防震惋惜的下结论。 吃完了饭,已经晚上八点四十多的样子了,陈双必须得赶回去,拿上铺盖准备守夜,所以,陈双虽是最后一个到,却是最早一位离席的。 陈双刚走,楚防震就问道:"她的蔬菜大棚是她一个人投资打理的吗?" 楚防震有些不相信这么小的丫头竟然懂的这么多,他始终有些不死心。 孙二杰一听这话放下筷子说道:"可不是吗?" 毕竟孙家兄弟在和陈双打过交道之后,对她的为人不光是了解的很清楚,而且对她的能力也是佩服的很,有时候想想,自己这么个大老爷们儿都没这本事呢。 第104章 鱼塘盗贼 "这丫头啊,当初来俺家要租地,是俺家老三同意的,她搞蔬菜大棚赚了不少钱,后来又从俺手里多租了一亩地种菜,确实没听说过有别人帮忙。" 听孙二杰这么一说,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嘶了一口凉气,这丫头,比他想象的厉害。 毕竟一开始,楚防震以为有专业人指点,现在,可能磨灭了他的这个想法。 楚防震暂时住在杨国栋家里的东屋,二人回去路上说着话,杨国栋一想起陈双,他也挺佩服的。 这一批蔬菜,只要是入股跟着陈双干的那几户人家,都回本了: "陈双这丫头,确实有过人之处!" 杨国栋不由的感慨道。 楚防震一直没有说话,黑灯瞎火的从杏花村绕道儿去了杨柳村,四周一片漆黑不说,连绵不绝的凤凰山,宛如黑夜中驼下身子休息的黑色骏马,将这杏花村也杨柳村包裹的密不透风。 这么一个穷乡僻壤,也有懂得这么先进养殖技术的丫头,而且她的年龄还那么小,想到这里,楚防震无奈的摇摇头讪笑了一下。 陈双回到家的时候,父母出去遛弯去了,陈双抱着铺盖就朝着河坝去了。 竹屋里还有一些新鲜的青草,也有一些已经放了好几天枯萎的干草,干草自然是剩下的不能再喂鱼了。 陈双把铺盖放在草堆上,开始收拾,把干草铺在竹屋的角落,随后,铺上草甸,铺上被子,简单的小"狗窝"就整理好了。 陈双不放心,又拿着手电筒下了河坝,踩在竹排上往水里看,水草已经清理干净,所以,还算清澈见底。 手电筒所到之处,差不多能照到河水一米开外的位置。 飘上来的死鱼是没有,倒是在水底有一条起起伏伏的草鱼,时不时摆动一下尾巴,看上去异常的疲倦。 陈双拿过网兜儿,用咯吱窝夹着手电筒把那条鱼给捞了上来。 那条三指宽的草鱼在网兜里蹦跶了几下便再也没有力气了,陈双蹲下身子,腾出一只手从咯吱窝下拿过手电筒细细观察了一翻这鱼。 鱼鳞有三分之一的部分都已经翘起来了,表面露出来的鱼皮呈现嫩红色和乳胶一般的液体掺和着。 看来,这鱼已经没得救了,消炎药的药效没那么快,陈双只能暗自心里可惜的荒。 陈双看着那条有气无力的鱼,正在努力的煽动着鱼鳃,可眼睛已经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霜一般。 陈双的心里有一股压抑感,她从回来整整过了一年,这一年,陈双自己觉得一切都还顺利,一切都还随着她的念想在一点点的改变着。 虽然也有一些麻烦,可对于陈双来说,赚钱才是她心里真正在意的东西,只要心无旁贷,不管是什么困难都只是陪衬罢了,总会过去的。 可眼下,陈双真的很担心鱼会一个接一个的死掉,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双将这条快死掉的鱼丢进了隔离区养鲶鱼的区域后,爬上了大坝回到了竹屋。 她却一丝睡意都没有,为了省电池,陈双关掉了手电筒,好歹一节白象电池得三毛钱呢,这里头就三节。 手电筒的光束顺应消失,唯一的光线就是杨柳河面上那一丝波澜,还有耳畔的潺潺流水声,伴随着晚风吹过芦苇发出的莎莎声。 陈双枕着双手鼻息间充满了青草味,她在想,如果这次养鱼失败,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想着想着,陈双也不知道咋了,竟然又跑偏了,想到了宋德凯吃雷子的事情上,这下,她更睡不着了。 "可恶,土匪,强盗,没人性……啊呸!"陈双吐了一口唾沫,一想起他就上火。 就在这时,夜风中的芦苇发出嗖嗖嗖的声音,可在这种声音之内还夹杂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一听,好像有人拨开芦苇丛的那种声音,不像是夜风吹拂的声音。 陈双坐起来,看见鱼塘边上有一道手电筒光束,而且还挺亮,比她的电池手电筒还要亮好几倍。 那光束可以说有些白色,而陈双手里的电池手电筒是黄色,明显弱到不是一个档次。 陈双脑子里第一个念想就是有人偷鱼。 今晚的月亮只有微弱的一丝下玄月,陈双抹黑喊了一声:"谁?" 紧接着,一阵水花的声音传来,那光束摇摇晃晃显得有些杂乱,随后,伴随着脚步声往远处去了。 陈双走出竹屋绕过大坝往杏花村的方向看去,那手电筒的光束很强,所以,直到进了村子那光束才从陈双眼前消失。 "竟然有人偷鱼?这么小怎么吃?"陈双哭笑不得。 陈双想着想着这才反应过来,她需要担忧的问题不是别人怎么吃,而是,今后怎么办?又或者,以前肯定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也来过,不然不会那么轻车熟路的。 不对,那手电筒光束好像不是普通的电池手电筒! "矿灯?"陈双蹙眉,不由得回头又看了一眼。 只见陈双二话不说就小跑着下了大坝朝着杏花村而去,一路上陈双都在喊: "哪个不要脸的趁黑偷我家的鱼?" "怎么不去死啊,自己不会养?这种人就该骂他个祖宗十八代。" 宋有粮在屋里都听见有人骂街,在乡下,丢一只老母鸡,还是丢一条狗,围着村庄骂街的妇女比比皆是。 能骂到人家祖宗十八代,宋有粮稍稍一愣:"这声儿,咋这么熟?" "小双吧!" 陈秀兰刚散步回来,宋有粮给她烧热水焐焐腿,医生说能促进血液循环,陈秀兰正等着,一听这声音,她咋能听不出来? "这咋回事啊?谁偷鱼了?" "不知道啊!" 陈双这么一吆喝,不少邻居都披着衣服出来了。 在乡下,旁的不敢说,有点啥风吹草动的,绝对比广播快。 吱呀一声,宋家的黑木门被从里头拉开,宋有粮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远处陈双正在一边走一边吆喝,还朝着村头去了。 "双啊,咋地了这是?"宋有粮打开了院子里的灯,抖了抖肩膀上披着的衣裳就跟了过去。 "爸,有贼偷咱家的鱼!"陈双实话实说:"爸,这事儿你别管,你回去睡觉吧!" 陈双心里却暗暗的想着,三番五次的干这种事儿,陈双一忍再忍,就是因为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有些事大哥说的还正在理,对付恶势力,一次性就让那人怕,要不然,忍耐只能纵容恶势力。 陈双哪里都没去,就去了村头的大槐树下,一个劲的叫骂。 骂街?谁不会?这么好的乡村优良习俗,可不能在陈双身上断了香火。 这么一骂,十点钟了,却招来了不少看热闹的。 李梅也披着衣服出来了:"陈双,这是咋了?谁偷你家的鱼啦?" 这么大的消息足够给那帮闲来无事的老娘们茶余饭后的闲谈了,可偏偏最喜欢嚼舌根的那位却没有出来。 "谁家有矿灯就是谁偷的!"陈双故意把声音抬高。 李梅和吴一梅住的最近,可谓是名正言顺的左邻右舍,此话一出,李梅眼珠子转动了几下,这事儿还用得着明着说吗? "哎,吴一梅家里不是有矿灯吗?俺记得宋老大以前在矿上干过活!" 偏偏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梅好歹有点思想,听闻此话,她心知肚明却也只是笑笑。 陈双此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李婶你快回去睡觉吧,我明天在找,实在不行,我就告到村长那里去!" 陈双表现出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李梅笑着也就回家去了。 惹事儿的人陈双已经离开了,可好事的人还在大槐树下头添油加醋的说着,好像偷的是他家的东西一样。 "我看那,准是那个吴一梅干的。" "俺也觉得差不多,这个吴一梅太喜欢占人小便宜了,头两天俺赶集的时候还碰上她了,买了些猪下水,还硬是让人送她一块猪头肉!" "不会吧,那猪头肉多贵啊!" "可不是吗,就有这么脸皮厚的人,也不知道害臊,买不起别吃啊!" "你一说这事儿,俺想起来了,头个把月那会儿,宋家老大不是把她给撵回娘家去了吗?这也没看见夫家人去接,自个儿回来了,嘿嘿嘿……嫂子你说这事儿好笑不?" "哈哈哈!可不是吗?" 在乡下,特别是这个年代,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吵嘴,女方就会回娘家过两天,一般情况也都是夫家人去亲自接的。 要不然,娘家脸上也挂不住,女方也觉得退无可退,毕竟,这个年代还没有什么合法离婚的,摆几桌酒席就算是结婚了。 陈双回到家,宋有粮和陈秀兰根本没有睡,一听到动静就出门问道: "双儿啊,你说谁偷咱家的鱼啊?" "爸,你早些睡吧,明一早就知道了,我得去鱼塘守一夜!"陈双就是特地回来跟二老打一声招呼的,要不然,二老又以为她骂街骂到跟人干仗了。 "你一个丫头家家的,在河坝子上住一夜啊?"陈秀兰一听,走出了房间问道。 "放心吧妈!"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就去了伙房,在柴火堆里拿着一把砍柴刀掂量了几下就出门了。 "你可千万要小心着点儿!"宋有粮都追出门去了,但是家里有媳妇要照看,他真抽不出空闲去大坝。 陈双已经走出老远,回了一句话就消失在夜色中。 陈双看了看自己手里垫着的砍柴刀,她自嘲的笑了笑,重生回来之后,就为了改变自己,不让自己再想从前那样肤浅,所有的事情,说不过就打。 重生回来之后,陈双特别看不惯那些动不动就围着庄骂街的老妇女,可是,陈双现在开窍了,为什么不? 因为陈双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有能力,那些愚蠢无知完全都只是小毛病,这些小毛病毁了陈双的一生,可这并不代表暴力和"入乡随俗"就一定是错的。 回到河坝,陈双本来是认床的会睡不着,可是,经历了这么多,陈双连大马路,公园上的椅子都睡过,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过了午夜,鱼塘一片寂静,砍柴刀就放在陈双身边,她这才安心的睡了。 早上好像气疯了,杨柳河的河水一浪拍击着一浪,微弱的晨光伴随着杏花村的鸡鸣陈双微微睁开双眼。 竹屋外,天色暗沉灰白,想想这时间差不多是早上五点多钟的样子。 陈双揉了揉眼睛,起身就去鱼塘查看,表面有一只死鱼漂浮着,在灰暗的晨色中十分明显的一尾银白。 陈双捞起来一看,这鱼的鱼鳃还在动,但是,可能没多久就会死。 陈双紧张的查看鱼的身体,松果病的现象十分明显,但是唯独让陈双不那么绝望的是,那些已经脱落的鱼鳞部位,本来呈现的颜色是粉红白相间的,可现在,红肉可见,表面化脓发炎的白色覆盖状液体却消失了。 这说明,土霉素是有用的。 陈双心疼之余,更多的是理智,有效果就是好现象。 陈双把这鱼丢进了鲶鱼钢丝网内,随后陈双回家做早饭,做好早饭之后,才刚刚六点半的样子。 陈双生怕还有死鱼,胡乱的扒拉两口稀饭又去了鱼塘。 离着老远陈双就看见有人比她还早,就站在大巴上,看那身形,陈双一眼就认出一位是楚防震,另一位不断指手画脚说着什么的是杨国栋。 "陈双……你来的正好!我们刚刚看了你的那一亩地菜棚,经费申请的很顺利,今天就能到位。" 杨国栋说着,陈双笑着说道:"恐怕我的地还得等几天!" 楚防震抚了抚眼镜框,他知道这丫头为什么说还要等几天,因为她的菜棚里还有不少蔬菜。 "我给你的经费中包含土地青苗损失费!"楚防震可耗不起,不由得说道。 陈双这才把目光挪向楚防震:"楚先生,说真的,我根本不在乎地里剩下的那些蔬菜,只是我得对我的客户负责,我必须要定时定量给客人送货,这真的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楚防震微微一怔,杨国栋也觉得陈双好像变化很大,不由得看了一眼楚防震,因为杨国栋觉得,以前陈双不是这样的,她似乎跟楚防震见面的时候,说话才会这么客观。 "哦,这样啊,那……得多久?"楚防震不由得问道。 "三天后吧!"陈双说道。 因为三天后就是她给县上菜馆和公家单位送菜的时间。 至于军区那边,陈双现在想想都头大,怎么运输? 如果陈双拿到中间商的那一丝回扣的话,陈双觉得要是再扣掉运输费用,这买卖可还真是"薄利多销"了。 "行吧,那我就等三天!"楚防震干脆的答应了,可心里却越发的对这姑娘有兴趣了。 "对了,你的鱼这么样了?如果问题严重的话,我可以帮你,毕竟松鳞病那可是鱼的第一大致命病。" 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视线从陈双脸上挪开,落在了杨柳河那片被截流的养殖鱼塘里。 "不严重!"陈双就说了三个字,惹得楚防震十分哑然,他看过患病的鱼,按照那种程度结合他的专业知识,几乎可以说,整个鱼塘也都有可能被传染了这种病。 这丫头竟然说不严重? 闹着玩?不像啊,就光看她投资的这些设备,就光看那选用的钢丝网来看,投资成本很大,也不像是闹着玩不是? 楚防震,看她不冷不热的表情,他怎么就在那么一瞬间感觉这丫头对他十分有偏见。 还不是一点点,他好歹也是个农大的高材生,来实地考察取样土壤以及找地方做试验田,那可是每个村都盼着的呢。 一开始,楚防震只是觉得这丫头可能有点心高气傲,他想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证明自己的能力,可现在倒好,人家理都不理。 好好一个高材生却头一次被人用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对待过,他楚防震也真是无奈的只有苍白的笑笑了。 "那就好!" "我还有事儿,你跟杨村长说说话吧!"陈双客气的说道,就去了竹屋,她得开始喂鱼了。 "她怎么要把草清洗一遍后再喂鱼?" 楚防震感兴趣的看着陈双喂鱼之前还要在下游洗洗青草,不由得问身边的杨国栋。 杨国栋有些尴尬,有些事,就算陈双不说,他也知道原因,杨国栋终不能告诉人家,前几年养鱼有人下毒的事情吧。 索性也就讪笑着一语带过:"可能觉得青草放了一夜不新鲜,所以沾沾水!" 楚防震哦了一声,这倒是也在理。 "杨村长,陈双今年多大了?" "十七岁应该!如果户口登记没有虚报年龄的话,就是十七岁!" 杨国栋没有多想就回答到。 租用试验田的事情还得等到三天后,杨国栋和楚防震回到了杨柳村大队部。 "杨村长,方便给我看看杏花村陈双的资料吗?" 大队办公室内,楚防震客气的问道。 杨国栋自然照办,只是心里却想着,楚防震看陈双的资料干什么? 随后,杏花村的档案就放在桌面上,杨国栋还帮忙翻找到了关于陈双的那一页资料,这才递给楚防震。 "麻烦杨村长了!"楚防震十分客气,说话彬彬有礼,接过来之后,楚防震的目光却落在了陈双的学历一栏中。 五年级? 楚防震觉得这一定是搞错了,他不由得抚了抚眼镜框又看了一眼,确定是五年级后,他吃惊的有些六神无主。 言谈举止说话方面一听就不像是个乡下丫头,而且再加上养殖方面的知识和实践成果,楚防震真觉得自己看的不是关于陈双的资料。 他不由得又多看了几张,回头又翻回了陈双资料那一页,这才吃惊的问道: "陈双同志小学没毕业?" "额!"杨国栋有些诧异,你说一个农大的知识分子怎么就对陈双的资料感兴趣? 不过,杨国栋又想了想,不光是他楚防震吃惊,连他杨国栋第一次见她写鱼塘承包申请书的时候,也吃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于是杨国栋笑笑说道: "是啊,陈双七八岁的时候跟着她母亲改嫁过来的,在凤凰山这边读了半年的五年级课程,随后,就不读了。" 随着杨国栋的话后,空气便沉默了下来。 楚防震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嗡鸣,怎么可能?养殖技术这么专业,而且没有人辅导,更何况还是个小学没毕业的学历,楚防震真的觉得自己这是在做梦。 要是连一位小学没毕业的丫头都有这么专业的养殖技术,那他苦苦读了农大四年,岂不是白念了? 想到这里,楚防震舒尔抬眸认真的看着杨国栋,开口便打破了沉静说道: "杨村长,这次试验田如果成功的话,我想,我应该可以推动农业菌类种植技术至少三个台阶,到时候你所管辖的范围都是功不可没的,我希望陈双能协助我,你觉得这事儿有没有可能谈下来?" 这番话算是楚防震想了一阵子才组织好的语言。 毕竟,他被陈双婉言拒绝过,而他又对这么个姑娘特别感兴趣,陈双在他眼里就像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谜团,像是某一种未知,好奇,想要探索。 "这个……我问问看吧!"杨国栋自然不会一下子拒绝,犹豫着却也答应了。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气温逐渐升高的原因,有些小伙子都已经穿短袖了。 正所谓,五月把衣担,六月狗找阴,七月腾床蒲扇打,八月中伏像当鸭,九月下伏没干地,十月清风头一阵。 意思是说,五月份,走几步路就要脱衣裳抗在肩膀上,到了六月,狗都找阴凉地儿趴着了。 至于七月,就已经入三伏天了,八月的时候都想做水鸭子在水里头活动,到了九月,也就是三伏末,可还是很热,热的衣衫没干的地方,十月打开头,早晚温差就开始明显起来。 对于陈双这个经历过前世的人来说,她觉得这个年代好像挺凉快的,要是搁在前世,五六月份就算没有入伏,也都开始避暑开空调了。 此刻,村头大槐树下蹲着几个人,还说着昨晚上陈双家的鱼塘有小偷的事情。 一说起矿灯,每个人都会想到宋家老大,只有他早些年在外省矿上干过活。 那时候,吴一梅拿着自家的矿灯显摆着她家的灯最亮呢。 那矿灯一开,能照二里地都是白灿灿的。 吱呀一声门响,吴一梅端着一盆水泼在了门外,随后拎着空盆准备回去,却竖着耳朵一听,脸色当即就崩紧了。 吴一梅单手叉腰,把脸盆往地上一摔气势汹汹的走上前指着树底下那波人就骂道: "你们说啥呢?说啥呢?谁偷鱼?大白天的也不怕老天爷捏个雷砸死你们!" "呦,火还挺大呢,这老天爷呀要是真捏个雷也得撂你脑门子上!" "姓陶的,你不要欺负人俺告诉你,谁要是偷鱼谁就是王八蛋龟孙子!" 吴一梅指着就骂。 "王八蛋啊,那好哇,俗话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那多长寿啊,俺也想当王八可俺脸皮没那么厚,当不成了这回!" "哈哈哈……"几位妇女一听笑的前仰后合。 吴一梅自认自己吵架打架还真没输过,这么一来,也被怼的憋了一口恶气: "少在那胡说八道,没偷就是没偷,俺……俺找陈双说理去,俺还就不信了,没王法了这……" 吴一梅气急败坏的回到家里,发现脸盆没拿,又折回去拿脸盆,到了院子里把脸盆往地上一丢,摔得兵乓一阵响,拢了拢头发出了门就朝陈双家去了。 "呀,真去了呀!" "走,跟着瞅瞅去!" 午后陈秀兰自从病了以后,对睡眠要求十分小心,在一家人的强迫下,也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这个点儿陈秀兰已经在睡午觉了。 宋有粮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帮一把陈双,父女二人正在地头儿忙着摘菜呢,这地后天就得倒腾好,所以,时间有点紧。 宋家的大门被砸的啪啪响,陈秀兰皱了皱眉头,扶着床沿起身问了一句: "谁呀!" "陈双,你个死丫头给俺出来说清楚!" 外头传来吴一梅暴跳如雷的声音,陈秀兰哪能听不出来火药味。 因为陈秀兰的动作不如正常人那么便利,所以稍微慢了些,吴一梅已经在外头气焰高涨的踹了好几脚黑木门。 "嫂子,你这是做啥子?你踹俺家的门干啥?俺家的门又没得罪你!" 陈秀兰一向脾气好,可现在她也看不惯了,打开门的那一刻,吴一梅劈头盖脸的就骂: "陈双那个死丫头呢?叫她出来当着乡亲们的面儿给俺说说清楚,到底她哪只眼睛看见俺偷她鱼了!" 第105章 不打自招 陈秀兰伸着头往外看了一眼,身后确实跟着看热闹的乡亲们。 可昨晚上陈双好像也提了,说有人偷鱼,可没说是大嫂吴一梅干的。 "嫂子,这事儿你还真得等双儿回来自个儿问问她,鱼塘的事俺这个病涝子可啥都不知道!" "那你去把陈双给俺找来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话说清楚。"吴一梅说道。 "嫂子,你看我腿脚能爬大坝子吗?"陈秀兰直蹙眉。 "该不会诬赖俺偷鱼不敢露面了吧!"吴一梅哼哼,回头对那几个好事之徒说道: "都看见了吧,这明明就是造谣,现在连面儿都不敢露,俺会看得上她那鱼塘里的破鱼?啊呸……" 说着,吴一梅一歪脑袋嫌弃的吐了一口唾沫。 陈秀兰在一旁听得有些生气,虽然她也不清楚到底是谁偷了鱼,可自己的闺女自己看着长大,她不会撒谎的。 所以,吴一梅越是这么说,陈秀兰还越就觉得没准就是她干的,于是一赌气说: "你说是俺家双说你偷了俺家的鱼?那行,我就走一趟去叫人!" 陈秀兰说这就准备独自一个人出门,却被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者给拦下了: "她婶儿,你这身体都还没好,俺去叫,你歇着吧!" 看来,所有的人都等着看热闹,怕陈秀兰这一个来回天黑都看不上热闹了。 不多时,陈双就被从菜地就叫来了,宋有粮不放心也跟着回来了,离着老远就赶紧让陈双跑快点儿,因为他看见陈秀兰一个人坐在门口的石磙上。 自从出院,宋有粮就从来没让自家婆娘单独出门过,生怕她再摔着,医生说了,要是在摔着,有可能终身瘫痪了。 陈双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心疼她妈,赶紧甩开胳膊跑了过去,此刻,自家门口围了十几个人。 男人们大都这个点儿下地干活去了,也就这些在家带孩子的老妇女闲着没事儿喜欢起哄。 就跟村西头儿陶家一样,两口子连夜打架,摔烂了锅碗,都动刀子了,去看热闹的乡亲们足有半个杏花村的人那么多,可是真正上去拉架劝架的还真没有一个人,还是她们父母在中间拉着… "大娘,你要是找我,找就是了,难道你不知道我家的鱼塘在哪里吗?" 陈双气不打一处来,说着就把陈秀兰扶起来往屋里走。 "哎,陈双你这个死丫头,你满口胡说八道,说俺偷你的鱼,你还有理了?给俺说说清楚,你哪只眼睛看见俺偷鱼了?" 吴一梅哪能让她进屋,赶紧拦住,陈双搀扶着母亲就这样和吴一梅对峙着。 这个时候,宋有粮到了,陈双把母亲交给了宋有粮后看着吴一梅说道: "大娘,我可没说一定是你偷我家的鱼,我只是说我看见那偷鱼贼拿着的是矿灯!" 陈双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看似笑的很和蔼可亲的,实则却冰凉刺骨。 此话一出,乡亲们捂着嘴偷笑了起来,吴一梅的脸色很难看: "咋了?俺家有矿灯咋了?有矿灯就证明是俺偷的?" "也是哦,那……那说不定是我大伯呢?你有没有问问他?要不要我去问问他?" 陈双声音平和的说道。 "你大伯……昨儿晚上到早上两点多才回来,他上哪儿偷你家鱼去?"吴一梅一挥手一蹦老高的说道。 陈双突然笑了起来,这次,她是真笑了:"大娘,您咋知道我家的鱼塘是昨晚上两点之前招贼的?" 此刻宋有粮把陈秀兰安置在堂屋的椅子上准备出来看看情况,可一听陈双应对如流,聪明的很,他这老头子也插不上嘴了,就是心里觉得这大嫂也太昂囊人了。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现在当家的是陈双,累死累活的养鱼就为了这个家,要是没有陈双,秀兰的病就只能在家里等死了,辛辛苦苦养点儿鱼,还招自家人偷,说啥,他都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得找大哥说说去。 "我……"吴一梅顿时脸青一阵红一阵,很快紫的跟猪肝似的。 门外的人正在等着看热闹的高潮部分呢,有些人就开始在低估了:"这明明就是她干的,叫她赔钱!" "吴一梅本来手就不干净,他儿子在外头偷鸡摸狗的事儿,这也算是接了吴一梅的脚后跟了!" 这些窃窃私语吴一梅听在耳朵里,此刻,她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心里的怒气也在慢慢的滋生,好哇陈双你这个死丫头,竟然下套儿让她钻。 "陈双,俺今儿把话说清楚,省的乡亲们误会!俺晚上去鱼塘是下地笼子的,难道,那么大的杨柳河都是你陈双的?" 吴一梅开始来不讲理的,陈双稍稍一怔,心想,她本来不想追究损失费的,没想到这个老女人竟然还得寸进尺: "那你往我家竹排上跑干什么?谁知道你是捞杨柳河的野鱼还是我鱼塘里的鱼?如果你喜欢胡搅蛮缠,那咱就去公家说说去!" 陈双说道,拽着吴一梅就要出门。 外头的人再也不敢窃窃私语了,乡里乡亲的无非就是个勾心斗角,一般的事情哪里会惊动公家人? "撒手!"吴一梅也被吓住了,一把推开陈双怒瞪着她,方才的气焰完全消失了: "上公家就上公家去,俺有脚拉拉扯扯干啥,再说了,到哪儿俺都有理,还怕了不成!" 宋有粮见情况闹得有些大了,赶紧挤出了门去找宋有才去了。 说完,吴一梅带头朝着村头走去,乡亲们一阵唏嘘,这事情闹得是不是有点大啊,她们生怕跟自己扯上关系。 陈双慢条斯理的跟在吴一梅身后,她的背影略显臃肿,小胳膊甩的特别带劲,似乎比陈双还着急着去讨回公道呢。 可让陈双没有想到的是,还没到村口吴一梅突然撒丫子就跑进了自己家。 这一幕惹得看热闹的乡亲们一阵哄堂大笑,陈双简直是万脸懵比,她怎么干得出来的? 可接下来的事情让陈双更是大跌眼眶,看热闹的乡亲们也都笑不出来了。 只见吴一梅一头就钻进家里准备关上门躲起来,没想到下一秒门就开了,相继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巴掌声。 这一巴掌把吴一梅打的头发都散了下来,整个人转了半圈把还没来记得关上的门又给撞开了。 吴一梅踉跄了几步后脚跟刚好磕在了门槛上,一屁股摔在了大门外头。 陈双也是一愣,乡亲们哪里还笑得出来,直勾勾的看着宋有才老脸黢黑的走了出来,指着吴一梅就骂: "你这个败家娘们,咱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今儿要么你给俺滚,要么俺一锄头砸死你,叫你娘家人来给你收尸!" 宋有才咬牙切齿的说完回头就进了院子,还真扛着个锄头出来了。 吴一梅本想上去给他一嘴巴子,嫁到他们宋家一天的福都没享过,现在还打她,可当吴一梅爬起来看见自家男人握着个锄头走了出来,她吓的一句话都没敢说,扬起来的手颤抖了几下便放下了。 "大哥,把锄头放下……这可是会出人命的!"宋有粮一看,这事情没解决好,还把事儿给闹大了,赶紧上去夺大哥手里的锄头。 "有粮,你这是做啥子?给俺撒手……" 宋有才前两天还奇怪呢,这哪来的鱼,这个娘们跟他说是她从娘家带回来,一开始宋有才还当她良心发现了,不往娘家扒拉东西,倒是还带了点儿吃的回来。 没想到,竟然是偷的,宋有才这是气不打一处来,想想陈双收菜那会儿,她硬是不愿意卖给陈双,这也就算了,自己又好吃懒做不愿意去街上摆摊。 宋有才起早贪黑的去卖菜,勉强赚了那么百十来块钱,这个娘们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给掏走了,一毛都没给宋有才留。 可他也没见日子好过到哪里去,家里依旧没有添一滴的粮油,这还去偷东西,宋有才想都不用想都知道那些钱要么就被她送娘家去了,要么就全给了那败家儿子。 "大哥,你这是叫外人看笑话,快,放下!"宋有粮劝说着,可他发现自己大哥握着锄头的手竟然气的直哆嗦,他也有些犯嘀咕了起来。 "老宋,你把锄头放下,有啥事咱……咱回屋说!"吴一梅被吓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她头一次见自家男人发这么大的脾气。 上回撵她走也没打她,这回竟然掂起了锄头,她能不害怕吗? 趁此机会,宋有粮一把将锄头给夺了下来,往院子里一丢劝说道: "回屋说!" 陈双一直冷眼看着,她一句劝说的话都不会再说了,要不然,她会觉得自己好骗,好欺负。 但是陈双也不至于添油加醋,毕竟中间还有个父亲在呢,她要是多说一句话,就算出了一口气,那么,父亲也还是会怪她多嘴的。 此刻,树底下的乡亲们个个都吞了一口唾沫,好像看电影看到了高潮部分时那目瞪口呆又带着期待的感觉,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 "老宋也太厉害了,平日里咋没发现?" "妻管严呗,这回可有的吴一梅好看了!" "你们说,吴一梅这回可得被撵回娘家去?" "照俺看撵走也没用,她自个儿过两天又厚着脸皮回来了!" "啊哈哈,说的也是!" 宋家的大门关上了,宋有粮也在老大家,陈双可没兴趣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因为,母亲一个人在家,这事儿比啥事儿都重要。 陈双回到家,陈秀兰就赶紧问情况,陈双一五一十的说道,陈秀兰半晌才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大伯打你大娘了?" "嗯!"陈双应了一声,陈秀兰叹了一口气说道: "其实你大伯人挺好的,就是摊上了个不讲理的婆娘,平日里也不吭不咽的,和你爸一个样子!" "遗传呗,毕竟是兄弟俩!"陈双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母亲。 "嗯,这倒说的也是,我还没过宋家的门时,听说过你爷奶那一辈,老两口的感情也是好的很!" 陈双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宋德凯的爷奶,当然,也是陈双的爷奶。 陈双感觉最近都比较忙没怎么陪母亲说说话,就算她不感兴趣也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坐下来问道: "真的呀,那爷奶是怎么死的呀?" "听你爸说过,你爷奶那时候还是个地主呢,不过后来斗地主的时候,你爷想不开死了,你奶就是那时候跟着上吊去的,听说这老两口一辈子都没红过脸,你说感情深不深?" 说完,陈秀兰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她挺满足的其实,就这辈子能嫁到宋家,挺满足的。 但是陈双却从这个事情感受到,家庭教育是一种熏陶,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儿孙,就像吴一梅和虎子哥。 陈双都想到了将来自己要是跟宋德凯有个孩子,她一定让着宋德凯那个臭脾气不能吵架,这样可以给孩子一个很好的家庭教育氛围。 "想啥呢?脸咋那么红?"陈秀兰见女儿听完之后也不说话,那张脸倒是红的跟抹了胭脂似的。 "啊?没啥,我就在想,爸啥时候回来!"陈双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走神。 "其实你大伯对你大娘也很好!" "我知道啊,要不然咋会惯成那样?"陈双不满的嘟囔着道。 "要不,你去再跑一趟看看去,两口子要是打起来碰着你爸可咋办?" 陈秀兰还是有些不放心,特别是想起方才陈双说大哥都掂锄头了,那要是真打起来,伤着自家男人可不好。 "那你在家不要乱走!"陈双喝了一口茶就出门去了。 刚拉开院子的门就迎上了父亲垂头丧气的回来:"爸,咋了?大伯跟大娘打起来了?" 宋有粮摇摇头牵强的笑了笑:"进屋再说!" 原来,宋有才把吴一梅真的给撵走了,临来的时候,宋有粮说,连吴一梅的嫁妆都给搬出来摔在了门口。 可是陈双发现父亲的脸上愁云惨淡,因为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而且还左右为难,这都说宁可拆一座庙,也不毁一桩姻,为了鱼的事情,这就把老大家的媳妇给撵走了。 再想想,这也是那娘们自找的,偷鸡摸狗的事情哪能干啊,再说,难道自家的闺女养鱼就不辛苦吗?她凭啥不劳而获? 想到这里,宋有粮又觉得自己家没错,可也没有跟陈双提太多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句话概括了。 处理完这件事,陈双就拉着板车去了菜地,把摘下来的蔬菜拉回家放着,晚上,陈双在准备晚饭。 宋有才在陈双家门口左右徘徊,心里五味杂陈,一边是气自家婆娘,一边是觉得没脸见老三和陈双,他又不得不来一趟当着人家的面给个说法,做人啊,错了就是错了,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宋有粮在伙房坐在矮板凳上勾了勾炉肚里头的柴火,拉了几下风箱,陈双噼里啪啦的炒菜。 "双,去喊你大伯来家吃饭,估计晚上也没人给他做饭了!"宋有粮心里头又何尝过意不去。 "好!"陈双应了一声准备出门,却发现大伯一脸沧桑的从大门走了进来,跨入堂屋门槛的时候说了句: "来了!" 宋有粮赶紧出来,三人都有些尴尬,要说心态好的也就陈双的了吧,毕竟经历了那么多。 "大伯,你坐!"陈双招呼一声,就好像没事儿人一般把饭菜都端上桌,拿了筷子分了下去。 一筐馒头往桌角一放,兄弟俩落座之后,陈双把陈秀兰扶了出来。 "不用扶,我这能走,不就走的慢点儿吗?"陈秀兰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了,再加上最近锻炼,每天晚上用热水泡脚,敷腿,睡眠也充足,头也很少疼了。 陈双递过去一个馒头,宋有才抬眸看了一眼那馒头叹了一口气,那眼神显得一点光都没有,就跟干涸的鱼泡泡似的。 "双啊,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可别怪你大娘,这点钱儿,你拿着,就当补偿了,昂!" 宋有才接过陈双递过来的馒头,却放在了菜盘沿上,根本没有吃饭的意思。 随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零钱,里头有一块的,也有五块的,总共目测上去也就那么二十来块钱。 陈双和宋有粮顿时对视了一眼。 "大哥,你这么做不是叫俺心里头更不得劲吗?就几条鱼的事儿!" 宋有粮赶紧推脱。 "拿着吧……"宋有才的声音沙哑低沉,透着浓郁的无奈,干脆直接放在桌边起身就走了。 "哎,大哥……这钱真不能要,再说,你好歹吃口饭!"宋有粮的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了。 "爸,拿着吧,你不拿着,大伯心里头更不舒服,大不了明儿你去大伯家帮他做饭,拿咱自己家的饭菜去!" 陈双说道,宋有粮本来是要追出去的,可细细一想陈双说的也在理。 "哎,你说你大伯人也不孬,咋就摊上了个那样的婆娘!"陈秀兰也看出了无奈。 陈双一下子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干脆笑着打趣道:"妈,你说要是人人娶来的老婆都像你这样贤惠又通情达理,那天下就没有吵架的夫妻啦,您这不是拐弯抹角的在夸自己吗?" 此话一出,陈秀兰目光一瞪,脸上还掺杂着一丝这个年纪早就不存在的羞涩,把筷子往碗口上一放:"你个死丫头……" 宋有粮嘴角终于有了笑意:"那可不是?" "你看,爸都这么说!"陈双继续添油加醋。 "你们爷俩吃吧,俺回屋边看电视边吃!"陈秀兰坐不住了,心都酥了,拿了个馒头,盛了点菜就回房去了。 "这饭吃的怪早呀!"门外传来了杨国栋的声音,陈双勾着脖子看向院子。 因为方才宋有才离开的时候没有关门,杨国栋一伸头就能看清正对大门堂屋里的情景。 "杨村长,来来来吃点儿,刚动筷子呢这!"宋有粮赶紧招呼着。 杨国栋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夹了一筷子菜,顺口问了一声宋大娘咋没吃饭。 "屋里呢,对了,你咋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啥子事儿?"宋有粮问道。 "呃,找陈双商议下试验田的事儿!"杨国栋说着看向陈双问道: "我还真有事儿找你商议!" "不就是协助楚防震搞试验田的事情吗?"陈双也不含糊,眼下也就这一条当晚被陈双婉言拒绝了。 陈双还没说话,宋有粮就说:"这事儿你跟双说说,俺也不懂!" 说着宋有粮也夹了不少菜在碗里,拿着馒头回屋去了。 "哎,就是这事儿,我希望你能帮帮忙,到时候如果试验成功的话,对咱们杏花村和你都是有好处的,毕竟楚防震是大城市来的高材生,而且还是农大的,肯定很专业。" 杨国栋说着,目光闪烁着看着陈双的表情,就怕看出来她又拒绝的意思。 只可惜杨国栋低估了陈双,她的表情不懂她的人还真难看得出来她想的什么。 "其实,我确实忙不开,现在乡亲们的菜都在采摘高峰期,我正在想办法拓展销路,我还得照顾鱼塘,你想想,我要是在协助搞试验田,我哪里有功夫?" 陈双再一次婉言拒绝,她这辈子都不想跟那个衣冠禽兽有半毛钱的关系。 "那……你有什么困难提出来,我想,咱们都能想办法帮你解决,比如送菜的事情,我这边可以帮忙安排别人,或者我亲自去都行,还有呐,你想,人家农大的高材生对水产品养殖也是很专业的,要是你的鱼塘有啥事儿,楚防震也能给点意见不是?" 杨国栋有些失望的说道,希望可以让陈双改变主意。 陈双想着,她养鱼,自有自己的办法,还用不上他来指点,不过,陈双有些犹豫,原因是,她现在还面临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运输方面的问题。 军区那边说需要的蔬菜量绝对比县上五家餐馆,三家公家单位需要的都多,但是路程的话,就按照前天靳子良送她回来的情况来计算,至少需要八个小时的样子,最快也得六个小时。 里程推算出来的距离差不多得一千多公里,来回就是两千多公里,光是运输商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开拖拉机肯定是不行的,因为拖拉机的减震性能实在是不敢恭维,这样会影响蔬菜的新鲜度,最重要的一点,拖拉机根本进不了军区。 军区的各项案件指标都特别高,拖拉机的安全性能算是机动车辆里最差的。 陈双把这个问题简单的说了一下。 杨国栋脸色沉了下来,如果拖拉机不能用,解放农用汽车那得七八千块,就算是找熟人也得差不多七千块。 这个数字在这穷乡僻壤那可是天文数字。 如果找菜农投资一起买一辆的话,估摸着也是凑不起这些钱的,杨国栋为难了,可他绝对想不到是陈双故意的,对于陈双来说,这也是实话实说。 帮忙解决问题也是杨国栋说的,陈双不过是实话实说,不过,按照陈双的想法,这话肯定是楚防震让他这么来谈的。 "我回去想想,如果有办法的话,我再来找你!"杨国栋说完,又吃了半个馒头就离开了。 陈双慢条斯理的吃着馒头就着菜,目光早就穿透了眼前的实物落在了内心的某一个角落。 如果这个人不是楚防震,陈双根本不用请,她都会答应的。 按照她对农大的了解,特别是大四的重点培养学生,他们下乡实地考察,其实就是在给他们机会,而且,他们这种在学校就被看重的高材生在大三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教授研究开发新品种的植物。 陈双知道,楚防震既然要培植蘑菇,那他的菌种绝对是经过反复试验得来的优良菌种。 如果不是楚防震,陈双绝对会参与,如果成功了,那么,就算别家也学会了样子菌类蔬菜,那么,也比不上陈双的菌种优良。 这些事情放在一起,陈双任意一条选下来,对她都是百里无一害的。 可这个人,偏偏是楚防震! 第106章 神志不清的李宝 想到这里,陈双回过神来,竟然发现手里的馒头都被她无意间用力给抓成了"面疙瘩"。 吃完饭,陈双收拾一番就去了鱼塘喂鱼。 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都挺闹心的,唯独眼下的事情让陈双开心,因为,她没有看见半条死鱼。 暮色下的杨柳河宛如找不到源头也看不见尽头水龙,伴随着潺潺水流,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味道,陈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这大地平生一股浓郁的热爱。 就好像心口堆着一团炙热的火焰,充满着不可言喻的希望。 …… "情况就是这样!" 杨国栋家,杨家媳妇做好了饭菜就回屋给孩子洗澡去了,杨国栋和楚防震面对面坐着,一边说着话,一边吃饭。 杨国栋把陈双提出的要求说了一遍,楚防震抚了抚眼镜框陷入了沉思。 这丫头还挺有能耐的,种菜能把销路扩展到军区去,他越来越觉得这丫头的实际年龄,不,或者是心理年龄比表面上看见的要成熟许多。 在他楚防震的眼里,城里十六七岁的年纪都在父母的怀抱中,沐浴在五星红旗下的阳光中,对钱几乎是没有概念的,而陈双却恰恰相反。 只是,关于这农用车的事情,楚防震还真是为难的很,第一,他离家太远,而且这钱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可也不是小数目,第二,他只是为了将来的前途申请一些资费做试验田。 至于那农用车方面,他根本动用不了一毛钱的资费,而且,这事儿也不在投资范围内。 一边是对这丫头的能力让楚防震十分的震撼,一边是他的无能为力,一时之间,楚防震脑子里竟然出现了拔河的现象。 "这样吧,我看看京北军区那边有没有废弃的解放,到时候修理一下借来用用!" 杨国栋一听有些愕然,这距离也太远了吧,就算能找到废弃的车整修一翻使用,但是那路程至少得有三千多里路,这不是……这不是愚公移山吗? 楚防震看出了杨国栋的震惊,补充了一句道: "杨大哥不用担心,我大姨夫是京北调派到地方军区的师长,这点儿小事还是能搞定的!" 杨国栋抽了抽嘴角,他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既然人家都把话说明白了,杨国栋也不想多说什么,只能代替陈双谢谢了。 吃完了饭,楚防震就出门遛弯去了,这次,杨国栋没陪着,因为他媳妇对这位整天在家里混吃混喝的富家子弟有些不满。 本来家里就不富裕,再加上杨国栋这个村长当得让他媳妇老觉得过的日子还不如普通老百姓,家里都快断粮了,所以就刻意说童童有点发烧,没让杨国栋陪着。 楚防震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打算住到大队办公室去算了。 楚防震一边朝着黑暗的田间小路走去,伴随着潺潺的虫鸣还别说,挺惬意的。 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丫头总是对他有一股拒人之千里外的感觉。 楚防震哼笑着摸了摸脸,咋说自己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又可谓是才貌双全,家庭背景那也是受人吹捧的,偏偏一个乡野丫头连正眼都不曾看过他。 走着走着,楚防震就走到了杨柳河畔,隔着宽阔的河流他看见了蹲在竹排上的陈双,他舒尔眼前一亮,这丫头蹲在那儿干啥呢?而且还一动不动的。 楚防震略感兴趣的蹲在杨柳河对岸看着。 陈双舒尔感觉余光的盲点处有一个小黑点儿,在夜色朦胧之中不是那么的明显,定睛一看,陈双起身就走。 原本挺黑看不见杨柳河对岸的人的,就因为今晚有那么一丝月光,他的眼镜片反光,陈双一下就断定是他了。 起身离开的陈双完全是觉得扫兴,直到离开了大坝,再也听不见流水声的时候,陈双才鬼使神差的从脑海中冒出来一个疑问 前世,她是从杏花村逃走之后的六七年之后才认识了这个人,在记忆中,陈双没离开杏花村之前,根本没有什么农大的高材生进村来做试验田的事情。 而如今陈双回来了,可应该在六七年之后才会遇到的人却在这个时候提前出现了。 难道,命运的轮轴永远都不会改变?还是说,随着陈双自己的改变,命运的轮轴却提前了? 这是个跟谁说都说不明白的经历,陈双只能说,或许命中注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只是早晚的事情。 想到这里,陈双竟然释然了,既然早晚都会出现,那么,就让他来吧…… 这天一大早,太阳刚露出点儿苗头陈双已经在忙着收菜了。 钱彩娥和李梅带着傻大彪,傻大彪身后还跟着傻乎乎的李宝,她一直不安的拽着傻大彪的衣角,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傻大彪才能给她安全感。 陈双稍稍一愣,心里不由得高兴,只是里头还夹杂着心酸。 李宝穿的衣服陈双一看就是李梅的衣服,有些大,因为李宝身材矮小,长得一般但是给人的感觉还算是小巧类型的。 "小双双,你看俺家有多少斤?俺妈说了,这次卖菜有了钱,就给宝宝买新衣裳,宝宝都等不及了,硬是要跟着来!" 李梅的脸色苦笑着,看不出确定的想法,她嫌弃李宝,只是,时间久了,发现管理菜地,李宝一点都不傻,而且还勤快,所以也就勉强答应了。 只是李梅从来不让李宝出门,怕乡亲们在背后说闲话。 此话一出,李宝低下头拽了拽傻大彪的衣服,随后就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在哪儿捣鼓着玩。 "我看看啊!"陈双开始一家一家的给秤菜,随后算了一笔账,把各家该给的钱先给了。 "妈,给你,这些我留着给宝宝买衣裳。"傻大彪赶紧揭过钱,拿出了一张一百的交给李梅,随后把六十多块钱的零头装进了口袋。 "那……行,陈双,待会儿你去送菜的时候,让大彪给你搭把手,刚好他也去镇上!" 李梅转头对陈双笑着说道,随后又疾言厉色的对傻大彪说: "陈双回来的时候,你俩必须得一路回来,别在街上瞎跑!" 傻大彪高兴地合不拢嘴,嘴里的哈喇子一直挂到了前襟,赶紧点头答应着。 等忙完这会儿,都八点多了,陈双把菜都挪上了板车,随后就准备去县上,傻大彪现在正高兴着呢,赶紧抢过板车挂在自己肩头: "俺拉,俺力气大着呢!" 李宝见状竟然翘起了大拇指,从始至终她都没说一句话,陈双有些迟疑的跟着,李宝还撅着屁股帮傻大彪推。 "不用推,俺力气大着呢!"傻大彪回头看了一眼李宝,赶紧摆手不让她帮忙。 李宝微微一笑点点头,陈双狐疑的看着李宝:"李宝,你……你还认识我吗?" 陈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李宝撇头看了一眼陈双,她的眼神有些涣散,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最终却摇摇头。 陈双出了一口气:"那你……认识大彪吗?" 李宝却拼命的点头,还伸出双手翘起两根大拇指拼在一起,陈双吸了一口凉气没有再说话。 送完了菜馆的菜后,陈双自己在公家单位门口等着,大彪拉着李宝去逛布店了。 等陈双把公家单位的菜也卖完了之后拉着板车来到了回村的路口等着。 可是等的都晌午了,也没见傻大彪和李宝回来,陈双有些不放心,放下板车去了街上找。 有一家就进了布店,没见李宝和大彪的影子,陈双站在街头往里张望,如今已经快到晌午,早上摆摊的乡亲们也都零零碎碎的儿回去了。 因为早市也就那么几个小时人最多,现在,街上的人也稀疏了不少,依旧不见这两人的踪迹。 陈双问了问布店的老板,布店的老板说,他扯了两米布,量了那姑娘的尺寸,付了押金就出门去了。 陈双蹙眉往里头走了几步,远远地看见大彪拉着李宝总算是出现了。 傻大彪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里头不知道装的啥玩意,二人说这话,李宝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很快就来到了陈双面前,陈双一看,大彪鼻青脸肿的,身上的破麻布褂子也烂了好几块,感觉刚跟人打了一架。 "大彪,你咋了?跟人打架了?"陈双不由得问道。 傻大彪挠挠头没说话,李宝却在一旁拼命的点头。 傻大彪笨拙的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条桃红色的帕子,不,是丝巾。 "小双双,你看俺给宝宝买的这个色的好看不!" 陈双不由得心里一颤,她早就看出来,大彪是个好男人,只是有点傻里傻气的。 这丝巾不少钱呢,至少也得七八块,差一点的帕子也都两块多钱,这还是丝的。 "好看!"陈双总算是替李宝高兴了一把。 可就在这时,一帮十来岁的孩子跟被狗撵了一样在大街上横冲直闯的,蜂拥就冲了上来。 那帮孩子有男有女,手里还握着小石头棍子什么的,追上来就往大彪身上打。 "打傻子喽……" "你们看呀,这是个傻子……" 傻大彪被打的捂着头在原地直蹦哒,手里的丝巾也掉了,李宝赶紧捡起来吓得直哆嗦。 "这个女的也是个傻子……你们看那,哈哈……打傻子喽!" 啪啪啪……几个石子儿砸在了傻大彪的身上,还有几颗砸在了陈双的胳膊上。 "小心俺打你们屁股!"傻大彪一转身,一帮孩子吓的往后退了几步。 "傻子要打人啦……打他!" 一个孩子见状更是闹得欢了,捡起石头砸的更凶了,陈双抬着胳膊挡着: "你们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 陈双刚说话,一个石子儿就飞了过来,直接砸在了陈双的脑袋上,石头虽然小,孩子的力气也不大,可也把陈双给气坏了。 陈双弯腰走到街边,掰了一条柳枝就上去作势要打,那帮孩子一看有人上来要打他们,小年龄的女孩子只有六七岁,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往回跑。 "你那么大个儿不知道揍啊!"陈双赶跑了孩子有些生气的骂大彪。 "俺……俺不是怕一下给打坏了吗?"傻大彪挠挠头无奈的说道。 就在这时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皮肤略显黝黑,颧骨凸显,手里抱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怒气冲冲的超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吆喝: "你们这帮人咋欺负一个孩子呢?" 陈双微微一愣,这不是刚才那个被吓哭的七八岁孩子吗?陈双啥时候打她了?就是拿着柳条吓唬了她一下。 说着,那妇女就已经来到近前,气哼哼的把孩子放下,那孩子唯唯诺诺的硬是往母亲怀里钻。 "花花,告诉妈妈,是哪个打了你?" 那孩子有些害怕的目光闪烁着晶莹,伸出稚嫩的手指头指了指傻大彪,手指头在半空晃动,似乎又从陈双身上划过,随后,不由分说的就一头钻进她母亲的怀里哭了起来。 "俺可没打,倒是这孩子拿石头砸俺,你看看把俺的鼻子都砸破了!" 傻大彪似乎也有点上火,他傻,但是他不是瞎的。 "孩子会说瞎话吗?再说,你这么大一大男人了,咋能跟孩子一般计较?" 女人一听蹦了起来对着傻大彪就是一顿臭骂。 "他是个傻子,是个大傻子,哈哈……" 这个时候,街道边上藏在店里的几个熊孩子跟鬼一样的伸出脑袋叫嚣。 "傻子也不能打孩子!"妇女一听火上来了。 陈双上前一步说道:"这位大妈!街上的人可都看见了,是谁打谁?要是孩子没教养就别放出来乱咬人!" 陈双把大妈两个字咬的很重。 "你……你叫俺啥?"女人果然气炸了,她才三十多岁,被一个十六七的小丫头喊大妈?: "你是哪个村的?你家大人呢?我今儿就得好好问问,你家大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陈双说完这句话后,发现街上的人都绕道走,剩下零散的几位摆摊的人也装作没看见,好像避嫌一样。 "走,找你家大人去!"妇女一把抱起孩子推搡了一把陈双。 傻大彪吸了一下口水,没给陈双反驳的机会,上去就推了一把这妇人。 只见这妇人抱着孩子踉跄的后退两步,抱着孩子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陈双知道傻大彪的力道很大,或许这力道已经是傻大彪留情了,只是眼下那妇人竟然放下孩子一个人就地躺下,一边打滚一边哀嚎着说打人了,打死人了…… 陈双一阵头皮发麻,果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事儿,她都碰到好几回了。 李宝在一旁已经吓得目光涣散,好像随时都有人上来打她一样,她颤抖的手拽了拽大彪的衣袖,对着大彪摆摆手,示意他别打人。 陈双可不这么认为,没教养的孩子就不该放出来,谁的错?还不是父母的错? 陈双看都没看一眼在地上打滚的女人,蹲下身子看着小女孩说道: "小丫头,你告诉大姐姐,你妈是在哭还是在笑!" 小女孩有些胆怯,可是,陈双一笑那中感觉如同春风湖面的涟漪,引得那小丫头都觉得这大姐姐长得好漂亮。 踌躇了那么一小会儿,小女孩就走了过来:"在哭!" "你仔细看看,再看看,哭是不是会有眼泪!"陈双说道。 小女孩挠挠头回头看去,竟然发现真的没有眼泪,哭不是得有眼泪吗?小女孩赶紧摇摇头说: "妈妈在笑!" 这个时候虽然陈双能明显感觉到街上的人都在避嫌,可还是有很多人在关注这边的情况。 "你真棒,是个诚实的孩子,那你告诉你妈妈,到底是谁打了你?" 陈双捏了一下这丫头的鼻子,小丫头挠挠头一脸狐疑的看了看傻大彪又看了看陈双摇摇头说道: "没有人打我!" 女人一听一下子坐起来指着自己的闺女就骂:"你说啥?" "我说,没有人打花花……"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宛如铜铃一般清脆悦耳。 说完这句话,小女孩还回头看了一眼陈双希望得到诚实的"勋章"。 陈双感觉这丫头可能只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平时没人表扬过她吧。 于是陈双翘起大拇指笑着说:"好样的!" 小女孩很难得的笑了。 ………… 回去的时候,大彪拉着板车,陈双和李宝坐在板车上,让陈双觉得也算舒服。 李宝扯着那条桃红色的丝巾举得高高的,迎着那丝巾看天上的太阳,一抹桃红色的光晕就洒在她的脸上,她单纯的笑着,满足的眯着眼睛。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做好了午饭,陈双也算是歇息了一番。 今天为了能一次性送两家的菜,再加上有大彪,冒尖的一车菜,一路上恐怕也累着傻大彪了。 只是,那个街上遇到的女人陈双倒是不觉得面熟,那小女孩面熟的很,好像在哪儿见过。 临走的时候,那女人还说要找上门来,陈双心里却不以为然,找就找吧,反正她又没干什么。 青阳县那破烂不堪的汽车站内,迎来了有一批返乡的乘客,接人的,下车的,一瞬间热闹了起来。 一位穿着斜口盘扣灰布褂子的妇女,扛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只见对面迎来一位二十多岁扛着笆斗的小伙子。 妇女来回让着避开视线,却在这时,一个小小的动作顿时从那妇女的腋下一闪而过。 妇女终于钻出了人群,这才放下肩膀上的蛇皮袋擦了一把汗,可突然她目光一凝,脸色紧张的上下摸索: "呀,有贼!" 她突然发现踹在腰里卷着钱的手帕不见了,钱也一毛钱没剩下,她一阵嚎叫引起旁人的注意。 "咋了这是?丢了多少?" "大姐,你啥时候丢的?" 这个年代的人还算淳朴,各自都忙帮查看有没有可疑的陌生人。 妇女一屁股坐下哭的昏天暗地,说那钱是她在工地上班的男人给她带回来的,有三百多呢,整整两个月的工资都丢了。 一听这个数字,不少人都嘿咻叹气,这款不是小数目,在乡下,三百块省着点儿能养活一家老小两三个月呢。 人群外头有一位面色如花,肤白如玉的姑娘,双十年华,留着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一袭军绿色带斗篷半身裙,脚上穿着乡下少有的真皮短靴。 她东张西望,心想,上回来的时候是司机开车送她来的,这次,她是自己摸索着坐车过来的,这车虽然破了一点,可总比没有强,眼下,她竟然不知道从哪儿出去能抵达杏花村。 随即打开挎包,从里面找出钱包想看看里面记的地址,这一看,她的钱包不见了,顿时花容失色又在包里拼命倒腾。 此刻,宋德虎稍稍蹙眉走了过来:"这位同志,你的钱包掉了!" 随后,将钱包递了过去,孟艳感激的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这一抬头,孟艳喜出望外,手指头指着宋德虎高兴地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宋德虎假装这才认出她来,赶紧笑着说:"这么巧,你怎么来了?跟老凯一起来的吗?" 宋德虎其实早就注意到她的打扮一定是个有钱的主儿,他明明早就观察到是她一个人来的。 至于方才那妇女的话,宋德虎本来觉得那妇女一看就是没钱的主,可是,偏偏她穿着破烂不堪,却一直不安的摸了摸腰,只要是做这一行的,一眼就看得出来,有料! "不是,我来找陈双的!"孟艳有些尴尬,其实她还真是来查查陈双和宋德凯是不是家里包办的婚姻,要不然,她在文工团根本呆不住。 眼下被人问起,她自然不能说她的目的。 "那正好,我送你去!"宋德虎第一次见到孟艳的时候就觉得她家很有钱,而且人长得也很漂亮,说着,弯腰主动帮孟艳拎小行李箱。 "那谢谢了!"猛然跟着宋德虎穿过人群,不由得问道: "你……你是德凯的堂哥对吧?我……我好像好不知道你叫什么!" "额,是的,我是他堂哥,我叫宋德虎,跟老凯就差一个字儿,你叫我虎子就行!" 宋德虎一脸和颜悦色,让人看不出他有任何的坏心眼。 宋德虎心里却想着,这么好看又有钱的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德凯上辈子拯救了全世界,想想心里头有点不服气。 "孟艳,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一会儿就来!"宋德虎开始盘算。 猛然有些吃惊,只有一面之缘,他还记得她叫什么,不由得有些暖心,特别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好的!" 宋德虎说完就去了街上,用刚偷来的几百块钱买了些肉,和菜,还有米酒。 宋德虎扬了扬手里买的酒肉笑着说道:"你们家离这里挺远吧,一路上也没吃上啥好的,回家给你弄点吃的!" 孟艳一看不由得蹙眉,她来可不是为了吃肉的,看来只有盛情难却了。 她原本也没有打算直接来找陈双,本想着花点钱就随便找一户人家住两天,这么穷的地方肯定就没有钱解决不了事情。 "那……谢谢了!"孟艳也不推辞。 "陈双家里地方窄,都是几十年前的土房子,住着也不安全,干脆晚上就在我家住吧,这有酒有肉的。" 宋德虎笑着说道。 "这……恐怕不合适吧!"孟艳一听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番宋德虎,他怎么就感觉,他和德凯是堂兄弟可给人的感觉却差了那么远。 "这没啥不合适的,将来,说不定都是一家人呢!"宋德虎话中有话的说道。 猛然一听竟然面颊绯红,他的意思是说,将来她有可能成为他的弟媳? 宋德虎却一直希望能留下她,如果能泡她那就不准备对她下手了,如果泡不上,那么,她那包里面至少得有几千块钱,反正这条鱼他钓定了。 晚上,宋有粮正在帮大哥做点晚饭,宋德虎就领着个大美人儿回来了,一进家门那声音都带着热乎劲儿: "爸,我回来了!" 宋有才磕了磕烟窝坐在板凳上动都没动,回来了,准备好事儿。 等宋德虎把孟艳带进屋后介绍完,宋有才的眼睛都快掉下来了,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宋有粮炒了一盘子土豆片端了出来,一眼看见孟艳,他瞳孔一缩。 孟艳也没想到,怎么德凯的爸爸在这里,她心里又紧张又意外,赶紧叫了一声伯父。 宋有粮心知肚明可还是有些尴尬,这丫头是城里的丫头,看上去也不孬,怎么跟虎子又扯上了? 第107章 招待 孟艳见宋有粮的脸色有些怪异,不由得解释了一番。 宋有粮的目的可不是听她解释的,他本来就怕凯凯在部队跟这个女的拉扯出啥关系来,眼下,人家跑到了杏花村,幸好没进自家的门。 于是宋有粮借口说家里不能没人,既然家里有客人,那他就先走了。 孟艳有些失望,在这里看见伯父,她还准备挽起袖子主动做饭讨好德凯的家人呢,没想到,人家竟然走了。 "伯父!"孟艳追出去两步,可发现伯父的脚步比她不喊他的时候还快。 "哎……孟艳,他家里又脏,地方还窄,就留在我家吧!" 宋德虎见状说了一句,孟艳想想也是,幸好这几天没下雨,一下雨她家的院子里都是泥巴地,能把鞋子给粘的比脑袋还大。 孟艳回头又看了一眼伯父离开的方向,勉强的点点头。 宋有才草草的吃了几口饭,双手背后说了一声:"遛弯儿去!" 宋有才可从来没想过自家的儿子能讨到这么好的媳妇儿,眼瞅着都三十好几了,连个对象也没有,不管媒婆给说的哪家姑娘,他都是挑肥拣瘦的。 自家的儿子,他宋有才比谁都清楚,也不看看自己整天不务正业的熊样…… "虎子哥,你知道陈双和他大哥订婚的事情不?" 孟艳拿着筷子却食不知味,想了很久还是问了。 宋德虎目光如炬,多年的偷鸡摸狗经验,让他看人的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很多。 再加上今年过年的时候,孟艳死赖着不肯走,宋德虎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 "哦,这事儿我倒是知道!" "那……那他们是父母操办的吗?"孟艳一听赶紧问道。 宋德虎心里琢磨着,看来这孟艳还是为了宋德凯来的,他要是说是的,那么,孟艳肯定会不高兴,或许都不给他下手的机会,人就气跑了。 可要说不是的,那她还是会气走。 想到这里,宋德虎回答了个折中的答案: "是不是父母操办的,这个要是让虎子哥我看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二人确实挺般配的!" 宋德虎说道,孟艳微微蹙眉,这下,她真是难以下咽了,可是孟艳觉得有点不服气,陈双那个土鳖怎么能说跟德凯配的上呢? "两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能不配吗?"宋德凯讪笑着夹了一块紫猪肉塞进嘴里。 孟艳一听,这话里好像有话:"怎么说?" "一个水性杨花,一个拈花惹草,你要是不信,我明儿带你出去溜达溜达,让你打听打听!" 宋德凯说道,一副若无其事的让人,不让人相信都难。 "真的?可我咋看德凯不像是那种人呢?"孟艳蹙眉,她敢发誓,宋德凯绝对不是那种人: "你……你说的是陈双?" "她小产过,跟村东头的赵大学生指不定都有一腿,隔壁李家的那个大傻子也有一腿,老凯能看上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人品会好到哪儿去?" 宋德虎依旧一边吃一边轻松的说着,好像闲谈一样,可他一直在偷偷观察孟艳的表情。 孟艳的脸色一下子绷紧了,眼珠子转了转圈狐疑的问道: "谁的孩子?" "反正不是老凯的,那会儿老凯当兵去了!" 孟艳终于松了一口气:"那,那德凯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姑娘?" 孟艳越来越感觉一定是他家里人包办婚姻的,德凯是不可能看上这样又穷又寒酸,而且还不自重的丫头的,一定是的。 "谁知道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呗!"宋德虎依旧淡若闲谈。 孟艳顿时嘴角无意间勾起一丝弧度,拿起碗筷吃了起来,也没理会宋德虎的话,因为,她已经断定,德凯一定是被逼的。 饭后,宋德虎头一次这么勤快帮孟艳收拾房子,可孟艳却坐在院子里,捏着衣角看着天空,少女无知的情怀在感情面前被升华的无处可藏。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陈双说的话就是真的了,不过,她那么随便,还打过孩子,孟艳觉得自己比她高了一头,不,是高上天了,因为她穷,因为她就是村姑,因为她还没有贞洁,因为……因为她根本配不上他。 她也想不明白,这么脏的女人哪里来的勇气,活的看上去还那么的不屑一顾。 今天的杨柳河没有任何月光,黑漆漆的,只有那大坝上的一抹灯光。 一抹弓着背的身影在竹屋和河边来回的走动,身上已经被涮青草时给打湿了,可陈双额头却溢出了汗水。 喂好了鱼,陈双这才直起腰锤了锤自己发酸的肩膀,放下挽起的袖管,垫着脚尖儿把手电筒从竹屋的屋檐上拿下来,准备回家。 刚下了大坝就迎上了父亲:"爸,你咋来了?妈呢?" 陈双记得这个时间,父亲应该带着母亲去遛弯锻炼去了呢。 "双儿,你还记得过年的时候有个姓孟的来咱家不?" 陈双点点头,跟着父亲相继往家走:"咋了?" "她在你虎子哥家,她来干啥的?" 宋有粮此话一出,陈双顿了顿,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不知道啊!" "你跟爸老实说,前两天你去军区的时候,是不是看见啥了?知道啥了?" 相比陈双的若无其事,宋有粮倒是显得有些紧张。 "怎么了爸?"陈双也发觉了,不由得直接问道。 "双啊,你要是知道啥跟爸说,爸给你做主,凯凯要是敢欺负你,爸头一个不饶他!" 宋有粮义正言辞的说道。 陈双算是明白了,她叹了一口气笑着说:"爸,你就瞎担心,大哥好得很,你不要瞎操心了!" 陈双说着,宋有粮狐疑的看了陈双两眼,发现她确实没啥特别的反应这也就放心了。 陈双心里暗自嘀咕,别以为拒绝了孟艳,姐就认定你了,没良心,没一点爱心,连狗都不放过。 一夜无话,倒是宋有粮和陈秀兰半夜都没睡,躺在被窝里说悄悄话,说的内容就是孟艳在虎子家的事情。 宋有粮本来都不敢跟媳妇说的,因为他已经料到媳妇还是那句话要是凯凯对不起俺家双儿,俺就找你们爷俩算总账! 惹得宋有粮把后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天一亮,陈双就要开始张罗往军区送菜的事情了,所以,她一大早就去了县城,询问拉电话线的事情。 座机电话是公司送的,但是因为杏花村比较偏僻,而且座机电话根本没有普及,陈双当时就火了,既然偏僻,那为什么上一任村长李大奎家有? 如果不给办理手续,她就去上访。 回来的路上,陈双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乡下一哭二闹的精神还真是得传承,丢不得。 这么一闹,公司也就给办理了业务,但是,问题在于,人家给了期限,三个月内给拉线子,够狠…… 你要是上访告状,人家会说,又不是没受理业务,这不是公司规定吗? 这样的话,陈双根本没处儿说理去。 第二件事,便是运输问题,陈双又想起了楚防震,其实,那天的晚上她都想通了,或许即便重回,该来的总会来,你改变的了自己,却改变不了命运的轨迹。 这一次,陈双主动去了一号菜棚,因为昨天菜棚的菜都清理干净了,楚防震的补偿资金也到位了,这点儿,他在一号菜棚忙活着呢。 到了一号菜棚,陈双看见菜棚外头堆了好多圆筒状塑料袋,里头装着的全都是配料,里面有碾碎的玉米棒子,还有棉花籽的外壳,以及肥料,里面有一种最重要的养料,那就是糖分。 菜棚里的人正在一袋袋往里搬,陈双走进了这熟悉的菜棚,一行行摆放好的蘑菇袋,中间留下了几行供人行走的土埂子。 楚防震解开了领口的衣裳扣子,双手都是泥巴,正站在埂子上指挥着。 见陈双到来,他目光一怔,用干净的手背扶了扶眼镜框走了过来: "你怎么有空过来?该不会舍不得这片地吧!" 楚防震永远都是声音平和不高不低,带着三分幽默,五分儒雅,两分的笑容。 "你这个蘑菇菌塑料袋设计的很不合理!"陈双暂时也没提运输车的事情。 楚防震见她根本不领情反而是严肃的谈论他的种植技术,他不由得的也严肃起来: "不知道陈双同志有什么更好的提议?" "你这个塑料口袋只有扎口的地方放了菌种,如果要增加产量,我觉得,你朔料口袋的底部也应该是扎起来的,而不是密封的!" 陈双看了一眼楚防震说道。 楚防震当即脸色一怔,随后他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 蘑菇菌袋里面装的都是养料,其实菌种只洒在蘑菇袋口儿的地方,到时候蘑菇发芽,把菌袋口的尼龙绳解开,蘑菇也就长出来了。 可陈双的提议是,两头都可以种,到时候两头都打开,也就是两倍的产量。 楚防震能不震惊吗?这么小的丫头,她为什么懂那么多?这不科学! "哎……陈双同志,你要是早一步来,那就是福泽万民了!"楚防震半开玩笑的吹捧着。 "现在也来得及,把尾部剪开,撒上种子,然后祛除一些多余的土壤,改用尼龙绳扎着,也是一样的!" 陈双对楚防震的了解可谓是入了骨头里了,她从来都不对楚防震的幽默特赦买账。 只是这次,陈双打算买一次账:"要么这样,你这不是在用了七分地吗?剩下的三分,改成我说的方式,我来管理!" 楚防震一听喜出望外:"太好了,随你!" 这一么一来,也就代表这丫头愿意辅佐他了,他得赶紧催催他姨夫,看有没有废弃的还能用的军用车。 陈双正在装蘑菇袋,目光却留在了楚防震那口布口袋,里面全都是稀稀疏疏细腻的蘑菇孢子,也就是优良种子。 她这次必须得留点儿孢子备用。 陈双正装袋儿,宋有粮来了,说了几句话,陈双草草的装完就跟楚防震打个招呼回家去了。 "哦好,我待会儿有结果的通知你!" 楚防震感兴趣的看着陈双离开的背影,他心里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感,可又好像还差了点儿什么味道。 回过神来的时候,楚防震趁着中午饭点儿回到了杨柳村大队部,打了几个电话后,他有些愁眉不展。 车是有,但是毕竟是废弃车辆,如果出了事故,那问题就大了,不光牺牲了军区的威严,而且,这算是公车私用,所以,到头来的结果就是,就算是有,也不能用,军区要回收的。 这是楚防震第一次觉得靠人际关系靠不住的一次,可他说了待会儿就给陈双结果,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双回到家,果然,看见孟艳在自家的堂屋里坐着,像是清末的少奶奶一样,反而是我妈在伙房切菜。 "婶儿,要帮忙不?" 宋德虎在一旁假意的说着,可也没见他要帮忙的意思。 陈双攥了攥拳头也没有说话就去了伙房,从母亲手里夺过菜刀说道: "我来做!" 陈秀兰一句话都没有说,陈双这时候才发现,母亲哭了! 她心里一紧:"妈!你歇着……" 陈双的脸色蜡黄蜡黄的,来时的路上,宋有粮对陈双说陈秀兰发了很大的脾气,原因就是因为孟艳说了不该说的话。 宋有粮气的没话说,只能唉声叹气的摇头说:"我瞅着这丫头也不像是个不讲理的闺女,说话咋就那么难听?" 陈双想问父亲,她说啥了,宋有粮抬头张了张嘴,目光闪烁却叹了一口气始终没说啥。 此刻,陈双咔嚓咔嚓的切菜,陈秀兰撩起衣襟揉了揉眼角的湿润,转身回房去了,不多久从房间传来陈秀兰呜咽的声音。 "哎……"宋有粮叹了一口气跟着进房去了。 "宋有粮……你们父子俩都没良心,心窝窝都被良心戳烂了吧!" "秀兰……"宋有粮见媳妇又生气了,一方面担心她的身体,另一方面,他也有些生气: "你气啥子嘛?气又没有啥子用啊……要不俺去村上给部队去个电话叫凯凯回来一趟就是了!" "这都成这样了,回来有啥用?你们父子俩就欺负俺这孤儿寡母的……"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咋就孤儿寡母了?这不是有俺呢嘛?" 宋有粮无奈的劝说道,背过面去却叹气连连。 "你跟我爸妈说啥了?"陈双见父母的房门关着,不由得垫着锅铲出了伙房。 孟艳稍稍一愣:"啥也没说呀,我也不知道你妈为啥哭啊!" "你要是有啥事冲我说!"陈双脸色如冰,霍霍的大眼睛闪烁着水钻一般的光芒。 "你们姐妹俩吵吵啥呀?"宋德虎这时候插话了。 "关你屁事?"陈双一上火,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跟何况是宋德虎? 宋德虎被一句怼的半晌都没敢吭气儿。 "她是来找你的,你把她领我家里来干什么?"陈双握紧了锅铲,要是把她妈给气病了,她绝对一锅铲砸在宋德虎脑门子上。 "你俩别吵了!是我要来的!"孟艳说道起身走到陈双面前,面带桃花的笑着说道: "你看看你们家住的是什么地方,跟狗屋一样,我给你在你们县城买一套房子,你和你母亲反正也是改嫁过来的,给你们留个藏身的地方,也算是我对得起你们母女了吧!" 孟艳抱着膀子赔过脸去哼笑着说道。 陈双一愣,看来,方才父亲没说出口的话,再加上母亲的眼泪,看来孟艳果真是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你有什么资格走进我家的大门?" 陈双不喜不悲的说道。 孟艳脸色有些难看,陈双咄咄逼人:"你既然没有资格走进我家的大门,哪里来的勇气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我……就凭你不配!"孟艳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是想想这个人浑身肮脏,孟艳的底气就足了一些,她认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 "呵!"陈双冷笑,身后伙房的锅灶里呲呲冒着烟,掺杂着一股干涸锅巴的味道: "那你配啊?你姓什么?姓陈还是姓宋?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宋家的儿媳了?" "那……那你配吗?水性杨花,不知道跟多少个男人睡过了,你配得上德凯吗?" 孟艳说道,那以往注意的形象,就连脸上擦的美白面霜也遮挡不住她面部的焦急。 "是,我配不上他,也并不代表你能配得上,你要是缺男人,自己去找,宋德凯是我大哥,他将来要娶的不管是谁,我都喊一声嫂子!" 听闻此话,陈双眉心紧蹙,她现在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果在乎,她重回之后,只管去报复好了,她犯不着拼命的要赚钱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孟艳一听心里竟然喜了,她指着陈双一字一句的说道: "妹妹……可是要给嫂子端茶的!" "我们是乡下,白红喜事,送丧入嫁的习俗我懂!" 陈双说着,此刻,身后的锅里已经冒出了一丝浓烟,陈双不得不转身进了伙房,揭开锅盖,用锅铲炒了几下。 底下的菜汤已经被熬干了,幸好糊的不是太严重。 可陈双此刻心里却想着,孟艳其实没那么少脑子的,毕竟她出生在军事家庭,虽有些被惯坏了,可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双不由得斜眼看了在院子抽烟的宋德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收回目光时,扫过一脸得意的孟艳时,陈双不得不感叹,前世,她也是这样无知的,或许一些坎坷的经历也就是所谓的弯路走的也并无没有一点价值。 "那我就先走了!"孟艳觉得这次没有白来,她一定会做她陈双的嫂子,让她给自己端茶。 "不送!"陈双的心即便是铁打的,也不舒坦了,看着孟艳临走那"完胜而归"的背影,陈双的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父母的房门。 她熄了火走上前,抬手刚要准备敲房门,却听见母亲说道: "那……那俺母女就当没来过,俺走还不行吗?" "秀兰……"宋有粮无奈的喊了一声。 随即,门被拉开了,陈秀兰与陈双刚好碰面! 陈秀兰掩面擦了擦眼泪,可是陈双又怎么看不出来。 "咱走吧……要饭也不在宋家待!"陈秀兰的心也很疼,可是,她多半是为了女儿而疼。 她不是没要过饭。 陈双知道母亲为自己的终身幸福打抱不平,可她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前世不知道,今生她知道继父对母亲好,很好很好。 犹豫之际,宋有粮出了门,一把抓住陈秀兰的胳膊,可被陈秀兰一把甩开,脸也撇过一边去。 "秀兰,你怄气做啥子?这事儿要是凯凯对不住小双了,俺把他赶出门也不能让你走呀!" 宋有粮六四开外年纪的脸布满褶子,那眼神充满了浑浊的晶莹。 "妈,这事儿也不能怪爸,那孟艳确实纠缠大哥,可我在军区的时候,大哥已经拒绝她了,大哥心里是有我的!" 陈双说着。 陈秀兰一回头看着自己的闺女:"你都到这个份儿上来了还替人家说话?咱穷,就算是要饭不也是过来了?" "哎……这啥意思啊?啥是人家呀?都是一家人!" 宋有粮听出了隔阂,心里头不是滋味。 "什么一家人?那个死丫头说的啥?说俺家小双水性杨花,配不上凯凯,俺还就不配了成吗?" 陈秀兰气的胸口起伏,这可把宋有粮给急坏了,想要说软和话也打不上腔,只能一脸愁云的看着陈双说道: "双,快劝劝你妈,这要是气病了可咋办!" 陈双一直都没有在说话,因为,她感觉事情已经到了用嘴巴说不清的地步了。 为什么?因为六七岁那三年,她看过母亲带着她去要饭时被避之门外那对绝望的眸子,闪烁出来的光芒就和现在一个样。 让人痛心,却找不到心疼的缘由,可能那时候陈双觉得是自己年纪太小,可现在,不同了。 "妈,你别气了,其实大哥根本就不喜欢孟艳,你要是不信,咱们现在一起去给大哥打电话,你说啥时候办婚事就啥时候办。" 陈双自作主张的说道。 陈秀兰擦擦眼角的眼泪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 "是妈对不住你,把你往火坑里推,是妈让你受苦了!" 宋有粮见状还没等陈秀兰跪下,就把她抱住了。 陈双心神一颤,那种滋味,就像有好几把刀子一起扎进心脏一样,稍稍呼吸一小口胸口都会带动着,一股拉扯的疼痛。 "秀兰,你就别闹了行吗?" 宋有粮的语调有些不耐烦,他自认自己对秀兰已经算是百依百顺了,她这想法也太极端了,要带着闺女走?那九年的同床共枕难道都没有一点让她留恋的? "俺不闹!"陈秀兰听闻此话却异常的冷静,只是那眼神有些涣散,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注视着的是什么: "俺改嫁已经被人说闲话了,俺能受着,就是不想让俺闺女也跟着俺受苦,俺一开始就是自私,怕闺女嫁出去受罪,想让她跟凯凯成家立业,看来俺是错了,俺太自私了,那丫头说的对,俺家双,咋能配得上当大兵的凯凯呢?" 说完这些话,陈秀兰的目光越发的涣散了,她这一生改嫁还是因为能给女儿一个安稳的家,而后才是因为,陈秀兰婚姻失败,再遇上领一个婚姻失败的宋有粮,二人一拍即合。 她也知道宋有粮这么多年来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在女儿的幸福面前,作为母亲的她,会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或许,这就是千古年来一成不变的母爱吧! "这说的啥话?你闺女不是俺闺女?"宋有粮一听这话确实有点生气: "你要是不放心,俺连夜就打电话叫凯凯回来当面说个清楚。" 第108章 回来娶你 陈秀兰有些动容,毕竟,她的前夫是个赌徒,那日子几乎惨不忍睹,跟着老宋,即便家里少油缺盐的,可是,老宋从来没饿着她,对她的照顾,是陈秀兰这辈子都不敢奢望的。 "那……那就说清楚!" 陈双见母亲说话了,那模样其实谁看不出来她舍不得老宋? 宋有粮也没辙,披着衣服就朝着杨柳村去了。 "妈,你这是干啥?大哥这个月才回来,到时候军区请假影响不好!"陈双不满的说道。 "不行,这父子俩必须得给俺一个交代,要不然俺就去军区大院闹去!" 陈秀兰根本听不下去陈双的劝解,一转身背对着陈双说道,决绝的好像铁板上钉的钉子。 "妈!"陈双见状也是无奈的很,这话说得好像大哥和父亲根本不是她一家人似的,妈啥时候变得怎么不讲理了,就算不讲理,也得看看往日的情分吧: "妈,你这话说的也太绝了吧,你看爸都急成啥样了!" 陈秀兰假意的哼了一声,嘟囔道:"爱急成啥样成啥样!欺负咱娘俩就不成!" 陈双却笑了,她能看得出来,母亲对继父的感情很深,她的手慌乱的没地方放,一看就知道,她有些慌神了,只是拉不下脸来让陈双去看看。 嘴上说着欺负她娘俩,可陈秀兰也明白,要是没有男人疼着,她哪有机会发这个火,左思右想,她还真有点怕有粮把凯凯叫来耽误了他的前途。 "妈,要不我去找爸回来吧!"陈双说道,陈秀兰一听这话赶紧答应: "快去快去!" 陈双答应了一声就出门去了,此刻,烈阳高照,夏天的脑袋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冒出来了。 可是陈双一直追出了村子也没见父亲的身影,算算时间,估摸着父亲都得快到杨柳村了。 陈双现在脑子里塞满了这些破事儿,所有的事情绝对都是虎子在中间挑拨的,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孟艳怎么少脑子的事情也干得出来,陈双也是醉了,她这八字没一撇就对自己和母亲下逐客令了,这是个成年人该有的脑子吗? 她的立场在哪里?就算是大哥一点都不孝顺要撵走她们母女俩,陈双还觉得立场是存在的,她孟艳算哪根葱? 想到这里,陈双的脚步有些沉重,或许,大哥要是回来了,这反而不是一件坏事。 "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要不然,我还不知道陈双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你呀,这回算是帮了德凯也帮了我了!" 宋家老大的院子里,孟艳托着下巴笑着对宋德虎说道。 宋德虎一拍大腿说了句:"有啥好谢的,我这是实话实说,再说了,我们都是堂客,所以我找的清,那母女俩以前就是个要饭的,要到了我们村子上就不愿意走了,这陈双就跟她娘一个样!" "那……那这事儿德凯知道吗?"孟艳笑了笑,可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难道德凯都知道她是什么货色还收留他们母女? "这个嘛,我还真不知道,毕竟陈双小产的时候,老凯都当兵走了大半年了!" 宋德虎说道。 …… 陈双到了杨柳村的时候,宋有粮已经连连说着道谢的话,从大队部的院子里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 杨国栋也客气的送了几步:"宋大伯慢走啊!" "好的,杨村长回吧,您是大忙人,俺这自个儿回了!" 宋有粮回头又强颜欢笑的说道,一转身的功夫,他脸上的褶子更深了。 "爸,你给大哥打电话了?"陈双迎了上去。 刚想回办公室的杨国栋突然驻步,身后的楚防震也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打了,但是,不一定能回,说是有任务,你大哥让你给他回个话!" 宋有粮摇头叹息,这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婆娘交代呢,方才那么大脾气,要是说凯凯回不来,那岂不是又得生气? "让我给他回话?"陈双有些诧异,宋有粮点点头,收拢了一番心绪问道: "你妈咋样了?消气儿了没?" "我妈,她后悔了,这不叫我来喊住你不要给大哥打电话了?"陈双说道,宋有粮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你赶紧给你大哥回个话儿,给人家掏块把两块钱,这话费也贵着呢!" 宋有粮提醒道。 陈双当然知道,这时候的电话接是不要钱的,但是打电话市内要五毛钱呢,要是长途,超过一分钟就得加五毛钱,贵着呢! 宋有粮说完就离开了,陈双这才发现杨国栋和楚防震都在办公室。 "小双,你来的正好,运输的问题正想找你说说呢!"杨国栋也不知道怎么跟陈双开口。 "咱们待会儿再说,我还想借电话用一下!"陈双打断了杨国栋的话,顺势就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放在桌子上。 杨国栋办事不利,哪里还好意思要钱?赶紧把陈双的钱又给她塞回去了: "不要钱,那么客气干啥?" 陈双也不勉强,说了一声谢谢抓起电话就拨了过去,电话那头接的很快,传来的是靳子良的声音。 不多时,靳子良把宋德凯叫回了办公室,听到对方传来宋德凯声音的那一刻,陈双竟然这才觉得有些委屈。 这滋味来的有点莫名其妙,她刚才怎么就没感觉委屈呢? "你让我给你通话有啥事?你快说,接的是人家的电话!"陈双先开口道。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阵粗重深沉的喘息声,随后,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 "你还问我什么事?这还不是你自己惹的事儿?" 陈双一听,哎呦我去,这咋就成了她惹的事了?好像到处拈花惹草的是你宋德凯吧。 陈双气不打一处来:"宋德凯,你说话没经过大脑吗?" "电话里还挺凶的吗?是不是觉得我够不着打你?"宋德凯哼哼: "你前阵子在我宿舍跟孟艳说的什么话你不记得了?记性不好,等我有空回去给你长长记性!" "我是实话实说!"陈双猛然想起当时跟孟艳的对话,她说自己和宋德凯是家里定下的婚事,可这也不能怪她,因为做戏的事情也是他宋德凯提出来的。 随后之后发生的事情确实让陈双觉得很是幸福,可她不是为了大哥的前程吗?他要是检点一些,哪里会惹上孟艳?现在好了,把什么事情都推到自己头上,她凭啥要认? 电话那头再一次传来粗重的呼气声,似乎觉得很无奈也很恼火: "我再警告你一次,最后一次,你再这么无理取闹,我马上请婚假回来娶你!" "……"嘟嘟嘟! 陈双一脸懵比的看着手里的电话筒,那头已经传来了断线的声音。 陈双在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全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的感觉,宋德凯,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前世,陈双自认自己没有多少心思留在他身上,如今,她才感觉这个人正在被自己重新认识一样,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杨国栋见陈双脸色异样不由得问道:"打给你大哥的呀?" "嗯!"陈双回过神来这才挂上电话。 楚防震的目光一直从眼镜片后边偷偷注意着陈双,按照她刚才的反应,楚防震作为校草级别的人物,他的情商也不会逊色,也就看得出来个蛛丝马迹。 "对了杨村长,刚才您说运输的问题,现在可以聊一聊!" 陈双说道。 楚防震和杨国栋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跟陈双说了具体情况,陈双并没有觉得太失望,因为一早她知道杨村长是没有本事搞定这些事儿的,想要解决提出的条件也是楚防震这大城市的高干子弟来搞定。 楚防震不安的抚了抚眼镜框,生怕因为这事儿,她不参与他的试验田了。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么两个大男人竟然在一个小丫头面前觉得有些抬不起头,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没关系,我到时候在想想办法,时间还早着呢!"陈双笑着说道。 这个时候,大队又来人了,杨国栋探头撩起窗帘向外看去,发现是宋德虎带着个外乡的姑娘朝这边走来。 宋德虎一脸阿谀奉承的又是帮忙拎包,又是帮忙拿水杯: "咱们这儿穷是穷了点儿,不过空气好,你看看凤凰山,多高,对了,这就是我们村长的大队部,你不是想用电话吗?就这儿有!" 孟艳抱着膀子一副大小姐的模样说道:"哎,等我这趟回去,我得让我爸给我买个大哥大!" "大哥大?呦,那不孬呢,得上万吧!" "一万八吧,小意思!"孟艳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 这次,她来杏花村简直是舟车劳顿,回去她必须得叫人来接,要不然,她那小细腿估摸着得累断喽。 说着,二人就进了村长的办公室,一进门,孟艳就在鼻息前摆摆手,似乎很嫌弃这里的空气: "哪位是杨村长?" 杨国栋一脸懵比站了起来:"我是!" 这时候,孟艳才发现陈双也在,她不由得清了清嗓子道: "我叫孟艳,是xxx军区,师长的女儿!" 杨国栋稍稍一愣,这也是个大人物,最近这段时间杏花村是咋了,又是武装部,又是京北高干子弟,这又来了个师长的闺女。 说着,孟艳很大方的伸出手主动跟杨国栋握手,她的气质却是让人眼前一亮,这种官场的客套举动也符合她的家境。 "杨村长,我这就先回了,地里还忙着呢!"陈双抽身要走,孟艳却嘴角一笑说道: "估摸着晌午饭你们家也没吃好,要不,我请大家伙儿去你们青阳县最好的饭店吃顿饭怎么样?" 气氛有些尴尬,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倒是多看了几眼孟艳。 "不必了,我们待会儿就回去吃饭!"杨国栋自然一副和谐的模样婉拒道。 "没事,既然没吃,我就请大家吃一顿嘛,又不差那几个钱,我这还得用一下杨村长您的电话!" "去吧杨村长,人家孟艳同志也是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有这位……" 宋德虎在一旁附和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孟艳的什么人。 话说到这里,宋德虎的目光落在了楚防震的脸上。 "哦,我叫楚防震,京北农大的学生,来这里做土壤化验开发试验田的!" 楚防震站了起来客气的说道。 "那你们忙,我先走了!"陈双说着就出了门,杨国栋见状老觉得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咋了?吃不起啊?我说了我请客!"孟艳再次说道,随手从宋德虎手里拿过自己的华丽包,从里面掏出了钱夹子,一把百元大钞被她抽了出来: "尽管吃!" 宋德虎眼睛闪过一丝精芒,他好像除了上次偷了这女人的一块手表换了几千块钱以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了。 陈双舒尔回头与孟艳四目相对,陈双的眸子宛如春天的湖面,波澜不惊之中留着一丝微弱的涟漪晃动,散发出一丝让人无意觉察的平静和柔和。 "那就让你破费了!" 孟艳满意的点头,重新收好钱夹子,这才走到电话机前拨了一通电话: "来接我!" "我在假期,我想去哪儿去哪儿!" "您老看着办吧,您要是不来接我,我就不回去了!" 随后,孟艳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我就知道孟师长同志舍不得我!" 挂了电话,孟艳踩着高跟短靴,整理了一番半身裙说道:"有什么交通工具吗?咱们去吃饭!" 说着,孟艳已经走出了办公室站在院子里,杨国栋双手一摊,一脸懵比: "这是啥事儿呀?" "就当交个朋友吧,到时候我来付账好了!"楚防震抚了抚眼镜框说道。 青阳县上,最好的餐馆也就是老陈家了,一进门,老陈就赶紧笑脸相迎: "来了呀,快坐坐坐,想吃点啥尽管点,这些都是小店的招牌菜!!" 老陈笑着招呼着。 做生意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东家,这走在最前头的姑娘一看就知道有钱人,而且点菜也绝不含糊,这人就一定是东家。 当陈老板看见陈双的时候,他不由得笑开了花,上回出事儿有人撑腰,把那李大山给制的服服帖帖的,这回,还认识了这么有钱的主子,他不得不对陈双这年纪小小的丫头刮目相看。 "陈双,这回又是谁请客?该不会是你吧!" 陈双刚好去洗手,陈老板八卦的拦下了陈双。 "大客户,有啥好的往上端你的就是了!"陈双也笑着说道。 "我瞅着那个戴眼镜的,好像也不简单!"陈老板继续八卦。 "京北农业大学的高材生,能简单吗?!"陈双一边抓过饭店供应的香胰洗手,一边说道。 "真不简单,今儿个,送你们一道招牌菜!"陈老板笑着说道。 "送个屁送,我请客的时候你咋不送?现在有人请客,你反倒是送了,也行,送了的给我打包,我带回去!" 陈双眼睛一斜,假意的不满道。 "好,给你打包!"陈老板爽快的答应。 饭局上,陈双基本没说话,因为她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宋德虎,他的小动作全都没躲过陈双的眼睛。 果然,到了酒足饭饱的时候,宋德虎借口说去一趟茅厕,孟艳翻开皮包要去买单,楚防震定然要争着结账。 可悲的是,这二人全都一摸口袋,没翻出来半毛钱。 宋德凯摘下帽子,好像他刚从训练场回来一样,军靴上还挂着一丝摔跤沙池里的沙砾。 一袭迷彩服显得他本就高挑宽阔的身子更加的伟岸。 "你怎么回来了?"陈双算了算时间,这也太快了吧,就算中午刚打完电话,才五六个小时,他是长翅膀飞回来的吗? 这么问着,陈双却背过面去趴在炉肚儿单手往里塞柴火,另只左手还在滴血,舒尔余光发现他脸色暗沉。 若日不见,她还发现,他消瘦了不少,那本就如同刀削一样的面容,竟然更加的像是刀子刮了一遍似的。 "对了……你是来接孟艳的吧,她在院子里!"陈双想到了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今天中午孟艳给她父亲打过电话。 然而孟艳到来的地方是杏花村,是宋德凯的老家,为了安全起见,孟师长一定会派大哥来接人。 此话一落,陈双发现宋德凯还站在伙房门口,直勾勾的看着她,那眼神充满幽怨,再配上他原本的冰寒,竟然有一种要吃人的感觉。 "你想干嘛?"陈双没词了,不知道为什么,每回见到他,陈双就会没词,是怕他?还是因为前世的亏欠? 宋德凯微微蹙眉,目光一直看着陈双,却头也不回的说道: "靳子良!" "有!"院子里传来靳子良的声音。 "送孟艳同志回去!" "有!" 孟艳脸色一拧:"我不回去……不是德凯送我回去吗?" 噔噔噔,短靴皮鞋跟的声音越来越近,随后,孟艳蹙眉火冒三丈的脸出现在了伙房门口,她一把拽过宋德凯,仰头看着他的脸: "你不是奉命来接我的吗?" "我没说!"宋德凯言语简单。 "那你怎么离开军区的?"孟艳感觉这个男人只是不善表达,肯定是父亲让他来接的。 "我请了婚假!"宋德凯的声音依旧不高不低,宛如闲谈一般! 孟艳顿时哑然,目光霍霍的看着宋德凯,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想承认: "婚假?……什么……什么婚假?" 此刻的陈双面色一怔,他到底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他真的请婚假了? 陈双竟然不敢相信,他请婚假娶的人是自己,是自己吗? "来时,已经和孟师长说了,你要是乐意留下来喝杯喜酒的话,可留下!" 宋德凯此话说的再明显不过了。 只是孟艳双眸睁大,看了看那个蹲坐在柴火堆里的穷酸丫头,又看了看眼前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她始终还是不相信的。 "那……那……那你知道,她是啥样的姑娘吗?" 孟艳想起了宋德虎跟她说的一切,好像这些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我的家事,现在还轮不到你来管!" 一句话,把孟艳的眼泪催了出来,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男人,竟然连这样的女人都要。 这是饥不择食吗? ………… 军用轿车由靳子良掌控,杏花村的山路跌宕起伏,二人随着颠簸摇摇晃晃。 孟艳的眼神充满涣散,她感觉自己成了一场笑话。 可是,她至少要让宋德凯知道陈双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根本没有资格嫁给他。 "停车!" 靳子良一脚刹车跺了下去,刹车片传来刺啦啦的声音,车子停了下来。 …… 宋家 陈双才不相信他真的是请了婚嫁回来娶她的。 此刻,宋德凯拽着陈双的手指头正在用纱布包裹着,眼神就从来没有温柔过,他蹙眉道: "像你这么笨的女人,只能去要饭了,这样就不用自己动手做饭!" 陈双抬眸看着他小心又仔细的帮她包扎,本来想跟他吵架的,那口气又咽了回去。 "你真请假了?"陈双这个问题已经从大哥回来之后憋到了现在,突然问出口,陈双的心跳却突然弄丢了好几个节拍。 "嗯!" 宋德凯低垂眉梢,只是嗯了一声。 陈双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在眼帘上留下的那抹剪影,再配上他身高体壮的身板,简直和眼前这细腻的包扎动作形成了天地之差别。 说白了,陈双根本不明白,这么一个粗手粗脚的大男人,怎么给人包扎的时候可以这么的细微。 就在这时候,院子的大门被敲响了,陈双以为是父母遛弯回来了,赶紧去开门,宋德凯一脸蹙眉,因为他还没包扎好! 陈双一边拉开门一边喊了一声;"爸妈,大哥回……" 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下去了,因为来者并不是父母,而是楚防震! 他抚了抚眼镜框讪笑着说:"我能进去吗?" 陈双木讷的松开一扇门,身子一侧,把楚防震让进了堂屋。 "我有点事要和你说"楚防震不知道家里还有别人,也不客气的坐在堂屋的桌边,还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是这样的,运输的问题,我想到了个好点子,就……" "咯吱!"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响起,宋德凯从陈双的房间出来,那一米九几的个头儿,再配上一身"彪悍"的迷彩服和军靴,让楚防震尴尬的扶了扶眼镜框笑着打招呼: "你好!" 宋德凯是一脸面无表情,陈双只能打圆场:"这位是来咱们村上搞试验田的一位农大高材生,叫楚防震!" "呃,是的,你好!"楚防震站起来跟宋德凯握手。 可陈双却发现大哥的眼神就跟狼碰上猪肉一样,眼神下移,落在了二人握手的位置。 她眼巴巴看见大哥的那张粗犷的手在用力,楚防震面色一怔,却因为君子风度让他不得不以扶一下眼镜框的动作杜绝尴尬。 "你好!" "大哥!"陈双看出了所以然叫了一声! 宋德凯这才松开手,随后,陈双就看见楚防震把刚伸出去的右手背在身后,手指头都在发抖,他还强颜欢笑道: "我回头会再想想办法,我先回去了!" 说完,楚防震就离开了,陈双目光如炬的看着宋德凯。 可是宋德凯根本没理会陈双那异样的眼神,微微一笑说道: "你现在喜欢的类型是越来越囊包了!" "我……我不想跟你吵架,待会儿爸妈回来了看着了闹心!" 陈双怎么可能不生气,想想大哥连傻大彪那个傻子都欺负,他有啥事干不出来的? 雷子那么通人性的狗都给吃了,他还有啥事干不出来? "爸妈现在还没回来,给你一个跟我吵架的机会,过时不候!" 第109章 结婚批准书 陈双听闻此话舒尔回眸,发现宋德凯翘着二郎腿就坐在桌边喝着茶,那模样就好像天塌了也不关他的事儿。 陈双本来时候上了火气的,听闻这话,她火更旺盛,不过,陈双舒尔笑了。 那一笑,可谓是倾城之容,宋德凯的目光都凝聚了那么一瞬间,这丫头的笑容怎么好像在往肚子里憋坏水? 可陈双却笑得灿烂,也是笑里藏刀: "你不是请了婚嫁吗?想吵架?一辈子长着呢!"陈双还是不信这话是真的。 此话一出,再配上那绝世无双的笑容,顿时让宋德凯觉得这里头有莫大的阴谋,甚至想到,她做的饭里边会不会下毒? 宋德凯不由得动用了他的专业眼神扫了一眼陈双,还别说,他竟然看出了陈双有那么一丝的不满。 "你这话说的,是不信还是怎么?"宋德凯微微眯起眸子起身走到陈双面前。 陈双刚好进了伙房准备洗菜,手刚插进水里,就被宋德凯从一侧拽了出来,让陈双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陈双目光一怔,她微微抬头,脸上能感受到从他鼻息中喷洒出来的一丝温润气息,还有那对深邃却在此刻带着一丝大男孩的任性和倔强的眸光,陈双竟然发现自己又"犯病"了。 她自认自己比其他姑娘都要坚强独立,可每次与他接近的时候,再如何伪装下来的躯壳都会被瞬间瓦解。 这一愣神便是两三秒钟的时间,宋德凯见她面颊略显绯红,半晌也不吭气,干脆放下了她的手腕朝房间走去: "来,有样东西给你看!" 陈双很疑惑,他难道还真是回来娶她的?这也太突然了吧?是不是还准备了礼物? 陈双怀着惴惴不安的心跟了过去,只见宋德凯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背包从地上拎起来,搁在了他的书桌上,刺啦一声,拉开拉链后,从里面拿出了个一张档案袋。 随后,神秘兮兮的捏着档案袋的一角在陈双面前晃了晃: "你猜这里面是什么?猜对了,有奖励!" 陈双一阵蹙眉,什么时候自己的大哥变得怎么婆妈了?她才没功夫猜,她也不是个小女人喜欢这一套,转身,毫不留情的去了伙房。 宋德凯嘴角的弧度滑了下来,微微抿唇看了看陈双的背影,手里的档案袋也无奈的松了下来。 这个死丫头,他宋德凯这段时间一直在反省自己,可能他和陈双之间是因为年纪的差别,一位是小姑娘,一个是他大了陈双六七岁的大哥,两人对于处理感情方面的问题,应该是他主动一些好了。 就从那检讨书的问题上宋德凯才总结了这么个决定,或许,小姑娘家都有一颗公主梦之类的心,他想了一路,应该放下一些姿态才能和她的心更靠近一些。 本来想给她一个惊喜的,看来人家根本没有情窦初开那种小姑娘的雅兴,真是大煞风景。 宋德凯把档案袋在手心里拍了两下,无奈的装回背包里。 陈双,用一只手洗着菜,随便抓了两把就捞出来切菜,待会儿,父母回来可以直接下锅,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我去找找爸妈!"宋德凯随口说了一句,点了一根烟就出了门。 陈双赶紧丢下手里的菜刀窜进了宋德凯的房间,七手八脚的从他背包里翻出了那档案袋,绕开上边的白线,从里面摸出了一张比普通a4更加厚实一些的纸张。 陈双满脸好奇,这啥玩意?带着一丝好奇,陈双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看,抬头三个大字把陈双镇住了。 "准婚证!" 陈双的心砰砰直跳,她这时候才想起来,大哥不是普通的子弟兵,他可是团长呢,结婚需要部队那边批准的。 这一刻,陈双简直在做梦,又看了看下边的内容,上面有宋德凯的名字,还有……还有她的名字。 陈双摸了摸自己的名字,她眼神闪烁着痛苦期待又幸福的眼神。 痛苦,是因为她想起了前世,痛苦,是因为她感觉等这一刻等了两个世纪。 期待,是因为,她多少场魂牵梦绕之中都似乎看见了他一袭军装迎娶她的场景。 幸福,是因为陈双觉得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凯凯,你说你回来也不说一声,这晌午头儿才通过电话说没时间的!" 院子里传来了父亲的声音,陈双被拉回了现实,七手八脚的把东西收拾好,一股脑的塞进了他的背包里,转身跟做贼一样逃进了伙房。 陈双装作刚才什么都不知道,手忙脚乱的炒菜: "爸妈,马上菜就能吃饭了!" "凯凯,去搭把手,别叫小双一个人忙活,又顾上,又顾下的!" 陈秀兰笑着说道,看来,凯凯还是很看重自己闺女的,不然,咋能这么风风火火的一听到事儿就赶回来了呢? 而且,凯凯一回来就把那什么师长的闺女给送走了,想想陈秀兰就觉得心里头踏实。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个劲的给宋德凯夹菜,陈双的心思却一直留在了那准婚症上面。 不知道大哥待会儿会不会跟爸妈提这回事儿。 饭后,陈秀兰午休,陈双从房间门缝里听见宋德凯把宋有粮叫出去了,陈双的心砰砰直跳,看来,大哥要单独先跟父亲商议这事儿。 陈双按照惯例去了鱼塘喂鱼,不过,今儿的陈双会在洗草的时候突然就忘了自己在干什么,动作木讷了起来,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 看样子,陈双难得这么开心。 …… 军用轿车还在进村的路上停着:"孟小姐,您这又何必呢?可别叫咱们为难!" "我就是多留两天咋了?"孟艳抱着膀子怒瞪着靳子良:"你到底掉头不掉头?" "那……那你跟师长亲自通个话吧,俺可不敢私自做决定!" 靳子良也是看见团长去找师长申请准婚症被闪了腰了,这搞来搞去,陈双竟然是她对象。 靳子良说着,甩出了一部军用手机,孟艳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都配电话了?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 靳子良无奈的点点头:"本来团长的婚假是批不了的,因为还有任务,我们团长也不知道怎么跟师长大人说的,反正是批了,为了联络方便,我和团长各一部。" 孟艳刚要拨电话,听到准婚被批的事情,她脸色有些难看,握着电话半晌都没有拨号码。 "你说什么?我爸批了宋德凯的婚假?" "你不知道?"靳子良说道,他无奈的拢了一把头发,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孟师长的千金大小姐对他们团长那可是一往情深,是个没瞎的都看得出来。 现在倒好,妹妹成了他准太太,好好的师长千金也给忽悠的像是葫芦里的药丸儿,也不知道团长他那张铁皮脸怎么就那么招人喜欢,按照他靳子良的说法,他们团长,那可是无欲无求,特别是对女人。 "喂……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车后排座传来孟艳蹙眉的嚎叫,靳子良从反光镜看去,他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这个孟小姐怎么说话这么冲?竟然骂她老子? "你没糊涂你为什么要批宋团长的准婚假?不是有任务吗?我看你就是老糊涂了,可以退位让贤了!" 靳子良再一次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我的娘来,这……这把自己老子给骂的跟孙子似的。 "我就不回去,有本事你就把我潜回京北老家,解除我的参军档案,我找我妈去!" 说完,孟艳还没来得及挂电话那边就传来咣当一声脆响,随后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孟师长气炸了肺,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被他给摔断了,话筒还连接着电话线挂在桌边晃悠着。 "沈参谋!" "有!" "把孟艳的党籍以及参军资料给我删喽,党没有这么不识大体没规矩的军人!" "这……"沈参谋一脸为难,看了看那晃悠的电话线子,心里也差不多知道些所以然。 "怎么?连你沈参谋也要违抗军令?" "是,这就是去办!" 此事,一瞬间在文工团传开了,很多人都在替孟艳着急,就连她的队长邵秋华也微微蹙眉想知道她请假期间发生什么事了。 问了几位与孟艳同宿舍的室友才知道,她去了杏花村,然而还是因为宋团长去的,这回,可是真把师长给气疯了。 "孟艳为了那个石头也太拼命了吧,她们家可是四代为军,这回被送回去,还开除了党籍。" "嗯,我也觉得不值得!" "你们看呀,孟艳可是师长大人的独生女儿,这师长得气成啥样啊!" "我要是有这么个老子撑腰,我一定好好干,再说,咱们跟孟艳又没法比,人家不当兵也丰衣足食!" …… 此刻的孟艳还浑然不知父亲的决定,她心里一直都想着,他父亲回头还是要跟她好好说的。 毕竟她孟艳可是孟师长唯一的闺女,他肯定舍不得。 想到这里,孟艳晃了晃手里的军用手机隔空丢给了靳子良: "这下能回去了吧!" 靳子良连连点头,想想,这连孟师长都给骂的跟孙子似的,他还有什么胆子敢不听的。 但是杏花村的山路很窄,军用轿车相对比普通轿车要宽,正方向开进来都要一定的技术,更何况这根本没法掉头只能倒车。 所以,车子返回的速度如龟爬一般缓慢。 靳子良正满头大汗的倒车,突然手机响了,靳子良刹车后拉上手刹拿过电话要接,谁知道孟艳的速度比他快,趴在后座就探出半截身子抢了过去: "德凯,你是找我的吧……" 孟艳没等宋德凯说话先开口道,谁知道那头冷冷的说道:"靳子良呢?" "电话!"孟艳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递了过去。 其实,她心里怎么会不明白自己这样做有些厚脸皮了,可是,她最想不明白的是,宋德凯就算看不上她,那他为什么会看上那种女人? 孟艳觉得输给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是她这辈子都抹不掉的耻辱。 "是,团长,我现在……卡在山路这边了,后头也没人帮忙看着,技术……还有点不到家啊!" 靳子良说着,手插进帽子里挠了挠头皮,随后挂了电话在车子里等着宋德凯来救急。 宋家 刚接完电话的宋德凯眉心紧蹙,宋有粮瞅着儿子手里拿着的高科技,连连咂嘴: "这……这能说话?多远都能?" 宋德凯即便现在没心情谈论这该死的电话,可还是耐着性子跟父亲解释道: "是的爸,最近紧急任务比较多,所以上级给配了军用联络电话!" "呀,这可是好东西啊,不少钱吧!"宋有粮接过那厚重的跟老豆腐块儿似的手机,翻来覆去的看。 趁着宋有粮研究手机的空荡,宋德凯说了一声出门去,便去了河坝。 夜火通明却依旧照不到杨柳河的对岸,倒是将那抹忙碌的背影给笼罩的剔透异常。 "小双,你上来,我有事和你说!"宋德凯蹙眉说道,陈双应了一声甩甩手上的水就爬了上来。 宋德凯看了一眼此刻发丝散乱的陈双,即便穿着打扮都不如城里的姑娘那般光鲜艳丽,可是,她却如同一抹黑夜中的星辰一般明显。 宋德凯甚至不忍多看一眼,移开视线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随后才转眸看着陈双说: "我今晚就得回部队!" 陈双目光一闪,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怎么那么突然?不是……不是请了婚嫁了吗? 部队里批下来的婚假至少也得有十天半个月。 宋德凯有一丝不敢面对陈双的感觉,不过,还好她把自己请婚假的事情当成了玩笑,随机莞尔一笑,抬手按在陈双的肩头说道: "怎么?舍不得啊?" 陈双的目光游离不定摇摇头说:"是不是部队有任务?远不远?什么时候能回来?" 宋德凯嘴角那一丝弧度突然僵硬了,这一刻,他竟然有些心疼,就好像……就好像当兵那年。 "呃!"宋德凯微微颔首掩饰,再次抬眸的时候已恢复正常,这次的任务很艰巨,他有可能会带着兄弟们驻扎边塞,就算事情再顺利,也要三个月。 本来跟师长请示婚假的时候,师长也是很勉强才答应的,而且宋德凯也是给了条件的,那就是,有紧急任务就得把私事搁在一旁,答应了这个条件,孟师长才批了他的婚假。 眼下,他可以辜负所有人,但是不能辜负国家: "还不确定。" "那……那你今晚就走,可现在县上都没有车了!"陈双有些失望,这种失望可能来源于之前的希望太大,其实以前,她没有太大希望的时候反而心里没有这么患失患得的苦楚感。 "我让靳子良回来了!"宋德凯说着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心里有一股隐忍着一股冲动的滋味。 那……那孟艳不是也要跟着回来了? 陈双想到这里,可很快就以笑容遮掩了,就凭大哥申请下来的准婚证便可以说明一切,那证明就是陈双的定心丸。 此刻,换做陈双垫着脚尖拍了拍大哥的肩膀说道:"你去忙你的吧,我会照顾好家里的!" 宋德凯眉头一拧,可又何尝不欣慰? 回到家,宋德凯这才去了杏花村的山路那边,但是,他是收拾好东西连人一起离开的。 "哎……"宋有粮叹气,有些失望的目送着儿子,舒尔看向陈双说道: "双,你去送送你大哥吧,这一趟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 陈双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出了门,快跑了几步才远远地看见已经走到村头儿那颗大槐树下的大哥。 宋德凯的听觉十分敏锐,当即就驻步回头看去,朦胧的黑夜下,他一眼就认出了陈双的那抹身影,他刻意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外头凉!"宋德凯只说了这么三个字。 陈双笑笑说不冷,随后,二人再也没有说话,宋德凯走在前头,陈双就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绵羊低着头跟在他屁股后头。 舒尔送出村子的时候,宋德凯这才驻步回头认真的垂眸看着陈双: "对了,运输的问题,我已经找人帮忙解决了,到时候会有大解放来运输。" 陈双稍稍一愣,他什么时候安排的?她怎么不知道? "而且,军区那边有一样礼物送你。" 说完,宋德凯抬手不着痕迹的将陈双散落在面上的碎发撩起,绕在了她的耳后,陈双还没回过神来,他就已经大步离开:"回家去,外边天黑!" 陈双木讷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还有他那双大手触碰过的面颊,有一种冲动在陈双的心里横冲直撞,她想跑上去,抱住他,告诉他:"你一定要娶我!" 一定……一定…… 抬眸之际,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身姿没入了无边的黑暗,陈双竟然感受到了前世那场雨夜,她死在她怀里的那种感觉。 只是那种黑暗,是来自陈双自己闭目的眼帘,还有那朦在眼睛里的晶莹。 陈双站了许久才回家。 "双儿,你可别往心里去,其实你大哥这次回来看上去是啥事儿都没干,可他……对你可是上心的!" 宋有粮想说今天傍晚凯凯跟他谈及婚事的事情,他就知道,这对青梅竹马之间是有感情的,最重要的是凯凯一心想要娶的就是他闺女,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申请准婚症。 只是眼下,宋有粮不提准婚证的事情还是怕好事一说出来,坏事儿就显得更不好了。 "爸,你这是作啥子?我没往心里去啊。"陈双诧异的笑看着父亲。 "呃,没往心里去就好,这就好!天儿都这么晚了,你赶紧睡去吧!" 宋有粮见闺女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失望,也就放心了。 陈双钻进了被窝,却一丝困意都没有,大哥说他在军区给她留了一样礼物?到底是什么呀? 该不会是结婚戒指吧,应该不是,这个榆木疙瘩要是懂得男欢女爱之间的那点儿浪漫,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呢?这种翻来覆去想要猜测的感觉真是又甜蜜又痛苦,按照陈双的性子,干脆不想了,去看看不就知道啦? 可是,这次,陈双好像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做好了早饭,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陈双若无其事的说: "爸妈,我给家里添一台电话,应该最近就给拉线子了!" 宋有粮稍稍一愣和陈秀兰对视了一眼,再看看若无其事的陈双说道: "那电话可不是普通百姓用得起的,听说得不少钱呢,打一个电话得五毛钱,照俺看还是能省就省着吧!" 宋有粮说道,陈秀兰也蹙眉的劝说: "双儿,妈看病花了那么多钱,还是不要浪费了吧!" "妈,我这不是拓展业务吗?我准备往军区送菜!"陈双放下碗筷说道。 "往军区?你大哥在的那地儿?"宋有粮吃惊的问道。 陈秀兰也补充道:"那太远了,咱家连个四轮车都没有,再说,赚点钱儿够过日子的就行啦,一个姑娘家安生的等着当人家媳妇儿就够了!" "妈,你要是希望我这辈子除了嫁人就没有旁的事情可以做了,那我活着干啥?" 陈双这话说的特别直接,因为,她觉得这话在理。 可对于二老来说,这话说的就有点太极端了:"啥活着干啥?活着不就吃口饭吗?吃饱了喝足了,这辈子图个安安稳稳比啥都强!" 陈双早就猜到父母会反对,就跟当初买电视机一样,老妈那可是恨不得哭着喊着要退回去呢。 所以,陈双早就办理了相关手续,也容不得他们不答应: "我都办理好了手续,就等着人家来给拉电话线!" 说着,陈双拿着自己的空碗去了伙房,留下二老面面相觑。 "算了算了,咱家还是小双当家,钱也是小双赚的,她想要多赚点钱,又没啥子错。" 宋有粮在中间说好话,这时候陈秀兰才长叹一口气,她是心疼闺女,她改嫁之后并不代表她就忘了曾经要饭的日子,如今,生活平静,子女双全,这眼瞅着就快抱孙子了,她真觉得这辈子就这么过了,怪好的。 想来想去,陈秀兰还是觉得陈双年纪小,要是经历过啥大风大浪的,她就知道平静的日子多可贵了。 吃了早饭,陈双就去了鱼塘,可人刚到鱼塘就被杨国栋给叫去了蘑菇大棚。 陈双到大棚的时候,看见楚防震正弯着腰在细致的查看蘑菇袋的情况。 "防震,小双来了!"杨国栋这么一吆喝,楚防震直起腰回头看见地头儿的陈双不由得蹙眉问道: "按理说,这三天到一周期的时间,菌种应该会长出一些菌丝,可我怎么发现生长迟缓,只有少部分长出了菌丝,你有经验吗?" 楚防震一边朝这边走,一边扶了扶眼镜框。 陈双挨个看了看,其实菌丝就是菌类根系以及真菌生长过程中长出的那一层白色毛茸茸的东西,慢慢的会发展成丝状。 陈双其实是没有经验的,只是学的都是理论知识,但是她对植物的生长环境似乎有着浑然天成的理解能力。 "菌袋里面的湿气不够,得扎孔,喷水,通过孔眼补充菌袋的水分,以及蒸发掉多余的水分。" 陈双说着,可心里很狐疑,他可是大四的高材生,按理说,这些理论知识在大二的时候就有学过,他怎么会不知道? 第110章 拉电话线 菌类养殖其实对生长环境很是苛刻,湿了会烂根,就算菌丝发芽,孢子的菌盖顺利长出来,那也会烂掉。 干了肯定更行不行,毕竟菌类植物本身就生长在阳光充足却潮湿的地段,不可以阳光直射,土壤一定要保持在干湿平衡的阶段。 这些,她陈双都懂,他楚防震没理由不知道。 "呃,这样啊,看来陈双果然是专业啊!"楚防震推了推眼镜框,脸上根本没有什么特别震惊的表情。 陈双更加怀疑了。 "哎,我这乡下土包子,也听不懂你们说啥,你们都是专业户,就我一个打赖的,人我是负责给找来了,你们先忙,我得去大队一趟!" 说完杨国栋笑着就走了。 陈双不想跟楚防震卖关子,因为毫无意义:"楚防震,你别跟我说,这点专业知识你都不懂?" 楚防震一样没有震惊,只是脸上依旧挂着那儒雅的招牌笑容说道: "你还敢说你没经过专业培训?" 陈双微微一怔:"没有,都是我自己摸索的!" "据我两次实地考察,青阳县整个县城就没有产蘑菇的,想必杏花村的百姓也都没吃过蘑菇,即便是吃过也是山上的野蘑菇,你怎么摸索的?" "这和野蘑菇和家养蘑菇有什么区别吗?"陈双发现这人越来越奇怪,自己是专业接受培训的还是自学成才的,关他屁事? "当然有区别!"楚防震说道,他好像从陈双身上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 "我入秋的时候在山上采集了一些孢子,回家自己研究的,我还试种过狗尿苔!" 陈双说道,狗尿苔是北方雨后林子里常见的一种蘑菇,生长很快,基本是一夜的雨过狗尿苔就如春竹一般破土而出,但是老的也快,最多也就两天的时间,狗尿苔就老了。 老了的狗尿苔是不能吃的,终于当地人为什么会叫狗尿苔,那是因为,这种菌类喜欢长在树根部位,狗经常翘着一条腿随便就往树根部位撒尿,故此得名。 "狗……狗尿……狗尿苔?"楚防震这大城市的高干子弟,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也是野生蘑菇的一种,草菇也有,只是不常见!"陈双成功的把话题扯开,因为她感觉再跟着楚防震扯下去,陈双非得告诉他,老娘是从二十年前回来的异类。 "怪不得呢,看来,还是你的实战经验比较丰富!"楚防震也识趣的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要不然,他觉得自己到时候连个下台的机会都没有。 "开玩笑了!"陈双言语客气,可脸上却没有客气的意思,说完转身就走。 "陈双同志留步!" "咋了?你该不会让我帮你给这么多的菌袋扎孔吧?"陈双回头说道,她可是当初答应了,只负责参与实践能力的探讨,说白了就是一参谋,她可不想干活。 "不不不,陈双同志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楚防震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上前一步说道: "今天拜访,没想到碰上你大哥,我有些失礼了,你可别见怪!" "没事啊!"陈双一愣,他这是又想说什么? "那个……"楚防震推了眼镜框直接的说道:"那我能追你吗?" "……"陈双不由得目光一怔上下扫了一眼楚防震,他是头一个没被铁皮脸给吓住的人。 "我有婚约,你也看见了,其实我妈带着我是改嫁的,你看到的那位所谓的我大哥,就是我未婚夫!" 陈双想起了宋德凯在电话里反驳他的话,要是陈双直截了当的说,也就没有了孟艳现在的事情,再说,陈双对楚防震还是那个词衣冠禽兽。 此话一落,陈双本以为楚防震好歹震惊一下吧,给个面子也镇静一下,随后不好意思的说一声抱歉的话之类的,可是,他竟然一点震惊的意思都没有。 陈双不得不猜测到,可能她家里的事情杨村长都说给他听了,他这是明知道自己有婚约,也还是要说出追她的话。 "哦,这事儿我知道,但是,你这不是还没结婚吗?可以公平竞争啊!" 楚防震说的很是轻描淡写,表情也很平静: "我想起来了,可能你们村子上对这样的事儿看的比较……比较重,思想上也还是守旧的,所以,你会觉得我的提议不可思议也是正常的!" 陈双此刻恢复了内心的平静,就站在那儿不喜不悲平静如水的看着这位衣冠禽兽大人自说自话。 "是啊,我们杏花村这穷乡僻壤的,要是和你们大城市的人比,估摸着得落后一二十年吧。" 陈双说着转身款步离开。 楚防震一脸狐疑,多少乡下的丫头削尖了脑袋想往城里钻,可她陈双刚才说最后一句话的口气,反而有点对城里人带着不满的语调。 陈双回到家之后,心里很快就把楚防震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就像是别人放了个屁一样。 下午,陈双又跑了一趟镇上,催问了拉电话线的事情,这次陈双是真上火了。 这镇上稍微比青阳县城要繁华许多,至少还有几家卖衣服的店面,这在青阳县是开不下去的,因为大多数的人都是扯布料自己做衣裳。 可是,偏偏这通讯公司的服务姑娘一脸嫌弃的上下打量陈双: "不是说了吗?三个月内,知道什么叫三个月内吗?" "不能加急吗?"陈双也没理会,前世遭受的白眼多了去了。 "加急是要加钱的,再说,你们杏花村穷的连条进村的路都得扒拉草堆才能找到,就算是我们师傅找到了路也扯了电话线,用得起吗?" 这位扎着马尾辫的姑娘一边收拾桌面,一边低声的嘀咕着。 陈双舒了一口气,她现在的目的是,一定要在十天内拉好电话线,下一批的蔬菜就要成熟了,要不然,还不得烂在地里,而且,这几天,父亲经常去给大伯做饭。 两兄弟也都聊得上瘾,宋有才的口气还是想把菜卖给陈双去处理,这不,又多了那么一亩地的菜等着她去找销路,不然都得烂在地里。 "我要求十天内就给拉电话线,要加多少钱?"陈双按捺住自己的情绪说道。 马尾辫前台姑娘微微挑眉,嘴角露出一丝明显轻蔑的弧度说道: "你要是有钱,今儿给你办理加急手续拉线子都成!" 陈双这次上火了,一拍桌子她站了起来,此刻,算不上宽敞的营业厅里不多的几位客人都看了过来。 "你特么倒是说多少钱啊!" 马尾辫前台姑娘把手里的收拾好的档案袋往桌面上一摔道: "五百块,要办理马上办理,不办拉倒!" 陈双不是拿不出这个钱来,但是,那钱也得收费合理不是? "你们店长呢?我要见他!" 马尾辫前台姑娘斜眼说道:"你家大人呢?我还想问问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满嘴都是脏话!" "骂的就是你这样没素质的人!"陈双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拍在桌面上。 那一沓钱至少得有两千多块,虽然对于现在的陈双过来说,只算是一部分存款,可对于别人来说,这千元就被誉为千元户了,轻轻松松甩出来两千多块钱,看的所有的人眼睛都直了。 马尾辫姑娘稍稍怔了怔,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钱,腮帮子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顿时声音软了下来: "不好意思,加急办理业务两百块就够了,我刚才看错了!" 说着,她伸手就去拿钱,准备先拿两百块赶紧给办理了再说,谁知道陈双啪的一声拍在票子上: "我要见你们店长,若是不然,这电话线,我就不扯了,把我之前交的手续费退给我!" "陈小姐……要不这样,一百块……" "叫谁小姐呢?"陈双打断了她的话,陈双记得,这个年代叫别人小姐可是骂人的。 "抱歉,不好意思,我现在就通知装线工人到你家去一趟看看怎么布置电话线!" 说着,马尾辫姑娘赶紧坐下来写单子。 "我不办了,如果今天你们店长不出面,我的有的是办法让他关门!"陈双彻底的恼怒了。 她本以为,也就杏花村那种地方过着攀比的生活,可这大镇上竟然也有属"狗"的势利小人。 这通讯公司不就是欺负老百姓不懂规定吗?可她陈双懂: "我会投诉到你们总公司,一直投诉到你们关门!" 投诉?这个词很是生僻,特别是对百姓们来说,可是,对于这家公司的服务前台姑娘那可是一颗炸弹。 她瞬间变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的一边对陈双说着好话,一边拿起电话筒拨了个电话。 不多时,一位年约四十上下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并不华丽却十分干净利索的衣裳。 头发编成了辫子又盘在脑后,眉宇之间透露着一丝儒雅和成熟稳重的感觉。 陈双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些……有些面熟…… "陈经理,这位就是……"马尾辫姑娘见店长来了,赶紧起身一脸窘迫的说道,可这位陈经理却没等马尾辫姑娘说完就摆摆手。 随后,视线挪到了陈双脸上,这一刻,陈经理不由得上下大量了一番陈双,她目光晃动,闪过一丝诧异和疑惑的神色,好像认识这姑娘,又好像,不认识…… "什么情况?"随后,陈经理收回目光疾言厉色的问道。 马尾辫姑娘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敢说她要求客人收取加急费用具体是多少的事情。 "还是我来说吧!"陈双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却没想到,这位经理却低声下气的跟陈双这黄毛丫头道歉: "抱歉,可能我们服务台的姑娘搞错了,加急只需要多给三十块就够了,也是给我们公司外部装线工的加急补贴,实在是抱歉!" 马尾辫姑娘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我今天能拉线吗?"陈双问道。 "能,一定能,今儿派人过去看看路线,最迟明天就能给装上,实在是抱歉!"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双也是被这软话说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离开了镇上,陈双还在想刚才那个女人咋这么面熟? 此刻,通讯分公司内,陈经理等客人离开后,面色一下就变了: "你明天不用来了!" "陈经理!"马尾辫姑娘都快急哭了,瞬间改口喊道:"妈!" "你是不是觉得心里不服气?你到底拿了客人多少加急的费用?你这种恶习,和抢有什么区别?" 陈经理说完,转头就走。 陈双刚到家的正在准备晚饭的时候,装线的工作人员就到了,是两位四十来岁的大叔,一脸憨厚的模样。 他们很有礼貌,陈双领着他们看房间的布置,和电话装在的位置,临走的时候,连口水都不愿意喝。 陈双送出门去不由得想起了今天见到的那位陈经理,不由得问道: "大叔,我想问问,你们经理叫什么名字?" 两位大叔舒尔回眸看着陈双:"哦,叫陈秀荷。" 陈双脑子里嗡了一声,陈秀荷? 就在这时,陈双看见父亲陪着母亲遛弯回来了,赶紧说了一声谢谢送走了装线人员。 真是她吗?陈双一边炒菜一边魂不守舍的想着,在她的记忆中,也就是母亲和爸爸在她五岁左右的时候离婚的事情。 其实陈双那时候年纪太小,对于散伙这样的事情根本都是很懵懂的。 可是唯一一件事陈双记得很清楚,就是父母吵了一架后,母亲陈秀兰被一板凳砸倒在那破烂不堪的房间里,血顺着陈秀兰的脑袋往下流。 母亲直接被打晕了过去,陈双吓得躲在发霉的桌子底下吓得浑身发抖。 就在母亲不省人事的时候,陈秀荷牵着个十来岁的姑娘出现在了陈双的视线里。 父亲马水生丢下了手里的板凳,看着来的这对母女,眼神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 "秀荷,这样一来她肯定会带着孩子滚蛋,咱们就可以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那时候的陈秀荷不过二十七八岁,长得和陈秀兰一样模样动人,陈双也就是遗传了她母亲的模样,才出落的如芙蓉一般娇嫩。 陈秀荷是陈秀兰最小的妹妹,相差了五六岁,只是陈秀荷结婚早。 那时候在陈双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见过姨夫,经过这件事陈双不得不想到,秀荷姨应该在那个时候之前很早就跟她男人散伙了。 陈秀荷听闻此话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大姐,她心里有那么一丝内疚闪过,可是,她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了,她必须得找个男人分担。 "孩子在呢,别乱说话,还是把我大姐送医院去吧!" 随后,留在陈双记忆深处的最后一抹场景就是,两人把母亲给挪到了板车上,随后便是车轱辘远去的声音。 想到这里,陈双竟然有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母亲原本也可以像秀荷姨那样儒雅,动人,会打扮自己的。 可细细一想,她的爸爸是个多么残暴的父亲,离开了他,离开了那个家,陈双还真觉得跟着母亲要饭的那几年,是她前世最幸福的几年了。 希望……希望一切都像烟一样随风而去吧,毕竟此刻,她的母亲陈秀兰身在福中,希望母亲一直都认为爸只是好赌而已。 "双儿,赶紧炒炒锅底,俺都闻到糊味了!" 陈秀兰诧异的看着愣神的闺女,不由得掩鼻提醒道。 陈双赶紧回过神来,陈秀兰就已经走到她身边,从她手里夺过锅铲开锅盖炒了几下: "想啥呢?" "没啥!"陈双说道,起身蹲在锅灶前往里添了一把柴火,这回一看,陈秀兰是敲着锅铲说道: "你还添柴火?快把火灭了!" 陈秀兰发现闺女怎么魂不守舍的?该不会因为凯凯的事情吧,想到这里,陈秀兰也不知道说啥,只能叹气。 看来,将来就算俩孩子成了家也是聚少离多。 陈双确实觉得自己有点乱了,舀了一瓢水把从锅灶底下抽出来的柴火泼上了水,随后拿到了院子里去。 第二天,装线工人就来装线了,宋有粮和陈秀兰在家里忙着给工人倒茶,陈双去了二号菜棚。 因为今天要送菜,陈双百般推辞才没让父亲帮忙,说是让大彪帮忙就行。 "大彪……"陈双喊了一声,李梅出门看了一眼赶紧招呼自己的儿子出门帮忙,陈双笑着说道: "待会儿请你吃牛肉面!" 这么一听,大彪那可是牟足了劲儿,一路上还唱山歌,惹得陈双在后头笑。 送了公家食堂的菜,大彪好像生怕陈双忘了说要请他吃牛肉面的事情,胡噜着肚皮说道: "咱啥时候去吃牛肉面啊!" 陈双微微一笑说:"这就去吃!" 随后,板车停在了陈老板的饭店门口,陈双笑着吆喝了一声:"陈老板,先来两碗牛肉面再干活!" 陈老板微微一笑说了一声好嘞,随后,陈双把前天吃饭的钱也给付了。 陈老板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接过钱说:"昨个来的那姑娘一看就是有钱人,这回还真叫你结账啊。" "她的钱可能真是被偷了!"陈双说着,从贴身的布包里整理着刚才结账的菜钱,若无其事的说道。 "哎,我就看你这丫头也太实诚了。"陈老板说着,把钱收了起来。 随后,陈双才去吃牛肉面,刚坐下就发现大彪竟然捧着碗仰头灌下最后一口汤的场景,不由得愣了愣: "大彪,再给你分一半!" 早上陈双也是吃了点早饭的,现在还不饿,赶紧把自己没动筷子的一碗牛肉面端起来往大彪的碗里拨。 "那……那俺就不客气了!"说完,傻大彪顾不得嘴巴上残留的汤汁傻笑着端着碗就往嘴里吸面条。 "你们先吃着,我来卸货!"陈老板一边说一边朝着外头走去,拎着出门还说道: "要是不够,俺让俺家媳妇儿再给你们下点儿清汤面,加点汤!" 陈双自然知道牛肉很贵,这碗牛肉面就贵在了肉上,所以陈老板说给添些面条和汤已经仁至义尽了。 "好嘞,谢谢老板!"陈双刚想说句客气话,不了傻大彪还是好像没吃饱一样。 陈双也不好意思只能再要一碗牛肉面。 陈老板撅着屁股看着秤杆招呼陈双道:"这一筐是八十斤,你要不要来看看!" 陈双摆摆手说不用了。 陈老板一边忙活,一边记账,抽空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陈双搭讪: "陈双,头两天有人打听你!" 陈双吃完了半碗牛肉面,捧着碗仰头喝了一口汤:"谁啊!" "面熟的很,领着个七八岁的丫头!"陈老板称重完毕后直起腰开始记账,随后走到柜台前,拿出了老式计算器滴滴滴的按着。 陈双当时没想到是前一阵子发生的事情,回去的路上陈双才隐约想到那帮熊孩子的事情,只是陈双没把这事当回事。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钟的样子了。 宋有粮围着放在堂屋案几上的座机电话,一会儿拿起来按一串号码,一脸认真地听着听筒里发出的声音。 陈秀兰一脸认真的在一旁也想听听:"里头有人说话吗?" "哎呀,俺这不是在试吗?"宋有粮想试试这电话能不能说话,捣鼓了半天竟然拨了公家的急救电话。 一听这到这声音,宋有粮对着电话筒连连说抱歉,打错了,随后挂上电话这才对陈秀兰说道: "能打,这回可真装好了!" "俺试试!"陈秀兰夺过电话筒,食指一个一个的戳着数字。 "你可不能乱打,万一打到别人家去,那不得赔不是?"宋有粮提醒道。 陈双一进门就看见二老围着新添置的电话机,那脸上流露出一丝好奇和认真,就像是俩孩子发现了一样打不开的玩具一样。 "呀,我的妈呀……打……打到屠宰场去了!"陈秀兰突然一惊一乍的挂上电话,信誓旦旦的指着座机电话说道: "还……还问俺是卖猪还是买猪呢……" "叫你别瞎摁!打通了一分钟就得五毛钱呢!"宋有粮说道。 "这么贵啊!"陈秀兰忌惮的看了一眼电话机,好像看见了一个了不得惹不起的玩意儿似的。 陈双笑眯了眼睛:"没事儿,头一个月的电话费都是包月的,可以随便打,下个月才算钱呢!" 陈双这么一说,宋有粮和陈秀兰这才松了一口气。 "双儿,还没吃饭吧,锅里给你留了个馒头!"宋有粮指了指火房说道。 "诶!"陈双应了一声就去了伙房,锅里还留着一锅铲的茄子块儿,上头放着个馒头,抬手一摸还软和着呢,陈双干脆又吃了些东西。 座机电话上贴了一张字条儿,用透明胶布沾上的,是陈双家的电话号码。 吃完了饭,陈双打算先给大哥办公室打个电话,剩下的菜都是给军区那边留的。 陈双本以为大哥已经任务离开了,可是对方接电话的速度很快,陈双一听,竟然是靳子良的声音: "靳子良,你……你怎么还在军区?" "请问您是哪位?" "陈双!"陈双自报家门后,靳子良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团长说了,这次任务我可以不用参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是坚守阵地!" 陈双听着这些个军人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一股热血沸腾的感觉,她笑了笑说: "那……那你们团长临走有没有给你交代什么事儿?比如,送菜的事情?" 宋德凯临走的时候就说了那么两句话,一个是都安排好了,一个是给她准备了礼物,其他的什么都没说,陈双自己也不知道靳子良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哦,这事儿,团长安排给我了,这就是坚守阵地最坚决的任务了,只要嫂子一句话,咱们这就派车去拉菜!" 陈双一愣……嫂子? "呃……准备好了!"陈双有些尴尬,可是,准婚症军区上司都批下来了,恐怕现在军区内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和大哥之间的事情了。 时间定在了明天中午之前抵达,也就是说为了节省时间,中午之前陈双要大批量的将这一批的蔬菜全部都收起准备着。 第111章 找上门 大早晨,天还没亮,陈双就开始通知下去,把几位参与蔬菜种植的农户,全都一次性清理出成熟的蔬菜。 早上八点钟,在乡下已经是很晚了,六点半各家各户已经把菜运来了,唯独缺了宋有才家。 陈双记得父亲说话,也许,大伯不好意思主动送过来,毕竟,中间传话的人是宋有粮。 陈双还是跑一趟吧,一亩地的蔬菜在迟了就会烂在地里。 敲开了大伯家的房门,没想到,院子里全都是采摘好又摆放整齐的蔬菜,有些怕个坏了的茄子黄瓜之类的,都用树叶隔着,整理的特别细心。 "大伯!"陈双踏进堂屋的大门喊了一声,许久之后才从屋里传来大伯的声音: "双,来了啊!" "嗯,我来收菜,今天有一大批蔬菜要运出去!" 宋有才已经听说了,天没亮就听说陈双大批量的收蔬菜,各家各户的菜农都在进行第一批蔬菜的清理,他也清理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陈双这丫头说。 "那……那你看看大伯的菜咋样?" "好得很!"陈双紧跟着说道,宋有才眼神里闪烁出一丝激动: "那……那大伯现在就拾掇拾掇送过去!" "不用,待会儿拉菜的车会经过这儿,到时候在装车也不晚!" 陈双说着就打了一声招呼离开了。 宋有才久久的站在门口看着陈双离开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 陈双当时就把菜农的钱都结了,孙家李家也都数着钱乐呵呵的离开了。 "李嫂!这回挣了多少呀!" "不多,就四五百块钱!"李梅笑着把钱塞进口袋,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刚回本儿!" 看着那些人曾经不愿意跟着陈双干的,现在看着有钱了个个的眼珠子都瞪得跟牛蛋似的,要知道赚了钱,他们不还得削尖了脑袋要跟着陈双干 到时候,万一压价了那就少赚了不少呢! 李梅虽然也是杏花村的百姓,可心思比一般在后头嚼舌根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妇女要多了一些打算,毕竟,她是个寡妇。 陈双带领大家种菜赚了钱的事情,一下子就传开了,各家各户心里都有些痒痒,都觉得比种庄稼强。 上午十点左右的样子,陈双已经把所有的蔬菜都挪到了自家门口,就等着靳子良开车来拉菜了,不过,陈双也不确定就一定是靳子良亲自来拉菜,毕竟他不属于军区后勤部的人。 就在陈双一脸喜庆的洗手准备喝口茶的时候,门外来了人,后头还跟着几位乡亲。 来者是一位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妇女,额骨凸显,面颊凹陷,身边还牵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今天扎着两条羊角辫,穿着带攀儿的绣花鞋,硕大的眸子眨巴着看了看陈双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母亲,忌惮的往母亲身后缩。 "可叫俺一顿好找!"女人抬头看了一眼这破旧的院落,门口还有破栅栏,里边种着几根蒜苗儿,一看就是穷人家。 "你打了俺家闺女躲着不敢见人了?" 陈双稍稍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大娘,您这不是不讲理吗?我啥时候打过你家闺女了?" 小女孩又往后缩了缩,手一直拽着她母亲的衣袖微微摇晃着。 女人一把扯开身边的闺女上前一步,指着陈双就说:"可是有很多人看见了,你还想抵赖?你看看俺闺女的胳膊!" 说着,女人回头粗鲁的将小丫头拉了过来,挽起她的袖管,一挑鲜红的印子从手腕一直蔓延到了胳膊肘! 很明显,像是被细腻的树枝给抽的。 "疼!"小丫头被母亲粗鲁的动作给惹得蹙眉,硕大的眼睛闪烁着晶莹,硬是要抽回胳膊。 "真是的,怎么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打?" "可不是吗?"身后的议论声又起来了。 陈双却气急反笑:"大娘,要不你找律师告我吧,让公家人来解决!" "什么司法部门,俺可不知道,反正你打了俺家孩子,就得赔钱!" "那我告诉你律师事务所是干啥用的!"陈双面容平静,眸子平静如水: "只要你去了律师事务所,证明是你吃了亏,你就有权利告我蓄意伤人,法院会替你来跑腿把我抓进去蹲大牢,这么说,大娘您明白了吗?" 女人被这一些她听不懂的话眯瞪了半天,上下打量着丫头,感觉她说话这么好像当官的一样。 "哼,你就等着蹲大牢吧!"女人就听懂了这一句,她男人可是有本事着呢,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把这死丫头给弄局子里去。 "咋了这是?"从外边遛弯回来的宋有粮和陈秀兰拨开人群看了看。 "你们是一家子的吧。"女人目光转向来者,看那女人已经五十岁上下了,除了鱼尾纹之外,那五官在乡下算是很精致的了,而且,在看看陈双,两人的面相同出一辙,让人一眼就看出,这是母女俩: "你闺女把俺闺女给打了,你们看看,要是赔钱的话这事儿就算了,要是不赔钱,俺就去告!" 此话一出,宋有粮和陈秀兰目光一凝,不由得齐齐看向闺女。 "我没打她!"陈双没给父母问话的余地,可嘴上却一点都不饶人: "要是我打,那就不只是伤那么一点点了!" "双,你这咋说话的,有啥事儿心平气和的说开了就好了!"陈秀兰看出自己的闺女有一口恶气,真怕她哪天发飙还和小时候一样。 "你看看你看看……这话不就是承认了吗?"妇女钻进了牛角尖指着陈双跟大家伙说道。 "我都说了,你要是告就去告,别到时候自己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头,被鉴定出来是你虐待儿童!" 陈双真是上火了,眼瞅着现在都快晌午了,军车很快就到了。 "你说谁虐待儿童?"女人一听闹了,上去就要抓陈双,陈秀兰上去拦着说好话: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嗯……" 只见陈秀兰的身子被推搡了一把,眼瞅着闷哼一声就要倒了下去,宋有粮眼疾手快,再加上他一直都站在自己媳妇身边,一把将陈秀兰扶住。 陈秀兰站直了身板,呼吸有些粗犷,脸色也很不好看。 见此情景,陈双的眸子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狠辣,她不着痕迹的抬脚就踹在了那妇女的小腹上。 妇女被踹的噔噔后退两步捂着肚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个时候,人群外头靳子良站在那儿,还有一张白皙儒雅的面容带着眼镜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妇女捂着肚子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小女孩眼神紧张露出害怕,却只是往她母亲身边靠了靠,一句话都没说。 "丫头,你说,到底是谁打了你?"陈双气急了。 "双,别跟人家吵吵了,叫人看笑话!"宋有粮一边扶着陈秀兰在井沿上坐下,一边对陈双说到。 "我又不是没有被人笑话过。"陈双算是这次回来第一次顶撞继父,但是,她心里憋得慌,做一个好人有那么难吗? 她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变这一切了,为什么还是那个样子? 是的,她何止是被笑话过,她的半辈子还被践踏过,这个世界有多少欺软怕硬的人? "你要是希望我这辈子除了嫁人就没有旁的事情可以做了,那我活着干啥?" "啥活着干啥?活着不就吃口饭吗?吃饱了喝足了,这辈子图个安安稳稳比啥都强!" 陈双也想安稳,可是,没有钱的日子她受够了,孟艳口口声声骂她是乡巴佬,她就根本没生气过。 不生气不发脾气不代表她陈双就不在乎,陈双始终记得,会咬人的狗不叫!就像……就像死去的雷子一样! 此刻,陈双问小女孩的话一出,小女孩忌惮的看了一眼身边捂着肚子哀嚎着的女人,竟然又后退了两步。 陈双上前一步蹲下身子,她眨巴着有些湿润的眼睛问道: "告诉大家,你的胳膊是谁打的?" 小女孩看了看陈双,目光露出了一丝让人可怜的滋味,随后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她抬起小手指着陈双一动不动! "没天理啦,打了孩子还打俺……"妇女见状哭的更厉害了,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宋家院子里不起来了。 "我给公家打个电话!"陈双轻描淡写的回了房间,打了个电话。 此刻站在人群外围的楚防震感兴趣的扶了扶眼镜框,他一个城里来的公子哥儿,还怎么见过乡下吵架这码子事儿,看上去比电影还好看。 靳子良倒是不急,虽然车停在了村口可以开进来拉菜,只是他来过一次,知道前头没有掉车头的路,所以,他得倒车进来,但是倒车也得有人在后头帮忙看着点儿。 一通电话打完,陈双这才走了出来说道: "公家的人很快就来了!" 围在宋家门外的人开始转变话题了:"他家装电话了?" "好像真装了,看来种菜还真赚钱的很!" "俺又不怕你,俺就在这儿等着!"妇女坐在地上一副打死不走的模样。 陈双其实之前就看见了靳子良,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靳子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陈双客气的说道。 "没啥,我就那车得倒进来,想找你给帮忙看着点儿。" "好的!"陈双说着就离开了人群:"我们村子上的路太窄了,有些不便利。" "你这个臭丫头,你想跑是吧!"那女人见状追了上来,拨开人群抓着陈双的马尾辫就往后拽。 陈双一阵吃疼,条件反射般身子后仰转身,抬手绕过自己被抓着的鞭子,卡在了那女人的虎口处,轻轻往前一送。 那女人的手看上去好像自己砸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后退了两步后摔倒了。 女人惊恐的忘了哀嚎,因为她还没反应过来。 "我家就在这里,我能往哪跑,倒是大娘您可得站稳了,别到时候赖我打你了!" 陈双说着,靳子良离得最近他看的清清楚楚的,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陈双。 不多时,陈双一边在军卡后指挥着,一边看着左右两边的宽度,那女人拍拍屁股往一边挪了挪。 心里头那口气她是说什么也咽不下去的,等公家的人来了,她只要报上自己男人的名字,就凭这丫头,绝对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都围在这里干啥?没看见倒车吗?"陈双看了一眼四周围观的乡亲们,她现在可不想再什么事都忍着了。 俗话说得好,没钱连腰都直不起来,有钱说话都硬气。 几位乡亲们也不多说什么,各自散开。 "嫂子,就这些吧!"靳子良指了指门口堆得蔬菜,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手就开始干活了。 很快,蔬菜就装了整整一军卡的量。 就在这时,一阵摩托车的声音从车头部位传来,可能是公家单位的人没办法进来,所以还没见人就听见了摩托车熄火的声音。 女人一见公家的人都来了,她这回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往前去迎。 可当她侧着身子从军卡车厢边挪出去的时候,一下愣了:"你咋来了?" "你在这里干啥呢?"一个粗犷桀骜的声音传来,夹杂着浓郁的痞子气息。 李大山侧着身子从车缝中挤了过来,一脸堆笑的从口袋里掏出烟看见男人就递上去一根。 靳子良摆摆手说他不抽烟,随后,李大山又把那根烟塞回了烟盒这才对陈双说道: "大妹子,别跟你嫂子一般见识,妇道人家脑子被牛逼夹了!" 李大山这么一说,陈双直蹙眉,虽然这是道歉的话,可是,也太难听了点吧,更何况是说自己媳妇儿。 "大山,你这话说的咋那么不中听?这丫头是你姑奶奶啊?她头几天把你闺女给打了!" 女人对自家男人的举动十分不满,可她男人本就是流痞货色,火气一上来,他就掂刀子要砍人,所以,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特别是在这丫头等着看热闹的情况下。 李大山回头看向自己的媳妇时,那目光一瞪,就跟要吃人一样,上去就闪了她一巴掌,打的那女人在原地转了一圈。 "还敢跟老子顶嘴?就算是她把你打死了算你活该,你还上人家里来闹,你给老子等着……看俺回去怎么收拾你!" 李大山这么一说,女人吓得一哆嗦,她真害怕他回去跟她算账,李大山是她男人,她最了解,要是得罪了他,连她娘家都崩想安生。 这么一来女人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李大山回过头来看着陈双的时候,目光再次变得客气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往后,你要是在咱们青阳县遇到个啥事儿,你给俺说一声,俺罩着你,这事儿就过去了成吗?" 李大山真害怕她那个当兵的大哥,刚到杏花村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陈双家门口停着一辆军用解放。 当时从解放车上跳下来武警部的人,几乎成了李大山的噩梦。 "我得把事情说清楚!"陈双不喜欢仗势欺人,于是她慢条斯理的将前几天在街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情。 "哦,没事,这事儿俺回去收拾那婆娘!" 李大山卑躬屈膝的说着,靳子良在一旁抱着膀子看着,不由得捏了捏鼻子,他怎么都没想到,陈双这小丫头竟然……竟然把这流氓壮汉给拿捏的服服帖帖。 "妈拉个巴子,跟老子回家再说!"李大山赔礼道歉完毕转身吼了一嗓子,竟然发现那女人抱着孩子已经不见了,气的李大山骂了一句: "敢给老子跑,打断你的狗腿!" 说完,李大山就离开了,随后传来摩托车轰鸣的声音渐渐远去。 这时候陈双才长出了一口气,幸好刚才她终于感觉出来这女孩为什么这么面熟了,因为她生的有七分像李大山。 为了确认,陈双刚才根本没有给公家打电话,打给的是陈老家饭店的电话,询问了关于李大山的事情,还有他提起的那小女孩,陈老板也是恍然大悟。 确认了之后,陈双拜托陈老板联系李大山,就说她婆娘在她陈双家里闹腾,如果不来处理的话,她就自己看着给办了。 当然,后话都是吓唬他的,没想到李大山还搞了一辆破摩托过来。 此刻,宋有粮和陈秀兰站在门口一直在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虽然事情真是冤枉了自己闺女,可是,二老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心里头难免还是有些担心。 "子良,这是第一次送货,我也得跟着去一趟,总归得谢谢丰大爷,顺便结账!" 陈双恢复心情笑着说道。 "行,你说怎么都行!"靳子良扶了扶帽檐对着宋有粮和陈秀兰来了个标准的军礼就跳上了车。 "爸妈,我先去了,大概最迟的话,明儿我就能回来!" 陈双说着,进屋多拿了千把块钱,准备途径闹事的时候买点东西当谢礼。 车上,闲来无事,靳子良不由得问道: "嫂子,你那招四两拨千斤谁教你的?" 陈双稍稍一愣,其实她也不知道那叫什么,四两拨千斤只是大哥曾经给她解释的一种借力用力的方式而已。 "你猜!"陈双心情大好,因为,她很快就可以到军区了,就知道大哥到底给他留了什么礼物。 "该不会是……团长教你的吧!"靳子良试探的问道。 "猜对了!奖励你两斤腌肉!"陈双笑嘻嘻的说道。 "这倒是符合我们团长的性子!"靳子良这话说的有点话中有话的感觉,其实他心里头是想着,团长这么英明神武,将来要是把这未来嫂子给训练成摔跤手,那可就更匹配了。 到了青阳县上,陈双让靳子良停车,回来的时候,陈双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给靳子良的腌肉,这还是她从人家家里硬是商议才买回来的。 毕竟这东西,家家户户想吃都是自己做,所以,街上卖的也就很少了。 "嫂子,您这太客气了!"靳子良嘴上说着客气,其实嘴里早就对着这生腌肉流口水了,赶紧收起来放在座椅下头: "嫂子,你给丰大爷准备的啥?" "保密!"陈双神秘兮兮的攥着蛇皮口袋。 夜幕降临,车子差不多午夜后凌晨四五点钟才抵达军区。 看着安监部的保安出来检查车辆,陈双不由得打着哈欠问道: "上回……你们团长回老家才五六个小时,这回时间咋那么长啊?" "排除货车和军用越野的区别外,我这车技那能和我们团长比吗?他整个路程都是油门踩到底,那车技,可以参加全国赛车比赛了!" 靳子良翻了翻眼皮说道: "坐他的车,你知道啥感觉吗嫂子?" "啥感觉啊?"陈双好奇的问道,此刻安检已过,车辆徐徐的启动进了军区大院。 "俺这肚子里的肠子啊,就跟着团长打方向盘的节奏,一会儿给甩到这边儿,一会给甩到那边……你说是啥感受?" "噗!"陈双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靳子良却笑不出来,他长这么大都没晕过车,坐团长的车,他差点把肠子都从嘴里吐出来了。 车辆进入军区大院,需要过层层安检,抵达食堂区域的时候,整整用掉了个把钟头。 此刻,食堂已经灯火通明,后勤部的工作人员都在忙活着早饭。 丰大爷伸头一看就知道是啥事儿,赶紧招呼人帮忙看着锅里的粥,自己在围裙上擦擦手就迎了出来: "陈双同志,你总算是来了,等着你呢!" 陈双从车上跳了下来,把口袋里买的上好口子窖拎了出来。 "呦,给我的?"丰大爷笑的满脸通红,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两瓶都是给你的!"陈双笑的更灿烂,靳子良拎着两斤咸肉站在车头扶了扶帽檐咂咂嘴道: "哎……这待遇,差太大了呀……!" "咋了?羡慕啊?你瞅瞅你长得那损样,就配不上这好酒!"丰大爷扭过头去故作严肃的数落道,随后哈哈笑的十分爽朗。 "谁羡慕啊,疯老头儿,这可是我们团长未来媳妇儿,是咱们土匪团的嫂子,这嫂子都是俺们的,细水长流往后有的是好处,不就两瓶好酒吗?看把你给美的!俺还有咸肉呢!" 靳子良拎着手里的咸肉在丰大爷面前晃了几下。 丰大爷一听看着陈双说道:"真的呀?" 陈双面颊绯红,可是回头想想,准婚证的事情从始至终陈双都是偷偷知道的,要是被宋德凯知道了,那岂不是让宋德凯那个铁皮脸觉得自己想嫁给他都想疯了? "靳子良,别瞎说,叫我陈双就行!"陈双说到。 丰大爷一听,这压根就是谣言,指着靳子良骂道:"你这个兔崽子,嘴里没一句实话,待会儿你就一个馒头对付着吧!" 靳子良一脸委屈,他说的都是真的呀,不过他们都了解丰老头,嘴上说只给一个馒头,到时候打饭还会问问够不够。 靳子良伸了个懒腰带着陈双去找宿管员安排住处,这一夜的舟车劳顿,靳子良是经过训练的,他倒是还好,可明显能看出来陈双脸上的黑眼圈。 他现在可得把未来的嫂子照顾好,以后就有口福了…… 陈双跟着靳子良往家属楼走去,陈双试探的问道: "子良,你们团长出发前,还有没有……给我留什么东西?" 靳子良一听有些错愕,做思索状说道:"好像……就交代了运菜的事情!" 不会啊,大哥也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陈双低估,心想,莫不是在他的宿舍?还是…… "怎么?我们团长说给你留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的!"陈双赶紧摆手,这不是太尴尬了吗? 到了家属楼天已经亮了,训练场上再一次升腾起热血的口号声。 周大妈一看是陈双,困意全无,还让靳子良放心,她会安排周到的。 靳子良还真是对这位来嫂子很看好,怎么到哪儿都那么得人心呢?食堂的丰大爷,现在的宿管员,个个见到这未来嫂子都好像看见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 第112章 宋德凯的礼物 还是那间宿舍,可周大妈却没有急着离开,亲自动手帮陈双铺被子: "陈双,土匪团全员出军,你这回来不是来看你大哥的吧,能多住几天吗?" "周大妈,我自己来吧!"陈双不好意思让周大妈动手: "我恐怕只能住一个晚上!" 周大妈坐在一旁有些遗憾的说道:"就一个晚上?" "嗯,家里母亲身体不好,而且地里活又多,要是哪天闲下来了,我就来混吃混喝!" 陈双笑着说说道。 周大妈离开后,陈双往床上一躺,感觉整个人的身体都释放了灵魂,这一觉,睡到了晌午,还是被周大妈的敲门声给叫醒的。 打开门后才知道,原来丰大爷又给她留饭了,而且还让人给送到了宿舍交给了周大妈。 陈双捧着的还是上次她领用的那个饭盒,看着米饭上覆盖的菜,恐怕丰大爷把自己的肉丝都挑出来给陈双了。 陈双竟然感觉军区有点像她的第二个家,很暖很暖! 吃盒饭的时候,陈双突然又想起了雷子,想起了周大妈偷偷往军区外头带饭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陈双的心竟然有些疼,特别是想起当时大哥说的那句决绝的话: "留下来吃完狗肉再走也不迟!" 他,有时候很冷,有时候又那么的温柔,可他为什么连一条丧家之犬都不肯放过? 或许,他那句话说的对:安检部门连条狗都看不住,这要是放在前线,很有可能就是奸细。 或许,他们俩的立场不同,看待事情的方式也不同。 而陈双到底还是有些感情用事,想着,陈双吃完了盒饭,息好了之后就朝着食堂走去。 她却没想到丰大爷早已经跑完了流程,财务部已经拨款就等着陈双去拿钱了。 下午陈双感觉自己必须得回去了,要不然赶到县城坐车去青阳的话,要到明天早上才到。 不过,陈双还是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大哥送给她的东西难道,放在了宿舍? 陈双趁着中午大家伙都去食堂吃饭了,自己偷偷摸摸的去了男生宿舍,刚进大院的门,竟然把几位刚从宿舍出来的军人给吓了一跳。 他们这里可是很少有女人来的,只是惊吓过后,个个都眉飞色舞。 "这姑娘长得真俊!" "你特么看着她没觉得面熟吗?" 三个小伙子目送着陈双去了宿管员的宿舍,其中一位黑瘦的男子把帽檐转到了脑袋后头小声说道: "上个月洗澡……你们还记得吗?" 这么一说,三人面面相觑,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土匪的人!" "赶紧走,别看了,小心打的你娘都不认识你!"有人提醒道。 "怕啥,还不让人看了?再说,土匪整个团都接受任务撤离了军区了!" "说的也是!" "不过,这土匪油盐不进,咋认识这么漂亮的妹子?" "这心里头啊,啊……老天爷,真特么疼啊,钻心的疼啊!"一人捂着自己的胸口做了个极其痛苦的表情,好像中枪快死了一样。 陈双此刻碰壁,说是没得到本人的允许,不得擅自进入他人宿舍。 "那……那你帮我给宋团长办公室打个电话,找靳子良!" 陈双觉得有些不死心,保不齐就在他的宿舍呢? 很快,宿管员握着电话通说了声是随后起身拿过一大把的钥匙,一边翻找,一边朝着宋德凯的宿舍走去。 咔嚓一声拧开门,宿管员做了个请的姿势,陈双道谢后走了进去。 和以前一样,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地上,桌面上一尘不染,茶缸水壶都放在特定的区域内。 陈双不由得开始寻找,该不会真是戒指吧?不过,军人的月俸不多,要不,是个银的?银的便宜点,十几二十块就能打一只。 要不,是一件衣裳?陈双找了一遍都没发现有什么东西,想到这里,陈双又翻了宋德凯的衣柜。 所有的军装都叠的很整齐,然而一打开衣橱的木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件特别明显的红毛衣。 毕竟宋德凯的衣柜里除了军装别无其他颜色衣裳,显得那红毛衣格外惹眼。 而且这红毛衣还是放在最上头的,好像……好像是他平时最喜欢穿的衣服似的。 可现在的季节,根本用不上毛衣,想到这里,陈双脑补了一个画面,就是他一个人坐在宿舍里睹物思人。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如同成群的蚂蚁在啃食一样瘙痒。 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呼喊声,好像一大票人在集体聚会一样,陈双收起思绪转身出了宋德凯的宿舍。 放眼望去,只见十几名战士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嬉闹,有的蹲着有的直接把军帽脱下来抛向空中。 一条黑背大狼狗闷哼一声冲天跃起,后踢离地,一口接住了帽子。 陈双舒尔蹙眉,这狗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陈双不由得往前小跑了几步,她目光闪烁着惊喜掺杂着一丝心酸试探的喊了一声: "雷子?" 雷子正在人群中乱窜,与几位战士兄弟闹成一片,突然,它止住了狂奔,耳朵一转,目光接踵投了过去。 "雷子!"几位战士不知为何,雷子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冲向了远处,定睛一看,是一位女同志。 几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因为他们怕雷子野性不改,刚到军区那会儿,它的警惕性特别强,几乎不让任何人靠近,就连同类警犬也很抵触,这要是伤着人,那可不好办。 雷子冲到陈双面前使劲的摇尾巴,耳朵顺从的贴着头皮,一个狗扑竟然冲进了陈双的怀里,喉咙里发出亲昵的哽叽声。 陈双摸着它毛茸茸的脖子,激动的快要落下眼泪。 雷子变了,它变得很活泼开朗,而且有血性有人性,就连身体也比以前壮硕了不少。 陈双心里除了激动还有感动,这个宋德凯,他……到底多大?还跟个孩子一样骗她,难道,骗她好玩吗? 就在这时,哨子声响起,雷子似乎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已经接受过严格的训练,即便再如何的依依不舍,它依旧三步一回头的看着陈双,随后,端正的蹲坐在草地上。 一位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的中年战士拍了拍雷子的脑袋翘起了大拇指,雷子受到表扬汪汪叫了两声。 随后,那人朝着陈双走来,他脱下帽子敬礼道: "这位同志,如果不是我眼拙,你就是宋团长临走时交代要见雷子的姑娘吧!" 陈双稍稍一愣:"你……认识我?" "只能说,我听说过你,但是你未必认识我,我是军区处负责警犬培训的驯养员,我姓冉!" "幸会!"陈双大方得体的回答道,这倒是让人眼前一亮,看这陈双的气质一点都不像是乡下那些没见过市面的丫头。 "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恐怕雷子真的会被打死!"陈双说道。 冉队长稍稍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边走路一边对陈双说道: "你和宋团长救了雷子,我还得代表曾经的老前辈感谢您呢!" 陈双微微一愣,冉队长便跟陈双讲述了关于雷子的来历,听得陈双心里咯噔咯噔的,怪不得,这种乡下常见的大狼狗竟然这么通人性,原来是警犬的后代,而且,还是一位功臣的后代。 可是,话说到这里,陈双也算是明白,也许大哥给她准备的礼物就是雷子了,只是,陈双可能没办法带走它了。 雷子可是"烈士军犬"的后代,将来或许它一样前途无量呢。 "关于雷子所有训练经费也都是宋团长独自一人出资承担的,说实话,雷子的品种并不优良,所以,宋团长临走时交代,如果陈双同志要带走的话,随时都可以带走!" "真的吗?"陈双一愣脱口而出:"可以带走?" "可以带走!"冉队长微微一笑肯定的点点头。 "那……那就太好了!"陈双简直喜出望外,她在没遇到雷子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拥有一条通人性的宠物,可如今,她却异常渴望能带走它。 宿舍,陈双鬼鬼祟祟的对身边的雷子打了个噤声的手势,雷子自然乖乖蹲坐在陈双脚边一声不吭,连狗舌头都缩回去了。 "叩叩!周大妈!"陈双小心翼翼的叫着。 "谁啊?"周大妈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打开了门:"呀,小双啊……" 话说到了一半,周大妈的眼睛突然下移,一眼看见了雷子,她脸色骤变,从惊喜到喜出望外,又从不可置信到激动。 "雷子……" 雷子一下扑进了周大妈的怀里,喉咙里发出哽叽哽叽的声音,陈双抱着膀子依靠在门槛上看着这一切,不知不觉想起关于雷子的身世和周大妈之间的关系,她竟有些鼻头泛酸。 周大妈一遍遍的摸着雷子的毛儿,又是拥抱,转身翻箱倒柜的找出了巴掌大的牛皮纸包。 打开后,把里面的两块月饼拿了出来递给雷子,自己却将那纸包里掉落的一些月饼渣子倒在手心里填进口中。 届时,周大妈这才抬起略带悲喜的眸子看着陈双:"陈双,雷子它……不是……不是被宋团长……" 陈双莞尔一笑把事情说了一遍:"周大妈,其实我一开始也觉得宋团长挺无情的。" 周大妈一听,目光露出一丝愧疚和躲闪:"陈双,那……那上回你来的时候,大妈说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看来,这宋团长也不像旁人说的那样!" 陈双都忘记了以前周大妈说过什么,干脆也就笑笑说没事。 "周大妈,雷子,我能……带走吗?"罢了,陈双想起了这茬,虽然以前周大妈是说要陈双帮忙养狗,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也不知道周大妈舍不舍得。 周大妈看了一眼正在吃月饼的雷子,摸了摸他身上的毛发,就好像摸着自己思念一旧人的脊背一样亲切: "雷子托给你,我放心,若不然,我在这当差也不方便养狗,万一它闯了祸,我这,恐怕轻了得给处分,重了就得潜回老家去!" "那……那我就想法子把雷子带回家了!"陈双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周大妈都放话了,陈双还松了一口气。 "诶!"周大妈说着,问陈双啥时候走,陈双说去收拾好东西就准备走了,还得问问靳子良有没有空送她半程。 陈双在宿舍收拾东西,雷子趴在地上眼珠子和耳朵却一直在转动着,哪怕一只苍蝇都能引起雷子的注意。 这个时候,周大妈走了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道: "陈双啊,上回大妈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那……那孟师长的闺女前两天来给土匪团的战士们送行……当着所有战士的面上去就……" 陈双的动作顿了顿:"咋了?" "就……就亲上了嘴儿!" 周大妈一副不知此话当说不当说,只是看着丫头也挺单纯善良的,心眼又好,像她这样的姑娘连条狗都知道疼,她实在有些不忍心这丫头蒙在鼓里。 陈双的手一颤,很艰难的才恢复了平静,压制住了内心的颤抖,牵强的扯起嘴角的一丝苍白的弧度笑着说: "额!" 随后继续拾掇东西,来的时候,被褥都是周大妈给亲手铺的,这临走了,陈双得收拾立整还给她。 "陈双,你……你没事吧!"周大妈有些担心的问道,陈双说了声没事。 她这时候算是想起来上回来的时候,周大妈说过这样一句话:"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第二天,孟艳来了,陈双现在还能感觉到那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的火辣。 "还记得周大妈昨晚上说的话不?你得小心点儿,周大妈说句不该说的话,那宋团长他就……就……就难伺候!" 这旁敲侧击的话,陈双此刻要是再不明白,她也真是蠢到家了,不过,周大妈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因为她给了周大妈好几次饭菜,要不然,她恐怕也不会在自己面前说这样的话。 "真没事?"周大妈见陈双不说话,以为伤心欲绝了呢,不由得担心的问道,也有些后悔不该跟陈双这丫头说这些,可是不说吧,又怕她到时候被骗。 想想孟艳的身份背景,再看看眼前这朴实的陈双,年纪还比宋团长小了一大截,论长相陈双肯定赢,可是,不提身份背景吧,玩心眼子抢男人那她只有被骗的份儿。 而且,周大妈也是出身穷山沟沟,乡下的人思想保守,不比大城市的丫头开放,想想那时候说对象,有的连面都没见上一回,就给抬进夫家去了。 现在虽然开放了思想,可要是牵个手啥的都觉得羞得慌,更别提上去就亲嘴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往后,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周大妈再次叮嘱。 "我知道周大妈,这世界上又不是宋德凯一个男人,你说对吧!"陈双笑着说道。 周大妈见陈双笑的灿烂,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这么想她就不担心了。 华阳县是距离青阳县最近的一处县城,靳子良发现这一路上他就好像只拉了一条狗一般,因为陈双一句话都没说。 从军区那边过来的大巴车不让狗上车,所以,陈双只能离开军区所在的市,从县上转车回来,毕竟县上经济条件比较穷困,多给点钱,也会带狗的。 陈双道了一声谢头也不回的牵着雷子就下车了。 多给了司机五十块才让雷子上车,而且,必须要用口袋给装起来,陈双无奈,三四十块钱都不愿意带,只能在口袋上戳了几个孔给雷子呼吸。 雷子也听话,躺在口袋里一动不动,眼睛却透过破孔警惕的看着视线之内的环境,每当看见陈双的时候,它不安的情绪总会平静下来。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现在已经五月半了,天亮的特别早,披着晨露依偎着雷子坐在牛车上,给了人家十块钱,终于回到了杏花村。 雷子一直紧紧贴着陈双的腿,她走一步雷子就走一步,那种来自内心的不安让雷子的眼睛瞬间显得锃亮,看到不对劲的地方它就会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雷子,到家了!" 陈双摸摸雷子的脑袋,敲了敲门,开门的宋有粮,刚一打开门笑着要说话,一眼看见陈双旁边的黑盖红毛大狼狗,吓得脸都白了。 "哪来的大狼狗?"宋有粮后退了两步,雷子呲牙低垂眸子看着宋有粮。 "爸,这是大哥军区的狗,它爹可是军犬呢,通人性的很!" 说这话的时候,陈双摸了摸雷子的后背,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舔了舔嘴唇摇摇尾巴,看看陈双又看看宋有粮。 宋有粮稍稍放松了警惕,但是还是有些不敢靠近:"这……这狗……是你大哥的?" "嗯!叫雷子!"陈双说道,牵着雷子进了院子。 雷子一听见有人叫它的名字,它哽叽了几声,好像在答应一样,又好像在说,是的,我叫雷子! "是挺通人性的……可是,咋看着就长得怪吓人的!"宋有粮心里犯嘀咕: "你先把它拴着,回头给它搭个窝棚,有条狗也好,可以帮着看家门!" 陈双摸了摸雷子的脑袋,指了指墙角,雷子晃着脑袋摇尾巴,只是陈双没有想到,这条打破前世命运轨迹的一条大狼狗,成了她与宋德凯之间绝处彭生的纽带。 按照宋有粮的话说,狗刚进家门说啥子都得拴两天,要不然跑丢了找不到家门,所以,雷子整整被栓了三天,不过陈双去鱼塘去菜地都会牵着它。 大概过了十多天的模样,宋有粮和陈秀兰也跟雷子熟络了,谁叫这雷子很听话很通人性呢?而且还能看懂别人的脸色,是生气还是高兴。 最终弄得陈双要跟自己的爸妈抢雷子:"我带他去鱼塘遛弯!" "不行,你妈身体现在康复的挺快的,有条狗跟着遛弯妥当!" "爸妈,这不才遛弯回来吗?又去干啥?"陈双不满的说道。 "去山上溜溜,看雷子的这大长腿,准能逮野兔子,回头俺领雷子去河里洗澡去!" 宋有粮总算是说实话了。 得,陈双也没啥好说的,自个儿去了鱼塘,不过还别说,家里多了个雷子就像是多了一口人一样,还热闹起来了。 以往不怎么出门的宋有粮只要一出门也就是陪着媳妇儿遛弯,现在,带着二媳妇带着条狗跑山里头去抓野兔子去了。 有时候半天一根毛都没抓到,回来还乐呵呵的夸雷子通人性,只要喊一声:雷子上!它就去撵!让雷子回来,它就回来,比闺女儿子还听话。 说的陈双毛脑门子都是黑线,估摸着这话要是当着大哥的面说,保管他吃不下饭。 鱼塘里的鱼长得比陈双预料中的还要好,蹲在竹排上往下看,能看见水里黑压压的一片,有时候几条摆尾的鱼儿,鱼鳞闪烁,五彩斑斓。 只是眼下,整个杏花村的人都知道陈双教别人种菜赚了不少钱。 就拿孙家来说吧,原本家境就不好,兄弟三个都成家了,还挤在一个院子里,再加上孙小杰这个最小的兄弟,也都快三十了,还没说上媳妇。 问题也就出在了居住环境上,谁家的姑娘一听说,孙小杰住的就是单间,还是院子里的偏房,日子久了,连媒人都不愿意给说媒了。 虽然孙小杰被逼无奈出去打工了,可是这么多年,兄弟三人一直都很团结,想要张罗老三的婚事。 这不,刚赚来的千把块钱,一毛钱都不舍得动,就连夜商议着给老三办事,这个时候都在看选地皮准备打地基呢。 地基先打好倒是不用花太大本钱,只要去山上开点儿石头就行,毕竟这个年代石头山无主,也是荒山。 至于赵家,赵大宝的母亲钱彩娥是个寡妇,丈夫头几年喝多了酒不小心一头栽河里淹死了。 也就是那年,赵大宝考上了大学,被逼无奈,正好李大奎那时候看重赵大宝,愿意出资给他读书,可家里自从上回来了一位城里的准媳妇儿,怕家里太寒酸,这不,也添了一些新桌椅。 现在下地干活特别有劲,等赵大宝一毕业就得谈婚论嫁,这些啊,全都靠菜地了。 一时之间,口口相传,之前那些怀疑赔本,背后骂陈双的人此刻肠子都悔青了,说什么,当时要知道赚钱,擦屁股纸的钱省下来不够去借也得跟着干。 特别是王麻子的媳妇儿,曾经跟陈双脸贴脸的对着干仗,现在也是心里闹腾的整晚睡不着。 硬是骂自己的男人就知道锵刀磨剪子,有啥用? 去找陈双说说可又拉不下脸,只能想方设法的跟赵家孙家李家套近乎。 "种菜?这俺可不大懂,每次都是陈双亲自教俺咋整,俺就咋整!"李梅说道。 王麻子媳妇儿甭提脸色有多难看了,要是去陈双家里头,那条大狼狗一见到生人就呲牙咧嘴的,怪吓人的。 回去后,跟几位老娘们合计着,去孙家一趟,说孙家的人好说话。 陈双此刻抱着膀子站在自家的老屋门外,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父母又把雷子给拐走了。 陈双是在想,这么老旧的房子要不要装修一下? 想想房间大梁那个位置的墙面都裂开了两指宽的缝隙了,想到这里,陈双眸子一亮,低头摆着手指头算了算。 今年……九七年了?陈双不由得心里一寒,必须得修房子,她至今都还记得九八年那场史无前例的洪灾。 陈双进屋把这两年赚的钱算了个总账,她现在手里就有一万八左右,零碎的钱陈双都没算,父母那边也有五六千块呢。 而且陈双已经把给母亲看病的钱,以及所有投资的钱都去掉之后,还剩下这么多,重新建一栋房子钱都够了,而且还绰绰有余。 晚上,陈双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宋有粮当然想整修一下房子,毕竟,这房子都住了好几代人了,万一遇到个雷雨季节还真要命了。 可是,宋有粮觉得这老房子整修还行,要是重新建,那得花不少钱呢,这都不光是对老房子的感情了。 第113章 建新房 "有粮,这回俺倒是觉得双儿说的对,过不了两年,咱们双儿就和凯凯成家了,也该单过了,建房是早晚的事情。" 陈秀兰说着,宋有粮虽然愁眉不展,可他总归不能跟媳妇儿对着干,勉勉强强的点点头,可却惹得宋有粮整宿整宿的合不上眼。 第二天,杏花村的男女老少都伸着脖子盯着那颗大槐树上贴着的一张纸。 "瓦工……一天……二十块……小工……十块!这……这下头写的啥?俺不认识!" "俺识字儿,是说这宋老三家要盖新房啊!" "还要盖瓦房咧……" "是啊,真是有钱呐……" "让让让让……俺去先报个名!" 很快,陈双家里的门都快被砸烂了,毕竟陈双给的工资待遇不低,小工一个月都有三百块的收入,中午还管吃,大工一个月有六百块,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来的人大都是村上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还有几位四五十岁,五十开外的大叔大伯。 陈双刚要劝说年纪太大的干不了,可是,她细细回忆了一下,这个年代,六十多岁还在工地干活的到二十一世纪都还存在,更何况是现在。 如果说,现代社会平均寿命提高了,三十岁算是青年,可是,那个社会的三十岁和这个社会的五十岁精力其实不相上下。 只有一位过了六十岁的老大叔,陈双婉言拒绝了。 陈双写清楚了名额,只要十个人就行,另外一位是做饭的,到时候制一口大火炉,架上大锅就行。 十个人的名额已经九个了,陈双留了一个,到了傍晚,宋有才唯唯诺诺的上门说: "双儿啊,给俺留个名行吗?" 陈双有些为难,宋家,宋有才是老大,宋有粮刚过了六十的大酒,中间还有个姑姑,六十三,宋有才都六十六快七了。 "大伯,建房子是苦力活,你这身子骨怕到时候累着了,伤着了我爸可真饶不了我!" "你大伯我身子骨好着呢,去年还给人抗石头呢!" 宋有才一脸褶子的老脸苦笑着说情,长满茧子的双手攥了攥,示意自己真的不老,很有力气。 陈双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东西",不想还好,只要微微一松,一股酸楚就会钻进她的心房。 "那好吧,到时候大伯可以挑轻轻活干!" "好!" 陈双需要的十个名额已经满了,之前她之所以只要了九个,是因为想给傻大彪留一个,这傻大个力气大,一个人顶三个,而且,让他凭自己本事赚点钱,要是想给李宝买点啥,就不用看脸色伸手跟李梅要了。 正想着,陈双看了看时间,该做晚饭了,陈双刚起身去火房,就听见敲门的声音。 "干啥呀宝宝!" 大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陈双打开门,发现李宝拽着李大彪就站在门口,还指了指陈双。 李宝目光比之前要清澈许多,那眼神看到陈双的时候,竟然有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丝抵触感。 "双双,宝宝拉俺来的……俺……也不知道为啥!" 傻大彪无奈的挠挠头。 "额,正想找你呢,我家准备盖房子,你没有技术做小工,一天十块钱!" 陈双说完,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李宝,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李宝识字儿,傻大彪不识字儿,李宝看见了公告就让傻大彪来了。 "啊?一天……就十块钱?那么多啊!"傻大彪目光一怔,李宝在一边点头。 "嗯,十块钱,你干不干?"陈双再次问道。 "干,肯定干?啥时候干?今儿就干吗?" 傻大彪一听说有钱,心里头还急着呢,宝宝经常晚上闹肚子疼,要去医院看看,他也没敢跟他娘说。 现在花钱,李梅都说,要留着以后给大彪娶媳妇的,傻大彪心里也觉得高兴,他将来也能把宝宝光明正大的娶回家了,所以,他也发自内心的想省两个钱。 陈双笑了:"明天打地基,你要是厉害,我一天给你十五块总行吧,晌午管饭!" 陈双不能说给他二十,因为懂技术的才给二十块一天,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说话了。 谁知道,傻大彪连连摆手说道:"不用,十块就够多了,就十块,管饭就行!" 陈双暗想,也真是傻的可以了,可是当陈双送走了大彪他们之后,陈双猛然脸色一沉,竟然无奈的笑了。 一听说管饭,陈双敢打包票,一顿饭绝对不止五块钱!当然了,大彪肯定没那么多脑子算计,有时候,说得对,傻人有傻福。 "看来,还得加点荤菜!"陈双自言自语道。 做好了晚饭,陈双见父母还没回来,就出门去找了,谁知道围着山林喊了一圈也没人答应,倒是雷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随后,雷子又风风火火的窜进了树林里,等到宋有粮出现的时候,竟然看见雷子拽着宋有粮的裤腰带使劲往家的方向拽。 宋有粮一边拎着裤子生怕被狗拽掉了,一边腾出手来扶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陈秀兰往山下走。 笑弯了,还低着头问雷子:"雷子,咱今儿晚上吃啥?" 陈双咳嗽了两声,雷子汪汪叫了几声,好像在说,吃肉一样,还往陈秀兰的大腿上使劲的磨蹭,陈双差点把一口老痰又咽了回去。 "哎,这雷子,越看越像是人托生的,上辈子,受了苦,这辈子投生成狗,来了咱家,可不能苛待了!"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边说着,一边把土豆块儿里头的肉夹了一块放在地上。 要是放在以前,陈双看着那么一大块肉给狗吃,别说她心疼了,自己的母亲也会心疼的很,可如今,吃肉的是雷子,它就像是家里的一口人一样,陈双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心疼得慌。 她还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县上,买点肉啥的,再买点猪下水给虎子拌麦麸吃。 晚上,雷子安静的回了它的狗窝,一声不吭,一整夜都听不到它的叫声。 宋有粮询问了一番盖房子的事情,陈双说她已经安排好了,就不用他们二老操心了。 宋有粮倒又是整宿的睡不着。 第二天,从建房打地基开始,陈双就一直盯着,这次的开销比她预计的要多出来一千多块钱。 这一千多块钱,陈双觉的花的值,明年就看得出来。 第二天陈双从集市上赶回来的时候,宋有才却在村口迎了上去,好像找过陈双,知道她去了县上,在这里等了很久。 一见面,宋有才就说了,他的活让给他儿子宋德虎干,说是他家虎子没吃过啥苦,被他娘惯坏了,所以叫他吃点苦,知道钱来的不容易就行。 陈双觉得大伯说的有道理。 陈双是松的一口气的,本来大伯的年纪就大了,别到时候累垮了身子,让虎子哥干还是一样的钱,而且虎子哥年轻力壮,她还就不信,虎子那偷鸡摸狗的习惯能在自己眼皮底下还动手? 想到这里,陈双也就答应了,可是,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新房子的宅基地并没有就地取用,那样的话,要扒房子,选的位置是在自家二亩地的地头儿。 中午的时候,陈双请李梅来给十几人做午饭,给她点报酬,谁知道陈双刚从鱼塘回来,就听见吵架的声音。 "李梅,这就是你不对了,俺家堂妹建新房,请你是来做饭的,不是来养猪的!" 宋德虎指着一旁吃了一大盆饭都还没吃饱的傻大彪叫嚣道。 整个上午,刚开工,宋德虎手指头一丝泥巴都没沾,一直在监工,左右离不开他堂妹建房,你们都好好干。 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可是,为了这不菲的工钱,个个都只能忍气吞声。 大中午,李梅一边烧火一边炒大锅菜,大锅菜虽然简单,肉少菜多,沾点儿荤腥大家伙都吃的好,有力气干活。 可问题就出在傻大彪身上,他吃了六个馒头,一盆菜,还要吃。 李梅当时觉得也怪不好意思的,但是看着自己儿子都憨的实心眼,一个人干的起劲,能顶上三个人干活,偷偷给他又盛了一点菜,把自己的馒头也让出去,可还是被人说了不是。 "吃什么吃?赶紧干活去!"宋德虎双手抱着膀子,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吆喝道。 要知道,杏花村没几户有钱人,家里能吃上肉的更不多,这些肉都是陈双特地赶早市买来的,大家伙心里都还感激着呢。 给的工钱还多,这不要钱的伙食都比自己家吃的好,再加上大家也都认可宋德虎是陈双的堂哥,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等陈双赶到的时候,李梅正在把锅底下剩的菜汤盛碗里,掰了个馒头泡在里头。 傻大彪摸着肚皮也跟着去干活了,看这样子,陈双就知道傻大彪没吃饱饭。 这还不算,抬眸一看,宋德虎坐在地头儿,还用四根棍子撑起来一块破布在底下半眯着眼睛乘凉睡觉。 "李婶,你咋吃菜汤?今天我准备的菜不够大家伙吃的?"陈双问道。 李梅抬眸笑着说:"够吃,就是……哎……大彪食量大……" 话说到这里,陈双也明白了个大概,抬头看向傻大彪的时候,那光着膀子的脊背都因为打地基抗石头磨掉了一层皮。 "额,没事,我明儿多买点儿菜,要是大彪还饿,就跟我回家吃点儿!" 陈双说着就喊了一声大彪。 大彪丢下肩膀上的石头看过来,冲着陈双傻笑,哈喇子滴了下来: "看俺力气大吧!" 陈双苦笑:"大,大的很!" 看着陈双领着大彪往她家里走去的背影,李梅心里又一次有了莫名的感激。 以前,她最讨厌这样的狐媚子,可如今,她却看到整个杏花村也就这陈双丫头对傻大彪好了。 想想大彪一出生的时候,是个大胖小子,家里欢天喜地,可是,到了三岁还不会走路,到了五岁还不会说话的儿子,整个杏花村的人都在背地里说是个傻子。 等到大彪十岁的时候,会说话了,但是一说话就流口水,被多少孩子欺负,被多少人嫌弃。 又有多少人指着她李梅的鼻梁子说你家傻子就是说不上媳妇儿,就讨人厌,连媒婆路过都得避着李家大门走。 都说乡下的孩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别家的孩子串门去,都会给个啥吃的,从小大到大,大彪就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也没有个人给他过一口吃的,哪怕是一帮孩子一起,就单是他没吃的。 "大彪,你咋没吃饱呢?我今儿准备的菜可是多了很多呢!" 陈双一边说,一边把自家的饭菜盛出来给他吃,又拿了几个馒头递过去。 "嘿嘿!"大彪不好意思的摸摸肚皮拍了两下说:"这里大嘛,就老填不满,还有肉,肉好吃呗,大家都想吃肉!" 陈双叹了一口气不由得问道:"你虎子哥一早上在那儿干啥呢?" "当指挥官!"傻大彪胡乱的往嘴里塞着馒头,口齿含糊不清的说道。 陈双蹙眉,还指挥官呢。 可是,陈双心里知道,这样的亲戚真是说也不行,打也不行,真是头疼要是他还去找大伯说说这事儿,倒是显得她陈双小家子气了。 再说,刚把吴一梅这大娘给气跑,陈双要是再说大伯家里的不是,还真觉得有点…… 傻大彪打了个饱嗝儿,看了一眼桌面上被他一扫而空的碗碟不好意思的说道; "今儿吃的确实有点多!" "没事,明儿我多买点儿菜,叫你吃个够!" 陈双笑着说道,随后,傻大彪摸摸嘴说了句干活去了,人就一溜烟的跑了。 随后,陈双收拾好打了个电话: "嗯,对,我这房子就要两层,或者两层以上高度的小洋楼……对,上面一定要有尖顶的隔热层,对……王工,您说的太对了,不要平房!" "嗯好!"陈双挂了电话。 她找了县城里的一位土建工程师,帮忙设计,对于这个,陈双确实一窍不通,就知道楼层高了,地基一定要先打好。 新房整个形状设计陈双倒是想好了,也不用太露富,就两层或者三层楼差不多就行,而且还要安排下水管道。 陈双多花出去的这一千多块钱就是花在了排水管上,选地也是山脚下的那片地,地理位置比别的地方都要高出一两米的样子。 至于尖顶的设计不要平房,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陈双自然知道平房冬冷夏热,必须要在上面建隔热层。 陈双的规划都已经订好了,就等着这位工程师来指点了。 下午三点多的样子,王工到了杏花村,一脸茫然的看着,这里也太穷了吧,他简直不敢相信一直跟他通电话聊建房方案的姑娘住在这里。 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瓦房,全都是土房,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是杏花村,而是其他什么花的村子? 受人之托,王工只能试探着打听一下,这儿哪里有住户要建房的,一打听,还真有。 到了地方,就更别提了,脚下的泥巴是一块接着一块,他怎么都想不到怎样的姑娘会在这种落后的村庄建房。 建的还是二层或者二层以上的洋楼,这就算建起来了,格调也不衬呢! "您是王磊工程师吧!"陈双迎上去。 王工从一群杂乱的,年纪上下错差特别大的施工群体中看见了一位塞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小丫头上前打招呼。 王工一愣:"你……你是陈双同志?" "对,我就是一直给你通电话的陈双女同志"陈双笑着打招呼。 可王工依旧觉得自己云里雾里的,抬眼望去,这破村子三面环山,那凤凰山的名字他倒是听过,可是这村子就一条出去的路。 "幸会!真是久闻不如一见!"王工笑着说道。 他是一位三十七八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个头儿不高,皮肤黝黑,咯吱窝下还夹着公文包,里面是他策划的图纸之类的东西。 陈双刻意的喊了一声:"各位叔伯,大哥们,这位是工程师,咱们的指挥官!" 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看过来。 每个人心里都想着,建个房还请了个文化人来指点,他懂不懂瓦工? 不懂也比宋德虎强吧。 这么一来一回的悄悄话说的大家伙都热烈欢迎起来了。 王磊笑的异常灿烂:"人民群众的热情果然是有感染力!" 这个时候,宋德虎不自然了,把他放在哪儿了?一瞬间有些尴尬起来。 陈双猜的没错,当天傍晚,也就是开工的第二天傍晚,宋德虎就怒气冲冲的回去了,而陈双感觉她最讨厌的就是处理这种人际关系了。 硬是找自己的老子说理去了,说什么陈双本来就是他堂妹,他指挥指挥有啥错?现在又弄来个手不能提,脚不能蹬的人来指挥。 宋有才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叫你啥活不干去当指挥去了?你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掂瓦刀你都不会,就不知道干点其他的活?" 宋德虎本来是在外头花光了钱回来要钱花的,去了他外婆家被吴一梅挤兑了,叫他跟他老子来要钱。 "爸,这活我不干了,你干脆利索点儿给我两百块钱路费,我去城里找活干去!" 说着,宋德虎一屁股坐在院子的井沿上,一副你看着办吧,今儿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宋有才见状气的直跺脚,上回也说要钱去城里找活干,家里上上下下卖了粮食的五六百块钱全给他拿来当路费了,可没俩月就回来了,还一毛钱没见他的。 "得得得,算是俺上辈子欠你的,要是不正干,往后别回来了!"宋有才咬了咬牙,最后一回了这,下回说啥都不能信这小子的两片嘴皮子。 拿了两百块钱给宋德虎,一溜烟的就跑了。 建房那边,工程师不用每天都来建工,只是把规划好的图纸跟陈双说清楚了,比如,陈双要求要一个阳台,多大多宽,得用多少刚劲才能达到挑梁的负荷力。 下水道的排水口的安排之类的,上已完毕之后,陈双有事才会通知王工现场给意见。 送走王工之后,陈双舒尔想起了一件事,下午,她就去了一趟杨柳村大队部找到了杨国栋。 特地来通知一下杨国栋,陈双运输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用楚防震再费心了,顺便让杨队长帮忙转告一番。 "解决了?咋解决的?"杨国栋这几天也没去杏花村,就怕碰到陈双不好意思。 办公室里,就杨国栋一人,陈双也不客气,坐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大致说了经过。 杨国栋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讪笑着说:"呃,那就好,我回头跟防震说一声。" 陈双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家里的事情多,一转身就差点撞上了楚防震。 天气渐渐转热,楚防震的白衬衫上有星星点点汗水,人还没到,声音就传了过来: "杨队长,陈双那边运输的问题我这边搞定了,要不我去……" 楚防震目光一垂看见了陈双:"刚好要去找你呢!有好消息!" 陈双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了一眼杨国栋,发现杨国栋的尴尬程度没比陈双好哪儿去。 "那个,楚先生,是这样的!"陈双也不好隐瞒什么了,虽然前世的事情会影响陈双对人的判断准则,可是,这事儿终究让人家白忙活了一趟,总归是陈双的不是,应该当时就通知一下的。 "怎么了?"楚防震今天的气色很好,可能就是因为答应陈双的事情办妥了,扶了扶眼镜框等待陈双的话。 "我那边运输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蔬菜已经运到了军区那边,款项也结了!" 陈双说道,她即便心里再过意不去,可她也不是个婆妈的人,早说晚说都得说。 楚防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持住了,好像没听清一样,尴尬了好一会儿,楚防震才缓缓说道: "呃,解决了……就好!那……那我就跟人说一声。" 说完,楚防震转身离开了大院,陈双回头看着杨国栋,他也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杨大哥,这事儿,也怪我,没早点通知你,你看……要不要跟楚防震再说说,要不,我去给赔个不是?" 杨国栋摆摆手,沉吟少顷道:"小双,要不这样,你反正也帮了他不少忙,往后,把防震试验田的事情多上点心儿,他也就明白了,话不用多说。" 陈双答应下来,就离开了杨柳村。 建房子的事情急不来,虽然陈双雇佣的工人有十几位,可进度绝对比不上普通民房那样,只拉个屋框就上去砌墙,这可是有图纸严格规划的。 预计好歹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 可让陈双始料未及的是,这帮人干了没半个月,陈双竟然发现才砌了不到一米高的墙。 又一次,陈双故意说明儿有事不过来了,让大家好好看,第二天,陈双突然就去了,发现所有的人都特别懒散,远远地能看见傻大彪忙前忙后,哪位瓦工(大工)主要砖了,大彪就风风火火的去搬砖。 哪里需要和泥了,他风风火火的又去拎泥兜子。 原来他们合计了,都说陈家现在有钱了,家里能盖得起二层洋楼,那肯定有不少钱,大家拖一拖工期,拖一天就能多拿十几二十块钱。 这期间,不少人都在笑话傻大彪是个实心的憨子。 陈双这个时候才发现问题,可是,前世她可没接触过建筑行业,只是知道,每个人都是按天数给钱的,也没听说定工期的。 不过细细想来,有倒是有,那就是所谓的包工头儿,工期是从他那儿给定下的,不管怎样,反正就这么多天内,这么多钱完工。 要是紧出了那么两三天来,多余的工资就算给包工头儿,这样一来,他肯定催手底下人。 要是选一个人来带队,陈双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第114章 建房 傻大彪虽然傻但是肯干,如果把他弄过去带队,旁人也不服他。 想着,站在小树林里看着这一切的陈双心里有了底,但是这事儿,得晚上再说。 陈双先是去了一趟县上,顺便购买点荤菜,蔬菜嘛,家里有的是,路过宋有才家的时候,顺便喊他晚上去家里吃饭。 今天的晚饭做的比平常早,炒了两个荤菜,一个蔬菜,又凉拌了个黄瓜,打了一斤粮食酒。 五点半的样子,宋有才就来了:"秀兰,最近见你还经常往山里去,身子好多了吧!" 陈秀兰笑着喊了一声大哥说:"比以前立整多了,这不,小双打部队带来条狗,没事儿带出去溜达溜达。" 这么一说,宋有才的脸色一怔:"狗?" 他可是最怕狗的,想想他小时候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整天往田里跑着抓青蛙,不小心踩坏了人家的豆秧子,人家以为呢是偷庄稼的直接放狗。 那次,就属宋有才跑的最快,谁知道那狗光撵跑得快的,弟弟妹妹没事,把他的腿肚子给咬了一口。 眼下,宋有才左顾右盼,他进来的时候咋没听见狗汪汪?这藏哪儿呢? 见状,宋有粮乐了,想必是和大哥想一块儿去了:"大哥,不怕,俺家雷子不喜欢叫唤,在狗棚里窝着呢,也不咬人!" 宋有才一听,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退出了堂屋,小心翼翼的往院子里瞅,这一瞅不要紧,那大狼狗得有米把高,这要是站起来,跟个成年人差不多高了,吓得他老脸一白说: "这……这还真没看见,没见过不叫唤的狗呢!" 陈双在伙房忙的风风火火,再加上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伙房的温度要比外头高出许多,陈双被炉火烤的不停擦汗。 不多时,饭菜准备妥当,宋有粮兄弟俩小酌两杯,陈双稍微吃了点东西才问道: "大伯,你这两天在家里忙啥呢?" 听闻此话,宋有才一想就心里闹腾的慌,放下酒盅叹了一口气说: "还能有啥子好忙的呦,你虎子哥进城打工去了,这活也不好好干,到城里俺看也够呛,倒是你大娘,捎信让俺去接她呢。" 说完这话,仰头灌了一口酒,放下酒盅才嘀咕着: "接个屁啊这,俺看倒不如不要回来了!" 这话,陈双没有插话的资格,她也没法插话,毕竟自己是晚辈。 宋有粮一直为以前那几条鱼把嫂子给撵走的事情有些心怀不安,再说也是兄弟平辈: "大哥,俺觉得吧,你还是去一趟!" "不去!就算虎子往后跟着她娘过,俺没人送终,这不还有凯凯呢吗?不去,说啥都不去!" 宋有才决绝的甩着腮帮子摆着手,又给自己倒了一盅酒。 这话一说,宋有粮就没有再劝了,要不然要是被误会了意思:凯凯又不是你儿子,哪有人给你送终。那就有些不好了。 "大伯,我今儿看着建房工地上少个人,你有空的话,来帮个忙呗,跟大工一样,你也不要干活!" 见兄弟俩都低头喝酒不在说话,陈双打破了沉默。 宋有才稍稍一愣,随后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这哪能不干活,拿钱就得干活!" 宋有才当然想多赚点钱,可是,虎子那个没出息的龟孙子都把他的脸丢光了,这陈双不计前嫌,还要找他帮忙干活,宋有才当然不会拒绝,可他绝对不可能光拿钱不出力。 "哎呀大伯,我这么和你说吧。"陈双把大致的情况跟宋有才说了,宋有才沉吟着,似乎也在考虑拖工期的事情。 陈秀兰在一旁插嘴道:"这都给了钱的,又不是不给钱,哪有拿了钱还赖着的?俺明儿去看看去!" 此话一出,宋有粮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陈秀兰,这小双都说好了让大哥去监工的,你说你插一嘴是啥意思? 但是明面上又不好说这话,所以,宋有粮说道: "你能干啥?腿脚又不大好,要是摔个三长两短你叫这一家子咋活?" 这算是宋有粮对自家婆娘说的最重的一句话了,可也是切切实实的关心。 陈双也看了一眼陈秀兰,这时候陈秀兰似乎也明白了啥意思,继续吃她的饭去了。 "呃,大伯,我是这样打算的,那房子建起来我估摸着算了一下,比咱们这样的房子建的要费劲,差不多得一个多月,要是不紧不慢的得两个多月,我就想着,定下个工期,两个月以内完工。 如果能提前完工的,那些每天给发放多出来的工钱就算是大伯您的辛苦费!" 十个人,五个大工,一天十五块钱,小工是十块,每一位大工都配上个打下手的小工,加起来一天的工钱就是一百二十五块钱,也就是说,提前一天完工,那这一百二十五块钱就是大伯的,要是两天三天的话,累积起来计算也全都是大伯的。 陈双稍稍解释了一下,宋有粮在一旁肯定不会多说话,毕竟他也想帮帮大哥一把。 这么一算下来,宋有才的目光越来越亮。 "大伯您放心,只要那些工人不偷懒的话,一个半月几乎可以收尾了,而且,您的工钱和大工一样,您看……能不能来帮忙?" 陈双又补充了一下,房子装修或者是粉刷什么的,不算在里面,只是单纯的盖房子,两个月真的绰绰有余了。 陈双并没有说,你要不要过来做,而是您能不能来帮个忙。 在一旁的宋有粮觉得自己的女儿真的长大了,会说话,既不会让人觉得尴尬,也恰到好处,让人家心里头也舒坦。 "管,俺明儿就去!" 宋有才一口就答应了,接下来吃饭的时候人也开朗了不少。 陈秀兰不打扰这兄弟两人说话,在房间问陈双:"你跟俺说说,你这花那么多钱建房子,是不是想当婚房的?" 陈双早知道母亲会这么想,不由得嬉皮笑脸的说: "妈,当婚房就婚房呗,到时候还咱们一块儿住,多好,大房子敞亮,咱们做饭什么的也干净利落,不好吗?" "好倒是好!"陈秀兰的语气有些低沉,好像建房子是一件让她高兴不起来的事儿似的: "不过……你看看俺和你爸,本来你爸也才六十多点儿,还能干的动活,还能挣两个钱,现在,俺这身子骨不争气,还得让你爸操心,也抽不开身帮衬你,你说你一个丫头赚钱也不容易,要是你跟凯凯结婚了,咱花点儿小钱把这老房子整修一下也能住。" "妈,钱是赚不完的,再说,一开始你不是很支持我吗?"陈双说道,可她又觉得当时提出建房的时候,母亲好像还帮她说话呢?怎么现在又开始帮忙放气了? "说是这样说,你呀,不知道你爸整宿整宿的都睡不着,说自己还没老呢,这就得倚老卖老了,也帮不上忙,那你说说,俺能不觉得自己拖累你爸吗?" 陈秀兰说道,自从闺女要建房,明面上是不管不问随她去,可是,这二老确实各怀心事整宿都睡不着。 陈双心里怎么不明白?父母都是农村土生土长的人,估计连二层洋楼也是在镇上少有的暴发户才能看见一户,要么就是公家单位的三层办公楼。 乡下,建房那就更稀罕了,本来花了一万多块钱,就因为房子建的太高大上了,让别人看一眼都觉得花了几十万似的,那就是天宫级别的存在。 有这种心里想法也不是不可能,陈双笑着说: "才花了万把块钱你就心疼了,我又不是不能赚钱,有本事赚一万,就有本事赚两万。 有空你带着雷子去鱼塘看看去,秋末的时候,您老就数钱吧!" 陈双故作嫌弃又轻松的说道,陈秀兰感慨道:"哎,你五岁那年带你出来要饭的时候,咋都没想到你现在能养活俺!" "打住,别提以前的事情了妈!以后,再也不可能出现那种生活了。" 陈双赶紧打断了陈秀兰,要不然又不知道往后头说下去,会不会哭出来,这好像就是女人的特性,多愁善感还不可自拔。 转身离开家的时候,夜色已落寞,走向鱼塘的路上,晚风吹拂,陈双眼角的湿润也随风而去。 母亲的那句话直戳陈双的内心。 前世的她,确实没有本事养活母亲,没有被她逼死就已经不错了,母亲说的对。 她在陈双五岁那年带出要饭的时候开始,再加上八岁改嫁到了宋家后那些败坏的性子和名声,母亲,变成鬼也不信自己的闺女会有一天能养活她。 这句话,不光是倒出了陈双前世在父母心里存在的绝望程度,还在她的心里插入了一把温柔刀。 幸好,幸好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弥补的机会。 鱼塘的鱼越来越活泼,特别是遇到阴天空气沉闷的今天,陈双就喜欢站在竹屋里看着鱼塘里跳出水面的鱼。 今天的天色有些潮闷,恐怕夏天的第一场阵雨要来临了。 "快下雨了,你怎么不回去?小心淋病了!" 楚防震在不远处的蔬菜大棚地头儿就看见了这边大坝上的灯火。 毕竟陈双当初选择菜棚的时候,选的就是大坝下边的,因为方便灌溉,所以,距离并不远,特别是晚上,只要有灯,差不多十多里地的人都看得见。 "我看这雨下不起来!"陈双浅笑回头看了一眼楚防震说道。 鹅黄色的灯光下,陈双的剪眸宛如蝶翼,洁白如玉的脸上干净的一处印子都没有,特别是她那对似乎天生就具有魅惑人心的眼神,微微一笑,梨涡深陷,甜美的像是天外小仙女般。 天空密云之中闪过几声闷雷,楚防震走近道: "你怎么知道下不起来?" "老一辈的经验呗,夏天的雨多数为雷雨和阵雨,但是刮风不下雨,你看这风多大呀,如果风一下子停了,空气极为烦闷的时候,那才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你不知道?" 陈双淡淡的说着,从语气中连楚防震都感觉她今天的心情似乎比以前都好了许多。 难道,是因为鱼塘里的鱼?还是……还是其他的事情? 难得这丫头肯跟他搭讪,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笑着说道:"看来,你懂得挺多的呀!" 陈双再次陷入沉默,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河面上窜跳的鱼,就好像一张张票子在翻腾,就等着陈双去捞了。 楚防震见状,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会聊天了?说话出了夸赞还得抛给对方一个回答的问题,这样,对话才会继续。 "陈双,你……方便告诉你的具体年龄吗?"楚防震试探的问道,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话题了,可此话问出之后,楚防震又觉得自己太冒失不由得补充道: "你别误会,我是觉得你和我妹妹的年纪差不多应该,她倒是还没有你懂得多!" "十七了,明年就十八了!"陈双干脆的回答,她说的是虚岁,因为这边都是这么说年纪的。 陈双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她总感觉自己的生命里少了两年,突然就从八岁跳到了十岁了,难道,都是被虚岁给虚没了吗? "那年龄还真差的不少,我妹妹十九了!"楚防震说着,其实,按照年龄去看一个人的话,楚防震算是在陈双这里彻底摧毁了他的三观,有些事还真不能用年龄去衡量。 俗话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人既然不可貌相,倒是能力也不可兜量。 "时间太晚了,我得回去了!"陈双说着,楚防震心里一凉,他还是没能和陈双多聊几句。 …… 第二天清晨,陈双就把买来的荤菜和蔬菜都带去了建筑工地,顺便把宋有才的差事说了一遍,当然,陈双不可能跟工人透漏工期的事情。 当天,工地的状况因为有人一直看着反应还算不错,可是这种状况持续了不到三天,宋有才就有些受不了了。 有的人累死,有的人就闲死,大工觉得自己是爷,死命使唤手底下的小工,都是乡里乡村的,一天下来,工地上就差点干了两场架。 特别是傻大彪,就知道吃饱了干,连帮忙做饭的李梅都看不下去了,找了陈双去说明情况。 前世,陈双生活落魄,没有带过人,但是,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走,她想了想,要不,就来个奖金制度,干的好了,月底多给五十块钱,名额呢,只有五名,干的不好了,也不扣工钱。 这事儿实行下去,立竿见影,谁都想多拿五十块钱,要知道,现代社会的五十块钱,能换一大口袋的白面,够一家老小吃一个月的白面馍馍了。 事情终于消停了个把月,房子的砖墙已经起到了两层楼,就差封顶了。 上大梁的活不光是累,而且进度特别慢,宋有粮说着要是上大梁还得杀鸡,要放鞭炮,还得烧香贡品,一样都不能差。 "爸,您咋还迷信上了?" 宋有粮脸色一怔甩着腮帮子说:"这可不是迷信,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挑大梁相当于上承天,那啥来着?下……下启地,对,就是这么个说法!" 陈双憨笑着,其实,她并不是不知道,有上梁谢土的习俗,就是没猜出来父亲的反应这么大。 陈双也没猜出来这即将来临的大麻烦! 为了庆祝上梁,第二天工人都是停工一天的,宋有粮怕陈双年纪小不懂这些周章礼仪,亲自去了一趟县城,买了个鲁花大公鸡,还有一些鞭炮贡品什么的,还得买糖果。 准备仪式就在上午十点多开始筹备,晌午十二点便是吉时,一切都准备就绪。 十几位工人以及杏花村男女老少都来看热闹,新房下头本就还没有休整,乱石砖瓦到处都是,可依旧还是围了不少人。 请来主持的是村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据说过了今年都满百了,可精神还是好的很。 他指挥着年轻小伙子杀鸡,泼在大梁上,随后,把红布条也绑在大梁的两头儿,没有牙齿的嘴巴干瘪着,却说着吉利话: "要人丁千万口,要财宝自盈丰,要子孙满堂盛,要牛马自成群,要南北山府库,要寿命好延长!" 噼里啪啦的一阵鞭炮声响起,好像是村上那户人家办了喜事。 就连杨国栋和楚防震也听说陈双建新房了,建的还是二层洋楼,二人也赶来看热闹。 "上……大梁!"老爷子扬长嗓音吆喝一声,陈双竟然奇怪的发现,刚好过了中午一分钟不到。 还别说,这上梁的阵仗还搞得很认真。 上了大梁之后,准备好的喜糖分的分,撒的撒,不少小孩子妇女们都围着圈儿的去捡。 "秀兰呐,你这回可就坐等着享清福喽!" "是啊,秀兰福气真好,这洋楼儿,估摸着得花几千块吧!" "切,几千块?你那是没见过一千块是多少吧,这好歹也得十几个一万块!" "你见过十几个一万块是多少钱吗?" "那也得……这么厚一沓吧!"女人一边对陈秀兰奉承道,一边反驳着,还张开手比划了一下。 那动作就跟抱着个大麻袋似的。 要是让陈双看,这么厚好歹也得特么上亿了! "哪有,也就……也就三两万!"陈秀兰嘿嘿一笑,尽是往高了说。 乡下人总归有点呈现自己的感觉,陈秀兰就觉得以前从来见了面都不打招呼的几位,咋就建了房子后知道她陈秀兰姓陈了呢? "呀,三两万啊……我的老天爷啊,那……那得多大一堆呐。" "不多,就这么厚!"陈秀兰一脸得意的张开大拇指和食指随便比划了一下。 "哦,这不对啊,你那十几个一万块都那么厚,宋嫂这三两万就这么点儿,不对啊!" 其实陈秀兰也不知道具体多厚,毕竟,大钱都是双儿当家,说实话,她陈秀兰还真想看看这三两万摞一起有多厚呢! "防震,你看着房屋的设计是不是觉得很特别?" 杨国栋远远地看着,不由得对身边一直注视着陈双的楚防震说道。 其实这一点,楚防震刚来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如果他不是从大城市过来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没有整修的地基下留着的下水管道是干什么用的。 而且房屋的构造看上去是两层,其实算是三层,因为顶尖那一层有一层隔热层。 这种建筑设计在大京北是很常见的,但是,也是最先进的隔热保温的设计。 他本来就一直琢磨陈双这丫头不过才十七岁,怎么就懂得这么多? 看了陈双许久,却发现陈双只是一个人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眯着眼睛看着上梁的人群。 可是,又好像看着的并不是大梁的方向。 这丫头被埋在人群中,可是,依旧是那么的显眼,大家都在热闹,偏偏她一个人静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只有她自己一样。 楚防震不得不承认,她身上会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股磁场一般的吸引力,想不去关注她都难。 "这是最新型的房屋设计,堪比大城市的别墅。" 楚防震淡淡的说道。 别墅对于杨国栋来说,或许他只是听说过,而且听说都是很少的,更别提见过了。 杨国栋自然是心里一阵激动,没想到,这么穷的村庄竟然还有了个小别墅的存在。 想到这里,杨国栋想起了去年陈双母亲病重住院的事情,既然陈双有这么多钱,为什么…… 好吧,杨国栋觉得,他这个村长当的,正如他媳妇说的那样,看看人家当村长活出了啥样来,而自己又过的是啥日子。 俗话说得好,人比人气死人,人心就是个无底洞,最怕的还是攀比,其实,比什么呢?比到最后,还不是比谁能多活两年? 当然,攀比已经深入人心,就好像,人都知道自己百年后会入土,可又为什么活着的时候还那么拼命的想要赚更多的钱? 反面来说,其实堕落并不是坏事,走多了弯路也不是完全就说没用的,毕竟没走过弯路的,没经历过失败的,是不会知道,失败其实并不一定就是成功他妈,只是积累了失败的经验。 上梁后,人群渐渐散了,还有一些不愿意走的孩子们,还在草丛中,乱石头缝里找有没有散落下来没人看见的糖果。 偶有发现一颗,便是开心的咋咋呼呼:"找到了一颗!" 陈双给老爷子封了个一百块钱的大红包,任的老爷子使劲推脱: "钱有啥用啊?将来咱们杏花村一定会越来越好,俺这把老骨头可就没多大机会看见喽!" 陈双也是无奈,钱,老爷子没要,双手背后,脊背佝偻着,腰间别着的烟枪竖在一旁,烟袋随着他的蹒跚步伐一晃一晃的。 陈双回到家后,八九个工人就围了上来,原因只有一个,今天虽然只是上梁,可是大家伙都很卖力,今天一天算不算工钱。 还说什么,要是不给算工钱,他们就不干了! 陈双抿唇,宋有粮说,这是喜事,每个工人也都给点啥好处,陈双本来打算每人给个小福利的,二十块的样子。 可是此刻陈双看着门口围着七八位壮汉你一句我一句的,最后都达成了共鸣,那就是不算工钱他们都不干了。 陈双此刻倒是微微一笑说:"本来打算是给个十几二十块的福利的,也算添点儿喜庆,看来大家都没那个心思,要不,就随你们便吧,想干活的人太多了!" 反正她陈双只压了一天的工钱,一开始都说好了干到完工,要是不干了,这一天的工钱她是不会给的。 陈双,没那么大的慈悲心,她不是开福利院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她陈双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挣来的。 嘭,说完陈双直接把自家的黑木门给关上了。 "哎!这……" 几人面面相觑。 "咱们还压了一天的工钱呢!" "是啊,这可咋办?人家陈家现在财大气粗根本不买账!" 第115章 找陈双要账 夜色正浓,杨柳村大队院子里,一片月光如水,楚防震看着月朗星稀的天空,嘴角勾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 还别说,那丫头说雨下不起来,可还真没下,今儿倒是晴空万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还是从得知她懂得农业养殖专业知识的时候开始,楚防震总觉得这丫头身上的一点一滴都十分的耐人寻味。 哪怕是一个眼神,有时候连他都读不懂。 第二天凌晨,陈双睡得很香,直到家里人做好了早饭她才起床。 吃了饭去了工地一趟,发现十来个工人走了那么几个,陈双已经记不大清走的是哪家男丁。 可剩下的人干活的力度明显有所增长,再加上大伯在一旁看着,顺手也帮衬着干体力活,一时之间倒是让陈双觉得这次又赌赢了。 毕竟她给的工资不低,可以跟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人的工资了,当然了,陈双也没打算把压下来的那一天工钱不给人家。 但是陈双也没准备送去,他们会自个儿来上门要的。 只是,陈双盖新房的事情不光是传遍了整个杏花村,连杨柳村的百姓也都传开了。 一大清早,杨国栋的媳妇儿张丽华领着七岁的儿子杨童童刚从县上回来,胳膊上挎着菜篮子,里面放着一小块用麻绳拴着的猪肉,差不多只有半斤的样子。 "丽华,买的啥呀!" 一位面相比张丽华要年长几岁的女人拎着布包从后头追了上来。 张丽华回头看去,原来是婆家大嫂子:"呃,嫂子,俺这就买半斤猪肉,给童童补补身子,你也去赶集了?刚才俺咋没在集上看见你!" 随后,二人同路。 "咋就买半斤猪肉?"杨家大嫂略带嫌弃的瞥了一眼张丽华菜篮子里的猪肉。 张丽华有些尴尬:"呃,这不是……国栋他还没开支呢吗,等国栋开支再买点儿!" 杨家大嫂叹了一口气说:"不是当大嫂的说国栋,人家当村长那吃香的喝辣的,他当个破村长还能亏待了家里,再说,年头儿那回儿,杏花村不是有个姓陈的丫头吗?当时还给人家筹钱,幸亏俺没掏钱…… 你看看人家,一下拿出好几万起了两层小洋楼儿,说真的,你们家国栋胳膊肘子老往外拐,要是俺,绝对不让他进这个家门!" 张丽华的脸色阴沉能拧出水来,她嘴角抽搐了几下,顿感喉咙一阵干涸,竟然说不出半个字儿来。 以前觉得杨国栋为人正直,是她想要托付一辈子的男人,所以,她一直都是无条件默默地支持他,可是,自打年头那会儿,她把家里所剩不多的钱都给了人家,张丽华此刻看看篮子里的半斤猪肉直凝眉。 那姓陈的姑娘,她见过,就是杏花村随娘改嫁的丫头,名声很不好,当初她搞蔬菜大棚的时候,国栋那可是没日没夜的帮着张罗。 承包鱼塘的时候,国栋也是当成自己的事情在忙活,这些也就不提了,毕竟国栋有一句话说的在理,人家救过自家孩子的命,这是拿钱也还不清的债。 可是,人家现在一把就拿出来好几万盖房子,也没见她念及以前的帮助上门道个谢啥的,难道,这债就永远还不清了吗? 杨国栋一回来,就看见自己的儿子在院子里玩,而他媳妇就把菜篮子放在脚边,她却坐在井沿上六神无主的发呆。 "丽华,做饭了吗?"杨国栋说着就往堂屋去,往日,他只要一回来,保证饭菜都准备好了。 "没做!"张丽华的声音有气无力,还夹着一丝沉重的叹息,她不像其他媳妇那样,会和自己的男人一哭二闹,但是她也是憋得太难受。 抬眸看着自家男人一字一句的说:"国栋,照我看,你这村长别干了吧,咱可以出去打工去!" 杨国栋本是打算挽起袖子自己去伙房做饭,却没想到媳妇儿说了这么一句突兀的话。 "到底是咋了丽华,发生啥事儿了?"杨国栋很少见到自己的媳妇这副模样,看的怪让人心疼的。 杨国栋走了过去,蹲在媳妇面前,想要拉着她的手问明白,谁知道张丽华把手缩了回去,眼瞅着眼眶就红了,随后,张丽华掩鼻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 任由杨国栋怎么叫她,她就是不理,只听见她嘤嘤的哭声。 "童童,你过来!"杨国栋知道自家婆娘的性子,肯定是心里有啥事儿。 他走到院子里拉过儿子,小心翼翼的哄着他,问他跟他母亲出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问了半天,童童懵懵懂懂的说遇到大娘了,说他们家咋就买了半斤猪肉,零零散散的,杨国栋也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但是,也听出了个大概。 杨国栋转身就去了他大哥杨国梁家,刚好赶上大哥家里在吃饭,杨国栋也就顺便吃了点。 "大嫂,俺一回来就看着丽华哭哭啼啼的,到底咋回事?" 杨国栋问道,大哥转眸看向自家媳妇儿,又看看杨国栋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咋了这是?咋还哭了?" "别瞅俺,俺也没说啥,就算是说了,也是九加一的大实话,你这个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弟弟啊,就是个不顾家,你看看童童瘦的,丽华省吃俭用的才买了半斤肉,你这村长也是当得够窝囊的! 本来竞选的时候,还觉得咱们杨家能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呢,你看看你都快把你媳妇儿儿子给苛待的,要是这来场大风还不得给刮飞喽去!" 杨国梁的媳妇儿盛了一般稀饭放在桌上,看着自己男人又看看杨国栋继续说道: "你还给人家筹款?就那杏花村的姓陈的,人家一把就拿出来好几万建房,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 这话一说,连大哥杨国梁也无话可说,杨国栋挠挠头,这顿饭吃的有点噎得慌,二话不说,临走给张秀丽娘俩又拿了两个馒头端了半碗菜离开了。 在村民面前,他确实是个村长,为百姓奔波那是村长应尽的责任,可是,面对自己家人的时候,那种性质完全是不一样的。 "丽华,我从大哥家端了点饭菜,你跟童童先将就吃点儿,我去趟杏花村!" 屋里也没人理,杨国栋叹了一口气,哄着儿子先吃了,他带上院子大门就朝着杏花村去了。 谁知道张丽华突然脚跟脚的就追了出来,她抹抹眼角的泪水,红红的眼眶喊住了杨国栋: "国栋,你去陈家吗?" 杨国栋叹了一口气,颔首抬眸说:"嗯!" "要不……要不我去吧!" 杨国栋稍稍一愣,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外头的事情都是男人的事情,你只要在家里好好享福就行,啥都不要管。 这也是他一开始娶她时候说的话,可是,眼下的情况似乎早已模糊了初心,他心里越发的愧疚。 毕竟自己媳妇,他比谁都了解,她是不想让杨国栋丢这面子,她是女人,倒是可以提一句,她不怕丢面子。 女人,都说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对于杨国栋来说,他除了更加愧疚以外,还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修了莫大的福气才娶了她。 "呃,这事儿,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在家看着童童!"杨国栋推辞,张丽华却硬是要去: "你一个男人,不好开口,我见过那姑娘,觉得她挺懂事的,不会有啥事的!" 杨国栋其实也很为难,他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毕竟他是个大男人,本来出门前就打算走一步算一步,走到杏花村再说。 …… 下午两点多,陈双刚从工地回来,就看见自己门口站着几个人,这几个人陈双并不陌生,都是村上帮忙干活的人。 也正是那几个嚷嚷着不愿意继续干活的人。 陈双也不觉得不高兴,笑着打开了门:"李大哥,武大哥,你们来了呀,快,屋里坐!" 几人本来都商议好了,要是压着的那天的工钱不给,他们就来强的。 可是见陈双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还笑的十分和气,几人心里的算盘算是散架了,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唯唯诺诺的跨进门槛。 陈双也不说话,进屋就拿了钱出来:"李大哥,这是您的!" 几人看着陈双低头数钱的模样,竟然根本没有等他们开口,几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有些尴尬,是接还是不接。 "这……这回来,其实……其实是跟你请半天假的,家里头有事儿,这才刚忙完!" "是啊是啊!" 几人附和道。 陈双笑着说:"哎,我还以为几位大哥不想帮忙了呢!" "哪……有,哪有……真的,家里头有点儿事,俺……俺们这就去工地里干活!" "走走走干活去!"一人推搡着,就出了陈双家,钱也没拿。 到了宅基地,一听说今天一早,来干活的人陈双都给包了喜钱,几人的肠子都悔青了。 陈双忙活完就准备出门,刚出门就看见有位妇人再打听陈双家,陈双驻步看去。 "那……那不就是陈双吗?"邻居指了指陈双,陈双站在原地等着。 只见那人越来越近,陈双总算是看清了这人是谁,是杨国栋的媳妇儿张丽华。 陈双赶紧迎上去几步:"嫂子,你咋有空来?快……屋里坐,您要是晚来一步,我就去鱼塘了!" 陈双笑的很灿烂,张丽华虽然赔着笑,可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 这一点,并没有逃出陈双的目光,进了堂屋之后,陈双赶紧给端茶倒水,这倒是把张丽华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陈双对吧,我没记错的话,你叫陈双!"张丽华不知道如何开口,一下子竟然忘了她的名字。 "呃,我叫陈双,去过嫂子家!"陈双坐下来问道:"嫂子,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张丽华有些尴尬,半晌都欲言又止,毕竟当初那五百块钱是捐助给宋家的,人家又不是借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给。 张丽华年纪比陈双大了十五六岁,她见过那些小人,也知道钱这玩意来的容易,掏的费劲,能赖账的谁不赖账。 "嫂子,您……有啥话直接说了好了!"陈双现在已经笃定了她是有事。 "呃,是这样的,我这趟来,你杨大哥也不知道,不过你也知道俺家的条件不好,跟你们家没法比,几百块钱可能……你觉得不算啥……可……可……" 张丽华还是要维护她男人的立场,就当杨国栋不知道这事儿,要钱也是她自个来要的。 说着,张丽华垂眸不知道怎么说,陈双一下子想起了杨国栋在母亲生病的时候给送来几百块钱的事儿。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里当然是暖洋洋的,因为杨大哥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 "嫂子,你等等!" 说着,陈双就回屋去拿钱去了,张丽华目送着陈双的背影,等陈双拿着钱再次出现的时候,张丽华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诧异和激动。 她很聪明而且……她竟然……竟然没有赖账! "呐,嫂子,其实上回幸亏杨大哥帮忙,不然连医药费都掏不起,只是后来这事情是我的不是,应该主动上门还钱的,这……这耽误您使钱了,怪不好意思的!" 陈双多拿了三百块钱递给张丽华,张丽华一愣赶紧站起来推脱 "多了多了……" "算是我给小童买果子的钱。" 张丽华的心纠结难安,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陈双,年纪不大,却通情达理,每一句话都戳着张丽华的心窝。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和杨国栋还真不该主动要这个钱。 "买……买果子……也……用不着这么多钱!"张丽华依旧推脱,只是力度没有先前那般大。 "拿着吧嫂子!" 陈双再三说着,张丽华才收下那多给的三百块钱。 是人都知道钱好,张丽华起初拒绝也是怕回头跟杨国栋提及的时候,杨国栋那实心眼会数落她,要钱去要好了,为什么还要多拿人家的钱呢? 想到这里,张丽华数了三百块钱的票子塞进贴身的口袋里。 这么一来,杨国栋自尊心驱使,竟然整整十多天没露脸,就连实验蘑菇大棚他也没来过。 今天是个好日子,因为蘑菇菌袋的两头能清晰的看见如同白色大小不一的玻璃球状的菌盖长出来了。 看上去像是一颗颗小脑袋挤在一起看热闹一般,楚防震专程来叫陈双去看看,好一起高兴一翻。 到了菜棚的陈双倒是显得比楚防震要冷静许多,她只是自顾自的蹲下来挨个查看菌袋发苗率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楚防震却爽朗一笑道:"这可算是个开门红啊,你瞧瞧,这些菌盖晶莹剔透,剪开塑料袋后,恐怕不出一周的时间就成型了!" "但是得通风!"陈双蹲在菜棚中央位置,因为菜棚是长筒形状,并不是方方正正的形状,两头儿通风做的还好,发苗率也很均匀,可是这中间三五米的距离内,发苗明显有些弱,而且表面不想两端那般白皙,反而有些发黄萎靡。 楚防震走了过去跟着看了一眼,扶了扶眼镜框,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小本子在记载蘑菇发苗时通风不良导致的现象,这些都是他将来得到成果的基础。 记录完了之后,楚防震看着陈双出神,不由得问道: "你不光是懂养殖,还懂建筑?" 陈双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侧目看着楚防震问道:"怎么说?" "你家建的房子规划很合理,不懂行的人可能觉得只是壮观,见过的人一定会像我一样觉得你懂建筑,这并不奇怪吧!" 楚防震收起了笔记本,将钢笔别在白衬衫的口袋里。 "我也见过,但是并不懂建筑,所以我才请了一位工程师来给参谋一下。" 陈双说着,楚防震倒是觉得这丫头已经聪明的有些过头了,换句话说,这已经不是用聪明来形容的一种感觉。 "呃也是!"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说:"我这两天得回京北一趟,顺便把菌袋带回去一些给校方做个进度回应!" "哦!"陈双应了一声。 "我是想,在我回去的这几天,你能抽出时间来帮忙照看一下这实验大棚。" "……杨国栋呢?他最近很忙吗?"陈双问道,她不是不肯帮忙照看,因为家里在建房子,大事小事一大堆。 眼瞅着明后天又要送菜了,再加上鱼塘还得有人搭理,特别是这夏天,水草长得太快,几乎是每十天半个月就得清理一次。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不过,我走之前会跟他说一声,到时候还得请你帮个忙,旁人我有点不放心!" 楚防震试探的说着。 "好吧,但是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疏忽大意!"陈双勉强答应,其实还是因为上次运输的问题,第二,陈双也想从这些蘑菇优良品种里留点儿孢子,留着陈双将来以备不时之需。 楚防震哈哈一笑:"我相信你!" 楚防震在杏花村的这大半个月,早就发现这丫头做事认真谨慎,虽嘴上这么说,楚防震还是肯定她能看好。 到时候给陈双带点儿特产啥的当是谢礼,这些,楚防震临走之前就想好了。 接下来,陈双就更忙了。 除了建房的事情还算轻松点,因为每天宋有才这位被得到重用的大伯傍晚收工后都会来跟陈双说说这一天的进展,和遇到的一些小事儿。 最忙的也就是鱼塘了,因为有一件愁人的事情,这算是陈双没有预料到的,说是好事也是好事。 本来陈双钢丝网截流养殖的河流面积差不多有三五亩地的样子,陈双当初计算的时候,把鱼苗中途会夭折的大概数值估算到了最高,谁知道除了上次染了松果病死掉的几十条鱼外,一直没死鱼。 而且,这条河养料充足,鱼的个头儿比陈双预计的要大,长得要快,照这么下去,鱼量就会稠密,陈双还得想法子去买个氧气泵。 本来在河流地段做截流养殖的最大好处就是,水是流动性的,一般不会缺氧,不像是鱼塘死水,必须要用氧气泵,现在倒好,陈双真是哭笑不得。 蘑菇大棚其实也没有多少大事做,就是比较繁琐,要按时通风,而且时间咬定,掐的时间点都是阳光不燥,风不大的时候才能通风,要不然,风猛了,那些刚露头的菌盖一夜之间就会被风干枯萎。 陈双现在最紧急的事情还得去一趟城里,因为青阳县这边没有多少人养鱼的,就算是养,规模也没有陈双家的鱼塘那么大,所以,一些好的养鱼设备,陈双不得不去市里面一趟。 索性,陈双也只能将蘑菇大棚按时通风洒水的事情跟杨国栋说一声,陈双就带着钱踏上了前往凤城的车。 凤城……凤城,陈双本以为踏上这条路她的心毫无波澜,可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经过那熟悉的破烂石拱桥,陈双的目光带着不悲不喜的眼神嘴角却勾起了一丝不堪回首的弧度。 二十年后,这就是那座九八年被洪水冲塌重建的青凤大桥,下接青阳,上达凤城市,是一座很有名的大吊桥。 这是青阳市最近的一处大城市了,记得那年她一路要饭,半个月才到了这陌生的城市,半个月后,才知道这座充满痛苦回忆的大城市叫做凤城。 这一路,陈双感觉自己真的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她如丧家之犬匍匐离开的路途,每一步都像是背负着捞石一般沉重的心,压得陈双就连此刻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只能一遍遍对自己说,一切,都好起来了,都好起来了…… 下了车,陈双更是深深吸了一口这凤城上空的空气,收拾了一发心情轻车熟路的去了街上。 二十年前和二十年后的凤城大有不同,陈双几乎回顾一番才发现,凤城的发展可谓是突飞猛进,二十年后这些破烂的大街小巷全都被开发。 商场,酒店,古玩市场,超级市场,比比皆是,如今陈双是站在二十年后的现在张望将来,或许是因为以前陈双从来不敢抬头,周遭的变化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如今,她抬头挺胸,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建筑,陈双才豁然感觉,时代……走的太快,前世,她荒度半生。 陈双找到了渔具店,里面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半百大伯,人特别喜欢钓鱼,记得前世,这位大伯都七十多岁了,还整天背着个鱼竿被老伴儿扶着在河边上一钓就是一整天。 晌午要是老伴儿不给她送饭,他就饿着。 陈双是怎么知道的,那是她想要自杀前的那一个月,她几乎每天都会去河边,想很多事情,也想过如果她跳下去了,她感觉这辈子又很不甘心。 那时,舒尔侧目,看见一位步伐蹒跚的老奶奶一边拄着拐杖,一边拎着个饭盒往这边走来。 老太太拐杖上还系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的是两个馒头,随着老太太的步伐,那塑料袋里的馒头一晃一晃的,随后便是一成不变的念叨: "钓了一辈子的鱼,俺也没见着个鱼一(尾)巴,还钓的那么上劲!" 再后来,这位老伯的年纪越来越大,钓鱼的时候,经常忘了挂鱼饵,有时候掉上来的鱼也忘了拿,光拿着鱼竿回家去了,走到家门口想起来鱼兜子和小板凳忘了拿。 老太太又一顿数落,拄着拐杖再回去帮老头子拿板凳。 "大伯,有没有截流鱼塘用的氧气泵?" 陈双笑着走进这间单扇门内,这家渔具店没有什么牌子,只有门口的墙上用红漆写着渔具。 "老婆子,来客人了,赶紧给人拿个三七零型的氧气泵!" 说着,这位大伯就收拾收拾鱼竿,拎着马扎子就要出门。 "干啥去你?这才刚吃罢饭!"一位发丝双鬓花白的大妈一脸不满的迎了出来,一边说着一边从货柜上倒腾,拿出了个鱼塘专用氧气泵递给了陈双。 "叨叨啥,我这就甩两杆要是没鱼咬钩,我这不就回来了吗!" "每回都这么说……"大妈看上去生气,可却没有上去死拦着,回头对陈双笑着说: "这个型号的最适合,也不耗电!" "那就这个了,多少钱?"陈双很干脆付了钱就离开了,远远地看见老大爷就拎着马扎子,嘴里哼着京剧摇头晃脑的朝着那条凤阳河走去。 不知怎的,陈双跟了上去,倒是没有跟大爷说话,就站在河边看着那宽阔的凤阳河。 这里,也就是这个位置,就是她前世跳河要自杀的地方,舒尔回头,陈双身子还能听见宋德凯的声音。 "小双,别动,听大哥的话,别动!" 第116章 活下去就有大鱼上钩 陈双回头看去,那张沐浴在阳光下的脸充满紧张,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朝自己靠近。 那时候,心里的绝望已经不能用明天何去何从来形容了,对于陈双来说,下一秒她该何去何从都不知道,又何况是明天呢? 舒尔回眸再次看向那凤阳河的时候,陈双已湿了眼眶,大哥,如果前世我没有任性,没有自私,是不是一切都会顺利成章的与你结为夫妻? 要是那样的话,此时此刻,我陈双又会在哪里呢? 陈双蹲下身子心里想着:人不可能同时涉足两条路,走了这条路,便永远不知道另外一条路的风景如何,而不可否认的是,就是这种揣测才有了人心里最恐惧的东西,叫做未知。 "今儿的鱼是吃饱了还是咋了?咋不咬钩呢?" 此刻,一个声音从此侧面传来,声音很大,让人感觉不像是自言自语,倒像是故意说给陈双听得。 "再等等,可能就有大鱼上勾了……" 陈双侧目看去,那老头儿也没看陈双,目不转睛的盯着鱼漂看。 陈双茅塞顿开走了过去,蹲在大伯身边:"下一杆一定能钓上大鱼!" 大伯嘿嘿一笑,一拍大腿说:"对,绝对有大鱼上钩!" 陈双看了一会儿那鱼漂,随后道了一声再见就离开了。 她明白方才那位大伯说的话,他可能是觉得陈双要寻短见,一个人站在河边眼眶微红,不难往上面想。 而大伯的意思很简单,只要活着,总归会有大鱼上钩。 陈双摸了摸肚皮,准备吃个饭再回去,反正市里面的车比较多,一个小时就有一班车,不像县城那种地方。 陈双随意进了一家拉面馆,要了一碗拉面,把氧气泵放在桌子底下拿起筷子就吃。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儿,拉面馆里除了陈双以外,还有一对穿着脏兮兮的男女。 看桌面上还放着两个黄色的安全帽,还有身上沾染的泥土水泥的工作服可以看出,这对男女是建筑工地上的工人。 可是,这二人却只要了一碗拉面,你吃一口,我吃一口,看的老板都觉得寒颤的荒: "吃不起就去吃馒头!"老板嘟囔了一句。 陈双一边吃也一边注意到了。 "小翠,你多吃点儿,俺不饿!"男人又把那一碗拉面向女人面前推了推。 "俺活轻,你干的活重,你得多吃点儿!" "你吃,下午没啥活干,待会儿给你买双手套去!" 那叫小翠的姑娘满脸污垢,可是,依旧遮挡不住那对闪亮的眸子中有一丝晶莹的痕迹。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女人是用左手吃饭的,右手的手心里磨破了皮,还有一些血迹印在指缝中,从手背这边也能看得见。 以为陈双是面对女人的位置所以看的很清楚,至于这个男人,陈双只觉得背影挺熟悉的,只是陈双自认在这凤城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索性也就没有多想。 直到那男人说完这话,起身蹲在门口抽烟去了,陈双才从那安全帽下黝黑的脸上认出这个人是谁。 "小杰哥?"陈双试探的叫了一声。 男人刚走到店门口,把掏出来的烟递进嘴里还没来得及点上,舒尔回头看去,陈双笑容灿烂的打招呼: "小杰哥!" "陈双?你咋来了?"小杰脸上顿时荡漾开了淳朴的笑容,把嘴巴里的烟又拿了下来塞进烟盒里激动地走了过来。 小杰回头见小翠一脸狐疑,而且眼神还或多或少的带着介意,小杰赶紧跟小翠介绍: "小翠,这就是俺跟你提起的陈双,俺老乡。" 有句话或许现在形容最贴切,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特别是这个年代,在外地,能碰到老乡那就像是见到了自己家人一样激动。 小翠看看人家白皙如玉,看看自己一身肮脏的模样,脸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声音如蚊蝇: "呃,你好!" "一起吃吧!"陈双说道,抬手叫老板又下了一碗面,还要了两盘菜。 陈双看得出来,那叫小翠的叫小翠的姑娘年龄和小杰哥差不多,但是,看上去是个很老实的姑娘。 如果不是个本分的姑娘谁愿意跟着男人在工地里干活? 再说,在这个流言蜚语四起的年代,女人跟着男人在工地干活是要被说闲话的,恐怕,也是生活所迫。 这和陈双当年又有什么区别呢?跟别说这位嫂子比自己强多了,至少陈双觉得自己那时候连跟人干体力活的资格都没有。 不光是陈双不会,还怀着孩子,谁愿意要她? "小翠,来,不用客气,俺们村上这都玩的跟亲兄妹一样!" 小杰见小翠不好意思,上去把她的那半碗拉面给端了过来,小翠拿着筷子半晌才尴尬的坐过来。 "小翠,大名叫焦小翠,是北航人。"小杰赶紧跟陈双介绍。 "小翠姐,你不用拘谨,我家离小杰哥家可近了,以后,你要是去我们杏花村,可得告诉我!" 陈双这么说着,小翠才慢慢放开。 菜和拉面上来了,陈双赶紧招呼他们吃:"我请你们吃!" "这……这咋好意思,俺请你吃!"小杰有些不好意思。 "请我吃喜糖当是还了!"陈双说话大得体,却惹得小翠面红耳赤,脸都快埋进了拉面碗里。 小杰也偷偷看了一眼小翠的反应,心里痒痒的双手在桌子底下使劲搓: "那……那当然,必须得……得吃喜糖!" 整个饭局,小翠都很少说话,吃饭也很扭捏,好像没见过生人一样。 陈双倒是跟小杰聊得很多,小杰问陈双怎么来凤城干什么。 "鱼塘里的鱼越来越大,我这是来买氧气泵的!" "家里头咋样?"小杰不由得问道。 "家里一切都好,你大哥和二哥都在张罗着给你们盖新房呢,我出来之前,好像都打地基了!" 小杰一听一脸骇然:"盖房子?" 可是,他心里头还是悲喜交加,大哥二哥为他的婚事着想,他能不感动吗?再说,家里的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哪来的钱盖房子。 陈双说了种菜的事情,听得小杰使劲搓手,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可他还是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小翠: "翠儿,要不,咱这趟钱结了,就跟俺回家认个门去?" 小翠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可能是因为有别人在场,她只是点点头不说话。 小杰倒是笑了:"那就这么说定了!"转头看着陈双,小杰已经高兴地不知道说啥好,最终却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一见你就准有好事!" 陈双一脑门子都是黑线,这跟她有啥关系。 "小翠姐,你多吃点,你们干活累!"陈双见小翠根本没动几下筷子,不免招呼了一声。 看她年纪和孙小杰年纪差不多,没有二十七八也有二十八九了,小杰都三十出头了,怎么发现小翠跟个没见过人的小丫头似地,这吃个饭有啥?怎么看上去这么难为情? 陈双此话一出,小翠抬头看了一眼陈双,象征性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陈双这才静距离看清小翠姐长得不难看。 不能说很漂亮吧,但是那五官和脸型长得就很标致,要是让陈双非要做个比较,怕是赵大宝从城里带来的那位姑娘卸了妆未必有小翠姐长得这么标志。 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会等到二十七八九还没有嫁人? 恐怕十六七就有人上门说亲了吧,前世,陈双倒是记得小杰哥出来打工还找了个媳妇儿,应该就是她吧。 可陈双老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么好看的姑娘嫌贫爱富也是应该的,她竟然在工地做这种又脏又累的活。 要么就是遇到了什么大事,要不然,一定是有鬼的。 陈双付了钱,又打包了一些猪头肉给小杰带上,小杰虽然不好意思,但是,他也没有推辞,临走之前陈双还留了自家的电话号码给小杰,方便他有急事通知家里,陈双很乐意帮忙跑腿。 孙家的三兄弟,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孙大杰算是慢性子,要是遇上啥急事,他都不知道说啥,更别提吵架了。 孙二杰就有些血气方刚,你不招惹他还好,招惹他就上去对着干,而孙小杰就是那种,他认为亲近的人无所谓,没有谁欠谁一说,反正以后,找他办事就跟找自己人一个样。 陈双对孙家的三兄弟还是挺欣赏的,在杏花村又不喜欢听风就是雨,都很守本分,再说,当初要不是只有孙家不掺合关于陈双的流言蜚语,对她并没有看不起,才会把地租给她,才有了现在的陈双。 临走的时候,小翠第一次主动跟陈双说话:"那陈双妹子你慢着点儿!" 陈双应了一声就离开了,这个点刚好有一班车到青阳,到时候赶上傍晚四点半途经的破客车,晚上五点钟左右也就到了县上。 陈双抱着氧气泵在凤城车站等车。 凤城的车站比青阳县城的车站要大许多,至少,还有个专门售票厅,不用上车买票。 外围还有一些供给人休息的椅子可以歇歇脚,不过,陈双没赶上,椅子上全都坐满了人,还有几位农民工干脆躺在那儿,一下占了三个空位,陈双只能蹲在路牙石边上等着。 看了看车票,差不多还得二十分钟。 这时候,一个小插曲似乎送来给陈双解闷了。 那就是等车的人群中,好像有一对夫妻打起来了,不少人都上去围着看。 陈双一瞅,好几个空位,不坐白不坐,真是老天爷知道她陈双累得慌,赶紧挪过去一屁股坐下,那个舒坦! "你个死婆娘,你敢说你没钱?" "我没钱,你想逼死我吗?" "你开了个什么公司的,你说你没钱,赶紧给老子拿钱,不然,你今儿别想走!" 吵得还挺激烈的,陈双想着,事不关己,陈双想着,舒尔鼻子蹭了蹭,侧目一看,旁边一光脚大汉把鞋子脱了躺在椅子上。 那脚丫子满是污垢,指甲都是乌黑的就在陈双旁边,时而还用自己的脚丫挠挠另一条腿的腿肚子。 没有鞋带儿的劳保布鞋丢在一旁,鞋子里厚厚一层泥巴,外头全是水泥。 陈双正看着,一波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就跟被浪潮排挤过来的海浪一样,全都后退而来。 "干仗了!"有人惊呼,那人的劳保鞋被人踢了一脚,在原地转了一圈就飞出去了。 陈双不由得转移注意力看去,人群有些疏散,可能真的是人群里的那男女干起来了。 陈双透过人缝看见一位穿着华丽的女人被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咬牙切齿的拽着头发在地上拖着。 一边拽着一边还狠狠地说道:"你再说你没钱?给俺拿出来,要不然,俺弄死你!" 女人发丝凌乱,衣衫也被扯得毫无章法,几颗扣子也不知所踪。 女人无力的被拉扯着,无助的双手挥舞着,企图打开拽着她头发的那双手。 陈双也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因为所有的人都因为那场打架而往后退着,陈双的脚就差点被踩了。 身边的肮脏大汉也没法睡觉了,张开双眼坐了起来:"咋子回事嘛!" "看啊,打架呢!" 本都是陌路人,因为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好像成了亲人似的。 "这男人咋打女人啊!" "就是,照我看,这是他家老婆吧!" "那也不能这么打,还是个爷们不?" 话是这么说,可没有人上去劝架。 "你还是个爷们不,连女人都打,真是丢俺们男人的脸!" 睡觉的中年男人一起来就到处找鞋,鞋早就被人无意间给踢出去老远了,他就穿着一只鞋拨开人群指着就骂。 "就是,这还像话吗?" 不少人跟着起哄,可是那拽着女人头发的男人舒尔抬眸,眼神锐利,就连鱼尾纹的沟壑似乎都深陷着一股恶毒: "关你屁事!老子天生就喜欢打女人,打的又不是你女人!" 这一抬头,陈双整个人都僵持住了,那个人,是那么的熟悉! 陈双的眼睛大而圆润,眼角上钩,舒尔变得有些震惊,震惊之中透露着一丝憎恶和厌烦。 那张脸在陈双的眸子里,渐渐扩大,变成了魔鬼面具的样子。 "潘大明,你给我撒手……要不然,我和你拼命!" 女人的头发依旧被扯着,将她的脑袋带的很低,几乎脸贴着地面,她依旧不屈不挠的挣扎着,不少头发散落在她面前的地上。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愤怒至极喊破喉咙的低吼。 "俺只要钱,你要是给俺,俺马上就撒手!"男人不但没有松手的意思,还抓的更紧了。 另一只手狠狠地卡住女人的后脖子,将她的脸压低使劲扭动,让女人的脸和地面使劲摩擦着。 女人惊骇的发现面前的地面上有血迹,她吓坏了,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女人对脸的忠诚那是千古不变的。 "我给你……你撒手!" 男人的手终于松了,女人半边脸已经磨破了皮,血珠冒出来,汇聚成一丝细腻的血丝流到了她的下巴上。 女人从身上掏出了钱,正想留一点,可却被那男人一把抢了干净。 "拿来吧你!" 抢走了前,男人拨开人群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教训媳妇?"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只是短短半分钟的样子,女人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一只带着水泥渣子的劳保鞋在人群头顶上划过抛物状,啪的一声砸在了刚离开人群的男人后脑勺上。 "谁?"男人回头看去。 却没找到是谁砸了他。 陈双不看都知道,那双右脚上的鞋正是刚才躺在一旁睡觉的那位老大哥的鞋。 现在,他两只鞋都不见了,光着脚丫子拿起蛇皮袋背在身上朝着车站里头走去。 陈双站在原地几乎忘了自己要赶车,一辆客车调转车头准备出发,人群也渐渐散开了,那匍匐在地上的女人呜咽着起身。 半边脸已经被磨破了皮,她却无动于衷,双眼涣散充满绝望和痛苦,她的鞋子在那个男人拖她的时候已经不知何时掉在了远处。 那是一双高跟皮鞋,很是华丽高贵,可是那女人却赤脚泪眼婆娑的看了一眼前往青阳的那趟客车,这才拢了一把乱发上了车。 陈双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车。 上车之后,那女人坐在了最后排靠窗的位置,无助的靠在玻璃窗上,眼睛低垂斜视着窗外,透露出一股绝望的神色,手里的票根已经被她捏成了一坨。 陈双也是坐在最后一排,只是中间隔着过道儿。 不多会儿,客车就启程了,陈双却看了一眼同坐在后排座的那女人,她此刻,六神无主的看着车窗外,眼神透着绝望。 只是,到青阳县的时候,陈双再也没看她第二眼。 但是,陈双的心情是复杂的,或许,也有一些同情吧,只是,她绝对不会纵情! 俗话说得好,事儿没搁在谁身上,谁都不知道痛痒,一样的,每个人的对痛的感官程度还不一样呢,鞋子合不合脚不是卖鞋人说了算,是自己的脚说了算。 而陈双,就好像穿着不合脚的鞋子一样想要丢掉,丢的远远地…… 抵达青阳的时候,那女人在提前一站下车了,陈双并不奇怪,她开的公司就在那里。 车子再次启动,车上的人已经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三五个了,也许,青阳县的百姓很少外出,可能都是闺女或者儿子在外头打工或者是嫁到了外头去看看的。 因为现在车上剩下的几位都是年长的,最年长的陈双感觉得喊老奶奶了。 舒尔觉得,女人这辈子活着到底是图了什么? 陈双离开了青阳破旧的汽车站,找了一辆牛车赶到了杏花村,给了五块钱就回了家。 此刻杏花村笼罩在夜幕之中,家家户户零星的光亮宛如黑夜中的星辰,让人那么的暖心。 或许是因为去了一趟凤城,陈双竟然对这家乡倍感亲切。 "爸妈……大哥……我回来了!" 脑子里有一种无以名状的喧哗在扩散,或许是凤城留给她的绝望太多,踏过那青凤桥便是踏过了重生。 只是,那短短吊桥,似乎承载着陈双前世今生的过度,对……就好像是一桥梁,把她从悔恨的前世接回来了。 到家的时候,父母已经给陈双留好了饭菜,陈双吃了饭,见才晚上九点多,于是给杨国栋打了个电话。 本想跟他商议一下,看能不能单独拉一根电线到河坝子上,毕竟这氧气泵是要用电的。 谁知道拿起电话却发现话筒里根本没有任何声音,陈双试探的按了几下数字键,竟然没反应。 陈双看了看电话线的接口,好好的啊,该不会是断线了吧。 凭着陈双的经验,这种现象估摸着是真断线了,陈双也是无奈,挂上电话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陈双当务之急还是先找杨国栋说明情况,大不了再申请一副闸刀,只是用电的安全性,村上还是要求比较严格的,怕的不是伤着自己人,而是伤着别人那就要负责了。 所以这事儿还得杨国栋点头才行。 办完了这件事,陈双这才丧气的准备去一趟镇上,路上,陈双心里一直在想着昨天在凤城车站发生的事情。 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那家通讯分公司,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陈双喊了好几声才从后堂似乎是休息的地方,走出来一位穿着电工服装的四十多岁男人。 "不好意思啊,今儿店里没人,你有啥事,我帮忙转告给经理!" 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懂得接待方面的工作,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 陈双将来意直接说了,男人哦了一声就抓起座机电话打了过去,连续拨了好几次,那边似乎才有人接电话: "但是,店里没人看着啊陈经理!" "好!那行!" 随后,中年男人这才笑着对陈双说:"不好意思啊,我这还真走不开,得等我们经理过来我才能去帮你检查线路去!" 陈双看了看天色,这来回又是一天时间,陈双脑子里一下子萌生了个念想,还是买辆自行车吧,方便。 "好吧!"陈双找了个板凳坐了下来,她这得等着回去布置电线,今天晚上必须得把氧气泵给接上。 因为今天的天气有些沉闷,按照陈双的经验,这会是一场暴雨来临,水下的氧气自然比平时还要稀薄,真怕那些鱼会因此而有什么损失。 中年男人见陈双一脸愁容,以为她等的不耐烦,赶紧给陈双倒了一杯茶含蓄的说道: "不好意思啊,耽误您时间了!" 陈双反应过来莞尔一笑说:"没啥,再说我们村子本来就偏僻,布置电话线也比较麻烦,待会儿还得辛苦您了!" 这么一说,中年男人一脸堆笑,憨厚的挠挠头说:"不辛不辛苦,俺就是吃这口饭的,哪能说辛苦呢!" 陈双见这人也算老实巴交,不由得和他聊几句:"大叔,你们经理多大岁数了?结婚了吗?" "年纪不大清楚,不过差不多也就四十多点儿,可能会打扮,也看不出个实际年纪,结婚嘛,应该是结了婚,就是没见过她丈夫!" 陈双故作狐疑的点点头,旁敲侧击的又问道:"那你老板娘家里还有什么人你知道吗?" "就听说,姐妹五六个,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吧,这也是听人说的,俺也没多接触过老板娘的家人!" 五六个,陈双嘀咕着,秀荷姨是老三,比陈秀兰小了五六岁,但是,陈秀兰排行老二,这六个全都是闺女。 在陈双的印象中她对外婆的印象可谓是模糊的很,只有五岁那年父母离婚后,陈秀兰曾带着陈双回过一次娘家,而且还不记得因为什么事又给赶出来了。 第117章 陈秀兰的家事 现在想想,估摸着那个年代比现代还要封建,恐怕是觉得散伙比较丢人吧。 乡里乡亲说三道四,花样百出,甚至或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说不定是被自己男人赶出来的呢。 总之,陈双对外婆那可是陌生的很,就知道她当时掂着扫帚硬是把自己母亲和自己打出门去的,很凶的一老娘们。 想到这里,陈双默默地在心里头直哼哼! 不多时,陈秀荷进了门,她脸上带着口罩,可依旧遮挡不知眼角那边的一丝涂过红药水的细腻伤痕,露出来的眼睛水肿通红。 "陈经理,您的脸怎么了?"工人问道。 "没事,最近有点感冒!"女人有些掩饰的摸了摸口罩,随后这才对工人说道: "你去忙吧!" 进门之后的整个过程,她看都没看陈双一眼,好像所有的人都是客人,都是一样的,所以,她只忙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随后,陈双也没有多说话起身跟着工人一起出发了。 幸好这工人有一辆永久自行车,陈双坐在后座上一路回到了杏花村就赶紧让宋有粮招呼着,她去了河坝。 到了河坝的时候,杨国栋已经指挥着拉电线了,直接搭了一根木质的电线杆扯到了竹屋那儿,电表也就安在了竹屋下,正好可以遮风避雨。 孙二杰正趴在"电线杆子"上把电线固定在上头,孙大杰拿着一広电线在下头帮忙看着。 离着老远看见陈双,孙二杰骑在木桩上就吆喝:"陈双,等秋收了说啥得给两条大鲤鱼,少一条俺可不愿意!" 陈双嘿嘿一笑:"一定!" 杨国栋此刻看见陈双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陈双上前打招呼说: "这电线多少钱一米,我待会儿如数把钱给你!"陈双心里很感动,没想到请杨国栋帮忙真的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陈双临走的时候可只是考虑到用电,一时心急也没想着给杨国栋留钱买电线。 杨国栋摆摆手说:"这线子不要钱,是俺家大前年修房子的时候剩下的!" 陈双狐疑的看了一眼这电线,明明使用过的痕迹都没有,而且还是一圈一圈荡开的,怎么看都是新的。 "这可不行!"陈双赶紧掏了一百块钱塞给杨国栋,杨国栋转过脸去一边后退一边推辞。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平日里你都帮了我们家这么多忙,哪能还让你花钱?你要是不接着,我往后啥事都不找你了!" 陈双说着,杨国栋满脸无奈,犹豫了半晌还是陈双硬是把钱塞进他口袋,他才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那我就拿着了!" 杨国栋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媳妇上门要钱,他左右都觉得别扭,眼下陈双看上去好像无所谓,这么客气,恐怕要钱的事情,她心里还是有介怀的。 "我能帮上什么忙?"陈双说完走到孙大杰身边。 "不用帮忙,闸刀都接好了,还有十多米就拉过去了!"孙二杰从木桩上滑下来拍拍手说道。 "那我……就在这看着?"陈双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不光看着,还得想着,想着到时候逮多少斤的大鲤鱼给俺送去!" 孙大杰插嘴道。 陈双嘿嘿一笑,想起在凤城见过小杰的事情,陈双问道: "大杰哥,我昨个儿去凤城见到小杰哥了,还谈了个对象,长得可水灵了!" "真的?"孙大杰一脸惊喜,孙二杰也捋着电线凑了过来:"小杰这回总算是没白跑一趟!" "那……那他说啥时候领回家来看看没?"孙大杰是孙家现在唯一的长兄,俗话说,长兄为父,他就像是一位老父亲一样,比谁都关心弟弟的终身大事。 "好像是打算回来。"陈双说道:"没确定说时间。" "陈双妹子,你该不会拿我们兄弟开玩笑吧,就小杰那熊样,一脚踹不出个屁来,还能拉扯个漂亮姑娘?" 孙二杰就是比大杰歪脑筋多点儿,心里头是替弟弟高兴,嘴上可不忘调侃两句。 "那你们兄弟俩就走着瞧吧,我还知道那姑娘叫小翠,好像叫……焦小翠,对,姓焦,长得可俊呢!" 陈双说到。 "多大岁数啊!"孙大杰问道。 "看上去比小杰哥小不了几岁!"陈双说到。 "啊?那不得二十七八?"孙大杰挠挠头,孙二杰又插嘴道: "二十七八的老姑娘到现在没嫁出去?看上咱们小杰?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二杰,少说两句,有姑娘愿意跟着小杰那是好事儿,你干你的活去!" 孙大杰听不下去了,要是孙二杰再挖苦两句,他上去就得踹他。 骂完了二杰,孙大杰这才憨厚的笑着问陈双:"那……俺能去看看去不?就看一眼!" 陈双乐了,还是这位大哥真心是替弟弟着急,不过,孙二杰只是脑筋比较多,他说的话并无没有道理,毕竟这也是陈双之前说狐疑的事情: "大杰哥,我是去买氧气泵的时候,在拉面馆碰巧遇上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个工地干活,咋找呀,再说,小杰哥说了,会带小翠姐来家里认个门儿,小翠姐当着我的面当时就点头答应了,早晚的事儿!" 孙大杰听完此话,却没有高兴的意思,只是嘶了一口凉气,把陈双往一旁拽了拽: "实话说了吧陈双妹子,二杰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那个理儿,你也知道俺家小杰,真是三脚都蹬不出个屁来,俺是担心……担心小杰被人家给骗了,这年头儿在外头挣两个钱真不容易啊!" 陈双稍稍一愣,原来大杰哥担心的是这事儿,陈双倒是不这么认为,如果焦小翠真的想要骗钱,她和二杰哥也不会吃一碗拉面还你推我送的。 陈双干脆就把见到的事情说了,说着说着,孙大杰的脸就越来越震惊: "这样啊,真是个好姑娘啊,要是嫁到俺孙家来决不让小杰给人家气受!" 陈双笑着点点头: "放心吧大杰哥,我把我家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小杰哥,他要是有啥急事我来告诉你!" "诶,那就麻烦陈双妹子了!"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见一声狗叫,陈双回头看去,一眼看见雷子风风火火的冲上了大坝,陈双下意识的往雷子的身后看去,没有看见父亲的影子。 陈双心里一急,家里发生啥事了吗?雷子现在跟父母在一起比跟自己在一起还要亲,走到哪儿都跟着。 雷子冲过来的时候孙大杰的脸色一变似乎吓了一跳,毕竟雷子哪都没去直朝着自己的这边狂奔过来了。 紧接着,雷子拽着陈双的衣服就往后扯,差点把陈双给扯跌下大坝去。 "杨村长,大杰哥二杰哥我先回去看看,家里可能出啥事了!" 说完陈双就跟着雷子后头往家跑,刚进村子,就远远的看见自家门口围了很多人,陈双的心一下子沉了。 陈双拨开人群,再加上雷子长相凶悍,不少人都赶紧退避三舍。 人群中间躺着个人,正在地上抽搐,而且身上还有一丝丝烧糊的味道,就跟烤肉烤糊了一样。 这人穿着一身橘黄色的电工服,很多地方都已经烧焦了。 "大家让开让开……"这时候宋有粮的声音传来,人群让开,宋有粮风风火火的拉着板车往这边跑。 …… 县医院,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摘下口罩问了一声:"谁是病人的家属!" 宋有粮愁眉不展的起身走了过去,陈双现在已经了解全部情况。 这位大叔是通讯公司的排线员,他在检查线路的时候,不小心被高压线打了。 这个时代的高压线不像现代城市里那般具有高科技的安全性能,也不会因为短路漏电而直接跳闸阻断电流。 村里唯一的高压线是那种黑皮的高压线,而且电线杆也不是水泥杆子,基本上都是木制的,这就是为什么每逢暴雨狂风要么村上集体停电,要么,高压线绝对会出现被刮倒的现象,很危险。 今天的风本来就很大,现在风停了,杏花村已经在杨国栋的带领下断了所有的电流,在抢修高压线。 此刻,宋有粮一听医生说是三级深度烧伤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幸好陈双扶了一把: "爸,你别紧张,三级烧伤不危及生命,只是会留疤而已!" 陈双这么解释着,宋有粮这才勉强站直了身子,医生扶了扶眼镜框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这丫头他见过,是个十分冷静的丫头,当然,虽然年纪小。 于是,医生干脆把病情跟陈双说了一遍,主要烧伤面积在左臂,脖子部位因为皮下脂肪比较少,所以相对而言比较严重,需要委托人签字进行一个剥离烂肉的小手术。 陈双听后算是放下心来,随后,根据医院规定得通知病人家属,谁知道陈双跑了一趟派出所,竟然查到这位大伯是半个五保户。 他叫付水生,膝下无儿无女,人到三十七八的时候,他倒是有一位捡来的儿子,户口也是入在他户主下的。 但是,这个叫付继宗的养子根本联系不上。 这么一来,陈双倒是愁上头了,就算这位大叔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出了意外,但是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想了半晌,陈双有些心事重重的打算给他的老板打个电话。 "陈经理,我是你们杏花村的客户,您的员工在整修电话线的过程中出了点意外,现在联系不上他的家人,而且考虑到员工是在工作中发生意外,所以请您即刻赶往青阳县医院,不然耽误手术!" 陈双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听见了她的声音: "凭什么找我?是他自己工作不细心出了意外!" 陈双一愣:"您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推卸责任了?" "推卸什么责任?"那头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就像是吃了火药一样,隔着电话陈双都能感受得到。 "你们是正规通讯加盟公司,难道陈经理一点都不懂劳动法吗?就算陈经理不懂,那总公司是留着看的?"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教训起我?" "陈经理,既然您这么说那我无话可说,我有一百个途径可以帮付大叔讨回医药费,以及误工费,营养费,您就等着收法院传票吧!" 咔嚓,陈双帅气的挂上电话,可是,当回头离开电话亭的时候,陈双的心还是有些拔凉。 最近这段时间开销很大,盖房子花了将近两万块,陈双就算决定把这件事往最坏的地方去想,可她至少要解决眼前的问题。 陈双进了医院,直接去找了医生说明情况,医生执意说没有委托人签字,他们不给动手术,要不然,院方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本来他们医者父母心,已经毫无条件的将病人第一时间送入急诊室抢救了,所以,手术方面一定得签字。 陈双也觉得院方也是尽力了,要是搁在前世,恐怕人在外头躺着着火了,院方还在等家属签字,等钱到位才给救人。 "双儿,找到这位大兄弟的家人了吗?"走廊上,宋有粮垂头丧气的见陈双来了,倒是有了几分精神。 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宋有粮竟然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沮丧,而是拍着大腿骂那老板就不是个人,会遭报应的。 可是,骂有啥用,不管咋样,现在救人要紧,总不能不救人去找律师打官司去吧。 正愁着,一阵摩托急刹车的声音划破了整个寂静的县医院,随后,一阵高跟皮鞋踩着水磨石地板砖的声音传来。 带着口罩的女人手里拿着几张纸径直进了医生办公室,拿出了劳动合同表明了身份和患者之间的雇佣关系后,签了字她走了出来,站在走廊里扫了一眼,似乎在寻找跟她通电话的人。 走廊里有几位零零散散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在走动,可陈双那明亮睿智的眼睛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不让人注意都难。 这是陈秀荷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这姑娘,小小年纪话语之中带着毋容置疑,那张嘴就像是一把刀子架在人的脖子上。 陈秀荷本来不想多管,可是,想想电话里面那满嘴官腔的语气,再看看这一身乡下穷酸模样的打扮,她怎么会被这样的寒酸丫头给镇住了呢?她心里十分的不悦。 高跟皮鞋的声音朝着陈双靠近,陈双一点都不畏惧,目光平静如水。 "你……是陈双?"女人抱着膀子站在陈双面前,宋有粮仰头看了一眼,又看看陈双。 "是啊!加上这次,我们见过三次了,陈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 陈双的眸子依旧闪亮毫无波澜,这倒是让陈秀荷心里泛起了一丝不解。 "电话,是你打给我的?"陈秀荷手里拿着算是最新款的诺基亚,售价至少也得一千六七百的样子,就那样拿在双指之间晃动着。 这明白了是觉得陈双用那种口气跟她说话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她有什么资格? "是啊,我说的很清楚,我叫陈双,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也自我介绍了,莫不是陈老板这么健忘?" 陈双荣辱不惊,宋有粮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只是根据刚才陈双的口述模糊的感觉这位大妹子应该就是雇佣那位老弟的大老板,只是没想到是个女人。 陈秀荷一口气憋得差点会喘上来,露出口罩外头的眼珠子瞪的溜圆。 这个时候,医生开始加夜班给付大叔动手术,走廊里的病人和家属也都熬的哈欠连连,回去睡觉去了。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一条大狼狗冲了进来,值班护士直接追了出来: "这是谁家的狗!" 陈双侧目看去,一看是雷子,紧跟着,陈秀兰随后就到了。 陈双一愣,这都大半夜了,妈怎么来了? 刚要起身去询问,陈双这才想起来陈秀荷:"陈老板,您把医药费垫付好,就请回吧,这大半夜的打扰你了!" 陈秀荷气的直哼哼丢下一句话:"出院后拿单据给我!" 说完,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去。 "哎呀陈双,这俺晚上睡不着呀,托人把俺带来看看情况的,那位老弟咋样了这是?人没事儿吧!" 陈秀兰一脸着急的走过来,与陈秀荷擦肩而过。 陈秀荷带着口罩,陈秀兰自然没有留意,倒是陈秀荷突然驻步回头看着陈秀兰的背影,脑子里回荡出方才那截然而过的面容。 她微微凝眉,这人怎么那么熟悉? "妈,你放心吧,人没事儿,就是皮肤有一块儿烧焦了,得清理!" 陈双赶紧扶着陈秀兰坐下歇歇,雷子乖巧的趴在陈秀兰的脚旁一声不吭。 "那就好那就好……哎……可是急事俺了!"陈秀兰抬手拍了几下胸脯长出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这狗还是领出去吧,万一咬了人我们医院可担待不起!"护士小姐已经追了过来,却远远地站着不敢上前,生怕雷子哈她一口。 "秀兰,你跟小双带着雷子回去吧,俺在这看着。"宋有粮见状赶紧说道。 陈双想着,现在陈老板应该已经走了,母亲身子刚好不能熬夜,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陈双只好点点头跟陈秀兰先回去。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陈双和陈秀兰都没有注意,在车棚下一辆小木兰踏板女士小摩托车上坐着个人。 她目光闪烁,充满不可置信,她甚至摘下了口罩仔细的盯着陈双母女俩,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上了一般。 "二姐?"她的声音低沉沙哑,脑子乱作一团。 他想起了方才在走廊里的小丫头陈双,还有他身边的那位六十多岁的老男人,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陈秀荷想起了十三年前,她刚离婚的时候,却发现二姐夫对她眉来眼去,再加上自己带孩子十分辛苦,每天都要领着孩子去地里干活,有一回,孩子差点就掉水沟里淹死了。 她哭了整整三天,在加上潘大明那时候年轻体壮,一个人挣的工分够养活一家上下的,而且还有闲钱出去打牌,她感觉二姐的生活过的让人羡慕。 于是,她开始慢慢附和着二姐夫的暗送秋波,一年后,她已经和二姐夫偷情整整一年了,也是那一年,二姐夫和二姐离婚了。 她成功的嫁给了潘大明,可是……好景不长,陈秀荷也发现为什么他不但能干而且还有闲钱了,那是因为,他花的是二姐给人纳鞋底换来的钱,全都拿去赌了。 而且后来,土地改革后,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地,这个男人竟然因为没钱赌被债主找上门差点把陈秀荷给卖了,把自家的所有地都拿去抵债了。 陈秀荷目光朦胧,她还想起了二姐和潘大明离婚后的第一年,二姐带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投靠娘家。 陈秀荷怕二姐知道她夺走了他的丈夫,怕左邻右舍说闲话,硬是在中间倒弄是非说是二姐在外边不检点才被姐夫推出门外去的,惹得老婆子在外头听见流言蜚语,回到家硬是把二姐母女赶出了门。 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可能家里的女娃娃多,所以,老婆子也从来没去找过,连打听都没打听过。 时隔多年,突然一见恍如隔世,陈秀荷心里的纠结竟然如同乱麻绳一样纠缠在一起,她摸着自己脸上的疤,心里有无数个后悔,对那个男人有无数个恨意。 只是,看到二姐现在过的也不咋样,嫁的也是比她年长那么多的糟老头,她心里竟然又扭曲的开心起来。 陈双母女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路上她安慰了母亲许多,也算是把母亲的心给安抚好了,到了家洗了脚陈秀兰就睡了去。 陈双躺在床上反而睡不着了,可能是困劲儿过了。 陈双一直在想秀荷姨的事情,又想到了昨天在凤城车站看到的潘大明,当然,陈双从没有想过要称呼他一声爸,嘴上不叫,心里也不会叫。 第二天,陈秀兰就说要自己带着雷子去县上,陈双是拦都拦不住,自从家里有了一条通人性的狗,母亲竟然真的把雷子看做自己的儿子了,竟然走到哪儿只要带着雷子,她就特别带劲,也不孤单了。 大清早,一人后头跟着一条狗就没入了朦胧之中,陈双看着,心里却想着: "大哥,您这回啊,真是给爸妈又带回来一儿子呢,保不齐等你回来,你的房子都得让给雷子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嘴角勾起一丝苍白的弧度大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深吸一口气,甩开所有的顾忌,陈双锁上了大门去了河坝,到了地方发现电线和闸刀都接好了,而且还有个半新不旧的插座,陈双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杨村长了。 这回秋收的时候,她必须得多给杨大哥家里送几条去。 陈双看看天色,从昨天傍晚到今天,天气都压抑的很,沉闷的很,怎么还不下雨? 这难不成是要闹旱灾? 陈双记忆中今年可没有旱灾,想着,陈双就开始安装氧气泵,线子陈双做了一番处理,用了皮套套上,毕竟触电的例子昨天才出现,陈双可不想有任何疏漏。 要不然,到时候直接拿网捞"水煮鱼"吃了。 等到氧气泵装好之后,陈双调整好,鱼塘中央就出现了翻滚的水泡,鱼儿在水里摇头摆尾好不欢快。 陈双喂完鱼之后,就去工地去了。 这两天跑了凤城一趟,前后这几天都忙的没功夫来看。 这一看不要紧,房子都封顶了,就只有不到十平米的红瓦没有按揭上了。 整个房子的大体外框已经很完善了。 不少杏花村的百姓都在看热闹,甚至还有杨柳村的人。 "早就听说了,没想到这房子可真漂亮!" "是啊,这陈家就是有钱啊!" "没想到,人家种菜也能换一栋房子!" "真的啊,就……就种菜?能赚这么多钱?" "你们杨柳村的人不知道,咱们村上就数宋老三家最体面,瞅瞅人家这房子盖的,多高啊!!" "是啊,也不知道俺这辈子能住上瓦房不!"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直接上门要求拆掉二层和第三层的隔热层。 这事儿,就发生在今儿晚上,陈秀兰已经回来了,陈双刚做好晚饭,门就被拍的啪啪响。 "宋老三,你给俺出来,俺想问问你这是啥意思?" 陈双听到拍门的声音,耳朵根子突然就跟堵了很多耳屎似的,毕竟陈双一听就知道是李来英。 自从李大奎被第二次抓了之后,她就几乎没出现过,听别人说,她是回娘家避嫌去了,第二个,是不想再白养活神志不清的李宝。 现在突然回来了,陈双都觉得有点突然,打开门之后,陈双都没来得及说话,李来英就推开陈双自个儿怒气冲冲的钻进了堂屋: "宋老三,你给俺出来,把这事儿说说清楚!" "这特么又咋了?"陈双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李来英听见没听见。 第118章 四层洋楼克死你全家 陈秀兰倒是从屋里走出来:"呦,来英呐,啥事儿?" 李来英抱着膀子把脸撇过一旁去:"你家建房子俺管不着,那楼房这么高,刚好对着俺家屋山主梁,你这不是咒着俺李家断子绝孙吗?" 陈双一愣,真是哭笑不得,她在自家地里建房,而且中间还隔着那么宽的路,再说了,自家的宅子是坐北朝南,这是正常宅基地规划,怎么就成了她李家断子绝孙的说法了? "来英,你这是封建迷信!"陈秀兰说着。 "俺不管,把你家的二楼给俺拆了,陈双年纪小不懂,俺不信你陈秀兰都这把岁数了你也不懂,这屋檐高出那么大一截,这是叫俺李家子孙后代都挑重梁,不行,说啥都得把二楼给拆了!" 李来英说完,脸色阴沉的跟敷了一层冰霜一样。 这么一说,陈秀兰性子本来就软糯,而且她倒是也听过这样的说法,一时之间她只能看着自己的闺女说不出话来。 "李姑姑,我这间房花了将近两万块钱,二楼你说拆就拆?拿钱来,给钱我就拆!" 陈双波澜不惊的说道。 "你……俺凭啥给你钱?房子是你乐意建的,你建的房子不合规矩,凭啥赖俺?" 李来英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钱是我花的,所以我爱怎么建怎么建,又没建在你家地头儿上,有本事,你也建个五层的来克克我们家!"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着,一边说还一边掰了一口白面馍馍塞进嘴里就了一口鸡蛋炒辣椒。 "你……你……!" "你什么你?回家盖房子去吧!我就等着看我陈家能不能被你们李家的五层洋楼给克死!" 陈双把手里的馒头往馍筐子里一摔说道。 整天都够闹心的了,现在连顿饭都不让人吃安生,她陈双可不许这样被旁人欺负,到时候,别人还都觉得她陈双好欺负呢。 眼瞅着李来英气的胸口起伏,转头就走,临走的时候,陈双还听见自家的院子木门被摔得咣当一声巨响,陈双起身就追了出来,陈秀兰拉都没拉住。 "哎,李来英,我可告诉你,要是俺家的门坏了,我去告你去我,哼……" 陈双故意的骂着,转身回房继续吃饭去了。 李来英这回可是被陈双气的肺都要炸了,自个儿一脚踹开自家的房门,坐在院子里胸口起伏,烦躁的一脚踢开个水桶,嘭的一声,水桶在地上滚了三圈: "你个死丫头,你给俺等着……" 第二天,陈双感觉自己的房子都快建好了,心里压制不住的喜庆,母亲依旧带着雷子去了县上,陈双则去了工地。 站在山头上,半晌午的时候,还出了那么一会儿太阳,而且东边还有闷雷声,就是不知道啥时候抵达这片区域。 所有的工人都很赶,就怕突然暴雨就来了。 反而就因为这一会儿的阳光,陈双突然觉得有一道刺眼的光线射的在了她的眼角。 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去,竟然被晃得要抬手去遮挡光线。 不多时,黑云移动,阳光消失,陈双这才发现光线的来源。 原来是李来英家的院子门槛上挂着的一面镜子。 陈双顿时满头黑线,乡下的老一辈的人确实注重这些风水,可是,自己的房子陈双咋看也没觉得压着她家的大梁了呀! 这倒好,还搞了一面镜子挂上,陈双也是无语了。 "这李来英搞啥子?" 宋有才也注意到了,凑了过来问陈双。 "不知道,估计是挡煞的!"陈双说道。 因为陈双家的房子刚好是后靠着石头山的,所以,站在高出能看见进村的那条路。 一辆女士木兰摩托车徐徐的进了村,陈双目光一凝,发现那人带着口罩,本来陈双担心会让自己母亲撞上。 可是,只见陈秀荷只是和一位杏花村的相亲说了两句话,人,连车都没下,随后掉头就离开了。 陈双也就不过问了。 回到家里准备午饭的时候,电话"鬼使神差"的响了。 为什么说是鬼使神差,因为自家的电话号码陈双没有到处散播,也就出了给了军区大院的丰大爷,还有就是小杰哥,就连杨村长恐怕都不知道号码。 陈双笃定了一定是小杰哥打来的,擦擦手就去接电话。 一接到电话,陈双就愣了,只见她只是嗯了一声后,硕大的眸子开始闪烁,一丝晶莹在眼眶里储存,眼瞅着就烫红了眼眶。 陈双搓了一把眼睛挂上电话,人却一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除了充满惊恐和不可思议又担忧的眸子在转动以外,陈双竟然发呆了至少三分钟。 锅里炒的是土豆丝儿,加了一些肉末,此刻,发出呲呲的声音,陈双这才擦了擦眼角进了火房。 赶紧揭开锅盖炒炒几下,土豆丝都成了干锅土豆丝了。 陈双根本无心再炒菜了,没了炉肚里头的柴火,把干巴巴的土豆丝盛出来,就着凉馒头吃了起来。 可那眼神一看就有些六神无主,虽表面上是看着盘子里的菜,可是,早就穿透了眼前的所有一切,落在了那个让她此刻心神不宁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爸妈知道了,他们肯定承受不住。 想到这里,陈双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的落下。 许久,眼泪一颗颗落在馒头上,陈双木讷的又咬了一口,可是,喉咙里就像是吞下木屑一样干涸难以下咽。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一切……都还没有结果,她不能承认这个事实。 陈双放下馒头,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很久,陈双拨了五遍,她的手都有些颤抖的时候,那头才接了电话。 "到底是什么情况?" "越南?"陈双的声音低沉沙哑,握着电话的手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指派我大哥去?为什么?"陈双彻底失去理智,对着靳子良沉重的声音咆哮道。 "他都请了准婚假了……!"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眼泪似乎就卡在喉咙,眼泪却无声的落下。 "嫂子,前线传来的讯息就是这样,团长他……战功赫赫,……缴获了越南最大的贩毒团伙……团长他……他恐怕……!" 靳子良的声音低沉,带着浓郁的伤感。 陈双的眼角再一次涌出一波豆大的眼泪,她可能从来都没有这么不镇定过,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她把听筒撤离了耳朵,只对着话筒咆哮道: "这些有什么用?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 陈双终于忍不住蹲下来哭的像个孩子,话筒悬挂在半空,里头传来靳子良急促的声音: "嫂子……嫂子?喂?……" 陈双转头就冲进了房间,拿了钱就出了杏花村,一路上,她即便因为奔跑而导致喉咙拉疼,她的脚步却一丝都没有缓慢。 她风风红火的冲进县医院的时候,陈秀兰和宋有粮都傻眼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闺女,头发凌乱,眼眶浮肿,就好像刚跟人打了一架似的,惹得二老半晌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爸妈,我去军区一趟!"陈双说完本就要转身走。 "双,咋了这是?"陈秀兰追了出来。 "没啥,我去看看大哥,他刚从边塞回来,我担心他!"陈双强颜欢笑,嘴角的弧度勾起,那是一种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额,回来了呀,那就好,那你去吧,早去早回,下回凯凯回来,妈可就能喝上你们的茶了!" 陈秀兰笑着说道,陈双转身就去了车站,因为她要是不赶紧走,恐怕会哭出来。 "咋回事啊!"回到病房,宋有粮不由得问道。 陈秀兰微微一笑说: "还能有啥事?凯凯这不是从外头回来了吗?双儿硬是要赶紧去军区看看凯凯呢,这不,是好事不是?" 宋有粮狐疑的哦了一声。 这个点儿,距离青阳县唯一的客车站来说,等到下一班车是晚上四点多,现在刚过晌午,陈双等的有些不耐烦,可是又焦急又耐心。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大哥在前世就已经坐上首长的位置了,一定不可能的!" 在等待的过程中,陈双只能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一遍遍的,没有一丝怠慢。 两三个小时的等待,对于陈双来说就像是古代被压上刑场的罪犯一样,刀子就在脖子上驾着,可就要等待吉时到来才能问斩。 陈双甚至觉得,这辈子,等待最久的不是前世的苦楚,而是这度日如年的两个小时。 此刻下午三点,陈双家里的座机电话一直在响着嘟嘟嘟的声音,军区过来的电话全都在忙线中。 县医院 "秀兰,你不要每天过来,路不好走,这兄弟也差不多一礼拜就出院了!" 宋有粮见时间差不多了,要是现在不把自己媳妇撵走,恐怕晚了再走,到家天都黑透了。 "那俺带雷子回去了!" 陈秀兰没多想,因为白天医患人员流动比较大,雷子被栓在了车棚的铁柱子上。 这一见陈秀兰出了医院,雷子赶紧站起来摇摇尾巴,陈秀兰笑着说: "走雷子,咱回家去!" 雷子似乎能听懂话一样,耳朵都贴着脑壳趴着,尾巴摇的更起劲了,惹得陈秀兰忍不住摸摸雷子的脑袋瓜子。 雷子一边用鼻嘴拱着陈秀兰,一边喉咙顺应发出哽叽的声音,好像在说,俺都等了你好久!你咋才来啊,有啥好吃的没有?俺饿了! 这个时候,陈双就剩下半个钟头能上车了,她的心一直不安。 对于陈双而言,这种不安,在前世对于她来说都已经麻木了,反正吃了这顿没下顿,反正,过了今天不知明日。 可是现在,她就好像心头有无数蚂蚁在四面八方的啃食她的心脏,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眼下,人来人往,唯一的一趟破烂客车,马达声轰鸣,震掉了外层铁皮的锈渣子,可是,那种吃力的马达声对于陈双此刻而言,是那么的亲切。 车上 熟悉的风景从车窗外倒飞而去,陈双的心里只想说:大哥,前世那场雨夜,我忘不掉,也忘不掉关于你的所有,如果因为我的到来而改变了所有历史,那我宁可退出。 如果前世那首长夫人注定不是我,而是她的话,我愿意退出……只换你活着。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陈双抵达了军区所在的城镇,只是,今天的也和往常不一样,到处都有战士在站岗。 一辆辆的军用卡车呼啸而过,直冲军区大院而去。 就连陈双都被部队拉开的警戒线阻隔在外。 陈双焦急的寻找熟悉面孔,希望能把她带进军区大院,可是陈双失望了。 再次返回当地的镇上,所有公用电话的商店都关门了,她必须要打个电话给宋德凯的办公室,希望能听见靳子良的声音。 打了好几次依旧在忙线,陈双站在黑夜中眉心紧缩,眼神空洞的看着远处的军区大院。 陈双不死心的再次打电话,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陈双激动的换了一只手握着电话: "靳子良,我到了,我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呃……"靳子良声音沉默,许久之后才低沉的说道:"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陈双再次返回军区,在拥挤的人群中陈双垫着脚尖直勾勾的望着军区的大门,不多会儿,终于看见靳子良的影子,陈双赶紧招手。 …… "伯父伯母他们……知道吗?"进了军区大院,陈双的手一直揪着,心脏像是压着一块重大的石头。 陈双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我大哥他的情况……" 靳子良脱下军帽驻步说道:"宋团长脑部剧烈震荡,军医处已下达死亡通知……时间……不多了!" 陈双的心一阵揪疼,她来时的路上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最坏最坏的,她觉得自己能承受一切不堪的结果,也曾祈祷了一路,可是,事情还是如同炸雷般在陈双的脑子里爆炸开来。 她甚至有短暂耳鸣的感觉,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瞬间消失了。 她的手不停地冒着冷汗,控制不住的发抖,脸色瞬间白如纸张,那唇角苍白的毫无血色,宛如一朵败破的梨花。 "大……大……大哥他……他现在……在哪儿?"陈双的声音颤抖细如蚊蝇,却让人听着心头一酸。 "军医处,正准备送往凤城军区总院。" 陈双目光一寒:"为什么……现在才送军区总院?不该是一回来就要安排去医院吗?" 靳子良虽然是无辜的,可是面对陈双这对冰冷刺骨的眸子,和这如刀子一般的质问,他竟然有些内疚: "宋团长凯旋而归的时候,只是脑部受到地雷巨大的冲击导致半昏迷,事情,本以为不会这么严重,今天上午,宋团长突然……突然就倒下了!我们第一时间送去了军医处,经过抢救……" 陈双身子在发抖,可她的精神状态连靳子良都有些担心。 就在这时,一辆军用吉普车飞驰而来,那驾驶位上坐着的人陈双见过,并且一眼就认得出来,那是孟师长的司机,而副驾驶位坐着的是孟艳。 随后,跟着一辆救护车从陈双面前疾驰而过,靳子良赶紧敬礼打了个停车的手势,随后这才喊陈双一起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内有军医处的女医生,还有几名浑身褴褛沾染血色的战士,脸上画着花花绿绿的油彩。 这些人都是护送宋团长去军区总医院的战士,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他们脸上挂着疲倦可又紧张的看着担架上的人。 陈双一上车一眼就看见担架上躺着的人,陈双竟然眼眶一热悄无声息的流出了眼泪。 才多久没见,她的大哥竟然瘦的连她都差点没认出来,那脸颧骨凸显,腮帮子凹陷进去。 "嫂子……您!您注意身体!"靳子良唇角干涸,别说是团长就算是普通战友,一起出生入死,任谁能割舍的下。 几位土匪团的战士似乎看不下去煽情的场景,撇过脸去,偷偷的揉着眼泪。 抵达凤城军区总医院才用了半个多小时,因为前头那辆是师长的车,专门拉了警报负责开路的。 所有的车辆包括高速收费站全都无条件放行,就连军区总医院的院长带着所有脑科外科,以及脑神经科的所有医生护士都在凤城高速路口等着迎接。 院方大小事务都已经安排的妥妥的,救护车刚抵达医院,所有的医生都以待命状态守着。 宋德凯被第一时间推入急救室,这一进去便是整整一夜。 孟师长已经跟当地同僚打了招呼,或许是动静太大,武警部不请自来,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孟师长一定会第二天亲自来探望这位战功赫赫的团长。 一时之间,宋团长的名望可谓是爆发性的传播开来。 只是,这些对于陈双来说,都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 走廊里的战士们个个都撑着,想想在越南那场没日没夜的战斗,恐怕也比不上此刻的心情这般复杂。 第二天天一亮,整个土匪团不管是负伤的,还是受了轻伤的全都聚集在了解放医院。 整个下半夜,孟艳根本没功夫理会陈双,她只是看了陈双一眼随后就开始在医生护士面前拍桌子: "人要是救不回来,你们都给老娘回家喝西北风去吧!" "在人还没有救回来之前,你们谁都别想离开这家医院。" 本就繁重的人心被这来回的吆喝,扰得不少人都蹙眉,可是又没有人敢上去说孟艳。 一大清早,靳子良也没有打招呼喊了一位战友跟他一起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带过来不少早点。 "陈双,你吃点东西吧!"靳子良递过去一个包子,陈双六神无主木讷的接过包子咬了一口。 "孟艳同志,你也吃点儿!大家伙都吃点东西!"靳子良的流痞气息已荡然无存。 孟艳抬手把靳子良递过去的肉包子给打翻在地上,随后走到陈双面前,也把陈双手里的包子给打掉了,刚咬了一口的肉包子在地上滚了半圈。 "陈双,你不是德凯未过门的老婆吗?怎么?德凯还在急救室里躺着,你还有功夫吃包子?照我看,你那是虚情假意吧!" 陈双有些诧异,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孟艳,什么话都没说,弯腰捡起包子,擦了擦继续吃她的包子。 靳子良看看陈双又看看孟艳,眼瞅着陈双不理她,她似乎怒气更大了,靳子良真为陈双担忧。 "我吃饭难道会影响医生救人?还是我不吃,我大哥他就一定能平安活下去?" 陈双的声音低沉,却很平静,眼神荡漾着一抹叫人心酸的晶莹。 "你……你这个乡巴佬,你也不看看这么重的病全都是军区出资救人,你们家还不烧高香感谢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可以让我爸不出钱救人。" 孟艳觉得自己脸全都丢在了这些寒酸的臭男人面前。 "我大哥是为国家受伤,我想,国家不会坐视不理,也不会因为你一句话就能污蔑国家对战士的厚爱!" 陈双的声音依旧平静,陈双这话说的很绝,她是孟师长的女儿不假,可是,就算是孟师长今儿在场,他也不敢说出孟艳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哪位战士不是为了保卫疆土?岂能容她一个没有军规没有任何国家概念的女人在这里说三道四? 陈双此话一出,不光是把孟艳给气的直跺脚,也让在场的战士和跟着宋德凯出生入死的兄弟感到欣慰,至少,他们不是白牺牲的。 "我们孟家四代都是军人,你个死乡巴佬竟然教训我?"孟艳扬手就要扇巴掌。 就在这一刻,土匪团的战士们个个眼睛瞪得溜圆,甚至有些蠢蠢欲动想要上去拦着,可是,接下来的这一秒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双突然把包子咬在口中起身,孟艳的巴掌落在了陈双的肩膀,但是还没有触碰到陈双的肩膀,陈双一侧身躲过了那一巴掌,左手扣住了面前的那手臂,右手直掐她的胳膊肘麻骨上。 轻轻往前一带,孟艳啊了一声,整个人跌在了陈双坐着的那张椅子上,若不是陈双及时收手放开了孟艳的手,让她足以扶住椅子背,那么,她一定会一脑门子撞在墙上。 "孟家四代都是军人,到了你这一代估计你也算是丢了你们孟家四代祖宗的老脸!" 几位战士目瞪口呆,手里的包子掉了都不知道。 靳子良倒是相对冷静多了,毕竟他见过陈双用这种擒拿手。 "孟师长到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所有人都起立敬礼。 走廊的尽头出现了孟师长,身后还跟着献殷勤的当地武装部的几个人,院长慌忙的在前头引路。 陈双处于礼貌也站直了身子,谁知道这个空档陈双的只听到啪的一声。 "你竟然敢打我!" 随后,陈双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爸,你来得正好,这个陈双她竟公然辱骂我们孟家祖宗,还打我!" 猛然冲上去揉了揉自己刚才被陈双捏的发酸的胳膊肘,拽着孟师长的胳膊摇晃着。 孟师长老脸一更,无奈的说:"闹腾啥?宋团长此刻危在旦夕,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再说,我刚刚明明看见是你打了人家!" 说完,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立刻下令让人把孟艳给送回家去,最好是锁家里别放出来了。 "我不走,我得等德凯醒过来我才能放心!"听父亲这么一说,孟艳回头瞪了一眼陈双,似乎再说,你别得意,毕竟孟师长是她的父亲,回到家不还是一样软声哄她。 "人家未婚妻都在呢,轮也轮不到你,赶紧滚!" "爸!"孟艳无奈的摇着孟师长的胳膊,眼下陈双都能看得出来,孟师长平日里还是很严肃的,面对此刻的闺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撒娇,他老脸都气红了: "滚!" "哼,滚就滚!"孟艳一听,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刚才被陈双羞辱了,现在…… 孟艳气的一跺脚转身就走。 她这么一走,所有人都觉得耳朵根子清净了不少,眼瞅着孟师长一步步的来到陈双面前,陈双敬了个礼,也当是没有辱没当初她在军区待过的那半个月。 "陈双同志,这次意外我代表军区所有人为国家效力的军人家属致敬!" 孟师长一脸愁容,他可惜宋团长这么年轻这么能干,却出了这样的意外,他一边为痛失良将而心生可惜,一边又是因为他把这对青年的婚期都耽误了觉得十分抱歉。 说完,孟师长敬了个礼,看似年过半百,可是,敬礼的时候却盎然一股正气流露出来,整个走廊里的所有人,包括土匪团的兄弟们,脱帽致敬。 第119章 对峙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120章 陌生的心疼 宋德凯眉心紧蹙,露出一抹不耐烦的表情。 陈双已经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刚想要喊一声大哥,却看见孟艳反手抓着宋德凯的手背安抚道: "马上请他们出去。" 可是,让陈双意想不到的是,此刻的宋德凯竟然疲倦的闭上眼之后,点了点头。 "大哥……我是陈双!"陈双感觉有些不对劲,她赶紧喊了一声,可是,那对剑眉却拧的死死地。 "你们再不出去,我可就要叫保安了!"孟艳站了起来。 孙小杰一脸懵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唯唯诺诺的先出去再说。 "你耳朵聋了吗?" 孟艳见陈双依旧站在原地,眼神充满不可置信的看着病床上的人。 "大哥……我是陈双,我是小双……大哥!" 陈双的眼睛大而圆润,如同桃仁一般,那眸子里闪动的晶莹宛如天空中的星辰在不停的闪烁。 而她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门外等候的孙小杰看着这一切,更是一头雾水。 "啪!"孟艳在陈双的视线里是模糊的,可是,她起身就给了陈双一巴掌: "看来你真的是聋了!" 陈双被抽的耳朵嗡嗡作响,身子微微摇晃,可她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看着那个紧闭双目无情的宋德凯。 喉咙蠕动了几下,却将那"大哥"二字震碎在了心头。 "哎,你这位女同志怎么能随便打人?"孙小杰看不下去了,陈双的脸上印了个硕大的巴掌印。 "离我远点!"孟艳一看他穿的比陈双还邋遢不由得后退两步,似乎生怕沾染一丝就会被感染了什么无药可治的病毒似的。 "大哥,你不是说过,谁打我,就让我打回去吗?那我现在能打人吗?你不会怪小双不懂事得理不饶人吧,可是小双现在真的很想打回去,你要看看吗?" 眼泪顺着陈双的心跳滑落。 心就好像有一座连接着前世今生的桥梁坍塌了一样,连陈双都随着青凤大桥的坍塌被砸了进去。 陈双狠狠地想着,她是多想做给大哥看,是他说的,不管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只要欺负了他妹妹,他就让他的妹妹还手的。 可是陈双心里这么想着,如同雷鼓一样的响着,她却被医院的保安给丢了出去,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还手。 不是她不敢,也不是她打不过,而是,身后缺少了一位替她撑腰的东西,就好像一个人的脊梁骨被抽掉了一样,她使不上力。 "陈双妹子,这是咋回事?那个女人是谁?怎么老凯连俺都不认得了?" 孙二杰见陈双六神无主,脸上还有个巴掌印,不由得担心的跟了出来。 "呃,没事!对了,大杰哥说,你什么时候带小翠姐回家,提前给我们家打电话,他好做准备!" "陈双……"孙小杰喊了一声,可是,陈双的背影已经木讷的消失在了人流中。 第二天上午陈双返回到了青阳县,转车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晌午了。 为了不让父母看见自己颓废的模样,她在杨柳河洗了一把脸,把头发重新捋顺。 倒影在河水里的陈双,露出空洞的眸子,这个随着水波荡漾的人,是她陈双吗? 为什么,眼神如此干涸?又为什么?如此凌乱不堪? 陈双笑而不语,笑的如同吃了黄连一样苦涩,其实,她觉得自己长得确实挺漂亮,真的挺漂亮。 …… "双,你咋去那些天?在大院子里头玩疯了吧!" 一进门,陈秀兰就笑着说道。 "妈,人家那是军区大院,我哪能随便玩。"陈双吸了一口气,尽量将自己心头的苦涩憋回去。 "对了妈,那位付大叔咋样了?"陈双想起来这档子事儿,也是为了转移开这个话题不由得问道。 "能吃能睡的,前天醒来的时候就撵你爸回来呢,人家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啊,估计都好的差不多了!" 陈秀兰摸了一把趴在她脚边的雷子说道。 "那医院付款的发票和收据都得留好,到时候叫爸去一趟镇上找那位陈老板给报销!" 陈双一边给自己倒一杯茶一边看似毫无波澜的说道:"对了,妈,你就别跟着去了,怪远的!" 陈双想起了什么,刻意的叮嘱道。 "到时候再说吧,你爸这个死脑筋还在医院呢,老说自己对不住人家,反正他在那儿跟那付大哥也说得上话,俩人还聊的跟兄弟来似的,随他去!" 陈双笑笑说:"那位付大叔人确实不错。" 说完,陈双就准备出门去鱼塘透透气。 "双,你站住!"陈双一愣,回头看着母亲笑着问道:"啥事?" "俺咋看着你不高兴?" "哪有啊" "俺说你不高兴你就不高兴,你可是俺看着长大的,说实话,是不是凯凯欺负你了?你跟俺说,俺找他们父子俩算账!" 陈秀兰义愤填膺的说道,好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去帮闺女撑腰,还不信了她们父子俩敢对不住她们母女俩。 "妈,您真是闲的慌,带雷子出去转转去吧,别瞎操心了,大哥对我挺好的。" 说完,陈双头也不回的去了鱼塘。 先关了氧气泵,随后陈双开始喂鱼,陈双的脑子里却一直没消停,大哥可能是因为刚醒来,还没有完全恢复大脑意识,又或者只是短暂性的。 陈双一直都明白,世界上十几亿的人口,其实又有多少是主角?在陈双的生命力,她也不过是一个万千生物中普通的一位人生路人,她只希望用自己的双手把这条路走的更精彩一些。 所以,电视里演的那些失忆什么的,不会降临在她这个普通人的身上,因为,她并不是主角。 "一定会好起来的!"陈双想着,过段时间她还会去看看大哥的。 忙完了鱼塘的事情,陈双拖着舟车劳顿的身子疲倦的拿着手电筒去了菜棚,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事,她才回家去睡觉。 这段日子是陈双这一生一来感觉最累的几天。 三天后,楚防震高兴的返回杏花村,头一件事就是到了陈双家,他从京北带了两只咸水鸭,再三推辞,陈双勉强收下了一只: "楚大哥,您还是留着多给杨村长吧,他替你忙前忙后的,我就不过帮你看了两天大棚!" 今天又是付大叔出院的日子,陈双忙着出门,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陈秀兰大早晨就带着雷子去了县里,如果陈秀兰没去,陈双可能也不用去了。 毕竟宋有粮得帮忙处理一下医药费的事情,到时候就怕父亲带着母亲一起去找陈秀荷要钱。 陈双一想起这事儿,她就想起了潘大明那个混蛋,她不想让母亲和他们家有任何瓜葛,所以,陈双走的也挺着急的。 家里在付大叔出事的时候,他的自行车就一直放在陈双家,陈双滑了几下就上了车出发了,远远看去,那瘦瘦的身子竟然显得那大号的永久自行车与她的背影极为不相称。 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看了看手里被拒收的一只咸水鸭叹了一口气。 这鸭子可是京北的特产,十几块钱一只呢,虽然对他来说不足为奇,可是在这穷乡僻壤能吃上这样的鸭子也算是他们的福气,可是这丫头很明显,能收下一只鸭子好像都觉得有点勉强。 楚防震这次回去,可谓是收获颇深,得到了他老爸的表扬,而且现在全校都知道楚防震的新一代菌种试验成功了,只差后期培育这么一步了。 当然,楚防震还跟她的母亲提起了在这破村子里认识了一位特别优秀的养殖高手,不但人长得漂亮还大方得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比城里的姑娘好太多了。 楚妈不以为然,只是说了句:防震你早该谈婚论嫁了,谁谁谁家的儿子才二十岁人家都二胎了之类的话。 还说下次回去,给她带一张相片看看,楚防震这次回来带了个相机,只是还没来得及给陈双拍照,她就跑了。 陈双到了县里,宋有粮已经在帮忙收拾东西,陈秀兰也帮着办理出院手续。 付大叔一脸的感激却无从下手,只能一个劲的说谢谢: "宋老哥,这……这本该不是你们家该过问的事儿,您看这段日子,可……可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呀!" 宋有粮摆摆手说:"这话啊,都说八百遍了,没啥,正好俺在家里也没啥子事儿,过段时间才除草呢,到了七月份就该收麦子了,那个时候你要是住院,俺可还真没功夫看着你!" 宋有粮这么一说,付大叔依旧赔着笑脸。 陈双赶到的时候,看了一眼付大叔,他的胳膊已经没有包扎了,毕竟是灼伤,包扎反而不利于伤口愈合。 只是,他脖子那儿只剩下一层薄皮了,表面的皮肤组织已经被手术剔除,正如医生所言,就他脖子那一块比较严重。 "呀,陈双同志,你……你也来了呀,这……这弄的俺这怪不好意思的,就一点小伤,还劳烦你们全家人都忙,这……这叫俺咋说好啊!" 付大叔见陈双来了,不好意思的叹气说道。 陈双看得出来,付大叔是真心的,因为,他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只是觉得一大男人不该轻易掉眼泪,所以看似"生气"模样的转过头去。 "你瞅瞅你瞅瞅,又来了,你要是死在俺家里头,俺可就省事儿多了!" 宋有粮在这一礼拜算是和付大叔聊的跟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似的,说话也是绝的很。 付大叔一听,一副肉疼的模样一闭眼拍了一下大腿:"嗨!" "付大叔,我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这不是怕心里头过意不去吗?就当二老图个心安,您也崩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 陈双说着,付大叔这才指着陈双对宋有粮说: "宋老哥,你家闺女就是会说话,哎……俺家要是有个闺女啊,俺这辈子就享清福喽!" "那是,闺女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宋有粮就这点儿反应快,只要有人夸他家女儿,他马上就来劲了。 可他却一下子没及时顾忌到付大叔的表情,他膝下无儿无女,只有一位领养的儿子,还联系不上。 办理完了出院手续,宋有粮不放心他一个回去,硬是要把陈双和陈秀兰赶回去,他这得把人送到家。 付大叔在一旁自然是心里十分愧疚,硬是从陈双手里夺过他的自行车说: "俺这只是烧伤,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俺自个儿回去!等回头俺筹够了钱,就给宋老哥您送去!" 付大叔说着根本不给宋家人一点机会,上了自行车就走了。 "你看,这个老东西……"宋有粮指着那背影好意的骂道。 "那……那这些医药费收据咋办?"陈秀兰捏这一把的收据说道。 陈双也是一脸无奈,看来付大叔的法律意识很淡薄,再加上他现在感觉欠了自己家太多东西,不但欠钱还欠了人情。 作为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只要是有良心的人,这两条足以让人寝食难安了。 再想想付大叔都这把岁数了,领养的那儿子在紧要关头联系都联系不上,他还得自己干活,恐怕家里拮据的很,连吃低保的资格都没有,毕竟,他有一个领养的儿子,算不上是五保户。 "等回头我去镇上的时候帮付大叔问问去!" 陈双说道。 回去的路上,宋有粮拉着当初送付大叔来医院的板车,上头坐着陈双母女俩就回杏花村去了,雷子也摇着尾巴跳上板车,惹得宋有粮哎了一声说道: "你四条腿你也想偷懒呐……"说是这么说,可宋有粮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母女俩随着车身的颠簸摇晃,聊了起来: "双儿,你看你爸乐呵的!"陈秀兰抖了抖手里的收据,这前后都花了小千把块钱了,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他还高兴的很。 陈双心里有很多事情,但是,她从来不会在家人面前表现出来,是的,她老爹此刻拉着板车还哼着歌儿。 陈双能理解,这是"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喜悦感,老爸不但帮了人家,还跟那位付大叔聊得特别投缘。 "会要回来的,我等闲下来去找那老板给报销!"陈双说道。 "关键是,人家要是赖账呢?这钱都先花出去了,要是要不回来,那……那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陈秀兰低声的发牢骚。 乡下人总归有那么点儿怕被人骗了,而陈秀兰这算是好了,不占别人便宜,也不喜欢别人占她家的便宜。 "不会赖账,妈,你要是再说,待会儿到家,爸肯定要说你了,你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陈双说着,谁知道前头拉板车的宋有粮听见了这话,歪着脑袋应了一声: "双,说的有理,再过两年,你就成老婆子了,你就只管吃饱喝足好好活着就成!" "老婆子?"陈秀兰一听,完全跑偏了,她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俺才五十多二,咋能就是老婆子呢?俺还没抱孙子,说啥都不能老……" 陈双一愣,可还是笑的看似很开心的模样。 "老宋,凯凯不是从前线回来了吗?给他去个电话,问问他啥时候回家,你不说俺老,俺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好歹还有几年能帮着孩子带带娃儿!" 陈双突然觉得心口堵得慌,看了看远处长出一口气才平复了心里的不安,转头来的时候,陈双已经换了一副面容笑着说: "大哥刚回来,部队很多事情要忙,他还得去跟师长复命,还要参加庆功会什么的,保不齐,还给大哥发一朵大红花什么的……" "发大红花有啥子用,又不是发个孙子!"陈秀兰可不理那一套,毕竟她是女人。 此话一出,陈双笑了,宋有粮也哈哈笑个不停。 笑容止住,陈双看着这凤凰山的美景,她突然感觉,人的心会因为受挫而变得越发强大起来,而且陈双还觉得,就算不小心丢掉了某些东西,可还是有其他更美好的东西还在。 就算丢了所有的东西,那颗心还在,还活着,那么,陈双就觉得明天一定有"大鱼"上钩。 至少,她再也,再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再也不会想不开了。 回到家,陈双就忙着去菜地了,本来今天要送菜的,可是板车不在,付大叔又出院,所以,陈双只能明天去送菜了,到时候顺便去镇上找陈秀荷报销付大叔的医药费。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通知收菜,自家大棚的蔬菜只有二号大棚还有一批,不过,陈双不打算出售了,留着自家吃。 随后,陈双又给军区打了个电话,预定后天那一批送军区大院的蔬菜。 说完,陈双就挂了电话,靳子良似乎还有没说完的话,但是陈双没有往下听。 楚防震送来的咸水鸭,陈双打算送给靳子良得了,毕竟人家完全没有义务帮忙运输。 这天,家里没啥事儿忙着,陈秀兰的身体状况也恢复的和常人差不多了,宋有粮也算是终于有空档跟陈双一起去县上送菜了。 送完了菜之后,陈双父女俩就去了县城,板车刚放下,陈双就傻眼了。 "双!就……就这里?"宋有粮指着已经拆的七零八落的通讯分公司一脸狐疑。 陈双也没有想到,怎么这么快竟然倒闭了。 想到这里,陈双看了看手里头的医药费单据直蹙眉。 见陈双不说话,宋有粮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双……那……那个陈老板,该不会……该不会赖账吧!" 陈双心里也没有底:"爸……你先回去吧我打听一下,妈一个人在家有点不妥!" "咋打听啊,要是人家就故意躲着赖账呢?哎……我说双啊,这回可被你妈给说中了,不行,俺得去医院问问付老弟家是哪里的,俺去上门要钱去!" 宋有粮本来一副老实样,此刻,人家公司都倒闭了,再加上自己婆娘之前说过那样的话,宋有粮不怀疑都难。 要是真打水漂了,那宋有粮就想问问那姓付的良心是不是给狗吃了去,亏了他还把那人当兄弟待见。 说着,宋有粮火气一上来跟一头牛似的,拉着板车就返回镇上医院要问清楚。 陈双也没拦着,径直去了隔壁一家小卖部。 小卖部的老板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头儿,柜台里头摆着烟酒之类的,陈双上去喊了一声老大爷: "老大爷,我想打听一下,这旁边开通讯公司的老板她……她人呢?" 老大爷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见陈双进来,他从老花镜上头看了一眼陈双说: "不知道!" 随后,又低头看他的报纸去了。 "大爷,我是杏花村的,我一周前刚交了钱要拉电话线的,但是一直都没给我拉,我这不是来催催吗?这……这关门了,那……那我那几百块钱咋办?一个季的收成都交上去了!" 陈双扑闪着大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老大爷放下报纸,摘下老花镜叹了一口气说: "恐怕是要不回来了!" "那……那可不行,回家我阿爹阿娘得打死我!" 陈双紧张的说道。 老大爷见陈双穿着朴素,确实是乡下姑娘,而且那脸上透着一丝让人怜惜的苦楚,那眼睛,就好像会说话一样。 "陈家湾,你自个儿去问问。" 陈双赶紧道谢,转身离开之后,陈双心里却一惊,陈家湾? 秀荷姨还住在娘家?那不是陈双的外婆家吗? 陈双真的不想去,她不想和母亲的娘家人有任何交集,哪怕是一针一线的关系。 可是,看看手里的收据,她是去找,还是直接走法律途径,可是,如果走法律途径,这个原告还非得是付大叔不可。 想到这里,陈双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快晌午整点了,陈双打听了一下陈家湾的路。 毕竟陈双已经八九年没有去过,而且有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她早已经忘了这个本就在她记忆中印象不太深的地方。 整个村子位于县城正东方,一条入村的路铺着石子,踩在上头脚底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灿白的石子路被太阳照射着,发出白花花的光芒,路两侧已经弯腰的麦田连成天,往西边看去,没有任何遮挡物的条件下能隐约看见凤凰山。 走过了石子路,便是村子里惯有的泥巴路,不下雨的时候,泥巴路经过无数路人的踩踏已经结实的像是石头一般。 渐渐的,视线中出现零零散散的村落,有茅草房也有砖瓦墙院,平房很是少见。 可陈双一路打听陈家下来,竟然是陈家湾那少有的平房住户,铁门是红漆大铁门。 站在大铁门钱陈双想起了七八年前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那种很落魄的土房青砖的破院子,看来,外婆现在也过上了好日子。 敲了敲门,许久里面传来一声吆喝,声音透着不耐烦:"谁呀这是!" "找陈秀荷!"陈双隔着大铁门说道。 吱呀一声,大铁门被打开了,露出一张差不多四十岁左右的妇女面容,长相标志,就是眉宇之间透着一丝不耐烦。 眼角似有似无的飘过一丝尖锐在陈双脸上游离,突然感觉这丫头有那么点熟悉,可是又说不上来哪儿熟悉。 "秀花,谁呀这大晌午的!"院子里传来了一位老人的声音。 "不认识!"陈秀花回头说了一句,转眸回来的时候看着陈双说: "你找我姐对吧,她在隔壁住!" 说完就关上了门,陈双下意识的往这平房的侧面看去,显然,这旁边是一户简陋的农家院。 不,连个院子都没有,只是用树枝儿插成了菜园子的形状,也就是相当于院子了。 一眼就能看见正屋的一排土房子,按照乡下惯有的房屋安排,左右边这最后一间土房一般都是用来养羊的地方,中间就别说了,就是堂屋,这右手边的一间房就是伙房。 陈双走到栅栏门钱叫了一声,可是,话音没落,里头就传来砸东西的声音,陈双听的清清楚楚。 "潘大明,我今天非和你拼命不可!" "嘭!"一声脆响,陈双看着那堂屋的黑木门颤抖了几下,那声音就好像是拿刀子劈在了黑木门上一样。 紧接着,黑木门开了,潘大明跌跌撞撞的一边后退一边凶神恶煞的指着陈秀荷骂道: "你个死婆娘,你想做啥子?" 陈秀荷脸上没有戴口罩,已经结痂的脸黑点儿斑斓,痂子脱落的部位露出星星点点的嫩肉。 她手里握着菜刀追了出来,每一刀都眼瞅着是朝着潘大明的脑袋瓜子落下去的。 第121章 拐卖 "呃,你可能误会了,最近家里事情多,我有些忙不过来,不过,幸好你及时回来了。" 陈双说的是实话,在家里,她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不想露出不快,在外面可谓是她最放松的时候。 "什么事?不能跟我聊聊吗?兴许我能帮……"楚防震昨天晚上拍了一张陈双仰头看星辰的照片,今天一早就拿去县上洗出来了。 那眼神,谁看了都有几分怜悯,她家里一定是有很大的事情。 可是,楚防震的话就说到了一半,陈双就摆摆手笑着说: "也没啥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真的!"陈双不想跟任何提及家里的事情,更何况,她连父母都瞒着,又怎么可能跟外人说。 说着,陈双转身就离开了菜棚。 楚防震攥了攥拳头,心里有那么一丝不甘心闪过,她还是不愿意跟自己说她的事情。 可是,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又流露出了一丝柔情,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姑娘? 不畏权贵?可她又为什么那么拼命的种菜挣钱? 明明一副娇柔可亲的模样,却会擒拿,时而温柔似水不喜喧闹,时而坚强喜笑颜开,时而眼神空洞,孤独的叫人心疼,楚防震此刻心里如同一团乱麻一样,他看不明白她。 …… "你不用给俺钱,俺还得给您送钱呢!"宋有粮说道。 陈家,付大叔卑躬屈膝的人刚跨进大门槛儿,就把手里的攥着的皱巴巴的票子递上去: "宋大哥,幸好家里有人儿!" 可是,付大叔一进门却听宋有粮这么说,他一头雾水,他明明花的是这家的钱,说啥也不能再要人家的钱。 宋有粮笑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陈双回到家的时候,宋有粮正跟付大叔聊得火热。 "呦,早就见过你家闺女了,还真有本事,俺这大字不识几个,还真没那个脑子!" 付大叔一见陈双来了,赶紧在宋有粮面前夸赞。 宋有粮的老毛病又犯了:"那可不是,俺闺女啊,那又懂事,又能干,你来村上的时候,瞅着那山脚下的二层洋楼没?都是俺闺女自个儿挣钱起的。" 这么一说,付大叔的脸一下子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道: "丫头自个儿赚钱起的?哎呦,这可了不得了,宋大哥您好人真是有福气!" "爸!小心下巴都漏了!"陈双也是无语,只能旁敲侧击的说道。 宋有粮笑呵呵的还真摸了摸下巴,陈双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老爸可不要大话闪着舌头,该从嘴里出的却从下巴出来了。 "宋大哥,你家闺女也老大不小了,说婆家了没?" 宋有粮一听这茬,那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说了,准备年底就办酒呢!" "过礼了没?"付大叔又问道。 这么一追问,连宋有粮都觉得话中有话,自家人结亲还过啥子礼,不免沉默了那么两三秒钟。 "货比三家,宋大哥要是不嫌弃,俺给陈双说一个,到时候叫陈双自个儿选一选,毕竟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选选也是应该的!" 见宋有粮没说话,付大叔倒是看出来了,这肯定是还没过礼呢。 宋有粮脸色有些尴尬的说道:"这……这还有啥子好选的……" 宋有粮拍了拍大腿缓解了一翻尴尬说道。 话没说完,付大爷就摆摆手义正言辞的说道:"诶,这可不行,你家闺女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不选选哪能体面呀!俺倒是觉得,她就有那个资格选!" 此话一出,宋有粮只能看向正在伙房烧茶的陈双。 可陈双的目光一直盯着炉肚底下跳跃的火苗,心,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连外头堂屋的说话声,她都没听见。 …… 可屋里看似在看电视,却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到最小的陈秀兰竖着耳朵在听,这都快把耳朵竖抽筋了。 "宋有粮,你这是啥意思?俺家陈双是不是配不上凯凯?要是配不上,俺就带着双远走高飞去!" 这么一说,宋有粮简直是想哭的心都有:"你又不是没听见,那老付都没给俺说清楚的机会。" 宋有粮不是个说绝话的人,也不喜欢拆人家的台面。 "俺可不管,今年年底,这酒席必须得摆上。"陈秀兰一句话撩在那儿。 "这不是小事儿吗?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俺现在就给凯凯打电话,叫他年底之前必须回来一趟,不回来俺打断他的狗腿成吗?" 宋有粮说着,还比划着,把自己的腿翘在板凳上做了个拿刀砍的姿势,惹得陈秀兰一撇嘴竟然没憋住笑的前仰后合。 随后,宋有粮憨厚的咧着大嘴叉子笑的跟孩子一样。 宋有粮笑也笑了,自家媳妇也舒心了,赶紧走到电话机面前拨了号码。 陈双不紧不慢的收拾房子,打扫打扫卫生,她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 直到宋有粮连续拨了五六个电话,那头都是接了直接挂掉,根本没人说话。 宋有粮弹了一下自己家的电话,瞅着手里的听筒:"咦,这是咋了?该不会又坏了吧!" "可能是的,毕竟咱们太偏僻了,爸你改天再打打试试!"陈双插了一句嘴。 电话是没坏,只是陈双早已经跟靳子良打过招呼了,如果不是她的声音而是父母的声音,要么挂掉电话,要么就不要提大哥受伤的事情。 此刻,看来靳子良真算是重情重义。 "诶,反正离过年还有大半年呢!今年阴历二月才过大年!" 宋有粮说着放下了听筒。 下午,大约四点多的样子,陈双切好菜就去了鱼塘喂鱼,打算喂好鱼回来之后,也刚好能炒菜了。 可陈双却没想到她刚从竹排上喂完了鱼准备上岸,只听到耳边一阵芦苇丛的骚动声后,陈双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却不料眼前一黑。 陈双下意识的挣扎,她感觉自己被装进了麻袋,随后,胸口一阵胸闷,陈双被人扛在肩头消失在了晚霞中。 一阵摩托车轰鸣之声响起,随着路况的颠簸,陈双整个身子根本没有任何用力的地方。 她疯狂的撕扯着麻袋,可是试了两下,陈双已经放弃了。 "你们是什么人?" "哼哼,送你去过好日子的人!" 这个声音带着恶毒和决绝,还掺杂着一丝收获的喜悦,只是有些扭曲罢了。 陈双心里一凉,脑子里顿时蹦出几个字人贩子! 陈双顿感绝望,十几分钟,伴随着摩托车不断加油门的轰鸣马达声,陈双终于感受到了暂时的平静。 随后,陈双只觉得身子被人再一次扛起来,随后一个恐吓的声音传来: "老实点!" 陈双真的是吓得一动不敢动了,毕竟,她前世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万一她要是被一刀捅死了,那她的爸妈一定会疯一样的找她。 这一刻,耳畔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随后传来了个让陈双每逢做恶梦都害怕听见的声音。 "钱一到手就跟哥几个儿分着!" "那行,俺先走了!" 随后又是摩托车马达声扬长而去的声音,紧接着,麻袋口终于松了,陈双刚要把脑袋探出来,可却被潘大明在嘴里塞进了一大块破布,随后,麻袋口儿又给扎上了。 "死老婆子,就你能干这事儿,俺也能干,妈拉个巴子,看不起俺,俺叫你跪下来求着!啊呸……" 潘大明自言自语的声音响起。 陈双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但是一路上转弯的路线,陈双脑海里有印象,这里,应该是陈家湾。 还是那处坍塌了一大片的栅栏门,也没人休整,简陋的房间里潘大明拿着软键儿手机正在焦急的打电话。 "我手头有货要不要!" "你甭管我是谁,我反正手里头有货,你要不要,给个话儿!" 此刻,已经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秀荷推开栅栏门走进残破不堪的院子,一眼看见院子里堆着个麻袋。 "潘大明,你又来干啥?俺已经没钱了!" 陈秀荷倒是没多留意那一动不动的麻袋,倒是看见了屋里那她倒死都不想多看一眼的男人。 "现在有钱了,老子不再求你们陈家一个子儿!" 潘大明挂上电话目光残忍的看着这眼前人老珠黄的女人,他除了嫌弃还是嫌弃。 陈秀荷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麻袋,这情景,她不是没见过,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潘大明,你有没有良心?" "我有没有良心?你问我?呵呵,老子还想问问你那老不死的娘有没有良心,再说了,良心值几个钱?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你要是识相,就他妈给我装瞎!" 这话一出,陈秀荷吓得后退,贩卖人口可是犯法的。 "潘大明,你会遭报应的,我真是瞎了狗眼……"陈秀荷气的全身直哆嗦,转头又看了一眼麻袋,她想去放人。 "你现在才知道你瞎了狗眼?我潘大明话儿今儿就撩在这儿,你今天要是敢坏了老子的好事儿,老子弄死你们陈家,一个不留!" 潘大明咬牙启齿的说道,那字字见血,宛如从后槽牙的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恶毒。 陈秀荷蹲在当场,她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这个男人: "你说啥子?你敢再说一遍?" "连你一起弄死!"潘大明已经想钱想疯了,老婆的公司也倒闭了,他的进钱项也全都瓦解了。 如果他自己再不搞点来钱快的苗头,他还真活不下去了。 昨天看着这丫头就长得水灵,绝对比普通姑娘卖的个更高的价格,这么一大票买卖,他可不能眼瞅着溜走喽。 说着这话,潘大明走到麻袋钱,身子一顿,将麻袋扛在肩头走进了屋里,而陈秀荷被吓得拦都不敢拦,生怕他真的对自己的娘家下手。 陈双挣扎着,可手脚都被麻绳绑上了,她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潘大明将麻袋扛进了杂物室,里面什么破桌子烂椅子都有,就是没舍得扔,至少在当下的时期可以劈开当柴火。 陈双闻到了一股霉变的味道,可她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试着挣扎了几下,陈双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被麻绳磨破了一层皮,始终没办法挣脱丝毫。 眼下,一股绝望顿时在陈双心里萌生,现在这个时候,父母一定担心死了。 可转眸一想,陈双觉得并不是没有一点转机,她紧紧的等待潘大明的到来,她就不信,他可以丧尽天良到连自己的亲生闺女都打算卖掉。 现在,陈双唯一要做的就是能开口说话,她使劲的扭动着身子,尽量把腿伸开将麻袋绷紧,嘴巴上的破布使劲的在麻袋上摩擦。 空气又闷又热,陈双粗重的喘息着,头上豆大的汗水不住的往下流,凌乱的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 可是陈双感觉嘴里的破布就要蹭掉了,可在这个时候破门吱呀一声开了,好几串脚步声停在了面前不远处。 "这丫头,长得标志,皮肤那叫一个水灵,我说老弟……这一票赚大了!" 潘大明阴阳怪调的说着。 "你说了不算!"这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听上去年纪差不多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潘大明哼哼,却满脸自信的走到陈双面前,解开了麻袋,为了防止被看到不法分子的脸,他用强光手电筒直勾勾的照着陈双的脸。 陈双被晃得根本睁不开眼睛。 陈双撇过头去躲开那晃眼的光束,很快,麻袋口再一次被扎上,潘大明得意的说道: "怎么样?就这皮相卖给有钱人家当个小媳妇儿,那可是绰绰有余!" "说吧,多少钱!"那人也是看的心头一颤。 潘大明伸出了五根手指头,笑着说:"这儿数,一点都不多!" "潘大明,老子知道你缺钱,咱们赚的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一个点子背,也就进去了,你也不能看谁都宰吧。" "老帽儿,您这话说的可就不中听了,难道,您出了事儿,俺还能好好活着?别闹了,就这数!" 陈双正在用舌头使劲往外顶破布,等到破布掉落的那一刻,陈双大口的喘息着,口腔里干涉一片,唇角还有一丝腥咸的铁锈味。 "潘……潘大明……你……你这个畜生,你连你亲生女儿都打算卖吗?" 这个从麻袋里飘出来的声音,把众人吓了一跳。 潘大明根本没反应过来话的内容成分,他条件反射的目光一怔,吓得魂都快没了,毕竟,这是他头一笔买卖,上去就踹了一脚麻袋: "消停点儿……" 可话音没落,那叫老帽的男人会意的看了一眼潘大明,说了句,盗亦有道。 说完转身就走。 "老帽儿,别走啊,您留步,别听她胡说,俺潘大明哪来的儿女,要不这样,三千块,三千块成吗?" 老帽是老江湖了,他细细看了一眼潘大明,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子小人气,虽然他们做的买卖是见不得光的,但是,也是个讲道义的人。 现在很多家庭因为贫困,重男轻女的思想很重,生了很多娃娃养不起的,大都是自愿将闺女送出去的。 当然也有很多观念不到位支持近亲却没有后代,或者不孕不育的夫妇要求要买个孩子作伴。 可是,他老帽还没丧良心到和这种人好吃懒做养不起闺女卖掉的人打交道。 "老帽儿,帽爷……两千……两千行吗?" 潘大明追出去老远,可又怕太声张暴露了,只能作罢,唉声叹气的回到家里,潘大明肚子里的火气快要把他的五脏六腑烧糊了。 顺手从栅栏上抽了一根儿臂粗细的木棍就去了杂物间,二话不说就砸在了麻袋上。 陈双传来一阵闷哼,整个身子在麻袋里缩成一团: "潘大明,你这个畜生,你不配做我爹,你抛弃妻子……你……你就该被雷劈死!" 陈双一边骂着一边抽搐着,可是,她越是骂的厉害,棍子落在身上的力度就加大了几分。 "你这个死丫头故意砸老子的生意,俺看你是揍的轻。" "俺把你打到自愿被送走为止!"话语一落,棍棒无眼,如同鼓点一样落在陈双的全身。 …… 杏花村,陈秀兰已经急的焦头烂额,见宋有粮刚从孙家回来便迎了上去: "咋样?双是不是去孙家了?" 宋有粮唉声叹气的坐在堂屋的凳子上,那张脸眼凑着都要往下滴冰溜溜了,他无力的摇摇头说: "河坝子也没有,菜棚也没有,李家也找了,孙家也问了,俺也挨家挨户的敲门打听了,哎……双这是去哪儿了呀,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要不,咱去找公家人说说去?"陈秀兰心知肚明,陈双这两年的脾气已经改了很多,她去哪里都会跟家人打声招呼的。 宋有粮无力的摆摆手说:"俺跟杨村长说这事儿,现在他也带头去外头找了,说是找公家人是有规定的,说什么人要是人不见了得两天才帮忙去找。" "两天?那……那双要是出了啥子事儿,两天不得……"说到这里,陈秀兰眼眶一红捂着脸呜咽起来,话,也说不下去了。 就在二老都心事重重的时候,杨国栋和楚防震突然来了,宋有粮只能收拾收拾心情上去迎,设想要是有双的下落了也说不定: "杨村长,有消息了?" 杨国栋微微摇头,一下子气氛陷入了沉闷,但是楚防震却站出来说道: "我刚才又挨家挨户的打听了一遍,有人看见今天下午有骑摩托车的两陌生人来过,据说还带了个麻袋,据我推断,有可能陈双被人贩子给弄走了!" 楚防震扶了扶眼睛,他的见世面比乡下百姓要广的多,处事也是有条不紊,但是,他心里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也是一阵担心。 "啊?"陈秀兰一听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秀兰!"宋有粮和杨国栋同一时间上去扶着,把陈秀兰安顿在椅子上,她哭的力气都没了。 对于人贩子,所有的乡下人都听说过,而且是闻风丧胆,只要一有人贩子的传言,哪怕根本不是本市的,乡下所有的人家都把自己的孩子关在家里。 孩子要是跑出去回来准挨揍,还一边打一遍骂:"再跑?被坏人给抓走了打断你的腿,让你再也回不了家!" 所以,现在就连刚能听懂人话的小毛孩子都知道坏人会把他们抓走,所以,就更别提陈秀兰了。 "大娘,您别激动,我觉得防震分析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来给二老商议个事儿!" "都这个时候了,杨村长,还商议啥?有啥事儿您做主就好,能把俺家双儿找回来,俺……俺这给您磕头!" 陈秀兰一听从椅子上挣扎起来,身子往下一滑就跪下来了,那脑门子在地上碰的嘭嘭响。 杨国栋赶紧一把将陈秀兰拉起来:"大娘,你可使不得,这是要折我杨国栋的寿啊。" "秀兰,你身体不好,就别操心了,杨村长一定会帮咱们的!" 宋有粮也是心力憔悴,本来陈秀兰就有脑疾,这么磕脑瓜子,还不得发病。 "是这样的宋大伯,您还记得上回德凯回来的时候,他不是有本事请来武装部的人吗?您看有没有什么联系方式,我到时候亲自跑一趟,看能不能再帮帮忙!" 杨国栋此话一出,宋有粮一拍脑门子,对对对,他开始胡乱翻腾,但是,他记得好像凯凯临走的时候是留了武装部部长的办公室电话来着,但是留给陈双的。 宋有粮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跑进陈双的房间四处倒腾。 在倒腾的这会子功夫,杨国栋让楚防震帮忙带着几位平日里跟陈双走得近的乡亲们去再找找。 杏花村差不多已经给翻了个底朝天,这次,他们打算往邻村去打听,最好能问出那摩托车经过了哪里,又到了哪里,要是能侥幸找到那辆摩托车,那就再好不过了。 …… 青阳县,大小十几个村庄主要分布在凤山四周,此刻,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大哥,小双双,会不会被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傻大彪跟着楚防震屁股后面一路小跑,这个点儿在路上的人已经没几个了,家家户户也都吹灯拔蜡。 村庄陷入死一样的沉寂,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压抑和急促感,好像唯一的声音就是自己的心跳了。 "不会的,大家分散找,半个小时之后在这里汇合!"楚防震来到了刘洼子。 …… 宋有粮这边,找了很多陈双记账的本子,可是上头根本没有任何长得像电话号码的数字。 基本上都是土豆多少斤,金额,重量,以及所有开支和入账的数据。 看着这些数据,宋有粮竟然心头一酸,这丫头,竟然这么细心,账算的那么细。 今晚的夜色很浓,没有一粒星辰,院子里的雷子一直哼哼唧唧的,能听到它在围着窝棚拉着狗链子不安游走的声音。 "找到了没有?"陈秀兰哪里放心的下,杨国栋在一旁也是垂头丧气,看来结果并不理想。 宋有粮摇摇头叹气,舒尔目光坚定的看着杨国栋说:"今儿真是麻烦您了,您在家里歇着,陪着俺家婆娘,俺再去找找去!" …… 陈家湾,陈秀荷站在屋里看着没有关门的杂物房里,那个如同黑夜里潜伏的怪物,他一棍一棍的砸在麻袋上。 那棍头上还沾染了血迹,麻袋上也渗了不少的血。 "出人命了……大明……出人命了,你再打会出人命的!你……你会是杀人犯!" 陈秀荷的声音已经几乎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她感觉身子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潘大明突然转身手里拎着带血的棍子指着陈秀荷凶神恶煞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你个死婆娘要是敢妨碍老子搞钱连你一起卖!" 陈秀荷双眼空洞,似乎全身的细胞都已经麻痹了,她胡乱摸着门框往外跌跌撞撞的跑,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摔倒。 "你给老子回来!"潘大明骂了一句。 陈秀荷哪里还听得到别人说话,她面色发白,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娘家一下一下的砸着大铁门:"出人命了……娘……娘开门呐…潘大明杀人啦!娘!" 第122章 征兆 大铁门的嘭嘭声打破了午夜的静溺,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陈家湾,狗吠声接踵而来。 可是陈秀荷拍了很久的门才听见脚步声:"大半夜的鬼叫傻子?你们两口子干仗以后别没事儿的来找俺,谁让你嫁了一没出息的男人,跟老二一个样儿。" 院子里的老婆婆根本没打算给陈秀荷开门,她以为这两口子又干仗了,心里想着转身就回屋去了,嘴里还嘟囔着: "还不如老二省心,好歹知道没脸回来就不回来了!" "娘……"陈秀荷叫了一声,可是,声音似乎才发出一般,就戛然而止了。 "你个死婆娘,你是想俺去死吗?"潘大明拎着棍子气的不轻,刚才拿一下直接砸在了她的肩膀上,此刻陈秀荷捂着肩膀怒瞪着身后的这个男人。 可是,那眼神中充满了祈求,她跪下来六神无主的对潘大明说: "大明,别做伤天害理的事行吗?我求你了,以后,我赚钱养家还不行吗?" "得了吧,俺也没见你赚的钱在哪儿搁着,谁知道有没有存着在外头养汉子了!" 潘大明气的直哼哼,不过这婆娘不闹腾了对他来说也是松了一口气: "给俺回家去!" 陈秀荷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绝望的从地上爬起来,木讷的挪动双腿往自家那破院子走去。 她本来想说,她这个月例假没来,昨天去了医院检查,她可能有了,只是月份太短,还要等一个月再去复查才知道结果。 可眼下,她竟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而是一个累赘。 因为陈秀荷猜得到,只要她在这个节骨眼说她可能怀了他的孩子,他一定会说,是偷汉子偷来的。 仔细想想,自己都四十来岁了,还怀了孩子,医生都嘱托了,她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受孕了。 回到家里,陈秀荷木讷的看了一眼杂物间,她还是不忍直视,这人,肯定被打死了。 就在这时一声狗叫响起,那声音不像是普通狼吼的汪汪叫声,而是如同狼吼一样啊呜! 随后连续叫了三声,整个陈家湾家家户户的狗就像是接到信号一样,全都狂躁的汪汪叫唤。 不少灯都随着狗吠亮了起来,都以为家里招贼了。 "雷子!"宋有粮根本跟不上雷子四条腿的步伐,就看着雷子汪了一声,直接冲进了黑暗。 宋有粮无助的苦着脸,这狗看来也不要他了,这四周乌漆墨黑的,手电筒的电池也弱的不行了,眼瞅着就出现明灭闪烁的状态。 宋有粮使劲拍了几下手电筒,手电筒就突然亮了那么一点,待会儿再拍一下,又能亮一点。 这个时候,楚防震也已经带着人找到了这陈家湾,如果陈家湾也没有什么消息,那么,他还得带着人去屯子村问问。 就在宋有粮有些无奈这手电筒,又无奈雷子突然跑了的时候,突然一抹黑影窜了过来,细细一看原来是雷子又回来了。 他嘴里竟然还叼着一根儿臂粗细的木棍。 宋有粮苦笑着拍了拍雷子的脑袋:"回去啊,给你买根骨头吃!" 雷子喉咙里发出哽叽的声音,硬是在宋有粮脚前乱转,好像在刻意影响他的脚步,时而还扯几下宋有粮的库管。 宋有粮也只能停下来,手电筒的光线很昏黄,能见度不到一米,可是宋有粮还是一眼看见了那棍子上的血。 宋有粮倒吸一口凉气,这血还没干呢,放在鼻子里一闻,宋有粮更是脸色发白。 他年轻的时候可是上山打过野味的,在加上村之上逢年过节也去帮忙杀猪什么的,当然,都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可是,就因为杀多了这些畜生,宋有粮才能一下肯定这根本不是畜生的血,更不是野物的血。 人的血,是最腥的…… "雷子,走!"宋有粮也管不了手电筒的光还能用多久,招呼一声,雷子就带头往前冲去,可它总会走走停停的等着宋有粮。 很快,刘家湾多了五六束手电筒的光在半空扫过,楚防震和傻大彪带着孙家两兄弟已经脚跟脚的来了。 "宋大伯,您……您跑那么快干啥?等等俺……" 楚防震还没有注意到前头那微弱的光线是谁,傻大彪就已经发现了,毕竟他和宋家相处的时间最长,也算是被宋大伯看着他长大的,那背影,那步伐,傻大彪一看就认得出来。 说完,傻大彪撒丫子就追了上去,比宋有粮跑的还快。 宋有粮毕竟年纪大了,体力不行了,他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彪……跟上……跟上雷子!" "好嘞!"傻大彪抡圆了胳膊跟头野牛一样的埋着头就往前冲。 冲到陈秀荷家的破栅栏外,雷子焦急的冲着院子里叫个不停,喉咙时不时发出沉闷的低吼。 傻大彪伸着脑袋往里看,随后吸了吸嘴里的口水,挠了挠头,正好有一家没关灯的,还是上去打听一下好了: "哎……大叔大婶,大哥大嫂,老奶奶老爷爷咧,家里有人没呀,俺打听个事儿!" "大半夜的鬼叫个锤子?"潘大明已经听见了动静,门是没开,就在无厘头冲外面喊了一嗓子。 谁知道傻大彪还没反应过来,雷子闷吼一声越过栅栏冲了上去,随即扒拉着那黑木门,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不好意思,打听个事儿!"楚防震抵达现场把粗鲁的傻大彪往后头拉了拉,文嗖嗖的问道。 "别他妈妨碍老子睡觉!"里头潘大明已经脑门子往外流汗,以前,他确实吃喝嫖赌抽,可是,这种犯法的事情他还是头一次干。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外头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潘大明的全身汗毛都炸开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人给送走,也管不了那麻袋里的丫头是死是活,还是趁夜给找个安全的地方给埋了算了。 话音一落,屋里的灯就灭了。 "去别家问问!"楚防震有些失望,几个人也不敢大声,生怕引起想这户人家那样的不满。 "眼瞅着这都快天亮了,要是再找不到,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孙大杰拍了两下手电筒,所有人的手电筒都"精疲力尽"的模样,宋有粮体力不支,别说灯早就不亮了,累的根本没法开腔说话。 潘大明偷偷的打开门的缝隙,想要看看那几个人走了没有,往外一瞅,那零零散散的手电筒光束已经消失的看不见了,于是潘大明打开了门,准备回屋把麻袋抗出来给埋了。 可就在潘大明反手要去抗麻袋的时候,突然一声门后,转眸之际迎上来的是一张呲牙咧嘴的大口。 说时迟那时快,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雷子的嘴巴张开已经贴着他的脸扑了上去,潘大明一个踉跄再加上根本没反应过来,本能的反应后退,嘭的一声,潘大明后仰摔在地上。 他目光瞪大一动都不敢动,那硕大的狗爪子就按在他胸脯上,脑袋欠身下压,翻着狗眼,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示威的警告。 这哪里是狗,压根就是一匹狼。 "雷子……别咬人!"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雷子的耳朵向身后转动了半圈,牙齿略见收回的痕迹,趁此机会,潘大明手里早就抓住了一个板凳腿批头砸在了雷子的脑袋上。 宋有粮走到了半道儿发现雷子并没有跟上来,他这又回来找雷子,却看见了这一幕。 可是接下来,雷子被砸的闷哼一声,身子反倒在地,再次爬起来的时候,潘大明已经把手里的板凳直接抛了过来。 雷子被打的有些胆怯,闷哼一声从潘大明的裤裆下窜进了杂物间。 "俺家狗又没咬你,你干啥打俺家的狗?"宋有粮见状也是心疼的很,这可是他们家半个儿子呢。 潘大明却看了一眼那大狼狗竟然钻进了放麻袋的杂物间,都说狗的鼻子最灵了,而且,还引来了外人的注意,这回买卖不成还赔上自己的命,他可不敢。 当即推开宋有粮就跑了出去。 宋有粮被推了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宋有粮还不明白呢,这人怎么看着他就跑? 眼下,宋有粮哪里有时间去想这个,他得先看看雷子有没有被打伤。 扶着门走进了这破烂不堪的家里,他一眼看见偏房的小黑屋里有一对绿莹莹的眼睛出现在那儿。 "雷子!"宋有粮知道是自家的狗。 可是,雷子这次一点都不听话,也不搭理它,它好像在撕扯什么东西。 就在宋有粮想要摸进去看看情况,身后传来了陈秀荷的声音: "你是谁?" 陈秀荷的声音本身就带着一股恐惧感,宋有粮这才发现这主人还是一对夫妻,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自家的狗跑进来了,也不知道家里有人,所以很不好意思。 但是陈秀荷的目光一怔的看着杂物室,她心里一沉语无伦次的说道: "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宋有粮更是好奇,乡下的老房子大都是建筑结构差不多,宋有粮赶紧摸到了灯绳拉了一下,本想再说两句抱歉的话。 可是,储物室接住着外头投射进来的灯光,宋有粮当即吸了一口凉气。 那被雷子撕烂的麻袋里滚出来个浑身是血,不只是死活的人…… ………… 县医院,楚防震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躺着的昏迷不醒的陈双,那脸上头身上,总共加起来,竟然缝了五十多针。 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她此刻痛苦沉睡的模样,都让人觉得她一点都不怕疼,眉宇之间有一股刚毅在支撑着她,那种坚强叫人心疼。 宋有粮夫妇围着陈双不停地说话,陈秀兰趴在床边已经哭了一天了。 宋有粮脸色黢黑阴沉他叹了一口气说:"秀兰,别哭了,你要是身子再垮了,双儿更放心不下!" 宋有粮现在终于知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什么感觉了。 陈双被救出来的当天上午,宋有粮在杨国栋的指点下报了案,可是,被指证人贩子的潘大明下落不明,她的媳妇一口咬定她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这个女人已经被审讯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她都没有说一句公道话,宋有粮觉得,人心真的都被狗吃了吗? 要是他们家的闺女被打成这样,都是当父母的,哪个不心疼? 而且最让人懊恼的是,这个人竟然是陈老板,这还不算是最让人绝望的消息,明知道她是潘大明的媳妇,肯定知情不报,可是,那个女人怀孕了,相关部门没办法拘留她。 "潘大明……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陈秀兰咬牙切齿的低沉的骂着,眼泪都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她的嘴唇都被自己咬出血来了。 "秀兰,你认得这个人?"宋有粮不由得问道,要知道,宋有粮现在最恨的就是那陈老板,她知情不报,她没有良心,但凡她能帮忙说上那么一句话,也能还双儿一个公道。 可自家婆娘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 陈秀兰突然目光涣散的看着某一处,嘴角露出残忍的弧度: "俺前夫!" "……"宋有粮张大嘴巴,眼睛瞪得溜圆,他确实没有多问过陈秀兰的过去,因为他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只是此话一出,带给宋有粮的无非就是更大的刺激。 因为,陈双可是他潘大明的亲生闺女,这个畜生,猪狗不如啊…… "连自己的闺女都……"宋有粮说不下去了,他简直为这娘俩感到悲哀,真是太命苦了。 "他早就把我们娘俩忘了,他也不会记得他有个闺女,他的心里就只有钱,只有他自己过的快活就成!" 提起以前,陈秀兰竟然一反常态的冷静下来,年过四十的她已双鬓银丝,平日里透着一股慢性子的好脾气,可提及过去,那对略显浑浊的眸子里还是荡漾出了一抹歉意和恨意。 宋有粮绕到了陈双病床的对面,拍了拍陈秀兰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秀兰呐,白(别)想那么多了,只要咱家双儿能好起来,比啥都强。" 陈秀兰点点头,擦干净眼泪,她下半辈子能嫁到宋家去,虽然闲言碎语很多,可她一点都不后悔。 可是,陈秀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咱家双儿是在陈家湾找到的?" "啊!"宋有粮应了一声。 "你说那个潘大明的婆娘叫啥?也是陈家湾的人?"陈秀兰又问,那目光透出少有的疑虑。 "听公家人说是叫陈秀……哎,她名儿和你差不多,叫陈秀荷!" 宋有粮此话一出,陈秀兰突然踉跄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不管宋有粮怎么问,她都只是摇头发呆,目光透着涣散。 中午吃饭的时间,宋有粮让陈秀兰在这儿看着,他出去买点吃的回来,可是等他回来的时候,陈秀兰却不见了。 宋有粮是想要出去找但是也走不开,想着可能是这婆娘去街上买点啥生活用品去了,也没当回事。 …… 陈家湾,一抹消瘦的背影穿着碎花布褂子,轻车熟路的进了陈家湾,那带攀儿布鞋上沾染了少许泥巴。 她到了那平房门前看着大红铁门,犹豫了半晌拍了几下。 开门的是陈秀花,她上下打量眼前这个人,好生面熟,可是又感觉从没见过。 "秀花!"陈秀兰脸色很难看,头发也乱糟糟的,从陈双住院,她就没心思打理了。 声音一处,陈秀花顿时目光一怔:"二……二……二姐?" "你……你怎么回来了?"陈秀花不可置信的想着,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正在晒萝卜干的老太太。 这两天,老太太已经被潘大明的"壮举"给气的两天都没好好吃饭了,今儿刚消停点,离家多年的二姐竟然突然来了,要知道,当年二姐走的时候,那可是全村的耻辱啊。 "秀花,谁呀!"老太太没抬头随口问道。 "哦,问路的!"陈秀花说着,赶紧把陈秀兰往外头推。 "娘,俺是秀兰!"陈秀兰喊了一声。 "啥?秀兰?"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可是精气神很旺盛,耳不聋眼不瞎,而且牙齿一颗都没脱落。 陈秀花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二姐,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咋这个时候回来了?娘因为秀荷姐家的事情正在气头上呢!" "俺就是为这事儿来的!"陈秀荷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很决绝。 第123章 陈秀荷有孕 陈秀花一愣,别说秀兰姐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三姐家的事咋还跟二姐扯上关系了? 思考的这会儿功夫,陈秀兰推了一把陈秀花,人已经进了院子。 陈老太太抬头看去,愣神了那么几秒钟之后,她站起来,拿过拐杖上前,看清了陈秀兰的模样后,她眉心急促转身就回房去了: "你回来干什么?在外头过的不如人了?" "娘……"陈秀兰毫不犹豫就跪下了:"俺求您…让秀荷说句好话吧,双儿毕竟是您的外孙女!" 陈老太太前脚刚快进门槛,却又将那"三寸金莲"抽了回来,犀利的眼睛扫过陈秀兰: "啥事儿,你说说!" 陈老太太心里也有疑惑,这二丫头都离家那么多年了,突然回来,还扯上了三丫头,她还真想听听到底是啥子事儿。 只是,对于旁观者来说,陈老太太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让陈秀兰起身的意思。 陈秀兰身子有些颤抖,特别是说起陈双被潘大明差点给拐卖了,现在被打的还在医院里生死未卜的时候,她哽咽了起来,连磕了三个响头。 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本来坐在藤椅上的身子也不由得坐直了腰杆。 "秀花,去把你三姐叫过来!" "谢谢娘!"陈秀兰这才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赶忙爬起来。 谁知道陈老太太手里的拐杖突然戳在地上,嘭的一声:"谁让你起来的?!" 陈秀兰如今不是不敢起来,而是她想忍一忍,若是搁在八年前,她一定动都不敢动,因为,她当时确实觉得自己给娘家人丢脸了。 可是,现在知道自己的三妹竟然和她的前夫结了婚,她算是想明白了,以前,二人一起下地干农活,陈秀兰不觉得啥,毕竟妹妹散伙了,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可没想到,这对奸夫**竟然早有准备。 好吧,陈秀兰现在忍也是因为自己的闺女,和别人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此刻,陈秀花到了隔壁栅栏屋里喊了三姐,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荷的脸色特别难看。 她磕磕巴巴半晌才牵强的扯开嘴角的弧度,跟着陈秀花去了娘家。 走进红漆大铁门一眼看见二姐跪在地上,她上去一把将陈秀兰拉起来: "二姐,你……你来了呀,干嘛跪着呀!" "陈秀荷,你不要跟俺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也是当娘的人,要是自己的闺女被人打成那样,俺想你也会心窝子疼的吧!" 陈秀兰虽然被扶了起来,可她一把就拨开了拉着她胳膊的三妹。 "娘……你看二姐,这么多年没回来,一回来就发脾气!" 陈秀荷路上已经做了盘算,此话是她计划之内的,说完,老婆子果然是气的直哼哼,撇过脸去看都不看这对姐妹。 陈秀兰自然没发现三妹的心机,上前一步挤兑道:"你要是还认俺这个二姐,你就该跟公家的人说句公道话。" "二姐……"陈秀荷脸上的伤疤刚脱了痂子,一块块如同粉色的斑点弥漫在半边脸上,她带着虔诚的笑容说道: "你当然是俺二姐,只是,以前我和潘大明的事情确实不该瞒着你,可……可那也是你不愿意要的,再说,我要是以前哪里做的不对,二姐你直接说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呢?" 陈秀兰一听,脑子都炸了,她在装糊涂? "陈秀荷,你有没有良心?潘大明拐了俺闺女,说啥也是你亲侄女,你咋就没良心呢?" 陈秀兰真的是急了。 陈老太太清了清嗓子,斜眼瞅了这两姐妹,随后对陈秀花使了使眼色,陈秀花赶紧上前劝解: "二姐三姐,你们别吵了,对了二姐,现在时间不早了,要不,你跟俺说你住那儿,俺送你回去!" 陈秀兰一愣,这是要赶她走? 陈秀兰临走之前扫了一眼这平房,是的,今时不同往日了! "秀荷,俺只能帮你到这儿,你自个一辈子自个看着办!" 等陈秀兰走了之后,陈老太太这才说道。 "娘,如果二姐再来,您可得想清楚,千万不能松口,要不然,俺这娃娃可就没父亲了!" 陈秀荷央求的说道。 陈老太太垂眸看了一眼陈秀荷的小腹一阵蹙眉:"也不知道那潘大明哪儿好,两姐妹就跟魔怔了一样,你看看秀花,人家那男人才叫丈夫!" 说完,老太太转身就回房去了。 陈秀荷松了一口气,可是,针对娘的最后一句话,她只能苦笑,是啊,有钱就算是个瞎眼瘸腿的女婿那都是香饽饽。 想着,陈秀荷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她想起了那晚麻袋上全是血的场景,真的,如果不是因为这孩子,陈秀荷真的会跟公家说句公道话。 可如今,她即便有这份心,成全了别人,可又有谁能成全她和她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难道,将来要被骂成野孩子吗? 回去的路上,陈秀兰心事重重,她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回到医院后,宋有粮赶紧问陈秀兰去哪儿了,陈秀兰也没有说啥,就问陈双的情况咋样。 "有点发烧说胡话!"宋有粮说道。 一旦术后发烧那便是伤口感染的征兆,医生已经给陈双用了退烧药和消炎药,现在陈双睡得很沉很沉。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就像是躺在湿哒哒的云彩上,全身都使不上力气,视线模糊的什么都看不见,耳畔听见的声音若有若无,时而能分辨出父母说话声可时而又好像很多人在耳朵边窃窃私语。 陈双蹙眉,手指稍稍动了动,可是,胳膊上的伤让她疼的脸熟睡中都一脸的扭曲。 这种伤口撕裂的疼痛惹得任何一个人见着都好像伤在自己身上。 "说胡话?"陈秀兰攥着陈双的手却又不敢用力。 "可不是吗?说什么凯凯死了……哎!这丫头先前烧的不轻,这刚稳定些!" 宋有粮白眼仁都是红色的毛细血管,一脸的疲倦感觉一下子就步入了暮年一样。 "对了,要不要给凯凯去个电话,他不是认得咱们当地的武装部的人吗?要是有凯凯在,就不信那个潘大明能逍遥法外去!" "武装部只负责区域内支援紧急重大事故,是无权参与查案的。"一个声音从病房门外传来。 二老看去,原来是楚防震。 "额,楚先生,您还忙着就不用老往医院来,耽误您的事儿!"宋有粮苦笑着说道。 "伯父伯母,你们注意身体,我那就是做个试验田,没啥好忙的!" 其实,楚防震一直没有离开医院,他在对整件事情做思考,也跟着宋有粮了解到了一些他以前不知道的情况。 比如,陈双的大哥是她的未婚夫,而且还是战功赫赫的团长,据说坐上首长的位置唾手可得。 还有,陈双的学历确实是小学没毕业,据说五年级的时候,她因为打架被学校劝退了。 在这之前,陈双刚跟着她母亲嫁到杏花村,她形单影只,很多人欺负她,但是她从来都不说,就只是动手跟人干仗。 后来,村子里流言四起,长大后的陈双生活很不检点,又是勾搭傻子李大彪,又是和什么读工大的什么大学生勾三搭四。 但是这些流言蜚语,楚防震还真没从陈双的身上看出来她哪里水性杨花了,再加上楚防震是大城市来的高材生,有些道理他是懂得,比如,流言止于智者这种道理。 还有一些实际上的验证,比如,陈双本身就才貌双全,能干又聪明,好学又不知疲倦,如果她真的是水性杨花的姑娘,那么,他楚防震也算是一表人才,要学历有学历,要钱有钱,要前途有前途,她却看都不看一眼。 你说,这样的姑娘难道还会随便勾搭村上的那些"凡夫俗子"吗? 宋有粮含蓄的点点头:"这边其实也没啥子事儿,就是得守着,你还是去忙你的吧,要是耽误了啥事儿,俺们可就过意不去了呀!" "嗯,我刚好来镇上买点东西,所以顺便来看看陈双的病情,不过……" 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说道: "不过……要是你们家里缺钱,尽管跟我说。" "别别别,这可使不得,家里还有点钱,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俺家双能认识您这样的大人物,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听这话,宋有粮赶紧站了起来。 楚防震有些尴尬,只是,他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话,今儿刚打电话叫家里寄过来的钱,他都取出来了,没想到这乡下老夫妇竟然这般老实憨厚。 "那行,如果有需要,伯父伯母就尽管跟我说一声!" 楚防震惺惺的离开了,毕竟在宋家人的眼里,他只是个外人,根本没有留下来看陈双的立场。 送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部队那边宋有粮倒是知道,给凯凯的军区电话打过去,就有人上门来拉菜,可是,突然一接手,宋有粮才知道有多累。 首先,必须要挨家挨户的通知,还要去地里看看各位乡亲们的蔬菜哪些可以采摘,哪些还有机会再长一波。 通知完了之后,还要过称还要记账,宋有粮大字倒是认识那么几个,但是记账算账这种事,他毕竟是"半路入行"记起来有些费劲。 更何况,医院留下婆娘一个人看着陈双,她的身体又不好,怕熬坏了身体,所以,宋有粮很是吃力。 十天后,陈双才渐渐的能吃点儿饭,头十天全靠葡萄糖和维生素液的输的少量的养分。 十天下来,陈双已经瘦的不成样子,身上的伤疤渐渐的没有那种拉扯的疼痛,但是,陈双的脸上有个五针的伤疤,就在眉毛末端和太阳穴的位置。 陈双一醒来,陈秀兰就哭了,她拉着女儿的手泣不成声的说着: "双儿呀,是妈对不住你,找了个那样的混蛋,是妈害了你一辈子,是妈不好……" 陈秀兰哭了许久,都没听见女儿的声音。 陈双就靠在床头,腰部垫着枕头,眼神有些涣散,就好像一盘好不容易收拢起来的星辰宇宙,一下子成了被敲碎的玻璃渣子。 "妈,不怪你!"陈双的声音低沉,目光看着病房内的某一处,可她那支离破碎的眸子早就穿透了眼前的所有,落在了那触目惊心的血色,最终埋葬在了宋德凯那陌生的眸子里: "潘大明抓到了吗?" 听闻此话,陈秀兰止住了哭泣,她能告诉闺女,你受了那么大的罪,可罪魁祸首却逃之夭夭了吗? "双儿,你好好养身体,妈就放心了昂!"陈秀兰说着,拍着闺女的手背。 陈双的手指头在陈秀兰的手心里动了动,但是,她还是扯开了嘴角那么苍白无力的弧度: "妈,你不要难过,双儿的父亲只有一个,你的丈夫也只有一个!" 陈双的声音虽然很轻柔,但是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却透着某一种决定。 陈秀兰这么一听,这话,岂不是刚好烙在了她心里? 陈秀兰潸然泪下,抿唇压抑着哭声连连点头。 随后,陈双疲倦的闭上眼睛,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安慰母亲,可是,她不是个冲动的人,她必须要让自己抛开一些所想。 只有这样,她的伤才能好的更快,只有这样,她才能为自己讨回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天地。 十五天后,陈双开始拆线了,每一根线都让陈双全身颤抖,她似乎记得哪一处伤疤,是当时他落下那棍棒的痕迹。 每一处伤疤,都能让陈双镇定的想起当时落下棍棒的力度,好像影片回放一样重新上演,而她陈双就像是个旁观者,连潘大明是怎么出手,连他的表情,陈双都历历在目。 拆完线,做了消毒和简单的包扎,陈双出院了。 第一个来看她的是楚防震和杨国栋,随后陆陆续续就有人来探望,就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乡亲们都来了。 傻大彪也带着李宝来看陈双,还傻里傻气的不分场合跟陈双分享喜悦,说他和李宝,年底就准备摆酒席了。 或许,这一点点的喜庆是陈双最近这段日子一来还算开心的唯一一件事情。 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堂屋桌面上已经零零散散堆了不少礼,有钱人家买个豆奶粉什么的,没钱的买点自己做的花生糖,芝麻饼。 但是宋家人没有一丝嫌弃,反倒是连宋有粮这大老爷们也看着这么多礼品叹了一口气: "咱家双儿,现在成香饽饽喽!" 话语中略带了一些讽刺的意思,但是,陈双能保住一条命,没有被卖到穷乡僻壤,老夫妻俩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那还不是咱双儿能干又懂事儿?"陈秀兰眼眶一红,只是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陈秀兰说着,就一边撩起袖管揉了揉眼角的湿润,一边去了伙房准备做点吃的给陈双。 门外又有人敲门,宋有粮拉开院子的黑木门,一眼看见,竟然是付老弟! 第124章 改变 宋有粮想都没想过,这远隔凤凰山外的付老弟会来探望,赶紧给请进了门。 付大爷讪笑着,把手里的拎着的用牛皮纸包着的两斤果子放在了桌上,随后搓着手欲言又止: "陈双那丫头康复的咋样了?" "真是劳烦您费心了,俺家双儿拆线了,正在床上休息呢,要不,俺去叫!" "不不不,不用了,让她歇着吧!俺这趟来,确实……确实有点事想说说!" 付大叔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纠结,眉心都拧成了麻花。 宋有粮即便想不通老付是怎么知道自家闺女出了事儿的,但是也不能直接问,那不是撵人家走吗? 索性,赶紧给倒了一杯茶。 老付却一下子客气的站了起来,连连说着客气话。 宋有粮见天都这个色了,就留老付在家里吃饭的,让陈秀兰去村头打了两斤粮食酒。 若是搁在以前,老付得到宋家莫大的恩惠,他应该多买点儿东西来的,可前阵子他一直没在家,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找活干,终于找了个在建筑队跟人拎泥兜子的活儿。 干活的地方有些远,所以,老付是打算回来收拾点贴身的东西就去工地跟工友挤一挤的。 却不料,村上却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又是听说陈家二婚的老三家出事儿了,公家人都上门来领人,又是听说,陈家离家多年的老二突然回来了。 更离谱的是,潘大明这混蛋据说还拐了杏花村的姑娘给打的一身都是血,公家人来陈家湾调查的时候,外头围了很多乡亲们。 据说,还问了很多关于杏花村宋家的事情,包括陈双在内,这么一听,老付一下子就想到了宋家,特地来杏花村打听了一番,果然是的。 "宋老哥啊,有句话,兄弟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秀兰从伙房又端出来一盘土豆丝,虽然没有陈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好吃,可现在也只能将就着了。 "有啥不能说的,又不是外人!"宋有粮说话豪爽。 老夫颔首沉吟少许后低声说:"俺说了,你可不能往外头说是俺说的!" 宋有粮一听,好像是什么大事儿,细细一想,老付是陈家湾的人,她怎么知道自己家闺女住院了? 本来就有些疑惑的宋有粮问道:"行,你说。" 陈秀兰拿着碗筷正给陈双各样菜都夹了点儿进了陈双的房间,这时候老付才低声说道: "宋老哥,俺实话说了吧,双丫头的事儿还真有可能是潘大明准备给卖掉的,宋嫂子她娘就是个人贩子!" 此话一出宋有粮脸色发白:"你说啥子?俺媳妇她娘是人贩子?" 宋有粮脸色很难看,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可把老付给吓了一跳,他本来不想当着陈秀兰的面儿上说她娘家的不是,谁知道老宋这家伙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这个时候,老付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的房门处,陈秀兰果然还是听见了,她一脸黢黑的走了出来,直勾勾的看着老付: "你说啥子?俺娘她……" "哎……"老付一脸肉疼,干脆就直说了: "其实俺也不敢肯定,你知道俺家有个领来的孩子,其实那孩子就是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的,说是人家不要的孩子怕养不活,说是家庭太困难了!" 老付觉得宋家当初也不怕他骗了他们家的钱跑了,这是相信他,索性,他也没有道理不相信人家宋家,干脆全说了。 按照老付的口述,事情是二十年前,他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孩子的时候,他才刚回走路,牙才长了那么两三颗。 陈老太太说这家人是托人要把孩子卖的,说是孩子家里穷,男人又在三个月前意外死了,一个老夫人拉扯了三个男娃娃根本养不活,所以把这最小的托人给卖了。 老付本想问这孩子是哪里人,要是将来这孩子跟他的亲生父母有缘,兴许也就能回家了,毕竟老付自己就是个孤儿,所以他太理解孩子的心情了。 但是陈老太太说,这是规矩,既然卖了,不问出处不问去处,老付当时想想也是,要是换了钱,到时候趁黑又把孩子偷回去了,那岂不是人财两空,所以就作罢。 后来,老付给这孩子取名叫付继宗,表示能为他老付家延续香火,孩子渐渐长大后,老付越来越害怕人家父母找来,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孩子问他自己的母亲呢?老付回答不上来,孩子就哭闹着说自己肯定是捡来的。 时间越长,感情越深,而且,老付发现这孩子眉毛里有一颗痦子,幸好不是太明显。 终于,到了付继宗十来岁的时候,有几个外地人竟然打听到了青阳县,还说眉毛里有个痦子,这把老付给吓得整宿整宿搂着孩子睡不踏实,白天也不敢叫他出门。 这些,都是题外话,最重要的事情是,陈老太太还把陈秀兰底下最小的五妹和六妹都给送走了。 "嫂子,您别怪俺,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俺说这些没旁的意思,但是千万不能说是俺说的,要不然,俺家继宗就……" 说到这里,老付没有继续下去,脸上透着一股疲倦。 听到这里,陈秀兰一下子就瘫痪了。 "秀芳和秀琴,不是……不是嫁人了吗?"陈秀兰目露惊骇的自言自语。 因为她比最小的妹妹年长了十六七岁,她出嫁之后对于娘家几乎是断了关系,也就在陈双五岁那年她回去过一趟,顺口问过五妹和六妹的去出。 陈老太太当时就随口说了句:"嫁人了!难不成都死在家里吃闲饭?" 此刻,躺在房间里的陈双听得一清二楚。 "没,全村人都知道,都说趁黑村上来了个赶牛车的,第二天就再也没见过姐妹俩,也都没见摆酒席什么的!" "那……那照这么说,他们娘俩串通好了?"陈秀兰突然反应过来。 怪不得,三妹死不承认,娘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秀兰,你说啥子串通好了?"宋有粮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老付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陈秀兰。 "不行,俺得去说理去!"陈秀兰手忙脚乱的解围裙,往板凳上一丢也没来得及挂上就往外走。 "妈!"一个轻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宋有粮刚要起身去拉,陈双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眼神平静的看着陈秀兰: "等几天,我和你一起去!" "上哪去?"宋有粮依旧一脸狐疑,老付却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自然猜到宋嫂子这是要回娘家讨说法去。 陈秀兰没有回答宋有粮的话,眼神略显涣散,赶紧折回来把陈双搀进房间里,眼泪始终被压制在喉咙里。 陈双也不说话,侧着身子背对着陈秀兰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去了。 老付走的时候都晚上十点多了,临走还是嘱托,千万别说是他说的。 宋家人不是没人情味的人,都能理解孩子在父母心里的分量。 陈秀兰趁着陈双睡觉的空档,轻轻地带上房门,宋有粮正在打电话,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咋了?"陈秀兰一边拾掇碗筷一边问道。 "哎!"宋有粮看了看手里的电话筒叹了一口气挂上了电话说: "凯凯说最近比较忙,就不回来了!" "啥?"陈秀兰拾掇碗筷的手突然顿住了,手里攥着一把筷子说道: "你没跟凯凯说双儿住院了?他咋能不回来看看呢?" 宋有粮老脸黢黑,眉心拧成了麻花:"这次送菜,俺跟车去军区看看去,看看凯凯搞什么玩意!" 宋有粮也是一肚子火,他怎么感觉凯凯说话的语调都变了?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挨个儿的问问家里人的身体咋样,至少还问问双儿地里的活多不多,要不要他回来帮忙啥的。 可这回,宋德凯直接说了一句忙,就挂了电话,半句话都没多说。 是不是这俩人上个月见面又吵架了? 可是,他是看着宋德凯长大的,小时候闹的那么厉害,凯凯从来都不记隔夜仇,再说,就算是生气,凯凯也是分的清楚跟谁生气,绝对不可能牵扯到自己这当父母的头上。 陈秀兰忧心忡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闹着说要是凯凯对不起陈双,就要他们父子俩好看的话!只是默默的收拾碗筷。 陈秀兰怕吵到陈双休息,连洗碗时舀水的动作就跟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水缸里的水响声太大。 "明儿俺去镇上买点排骨给双儿补补身子!" 陈秀兰小声的说道,但是,眼却滚烫滚烫的,想想陈双这孩子这段时间,都瘦成啥样了。 想着想着,陈秀兰对潘大明的恨意入了骨。 以前,陈秀兰觉得自己自从跟了宋有粮,虽然日子清苦但是,他疼她,别说从来不动她一根手指头了,就连吵架不管是谁的错,都是老宋先道歉。 她本来觉得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闺女打成这样,她陈秀兰是软柿子,潘大明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可是,自己的闺女就不能让人这么拿捏着还不吭气儿! 陈秀兰越这么想,连夜去娘家的想法就越浓,她真想趁着父女俩睡下之后,她偷偷摸摸的去娘家。 人家不叫她好过,她也不让人家好过。 想到这里,陈秀兰擦擦手就准备找机会出门。 宋有粮已经在洗脚,自己洗完了之后,又给媳妇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儿上。 "你快睡吧,这几天都挺累的,你还得忙地里的活!"陈秀兰巴不得让男人早些就睡下。 可宋有粮哪里睡得早,枕着双手躺在床上说: "秀兰,明儿多买点儿排骨,五花肉也买点儿,让双儿多吃点好的!" "嗯,你睡吧,俺待会儿再去看看双儿,这大晚上就怕不知道就发烧了!" 陈秀兰说的很轻松,宋有粮也嗯了一声闭上眼,可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宋德凯的事情,他老觉得不对劲。 陈秀兰以为男人睡下了,倒了洗脚水,把鞋子穿的立整着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悄悄推开门发现陈双一动不动,可能是睡着了。 走上前去偷偷用手背摸了摸陈双的额头,发觉凉丝丝的没发烧,转身就要走,陈双却在这时候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妈: "妈,这么晚了,你想去干啥?" "呃,不干啥……就看看你发烧了没!"陈秀兰脸色一更就要出门。 陈双翻过身子看着陈秀兰:"妈,您就别折腾了,外婆不是个善茬!" 陈秀兰突然驻步回头看着陈双:"你……你见过你外婆?" "嗯,你一个人去会吃亏的,我也记得我小时候你带我回去的事情!她喜欢钱!" 陈双的声音平静,就好像说着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陈秀兰一想起陈双五岁那年她刚跟潘大明散伙,带着她回娘家,希望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至少有人帮着看孩子,她就能出去找点事做,可没想到,出门就被人骂荡妇。 还被自己的亲娘连打带骂的赶出了家门,想到这里,陈秀兰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陈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是,从年轻的时候家人开始,她就是女强人的范儿,家里的男人她说能吃一个杂粮馒头,男人绝对不敢看第二个。 几个闺女都是分好的,谁吃一个,谁就只能吃一个,谁年纪小,吃半个,谁就只能吃半个。 她还是八岁就被招进了陈家当童养媳,但是这娃娃长大之后,除了公婆,把男人拿捏的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陈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的女人,一连生了六个闺女,闹饥荒的时候,她就有卖闺女的打算了。 至于到了这把岁数,家里,还是她说了算。 她只要一句话不让谁在家里呆,全家上下包括几个女婿都会挤兑那个人,这就是为什么陈秀兰当年离婚后回娘家,是那么的势单力薄,任由他人侮辱却百口莫辩。 连姐妹都随便打骂她,就连她三妹家的闺女潘晓婉都朝着陈双母女吐口水。 "呃……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妈现在回娘家,不会被欺负的。" 陈秀兰心里有些不安的说着,嘴角上挂着的笑容已经是她很努力做到自认为很轻松的模样了。 "你把她当母亲看,人家不把你当闺女,妈,你就别骗我了!其实我早就去过陈家湾了!" 陈双说道,声音依旧平静,可却让陈秀兰不由得吃惊,闺女的话字字都戳在她的心窝里。 "那……那妈不去,不去行了吧!" 陈秀兰终究没去成。 第二天早上,陈双醒的很早,也起的很早,虽然陈双不敢大幅度的像正常人那样迈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伤愈合的很不错,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不会崩开就没事。 陈双给陈老板打了个电话要了李大山的联系方式。 随后,又给李大山打了个电话。 "陈双妹子呀,你咋想起来给俺打电话?是不是有啥事儿你一句话,包在山哥身上!" 李大山也是没想到,但是,他心里知道,这陈双的后墙势力雄厚,他要是能巴结上陈双,那以后,他觉得自己的靠山也强大了起来。 "帮我盯着个人,我会给你钱的!"陈双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让人听不出来有什么要紧事。 "哎……陈双妹子,这谁跟谁啊,谈钱伤感情,你说吧,盯着谁,在这青阳县,就算是天王老子我李大山都有办法治他!" 李大山当然不会被眼前的一点点小利益蒙蔽他大好前程的眼。 "陈家湾,陈秀荷!"陈双说道。 "陈家湾啊,行,俺有几个兄弟就是陈家湾的人,不过,盯着之后呢?要给绑来见你吗?" 陈双一听,眉头一挑:"就光盯着,她只要出了陈家湾,就盯着!" "光盯着?"李大山还觉得光盯着有点不刺激呢。 "嗯!每天给我来个电话就行,如果不是我接的你什么都别说就好!" 说完,陈双就挂了电话。 "呀……双儿,你咋起来了?" 扛着锄头刚进门的宋有粮夫妇一看,不由得赶紧丢下锄头走进了屋。 陈双莞尔一笑说:"没病都能睡出病来,医生不是说下床多走走吗!这样伤口好的快,我都觉得在长新肉了,浑身痒痒的不行了!" "那你可不能乱抓乱挠,会发炎的!"陈秀兰把赶集刚买回来的排骨和五花肉放在桌子上赶紧叮嘱道。 "没挠它!"陈双笑着说道。 随后,陈秀兰招呼宋有粮把排骨炖上,她要带陈双出去走走去,医生的话反正不会害人。 陈双走在乡间小路上,鼻息间全都是这大半个月以来从没有闻到过的清新。 她甚至一闭眼就能嗅到远在几里地外的杨柳河飘来的水藻味儿,还有那近处已经绿黄色的小麦。 再过段时间,就要收小麦了。 一周后,陈双的活动自如,除了身上的伤疤没办法退去以外,陈双终于感觉自己又重生了一回。 这天早晨,等宋有粮准备去收菜的时候,陈双已经提早出发了。 这几天,李大山每天傍晚都有按时打电话过来,说陈秀荷哪儿都没去,根本没离开过陈家湾。 陈双想起了第一次去陈家湾时看见潘大明多么不要命的打陈秀荷,陈双差不多猜到,潘大明逃走之后就没跟家里联系过。 而且,陈秀荷怀孕的事情也就是说潘大明根本不知道,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陈秀荷没有跟潘大明联络的逻辑。 再说说眼前的事情,至于收菜陈双确实打算趁着找个机会去一趟军区看看大哥的,可不料宋有粮却执意要去,硬是拿陈双的身体刚康复所以不合适出远门为由。 陈双没有多说什么,也趁着宋有粮出门两天,她也可以打算一番了。 吃完晌午饭,陈双对着陌生的镜子看着里面的人,她抬手摸了摸眉尾的"蜈蚣"疤痕,她面容平静,转身从鞋筐子里头拿出了做活的剪刀。 她把原本三六分的头发梳理下来,抬手就把自己的刘海减去了大半。 整齐的齐刘海刚好遮住眉头,虽完全遮盖不了那伤疤,可倒是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这刘海一剪,更加显得那对桃仁儿眸子大的耀眼,也因为如此,陈双的面部年纪竟然一下子看上去稚嫩可人儿。 随后,将脑后齐腰的长发拢在身前,熟练的编了个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子,整理好这一切,陈双出门去了。 陈家湾 陈家的大铁门紧闭着,陈双面容平静的敲了敲,许久之后门被拉开了。 开门的不是陈秀花,而是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除了发现她长得很俊俏之外,还发现她不是本村的人。 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喜庆一闪而过,可陈老太太的脸上却一丝都没有表现出来,声音铿锵有力: "丫头你找谁啊?" "我找你啊外婆!"陈双淡淡的说道。 这个时候,隔壁那破旧的栅栏围墙内走出来一人,这人刚想喊一声妈,却被眼前的陈双给吓得赶紧把身子缩了回去,眼睛忐忑的朝这边偷偷的看过来。 陈老太太一听这眼前丫头称呼她外婆,不由得眼睛瞪得溜圆,上下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一眼陈双,这一次,她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竟然和老二有七分神似。 之前的一丝窃喜顿时被厌恶取代: "你妈呢?" 说着,陈老太太转身回了院子。 陈双却根本没有一丝跟进去的动作,她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外婆,潘大明和陈秀荷绑架我的事情,我想外婆是知道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要袒护那个畜生呢?" 说完,陈老太太驻步回头才发现这丫头根本没跟着她进来,正好,她还懒得见这娘俩。 "你娘这些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啊?他咋说都是你亲爹?秀荷是你叫的?她咋说都是你三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使劲的戳在地上。 "我能叫你一声外婆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知道要是五姨和六姨知道您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会不会做鬼都会回来看望您老人家!" 陈双直勾勾的看着那对到了这个年纪却依旧精神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陈老太太一愣,这丫头说话口齿尖锐,字字见血,足以逼得人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陈老太太从小就嫁到陈家,她哪怕是戳一下拐杖,陈家都得忌惮这,她当然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你这丫头,说话不但没大没小,还诅咒长辈,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陈老太太举起拐杖就走了过来,那拐杖扬的高高的,陈双也不动,等到那拐杖落下的时候,陈双一把给抓住了,任由那陈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再怎么蛮横跋扈,毕竟她年纪大了。 "你连自己的闺女都卖,袒护你女婿那也是正常,但是我吃的亏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双说完,一松手,那老太太噔噔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秀荷这个时候看见了这一切,不由得赶紧冲了过来,推开陈双把陈老太太扶了起来,随后指着陈双骂道: "陈双,你这个丫头片子有没有教养?怎么能跟长辈动手动脚的呢?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这个畜生,早知道这个样儿,打小一落地就该掐死"陈老太太站起来指着陈双的手指头直发抖,咬牙切齿的咆哮着,唾沫星子蹦出来好几米。 "只可惜,就算掐死也是我妈有资格掐死我,你有什么资格?" 陈双句句针对,她没有听说过气死人还得偿命的,最好气死拉倒。 前世,她陈双气死了自己的继父,看来,这一世换了花样,注定她能把这老太太给气的直喷血。 第125章 串通与包庇 "还有你秀荷姨,捡了个畜生男人还以为捡到了宝,我要是你,我就赶紧到公家那儿把事情说清楚,别到时候护犊子没护上,还把自己赔进去!" 陈双目光一转看着陈秀荷。 "你不要血口喷人,俺家没做过的事情你甭想赖在俺男人头上!"陈秀荷一口咬定她什么都不知道。 陈双胸有成竹,竟然小小年纪能给人一种威压感,那自信的嘴角弧度好像还有"王牌"在她手里攥着。 "外婆,你要是想一直护着那行,我亲自去请五姨出面指正,到时候别怪我做外孙女的不念及旧情!" 陈双说完转身要走。 "快,拦住她!"陈老太太晃了,虽然她没有百分百把握陈双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是不是骗她,可这事儿要是暴露了,那也一样是犯法的。 "哎!"陈秀荷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冲出门拽住了陈双。 陈双驻步,甩开陈秀荷抓着她胳膊的手。 老太太随后跟了出来:"有啥子事儿进来再说!" 陈双回头看去:"谢了,本姑娘八年前被您亲自赶出来,就永远不会踏进这扇门,三天的时间,如果你们还不去公家替我作证指认潘大明那个畜生,你们全家人就等着吃国家粮食去吧!" 那离开的瘦弱背影,脊背挺直,一股刚毅不屈的柔韧感让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路上,陈双心里想着,陈秀荷可能会被唬住,但是陈老太太是个老油条,玩的了心眼子,也用的了非常的手段,要不然,她这把岁数了不可能还在陈家站住脚,早就被当成废人丢去茅屋生死由命去了。 陈双只是不知道按照前世的那个地址还能不能找到五姨,记忆中陈双在煤矿厂开过吊机,跟着领导去过岭南一带开采过露天煤。 她听说过那个村子里头就很多妇女都是从外地买回来的,因为太穷了根本娶不上媳妇,而且还听说有那么几个人是京北以南地区的,还有一位是凤城青阳的。 因为这个消息,陈双还曾去看了看,只是当时情况太紧急,煤矿长厂长要来现场检查设备的安全性,她必须得回去坚守岗位,她只是看了一眼有点像,而且那女人精神有点不正常,她知道自己是青阳陈家湾的人,随后陈双就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等忙完了安全检查之后再去,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到这人了,恐怕是被夫家人发现有人打听把五姨给藏起来了。 在加上当时陈双几乎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到处颠簸,她只能作罢先顾着自己。 此刻想想,青阳县也就这么大,被卖出去的妇女陈双真的很少听说谁家的闺女丢了,毕竟,她们绝不会把人送到离家近的地方,主要还是以防万一。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如果那陈老太太不买账,她还真得抽空去看看去。 眼下最近的打算就是,如果陈老太太或者是陈秀荷能主动去指认潘大明,那么,公家一定会搜捕这个人。 虽然这个年代的公安系统不如二十年后有网上通缉令那般完善,可至少抓住潘大明的机会会大一些。 刚离开陈家湾,陈双就被一个粗犷的声音给叫住了。 "陈双大妹子,你咋亲自来了?不是说啦吗?事儿就包在俺李大山身上!" 李大山从陈家湾村头的那颗老梧桐树上跳了下来,肥大的手掌拍了一下陈双的肩头。 "谢谢大山哥,我到时候会给你们兄弟酬金的!"陈双瞥了一眼,发现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上还有两个人在抽烟,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人。 "嗨,哪里的话,都说了谈钱伤感情,咱们不打不相识,往后有啥事儿只要我李大山能帮得上的,一定帮。" 说着,李大山豪爽的点了一根烟顺口问道: "大妹子,你大哥啥时候回来,你要是能把他请过来咱哥几个儿喝两杯,比啥都强!" 陈双自然知道李大山心里打的什么目的,他一个市井混混能混到跟公家的人挂上钩也是不简单的人物,可是,偏偏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宋德凯就是那魔王啊! "他有点忙,前阵子才出任务回来,还受了伤,这不刚出院就回部队去了!" 陈双实话实说。 "那行,等凯哥回来,你跟他说一声,我李大山交定他这兄弟了!" 李大山说道,陈双心里哼哼,他都三十五六岁了,竟然称呼宋德凯为大哥。 是啊,就是这样的人在这个社会才能站得稳脚跟。 而陈双此刻就需要这样的人,无形之中的一些遭遇,无形之中在改变一个人对事情的看法。 若是搁在以前,外婆家的事情她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你不犯我,我便高枕无忧,可如今,她感觉自己就算是用了些手段,有人在后背骂她,她也无所谓。 "我先回去了,时间不早了,家里还有事儿!"陈双说着就要走。 谁知道李大山硬是要骑着他那辆破摩托送陈双一程。 陈双也不拒绝,毕竟来的时候她是花钱雇得车。 路上,摩托车的速度很快,李大山迎着风说话嗓门很大: "我说妹子往后你要是有啥事,一定得第一个跟哥说!" 陈双点点头,李大山以为陈双没听见又嚎了一声,陈双只能也大声的回答配合他。 杏花村村口,李大山熄火,陈双道了一声谢谢就走,刚走出没两步,身后的李大山已经蹬响了摩托,陈双舒尔回头说: "大山哥,你要是现在闲着没事,可以在镇上开摩的,附近几个村子又不远,一趟收个三五块钱,在加上咱们镇上来回买菜的人比较多,一天下来去掉油钱能赚个三五十块钱!" 李大山稍稍一愣,他听说过城里的出租车,倒是没听说过这摩托车也能出去做生意。 可回去后的李大山确实试着在做,还用铁皮剪了一块挂在车头部位,上头写着拉客,陈家湾,杏花村,杨柳村等附近几个村庄,一口价,三块钱,再远一点的刘洼子那地方就得加一块钱。 刚回到家的陈双倒是被陈秀兰吓了一跳:"你上哪儿去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陈双一愣,那一刻,她的心一阵酸疼,怕是这次的事情在母亲心里埋下了阴影,陈双不管做什么恐怕都无法抹去母亲心里的这一块不忍直视的地方。 "妈,别担心,我只是去了一趟陈家湾!"陈双若无其事的说着,走进屋倒了一杯茶喝下去。 陈秀兰目光闪烁半晌才说道:"你说啥?你……你去你外婆家了?" "嗯!"陈双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缸。 "你……你外婆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打你?啊?快说话呀!" 陈秀兰一脸紧张,她可是知道陈双的脾气的,也知道母亲的脾气,再加上陈双受了那么大的罪,她肯定会气不过,这么一来,老太婆的脾气一上来,把陈双打了也不足为怪。 "没有!"陈双简单的说道,随后郑重其事的看着母亲那对着急的眼睛说道: "妈,只要我能站起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跟陈家旧账新账一起算。" 陈秀兰一听,这种狠话虽然以前陈双经常会说,她也会做,但是最近这陈双的改变太大了,这还是头一次听见她说这样的狠话。 陈秀兰心里是疼的,因为那五六十针的伤口不在谁身上谁都不知道疼,即便不在她陈秀兰身上,可在相当于在她的心脏上缝了那么多针一样的疼。 "好好好,双儿,你别激动,只要你好好的,妈做什么都行!" "那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吗?"陈双低头看着母亲。 她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变得太明显,她一开始想瞒着家里大哥的事情,现在,想瞒着自己差点被拐卖的事情,肯定是不可能了,她就算强颜欢笑讨个母亲心安,也只能在母亲眼里被看做是个傻孩子。 可是,她陈双不傻…… "只要你好好的,咱们母女相依为命,你做什么妈都不计较!好了昂……别瞎想了!" 陈秀兰怔了一下,可是,她的心窝窝还是很疼,她不由得抬手摸了摸闺女的粗长辫子安慰道。 这两天,宋家看似都恢复了平常,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团乱麻。 陈双从来不会纠结想不通的事情,因为想了也没用,就等结果吧。 做饭还是陈双在做,洗碗抹桌子是陈秀兰,因为地里的小麦要熟了,宋有粮每天都要去地里看看,这个季节会有很多鸟儿吃粮食,说不定还有人偷割地里头的小麦。 宋有粮坐在田埂上,把脑袋上的破草帽子摘下来当扇子摇了几下,空气闷得很,阳光灿白。 宋有粮眯缝这眼睛望着这片小麦眼瞅着再过段时间就能割了,一些早麦现在都开始收了。 但是宋有粮却没有一丝其他农家的收获喜悦,眼神充满空洞。 他从军区回来之后,根本就没敢跟陈秀兰母女说实话,只是说凯凯确实很忙。 可其实呢?凯凯见到了这老子,却摆起了架子,话语之中再也没有以前的孩子气。 俗话说,孩子再大,在自己的父亲面前终究是个孩子。 整个过程,他连一声爸都没叫,这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在凯凯的办公室他还见了那城里姑娘孟艳。 想到这里,宋有粮擦了擦额头上细腻的汗珠,他真不知道怎么跟这母女俩交代,这晒在脑袋瓜子上的太阳,就跟定时炸弹一样一直跟着宋有粮。 下午,余晖染了半边天的红霞,宛如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真的被孙猴子给踢翻了一样。 陈双刚从鱼塘回来,就见陈秀兰说刚才有人打电话找她,陈双心知肚明,反正打她电话的不是别人,一定是李大山。 陈双刚走到电话前想要拨电话,谁知道电话又来了,陈双只能改成接听方式。 果然是李大山,李大山刚听到陈双的声音就说陈秀荷出了陈家湾,正往县上去。 "看她去哪儿了,待会儿给我来个电话。" 陈双跟李大山交代完就挂了电话,陈秀兰一边忙着洗菜一边从伙房探出脑袋问是谁打的,是不是凯凯来电话了。 对于陈秀兰来说,凯凯在军区有任务不回来也就不回来了,但是家里现在装了电话,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双儿应该不费事。 陈双一句订菜的老板打过来的,旁的什么都没有说,陈秀兰心里倒是有些替闺女可惜了。 想想这回老宋回到家就说凯凯忙,没空回家,陈秀兰突然也感觉这兄妹俩是不是吵架了? 陈秀兰在围裙上擦擦手走了出来: "双啊,你是不是跟你大哥又吵架啦?" 陈双没想到母亲会问这个问题,不由得有些措手不及,勉强笑了笑说: "我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大哥吵架,你当是小时候!" "那……那没吵架,咋凯凯他……他连个电话都不来?" 陈秀兰嘀咕了一番问道。 "不是都说了吗?大哥现在立了大功,权利比以前还大,而且,也说明他比以前更忙啦。" 陈双说到。 陈秀兰狐疑的哦了一声,要是这话是老宋说的,她可能会刨根问底,可是,自己的闺女都这么说,她自然信。 索性也不在说啥去伙房做饭去了。 到了天边夕阳被墨色取代,还留下一丝缨红的时候,宋有粮也回来了。 这段日子,气氛似乎相比以前更加沉闷了几分。 陈双吃完饭就去了河坝子,她喂了鱼之后就傻坐在竹屋前看着前不见源头,后不见终途的杨柳河。 陈双的眸子闪过细碎如散落星辰一般的光芒,这里,就她一个人,她可以随便的哭,随便的笑。 人活着,有很多牵绊,就算给你一次重生又怎么样?路还是得照样走下去,只是努力想把路走出来的时候,会觉得有期待感,可还是应承了陈双之前的想法人是不可能同时涉足两条路的。 每一条路的风景都不一样,遇到的人也不一样,曾经那个死后又回来的陈双觉得自己已经脱胎换骨,可如今,她发现,每一条路都会有坎坷,都一样不知道尽头等着她的是什么景色。 "咳咳……"大坝上,传来假意性清嗓子的声音,陈双抱着膝盖闻声望去,随后又收回目光。 她感觉,一个人的空间总是会被打碎。 晚风吹拂,河边的芦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时不时撩拨着陈双的头发,那刘海被掀起,漏出那条五对脚的"蜈蚣"疤痕。 楚防震一边朝着陈双走来,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他垂暮看了一眼,只有一眼,也能看出那曾经抬手找星辰一般的单纯和渴望眼睛是那么的纯粹。 只是一眼,楚防震其实早已经看了很多遍,只是,他发现这张照片好像赋予了某一种魔力。 如果一定说有魔力,那么,一定是那对清澈且倒映着整个星空的眸子。 楚防震什么都没有说,走到陈双身边将那张照片递了过去。 陈双一开始有些惊讶,但是看到了照片之后,陈双反而十分平静,因为她早就知道自己被他拍了照片。 可是,这种平静对于楚防震来说,反倒是不平静了。 难道,她不惊讶吗?难道,他拍的那么美就没有其他的表情吗?好歹惊讶一下,正常姑娘一定会惊讶的问:"你拍的?……好美啊!" 然后一定会害羞的夸赞楚防震杨影技术很好,可……陈双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双捏着那张照片看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说了一声谢谢! 或许,只有这张照片才能完美的将陈双原来的脸凸显的淋漓尽致,还别说,就连陈双看着照片中的自己,都觉得很美。 "不谢,那天见你一个人在河坝上发呆,我也是刚好路过,就拍了,你不介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楚防震吸了一口从杨柳河面上吹来的那股夹杂着清新水藻味道的晚风,顿感一股清凉入了肺腑,让人心旷神怡。 陈双收起了照片,倒是跟楚防震小聊了两句: "你什么时候回京北。" "我上个月不才刚回去吗?" "我说的是你回去写报告,考研的事情!" 楚防震这才反应过来,除了陈双言辞之下想问他什么时候永远离开杏花村外,还有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她怎么知道自己的意向是要考研? "我没打算考研!" 陈双目光一闪,他怎么可能不考研?家庭背景造就了他的这前途无忧,按照前世的记忆,楚防震不但考研,还考了博士,随后三十三岁在农大做教授。 说这话的时候,楚防震看了一眼陈双,那眸子好像在说:"如果你能嫁给我,我就不考研了!" 回归现实之后,楚防震笑了笑说: "考研有什么意思?到了年纪还不是一样被家里人催着要成家,长辈们都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 陈双突然哼哼,她极力反对,只是话语依旧平淡如水: "如果真的是先成家再立业,恐怕成了家之后,繁杂琐事,想立业,难……" 楚防震突然眸子一拧,他不由得又多看了一眼陈双,暮色下,她一样好看,即便是出生在农村,即便是穿着朴素,但是,那双眼睛好像包罗了天上所有的星辰。 是的,她说到了楚防震的心里。 楚防震此刻已经没办法去考量她的年纪怎么会有这么高的领悟了,因为,得到知己的感觉,有些享受,像是某一种毒药一样在麻痹他。 "陈双,我发现,你和我想的一样!" 陈双不以为然的笑笑没有说话。 楚防震却蹲下身子,企图心理上离陈双近一些,他也像陈双一样看着杨柳河面在灯光下的波光: "如果再不成家的前提下,我还真希望和你合作,反正我学的就是农科专业。" "其实我挺不喜欢和别人合作的,只有利益的往来!" 楚防震又是一愣…… 杏花村陷入了午夜的沉静,楚防震却想不明白陈双最后说的那句话: "如果没有利益往来,那也是我陈双欠了别人的情分,必须得还上!" 这一夜陈双睡得特踏实,因为在陈双回到家之后从李大山的电话中得知,陈秀荷去了公家单位。 希望她是去指证潘大明的。 第二天醒来,陈双就被陈秀兰叫醒了,说是有电话找她,为了省电话费,陈秀兰还嘱托了好几遍说别挂电话。 陈双迷迷糊糊的起床去接电话,心里想着应该是李大山那边有啥紧急事情晚上不打电话大早上打,所以,握着电话通的时候,陈双清醒几分。 可是电话那头出现的声音竟然是个女人说话。 陈双脑子彻底清醒了:"孟艳?" 陈双问道,她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抖,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净听着孟艳从电话那头说的话。 "师长亲自主持给德凯安排在后天开庆功宴,你来不?" 顿时陈双眸子里闪过当初在医院看见大哥那陌生眸子的场景,她踌躇了少卿,明知道孟艳的口气不单纯,可她还是回答: "嗯,我准备一下!" 差不多两分钟十秒的时候,陈双挂上了电话,脸色异常的难看。 刚挂上电话陈双准备回房换衣服,可电话又响了,陈双一转身的功夫回首就接了电话,这次,是李大山打来的。 "妹子,那骚娘们儿跟丢了!" "在哪儿丢的?" "公家单位门口,上了一辆面包车就给带跑了,根本撵不上!" 李大山却在电话那头说着很多抱歉的话。 "谢谢大山哥!改天等我得空请你搓一顿!"陈双说了声谢谢,接她走的人未必是潘大明,但是一定和潘大明有关系,他现在恐怕也不敢露面,就算是追上了也没用, "这行!"李大山也不推辞。 挂了电话陈双愣神了那么几秒钟,孟艳打电话邀请她去参加大哥的庆功宴?她到底是要向自己证明什么?还是另有目的? 陈秀兰盛了一碗稀饭放在堂屋的木桌上:"双儿,吃饭,谁来的电话?" "军区那边,说过两天大哥准备庆功宴,让我也去!" 陈双说道,倒是没提李大山的任何事情,说罢坐在饭桌前拿了个馒头,就着肉末炒萝卜干喝着稀饭。 "呀,那好,闺女啊,你也没几件像样的衣服,要不,你明儿抽空去趟城里买两件,也该打扮打扮自己了!" "嗯!" 陈双答应了下来,她现在想要打扮自己并不是单纯只为了吸引宋德凯的注意,最重要的是,陈双最近这几天躺在床上也想了很多。 这段时间该来的不该来的噩耗都来了,陈双也挺过来了,前世那般生离死别的痛苦和绝望她都经历过,她当然知道,只要挺过来,活下去,就会有"大鱼上钩"。 鱼塘的鱼她有在中间加了鱼饲料,这样年底才有可能出一批好的水货,但是,眼下蔬菜渐渐稳定,要是想扩大规模陈双首先就得有钱租地。 刚建了房子花去了三分之二的存款,照这么发展下去,离陈双想要的生活实在是差太远了。 所以,她从现在开始一定,至少要有几套像样的衣服专门出入一些高端的场合,她要为将来拓展业务渠道做好准备。 就她眼前这打扮让谁一看都知道是乡下的丫头,再加上陈双年纪本身就不大,出门跟客人谈供货渠道建立供应客户的关系,根本没人会信她。 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陈双得想个来钱快的法子,至少让手头上的活动资金一直固定在三五万左右。 运输车辆她一定是要买的,她还打算给自己配一部手机。 第126章 计划开始 石头山脚下,三层洋楼已平地而起,只是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陈双都没来得及采购门窗等装修材料。 这事儿倒是也不急,陈双站在石头山上往下看,她硕大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劳动赚来的钱起的这栋房子,她的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当天晌午头儿陈双就去了杨柳村找到了杨国栋,当杨国栋听到陈双的想法时候,他足足看了陈双一分钟,目不转睛的看着。 "不知道相关部门的证书能不能办下来,要多久能办下来?如果要是杨村长觉得这事儿不好办,也请你直接明说好了,我再想其他的路子!" "不是!陈双,承包石头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的金额能拿得下来的,更何况,当初我接管杏花村的时候,从李大奎那儿得知里头根本没多少煤了,这根本不划算!" 私人承包国家土地在外省或者有些困难,但是青阳不一样,毕竟青阳已经被列入国家五十贫困地区前十名内,上级肯定希望青阳能发达起来,倒是也好申请。 杨国栋实在是太吃惊了,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想捣鼓一把,这哪里像是乡下的小姑娘能干的事儿? "杨大哥,你放心吧,如果损失了我也不会怪谁。"陈双的语气平缓但是却让人听出来浓郁决绝的味道。 杨国栋叹气摇头说:"我明儿去镇上跟领导汇报工作情况的时候顺便问问,回头有结果的再通知你!" "谢谢!"陈双鞠了一躬,这可把杨国栋给吓住了:"谢啥啊,应该做的,群众有什么难处我一个当村长的搭把手都是应该的!" 陈双暗暗下决心,将来,她飞黄腾达了,一定不会忘记这位好村长。 下午陈双就去了凤城,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陈双会选择第二天早一些出门,但是如果明天再去的话,又是耽误一天的时间,今天去,在那边过一夜,明儿一早就回来,这样还能省下来大半天的时间。 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陈双边逛街边选衣服。 最重要的是,陈双还特地去了一趟菜市场。 凤城最大的菜市场门外人声鼎沸,这个点儿刚好是买菜的高峰期。 陈双不买菜偶尔倒是问问菜价,她发现城里的菜价普遍比乡下要翻一倍还要多,而且明显是打了水才保持住的新鲜。 这种蔬菜看起来很鲜嫩,新鲜的像是刚摘下来一样,但是口感却劣质很多。 这菜市场是由开发商为了满足房产客人们的需求增加的一项生活设施,随后承包给个人管理,收取摊位费达到互盈的关系。 也是因为摊位费也很贵,还要大量的运输费用,所以,菜贩子只能提高菜价,反而将菜农那头的蔬菜价格压得特别低。 然而菜农又不能把菜烂在地里不出售,砸在自己手里那可就一文不值只能当肥料上地了。 陈双看着这一切,心里有一个她自重生一来最大胆的想法。 要是在没经历这些事情以前,陈双一定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疯狂,可是,经历了大哥和潘大明两件事之后,她觉得这是她理所应当的奋斗目标,她一定要让看不起她的人知道,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叫富婆。 想到这里,陈双虽穿着朴素,甚至走在城市红男绿女之中显得像是落难者,可她的气质却一点都不逊色于那些穿着昂贵衣裳,穿着真皮高跟鞋的靓丽女子。 "小丫头,这店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看看清楚牌子!" 趁着服装城还没有关门陈双这才去选购衣裳。 这一世,她确实从来没有穿过像样的高跟皮鞋,可她前世穿过。 陈双走进一家xxx品牌服装店,老板是一位三十多岁体态丰盈的妇女,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底,嘴巴红艳耀眼,却偏偏穿了一件崩在身上紧巴巴的瘦身裙,叫人看着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陈双却不以为然,因为这个年代,能买得起口红的都是有钱人家,而且当下最流行的就是这种血红血红的,用她母亲陈秀兰的话说,嘴巴抹的跟刚吃完死孩子一样。 这老板却见陈双穿着"买都买不到"的碎花棉布褂子的陈双,又看了看她脚上穿着的老北京样式的手缝布鞋,不由得蹙眉头,她连上去招呼的意思都没有,反正又买不起。 "那你开着门不做生意打算干什么?"陈双的声音不高不低,十分平静,说着就朝着那挂在醒目位置的一套女士西装和鱼尾裙的套装走去,刚抬手,那老板娘这才从柜台前的椅子上站起来: "哎哎哎……看看就行了别摸了,摸脏了我可卖不出去了!" 说着,象征性的把那套西装裙弹了几下,好像上头真的有什么灰尘似的。 此刻,逛商场的男男女女也不少,有那么几位驻步往这边看过来。 商场中间的走道,对面都是门面,也有那些低等价格的服饰,老板娘指了指斜对面说道: "上她家看看去,她家的衣裳便宜!也适合你这个年纪穿!" 陈双顺应看去,那边的衣服全都是年轻姑娘穿的牛仔裤,乞丐装(好好的衣服打了个补丁),按照陈双的记忆,这种服装好像是因为华仔而掀起的一股热流风潮,被叫做乞丐服。 "那谢谢了!"陈双如今已经能做到波澜不惊,她现在最想买的是一套职业装,用来将来上门谈客户用的。 陈双出了门径直朝着老板娘指的相反方向走去,还是一家价格不菲的服装门面店内。 很明显,这位女主人也差不多三十岁左右,可能因为阅人无数,打眼一看就知道啥样的人会做成买卖,啥样的人根本只看不买,有的更离谱,试了好几套明明嫌贵又穷,还说不好看不稀罕的,她们都见得多了。 所以陈双一走进这家店,老板娘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是刚才斜对面的场景,这位老板娘也是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尴尬,倒是没有像之前那位老板娘那般表现的那么直接: "丫头啊,你……你年纪这么小,该是青春最好的年纪,应该选几条好看的裙子穿!" 老板娘一脸堆笑,就是笑的让人觉得有点生硬。 "我要那套鱼尾裙西装!"陈双指了指那衣服,老板娘稍稍一愣: "这……这一套得百十来块钱呢,你……你要是确定要买,我就给你拿下来。" 老板娘的隐晦之一是,你要是不买我就不费劲给你拿了,到时候还得重新挂上去! "尺码合适我就买!"陈双言语简单。 老板娘一听那是乐坏了,赶紧踩着椅子上把那套银灰色西装鱼尾裙给摘了下来,看了看尺码又看了看陈双的身材: "s号,你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这个肯定能穿!" 陈双随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点点头,当即就掏出了钱。 斜对面的老板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脸色铁青,因为她刚才无意中看见这丫头从贴身的衣角下掏出来一沓钱。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做生意的人眼尖的只认识钱,别说看见了,就算是闻到了味道都知道是钱的味道。 找了两块钱零钱后,这老板还亲切的问陈双要不要试试,要是不合适就给她换个尺码。 陈双对自己的身材了如指掌,多大的号码她能穿她比谁都清楚,索性也没有试。 随后,陈双又钻进了鞋店,选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这在走廊里来回穿梭的陈双一直都被那老板娘盯着,她心里恐怕肠子都悔青了。 随后,陈双又买了一条白裙。 陈双之所以这样搭配,那是因为陈双自己觉得穿白裙的机会可能不多,她还得干活,但是这白色的鞋子可不浪费,又能搭配白裙,又能搭配浅灰色的西装白衬衫。 买完了东西陈双原路返回准备离开服装城,路过那胖女人老板店门口的时候,胖女人上前一步招呼陈双: "丫头,来看看,我给你打折,你一套西装肯定不够换洗的,进来再看看……绝对比那家的便宜!" 陈双话都没说,脚步也没停径直就出了商场。 陈双还买了两双"玻璃丝"长筒袜,这个年代的丝袜就叫玻璃丝长筒袜,质量绝对比前世的好。 出来的时候都七点多了,想必商场也快关门了,陈双随便吃了点东西,今晚上肯定是错过了回去的车,她花了十块钱找了个便宜的招待所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凌晨陈双就启程返回了。 一到家陈秀兰不相信陈双舍得花钱买衣裳,还检查了一遍。 "呀,这裙子可真好看,比裁缝做的俊多了。"陈秀兰拎着白裙高兴地给宋有粮看,还说陈双要是打扮打扮那绝对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 "天哪,这鞋,咋穿啊?"陈秀兰看到那双高跟皮鞋的时候,她翻来覆去的看,还用手指头扎(量)了一下跟高,还摆弄了两下一脸愁容的说: "这咋站起来呀?一走路不会断了吧!" 陈双微微一笑:"妈,咋会断呢?就你会瞎想,要是都穿着穿着一站起来走路就断了,人家卖鞋的不得关门了!" "俺还是不放心,你这伤才刚好没几天,要是摔了那可就不划算了,你试试走两步给俺看看俺才放心!" 陈秀兰嘶了一口凉气,脸上的愁容密布,就跟摊上什么天大的事了一样。 陈双无奈的脱下鞋子试了试,站起来准备要走两步的时候,陈秀兰紧张的上去扶着陈双。 陈双也是一脸无奈:"妈,你不用扶着我,你看看,断了吗?" 陈双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说真的,细细想来,陈双已经很多年没穿过高跟鞋了。 二十年前,她已经开出租车有两三年了,开车的那几年她确实告别了高跟鞋,此刻再穿上去,竟然有脱胎换骨,重回过去的感觉。 "呦,还真不得断,好看,个头儿也一下子窜高了!"陈秀兰的乐的嘴巴都合不拢,还开玩笑说陈双要是穿上裙子,那凯凯还不得跪地上求着要娶她家的宝贝闺女。 陈双不知何时变得没有像以前那样敏感,事情该来的总会来,而陈双却发觉以前她的心还是有些稚嫩,要不然,她又怎么会连一听见宋德凯这几个字,心跳就突然猛地"丢了"几个节拍呢? 她微微一笑说: "妈!瞧你……" 晚上,陈双吃完饭按惯例要去喂鱼的,就因为明天陈双一大早四五点钟就要赶车去军区那边,再加上宋有粮去军区时遇到一反常态的儿子,他心里有诸多的过意不去,也没让陈双去鱼塘喂鱼。 "俺去,这两天,你就当出门玩玩,也不能老憋着,家里的事情,有俺跟你妈呢,再不济还有你大伯帮衬帮衬,你就放心去玩吧!" 宋有粮说着,就拿着捞水草的网兜儿去了河坝子。 雷子摇着尾巴跟了上去,高兴地上下乱窜。 躺在床上的陈双却不习惯这么早睡,她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寂静的环境中一丝声音都没有的沉闷,因为,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很多"没用"的东西。 目前,对于陈双来说,什么事情是有用的,无非就是赚钱,强大自己。 而她此刻却眼睁睁的看着大梁,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军区总医院临别时宋德凯那陌生的眼神,还有在他身边百般呵护的孟艳。 她记得自己曾经有那么好几个瞬间觉得,首长夫人很有可能就是孟艳,可是,每次他对自己好一些的时候,她又觉得,肯定是她! 可是,怎么可能呢?前世,陈双已经成为单亲妈妈,过着生不如死整天为了几块钱拼命的奔波,她根本不可能是首长夫人。 那么,首长夫人一定就是孟艳了。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有些太过于热情?对宋德凯太过于介怀前世的事情所以才想把他抓的紧紧地,可陈双在这个过程中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自己有可能根本,注定就做不了他的太太。 陈双翻了个身,脑子继续想着。 或许正因为前世他在凤凰河畔说的那句话,正因为在陈双悔不当初时在那个雨夜死在他怀里,所以,陈双就笃定了他是爱自己的。 可是从重生归来他当兵离开的那一天开始,经历了零零碎碎的琐事,包括"做戏"又包括他口是心非的把雷子送给她,还有……那对耳坠! 还有……那张准婚证! 陈双突然有感觉,他是爱自己的,不然他为什么要请婚假,要回来打算娶她? 想到这里,陈双断然觉得大哥一定是病了,他不记得她了,仅此而已,他是爱她的!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她一直都没有打耳洞。 随后,她又从抽屉里拨开那些记账的本子,找到了那对珍珠耳坠。 "妈!"陈双喊了一声! 随即下了床去了母亲的房间,见陈秀兰正在看电视,陈双蹲在床边说: "妈,你给我扎个耳洞吧!" "扎耳洞?那可疼着呢!"陈秀兰心里一喜,这丫头总算是想要打扮自己了。 陈秀兰的上一辈人,都是自己家的长辈给扎耳洞,用的两粒黄豆,耳坠前后各放一粒,食指和大拇指按住对应的黄豆,使劲的揉搓,直到把耳垂放黄豆的位置咯的十分薄的时候,把在火苗上烧过消毒冷却后的针(套被子的那种大号针)往里一扎,带过针孔里穿着的一点儿麻线,耳洞就算成了。 后期注意的是,每天都要把耳洞的线来回拉一拉,要不然会长进肉里,疼的过程也就在这个时间段了。 只是到了陈双这一辈,也有不少走家串巷的人给用那种铁枪打耳洞,打一对一块五毛钱。 但是,这机会只能碰巧。 "扎一个呗"陈双撒娇的晃着陈秀兰的胳膊,也让陈秀兰无奈: "要是有冰棒冰一冰,给冰麻了再下针就不疼,你现在去哪儿买冰棒?" "不用冰棒,我见过人家老太婆给扎过,两颗黄豆就管事!"陈双说道。 "那你不怕疼就光用黄豆,俺手也生的很,要是扎偏了,两边不一样,你可别怨俺,怨你自己臭美!" "这简单!"陈双一听就给出了解决方案。 陈双拿了自己那只大哥送给她的钢笔,让陈秀兰先在耳垂上点两个点点,陈双去照照镜子,就知道高低一不一样。 老房子,黄光灯泡,破旧的方桌上放着一根蜡烛,专门是来烧针尖儿的。 母女俩趴在桌子上,一个认真的看着闺女的耳垂,一个拖着下巴将脑袋伸到母亲面前。 "俺可要扎了!"空气寂静,没人说话,陈秀兰感觉咯的差不多了,还打了个招呼。 "你扎就是了,你还告诉我,这不是让我紧张……啊!" 陈双话没说完就觉得耳垂子那儿一阵疼。 "你看你,俺都说疼了,你非要扎!"陈秀兰绷着脸说道。 "不疼啊,真不疼,就跟蚂蚁咬了一下,继续,扎这边!" "真扎?" "难不成叫我以后带一只耳坠?"陈双说道。 "也是!"陈秀兰乐呵呵的说着,拿着黄豆就开始咯陈双的右耳朵。 还别说,这左边耳朵上穿了麻线,陈双感觉耳垂一跳一跳的,她老想去摸摸,却被陈秀兰制止了: "不能用手老摸,会发炎的,到时候有可能还会流脓呢!" 陈双自然知道,手不干净不能随便摸伤口。 很快,两个耳洞就传好了,陈秀兰看着闺女两边红彤彤的耳垂,一边收拾针线一边吹灭了蜡烛说道: "得两天才能拆掉线,换个茶叶梗子什么的戴两天,一星期后带个耳环再坠坠,耳朵眼儿就不会愈合了,也不会发炎了,这两天可不要吃辣椒!!" 陈秀兰叮嘱道,陈双连连答应,但是,她却心里砰砰直跳,她竟然打了耳洞,带上大哥送给她的珍珠耳坠,应该会很好看吧。 "我知道了!"陈双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耳朵上挂着的麻线。 "你明儿一早就得赶车,你还不快去睡觉,记住了,别压着耳朵,会疼的!" 陈秀兰最后嘱托到,陈双答应了一声,可是,睡着了谁知道? 每次陈双反身都冥冥之中感觉耳朵疼,姿势才调整过来。 第二天凌晨四点多陈双就醒了,昨晚上睡前她收拾了东西,但是她得坐好几个小时的车,就算到地方靳子良答应过来接她一趟,那陈双也不能穿着高跟鞋白裙子坐车。 想着,陈双还是装包里吧,到时候还是洗漱一番再换上。 她可不能给大哥丢脸,不管她是未婚妻还是妹妹,她都不能丢这个脸。 收拾好了之后,陈双就在父母的嘱托下出了门,为了能让陈双多睡一会儿,宋有粮昨晚上就跟李大彪家里人说了,让大彪骑车送送陈双。 抵达县城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天边展开一抹若有若无的黑红色朝霞,只是西边还有不少繁星挂在空中不愿离去。 "大彪,我先走了,我家里要是有啥事儿,你就搭把手,等我回来给你和宝宝做好吃的!" 陈双说着冲着傻大彪摆摆手。 傻大彪一听说吃的不管饿不饿总会做出他的招牌动作,那就是胡噜胡噜他那大肚皮,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容: "那……那俺可是要吃肉的!" "管够!"陈双说完就摆摆手进了车站。 踏上这熟悉的破客车,陈双已经习惯了听那破铁皮已启动车子就哗啦啦响的声音,车尾气那就更别提了,直接十米以内没有"生物"逗留。 陈双上车之后,发现今天的乘客比往常的要少很多,或许,是因为快割麦子了,很多外出干活打工的人都只是回家帮忙,所以出去的人就特别少。 中途无话,陈双只是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布包,这还是陈秀兰给她用手缝的蓝色布包,还带了双盘带,可以拎着,也可以背着,虽然样子有点陈旧,但是里面是陈双打算改变自己的第一步筹码。 抵达军区所在的市区时,已经是下半夜凌晨四五点的样子了。 不过还别说,虽然青阳的破烂客车实在是太破了,但是很守时。 但是陈双又遇到了老问题,说是这两天安排文工团的女子兵前来表演,今天凌晨刚好是歌舞团的女兵,所以,军区方戒备很是森严。 陈双也没当回事,依旧找地方打电话,可是这次接电话的竟然不是靳子良,更不是宋德凯,而是一位听上去很客气年纪不大的男子。 "靳子良和宋德凯在吗?我是宋德凯的未婚妻,我应邀来参加他的庆功宴!" 电话那头一听迟疑了少卿,按照陈双前世的经验,这是握着话筒在和别人说话。 随后,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听说有邀请您,如果您是受邀的人,手上会有请柬,安检那边会给通过的!" 陈双一愣,她是被孟艳给耍了?还是孟艳故意的要她难看? 陈双这一次的思维转的很快,立即回答到: "那打扰了!" 随后挂了电话,陈双回到了军区大院门外,此刻有好几辆军卡陆续而过,车厢里的全都是文工团的女子兵,陈双差点就因为想起自己当初的那半个月参军生涯而产生一丝伤感从眼睛里冒出来。 外来车辆排成长龙等待安监部门挨个儿检查,这时候,从车厢里探出个脑袋。 陈双狐疑望了过去,这不是张三花吗? 陈双第一天进入文工团,站在那儿被选的时候,邵秋芝就是那个脸色蜡黄,可着选会跳舞的姑娘。 可如今见她好像比以前黑了一些,但是,也精神了。 "哎呀,我真没认错啊!真的是你,陈双!好巧啊!" 张三花陈双记得很清楚,当初被歌舞团的团长邵秋华看重后,却又嫌弃的这位来自乡下的姑娘,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张三花太瘦了,但是她的舞蹈天分很强大。 想想以前那个面黄肌瘦,扎着两根辫子的张三花,如今脸上也有了一股英气,特别精神。 对于张三花来说,陈双当时被选中完全是因为长得好看,但是相处下来发现她是个从来不会在人背后说人是非的人。 再加上在文工团呆久了,张三花越来越觉得陈双是个不错的人。 虽然后来陈双被勒令潜回老家了,可院子里流传的事情,她可是没少听,据说还是战功赫赫的土匪团团长的未婚妻呢。 这么一来,张三花就想着,自己啥时候也能摊上个好男人,她保管一口就答应嫁了。 "咱们到军区再聊!"张三花根本没机会跟陈双聊天,因为车子又不是她开的,前头过安检的车都排上他们这两军卡了。 陈双抿唇招招手示意再见,只是,陈双从来没有那种见到老朋友的感觉,要必须说有过,那就是谢大爷吧! 想到这里,陈双的手有些无力的从半空放下。 等到所有的围攻团的女子兵都进入军区之后,陈双眼巴巴的看着那钢丝网大铁门缓缓的被关上,她感觉,她应该不该来! 可就在大门关上之前的那一刻,门缝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就合严了,一位小伙子一边扶着帽檐一边风风火火的冲进安监室焦急的说了那么几句话。 第127章 碰面 大门又缓缓的打开了,那年轻的男子一边后退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从门缝里挤了出来,随后对着陈双招手: "是陈双同志吗?" 陈双点点头:"是我!" 陈双其实在这小伙子喊等等的时候就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就是电话里那个声音。 "那请进!"小伙子说道。 陈双面容平静,虽心知肚明可她也没有那么大心思去揣摩旁人的心,如果一味总是替别人考虑,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在他人心里形成一种习惯,导致一文不值! 小伙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模样,见陈双跟着他进了军区大院,他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他是新兵。 引着陈双去家属楼的这段路,他总共扶了帽檐二十多回,在陈双的眼里,他心里很忐忑,说话也是畏首畏尾。 毕竟新兵都对军区的事情畏惧很多,他只知道,一个市长的闺女让他接电话的时候那么说的,他也不敢说二话。 到了家属楼,小伙子义正言辞的要求宿管员给安排房间。 "周大妈!" 小伙子诧异的看了一眼陈双。 周大妈一见是陈双,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赶紧招呼小伙子离开,她自己知道分寸。 还是那间房间,周大妈说,这间房离洗浴间比较近,很多人都怕不干净,所以就一直空着。 周大妈依旧帮陈双整理铺盖,顺口问道雷子的情况,陈双来精神了。 把雷子跟宋有粮和陈秀兰之间的关系都说了一遍: "雷子通人性,我爸妈都把它当半个儿子看,如果周大妈有空可以去我老家看看!" 周大妈一听说雷子现在活泼了不少,还不缺吃喝的,她哪里会不放心,总比跟着她强吧。 "庆功宴要早上九点钟开始,你还能睡会儿!" 周大妈叮嘱完就出了陈双的宿舍。 陈双怎么睡得着,现在都快八点了,而且听说庆功宴就在食堂,因为食堂面积小,外头树林也有野炊的安排。 上午看文工团的表演,中午盛宴,下午一点钟依旧有文工团精彩的表演。 虽场地是就地取材,可是对于其他看不惯宋德凯的那些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这可是头一次师长亲自亲临给一位团长颁发荣誉证书,还大动干戈的请来了文工团的女子兵前来表演。 早上赶来的文工团女子兵根本没有休息,就开始做最后一场紧急排练,硕大的训练场上,早已经铺了红毯,搭建了临时舞台,还有主持人。 早上九点钟敲响,所有军区大院的军人全都汇聚一堂,以领头队长举着红旗,后头都是按照规定落座的"自己人"。 前排环形状两排高头座椅,这些都是团长以及团长以上级别的干部,正中间坐着的是孟师长,单独放了一张圆桌,上面有果子。 孟艳身着一身粉色荷叶边儿长裙,露肩勾着孟师长的胳膊时不时嗑瓜子,时不时附耳轻言对孟师长说着什么悄悄话,那裙摆边缘的荷叶设计,给孟艳增加了几分俏皮活泼的感觉。 这一天也是军区最热闹的一天,就跟国庆节一样热闹,就连周大妈也批准放假前来看歌舞团的表演。 可是当周大妈怕陈双舟车劳顿睡过头了去敲门的时候,发现宿舍里早已经整理的干干净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是陈双没有睡过,可是宿舍里却没有她的影子。 食堂里,丰大爷已经忙不开了,幸好孟师长体恤,调派了不少打下手的人来炊事班帮忙,要不然,丰大爷真吃不消。 此刻,宽阔的训练场上人满为患,时而成千上百号的鼓掌声齐齐想起,而陈双却敲了敲宋德凯的宿舍门,一切的喧闹都好像和她没有太多瓜葛一般。 "艳子,你先去看歌舞表演,我得准备一下!" 没有开,里面却飘出来宋德凯的声音。 陈双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这一系白裙和高跟鞋,她觉得有那么一丝凉意洒在了身上。 "宋团长,你还准备个屁啊,人家孟艳都上门"催货"啦!" 单身宿舍内还有几个人在起哄。 "哎……团长,你这红毛衣挺牛逼的呀,肯定不是你自己织的,赶紧从实招来,是谁给你织的?是孟师长的千金小姐给你买的吧!" 宋德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军装,又怕帽檐不够立整,对着整容静敬了个礼,感受一下自己的仪表,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那红色的毛衣,他眉心紧蹙: "都滚蛋!别在这里念叨!" 此话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今儿不是大好日子吗?怎么团长发飙了? 随后几人退出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 宋德凯看着那红毛衣,眼神露出陌生感,但是,很快,那对眸子就像是冰川遇到了春风一样,渐渐温润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宋德凯抬手摸了摸那与他性格洗好有着天差地别的红色毛衣时,他的目光顿时缩回来,因为,余光的盲点处,也就是宿舍门外,多了个穿着白裙的姑娘。 发丝如墨,直垂腰间,齐刘海衬托着那对眸子越发的宛如星辰,两鬓流长,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脑后,配上那雪白的裙子,真让人分不出,是头发太过柔美,还是会那白裙衬托的黑发,还是……黑发衬托着白裙。 宋德凯稍稍愣了愣。 "大哥!"陈双叫了一声! 宋德凯眉头一拧,这个人是他的妹妹,她竟然是他的妹妹……宋德凯的脑子出现了片刻的混沌。 自从他受了伤之后,他就会时不时的头疼那么一阵。 "德凯,快点,你怎么还没准备好?你要发表演讲呢!" 一串高跟鞋踩着水泥地的声音在宿舍走廊里响彻,越来越近,等陈双侧目看去的时候,她看见了拎着荷叶裙子的孟艳。 宋德凯这才从陈双脸上慢慢的移开视线,落在了孟艳的身上,他莞尔一笑说,这就好了! 孟艳看了一眼陈双,她的目光又何尝不诧异呢? 她明明是个乡下姑娘,竟然随便穿这一件白色的裙子就显得那么的好看?跟玉一样,在看看她的高跟鞋,孟艳就更接受不了了。 乡下的姑娘除了种地还能干啥?竟然学有钱人家穿高跟鞋,也不怕走路摔死! 可是,整个过程陈双都是面容平静的看着宋德凯,这种眼神就是因为太平静了,让宋德凯有一种负债累累的感觉。 这眼神,就好像能穿透人的皮囊直达灵魂深处一样,好有魅惑力的眼神。 这一刻眼神的交错瞬间,被孟艳捕捉到了,她挽着宋德凯的胳膊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舒尔回眸露出挑衅的目光,陈双才回过神来。 只是让孟艳没想到的是,陈双竟然笑了,两抹梨涡深陷,美的像是一朵梨花般素雅。 当然,孟艳是绝不会承认陈双比她长得好看的,只是挽着宋德凯的胳膊不安的紧了几分力度。 陈双之所以笑,那是因为,她确定了大哥只是不记得她了,而不是不爱她了。 难道,这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吗? 不对,陈双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奢望? 她不是下定决心要做个有钱有势的人吗?为什么她还是这样想要成为他的女人? …… 庆功宴的舞台上热闹非凡,宋德凯身影伟岸,华宇之间铿锵有力,舞台下鼓掌的声音震耳欲聋,估计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老孟,你这回可是赚了呀!" "是啊老孟,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道老孟能不能把人借我段时间,带带我那手底下的一群软蛋?" 孟师长放下茶杯,嘿嘿一笑,略带深意的眼神竟有些"老不正经"的挑了挑眉头,突然脸上的笑容消失:"免谈!" 陈双虽然挤在人群中,可依旧时不时有一束目光从孟师长那边的专座飘过来,时不时又看了看舞台上的宋德凯。 她手里拿着的花环不由得捏紧了,待会儿她要第一个上去献花。 一阵掌声落下,幕后文工团的小姑娘们个个都拿着花环准备献给英雄。 "哎,那个人怎么有点面熟?"红布高挂的后台处,红布稍稍动了动,小心翼翼探出几位化了演出妆容的脑袋。 "那个穿白裙子的,我看有点像陈双!" "是啊,可是她怎么变样了?" 张三花咬着手指头绕过后台去了观众席,她可不打算上去献花,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宋德凯太凶了,她有点害怕,此刻,她蹲着身子偷偷摸摸的绕开领导们的视线钻进了观众席。 "哎,陈双!"张三花鬼使神差的蹲在了陈双的旁边,拽了拽她的裙子。 陈双从台上收回目光笑着赶紧把自己的板凳腾出一半儿来,俩姑娘一人坐了半个屁股挤在一起。 "好久不见!"陈双打招呼。 "是啊,你被迁回去之后在家里干什么呢?家里好不好玩?" 张三花又羡慕又害怕,害怕的是她当时要是被送走了,肯定在村子里没脸见人了,但是,又羡慕自由的生活,最起码可以陪在父母身边。 "还好,就是种地什么的。" "对了陈双,宋团长不是你大哥兼对象吗?你咋不到前头家属区坐着?干嘛跟这些臭男人挤在一起?" "你看还有我的位置吗?"陈双微微一笑说道。 张三花仰着脖子看去,还别说,所有的位置都安排的满满的: "哎,肯定是孟艳搞的鬼,她对宋团长那可是日思夜想的!" 说到这里,张三花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陈双其实自认为和张三花并不熟悉,就是喜欢这人的性子,不喜欢搬弄是非,也不喜欢嚼舌根,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这实话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孟艳拿着花环第一个走上舞台,就在她将花环套在宋德凯的脖子上时,因为身高的差距,宋德凯本能的低头,却不料,孟艳踮着脚直接亲了一下。 顿时满场哗然,在这个年代公然做这种行为,不外乎叫人惊讶。 "我的天哪!"张三花捂着嘴惊讶的瞪大双眼。 孟师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说道:"咱们要响应国家的号召,解放思想,年轻人自由恋爱是应该的!应该的……" 但是这一举动也让后台准备上前送花环的文工团女子兵犹豫不决了,个个都恨不得往后缩,缩进墙缝里都行。 "我们还是不去了吧,会不会得罪孟艳呐!" "那咋办?咱都出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咋办?张三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平日里张三花性子敦厚,也不喜欢跟人挣,也不喜欢跟人计较,住在一个宿舍的姐妹日子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所有的卫生都让张三花来善后,反正她也不在乎。 要是洗个衣服什么的,正好张三花也在洗衣服,顺便让她帮忙泡上,她有时候会直接给洗好亮起来,虽然人很好,但是好事儿总没她的份儿,这可能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 "在那儿呢!"一人指着观众席,一眼就找到了张三花,那还不是陈双比较惹眼,再加上坐在男人堆里,其他男人都是一码的军绿,就她穿着舞蹈服。 张三花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刻的窘迫,终不能让场面冷场吧,要不然回去后这些个姐妹得把她堵在宿舍用唾沫星子就把她淹死啦。 此刻孟艳有些得意,她就知道,她第一个献花,文工团的那些小姑娘丫头们看谁敢,顺便也让陈双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想着,孟艳又回头穿过人缝,挑衅的目光落在陈双的脸上。 张三花有些着急,想要起身,陈双按住了张三花的肩膀,从她手里拿过花环: "给我!" 张三花还没反应过来,陈双就已经拿着花环一步步朝着舞台走去。 所有的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陈双身上。 碧草莺莺燕燕,蓝天白云飘飘,白裙飞扬,配上那齐腰的长发,和那瘦弱却挺直的脊背,竟给人一种此女绝非凡物的错觉。 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宋德凯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眼神透着冰寒,那是因为,他怎么总感觉看一眼这姑娘,他就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似的。 难道,是因为她那双魅惑的双眼中暗藏的那种不易觉察的忧郁?还是那目光给人一种直戳人心的原因? 孟艳微微一怔,她几乎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走了神,为什么她明明是个乡下的丫头,身上却有着一股让人"高攀不起"的高贵感? 装的,一定是装的,她就不信一个种地的丫头会有这种气质。 陈双踏上舞台,垫着脚尖帮宋德凯带上花环,整个过程宋德凯如同冰雕一样动都没动一下,眼睛一直死死地看着这张出奇平静的脸。 可陈双却低着头帮宋德凯整理花环,那模样十分认真,就好像生怕花瓣儿被扯断了一样。 那一刻,军装配上白裙,竟给众多人心里留下了难以缅怀的印象,太相配了,或许英雄配美人说的就是他们。 "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在受伤了,我会倾尽所能,找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 陈双整理好的花环这才仰头看着宋德凯。 宋德凯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痛苦的神色:"你叫什么?你是谁?" 陈双莞尔一笑风情万种,眼角却闪烁着一丝平静: "这个不重要!等你好起来你会知道!" "他们在说什么?"孟艳有些不安的自言自语。 团长办公室,坐在位置上的人并不是宋德凯,而是孟师长,他垂暮把玩着钢笔,时而抬起头看着面前坐着的宋德凯。 孟艳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跟自己的父亲使眼色。 孟师长已经被女儿今天的举动给气疯了,这要是宋德凯不主动点儿,他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等回去后,他在收拾收拾这闺女,可眼下当务之急他还得想办法让这榆木疙瘩先开口才行。 孟师长清了清嗓子敲了几下桌面说: "德凯,有些事儿也该是你主动表现表现了吧!" 孟艳在一旁做出生气的表情,她知道,这么隐晦的问法,宋德凯肯定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呢。 孟师长瞟了一眼孟艳,气的连连叹气:"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打算娶艳艳!" 宋德凯目光一怔,看了一眼孟艳,随后站起身敬礼道: "边防尚在糟乱时期,我想应该是先有国在成家!" 孟师长也是无奈:"边防还有其他战士,糟乱也不会因为你宋德凯就能太平,今儿给我个答复,如若不然,整个土匪团扣去三天的伙食供应!" 为了这不成体统的闺女,还有家里的那位,他也是豁出去了。 此话一出,孟艳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对,就这么直接说他才能明白。 ………… 宿舍,靳子良在家属楼外等着陈双,陈双一出现,靳子良就脱帽敬礼,随后才说道,昨晚上临时有任务,他去接师长大人了,把事情派给了一位刚入伍的哥们。 陈双也知道后来,这哥们就受孟艳的阻挠没有及时前去接应,不过,陈双不在乎,她现在可以说除了赚钱,和大哥,没有什么事情有资格让她放在心里。 "没事,本来我就是请你帮忙的,也不能耽误你自己的差事!"陈双说道。 靳子良挠挠头看着陈双,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问道: "我们团长现在好像有点……健忘!" "我知道,他记不起我了,但是我还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陈双说道。 从靳子良那儿陈双了解到,宋德凯刚出院回到部队的时候,所有土匪团的人都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但是有些人他却认识,有些人连名字都忘了。 靳子良还说,他把靳子良也给忘了,害的靳子良把自己的"户口"都说了一遍。 上次宋有粮来的时候,他本来是不记得的,靳子良提醒说是他的父亲,宋德凯这才有了点儿反应,但是他却没有叫出口。 更离谱的事情是,宋德凯还去查过自己的户口,查过入伍登记上的所有资料。 现在的情况是,宋德凯每隔半个月就要去军医处做全身检查,这也是孟师长给的特殊安排。 军区总医院给出的结论是,间接层次不稳定性失忆症,如果在两个月内不会出现刚接触的东西就忘记,那才能诊断为短暂性失忆,是有机会康复的,当然,也有可能一直这样,而且还会恶化。 也就是说,有可能恶化成痴呆的可能,但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就是,宋德凯的病情并没有恶化,也没有出现健忘症。 说完了这些,靳子良从军医口袋里掏出了信封说是上次送菜的钱。 陈双说了一声谢谢就收了起来,整个过程陈双都异常的冷静,就好像听着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陈述一样。 随后,陈双看了看天色说道:"靳子良,饭我就不吃了,你现在要是有空,能送我去车站吗?" 靳子良稍稍一愣:"怎么现在就要回去?家里有急事?" "确实有点急事!"陈双说道,她来只是为了看看大哥,不是为了吃饭。 靳子良挠挠头说:"那好吧,我去跟团长请示一番,你也刚好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我开车来接你!" 陈双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她只是回到宿舍把衣服换回原来的粗布衣裳。 这条裙子和高跟鞋是她这一生第一次为他而买的,她想,将来如果能用得上的话,可能性也很小了,所以,陈双叠的异常整齐干净,鞋子的鞋跟也擦拭了一遍。 随后,陈双便出了家属楼等,时不时的向军区方向看去。 等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那辆熟悉的军用吉普穿过林荫小道儿徐徐开了过来。 陈双上前两步迎上去,却发现开车的人不是靳子良,而是宋德凯。 陈双稍稍迟疑了片刻,等宋德凯下车打开车门后,陈双才上了车。 "怎么是你?靳子良呢?"现在食堂都在开饭,这主角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来送她。 宋德凯目光直直的看着挡风玻璃,也不说话。 二十分钟前,靳子良忽闪忽闪的跑到食堂找到了宋德凯,跟他小声汇报了一番要走,却被宋德凯叫住了。 他问靳子良那个丫头到底是谁,靳子良一脸黢黑的挠挠头,说是他妹妹,宋德凯直蹙眉,他怎么查他自己的入伍档案没查到他还有个妹妹。 所有的档案也只是说明了他是单亲家庭。 此刻的宋德凯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甚至对这"天上掉下来的"妹妹有些躲闪,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躲闪,特别是她的眸子。 见宋德凯不说话,陈双也不再多问了,她反而异常的平静,比以前还要平静。 直到,到了镇上,宋德凯才对陈双说了句:"路上小心。" 陈双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走进了车站。 宋德凯却迟迟没有调转方向的动作,就那么一直看着陈双的背影没入人海,直到消失不见,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恢复平静。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因为中途转了一趟车。 到家的时候,天边已经灰白一片,看来,青阳要阴天了,路上,不少百姓都怕这天会连续不断的下雨,差不多的都开始起个大早开始收割了。 如若不然,连续下个三五天的雨,那么,麦子肯定在地里麦穗儿上就发芽了,这一季就会糟蹋。 回到家的时候,宋有粮也和陈秀兰正在拾掇镰刀准备下地。 "双回来啦!"陈秀兰迎上去,转头对宋有粮说:"老宋你先去,俺待会儿就上地!" 随后陈秀兰赶紧给陈双盛了一碗稀粥问情况: "咋样?凯凯有没有说啥时候回家?咱家建新房的事情你说了没?这不就等着凯凯回家成亲吗!" 陈双面容平静说:"太忙了,没来得及说。" 陈秀兰咂咂嘴有点可惜:"当个兵咋这忙呢?哎……也真是的!" 发完牢骚,陈秀兰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叮嘱,要是待会儿太阳升起来了,就让二老回来,大中午的别在外头晒中暑了。 陈双拿出信封,查看了里面的金额,算算家里剩下的,还有没来得及装修临时省下来的,总共差不多还有一万多。 她必须得和时间赛跑,即便舟车劳顿,她还是要清空脑子,好好把剩下的余钱规划规划。 陈双想过先买一辆农用车,再扩大种菜范围和蔬菜品种,到时候也差不多鱼塘的鱼也下来了,楚防震那边第一批菌种也出棚了,她可以考虑在蔬菜的种类里加上菌类。 陈双便打算着,边在本子上仔细的记录下来。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来者是孙二杰,宋有粮夫妇出门时就没关门,孙二杰伸着脖子一眼看见堂屋里坐着陈双,直接就进了院子。 第128章 八亩地 "陈双,吃了没!" "吃了!"陈双笑着说道。 孙二杰又问了问陈双的身体状况后才开口道: "俺家麦子这一季收了,打算再腾出两亩地种菜,你看有没有啥意见?" 陈双并不觉得奇怪,毕竟种菜确实比粮食好出手赚钱。 "你们孙家兄弟三人总共才五六亩地,到时候要是全开成了种菜,二嫂不反对?" 陈双问道。 "俺爹还留下来二亩地呢,有地方种庄稼,哎……在这大山里头啊,就特么是地多还不值钱!" 孙二杰搓了一把头发无奈的说道。 是啊,在城里若是在前世恐怕早就被眼尖的开发商以低价把土地给收购了之后,搞个什么景观楼盘,还挂上个依山傍水的美称,一下就能翻个上千倍。 可偏偏在乡下山里,衣食父母的土地不值钱,不种地还不行,一家老小张着嘴等着吃饭。 "行,只要你们家能忙得过来,到时候还按老规定,我从中间抽取一部分,有什么技术上的问题,我也会尽力!" 陈双说道。 孙二杰是个干脆的人,当即就一拍即合起身说了一声好,就这么定了回头就走了。 可是,前脚走了孙二杰,后脚王麻子家的媳妇就上门了,后头还跟着几位年纪相仿的老妇女。 来的目的和孙二杰来的差不多,趁着这收麦子的季节,地也空下来,都想跟着陈双去种菜。 以往那些毒蛇嘴脸,恨不得嘴巴就把陈双撕碎的人如今,个个都跟欠了陈双银子似的,卑躬屈膝,还拎着点儿东西上门。 陈双现在心里没有那么多琐事,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倒是也没有对这些个老妇女有不好的对待。 该称呼大娘的叫大娘,该叫婶子的叫婶子,不温不火,平静非常。 "种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们都想种菜,我建议,最好不要一次性都把粮食地改成菜地,还有,你们趁着这段收麦子耕地的时间多去孙家看看,他们家和我大伯家算是管理最到位,也是产量最高的两亩菜地。 要时候有哪里不懂的也可以问问大家,然后咱们再谈怎么分钱怎么算账!" 陈双平静的说着。 几人议论开了:"分钱?为啥还要分钱?地是俺的,菜也是俺中的不是?" 声音虽小,但是陈双倒是听见了,只是她装听不见。 这些人就看着别人赚钱了,所以才一窝蜂的要种菜,陈双可不敢保证家家户户都像孙家和大伯那样把菜当成命来管理。 再说,她虽然没处理,但是外头的合作往来,运费什么的,比干体力活还要磨人,这些个人根本不懂。 "对啊陈双,这……俺家要是种菜,你说……一亩地得分给你多少?" 要是多了,她们岂不是出了力还给陈双口袋里塞钱?哪有找个理儿? "百分之二十,十块钱我抽两块钱!"陈双继续低头算账,时不时抬头回答这些前辈的问题。 怕这些前辈不知道百分之二十是什么概念,陈双还特地又解释了一边。 "啊?这……这么多啊!" 果然,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坑,自己出地出钱出人力,种子也是自己买,她凭啥拿那么多? 眼瞅着这些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甚至有人看着桌子上带来的礼,有些蠢蠢欲动的想把礼拿走,这菜地不种了。 "还有,你们要是觉得不划算,我这里可以一次性付清,租你们的地,你们有多少闲置的地我都要!" 陈双又说道。 "租给你?那就是说,俺也不用干活,就拿钱?" 几人一看还有这买卖。 陈双自然明白,有些人确实鼠目寸光,孙家两亩地,一个季的蔬菜出手就赚了两三千块,这第二批虽然没有第一批的蔬菜产量高,但是,按照陈双的方式合理追肥,这第二批下来,至少能赚两千块。 但是,租地的话,陈双只能和孙家一样,按照每亩地小麦玉米大豆的产量和市场价格的基础给她们算钱。 不过,陈双也没功夫解释,这些事情就要看眼光,而且,她们就感觉手里能赶紧摸到票子心里才实在。 "那……那俺家有两亩地,你……你一年能给多少钱?" 陈双合上本子,细细的帮各位长辈算了一笔账,玉米一亩地,最高产量排除天灾人祸之外1000斤已经是高产量了,市场价三四毛一斤。 至于大豆能榨油,豆渣子可以做蛋白质食品,所以几乎比玉米和小麦要高出很多,一亩地产量将差不多三四百斤,一斤块把钱,这还要当年当地大豆的总产量是多少。 要是家家户户都种豆子,那么,豆子一定会贬值,而陈双算的全都是排除一切外在条件的可能,算是往高了算的。 至于小麦那就便宜了,一亩地能出来四五百斤加上施肥和人力的话,根本不赚钱,好地也只能保本,市场价四五毛钱一斤。 "一亩地,一年下来,我出一千块,已经是很高了!"陈双说道。 "一千块!" 果然不出陈双所料,只要能看见现钱,你告诉她你们家一亩地里有十斤银子叫她去挖,她都未必肯去挖。 "俺租!" "俺也愿意租!" 一时之间,四五家出租土地,加起来有八亩地。 陈双按照惯例,当时就拟定了租赁合同,不会写字的按手印,当时陈双就定下了。 特别是在陈双从百宝箱里数钱的时候,几位老妇女眼睛瞪得溜圆,接过钱占着唾沫星子一张一张的数着,就算是边角少有折痕,都被小心翼翼的抚平。 要知道,这几户人家可谓是一瞬间成了杏花村的千元户了,他们可能做梦都没想到,可以一次性拿到手那么多钱。 毕竟平日里种地,只有到了收获季节才能换点钱,可是,还要省吃俭用半年,才能结上下一季度的收成,到了年底,家里能有个三五百块过年的,都是富贵人家。 但是,又有几户人家舍得把这一年下来的三五百块钱全都拿去办年货呢?毕竟还有半年才能到暑期。 "为了公平,这些租赁合同上的内容我刚才也一句一句的解释了,回头我会找杨村长做个证明人也签上字!" 陈双补充道,做个很重要。 "随便你!" "那……俺先走了!" 说完,几位老妇女兴高采烈的的数着钱出了宋家的门,一出门都把钱藏了起来,生怕别人看见了好,也来找陈双租地,这样,就显不得她们了。 这几天,陈双除了规划八亩地的种植菜品,有空她就去地里帮忙收麦子。 本来自家的地就不多,所以,一家三口齐上阵,三五天,麦子就装口袋了。 宋有粮摸着那些粮食就蹲在口袋前抽烟,眼角遮不住的喜悦,毕竟,这几年来,这是头一次收麦子。 顿时,以前李大奎夺走自家地的事情,在宋有粮心里头烟消云散了,一边笑着一边嘟囔着: "咱压点儿面,麦麸留着给雷子吃!" 陈双专程跑了一趟杨柳村,就是想让他来做个后补证明人。 这次大队办公室楚防震也在场,杨国栋和楚防震听到陈双一下租了八亩地,杨国栋眼睛瞪得溜圆。 楚防震却略感兴趣的扶了扶眼镜框,双手插进西装口袋,靠在办公桌边儿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双。 "你租这么多地打算当地主哇!"杨国栋半开玩笑的问道。 陈双微微一笑说:"想多赚点钱!" 这话说的,杨国栋当然知道,他只是现在越来越觉得陈双这小身板好像体内蕴含着他不可估计的力量。 话是这么说,杨国栋还是签了字。 楚防震这时候才插嘴道:"需要农工不?我趁着放暑假给你打个暑期工,工钱你随便给,多少都无所谓!" 陈双看了一眼楚防震,莞尔一笑说道: "我们杏花村穷山恶水的,我哪有能耐聘用你这样的高材生!" "可别给我戴高帽子,什么高材生,出路不还是一样不好找?说不定大学一毕业,没考上研究生,我还得回来找你某条生路!" 楚防震很不喜欢陈双这样说,因为,这回有一种距离感在他们中间建立,他宁可贬低自己也想跟她走得近一些。 "咋听着你这话说得有点酸不拉几的?"陈双言语平静的说道: "毕竟你是专业我是业余,到时候我的八亩地要是你能指点一下,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这话说的倒是让楚防震有了哪一点存在感:"行,这好说,你回去就想想怎么感谢我吧!" "我都没说是哪方面,你就急着让我感谢你?"陈双看着楚防震说道。 杨国栋在一旁微微一笑,浅浅摇头,他从这个楚防震总是打听陈双的家事时,他就猜到了那么点儿意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陈双长得好看,人能干,而且识大体,为人处事也很稳重,这样的姑娘如果是搁在解放前,那肯定是一位女子兵的领导者,搁在现在,哪个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姑娘。 "也是,那你说说看,说不定杨队长也能出一分力,到时候你可得要谢两个人了!" "这次希望你能帮我选种育苗,先来个一亩地的嫁接技术做实验!" 陈双一早就考虑好了,就在她去凤城菜市场的时候,没有卖相的蔬菜价格相对比同类蔬菜要便宜已经四五毛钱。 但是,有卖相的全都是转接品种,不但产量可以翻倍,而且过时蔬菜饱满,最大的缺点就是,伤苗率大,而且,没有第二代。 不过,陈双从来没想过要用第二代的种子,因为一代不如一代,就像她第一次租地种大豆一样。 陈秀兰当时可是觉得陈双花钱买种子有点浪费钱,可对于陈双来说,浪费那点儿钱,多出来二十斤的豆子也就换回来了。 楚防震一听到陈双说道嫁接技术,他不由得也是一怔,抚了抚眼镜框,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 "啥是嫁接技术?"杨国栋见状也好奇的问道。 "死了爹,娘改嫁!"楚防震目光一直看着陈双,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惹得杨国栋扶着额头噗嗤笑出了声: "别跟老子卖关子,赶紧的,说说看!" 经过楚防震一翻专业的讲解后,杨国栋的脸色是越来越扭曲,最后来了一句: "这都是不一个娘生的,能同心吗?" "只要是同一物种性质,是可以同心的!" 楚防震这么一说,杨国栋也特别感兴趣,说到时候他一定看看稀罕去。 楚防震随后说道:"既然陈大姑娘都开口了,趁着我也现在没啥事儿,带我去看看那些地!" 陈双自然相信楚防震的专业水平,他至少能分辨出来什么类型的土地有什么缺陷,至于土壤涵养分成分和优势,陈双知道,农大有专门的分析设备。 当然了,陈双还知道,普通农大的学生接触不到土壤分析仪,毕竟那只是一套分析仪器,跟教学题材沾不上边。 但是楚防震绝对有资格用那些仪器,毕竟他老子就是学校的副校长。 陈双这么想着,突然感觉自己想多了,出了大队的大院,楚防震终于表现出他的用意: "我说陈双,你既然没有专业培训过,你怎么知道嫁接技术?" 京北算是农大的龙头大学,很多先进的培植技术都是经过高一层的分析,实验,再分析,总结,再改善,再实验才会对外公开甚至普及,达到贡献社会和国家的目的。 可是,这一项技术虽然也研究了那么两三年,首先普及的是果树嫁接,但是,蔬菜嫁接根本没有普及。 "看书上学的!"陈双说到。 "那蔬菜嫁接技术,你是打哪儿学的?"楚防震继续追问。 陈双很善于掩盖自己内心的动荡和想法,她波澜不惊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少年尾巴留下的雅致,浅浅一笑梨涡深陷,甜美的像是孕育了十六年的陈酿。 "你猜!" 楚防震无奈的抚了抚眼镜框:"算了,你要是想说,肯定会说,不想说问再多遍,你也不会从实招来!" 陈双在和楚防震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前世的楚防震能做出那么多天理不容的事情,可眼下,他儒雅睿智的脾气,甚至满身书香气息,根本和前世的那禽兽判若两人。 "行,我帮你,但是,如果试验成功了,那可要冠上京北农大实验成果的品牌!" "哎呦,现在都不忘为母校争光啊!那要是失败了也冠上京北农大的名号成吗?" "那可不行!" 楚防震抱着膀子当场拒绝,这不是家丑外扬吗。 "地改天在看,人家都在收麦子,我刚想起来我找杨村长还有点事儿忘了说!" 陈双现在是知道,楚防震为什么拿去看地当借口把她弄出来就是为了单独解他心头困惑的。 陈双也没等楚防震说话,又回了大院,她其实是真忘了问石头山煤矿的事情。 杨国栋那边的结果还没下来,但是杨国栋却说承包金额可能不是小数目。 "得多少钱?"陈双问道,最近这段时间陈双确实觉得家里的开支很大,如果上万,陈双断然棘手。 "差不多得两千多,而且,安监部门会上门查实安全性,最大的问题有可能会卡在孟县长那儿!" "那就麻烦杨大哥帮我盯着情况,两千多块钱承包山头这也是情理之中!" 陈双说道。 前世,她看过一则新闻,大约是九零年的时候,有人花了十几二十万承包了三百多亩地的荒山,老板负债累累。 一开始也是为了开矿,但是,因为经验不足,发现全都是露天煤,山腹内一点煤都没有,他可以说是亏得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的外债。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能拿出十几二十万也是有本事的人,自然人际关系是很广的。 人际关系好,对于陈双的目光判断,这人的人品一定是站得住脚的。 可是赔了之后的三年时间内,老板颓废,老婆跑了,孩子也跟着走了,他打算死在那片荒山一了百了。 但是,有一位深谋远路的大老板却愿意出更高的价格买下这荒山。 可是,承包老板却从反面得知,既然大老板愿意出高价买这荒山,就说明,它的价值是存在的,而且更好的价值都存在。 老板才豁然发现自己的目光太短浅了,后来的几年他整整要了两年的饭,九八年的时候,一场洪水灾难,不少人流离失所,政府安顿人民群众紧急建造屋舍,所以在那个特殊时期商机也是遍地牛毛。 这座荒山光是开发商老板就上门了十几位,门槛都被踢烂了。 可老板依旧不松口,再后来,只能达成协议,开发石头山,光卖石头,就赚了两百多万。 两百多万啊,那是什么概念?就连陈双加上前世的经历,和现在的雄心,她想都不敢想八百多万要堆多大一堆票子。 所以,陈双即便没有想过能赚那么多钱,但是,投资,眼光,以及决心一定不能停滞不前。 陈双之所以知道的这么多,那是因为,这个人在凤城是响当当的人物,可谓当时传遍了整个凤城。 这人就是将来凤城菜市场和水榭湖地产开发商的老板,朱文路。 他成为老板是因为当时开发商订购他山上的石头,但是开发商却带着工程款跑了,打了一场官司,所以,水榭湖有一部分是法院判决给他作为工程款赔偿的,那菜市场也是他的。 到了两千年的时候,因为朱文路本来是个煤矿开发商,对房产管理各个方面都不太擅长,中途被发了财后摸关系进来的一位什么亲戚给套路了,随后,朱文路再次陷入困境,不得不把赔偿的房产给卖掉补足公司的窟窿。 想到这里,陈双不得不说,知道一些英雄壮举的例子,确实能点燃人内心深处的一团火焰。 虽然……好像想的有点远! 回到家里的时候,父母已经忙着耕地了,脚上全是泥巴,陈秀兰正蹲在井沿边刷鞋。 "妈,要不找孙家借头牛来耕地!"陈双说道。 "人家就一头牛,家家户户都在收麦子耕地,可不能耽误人家的事儿!" 耕地很累人,宋有粮感觉这把老骨头确实不如以前了,整个人都累的坐在板凳上连喘气都觉得费劲。 "不过,要是咱今年喂头牛,来年就轻快了!"陈秀兰说道。 "趁着现在庄家收了,糙粮也多,你去镇上买只牛犊子回来好了!" 陈双说道。 "咱家这老宅子,哪有地方养牛哇!"陈秀兰歘歘的刷着鞋子。 "不是有新房吗?"陈双回来也渴了,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咕咚灌了下去才说道。 "啊?新房养牛?你疯了吧丫头,人都还没住呢,就住进去牲口!" 陈秀兰一听这也太离谱了,这新房在咱们杏花村那可是头一个两层小洋楼儿,哪能给牲口住。 "要不,咱们挪到新房子住,这里养牛!" "那就更不行,新房是你和凯凯的婚房,谁都不能住!"陈秀兰说道。 陈双放下碗擦了擦嘴: "那就在院子里搭个草棚。"陈双说道。 陈秀兰突然止住了刷鞋的动作,这丫头怎么好像,很长时间都不怎么提她大哥的事情了? 以前,经常关心大哥啥时候回来。 陈秀兰刚要甩甩手上的水进屋跟陈双问话,却看见陈双回了自己房间,还关了门。 陈双得记账,八亩地她必须得好好规划一下,有些菜种是不可以嫁接的。 "老宋,你给凯凯打个电话,到底问问他还回不回这个家了!" 陈秀兰推了一把宋有粮,宋有粮迷迷瞪瞪的看样子是困得很,被这么一推醒了过来: "干啥子?" 陈秀兰指了指陈双的房门,压低声音生怕陈双听到: "我老觉得凯凯和双儿有啥事儿瞒着俺们,你打个电话,问问凯凯到底还回不回来了!" "这里是他的根,他咋就不回来了?" "哎……你到底打不打?俺得听着才心里放心!"陈秀兰有些不满。 "打,打还不行吗?"宋有粮从椅子上做起来,走到堂屋后墙摆着的长条案几边,抓过电话就拨了宋德凯办公室的号码。 陈秀兰一脸严肃的弓着身子伸着脑袋听着话筒里头的声音。 "嘟……嘟……嘟……喂?这里是军区……" 电话接通之后,陈秀兰挪了挪脚步,似乎生怕错过了电话里传来的一个字。 宋有粮赶紧说道:"俺找宋德凯,俺是他爸!" "哦,老爷子您稍等,宋团长在操练场,俺去通知一声!" 随后电话那头传来搁下电话筒的声音咚。 宋有粮压低声音对媳妇说:"去叫了!" "俺听见了,俺又不聋!"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陈秀兰腰都酸了: "这都等几分钟了?得多少钱呐,咱挂了吧,待会儿再打!" 老两口脑袋捧着脑袋看着电话机上的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跳动,这一看不要紧,都十分钟了,宋有粮老脸一黑咔嚓挂了电话。 "差点就过十分钟了!" 陈秀兰仰头看了看头顶上的老式挂钟:"都快十一点了,咋还在忙呢?" "俺再打一会试试?"宋有粮征求婆娘的意见。 "打!" 随后,嘟嘟嘟的声音再次传来,但是很快就接了电话,这倒是让宋有粮喜出望外: "哎,你好……是凯凯不?"宋有粮转过头来还对陈秀兰低声说道:"这回接的快!" "是俺,你爸!,你啥时候回来呀!" 第129章 小偷真多 "七月份,领导给我补了婚假!" 这话一出口,陈秀兰在一旁笑了,但是宋有粮也心里高兴,可他却忍着心里的额喜悦,依旧装作平静的说道: "回来提前给家里打个电话!" 随后就挂了,不,是宋德凯那头挂掉的电话,宋有粮还拿着电话筒喂喂喂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七月份,俺算算,这都六月半了,还有半个月!" 陈秀兰掰着手指头拴着,嘴角勾着蕴满喜悦的弧度,她甚至都感觉这事儿就跟她马上要抱孙子了一样激动。 但是宋有粮却笑不出来,他老感觉凯凯现在变了,他连一声爸都没叫,所以,他的心情不像陈秀兰那么好,反而觉得忧心忡忡。 …… 杏花村的田径小道上,四处弥漫着金黄一片,深吸一口气能嗅到杨柳河水草掺杂着麦子熟透的香气。 这个季节也是昆虫类最肥硕的季节,晚上在家都能听见远在两三里地外的杨柳河畔,传来的蛙鸣。 偶有几束手电筒在河坝子鱼塘上来回闪烁,手里拿着三脚叉子抓蛙的人络绎不绝,能持续到凌晨两点多。 也难怪,这个年代的青蛙确实多的不得了,有时候碰巧了出门自家的井口都围着好几只呢。 这些个抓蛙的人来回路过,没少惊动杏花村的看家狗,时而从东头村口传来一声狗吠,时而从西边传来狗吠。 这天晚上,陈双去鱼塘喂鱼,就发现长长的杨柳河两岸,都有灯光闪烁,连自家的鱼塘边上都有人在芦苇丛里找青蛙。 抓青蛙她陈双确实管不着,但是,手里拿着的三角叉子往鱼塘里插是怎么个意思? 哗啦一声水花迸溅,一挑巴掌宽的鲫鱼就被定在了三脚叉子上,随后被放进了那人贴身的口袋里。 鱼儿落下之后,还在口袋里来回挣扎了几下,惹得哗啦啦响。 陈双也拿着手电筒,那人以为陈双也是抓青蛙的,可没想到是鱼塘的主人。 "大哥,你这不是有点太明目张胆的偷鱼了?" 陈双突然嗷唠一嗓子喊话吓得那人手里的叉子都差点没拿稳,迎着陈双的手电筒光束照过来,却发现这人并不像是抓青蛙的。 谁家抓青蛙会站在坝子上? "不好意思,我……我给你钱!" 说着,这位大哥就拎着蛇皮口袋上了岸。 陈双顿时心情松快了许多,至少,人家还知道先道歉。 等那位大哥上了坝子之后,陈双才发现,应该年纪不大,才十八九岁的模样,长的个头儿不高,最多也就一米七多的模样,但是身材很匀称。 他一放下蛇皮口袋就开始摸索身上,随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三块钱递给陈双: "不好意思,这……这能买这条鱼吗?" 陈双看着眼前这位小哥,长相还算中等,就是脸上有很多痘印,影响了他整体形象。 陈双自然不会花痴到这种程度,这次被陈双碰巧看见,那指不定之前偷了多少条了呢。 "你之前是不是也来过我的鱼塘?"陈双直接问道。 这人面生的很,至少不是本村人。 少年有些游离不定,低着头说道:"我……我第一次来,听说这边青蛙多,我就来了……" "那你抓青蛙就是了,干嘛抓我鱼塘里的鱼?"陈双打断了他的话,她虽然感觉这位小哥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坏,但是,她得站对自己的立场。 "我要是以前也偷过,我就出门被车轧死!" 少年有些慌乱,但是对于陈双而言,他岂不是依旧没有正面回答陈双,为什么偷鱼的问题? "我会找公家来处理这事儿的!"陈双不在乎一条鱼的事情,但是如果大家都来偷鱼,那她这半年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这和宽容和大度不是一码事,商还不干政呢,在商言商的说法也是老一辈传下来的。 "别,我把鱼放了还不成吗?" "我把你捅三个窟窿道个歉把你放了你会原谅我吗?" 陈双平静的反问他,陈双也是醉了,种蔬菜大棚发现有野兔子偷吃,养鱼,先是大娘偷鱼,现在又是偷,她陈双就想不明白,有手有脚的,怎么就活不下去非要去偷呢? 至于宋德虎,陈双就更不想说。 "那……那你想咋样?" 少年低着头反问道,手里拿着的三块钱也没送出去。 "你哪个村的?" "陈家湾!" "叫啥名?"陈双问着觉得这少年也算是实话实说,还提前道歉,她拿过少年身边的蛇皮口袋,撑开口袋口儿往里看去,如果鱼伤的不严重还是可以自己愈合的。 谁知道陈双这么一看,发现根本不是鲫鱼,而是一条一斤多重的火头鱼,俗称的蛇鱼,黑鱼。 火头鱼多半为野生除非是专门养殖户,但是因为当时考虑到黑鱼会天生张牙齿,连螺丝都可以吃,而且是带有肺部和鱼泡双重呼吸功能的鱼类,所以,陈双没有订购黑鱼。 想必池塘也就这么一条野生黑鱼吧。 想到这里,陈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你……你抓黑鱼做什么?" 黑鱼有药用价值,陈双想到了从一开始人家也没有反驳自己偷鱼的事情。 少年低着头,右眉中有一颗若隐若现的黑痣,不细看确实是很难一眼看得出来,看上去年纪比陈双大了好几岁,但是,却因为偷东西显得他底气不足矮人一等: "医生说,黑鱼能帮助愈合伤口,而且后期阴天下雨伤口也不会痒痒,特别是做完手术后就要,我……我找了好久,在你的鱼塘里发现了,所以就……" 陈双无奈,看来这小哥的家里是有刚做完手术的病人。 "钓野生黑鱼,直接用尼龙细绳子挂上铁钩,上头用幼年青蛙做饵料就可以钓!" 陈双无奈的说道,这是老办法也是很好使的办法,因为黑鱼吃食儿都是整个吞的,所以,黑鱼的鱼钩不需要倒刺,一旦吞下去是跑不了的。 "只是……现在的青蛙都快到繁殖后代的月份了,我……" 少年话没有说完,陈双就理解的意思。 她甚至突然感觉这位小哥心底还是很善良的,不,想比某些人要善良的多。 "鱼你拿走,钱也拿走!" 陈双不是菩萨,没有菩萨心肠,她的活下去,所以对她来说前路漫漫,她有自己的目标在前头等着她。 说完,陈双就顺着大坝走了一段下坡路,朝着家里走去,不过,陈双长这么大还真没在现实中见过这么单纯善良的人。 回到家,陈双发现家里的气氛和以前不一样,陈秀兰低着头坐在堂屋不说话,宋有粮拧着眉头一会儿往外头张望,一会儿又忌惮的回头看了一眼陈双房间的陈老太太。 院子外头还站着老四的女婿和女儿陈秀花。 陈双出生的时候,陈秀花都还是没嫁人,所以陈双根本不认识陈秀花的丈夫钱宝才。 陈双只是看了一眼蹲在自己门口抽烟的钱宝才,旁边还停着辆摩托车。 随后陈双才注意到陈秀花。 陈秀花见陈双回来了也不打招呼转身进屋去了:"娘,陈双回来了!" "叫她进来,俺单独跟她说说话!" 老太太声音低沉,充满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质。 陈秀兰刚才已经问了陈秀花,老太太这么晚了来她家找陈双到底是为啥子事,可是陈秀花是站在陈老太太那边儿的,没有老太太的允许,她一个字都没跟陈秀兰说。 之所以站在外头可不是专程等陈双的,而是嫌房间太小太闷,而且那些个板凳桌子什么的一看就是老古董,都看不出原本木头的颜色了,跟脏了很久一般,谁敢坐。 陈老太太一进门就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话就是,叫陈双出来。陈秀兰还没反应过来,陈老太太就自个儿进屋去找去了,发现人不在的时候,陈老太太一眼看见屋里的宋有粮。 陈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眼宋有粮,要是再大那么十来岁,都快赶上陈双她爷爷了。 她早就看出这老二是个赔钱货,果不其然,二婚还是这么个穷酸像,于是陈老太太当时只是冷哼了一声,弄得宋有粮一脸雾水只能看向自家媳妇儿,希望给解释解释。 这第二一句话就是,俺今儿就在这儿等了,说着就进了陈双的房间,一屁股坐在床边上。 陈秀兰上前询问:"娘,到底啥子事儿。" 陈老太太果真是懒得多说一句话,也不理人,就连宋有粮一听说是陈秀兰的亲生母亲,他咋说也不能怠慢了,赶紧给倒了一碗茶,可人家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不,陈双刚跨进门槛,陈秀兰就指了指她的房间。 陈双面容平静,她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晚来,于是跟陈秀兰说了一声别担心,随后她就进了房间。 "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陈双看了一眼这永远把自己端着的老太太,她既然不把自己的母亲当闺女看,那她陈双有为什么要礼貌的叫她外婆? 陈老太太目光锐利的看了一眼陈双: "你不叫俺外婆,俺也不勉强,但是秀荷毕竟是你三姨,小潘是你亲生爸爸,你就说吧,你想要多少钱,那事儿才算过去!" 陈双微微一怔,她确实猜到是因为潘大明的事情,当时她是威胁过陈老太太去指认潘大明,可是,眼下谈及了赔偿金的事情,那么陈双可以肯定,她没有去公家。 "我不要钱!"陈双的话也不多。 陈老太太有些诧异的看着陈双,不要钱?这一大家子人都过日子过的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还装圣人? "俺看着,你们母女俩的日子也过的怪磕碜,给你们点儿生活费添点儿像样的伙食,你还不要?" 陈双不说话,也不理她,陈老太太的手不安的抓着拐杖,哼哼了两声说道: "既然你不要钱,那咱们走着看,你想拿你五姨的事情来威胁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陈老太太说完本来相等陈双改变主意,毕竟陈双只是个黄毛丫头,吓唬她两句还不吓破了她的胆儿? 陈双舒尔回头,眼神锐利语调决绝,但是声音却及其平淡: "陈老太太,这话可是你说的,本来我打算只要你们家肯出面指正潘大明,我也看在你好歹养了我娘二十多年的份儿上就不和你这个半条腿都踏进棺材里的老太婆计较,既然你这么说,那到时候我会请五姨出面指证你贩卖人口!" 这一席话把老太太给气的差点没被自己的一口气给憋死。 好一张伶牙俐齿,她竟然还敢骂她老太婆?还诅咒她死? 就连走的时候,陈老太太都是被陈秀花给搀扶着走的,那拐杖都快拿不住了,脸色极其难看。 出了门,陈老太太气的也不愿意坐摩托车,三寸辣椒鞋子在乡间小路上急促的扭动着。 "娘,咋了,您可别气坏了身子!"陈秀花跟在后面扶着。 陈老太太气的甩开了陈秀花的胳膊:"还不是你那个三姐,真是不要脸,不要脸!" 陈秀花一脸懵比,这咋又骂上了三姐陈秀荷?老太太发哪门子疯? 陈老太太现在一肚子火,她恨不得把陈双给扔河里去,这要是她闺女,绝对撕烂她的嘴,打断她的腿,就算是要饭也叫她开不了口,走不了路,真是气死她了。 可是,陈老太太之所以能执掌整个陈家,她还是有一手的,至少脑子不会那么混沌,追根究底,让她最生气的还是她本想打算去指证潘大明那个不务正业的混账东西,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秀荷有了潘家的骨肉。 跪在她面前要死要活的,她陈老太又能咋样?再说,陈秀荷还说了,反正潘大明只是个名义上的亲爹,要是生的是男娃娃就姓陈。 再加上陈老太太本就膝下无子,生了六个闺女始终没养一个男孩,这下边的六个闺女,老大嫁的远,也是个闺女,老二老三都是闺女,这不,老四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人都快三十了,肚子没动静。 想到这里,陈老太太都不知道自己这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秀花,你赶紧搀着咱妈,别摔着了!" 钱宝才赶紧叮嘱一声,陈秀花这才答应着跟上。 …… "双,你外婆专门来找你,到底是啥事儿?"陈老太太一走陈秀兰自然要去问,肯定和之前陈双被潘大明打的那件事有关系。 宋有粮对这老太太的第一印象很不好,明显是看不起他们家,所以,他就在一旁听着抽闷烟也不搭腔。 "就是想拿钱让咱家不再追究潘大明的罪!" 陈双话音一落,陈秀兰拍案而起:"这不行,说啥都不行,别说咱家现在不缺吃喝,就算是穷的去要饭,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陈秀兰太激动了,惹得宋有粮给她拍了好几下背,陈秀兰只是想起了当初自己的闺女浑身是血不省人事的场景。 俗话说得好,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恨不得被打的是自己,又怎么可能是钱能弥补的了的? "我没答应!妈,你别这么激动,日子还长着呢,这笔账慢慢算就是了!" 陈双反而很平静,她倒了一碗茶递给陈秀兰,顺便给陈秀兰使了使眼色,陈秀兰这才冷静下来侧目看了一眼宋有粮黢黑着的那张脸。 "额,老宋啊,这事儿……你别往心里头去,俺娘她就是很势力的人!" 陈秀兰这才发现,刚才自家男人给倒的茶陈老太太看都没看一眼,那扫过宋有粮的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厌烦。 这么一说,宋有粮裂开嘴僵硬的笑了笑说: "没啥子,俺也知道她不是啥好人,要不是觉得是你亲娘,俺才不会给她倒茶,往后再来咱家,俺也不给她好脸色看,门都不给开!" "哎……自打双五岁的时候,俺就和那个家没啥子关系了……" 陈秀兰目光舒尔涣散,竟提起了当年她带着陈双回娘家被赶出来的事情,如果陈秀兰没有给赶出家门,陈家湾总的来说离得并不是太远,她早就带着宋有粮和陈双逢年过节的上门走亲戚了。 陈双见状没有说话就回房睡觉去了,隐约间听到父母竟然聊到了深夜。 宋有粮说,那俺咋以前没听你提起过呢? 陈秀兰就说:"说过去有啥子用?日子又没法子倒回去重新过一回。" "要是真能回去过一回,可能咱俩就没那个缘分了!" 宋有粮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竟然像是仙人掌的一根细微的毛刺儿扎在了陈双的心头,找也找不到,拔也拔不出来,要是稍稍用力的话,还有可能会断在肉里。 陈双赶紧清空大脑,不能用力也不能去想,就当这微不足道的刺痛不存在好了。 陈双转移注意力,想了想前世跟着外采领导去过的那座山村,如果现在去找五姨的话,可能真的不好找。 毕竟前世和现在的时间落差很大,当时陈双也只是看了一眼,因为五姨穿的很破烂,而且头发也很乱,她只是感觉像,而且打听了之后也知道是青阳这边的人。 所以两者加一起的话,可能性就更大了。 一开始陈双第一次跟陈老太太谈话的时候,她只是拿来唬她的,这次也不外乎也有唬人的成分。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陈双还真的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五姨,只是不是现在,因为,路途遥远,不担心资费的问题,还要考虑到她刚租了八亩地要照顾。 索性就如她刚才跟陈秀兰说说的一样,日子还长着呢,这笔账慢慢算。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陈双就开始挨家挨户的催他们收割,陈双打算七月份正好赶上汛期的时候种菜,能嫁接的蔬菜成活率也会高。 当然,七月份也是他回来的时候。 因为大家都一次性拿了陈双的钱,第二天都去赶集买平时不舍得买的东西去了,正在高兴头上,所以答应的也很干脆,答应三天后,八亩地全部就能收割完毕。 下午的时候,陈双接到了杨国栋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激动的说: "这下好了,批下来了,你准备钱来一趟我这边,我马上让康书记再专程跑一趟村委会那边。" 这是杨国栋打来电话说的头一句话,没有任何前奏,陈双愣神了那么两三秒钟,心里这才豁然开朗: "县长批了?" "可不是吗?说来也奇怪,这县长看了看你的资料和家庭背景,眉毛都没皱一下,连相关部门的申请书都没看,直接唰唰唰的签字批了,你说痛快不痛快?" 陈双愣神了半晌,她怎么忘记孟县长的存在了呢?记得当初还是他亲自来杏花村考察煤矿的事情,还吃过陈双亲手做的水煮鱼片呢。 他是个老态龙钟却很精神又接地气的官,陈双想到这里,心里竟然有了前所未有的痛快,若不是在接杨国栋的电话,陈双真想大喊一声吔! "咋了陈双?激动过头了?我还告诉你一件事,你更激动!" 杨国栋还留了底牌,陈双这回可是来精神了:"啥事儿还有比这更激动的?" "当时孟县长还让我转告你好好干,要是有什么困难跟他说,等动工的时候,他亲自来给点炮!" 杨国栋在电话那头都已经提前为陈双激动了好几回了,陈双这是听得出来的。 陈双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人家是青阳县的一把手,不但推举了三年以投票方式选举村干部的方式,还对民众体察入微,现在,陈双也在被关心和任何的其中。 "陈双?你不激动?" 杨国栋补充道,陈双要是再不表现的激动一点,那她还真对不住杨村长,赶紧深吸了一口气说: "咋不激动,我都激动的不知道说啥好了,你说,这事儿我该咋感谢你呀!" "谢我啥?等到时候动工,你提前通知我,这回,县长亲自来看你的煤山,那我作为杏花村的一把手,不得提前准备周到?" "行,我一定提前通知你!"陈双爽快的答应。 杨国栋放下电话,下意识的搓了一下手心,他怎么感觉杏花村有了陈双,连他都跟着沾光呢? 他现在都开始筹划怎么管理杏花村了,到时候要不要带着县长在杏花村逛一圈? 叫他也看看咱们杏花村可不光会种地,还有菜棚菜地,还有高材生在本地搞试验田,想想,杨国栋觉得自己的出头之日来了。 吃过晌午饭,陈双就带着两千块钱去了杨柳村大队部,可到了地方杨国栋却说一千块就够了。 陈双有些疑惑,杨国栋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拿出了所有相关部门批下来的初步申请书,上面写的是一千块。 "咱们县长体恤民情,说咱们杏花村本来就落后,两千块钱能要了人命,所以一千块已经够多了!" 陈双一听,心里头那个感动,或许县长是因为来过自己家,知道自己家的条件,这样处处为民着想的好官,在前世还真的不多了。 "那杨大哥,你哪天再去的时候,你得帮我好好谢谢县长!" "那必须的,到时候我给买两条好烟!"杨国栋这回宁愿下血本,因为青阳县大小村庄就有几十处,而像杏花村这样的贫困乡下也有很多,能被领导关心的正好是他杨国栋管辖的地方,他能不激动吗? "还是什么都别买,孟县长这人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再说,他也不抽烟!" 陈双说道,杨国栋稍稍愣了愣:"照这么说,你认识孟县长?" "认识,我以前开采过石头山,但是,是偷偷采的,后来不是被李大奎给夺走了吗?正好孟县长来过杏花村,午饭还是在我家吃的呢,所以,只能说认识! 后来实行投票选举制也是因为考察杏花村得知李大奎贪污青苗费才推行的,这事儿你肯定知道!" 陈双简单的说了过去的事情,那个时候,杨国栋还没有经手杏花村,所以很多细节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 杨国栋做回忆状,半晌才哦了一声,这事儿他倒是想起来了,随后,看着陈双的眼神带着一丝震惊和陌生。 这陈双的能耐还真不可估量,竟然连县长都跟她有交情,往后他可能还得多多的帮助宋家。 可一想到几个月前他媳妇上门去要钱的事情,杨国栋竟然更加觉得有点别扭了。 第130章 催着装修 杨国栋很快掩饰了自己内心的波澜,笑着接过陈双递过去的钱说: "下午我让康书记单独跑一趟,趁着今儿礼拜五,县长刚好没有外出,事情定下来的话,你明天就可以着手准备,到时候有什么困难我给你搭把手!" 陈双干脆的答应,是啊,这只是第一步申请下来的,她得把安全措施做好,不然会有隐患。 所有的设备和运输系统以及安全的开采方式,陈双都得规划,要不然,等到时候通知上级安检部门来审查过不去,那陈双可就白忙活了。 回到杏花村,陈双也没有急着就回家,去了一趟石头山。 煤洞还在那儿敞开着,里面的木质脚手架已经有些散乱,煤洞里还有小面积塌方的痕迹。 看来要说专业,还得是大伯。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陈双在大伯家的麦地里找到了宋有才,陈双特地买了些冰棍给大伯送过去。 下午的烈阳烘烤着农民们的脊背,个个都晒得黝黑流油,衣服全都是汗湿了又被晒干,上头留下一圈圈白色的汗碱。 宋有才脖子上挂着一条旧毛巾,见陈双来,他擦了一把汗,坐在麦秸上。 "双儿,来了呀!" "诶!"陈双说着把包在毛巾里面的冰棍掏出来给大伯,自己也吃了一根,这种老冰棍很便宜,一毛钱一根。 麻油的那种纸皮包装是两毛钱一根,但是绝对没有冰棍解渴。 虽然很便宜,但是那些骑着自行车,车后座放这个巷子走街串巷的大伯大叔们就喜欢往这种下地里去,因为干农活的人多了的时候,一下就买十几根。 宋有才一只手在底下接着冰棍滴下来的水,嘴里刺溜刺溜的吸着,手心里滴落下来的冰棍水也不放过。 "咋这个时候来地里?恁家的一亩地小麦不是收完了吗?" 宋有才一边吃一边问道,加上天气太热,冰棍吃一半儿化一半,还真得吸的快点儿,要不然全糟蹋了。 "大伯,我把那石头山承包下来了,还得请你指点一下安全方面的知识!" 陈双蹲在麦地里,小心翼翼吃着冰棍,这一亩地的小麦,大伯才割了三分之一,人家大多数都收完了。 可是,这也没辙,大伯家里就他一个劳力,也没有其他人上来帮忙。 "那……承包下来了?"宋有才有些诧异,兄弟家不缺钱这事儿他是知道,但是,他早就跟有粮说过这事儿,凭借他的经验,这石头山里头的煤并不多,就算是有,也不集中,根本没有开采的价值。 宋有才将自己的看法又说了,陈双却说:"先把安全方面的隐患解决了,等到承包证书下来了,咱们在说!" 宋有才沉吟了少许才点点头,是的,这山头开采必须得过上级相关部门的审查后才能动工。 但是批准书很难办,毕竟是私人承包,到时候要是有些部门要求塞红包送礼啥的,那钱可都花的没头没尾的。 反正要是他宋有才有钱也不会冒着个风险。 只是,老三家多次帮过他,他也刚好懂这点儿,自然也不推辞。 "等俺收完麦子,就去看看!" 陈双应了一声就回家去了,陈秀兰现在很少过问陈双这一天都在忙活啥,反正,她出门之前打个招呼她就放心了。 "俺熬了点绿豆汤,还加了糖,快喝点儿!" 陈秀兰见陈双被太阳晒得脸色通红,就跟被老铁烫了似的。 陈双捧着碗仰头一口喝干净,根本来不得拿筷子,用手拨了拨碗底落下的绿豆,一股脑的都塞进嘴里。 "爸呢?"陈双嘴里嚼着绿豆顺口问道。 "你爸不是你早上出去脚跟脚走的?说是去县上买点排骨,再给你补补,也不知道排骨是不是千儿八百斤,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陈秀兰半开玩笑的嘟囔着。 "可能有啥事儿吧!"陈双说道,因为陈双知道父亲是个很顾家,很本分的男人,如果外头没事,就算是有人请他吃大鱼大肉,他也宁可回家喝稀饭。 陈双拿着空碗去了伙房涮了涮,放下碗后陈双打算冲个井水澡,这天儿也太热了,还没入伏呢就这么热。 陈秀兰突然叫住了陈双:"双儿,咱家里还有多少钱?" 陈述案有些吃惊,自从陈秀兰把当家的事儿交给了陈双,从来不过问钱方面的事情。 而且陈双每次买了菜回来都会给陈秀兰留不少,至少普通家庭百十块钱过一个月是很正常的,而且还是该吃吃,该喝喝的情况下,陈双至少一次性都是给五百块。 再加上最近陈双另有打算,所以大头钱都在陈双这边,母亲是很少过问的。 陈双自知最近开销大,不但收了八亩地,还包了山头,总共剩下来的最多也就六七千块了。 "妈,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陈秀兰在抹案板,听闻此话直起腰把抹布放在桌子上说道: "这不是新房没有门窗啥的吗?得置办些最基本的,终不能凯凯七月中旬回来的时候,你俩在这老房子办酒席吧,到时候旁人又要说了咱们有钱盖房子,穷的没钱买门窗!" 陈双一愣,原来母亲是关心这事儿,但是陈双实在是腾不出来钱去装修了,发展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大哥回来会娶她吗?可能吗? 陈双脑海中闪过与孟艳眼神交错的细节,她越发的肯定,这次大哥回来肯定不是为了她和他的婚事来的,她敢肯定! "家里就六千多了,而且我另有安排,妈,我觉得装修房子的事情,年底之前完工就可以了!" 陈双拿过桌子上的抹布插手清理案板。 "哦,那买点儿门窗啥的花不了几个钱,叫木工给做几个门也不贵,千把块钱就能置办齐了!" "腾不出来!"陈双简单的说道,陈秀兰在围裙上擦擦手说道: "闺女,其实俺听说了,你又承包了八亩地,可妈有句话想跟你好好说说,咱们日子过得去就行了,别那么拼命了!" 陈双擦桌子的动作顿了顿,她转身看着母亲,硕大的眸子闪烁着一丝深渊般的忧郁: "妈,日子不是这样算的,如果女人这一辈子只等着嫁人,那要是有一天,那个男人不要你了,你还剩下什么?" 陈双第一次用这种言辞跟自己的母亲说话,她是心疼母亲,可是,她的性子注定被欺负,这样下去不改变思想观念,光陈双心疼她,又有什么用? 但是,这句话可直接如同利剑一样戳进了陈秀兰的心。 她的眼神突然有些涣散,她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是的,她离开了那个恶毒的男人之后,娘家回不去走投无路带着陈双去要饭。 那一刻,陈秀兰的脸色特别难看,她是感觉闺女变了,可是,她的变化在此刻表现的更加明显。 陈秀兰嘴角扯开一抹苍白坚硬的弧度: "那……那双儿你做主……咱……咱不买门窗了,省着钱发展,赚大钱,昂!" "嗯,妈,你就啥事都别操心,等着享女儿的福就好!" 陈双说着。 陈秀兰眼眶微红,虽然她从来没指望过闺女,也不希望她那么累,她就希望尽力就好,成不成还是有家能让她回来的,可是,即便是这么想,闺女的话还是让陈秀兰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傍晚,陈双去了菜棚摘了一些最后一批剩下来的蔬菜,做好了晚饭,陈秀兰却一直站在门口朝着村口望去。 宋有粮到这个时间都没回来,陈秀兰又急又气: "还有这个家吗?死在外头得了!" 可牢骚是发了,但是陈秀兰还是往村口走了几步,试试看能不能恰好碰见男人回来。 "妈,你先吃饭,要不我去找找去!" 陈双炒好了菜放在堂屋桌子上,馒头也装在馍筐里,饭也盛好了,筷子整齐的摆在上头。 "那你带着雷子一起去!"陈秀兰叮嘱了一句,陈双带着雷子朝着村外头走去。 刚走到到村口就听见陈秀兰在后头一边追一边吆喝: "别去了,你爸来电话了!" 陈双只能摸了摸雷子的脑袋,因为它还认为主人带它出去遛弯呢,谁知道这还得回去,雷子喉咙里发出不情愿的声音,耷拉着眼皮,耷着耳朵一脸不悦的跟着陈双往回走。 "你瞧瞧人家,家里有个电话多方便!" "你哪能跟人家比啊,人家闺女会种菜,会赚钱!" "呦,那以前也不知道是谁整天在人家后头骂骚货呢!" "俺可没说,你听差了,话都是李来英带头说的,你也不看看李来英多上进,说人家房子方着(诅咒,象征相冲的意思)他们家了,这不也打算盖栋小洋楼!" "得了吧,李来英哪能跟人家宋家比?她也不过是嘴皮子功夫,哎……你们知道宋家这洋楼花了多少钱吗?" "听说得一麻袋的钱!" "那你们可不知道了,俺家男人当时就跟着陈双帮忙建房子呢,这房子啊,花了一两万!" 妇女表情夸张,虚张声势的说道。 "真哒?那……那李来英她家里哪来的那么多钱,还说一定要起个四层的洋楼!" "所以说嘛,李来英就会耍嘴皮子。" 此刻,陈双刚好路过,但是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嚼舌根,反正妇女多了是非就多,就跟一摊恶臭的死水一样,洗把手,手上都是臭的。 "陈双,吃罢饭了吗?" "婶儿,吃过了!"陈双也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改天上婶子家玩去昂!" "等闲了就去!"陈双说完,拍了拍雷子的脑袋,因为陈双发现它有点不想回家,肯定是最近这几天家里忙着收麦子,爸妈也没带雷子去山林子里转悠。 回到家,雷子也不用主动给它拴上,一个人,不,一个狗低头闷气的钻进了窝棚转了半圈,把脑袋露在窝棚外头趴了下来。 "你爸上老付家了,说吃了晚饭就回来!"陈秀兰赶紧说道。 "无缘无故的咋跑付大叔家里去了!"陈双随口嘀咕着,却跟陈秀兰打了一声招呼就去了鱼塘。 当然,一定会带上雷子的,陈双喂鱼的时候,见雷子趴在竹排上冲着鱼塘里翻腾的鱼儿呲牙咧嘴摆出了一副预备攻击的架势。 那对狗眼来回移动,一脸认真的盯着水里的鱼儿,尾巴却时不时的摇晃那么两下,似乎在说,有种你上来!看狗爷我不一口把你哈的连你娘都不认识你! 随后,雷子在竹排上疯狂的奔跑,来回跳跃,时而撒欢狂奔,时而突然止住脚步冲着河水里的鱼儿呲牙咧嘴。 陈双忙完了之后,上了坝子,雷子还在竹排上耀武扬威,舒尔看见主人已经要走,它收拢獠牙,呼哧呼哧的跑上了大坝。 回到家之后,宋有粮已经回来了,说老付在工地上出了工伤,刚好见他一瘸一拐的从县医院出来,所以宋有粮就把他给送家里去了。 "哦,付大叔这段时间也够倒霉的,干啥都受伤!"陈双一边洗脸收拾一边说道。 "俺看那,这快烧七月纸了,肯定他家祖宗啊没钱花了,叫老付去送钱去呢!" 陈秀兰说道,一提起这事儿,宋有粮也想起来,自家的祖坟也得填新土烧纸了。 这可不是什么迷信是风俗,元月,十月,七月都得烧纸的,给祖宗的坟添几铲子的新土,也表示给祖宗修房子了。 "付大叔不是个孤儿吗?他哪来的祖坟!"陈双擦了一把脸把毛巾搭在脸盆架子上说道。 "也是,不过那也肯定是有祖宗的,要不然,老付难不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陈秀兰说着,宋有粮赶紧白了一眼陈秀兰:"这话,可不是啥好话!" "俺这不是说笑话吗!"陈秀兰说着,陈双已经把水泼在院子里,转身去了伙房给陈秀兰打好了洗脚水。 "双,你进屋,俺有点事儿跟你说说!"宋有粮进了陈双的房间。 "啥事儿啊爸!"陈双问道。 "你付大叔一个人带孩子也够难为他的,现在又受了伤,工地里的活也没法干了,他家那孩子也有十八九岁了,因为这事儿学都没法上了,他知道咱家种菜,想让他那养子跟你学两年!" 陈双微微蹙眉有些无奈,他就觉得爸有时候对人太好了,好的没有下线,只要别人对他一个好,他就能回报人家百分百的好。 "双儿,你想着,你现在不是又包了几亩地吗?咱们就算一家子人都拼命的干,那也忙不过来,就好比说摘菜种菜啥的,还不一样得缺几个搭把手的人?反正就多口饭,又不要花钱,人家就跟着你任劳任怨,咱也不损失不是!" "他什么学历?"陈双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她现在要不是手头儿不太宽裕,她早就有打算请人搭理了,而且带队的肯定是个信得过的人,所以,陈双得多了解了解付大叔的那个养子到底品德咋样,是什么学历。 不打听清楚,陈双真怕是个文盲到时候跟他说话要解释一百遍,那就有些费劲了。 "好像刚念初二,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读书了!"宋有粮说着,还补充了一句 "俺见那孩子还挺懂事儿的,话也不多,老实的很!" "那改天这边忙的时候,让他来帮帮试试!"陈双知道有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过,对于他的年纪和他的学历,陈双也没有多少怀疑,若是在前世,十八九岁已经高中快结束了,只是这个年代很多孩子七八岁开始读书已经是家庭条件好的了。 十来岁才进学校也是常理。 "那行,俺看那孩子老实巴交的,但是做啥事都怪用心的,肯定不赖!" "哎……爸,就你心肠最好!"陈双末了还是不忘挖苦一番。 "这人呐活一辈子不容易,不都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反正到时候大家都成了一把土!小双啊,你往后可要记得这句话,能帮就帮,老一辈的不都说,厚德载物吗?做人得厚道,老天爷才站你这边!" 宋有粮悠悠的说着。 人的年纪越大,脾气也就越小,陈双觉得宋有粮说的很有道理,至于那厚德载物这句话,陈双也相信是老一辈有文化有感受的人留下来的总结。 一夜无话,这几天陈双开始跟楚防震张罗着每一块地适合种什么,有人要说了,只要有土都能种。 其实不然,这块地以前多久施肥一次,还是每一季种庄稼都要施肥,还要了解每亩地的产量,了解这些,陈双后续种菜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底。 随后,陈双便是大批量的开始在已经处理完最后一批蔬菜的二号大棚育苗。 苗子洒在每一块收拾好的区域内,不出几天,便已经露出嫩芽,陈双还要每天去拔掉不要的,苗株比较矮小以及菜牙损伤的劣质,以免争夺其他壮苗的养分和阳光。 这么一忙,陈双就把老付家儿子的事情给忘了。 楚防震有时候也会来菜棚帮忙,忙完了陈双的事情,她也回去蘑菇大棚看看蘑菇。 "来,割一朵回去尝尝味道咋样,到时候我在象征性的做个民众口感采访!" 楚防震手里拎着把菜刀,挨着蘑菇菌杆的底部割了一大块,捧在手里就像是一朵绚丽的花束。 轻轻闻一闻,一股菌香气扑面而来,中间还夹杂着香甜的气息。 陈双捧着那一大朵蘑菇翻来覆去的看,嘴角流露出忍俊不禁的喜悦: "楚大哥,你说,在你们大城市这种蘑菇多少钱一斤?" "这个嘛,市场价差不多两块不到!"楚防震略作思索状摸着下巴说道。 "还有其他的价?"陈双看出了楚防震话中的一丝隐晦。 "当然!"楚防震得意的说道:"要是冠上我们京北农大研究成果的名号,咋说也能卖到三块钱一斤,只是在乡下肯定卖不了这么高的价格!" 原来是这样,陈双也是算是丛中知道乡镇城市的差距,毕竟城市里的生活水平比较高,所以他们所追求的已经不只是填饱肚子那么简单,对物质要求也有所提高。 而乡下,别说卖两块钱一斤了,那宁愿去吃五毛钱一斤还送半斤的茄子,反正都能吃饱,挂个什么农大的名字还那么贵,不是一样吃进肚子里成了一坨屎,难不成还能拉金子出来? "也是啊,我们这边,猪肉才五块钱一斤,不像你们大城市的人,都追求绿色产品,肉反而有时候没蔬菜价格高!" 陈双无奈的说着,可楚防震又不乐意了,扶了扶眼镜框看着陈双说: "又来了,能不能别左一句你们大城市的人右一句大城市的人?难道我们大城市的人就不用吃饭?" "我可没那个意思,是你想歪了!"陈双狡辩。 "再给你割点儿,拿回去给你家亲戚什么的也尝尝,这可是有效抗癌的绿色产品!" 楚防震弯腰又割了一大朵,放在陈双的怀里就像是抱着一大捧的花一样。 "抗癌?谁说的?"陈双在前世当然知道菌类是人体有效抗癌的最佳蔬菜。 "你以为我们农大做实验不会先做研究?食品安全问题自然有相关部门支持我们农大,事实证明,菌类的提取物经过分析,确实能增强人体免疫力,抵抗癌细胞生成!" 楚防震得意的说道,他感觉这一席话肯定乡下丫头会震惊,谁知道陈双这次又让楚防震失望了。 "那我回去炒蘑菇去了!"陈双抱着蘑菇转身就走了,把楚防震那张黢黑的脸晾在了一旁。 现在除了大城市出现过那么一两例的癌症患者,在乡下几乎没有这种病的产生,就算十年八年出那么一例,能传的十里八乡都知道。 陈双对于这个还是知道的,很多乡亲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癌,所以不管是宣传还是挂上农大研究成果的品牌,在乡下,根本不好使。 "哎……陈双,多做点儿,给我留双筷子" 楚防震掂着手里的菜刀冲着陈双的背影喊了一声。 "行!"陈双的声音从大棚外头回荡过来。 回到家,陈双就把蘑菇往桌上一放,像是绽开的凤眼莲好看又晶莹。 "呀,这蘑菇长得可真大!"陈秀兰喜出望外,毕竟她们也只有逢着雨季能上山采点儿野蘑菇,而且不认识的也不敢吃,老一辈又话留下来,越是好看的蘑菇毒性就越强。 虽然北方的蘑菇含毒性的很少,但是人都怕死,所以,索性只要是好看的都不吃它了。 "中午炒蘑菇,楚防震来咱家吃饭,还有,妈,你给大伯送一朵去!" 陈双说着就在锅里烧开水,这个蘑菇必须要绰水,不染会有一丝涩涩的味道。 "那行,临来我再去小卖部买袋儿盐!"说着,陈秀兰就捧着蘑菇出门去了。 陈双把柴火插在锅灶底下,让水慢慢开着,她开始处理蘑菇,去根,撕开。 可是,饭菜都做好了,四个菜,一个蛋花儿汤,楚防震迟迟没来,陈双本想打个电话问问的,可刚拿起电话,他就到了。 宋有粮笑着说客气话。 "快坐快走,菜都凉了!" 可陈双打眼一看,楚防震好像特意回去换了衣服,虽然依旧是白衬衫西装裤大皮鞋,可是就看那袖口和领口以及身上一处褶子都没有,手腕上还多了一块平时没带过的金边儿手表。 利索的短发梳理的乌黑立整,身上,身子还飘着一股香胰子的味道,手里还拎了点儿果子。 不就吃个便饭吗?至于这么隆重? 第131章 如此隆重 "小楚啊,这都熟络了,你也帮了俺家双不少的忙,咋来吃个便饭还拿东西呢?" 陈双此刻才收回目光,她虽然心里只有宋德凯,可她不得不承认,楚防震确实生的一表人才,而且为人谈吐儒雅,无不透露着敦厚的书香气息。 陈双真不知道,为什么前世的那个楚防震怎么是那种猥琐的人? 他可以滥用职权勾搭自己的女学生,还有姑娘为了他堕过胎,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也在陈双身上演绎过,只是陈双当机立断的制止了。 如今想来,她怎么都无法把前世和今生的两个人联合在一起。 "不值钱的油炸果子,留给陈双没事儿的时候当零食吃吃!"说着,楚防震将果子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洗了手就上了桌。 陈双平时本身就不喜欢吃零食,只要能填饱肚子她吃什么都行,平时施展一下厨艺,也是为了让家人能吃点开胃的新鲜口味。 只是楚防震这话一出,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 "还不去盛饭!"宋有粮打破了这种尴尬,毕竟人家是文化人,到家里来吃个便饭还搞得这么隆重,那肯定自家也不能怠慢了。 "伯父伯母,你们别拘谨,赶紧动筷子呀,这是我跟陈双的劳动成果,快尝尝口感怎么样!" 楚防震和陈秀兰其实都看出来这衣帽堂堂,一表人才的大学生楚防震好像也对自家闺女有点不正常的"企图"。 可为了减少尴尬,二老一直赔着笑,可楚防震头一筷子还就夹给了陈双: "快尝尝,这里面可都是咱们俩的劳动成果!" "那个,双儿啊,你咋没买点儿酒啊!"宋有粮插了一句嘴说道。 "额,伯父,我不会喝酒!"楚防震放下筷子说道。 "没事儿,米酒,俺这杏花村老陈家酿的米酒啊,那都是大白米酿的,可甜了!!" 说着,宋有粮就让婆娘去打两斤,他想套套这大学生的话儿,到底对他家陈双有啥子企图,他说不会喝酒,那正好,醉了啥话都说了。 "我去吧,你们先吃!"陈双放下筷子抢先一步出了门。 "伯父伯母,我这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来一次伯父伯母还忙着炒这么多菜,还得叫你花钱打酒,我这……还是我去打酒!" 说着,楚防震起身想去付钱,这也是他的本意,毕竟他刚才也是随口说要来蹭饭,没想到以前不怎么理会他的陈双却一口答应了。 害得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只能让杨大嫂给装点儿油炸果子,他给了几块钱这才拿着过来。 外头的烈阳很大,烘烤着大地,远处更是出现蝶影般的浮动。 等楚防震走到村头儿的时候,发现陈双手里拎着两个打满了米酒的瓶子,站在大槐树外的烈阳下正在跟树底下乘凉的几个人说话。 树底下的几个人面色难看,正在说着疾言厉色的话,再看陈双,她面容平静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李来英,照我说,你现在有这个功夫在这里说我见一个勾搭一个,你还是省省力气回去盖你的四层小洋楼吧!" "俺啥时候盖关你屁事?" "那老娘是勾搭你男人了还是勾搭你家先人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有本事教你家那黑不溜秋的闺女也去勾搭勾搭?说不定你们全家都搬进城里享清福去了!" "你……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用嘴说的!"陈双打断了李来英的话,气的她手里端着的饭碗都有些哆嗦,气死活该! 陈双这么说着,转头就走,正好迎上楚防震。 "多少钱?这酒我买吧,总不能真混吃混喝!"楚防震对于刚才的那一幕看在眼里,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以前没有来过乡下所以不知道,其实这种嚼舌根也是乡下的一处特色,现在楚防震是不得不服。 只是,他心里一直都理智的认为,陈双绝对不是这种人,再说了,她要是真勾搭他,那他做梦都能笑醒。 "两块钱!拿来吧!"陈双也不含糊直接要两块钱,这把楚防震给弄得又是一愣,赶紧掏了两块钱放在陈双手心里。 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宋家 "俺看着小楚对咱们小双有点那啥意思!"宋有粮说道。 "俺看也是!"陈秀兰是过来人,那年轻小伙子的眼珠子跟玻璃球一样看着陈双直往外放光。 话说到这里,陈秀兰突然觉得得意:"诶,俺家陈双还是个香饽饽呢,俺就觉得俺家双儿不愁嫁不出去,你看看人家大城市来的小楚都对俺家双儿有意思呢!" 说完,陈秀兰带着挑衅的目光看着宋有粮,好像用眼睛再说凯凯要是敢对俺家双儿不好,俺家双儿有的是人要,别嘚瑟! "哎,你倒是乐呵起来了!"宋有粮才不会跟婆娘一般见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人家条件再好,自家婆娘也不舍得把闺女嫁到外头去,最终还是希望一对儿女能喜结良缘。 这个时候,陈双和楚防震回来,宋有粮故意清了清嗓子说: "回来了呀?" "嗯,打了两斤米酒!"陈双说着还补充了一句:"楚大哥给的钱!" "哎呀,这来家里吃饭咋还能叫你买!"宋有粮寒暄着转头象征性的说陈双不懂事。 喝酒的人一根菜一根菜的吃着喝着,说着。 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早早的就撤离了饭桌,陈秀兰叫陈双去她的房间,陈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啥事儿。 紧接着,陈双就听见了一大串的"逆耳忠言"。 比如:双儿啊,咱家虽然以前穷,现在能吃饱饭一家团圆就是福。 再比如:凯凯虽然就是个当兵的,但是至少咱们娘俩不会散喽,那要是嫁给旁人,妈以后想你还得坐那么久的车。 再再比如:钱虽然是好东西,没人不喜欢,但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咱够花就行,不用想着嫁有钱人,你前阵子不还说,女人这辈子得靠自己不能靠男人吗? 总之,所有的旁敲侧击都在让陈双不要有其他的心思,一心等着凯凯回来办酒席,她呢,就等着抱孙子就行了,这辈子,她就圆满了。 就算陈双想要继续发展,她在家里刚好给带孩子,一切都被陈秀兰安排的妥妥的。 就差没安排到陈双和她死了以后该埋在哪儿了。 陈双呢,就母亲说一句,她点点头,说一句她点点头答应,反正陈双跟楚防震本来就没啥关系,干脆就那么拖着下巴听着母亲的"逆耳忠言"得了。 说了半天,陈秀兰才发现,自己说啥闺女都点头答应,她有些不悦道: "小双,俺都说了那么多了,你好歹说句话,发表发表自己的意见不是?" "我有啥意见?你是我妈,婚姻大事一定得父母当家做主,这还用发表意见吗?" 陈双趁势拍了一记响亮的马屁。 "那就好!"陈秀兰对于这马屁拍的似乎也很受用。 堂屋饭桌上,米酒虽然不醉人,但是,酒精度数绝对比啤酒要高出许多。 对于从来不喝酒的楚防震来说,这两杯下去他就有些飘飘然了。 宋有粮见这情景,拿着筷子招呼着说:"吃点儿!" "好好好,我自己夹!"楚防震用左手理了理筷子,这才拿稳当去夹菜,结果没送到嘴里还就掉在了桌面上。 楚防震揉了揉眉心,有些尴尬:"伯父,我这……不胜酒力啊,没喝过酒!" "不喝酒是好,这酒啊少喝点儿对人体好!"宋有粮惺惺的有给楚防震倒了一杯米酒,自己仰头就是见底儿。 楚防震有些尴尬,虽然他是不喝酒,但是他也知道规矩,这长辈就喝完了,他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喝。 那脸皱的跟驴蛋蛋似的,喝完之后,楚防震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没有什么脑浆,简直就是装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 "小楚啊,伯父问你,你觉得俺闺女长得好看不?" 宋有粮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问道。 楚防震捏着眉心点点头:"好看!" "你是不是对俺家双儿有意思?" 楚防震很想让脑子清醒过来,可总是感觉脑子昏沉沉的,嘴巴说话都有点儿打飘,他点点头。 宋有粮一听此话脸色一沉,拍了拍楚防震的肩膀: "小伙咋,实话说了吧,俺家双儿跟她大哥订了婚的,你就崩想这么多啦!" 可是楚防震的脑门子磕在了桌边儿上硬是再也没抬起头来。 "小楚?"宋有粮推了他一把,只见他身子晃悠了几下,啥动静都没了。 陈双和陈秀兰闻声出了房间,一眼看见昏睡不醒的楚防震,陈双又看了一眼空瓶子,她也是头一次看见酒量这么差的人,米酒也能把他给淹成这样。 "爸,这下午还指望着他能搭把手呢!"陈双随口说着,宋有粮发现自己的闺女说着就要上去扶他。 "别,爸来!"宋有粮咗了咗牙花子上去把楚防震给扶起来,陈秀兰也上前搭把手,二老一起把人给弄进了他们房间去,随后宋有粮才对陈双说: "俺这就去趟老付家,叫他儿子来帮忙!" 陈双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事儿,前两天育苗期的时候太忙,要跑种子店还要看育苗的情况。 说着,宋有粮还专程跑了一趟傻大彪家里,借了那辆破烂的自行车出门去了。 "陈双……你……你别……别老挤兑我……我……我就觉得头一回在车站看见你……我就觉得咱俩上辈子一定是有缘分……" 宋有粮刚走,陈双也准备去地里忙活,谁知道屋里传来楚防震昏昏沉沉的话。 陈秀兰和陈双对视了一眼。 "你注意点,可别叫俺和你爸失望!"陈秀兰该说的话刚才都说了,现在,她也没啥子好说的了。 说完,就拿着篓耙出门去了,陈双问她这么大太阳去干啥,陈秀兰说去帮大伯晒麦子。 "电视上说这两天有雨!" 一下子家里空荡荡的。 房间里的醉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传来,宛如梦语一般。 如果说这番话的是他,那么陈双怎不能保证还会像现在这样平静,陈双长出了一口气,倒了一杯凉茶放在床头,就出门去了。 菜棚里的苗株长得很快,几乎每天都要筛选一次,最重要的,还是蘑菇大棚里她陈双的十几袋菌种。 一直不收割的话,过了汛期就会长出孢子了,所以这段时间,陈双不光要忙着苗株的事情,还要忙着孢子,至于鱼塘现在鱼儿也壮硕了,生病的几率很小,只要按时"加餐",按时供氧就可以。 傍晚,陈双从地里回家的时候,楚防震已经不在了,倒是多了一位十八九岁的小伙子。 "大伯,我一定会好好跟着双姐干的,有啥脏活累活俺都不在乎!" 小伙子说着,羞涩的低下头。 "乖孩子!"宋有粮不由得说道:"你爹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是他好歹累死累活挣钱也是为了养你供你上学,现在你爸年纪也大了,还受了伤,你可不要忘本,得好好学养活你爹!" 小伙子狠狠地点头,他长得有些腼腆,身材很瘦,甚至长着一张娃娃脸,让人看不出来他已经十八九岁了,最多也就十四五的年纪。 陈双拎着几颗地里剩下的,长得有些"营养不良"的花菜走了进来,放下手里的菜篮子一眼看见堂屋里坐在父亲身边的小伙子,陈双目光一闪,一丝诧异一闪而过。 小伙子也看见了陈双,不由得一愣,他有一种想要钻进地缝的感觉,怎么是她?鱼塘的主人? "这是俺闺女陈双,你往后跟着她学!"宋有粮介绍道,刚要给陈双介绍老付的儿子时,陈双平静的说: "前几天碰巧见过!" 付继宗的脑袋埋得更深了,他生怕双姐会把他偷鱼的事情说出来。 "呀,还见过的呀,那就好了,双儿,你可得照顾着点儿!"宋有粮说着。 "嗯,今晚上你先吃个饭,在这里住下,明儿地里的活确实挺多的!" 陈双说着,把篮子里的花菜拿出来进了伙房。 整个过程的对话陈双都表现的十分平静,反而是这种平静让付继宗心里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行,住凯凯的房间!" "嗯,我明儿叫人把新房子先安一楼的门窗,到时候让他去新房里住!" 陈双的声音伴随着淘洗花菜的水声从伙房传出来。 付继宗确实很少说话,而且吃饭的时候明明看到他的眼神出奇的渴望,可他还是不好意思吃肉,光吃那一叠咸菜。 他确实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还有大白米饭。 其实宋家虽然现在日子过的不错,但是,因为陈秀兰一直都是节俭持家,所以,要不是因为看着娃娃可怜,平日里,也不会蒸米饭。 吃完饭,陈双帮忙把宋德凯的房间给他收拾了一下,先让他睡一晚,随后摸黑,陈双就去了村西头木匠家先定制一扇门和几个窗户也行,至于床可能手工要复杂一些,明儿下午能做好。 为了赶制,陈双多给了一些犒劳的费用。 等陈双忙完了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一片寂静了,陈双小心翼翼的关门,连灯都没开,摸索着,凭借着记忆中的堂屋摆放座椅的位置,终于摸进了自己的房间。 陈双关上门后才拉了一下自己房间的灯绳,啪嗒一声,灯亮了,陈双就准备睡了。 可是,宋德凯房间的门却闪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对眸子往外张望。 付继宗没有开灯,在他的生活世界里,开灯就是浪费电,至少在他记忆中,读小学的时候放学回家写作业,他才会开灯。 此刻,见陈双这么晚才回来,在加上前两天偷鱼的事情她并没有揭发他,他心里有一股热流汹涌澎湃,掺杂着浓郁的感激。 只是付继宗没有想到,她竟然年纪这么小,第一次在河坝见面的时候,因为是晚上,再加上他偷了东西根本不敢抬头,所以,她以为所谓的陈双姐姐,应该是个二三十多岁的大姐。 可没有想到,竟然是个妹妹! 陈双倒在床上就睡了,窗外虫鸣阵阵,那些蛐蛐儿拉着“小提琴”也不消停,房间的空气有些烦闷,身上有少许的汗水随着陈双的睡去而消减不少。 看来,家里唯一的一台老风扇也“瓦特”了,突然间发现,赚钱本来就是为了让全家人的生活越来越好,而现在,陈双却下了重本,手头上的钱根本支配的很紧张。 陈双刚开始觉得第一桶金赚了一百二十块钱的那会儿,她是多么的高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存款上万,可还是感觉要跟资金周旋。 陈双翻了个身,其实,管理手头资金是一门不小的学问。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让陈双没想到的是,她本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可是,天罡蒙蒙亮,连陈秀兰和宋有粮都才开始下床的时候,付继宗却背着一大捆的柴火进了宋家院子。 那一大捆柴火扛在他的肩膀上,显得他本身就瘦小的人更加的渺小了,就好像,孙猴子背着银角大王变成的妖道,后来又变成了大石头一样。 这倒是让陈双有些刮目相看。 “双……”付继宗抬眸看见陈双披头散发的刚起床,本来是叫双姐的,可是,想想她比自己还小,他有些难为情,可是,他现在跟着人家学本事,想了想还是叫了一声: “双姐,柴火,我劈一下再放伙房去!” 陈双也没拦着他,只是心里对他有了很好的印象。 可是,他拿着劈柴刀劈柴火的时候,却小心翼翼,陈双又觉得他是那种特别胆小的人,就因为胆小,所以,他顾及旁人的东西就比较多,因为他觉得这个点儿,陈双的父母都还在睡,所以生怕吵着人家。 陈双洗了一把脸,随手扎上头发就进了伙房,随后传来舀水的声音,陈双要生火做早饭了。 粥在锅里熬好了,上头放着篦子,还有五六个馒头,盖上锅盖后,陈双就交代一声出门了。 仲夏的早上,天边刚升起一丝润红,晨风凉爽,陈双披着满脸微红的朝霞去了木匠那儿。 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早上九点多了,因为这位木匠都是“一条龙”服务的,不像前世,去找人定制门窗,还要另外再找人来装。 之所以这么晚,那是因为,木匠熬了一宿,所以,早上眯了那么几个钟头儿。 这头新房木匠在装门窗,那头陈双就风风火火的回家准备饭菜招待。 乡下都有这个习俗,不管你是花钱请来的人,还是请的亲戚朋友来帮忙的,都得管饭,这是老祖宗那一辈儿就流传下来的风俗。 一进门,陈双就拎着两斤从镇上买来的五花肉说道: “妈,今儿请木匠吃饭!” 陈秀兰有些哑然:“咋请木匠吃饭?” “让人帮新房定制了一楼的门窗和床,往后打算留给工人住的!” 陈双也有想过,她昨晚上出门去定制门窗的事情,要是母亲知道了,她肯定又会说,新房,新房是留给她和凯凯结婚用的,咋能让旁人住? 可是,这一点陈双没想过要瞒着,因为根本瞒不住,终不能捂着母亲的眼睛不让她看见新房装了门窗吧,还不是一样早晚会看见。 反正陈双也打算雇佣一些人来管理八亩地,她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就是为了将来自己能出去跑业务做准备的,她终不能顾前不顾后。 “啥?陈双,你给我过来!” 当着付继宗的面儿,陈秀兰不好意思说,只能把陈双给扯进了房间: “那新房是你和凯凯结婚用的,你咋能让人家先住呢?这凯凯还有二十多天就回来了。” “妈!我有分寸!”陈双说道,她虽然已经想到母亲会这么说,但是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应对。 说完,陈双就打算出门去伙房炒菜,却被陈秀兰扯住了胳膊: “你给俺回来,你到底是咋想的?” “我没咋想……”陈双的话没落,陈秀兰就急了:“你说说清楚,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楚了?不想跟凯凯结婚了?” “妈,没有!”陈双虽然没有想好应对计策,但是也没有想到母亲会往楚防震头上想。 “你还说没有,那你为啥把新房给工人住?俺在这儿可不是说继宗不好,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得给俺说清楚,不然俺不答应!” 陈秀兰说着,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有些气愤的撇过脸去。 “我知道是两码事,这么说吧,别说这次大哥回来会不会跟我结婚,就说我打算雇人帮我照顾地,到时候七八个人,多了得十几二十个,你说往哪儿住?” 陈双声音平静,不喜不悲,也没有任何情绪掺杂。 陈秀兰愣了愣,她惊讶的并不是陈双要雇人,而是第一句话,大哥回来会不会跟我结婚…… “咋会呢?上回凯凯回来就请了准婚假了这不是被事情耽误了吗?这回来肯定成,再说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心里没数,凯凯心里也有数啊!” “没说怨大哥,怨我,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我想发展自己的能力,说白了,我想赚大钱赚很多很多,赚到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花,赚到你和爸无忧无虑享清福!” 陈双这么一说,陈秀兰的喉咙蠕动了一番,很多很多钱,是什么概念?是多到花不完? 别说她陈秀兰不相信了,就连想都不敢想,陈双见母亲被自己的决绝给吓住了,抽空就出了门,直到门被带上的那一刻,陈秀兰才因为关门声被惊醒。 只是,出了房门的陈双微微出了一口气,眼神略显疲惫。 其实,她从一开始都以为,老天让她重来一次,就是为了他,为了他,陈双才改变自己的。 可是,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她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这样,和失去他又有什么区别? 又或者,有些动力是潜伏在人的内心深处的,只是缺少那么一个挑拨“它”的结扣和利刃。 以至于陈双走到今天为止,她已经在怀疑自己,她这次回来,不是完全因为他,而是为了自己。 第132章 为了自己 陈双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在想什么,她收拾收拾心情去了伙房。 "双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火房门口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付继宗,陈双略显诧异,她本以为他在房间,看来,刚才他和母亲说的话,他应该都听到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笑着说:"帮我生火!" "诶!"继宗也不嫌弃从他来就没有去过一趟地里学本事,见陈双让他帮忙,他反而满足的勾起嘴角由衷的笑容,好像在说,我终于能帮上忙了。 陈双看了他一眼,看来这继宗的心思很细腻,想必昨晚上一夜都没睡吧,都在想他明儿要做什么的事儿! 陈双一边切肉,一边洗菜,把油罐往灶台上一搬,随后试着跟他聊了几句: "继宗哥,付大叔身体好了些没?" 付继宗一听陈双叫他哥,他一下子有些难为情,再加上陈双问他爹的身体,付继宗就想起了偷黑鱼的事情,一时之间,他受宠若惊和胆战心惊纠缠在心头。 "呃……好……好多了!" 陈双也感觉出来他言辞之中有些磕磕巴巴的,不免也不多问了,就直接问道: "我这里要是忙起来很忙,恐怕就咱俩忙不过来,你平时有什么信得过的朋友或者是关系要好的人也可以介绍来!" 陈双本来就想雇佣一些人帮忙,只是她之前考量过,杏花村就没几个她信得过,其实也不能怪陈双不相信人,而是陈双觉得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道理陈双也懂,付继宗如此腼腆,而且心底异常的善良,想必处的好的人应该秉性也不差。 "真的?" 陈双的话音刚落,付继宗就双眼霍霍的看着陈双:"姑娘行吗?" 陈双笑了:"当然行!" "那……那我改天叫她来看看!她可贤惠了,她家里头的菜园子都是她自己打理的!" 付继宗好像一说起这姑娘他就热血沸腾恨不得将她的好,全都说完。 "行,等你熟悉了之后再把人家叫来!"陈双说道,把一疙瘩猪油丢进锅里,铲子搅合了一下,那鹅黄色的猪油很快就化成了油水。 其实,付继宗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他明明比双姐大了好几岁,却总感觉她那股不喜不悲的模样,反而年长了他很多岁,让付继宗总是控制不住的想喊一声姐。 中午对于付继宗来说,真是的一顿丰盛的午餐,虽然急的有些流口水,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帮忙拿碗筷,随后,陈双出门去喊木匠来家吃饭。 这位木匠姓林,本来住在村西头和宋家没什么交集的,只因为陈双是有一个让他帮忙定做竹制板车,和竹排的,所以细微上来说,还是有些交集。 吃饭的时候,老林讪讪的笑着旁敲侧击: "小双这回可真是给老宋你争气啊,一下子就起了这么好的房子,俺这一辈子干木匠恐怕连个地基都打不起呢,最近生意也不好做!" 宋有粮是年长的人,一句话也就知道话里话外的用意: "哎,老林你可不能小看你的手艺啊,有一门子手艺往后至少不会饿着一家老小不是?" "哎,能吃个杂面馍馍就算是过大年喽……"老林说道: "恁家这新房啥时候要是有需要的,尽管说啊,可别跟俺客气,没木料,俺那里也有囤货!" 此话一出,陈双和宋有粮也知道大致意思,宋有粮算是和老林是同辈人,所以两兄弟也聊的上话: "那一定一定!" 下午,陈双才第一次带着付继宗去了地里。 育苗期每天都要去看,还要及时喷水,一定不能直接浇灌,那样会受潮不均匀,而且,土壤不能及时吸收而导致水流过大水土流失。 这些基本知识陈双都是一边做给付继宗看一边说的。 付继宗本来话不多,陈双说什么他只是点头答应,干起活来比姑娘家还细致认真,就连筛选二层幼苗的时候,他都小心的跟抓蚂蚁一样,整个过程陈双都看在眼里。 而且,他也不是什么问题都会问,他有时候还会自己观察,实在想不明白了才会问陈双,比如: "为什么这片黄瓜苗儿有的高有的矮?还有这片,明明啥都没种为什么还要喷水?" "黄瓜有一部分是用来嫁接的,至于那片地,你可以抠一下看看!" 陈双说道,付继宗自然不知道嫁接是什么定义,可是他也没有问,走到那片空地里扣了一下,发现底下有鹅黄色的小嫩芽,而且,被他抠出来一小块比土壤较硬的东西。 而那嫩芽就长在那硬东西上。 "啊,这个我知道,是土豆儿!" 付继宗恍然大悟,可他心里的疑惑是,听父亲说,陈双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可是土豆那么便宜,她为什么要种土豆呢? 正在付继宗疑惑的时候,陈双却说道:"一块土豆窝儿,只需一根苗根,多的都要掰掉,你现在就趁着土豆没扎根把多余的芽儿掰掉!" 付继宗就更疑惑了,芽儿多了岂不是结的土豆更多?为什么要掰掉只留下一根? 这次,陈双看出他的疑惑,虽然他只要听到指挥就会埋头干活,可陈双还是解释了: "这样土豆长得大,至少预计这一颗土豆能长十个到二十个之间,而且个头会有两个拳头那么大,当然,也不排除有小颗粒状的小土豆儿。" "是……是像那种跟玻璃球一样大小的小土豆儿?" "嗯!不过我要大的!" 付继宗更加疑惑了,小土豆也很好吃啊,在锅里煮开,剥了皮撒上那么点儿细盐,要么奢侈点儿撒点儿白糖什么的,一口一个很好吃,还管饱。 想是这么想,但是他眼下得干活,把土豆眼儿上边的嫩芽挑小的掰掉。 陈双抽空跑了一趟宋有才家,在打谷场里找到了宋有才,稍稍合计了一番石头山煤洞的事情,宋有才建议让陈双先找个电焊工给做几个结实点儿的安全架。 至少得用栅栏把需要开采的地方围起来,标注施工处闲人勿进等安全提示。 陈双一一记录下来,舒尔抬眸,陈双远远地看见打谷场那头找来的继宗。 “大伯,我先回了,等有空我就开始筹办,您要是晚上一个人懒得生火,都我家去吃,反正添双筷子不添菜!” “诶!去吧!”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有啥事吗?”陈双问道。 付继宗有些腼腆的说:“有个姓楚的大哥让俺跑一趟来找你!” 找她干啥?陈双嘟囔着,上回喝高了这回他是不好意思来自家了吧,才让继宗跑腿儿。 “下回要是有这事儿,你就甭理他,说你忙!”陈双交代着。 付继宗没有多问,只是看了一眼陈双点点头嗯了一声。 到了菜棚,楚防震正在陈双的二号菜棚里头蹲在地上查看苗株。 付继宗没有多问走到土豆苗圃那儿继续忙活去了。 楚防震微微抬头发现这小家伙回来了,不由得侧目看去,见陈双过来他扶了扶眼镜框说道: “上回我喝多了,可能当着你父母的面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伯父伯母没有因此为难你吧!” 提起这事儿,陈双摆摆手说没事:“你让人家小兄弟顶着六七月的大太阳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楚防震回头看了一眼付继宗问道:“新招来的帮手啊?” “是啊,难不成是上门女婿?”陈双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看他笨手笨脚的,两脚也蹬不出个屁来,还不如请我给你打工呢!” 楚防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捎带一丝油嘴滑舌的气息笑着说道。 “请不起,不过,你反正就一堆烂蘑菇,要是真闲得慌,多得是活给你干,可说好了,没工钱!” 陈双说完,开始检查苗株,楚防震却一直跟在陈双身后:“没工钱就没工钱就是,我也不缺那几个小钱儿,往后小的楚防震任由“双姐”差遣!” “切!”这双姐叫的陈双一阵恶寒,肯定他是从付继宗嘴里听来的,也就他一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小大哥会喊自己双姐。 “挑大粪也行吗?”陈双说道。 “这个……你都能干,我一大男人肯定也能干!” “怕是你连扁担都不会用吧!”陈双说道。 二人不疼不痒,不温不火的你一句我一句竟也扯了小半天,直到日落西山陈双收拾收拾才回家,临走不怀好意的邀请楚防震去家里吃饭,说啥他都不去了,还说他这几天都在练酒量,等酒量有所提升他再去。 至于付继宗,陈双也是奇怪的很,有时候他能一下午不说一句话,你要是不找他说话,他顶多会问一些关于苗株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说过。 眼瞅着,七月就到了,乡下添坟的习俗也渐渐显露无疑,有些家人干完了地里的庄稼活,会在七月半之前就添坟烧纸,但是宋家却比较迟一些,要等宋德凯回来才去。 陈秀兰倒是已经在家里开始叠银箔金箔元宝,用针线串起来,就等宋德凯回来一起上坟。 付继宗吃完晚饭眼神活力的很,见没事帮忙也上去帮陈秀兰叠元宝,陈双收拾好碗筷也凑了过去。 陈秀兰挺喜欢继宗的,一边认真的叠元宝一边问道:“继宗,你不回家烧纸吗?” 继宗摇摇头说:“家里没祖坟!” 陈秀兰这才恍然大悟,手里的活计稍稍顿了顿说:“哎,大娘倒是忘了,老付也是苦命人!” “那你想家吗?”陈秀兰又问道。 继宗抬头,眼神有一丝忧郁闪过,陈双能看得出来,他不是想家,毕竟被卖来的时候他才刚学会走路,根本不记事。 要说忧郁,可能也是对亲生父母的那种爱恨情仇的渴望,就算是换做陈双,她知道自己是被卖过来的,那陈双也想问问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又卖掉? “哎,大娘没这个意思,大娘是想说,这七月半是个大节,你要是想家,这里有金箔银箔,你叠点儿,随便找个路口烧喽,也当是一份心意!” 陈秀兰叹气补充道。 “真的吗?”付继宗突然问道,眼神霍霍闪烁出一丝渴望。 陈双这时候才发觉,可能他连买草纸的钱都没有吧,更何况是这种金箔银箔,要两三块钱一刀(一沓的意思)呢。 “又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当然行,不够大娘明儿再去县上买点儿!”陈秀兰笑着说道。 现在,两三块钱对她们家来说,也就是半斤猪肉的事儿。 “诶!”付继宗赶紧答应,眼巴巴的瞅着陈秀兰的手法,认真的学着叠元宝,自己还动手穿针引线。 整个过程,陈双都没有插嘴,因为,她脑子里一直在想宋德凯回来的事情,七月半还有那么十来天就到了。 日子也越来越近了,陈双已经按照大伯的帮忙和策划把石头山的安全方面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陈双还自己靠前世在煤矿上班的经验,用钢丝峺和轴承做了个简单的运输器材,虽然比不上前世的运输机运输带,可这已经省了很多人力。 把守就在洞外,上头吸着一根铁丝,铁丝上挂着个铃铛,只要里头的筐子装满了,拉一下铁丝,铃铛一响,外头的人只要摇动手把,煤就能一筐一筐的运送出来。 陈双还考虑到一筐一筐的往外运比较浪费时间,所以,以铃铛的响声次数为信号,响三下就是三筐。 另外,陈双还采购了防水吊灯,外头是钢丝灯罩,里头是很厚的玻璃,玻璃内装的是一百瓦的灯泡。 这种灯泡只有在乡下摆酒席的时候才用得上,所以很耗费电,毕竟比不上前世的节能灯,和led灯。 做完这一切,陈双还找了傻大彪,大伯,以及孙二杰来做实验,傻大彪直性子首当其冲,自告奋勇的说他进煤洞。 本来是让他用空筐子试验一下这运输钢丝峺有没有用,还有着铃铛,谁知道等里头传来信号的时候,孙二杰就在外头摇起来,还真摇出来一筐煤,这把孙二杰给乐的前仰后合。 随后,傻大彪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黑鬼。 七月十号,陈双正式通知杨国栋,请上级下来检查,杨国栋一听先来现场看了看,不得不对陈双的聪明点赞。 只是后续准备工作,杨国栋几乎动员了所有村民,让他们把自家管辖的地方都做好卫生,有杂草的地方都处理一下。 而后,忙的比陈双还焦头烂额。 七月十二日,孟县长以及相关部门下乡实地核查,总共来了七八个人,其中包括孟县长还有他的秘书和司机。 其余的四人以为是安监部门的负责人员,也是这次负责项目的代表,身后带着三位,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留着利索的短发,怀里抱着相关文件资料,一看就是文员。 剩下的两位部门人员是专业安检人员,负责以专业水平实地考量陈双这简陋的安全设备的安全性能。 陈双也没想到回头这么大的阵仗,除了孟县长总是一副邻家爷爷的模样,笑呵呵的说: “你们忙你们的,我啊,是来蹭饭的!” 虽然青阳县下属部门都属于县长管辖,但是,工作性质不同,他就算是皇帝也无权参与部门的工作。 可这对于安监部门的人来说却是恰恰相反的负担,孟县长都来了,他们还不得打起二十分的精神? 所以,部门人员个个都绷着脸,一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大无畏”精神。 石头山上也围了半个村的乡亲们,有的人替陈双担心会过不了这一关,有的人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是有的人心里想着,巴不得陈双过不去,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可对于陈双来说,她真的是感受到了一股威压感,很强烈的威压感,因为他们检查的特别细微,就连钢丝峺的负荷力都要测试。 但是无非围绕着几点来做检查,第一,安全性,确保开采时不会出现矿难。第二,当种种可能性的矿难发生时的紧急处理办法,第三,矿难发生时如何杜绝改善以后不会再次有发生的可能,第四,如果矿难危及到生命和财产安全应该如何处理。 “谁是这煤山的申请人?”此刻,带头的队长吆喝了一声,身旁的文员秘书一职在勾勾画画做记录,听闻此话她说道: “陈双!” 陈双此刻已经走了过来问道:“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陈双的心忐忑不安。 秘书微微蹙眉,因为她没想到陈双看上去竟然这么小,可是她的年龄不是十八岁吗? 是的,陈双的户口正好被李大奎那个畜生给走偏门改了,他要是不改,陈双现在还真不一定有资格承包私人煤矿呢,真是无巧不成书。 “如果火灾发生,你的安全措施是什么?我怎么没有看见你这里有任何的防火措施?” 陈双微微一笑指了指山脚下的水管: “我这里的煤矿大都属于露天煤,所以灭火器起不到紧急救火作用,我们用的是水,一旦火灾发生,我们将第一时间撤离工作人员后,用水来杜绝此矿难的发生,可不惜损失煤矿为代价,将水注入煤洞,防止火势往外扩散和蔓延,保证杏花村的财产和人身安全!” 陈双口若悬河,咬字清晰,叫人看不出她身上有一点儿乡下土气,反倒像是从大城市出来的专业人员。 安检人员愣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由得侧目看了一眼孟县长的脸色,发现并无异常,于是点点头。 随后又检查了工作人员佩戴的防护措施,可是,竟然没有一样能难得住陈双的。 可是安检人员怎么看怎么觉得简陋,可能是因为简陋,他们觉得不可能做的这么完美,肯定会存在一些安全隐患的。 “根据杏花村当地的经济条件,能把安全性能以最低成本做到如此效益已经不错了,你们也得考量实际情况。” 这时候,孟县长突然摆摆手说道,所谓考量实际情况,就比如,大型的煤矿开发处,系统流程机械设备,都要检测安全性能的指标,可是,在这穷乡僻壤,不得结合实际核实吗? 你终不能让杏花村这些老百姓为了你的安全检验,非要倾家荡产购买大型机器? 恐怕把这整个石头山给卖了人家也买不起。 随后,安检部门对属下使了使眼色也就没有再继续勘察。 “哇,双,这到底是过了还是没过?” 孙二杰小声的问陈双,宋有才也想知道结果,到时候他来帮忙,陈双绝对不会亏待他。 安检人员已经撤离,孟县长突然清了清嗓子说:“陈双,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做饭!” 此话一出,已经下了山的安检人员不由得驻步回头看去,这说话的口气怎么感觉像是自家的长辈在对自己的晚辈说话的口气? “是!”陈双一下子笑开了花儿,赶紧先一步跑回家,看来这回是过了。 一回到家,陈双就跳了起来:“继宗,赶紧的,去河里抓条鱼,挑大的!” “妈,蒸米饭!” 杨国栋早就准备好了菜送了过来,这会儿他正陪着孟县长在杏花村闲逛,走到陈双菜棚前的时候,杨国栋刚要介绍,可孟师长根本没等他说话,双手背后一猫腰就钻了进去。 “我记得,这是小双那孩子的菜棚。” 杨国栋有些哑然,虽然知道陈双和孟县长有交情,可是,眼下看来交情还不浅呢,再加上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他直接喊陈双回家做饭的那句话,就更加让杨国栋觉得这中间的关系真是不一般呢。 杨国栋带着孟县长又看了试验田里的蘑菇,这让孟县长当时就夸赞到: “这杏花村看来发展起来一定能脱贫致富,国栋啊,好好干,前途无量!” 中午,陈双从来没有忙的这么满足过,还是老菜,水煮鱼片,其他的肉啊,鸡啊什么的都是杨国栋一大早就准备好的。 但是算算人挺多的,陈双又跑了一趟大伯家,顺便喊他也来吃饭,把他家的桌子也给抬了过来,两张桌子这么一拼,还真像是摆的一桌酒席。 可是,放下座椅,宋有才憨厚的搓着手说: “俺就不留下吃饭了,人家是县长,都是大人物,俺这大字不识,话也不会说,俺回去随便吃点儿!” “大伯,我可是打算好了,咱们杏花村就你一人在大的煤矿厂里干过活,你懂得比我多,那到时候孟县长要回问我,我也不知道咋回答,再说了,我还打算等过段时间,把煤矿管理权交给你来管!” 宋有才一愣,吃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双儿,你说啥?给俺管?俺……俺能干个啥!” “我说大伯能就能,再说,我还有八亩地呢,走走走,别推辞了大伯,都是一家人!” 陈双说着,硬是把宋有才给拽回了屋里。 只是,宋有才心里有些兴奋,吃饭的时候原本不会说话的宋有才,显得特别认真又小心,再加上孟县长不喜欢摆架子,宋有才介绍煤矿后期发展的时候,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估摸着这顿饭是宋有才活了大半辈子说的最多话的一顿饭了。 “我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家都别拘束昂,动筷子动筷子,尝尝陈双烧的鱼片!” 孟县长不带头拿筷子就压根没人敢动,拿起筷子指着那盆鱼片孟县长又忍不住夸赞道: “我这可是有口福呢,上回吃过一次,回家都老想着再吃一会!” 此话一出,惹得一桌人哈哈一笑。 付继宗似乎怕害羞,任由陈双和陈秀兰怎么叫,他都躲在宋德凯的房间不愿意出来吃饭,逼急了倒是盛了半碗米饭,小心翼翼的夹了些蔬菜躲进房间去了。 送走孟县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却对杨国栋第二次扎心窝子的鼓励,惹得杨国栋硬是要好好谢谢陈双。 其实陈双心知肚明,若不是杨国栋本身就孜然一身,为民忧心,像孟县长那样的清官也不会鼓励他看好他。 回到家里的时候,接到了宋德凯的电话,说明天就能到,这接踵而来的忙碌和喜悦,简直是一件接着一件。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觉得喜悦,比如陈双,比如宋有粮。 宋有粮在接到电话之后问了一声要不要去接,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什么,握着电话筒的宋有粮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第133章 回家定亲 “要不要去接啊?要是去接,你明儿一早三点多就得走!” 陈秀兰赶紧问道。 宋有粮迟疑的挂上电话说:“人家开车回来,用不上咱们这破烂两轮儿的车去接!” 宋有粮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充满了无奈,但是口气却异常的怪异。 “咋……咋了这是?啥意思啊,你倒是说说,啥叫破烂?”陈秀兰当然也听出来这话里有话,不由得问道。 宋有粮却无奈的叹气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就回房睡觉去了,陈双收拾好碗筷烧了一锅热水,因为陈秀兰一年四季都只能用热水烫脚,以防止血液循环不好。 “妈,坐下先泡泡脚!”陈双拉了一把想进房追问的陈秀兰,硬是把她按在堂屋的凳子上,脱了鞋就把她的脚按进了水里。 一整夜陈双都没有合眼,到了凌晨的时候,陈双才疲倦的睡了,因为她自言自语了同一句话一整夜:“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那倒是不用躲,前世躲不起,今生我还就不躲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的时候,一辆霸气的军用吉普车歪歪扭扭的进入了杏花村。 天上的烈阳烘烤着大地,一丝想要下雨的意思都没有。 车子停在了陈双家门口,从车上跳下来的宋德凯面无表情。 若说以前的他是铁皮脸,眼神中总是透着一股凌厉逼人的气息,一身正气浑然一体,可如今的他,看上去依旧挺拔高大,可是,那眼神中却缺乏了那股逼人的凌厉。 就好像一位上了战场却不知何时弄丢了自己的枪一般。 陈双带着付继宗去了八亩地,她雇佣了一些乡亲们,一天一人给十块钱,把地耕了先浇水。 此刻,宋有粮和陈秀兰一听到车子的声音相继都走了出来,打开黑木门,宋有粮的脸从昨晚上到现在一直都是黢黑一片。 但是陈秀兰却一眼看见回来的人不光是凯凯一个人,还有那个她不想见的什么师长的闺女孟艳。 “伯父伯母你们好!”孟艳勾着宋德凯的胳膊甜甜的笑着打招呼。 陈秀兰顿时脸色一沉,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回房去了,嘭的一声关上门再也没有出来。 “来了就进屋吧!”宋有粮心里也很别扭,可是,终不能拿着扫帚把人撵出去吧。 宋有粮心里盘算着,上回这丫头上自家来,凯凯那是义不容辞的就把人给送走了,这次,他必须要单独跟凯凯谈谈这事儿,希望能在陈双从地里回来之前把人给弄走。 要不然,这母女俩真让宋有粮觉得亏欠她们的太多了。 “伯父叫咱们进屋呢!”宋有粮先走一步进屋,可宋德凯却稍显迟钝,他倒不是不记得他的家了,只是觉得陌生中透着浓郁的熟悉,他甚至看一眼这院子,就能提前猜到哪个墙角放着什么东西。 好像眼前这院子里所有的摆设,摆阔堂屋里的座椅,反倒是从他脑海中复制粘贴出来的那样熟悉。 “我妹呢?”宋德凯一进屋坐在凳子上,一开口就问道。 宋有粮象征性的倒了两杯茶,他记得,以前这丫头不是很嫌弃自家的杯子脏吗?她一生气扭头走了那才好。 虽然宋有粮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变得跟他婆娘那般小家子气,可他家的杯子只是有些勒痕罢了,根本就不脏。 “谢谢伯父!”这次,孟艳出奇的乖,双手有礼貌的接过茶杯还喝了一口。 “凯凯,你来,俺有点事问问你!”宋有粮说着进了宋德凯的房间。 “你去吧,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是他毕竟是你爸嘛,你也顺便跟他提提咱们这次回来的意思,看二老咋说!” 孟艳在一旁小声说道。 “嗯!”宋德凯答应了之后就跟着去了房间。 宋有粮坐在床边撇过脸去不愿意看他:“把门带上!” 宋德凯关上门问道:“有什么事?” 宋有粮一听,还啥事?这还装糊涂吗?女人都带回家了,你这还在跟老子面前装糊涂? 宋有粮蹭的一下就站起来,老脸一拧瞪着儿子说道: “你还好意思问?你给俺说说清楚,这外头是咋个回事?今儿你要是不给俺说个一清二白,你就甭想出这个屋!” 宋有粮气的指着宋德凯的手指头在半空直发抖。 “额,我也大了,也该成家了,我这次回来,主要就是带她来家里叫父母见见,如果合适,就顺便定下这事儿!” 宋有粮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啪!”一声脆响,宋有粮颤抖的手从宋德凯的脸上滑下,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教训过儿子了: “你……你……你咋能说出这种话?你叫双儿和你妈怎么办?你……俺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你是不是觉得俺年纪大了,打不动了?你就给俺横……叫你横……” 说着,宋有粮顺手就抄起鸡毛毯子往宋德凯身上抽。 可是,宋德凯只是不记得,可他骨子里还是个很孝顺的人,任由老父亲抽的他身上如同雨点一样,他一直都没有动一下。 那种抽打的疼让宋德凯反而觉得有真实感,这种感觉在这段日子他是没有过的一种特别感受。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些心酸,就好像心尖儿上有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在不停地戳着他,伴随着被抽打的节奏刺着他。 咣当,宋德凯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孟艳听见动静破门而入,一把拉过宋德凯说: “伯父,哪有你这样打人的?难道,就不能自由恋爱了吗?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再说了,我不嫌弃你们家就已经不错了,又没问你们家要一毛钱的彩礼钱, 而且我父母都答应了,我反过来给你们家五万块,将来德凯是要入赘我家的,要是哪里打坏了,我可不愿意!” “住嘴!”宋德凯眉头紧锁,他只是被师长逼迫要做出点啥主动的意思,带她回来见家长也算是主动吧,他可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入赘。 眼瞅着宋有粮气的脸色从黑变青,气的全身发抖,一口气没提上来后仰了过去,宋德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宋有粮。 “真是造孽啊,造孽!”宋有粮一个大男人竟然心疼的流了眼泪,可不忘推开宋德凯: “俺……俺还活着呢……俺不叫你扶!” 宋德凯无奈,按理说宋有粮确实年纪大了,想要一把推开体壮如牛的宋德凯那肯定是不可能。 只是宋德凯觉得太过心疼,他真的是被吓坏了,只能听话的把他放在床边坐着不敢碰他。 “爸!”陈双拿着锄头卷着裤管一身风尘的从地里回来,一眼看见孟艳站在宋德凯的卧室门口,她并不觉得惊讶,也没有打招呼,可却听见了宋有粮凄厉的声音。 一眼看见宋有粮气的老泪纵横,脸色难看,她丢下锄头拨开孟艳推开宋德凯上去扶住父亲的肩膀: “爸,您这是咋了?” “爸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母女啊!” 宋有粮浑浊的眸子朦胧一片,见陈双到来,他抓着陈双的手低着头沙哑的说道。 "爸,你这说的是哪的话!"陈双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宋德凯的目光突然涣散之中掺杂着一丝渴望,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陈双,上次见她,宛若天女下凡,这次见她体贴入微。 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这个妹妹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可是,宋德凯有一点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只要见到妹妹,心里就好像有好几道刺儿扎进去一样。 孟艳拽了拽宋德凯,把他拽出了房间:"让你妹妹安慰安慰你爸,应该没事的,我看你妹妹很懂事的,人家都说,闺女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你就放心吧!" 孟艳巧言说道,宋德凯心里却有些忐忑的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希望父亲不要气坏了身体。 "爸,这事儿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是我瞒着你们在先!" 陈双沉住气在房间里小声的宽慰:"我是怕你们二老担心,所以当时就没说,大哥他并不是不孝顺,也不是他对不起我,只是,他可能不记得了,爸,我反过来问你。 如果当时大哥真的没有抢救过来,恐怕送回来的就是一面锦旗和一箱骨灰了,难道,您老就开心了吗?" 陈双说完,宋有粮舒尔抬眸看着陈双,摸了摸眼角的湿润说: "好孩子,爸知道你不想让俺和你妈操心,但是,你也不能一个人扛着呀。" "爸,你就别难过了,毕竟谁都不愿意大哥受伤不是?" "嗯,别管俺了,你瞅瞅你妈,估计还在气头上呢,门也不开,叫了也不答应!" 宋有粮心里很乱,但是陈双说的很有道理,难道,当时没抢救过来,送回来的是尸体,他就满意了吗? 抬眸目送闺女离开的背影,宋有粮感叹道:"闺女小小年纪,可那心,得有多大啊……" 冷静下来的宋有粮想到自家婆娘要是情绪上来不听劝那可咋办?他突然眸子一亮跟着陈双走出了宋德凯的房间。 此刻,他看到自己儿子的眼神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凶了,只有叹息和心疼,随后进了自己的房间,发现陈秀兰不哭不闹,就在那儿坐着整个人就跟个石雕像一样。 "双儿,这事儿你当家,俺给你妈说说话!" 宋有粮倒是把陈双给赶出去了。 出了门,宋德凯的目光投了过来,孟艳喝了一口茶,笑着说: "陈双,你爸他好些了没?我和你大哥的事情真是给你们家填麻烦了,多亏了你!" 说着,她还推搡了一把一直看着妹妹的宋德凯:"德凯,你说对吧!" 陈双一愣,孟艳这话说的是几个意思? 绿茶婊?圣母妹?白莲花?福利送上门?免费领床单?还是办电话卡送一部手机?还是,市场调查,留下联系人名字和电话号码就能免费领取一套洗漱用品? 算了吧,在她陈双面前玩这套,你还嫩了点: "孟艳,你无非就是想要嫁给我大哥,用得着这么耍心眼?你不累我还觉得累呢!" 陈双宁可把心思花在她的煤矿上,花在八亩地上,她也不会放在孟艳身上,她觉得那保准的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德凯!你看你妹她怎么这么说话!"孟艳一怔,有一种被识破的震惊,她抓着宋德凯的胳膊摇了摇。 其实孟艳心里是有百分百把握的,至少在宋德凯醒来的第一瞬间看见的是她孟艳,现在,他所有的身世都是孟艳告诉他的。 说白了,宋德凯根本不知道陈双不是他亲妹妹,因为孟艳告诉他,他的家里是女随母性。 可宋德凯是查过他入伍资料的,他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蹦出来的母亲和妹妹。 因为一下子接触的面积太广,再加上宋德凯眼前觉得就算找到答案,对他来说这些关系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也是举足轻重的区别,根本没必要刨根问底。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想要吃肉馅的饺子,他不会关注拉面有没有肉丝一样的道理。 "陈双,你打一盆水给你艳姐洗漱一下!" 宋德凯倒是没有直接责备妹妹不懂事,反而是让她去给孟艳打水。 孟艳眼神中露出一丝满足的幸福感。 "自个儿打吧,我地里还有活要干!"陈双说完,转头拿着锄头又出门去了。 孟艳眸子一怔仰头看着宋德凯:"你妹她……我刚才看着还挺懂事的,怎么……还摆脸色就走了?那这中午咱吃啥?" 孟艳记得曾经陈双曾经说过一句话,你有本事嫁给我大哥,我绝对喊你一声大嫂! 这妹妹伺候还没过门的大嫂,有错吗? "你坐会儿,我出去一趟!"宋德凯脚跟脚的就出了门。 孟艳一紧张跟上去两步:"德凯,你走了我怎么办?" 宋德凯舒尔蹙眉,头也没回的说道:"没野狼咬你!" 宋德凯心里此刻很乱,是他前所未有的那种理不清头绪的乱,虽然他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可是,他不是傻了,他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入赘到女方家。 也是因为这一点孟艳根本没有跟他提起过,所以他心里也憋了一口气。 再加上陈双那对一直平静的眸子,他越发的觉得不安起来。 或许,反而是这种平静让人更觉得平静之下有暗流涌动,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喜怒哀乐都没有一丝外泄出来的迹象? 如果要是有,那也是这人经历过想都不敢想的磨难,将那一丝常人都有的喜悦都压抑住了。 宋德凯迈着修长的双腿,看着前头扛着锄头下地的陈双。 陈双突然驻步放下肩膀上的锄头,回眸那一刻,陈双的眸子依旧平静如水,脊背挺直,此刻的这种平静,竟然让人心疼: "大哥,地里的活太多了,所以晌午可能没人做饭了,反正你也开车过来的,要不,晌午饭你就带着孟艳去县上吃吧,陈老板那家家常菜馆的菜不但实惠,而且味道也很好!" 陈双说了一句与宋德凯此刻心情毫无瓜葛的话。 他追出来,并不是想要这个结果,可是,他却在此刻蹙眉了,因为,他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追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驱使着他。 "嗯!" 宋德凯凝目,迎着火辣辣的阳光,眯着眼睛目送着那烈阳下的倔强却很消瘦的背影。 走远了,确定他没有在跟上来,陈双压抑很久的眼睛终于迎来了那股,激烈又"刺激"的滚烫。 两行泪毫无逗留,毫无保留的一涌而下。 地里,付继宗眯着眼睛往这边看来,他看见了远处双姐的身后还站着个穿着背心的高个儿男人。 这个人他被父亲托给陈双学知识的之前,父亲千叮万嘱的说了宋家的家事,所以,付继宗判断应该是双姐的那位"大哥"。 只是让付继宗想不明白的是,双姐怎么哭了。 走近了,陈双才擦擦眼泪笑着说:"呃,继宗,咱们晌午饭要晚点儿才吃。" 付继宗点点头没有说话,目光移到了地里: "双姐,刚才那位楚大哥来过,看了看就走了!" "哦!"陈双随口应了一声就踩着被耕过的松软泥土走进了地里,付继宗赶紧跟上。 "王叔,你家这头牛不错,公的还是母的?过年能下崽子不?" 陈双笑着问道。 "啊哈哈……母的,入秋就能下崽子!"王叔就是王麻子,陈双租了他家的地,但是一听说有工钱,王麻子就把自家的牛给牵来了,反正就跟干自己地里的活一样。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这老黄牛的肚子鼓鼓的,看来,已经有了牛犊子。 一旁的付继宗却发现双姐刚才哭了,可现在却笑脸迎人。 随后,陈双摸了摸牛犊子:"这几个月了?" "六个月啦,再三个月就差不多了!还是双胎呢!" 王麻子一脸得意,要知道母牛孕周期是九个月左右,但是怀双胎的几率和单胎比的话,明显几率要小不少。 "那给我家留一头呗!公的母的都无所谓!"陈双笑着说道。 "要是两头都能活,那肯定没问题!"王麻子笑的乐呵呵的,一边吆喝着黄牛往前走。 …… 杨柳村,楚防震跟杨国栋在吃饭,杨家媳妇盛了两碗饭,自己端着饭碗回屋去了,她得看着孩子写作业。 "老杨,陈双不是跟他大哥有婚约吗?咋我听说他大哥回来了,还带了个女的!" 楚防震说着,夹了一筷子菜,怕杨国栋想不起来随后又补充道: "就上回那请咱们吃饭,最后还是陈双结账的那个女的!好像是叫孟艳!" 杨国栋一下子想起来了:"是啊,是不错,他们有婚约,今年年间就订婚了。" 说完,杨国栋见楚防震一脸狐疑的模样,不由得问道:"咋了?" "额,没事,没事!就是好奇陈双那小妮子!"楚防震摆摆手继续吃饭。 杨国栋倒是觉得这话说的挺在理的,别说他一个外地人好奇了,就连他这个村长看见陈双都觉得自己当得稀里糊涂的。 宋家,宋德凯带着孟艳开车离开的杏花村,此刻,已经过了晌午,大约一点左右的时候,陈双这才跟继宗回去做饭。 刚进家门就听见宋有粮和陈秀兰的吵架声。 "俺家双儿哪点儿不好?哪点儿配不上你儿子?"陈秀兰的声音压抑着哭声,这算是陈双第一次听见父母如此争吵。 然而从凯凯的称呼也变成了"你儿子",那种隔阂感一下子将九年的同床共枕变成了同床异梦。 "你们父子俩都是势利眼,是的,那个姓孟的人家是高官的闺女,有钱有势,俺家双儿是比不上人家,可俺闺女难道就活该吗?这叫俺闺女往后咋出门见人?" 宋有粮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唉声叹气,不管陈秀兰怎么闹他始终黑着一张脸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夫妻之间最怕的可能就是这种冷战,陈秀兰呜咽起来:"老宋,你给俺说话,说话……" 宋有粮这才唉声叹气的回过头说:"秀兰,你叫俺说啥子?凯凯他又不是悔婚,是不记得了,就算俺刚才说话算话,他有种就永远别回这个家,可那又能咋样?" "是不能咋样,可俺就替小双觉得不值,别以为他宋德凯是个香饽饽,俺家陈双又不是没人要,人家楚防震那么好的条件难道比不上宋德凯?往后,俺闺女嫁到哪里,大不了俺也跟着!" 陈秀兰此话一出,宋有粮目光一怔,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凯凯要是不能给个说法,她就要跟着闺女永远离开这个家了。 "秀兰!你冷静点儿,有啥事儿好好商议,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咱就退一万步说,这凯凯要是真那么没良心,俺……俺还就真不认他这儿子也得要咱闺女,实在不行,咱找个上门女婿那你不能说走就走哇!" 宋有粮真的是急了,打从认识陈秀兰他就觉得她是个有良心的好女人,人又通情达理,谁说不能像年轻那时候感情轰轰烈烈,可是,终究还是"陈年佳酿",哪能说没有一点感情? 继宗听了这一席话心里已大致明白,只是,他偷偷看了一眼陈双,却发现她平静如水,好像伯父伯母说的事情和她没关系一样。 "爸妈!都这把岁数了,还吵架,也不怕人家看着笑话!" 陈双口气平静,一进门,陈秀兰就背过面去偷偷的擦眼泪,也不哭了,等转过脸来的时候她带着苦涩的晓蓉说: "额,双儿,你还没吃饭吧,妈这就去做饭!" 说着,就去了伙房,宋有粮叹气的看了一眼陈双,心里有很多愧疚这母女二人的话,可终究都压制在了心里。 付继宗却一副不知道往哪儿站的感觉,毕竟家里的气氛很是压抑,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插嘴。 "妈,你以后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跟爸再吵架!" 陈双跟进了伙房,虽看着陈秀兰在生火,可是,那偷偷流下的眼泪明显滴在了干柴上。 "哎,没事,妈只是怕你心里委屈!" "我心里一点都不委屈,如果你要是气坏了身子,和爸伤了和气,那我心里才叫委屈!" 陈双说着,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随后就开始淘米。 陈秀兰木讷的看着陈双,她不得不承认闺女的变化已经不能用变化来形容了,要知道以前的她别说得理不饶人了,就算没理也得强占三分势头。 "往后不会了!"陈秀兰把柴火放进锅灶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双,你要是心里难受别憋着,说出来心里头会好受点儿!" 她还是有点不相信闺女不委屈,肯定是怕自己担心所以藏着呢。 陈双舒尔平静一笑,就连在堂屋的付继宗看见了都感觉惊讶,她年纪是没有自己大,但是她的心好像很强大,她是个怎么样的姑娘? "妈,瞧你说的,我心里要是委屈,我早就找大哥算账了,哪能等到你替我出气?" 陈秀兰愣了半晌:"真的?" 见陈双比陈秀兰想的要平静很多,陈秀兰也放心了点儿,可她还是狠狠地想着。 要是宋德凯真娶了那个女人,她就支持陈双跟小楚谈对象,大不了,闺女嫁到天南她就跟着去天南,嫁到海北,她就去海北,总之,她们娘俩相依为命。 陈双本以为这事儿虽然没过去,但是好歹父母安抚的差不多了,可是,陈双没想到的是,下午宋德凯和孟艳再来的时候,竟然打起了新房的主意,这次,陈双不可能再忍。 宋德凯开车带了一位城里姑娘回来的事情一顿晌午饭唠嗑儿的功夫就已经传遍了杏花村。 有的人以前见过孟艳,这么一来二往倒是说到了陈双身上。 "俺看那女人勾搭着宋德凯的胳膊,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小情侣!" "不是听说和陈双的事儿都定下了吗?还说今年年底就摆酒呢!" "谁知道哇,这一辈儿的年轻人可不比咱们那时候,咱们那时候可没这么浪荡。" "可不是吗?不过陈双再怎么能干会赚钱,那也比不上人家呀有钱呀!" "是啊是啊,上回这丫头来的时候,那一件毛呢大衣都得好几百块呢!" 槐树底下端着饭碗的娘们,有的吃完了拿着空碗还在仰着脖子聊的绘声绘色,有的吃了一半饭还说的上劲忘了吃了。 李梅蹲在树底下听着说道:"人家陈双一把能拿出来好几万建房,那女人就算再有钱不也是家里头给的?俺看,陈双会过日子,俺要是宋老三,肯定还是支持陈双。" "说的也是,要是俺家儿子将来说个女人不会过日子,那可真是苦命了!" "还是李嫂看的明白,这凯凯要是娶了个女人养不起,那就闹笑话了!" "这也不一定哇,人家家里有钱哇,不用干活也有钱,说不定一辈子吃喝不愁呢!" 正说着,村头一辆军用吉普车徐徐开了进来。 副驾驶位上坐着的孟艳明显一脸不高兴,撇着脸看向窗外。 "凯凯啊,回来了呀,改天到婶子家去坐坐!" 槐树下的乡亲们开始打招呼,宋德凯僵硬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的笑容点点头。 "那是谁家的房子?" 孟艳看见了那栋矗立在山脚下的三层洋楼: "还真没看出来,你们这鸟不拉屎的破村子里头还有暴发户!" 这口气带着浓郁的讽刺,可也打开了刚才因为入赘的事情两人争吵的话茬子: "对了德凯,你不是不答应入赘吗?那行,你们家条件有多差我不管,只要你们家能盖那样的移动别墅模样的小洋楼,我回去跟我爸商议商议!" 孟艳笃定了他们家拿不出钱来建房,说白了,这个社会娶老婆就算是穷山沟不也得盖新房吗? 让他入赘,她们家给男方家彩礼,而且将来退伍还能住在大城市,他还不答应。 话又说回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千里迢迢"跑到县上吃顿饭也没有一样是像样的饭菜,比她家的贵宾犬吃的都差,再说,平日里要是逛个商场买买衣服,恐怕都得去裁缝店做。 想到这里,孟艳一肚子火,她能看上宋德凯,还不嫌弃他家穷,他竟然还挑三拣四,入赘咋了? 行吧,看着那栋洋楼孟艳又得意了! 宋德凯瞟了一眼百亩尽头石头山脚下的那栋房子,眉心拧的跟麻花一样。 别说家里没钱这都是后话,他连娶这个女人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场梦醒来,就要结婚? "咋了德凯?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你说不入赘我这不是依着你吗?但是你也不能白让我跟着你一辈子吧,好歹你也得拿出诚意给我爸看看!" 孟艳发现宋德凯的脸色很难看,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有些咄咄逼人了?不,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自己一直在她面前表现的很懂事,很娇弱,刚才说话的口气有点不妥。 可是犹豫了这么一小会儿,车子已经到了宋家门口。 陈双怕宋有粮和陈秀兰趁着她去地里又吵起来,所以,把付继宗打发着自己去了地里看着。 "双,你咋不去地里?忙完了吗?"陈秀兰试探的问道。 "我走了你们待会儿又吵架!"陈双若无其事的说着。 "哪能,不吵了不吵了!"陈秀兰摆摆手,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蹲在院子里抽烟的宋有粮。 陈双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只是顾忌到自己的感受所以才不会在自己面前吵架,再加上刚刚这细微的眼神传递,就算不是吵架也是别有用心,最大的可能就是等大哥和孟艳回来"大开杀戒"。 一阵刹车声在院子门外止住,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后,宋德凯走进了院子。 蹲在一旁抽烟的宋有粮抬头看了一眼宋德凯,想要说话,可发现身后跟进来的女人,他又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陈秀兰二话不说转身回屋。 宋德凯愣神了半晌才叫了一声爸,孟艳往前一步勾着宋德凯的胳膊: "伯父,你也别生气了,我和凯凯真的是相爱的,都是真心的,您就成全我们吧!" 孟艳撒娇的摇晃着宋德凯的胳膊,可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旁若无人拿着扫帚在扫地的陈双身上。 对于宋有粮来说,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能说什么? 凯凯是因为病了才会忘掉很多事情,他终不能拿刀去砍他这个没良心的? 可是他又断然不可能答应他们的亲事,要不然,家里的大梁都得给折腾塌了。 "你想成家也行,但不是这个时候……还有,你不要再回军区去了,在家里随便找个活儿,只要离家近!" 宋有粮心里的担子比谁的都重,哪头儿多攥了一块石头,这担子就往哪头歪。 孟艳一听,目光霍霍:"伯父,您这么说不是断送德凯的前程吗?将来,只要我爸一句话,他就能在地方谋一个让成千上万人都羡慕的差事。" 宋德凯的目光一阵紧缩,这话像是一把刀要剁了他的腿一样。 陈双自然知道这句话在大哥心里头的负担,其实他不是想要权贵的人,他对军事的信仰已经深入骨髓,可爸还这么说,他这不是明白了为难大哥吗? 可有一点很明显,孟艳关心的不过是他的前程,她即便特别喜欢宋德凯,可是,他要是没有前途,一辈子卧在这穷山沟沟里,那她孟艳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嫁给这样的人,更何况,他还不愿意入赘。 "德凯,你说句话呀!"孟艳发现对于自己的话,伯父根本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她当然知道宋家的人对她有意见。 "爸,我……做不到!"宋德凯终于说话了,孟艳见宋德凯跟她站一条线,不由得底气也足了: "伯父,我对德凯是真心的,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是不会勉强他的,只要您老点头,我可以答应下嫁,也不要你们一毛钱的礼金,但是,我要你们家一栋村口那山下的那种别墅房!" 第134章 蘑菇长成树 宋德凯不由得垂眸看了一眼孟艳,那眸子顿时有一丝冷厉射出来。 孟艳瞬间低下头,一副乖巧的模样摇了摇宋德凯的胳膊说道: "那……那至少给我爸一个交代吧,再说了,我们要是结婚了,终不能……住院子里吧!" 孟艳不是第一次来宋家,她家就三间房,加上伙房四间房,而且房间小不说,住的还没有宋德虎家的房子大。 宋有粮已经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了,建房?这还没在哪儿呢,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打新房的注意? 想到这里,宋有粮也为陈双抱不平,凭啥?那房子都是陈双一个子儿一个子儿赚的,攒的,就算塌了毁了,也轮不上她。 宋有粮起身就一巴掌抽了过去,陈双赶紧拉着宋有粮。 陈双不是怕爸打了大哥,而是刚才她眼瞅着父亲的脸就气的白一阵红一阵,要是再给气倒了,那可咋办。 宋德凯微微一愣,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因为这一句话就气成这样? 孟艳也是吓得往后缩,一脸无辜的模样看着宋德凯:"德凯,伯父咋又……" "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都不要再说了!"宋德凯说着,孟艳顿时脸色一阵苍白。 "你……你这个不孝子,自己的婚姻大事还叫小双替你受委屈,你知道吗?那房子是小双没日没夜种地赚钱盖的?你……你病了,难道心也叫狗吃了吗?" "爸!你冷静点儿,要是气坏了身子,估摸又得花一大笔钱!" 陈双赶紧安慰,她不是怕花钱,只是只有这样才能说服激动的父亲,他比谁都省,比谁都不舍得花钱。 听闻此话,果然有效,宋有粮沉住气深深吸了一口,才平复下来。 "爸,!是我不对,你想打就打吧!"宋德凯不着痕迹的跪下。 孟艳突然目光一闪,看了一眼陈双,那房子是她建的? 这房子搁在外头少说也得十多万,陈双,一个种地的乡下丫头?她有那么多钱建那么好的房子? 这一刻,孟艳的目光流露出一丝陌生。 "打你?打你有什么用?啊?你自己不检点,干出这么没良心的事儿,你对得起小双吗?啊?现在倒好,还想打新房的注意,你有良心吗?啊? 那可是小双为你们俩将来准备的新房,整整存了一年啊!" 宋有粮说不下去了,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井沿上呜咽起来。 "大哥,你做什么我都没话说,如果你不想吧咱爸气死,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陈双说道,想要扶宋有粮回屋歇息,可宋德凯不但没走,还一把将宋有粮扶起来进屋去了。 孟艳似乎还想说什么往前追了几步,刚踏过门槛,就看见宋有粮房间的门被关上了。 孟艳的眸子时而闪过一丝怒火,回头看着陈双说道: "陈双,你可别得意!" 陈双面容平静:"我为什么要得意?又为什么要难过?" "你……"孟艳眉心紧蹙,目光如刀,届时便气的她胸口起伏。 这个时候,付继宗回来了:"双姐,楚大哥让我来叫你!" 说完,付继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堂屋里穿着打扮很是时髦的女人。 "看什么看?土鳖!"孟艳在气头上,却因为付继宗看了她一眼,顿时走出了堂屋站在院子里叫道。 本就的腼腆付继宗一下子面红耳赤尴尬的低下头不说话,转身要走的时候陈双拉住了继宗对孟艳笑着说道: "我一直都很羡慕你,真的,你有一个很好的家庭背景,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 那可不是?孟艳她还真就是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是你陈双永远都赶不上的生活。 "可我也一直觉得这样的家庭背景,应该很注重家教,没想到,你这么没教养!" 付继宗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很忐忑。 "继宗,你记住了,人没有贵贱之分,要说一定有贵贱那也是你自己愿意被人践踏的,怨不得别人!" 陈双说道。 孟艳气的脸色发白:"你个死丫头你敢骂我没教养?你有教养?这么小就偷男人,你可别以为上回你穿条廉价的白色破布就抢了风头,我可告诉你,整个军区都知道你是个婊子。" "啪!"一声脆响,孟艳嘴角的得意弧度还没来得及收敛便僵持住了。 "你……"孟艳一愣,啪的又是一声,陈双来回反正面扇了两个巴掌,吓得继宗不抬头也不行了,她竟然打了这个女人? 孟艳被打蒙了,一时之间她根本没有想到,更别提有下策了,一时慌张,嚎叫了一声: "德凯!……陈双打我!" "这里是我家,没有我的允许,你能踏进这门槛,我陈双都是让着你的!" 说完,陈双带着付继宗出了家门。 付继宗跟着陈双,他竟然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这种感觉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过的。 一时之间,他觉得双姐说的对,人不能自我作践,要是真的是贱骨头,那也是自己没有那个骨气。 他感觉,他跟对了人,她不但能教他种菜寻谋生之路,还教他做人。 最重要的是,刚才双姐一下子就发飙了,那还不是为了他? "双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将来不管我有没有出息,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 "地里的土一定要翻三次才能保证土壤的松软!"到了地头儿陈双说道。 再一次,付继宗看到了双姐脸上的平静,她的心好像谁都猜不透一样。 "种菜的土壤要求比种地要苛刻一些对吗双姐?" 付继宗说道。 "嗯!明天要施肥,过两天就会下雨,所以不用浇水,七月二十号左右就可以移苗株了!" 陈双说着,烈阳下地头儿走过来一位穿着白衬衫的男子,阳光在他的墨色短发上跳跃着,更加显得那乌发的光芒健康且活跃。 付继宗见楚防震过来了,他跟陈双打了一声招呼就去了地里帮忙翻土。 "你这两天很忙啊,也不常来了,我那大棚里的蘑菇都快长成树了!" 楚防震半开玩笑的说道,杏花村流传宋家的事情,楚防震算是第一个不是杏花村本村的村民,却是知道的最早的一个。 "长成树不好吗?到时候又是一项研究成果的突破!" "陈双,我有话和你说!"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松木火光的背光处传来。 继宗也听出来这个声音是谁,但是陈双还是离开了光明的范围,走出了新房的木门。 外头的光线比陈双来的时候又黯淡了几分。 宋德凯一步步走上石头山,陈双跟着上去,兄妹二人坐在石头上十分有默契。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陈双微微一愣,本来以为他会找自己说他和孟艳的事情。 "我看见爸,妈都有一种亏欠的滋味,看见你也一样,再加上我自己本身的问题,知道自己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所以,不管眼前发生什么事,我都觉得很不安!" "你只是病了!"陈双简单的回答。 "我知道!"宋德凯此刻抬眸看着整个杏花村渐渐被黑夜笼罩后,家家户户渐渐亮起来的灯火,宛如召唤迷途之人回家的标志。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因为他宋德凯却找不到有一盏灯是指引他的: "对不起!" 这三个字在他心里酝酿了三分钟才说出口,陈双有些诧异: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宋德凯眸子略显疲倦好像他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被"梦魇"缠绕着,让他无法放松精神,那眸子里的一股迷茫又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绝望着看着眼前的岔路口,却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 "你把爸妈照顾的很好,这样,我也放心了!" 宋德凯悠悠的说着,这整整一天下来,他看得出来老两口对妹妹的袒护,以及妹妹在他们心里的地位是那样的重。 "要是因为这事,那大哥倒是不用道歉,因为二老也是我爸妈。"陈双还以为他会因为孟艳和自己有婚约的事情道歉。 此话一出,宋德凯心里一阵发酸,无奈的点点头说: "那好,照顾好爸妈!" 说完,他就走上了下坡路。 "你去哪里?"陈双感觉这个场景是那么的熟悉,竟然忍不住问道。 "我回去了!"宋德凯说道,他又不是瞎的,在这里一天的时间就把父母给折腾的半死不活,难道,他还有必要继续留下来吗? 至于和陈双的婚约对于他来说,跟晴天霹雳有什么区别?如果是真的,他希望是假的,如果是假的,他反而又希望是真的,自己的那颗心乱成了什么程度,没有人知道。 可以说,宋德凯宁愿要逃避所有,现在也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和他身上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因为对他来说,每一件事都是意外。 "回哪儿?回家还是军区?"陈双追上去两步站在宋德凯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希望你不要在提和孟艳的婚事,如果你不想把爸气死的话!" 此话一出,宋德凯低垂着眉梢看着比自己矮了一颗脑袋的陈双,那对明亮漆黑的眸子映照着此刻天空的繁星,就好像,承载了整条银河一般璀璨。 宋德凯心头一阵疼痛:"嗯!" "等等!"宋德凯说完要走,陈双再次拦住:"大哥,能不能给我两年的时间,如果两年后的七月你依旧还是要和孟艳结婚,爸妈就算不同意,我也会帮你!" 宋德凯眉头一挑,细细的看着陈双的眸子,他企图从她眼睛里看出什么想要的答案,可是,他出了看见了这丫头眼睛中的平静,竟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别说两年了,宋德凯不知道两年后会怎样,他只知道眼下,所有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一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让他无处可逃,又退无可退。 他到底忘记了多少事情?又还记得多少? 站在原地的陈双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就好像当年送他去当兵一样。 晚上,十点多左右的样子,两道车灯晃晃悠悠的在崎岖的小路上消失在村口。 十一点左右,宋有粮跑到了山上来找陈双,陈双此刻正在跟付继宗坐在篝火边吃烤泥鳅。 篝火上的瓦片里呲呲冒着热气,付继宗一直都没说话,只是认真的用筷子来回翻着瓦片上的泥鳅。 宋有粮来的时候脸色依旧很难看,说是来找陈双的,但是一屁股坐下叹了一口气跟着一起翻泥鳅去了。 继宗更是有些窘迫,却不知道怎么插话,于是夹起一根泥鳅递给宋有粮说: "大伯,你尝尝!" 宋有粮干涸的扯开嘴角的弧度,用手捏着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点点头笑着说: "让你受委屈了!明儿让你大娘买两斤五花肉加点儿菜!" "这不就是肉吗?"付继宗笑着说道,却偷偷看了一眼面容平静的陈双。 "双儿啊,这事儿都怪爸,你要是心里不舒坦,就说道说道,爸听着!" 宋有粮也发现陈双从始至终就没多说半个字,对于宋有粮和孟艳的婚事,她也是一直保持沉默。 只是下午在院子里听见孟艳又是哭又是闹的说陈双打了她,宋有粮才知道,这丫头,不是不在乎,而是一直憋着呢。 此刻想想,宋有粮也还真觉得以前那个孩子王性子,还真是有好处的,好歹在外头自己的闺女不会吃亏不是。 "爸,你想多了,我现在没有其他的心思,就想着把八亩地整理好让你和妈能过上别人羡慕的日子!" 陈双说道,付继宗目光霍霍的看了一眼他的双姐,本以为她会很难受很难受,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孝顺,而且,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也是他付继宗现在最大的梦想。 当然,虽然他的父亲是他的养父…… "哎……难为你了!"宋有粮听了这话心里一酸,这两年都是这么个曾经最不懂事的丫头撑起来的,受了这么大委屈,却还是想着他们老两口。 想到这里,宋有粮甚至狠狠地想过,自己的儿子根本配不上她。 "不难为……"陈双说道:"爸,你先回去吧,明天还得赶早了上坟。" 想到上坟,宋有粮又是一阵叹息,本来想等着凯凯回来一起去跟列祖列宗"请个好"的,现在…… "那你早点回来!" "大伯,待会儿我送双姐回去我再回来!"付继宗这个时候说话了,宋有粮点点头就回去了。 可付继宗明显感觉双姐有话要跟他说所以才留下来的,比如说说她此刻很难受的心情或者,或者哭一会儿什么的。 "继宗,我这八亩地到时候你一个人看着肯定忙不过来,你要是有要好的,老实点儿的朋友亲戚什么的都可以介绍过来!" 宋有才点点头,晚上吃完饭,陈双去了鱼塘,现在,不管她走到哪儿,就算不喊付继宗,他都会跟上。 时间久了,他也就摸清了陈双早上几点去地里,几点去鱼塘喂鱼,几点钟回去八亩地转一圈,几点钟又会去石头山上走一走看一看。 付继宗有时候光跟着听着就觉得一天下来身子疲倦,可是陈双从早忙到晚,却一直让人看不见她脸上有任何的疲倦。 如今,八亩地已经耕好,也施了肥,就等着移栽苗株了。 杏花村上下不少人都会去看看陈双的八亩地,不管是去地里干活的,还是从地里回来的,都会在陈双的地头儿站一会儿。 她们在杏花村祖祖辈辈也生活了好几代人,有见过谁家种地雇佣了十几二十多人的? 这还只是光是菜地,不包括挖煤的。 就连晌午吃完饭,大家下地干活都争先恐后,因为陈双"承包了"串乡卖雪糕冰棍的所有"业务"。 "大家吃了再干!"陈双一吆喝,继宗就开始忙着给人发冰棍雪糕,自己手里也挑着一根。 其实吃个冰棍家家户户也还能吃得起,最重要的是,二十多个壮汉能坐在树底下吃雪糕吹牛皮十来分钟。 "小双啊,你爸妈可真有福气啊!" "就是,咱们杏花村现在可出了名了!" "咋说呀?" "哎呦,那都没法说啊,整个青阳县不知道咱们杏花村的,都知道咱们村的陈双发家致富了!" "那倒是,县长都亲自来过咱们杏花村两回了!" "跐溜!"老王眼瞅着自己的手里的冰棍就剩下最后一小口了,要是不赶紧吸一口,恐怕都浪费了。 随后,冰棒棍子一丢拍拍屁股说:"别耽误了,干活喽!" 这么一说,根本不用陈双催,二十多人就跟出兵打仗一样往地里钻,那锄头都是挥满了才往下落,还有人唱五星红旗迎风飘……啊那个飘 "飘你奶奶个锤子,红旗有你那么飘的吗?坑刨的都能埋人了!" "哈哈……" 一阵哄堂大笑,从地头儿传到整个杏花村。 "哎呦我的老天爷,这给自己家干活咋没这么起劲?" 几个女人歪着脑袋眯着眼看着,不由得咂嘴。 "狐媚子劲儿窜秧子了,越爬越远,落哪儿都扎根呢这……" 一个声音飘了过来,李来英扛着锄头往地里走,脚步却也没停下。 陈双发完冰棒就去了菜棚,她得带着继宗把秧苗根部裹上一团跟丸子一样的土球儿。 这八亩地可不如之前陈双选来种大棚的那两亩靠着河坝子,在加上天气预报有误,所以,陈双教了付继宗怎么操作之后,下午就顶着大太阳去了县里买水泵。 路上,陈双算了算这笔账,一开始,她打算种完地之后,剩下的钱就用来买农用车,可陈双即便现在买得起,也不敢买。 她怕有什么意外,手里要是没有几个周转资金,她觉得不踏实,想来想去,陈双还是打算先跑跑业务,等业务定下来了,她绝对不会再拖了,必须要买一辆农用车。 傍晚的时候陈双回来了,喊了几位劳力给一人加十块钱,把水泵和电缆扯到地里,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水泵嗡鸣一阵,水管子里咕噜噜的冒泡。 到了十多分钟之后的样子,水管子里才出现水,只是特别小。 所有人都伸着脑袋期待着,毕竟能用的上水泵的人家根本没有,当然除了以前的村长。 "咕噜噜,噗……"水管突然动了,一股清流喷射而出。 付继宗的脸一下子舒展开了,因为他一直都在留意陈双的表情,她刚才有些担心。 这一下,水喷出来,陈双原本担心这水泵是坏的的心里一下子就敞亮了。 甚至还有干完农活不肯回家拿着水管往自己身上浇的。 "俺先试试凉快不!" "你妈的赶紧给我试试!" 陈双是第一次看见三四十岁的年纪还能闹起来。 "继宗,你看着,地要浇透,一夜的水分保证吸干净,明天下午五点钟开始种菜苗!" 陈双莞尔一笑,并没有过问,只是交代了一声后就一身疲倦的回家了。 这两天,陈双觉得特别累,她不是铁打的,只是人累到极限根本忘记了松弛状态,就连昨天碰到李来英指着鼻子骂陈双不要太得意,不过是个婊子而已,陈双都只是疲倦的一笑而过。 她不光是身体撑不住了,也感觉灵魂也撑不住了。 现在就是有人骂她最难听的话,陈双也不想搭理,她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 前世,她刚回来的时候,每次都会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活出个人样给你们看看! 而如今,她就算是活出个人样,也依旧有人会不满,一时之间,陈双竟然想到了前世那个灯火辉煌的不夜城下,多少孤单的身影找不到自己的灵魂,疲倦的灵魂在灯红酒绿下无助的游走。 这,就是人的一生? 可她重回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不是她陈双看透世俗,心爱的男人跟人要结婚了她都无动于衷,要是真的能看透,陈双想说,所谓的佛又看透了几分? 她不是不想去想,只是,她太"忙"了,如果说,这次重生是为了他,那么,当他不在的时候,又该为了谁儿坚持下去? 她觉得自己很聪明,她把所有的精力都转移到了父母身上,她把所有的未知都抛去脑后,她还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强迫的告诉自己,人活着怎么可能只有爱情这一个使命?不是还有父母吗?还有自己…… 在几经波澜之后,你又看清了到底自己想要什么? 今天忙的有些晚,陈双还没去鱼塘喂鱼。 竹屋下挂着一盏灯,将竹屋照射的通透,可对于黑夜而言,这一盏灯不过是星星之火。 一串脚步声越来越近,手里还拎着两个饭盒。 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落下,破方桌上几个饭盒打开,有青菜,还有一份煎豆腐,一饭盒的米饭。 "你是不是最近累傻了?" 楚防震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陈双,她就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鱼塘发呆。 "你也知道我累的够呛,还说要跟我打工,也没见你来帮忙!" 陈双很快从思绪中恢复过来,有些思绪她知道,想想就行,感慨感慨就作罢,现实还是现实,她还得轻装上阵不是吗? "我这不是给你送饭吗?刚才见你都那么晚了还在忙着浇地,幸好赶得及时!" 楚防震说道,把筷子拿出来,随后从身后"变"出来一斤装的白酒和两个酒盅: "来,喝一杯!" 陈双刚接过筷子诧异的看着他:"你还真在练酒量啊!" 第135章 小杰的新媳妇 "那肯定,男人多少都得有点酒量,我觉得我现在好歹能喝半斤还能走路!" 陈双白了一眼楚防震:"你本来就不是个喝酒的人,干嘛非要学喝酒!" "以前不懂,现在发觉古人说的什么一醉解千愁,我现在倒是真体会到了,不相信你喝点儿试试!" 陈双摆摆手:"你那是喝失忆了!还真能一醉解千愁,我怕你一头也就栽进鱼塘里淹死了,确实很解愁!" 楚防震笑了笑说:"这倒不会!" 陈双会喝酒,前世,她就喝过,要不然晚上睡不着,只是今生她一直没有沾过那东西,她怕时刻保持不住一颗清晰的大脑。 陈双吃了几口饭菜,楚防震果真是喝了半斤,但是结果他还是醉的不省人事,就在竹屋里的杂草堆里睡了一夜。 陈双可不会觉得蚊子能把他一大男人给抬走,更不怕给人掳走,看在帮忙的份儿上,陈双还好心的给他身上盖了杂草,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跳骚。 楚防震梦呓连连,陈双听着只是浅浅一笑转头就离开了。 她有时候真希望,说这些话的是他,只是陈双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是那种见着别人对她好,她就虚荣心泛滥往上靠的人。 第二天地里的工人放假,但是工钱不少,因为要等着太阳落山后开始栽苗。 大早晨付继宗背着一捆柴火来了:"大娘,这柴火有点潮,我搁在院子里晾晾再挪房里去吧!" "你咋这么早就砍了这么多柴火?"陈秀兰看看时间,也不过是早上六点半,可这小子却已经砍了那么多的柴火。 "习惯了,五点多就起了!"付继宗渐渐的喜欢说话了:"双姐呢?" "接电话呢!" 陈双挂了电话,就去了伙房:"继宗,今儿咸菜有点没洗净,还有点齁咸,你就多吃点粥吧!" 陈双说着给一家人盛了饭,自己却没吃就出门去了。 "双,上哪儿去?不是说今儿地里的活得下午才干嘛?" 陈秀兰问道。 "去一大杰哥家!"陈双的声音已经从院子外的距离飘了进来,若有若无的,恐怕人都走远了。 此刻这个时间,整个杏花村的茅屋,瓦房上头笼罩着炊烟,配着凤凰山头那冉冉而起的朝阳,别有一番舒适的惬意。 陈双到了孙家把孙小杰打电话来今天到的事情说了。 "啊?不是说得提前打电话吗?"孙二杰一脸狐疑的说道:"这家里还没收拾呢。" "都到县上了,估摸着晌午就到了!"陈双说道:"那你还不赶紧收拾一下!" "好嘞!"孙二杰转身就要着手收拾去,可又折了回来:"双儿,俺还是有点不相信,小杰那家伙两脚踹不出个屁,能把人家姑娘领回家?还是个三十来岁没结婚的姑娘?" "人都来了,你想那么多干啥?不是一样还得收拾收拾准备准备?" 陈双这么一说,孙二杰挠挠头说道:"那倒也是!" 回头跟陈双道了一声谢谢就去忙活去了,还让媳妇去给小杰收拾收拾房子,虽然新房没建好,可要是小杰能成家,带人家看看也是一番心意。 他呢,赶早就去了县上买点荤的准备中午招待。 孙家三兄弟也就孙小杰没成家了,大家伙也都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张罗着中午吃的啥的也都忙的不亦乐乎,几个熊孩子在院子里打打闹闹,偶尔从伙房里传来大杰媳妇的声音: "你们几个老实点儿,要是恼哭了可不要喊冤枉!" "大嫂,你还是去石头山一趟,让大哥回来吃晌午饭,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得大哥当家!" 孙家二媳妇一边帮着夫家弟弟收拾那偏房,一边说道。 "那行,你看着几个孩子,俺去叫他!" 孙家大媳妇脱下围裙就出了门,可孙家大媳妇去在半道就迎上了一身黑鬼模样的孙大杰。 原来陈双提早就打了招呼,让孙大杰回来张罗,毕竟长兄为父。 其实陈双也很意外,翠儿姐都快三十岁了,她长得也很漂亮,为什么一直没结婚还去了工地干活呢?那里可是男人堆呢。 陈双也想不明白,今天八亩地昨晚上已经浇水,今天开始吸收水分,往土壤深处渗透,毕竟菜苗比较嫩不能种下去就浇水,所以,这个办法和等待的过程是免不了的。 晌午的时候,陈双正在做饭,返乡的孙小杰亲自上门喊陈双去吃饭。 "小杰哥,你这去一趟城里不一样了都!"陈双打趣道。 因为孙小杰也穿着白衬衫西装裤,还穿了一双大皮鞋,只是那一脸憨厚和土气是掩饰不住的。 孙小杰也没打算掩饰,嘿嘿一笑挠挠头说:"俺这去城里回来不得整一套像样的衣裳吗?" "翠儿姐一起回来啦?"陈双问道。 "嗯!"孙小杰低头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一路上孙小杰还是忍不住夸了焦小翠的一百个好。 又能干,又勤快,而且还特别稀罕他,这次回来晚了小翠还生气呢。 "这有啥生气的?" "本来小翠说,六月都该收麦子了,叫俺回来帮家里收麦子,带她也一起回来帮把手,这不是钱没结下来吗?俺就拖了那么个把月,她这娘们还就不高兴了" 说着,孙小杰的脸上荡漾着一抹幸福又满足的笑容。 陈双此刻也觉得这位翠姐是个很细心的女人,或许小杰哥真的是捡到宝贝了。 "小杰哥估摸着没两年就能有孩子了!"陈双也替他高兴,这么好的女人或许在这个社会很常见,但是,对于陈双经历过前世的人来说,明明能靠脸吃饭的绝对不会靠力气吃饭,也算是翠儿姐很难得了。 "哎,早着呢,这回要是翠儿真不嫌弃俺家穷愿意嫁,俺……俺绝对不会亏待她!" 小杰越听越心里痒痒,高兴地都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去表达了。 小杰还说,翠儿一进家门就悄悄的说要来看看陈双,所以,孙小杰才来一趟非要陈双去家里一起吃饭。 此刻的孙家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孙家大媳妇和二媳妇都在伙房忙活着,孙大杰和孙二杰就一直在旁边搭把手。 这一顿忙活下来,堂屋本就不大的饭桌上竟然摆了八道菜,差点连放碗的地方都没了。 焦小翠一直低着头不好意思,孙小杰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刚才杀鸡的时候,她还跟到了鸡棚那儿去,被孙小杰给说了回来: "杀鸡你说有啥好看的,待会儿保不齐抹了脖子的鸡都跑了,崩的满院子都是血,你不是还记得陈双妹子吗?你跟她说说话去!" 虽然这么说着,可孙小杰却是开心的,因为未来婆娘很听话。 陈双是客人,所以一家忙飞了也没有让陈双插手,焦小翠也挪了过去有些害羞的说: "双妹子,你对这青阳熟悉不?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陈双一直称呼翠儿姐,本以为,她是因为第一次来杏花村认婆家的门觉得害羞呢,可她却问了这问题。 "打听谁?" 你打听人跟小杰哥问不就成了?他比我在杏花村青阳待得时间要长,毕竟陈双是跟着母亲半路改嫁过来的,可陈双虽然诧异,但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她产生诧异了。 焦小翠看了看忙活的孙家人,随后才对陈双小声说道: "就左眉毛上有个……" "小翠,吃饭了,快尝尝!"孙小杰这时候欣喜的喊了一嗓子。 随后,大家落座,除了孙家大媳妇和二媳妇还在伙房忙着烧汤外,院子里的一帮孩子们也都玩的热火朝天,恐怕打都不肯来吃饭了。 "俺看这丫头长得水灵又懂事!" "哎……没想到,弟弟能寻这这么好的媳妇儿!" 或房里,孙家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聊开了。 "是啊,也不嫌弃咱家破,比你那时候来到孙家的模样好看,一瞅这院子乱七八糟的,还撇嘴呢!" 孙家大媳妇挽起袖管,擦了擦汗,搅拌了几下锅底的番茄鸡蛋汤。 "大嫂!那时候……俺……俺不是不懂事儿吗?现在看着二杰疼俺,住啥房子,吃啥饭,俺都认了,再说,孩子都这大了!" 孙家二媳妇脸色通红,她上过学,虽然是小学毕业,但是当时她确实一来到孙家都不想看第二眼。 "美得你吧,要是没孩子,就看二杰疼你的那个劲儿,你也不舍得不愿意!" "大嫂!大哥不也很疼你吗?" "你大哥就跟个憨子一样一样的!只要能挣钱,叫他掏大粪他都笑呵呵的去了!" 二人聊了一阵子,直到西红柿蛋汤出锅了才上桌。 焦小翠的碗里已经被各位大哥大嫂一人一筷子堆的满满一碗菜了。 可焦小翠却很少说话,只是不好意思的低头,吃饭如同猫儿一样,和不敢吃没什么两样。 陈双倒是一直想着,她刚才问了一半的问题,她第一次来杏花村认门儿,为什么要打听人呢?那个左边眉毛什么的又是怎么回事? 孙小杰只能打圆场说:"她性子怕,不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将来都是一家人,赶紧吃,大口的吃,别饿着,待会儿吃罢饭,叫小杰和你大哥带你去看看新房!" 孙家大嫂笑着说道,语毕也招呼陈双多吃点儿。 "大嫂,你吃你的,我又不是生人,我自己吃就是了!"陈双说道。 可她发现刚才大嫂提到孙家新房的时候,明显焦小翠有些坐立不安。 吃完饭,焦小翠争着要收拾,可乡下人待客礼数是雷打不动的,孙家大嫂硬是从焦小翠手里夺过碗筷自个去了伙房洗涮。 "走,小翠,去看看地基!"孙小杰一直高兴地很,饭后没休息就顶着大太阳去看地基去了。 孙大杰和孙二杰就疑惑了,这丫头咋不说话?结果被孙家大嫂跟二嫂合伙骂了回去: "你以为是你们男人啊,脸皮厚,这当闺女的时候去婆家认门儿头一次,谁大吃大喝的?不都是不好意思吗?" 孙大杰和孙二杰对视了一眼,还是孙大杰憨憨的说道: "俺咋没发现,你头一趟来俺家没这样?一共就两个菜,连汤水都被你泡馍吃了!" "嘿嘿!"孙二杰古灵精怪的在一旁捂着嘴,结果真被他料到了,大嫂发脾气了,手上都是水拎着扫把就出了伙房: "孙大杰,你作死?" 孙大杰一溜烟就出门去了,带着孙小杰和焦小翠去了地头儿看宅基地,说着房子半年就建起来了,到时候就给老小当婚房。 陈双一直看着这一切,孙二杰凑了上来说道:"双妹子,你看着咋样?" 陈双说不上来,只能笑笑反问道:"你觉得呢?再说,你们孙家的媳妇儿,你问我干啥?" "俺是觉得这姑娘长得挺好看,这么大岁数了还没结婚是不可能的,俺还是那句话,怕小杰被骗了!" 孙二杰抱着膀子靠在门廊上嘚瑟着腿说道。 "小杰哥也没有被骗啥呀,人家要是跟小杰哥结婚了,人都是孙家的人,还能咋骗呢?再说,就算是骗,你这话也不能当着小杰哥的面儿说吧。" 陈双白了一眼孙二杰,你们老大老二都成家了,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只是陈双倒是没把这话说出来,要不然准有闲话说你陈双一个没出门子的丫头怎么知道什么饱汉饿汉的。 孙二杰放下嘚瑟的那条腿义正言辞的说道:"也是这个理儿!" "我就不陪你们家新媳妇了,家里还有事儿要忙着,先走了!"陈双摆摆手回家去了。 "晚上来玩!"孙二杰摆摆手说道。 "晚上再说!" 孙家新媳妇头一次上门的事情一下子就传遍了,还听说长得可好看了,乡里乡亲的和孙家来往密切的,也都吃罢了饭有事没事往孙家绕一趟说是要讨喜糖吃。 回到家,陈双也随意和陈秀兰唠唠嗑,让她去孙家找热闹去,很多人都去了。 陈秀兰虽然一直心情不好,想不通的时候,真想一咬牙带着陈双离开这里,可是那股气儿一过,她心里又舍不得,再想想老宋对她的好,陈秀兰的心就融化了。 可是,她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喜欢看热闹,再加上孙家本来就跟他们家关系不错,一听这事儿,就收拾立整带着雷子去了孙家看热闹去。 陈双则去了大棚,一猜就知道,继宗这家伙一定在大棚自己忙着呢。 孙家此刻已经不少人在院子里伸着头望堂屋看,门外还有不少人脑袋挨着脑袋。 孙小杰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劝解:"俺们村儿就跟一家人一样,有啥热闹都喜欢沾沾喜,你可别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陈秀兰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孙小杰赶紧给介绍:"这得叫婶子,对了,就是陈双妹子她娘!" 焦小翠一直都害羞的半低着头,声音弱如蚊蝇喊了一声婶子。 "真乖!"陈秀兰笑着夸赞道:"这小杰哪里来的福气,真是好媳妇儿呀!" "婶子,来喝茶!"孙小杰招呼着,孙二杰却古灵精怪的一直打量这未来的弟妹,他一直都不相信自己的傻帽弟弟能有这么好的便宜还等着他这把岁数了去占。 "真好!"陈秀兰接过茶碗,笑着问道:"这丫头是哪儿人啊?你们啥时候办事儿呀?" "北航的,离这里有点远婶子,办事的话,估计得过段时间!" 孙小杰见自己的女人不好意思说话,干脆代劳了。 这倒好,全村上下都知道这媳妇儿老实,左右都夸赞着。 一声惊呼,打乱了原有的喜庆,陈秀兰一听赶紧跟着往回走。 焦小翠突然抬眸看去。 "小翠,你在家里跟我大嫂二嫂说说话,俺去看看双妹子去!" 孙小杰一直都觉得陈双对他家有恩,这一回来听说陈双被菜花蛇给咬了,顾不得穿外衫,光着膀子就跑出去了。 到了菜棚,陈双脸色如血般双手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腿弯,一条两指并拢宽细的菜花蛇断成两截掉在陈双的身边不远处。 那蛇芯子还悠悠的吐着,可已经没有力气蠕动了。 付继宗害怕的不敢进菜棚,只能担心的站在外头,陈双一把把的往下搓着小腿肚,把血往外挤。 可见陈秀兰和孙小杰跌跌撞撞的跑过来,陈双眉目一怔: "小杰哥,妈,你们怎么来了?" 随后,陈双这才注意到躲在菜棚外头的付继宗脸色吓得煞白煞白的,她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双儿啊,这赶紧上医院吧!" "婶子,这没事儿,菜花蛇又没毒,就怕这蛇先前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看,双妹子这不是把脏血都挤出来了吗?" 孙小杰也是吓一跳,到了现场才有些平静。 陈秀兰一想,这才反应过来,回头也看了一眼付继宗,这小子白长了这么大: "哎呦我的老天爷,这继宗吓得走路都走不稳了,可把俺也给吓坏了!" 能不害怕吗?当时付继宗看见蛇的时候,吓得魂都没了,拼了命的往外跑,陈双此刻甚至都怀疑他根本没看见这蛇咬自己就吓跑了,那脸色,就跟被大狼狗撵上撕碎了一样。 "妈我没事!"陈双拿出擦汗的帕子,把自己的脚踝绕上打了个死扣。 "婶子,真没事儿,这菜花蛇在咱们这一代这个季节很常见的!"孙小杰再次安慰道。 "你家里还有事儿,你快回去吧,赶紧的!"陈秀兰赶紧撵走孙小杰,终不能把这准媳妇儿给晾在那儿吧。 等孙小杰离开后,陈秀兰也回去了,陈双这个时候才一步步一瘸一拐的走到菜棚边上。 付继宗蹲在菜棚外依旧瑟瑟发抖没回过神来。 "去把那条蛇拿回家洗吧洗吧晚上炖蘑菇吃!"陈双说道。 付继宗连连摆手:"双姐,你饶了我吧,我长这么大最怕的就是这东西!" 眼瞅着付继宗都为难的要哭了,陈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种地哪有不碰到蛇的? 更何况这个季节很多蛇都开始产卵,找最舒适安全的地方,有时候耕地都能耕出来一窝蛇蛋。 再说了,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这么胆小。 "你是个男人不?就你这样,将来就算学到本事也上不了台面,难不成等成家立业了,看见蛇把老婆孩子一丢,自个儿一口气跑十几里地?" 陈双骂着竟然想笑,这个大男子汉竟然看见蛇吓跑了十几里路,他能再回来陈双都觉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 "好好听着你双姐的教训,多学着点儿,你还不如个娘们呢!" 这个时候,菜棚外的小路上站着楚防震,他依旧是一袭白衬衫,西装裤,大皮鞋,正抱着膀子看热闹。 付继宗被羞辱了一顿,闷声闷气的回到了菜棚,捏着心脏,还拿了一根木棍把两截蛇挑着,胳膊伸出老远,一步步的给挑回了家。 "你怎么对这小子这么上心?能帮你种地不得了?"楚防震这时候扶了扶眼镜框说道。 "我特么是怕他帮我种地的时候突然看见一条蛇吓尿了给我丢人!" 陈双真是没见过这样的男人,胆子小的跟蚂蚱似的。 楚防震头一次见陈双爆粗口说脏话,不由得目光一怔,他现在从陈双身上又多发现了一样东西。 她温柔的时候可以让人心碎,倔强的时候可以坚强的让人心疼,发火的时候天王老子她都能上去咬一口,生气的时候,像个男人婆还骂人说脏话。 最要命的是,她一个姑娘家竟然不怕蛇!那对于楚防震来说,这一点是最重要的,因为,他好像对于这样的姑娘来说,毫无大显身手的机会。 "陈双啊陈双,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姑娘?" "你低估什么?是爷们儿就进来帮忙抓蛇!"陈双没听见,顺手抄起镰刀又回到了菜棚。 "还有?" "好几条呢!抓住了晚上去菜棚割蘑菇炖着吃!" 陈双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在菜棚里各个角落的翻找。 "你当我的试验田是你家的?说吃就吃?"楚防震现在慢慢摸出那么点儿陈双的性子。 "不给吃拉倒,我自己还种了几十个菌袋嗯,够了!" "菌种和养料都不是你的吧陈双同志?你得搞搞清楚好吗?你说要是请我一起吃的话,这倒是还合情合理,你说吃就吃,说割就割,我好歹也是农大的重点培养的高材生吧,脸就不值那几块钱?" 楚防震抱着膀子抚了抚眼镜框,口气听上去有些没事找事儿,可他的目光却很小心的在这大棚里四下观察。 "哪能,你楚防震是高材生,我惹不起,也吃不起你的蘑菇,我趁黑去偷总行了吧!" 陈双面容平静,小心翼翼的拿着镰刀从地头儿细细查看到了地尾。 可地位周边生长的嫩绿野草丛中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陈双直起腰,刚要歇歇,楚防震一本正经的说道: "就算是有估摸着也跑光了!" 其实陈双也猜到了,只是楚防震早说了一步:"哎……本来今天晚上打算弄个三五条蛇炖蘑菇吃的,现在好了,给你省了蘑菇!" "一条也可以顿,我们京北有一道名菜,叫做,龙凤和鸣,大公鸡炖蛇!" 陈双微微看了一眼楚防震,蹲身继续干活: "看来还是你们大城市的人会吃,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杏花村,一家最多养一只公鸡,还是留着打鸣的!" 又是这句话,楚防震似乎对这种话有了莫名的恐惧症,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挑破陈双的话,而是回头直直的看着她。 他的眼圈有些红晕,眼神有些忧郁,有时候距离感的产生就这么的微不足道,可对于有心人来说,又是那么的庞大。 "陈双,你知道吗?你这种话很伤人。" 第136章 有人 宋有粮和孙大杰他们有些不满的想要站起来替陈双说话,可是陈双却摆摆手不让他们大男人掺和妇女吵架的事情。 "十块钱啊,那这样吧,除了李来英家的地,其他有几户人家被波及到,晚上统一到我那儿拿十块钱!" 陈双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陈双真是有钱,整块地儿也才十块钱,俺看这陈双就是个有良心的丫头。" "有俺家的!" "也有俺家的!" 渐渐的,东边一个人说话,西边一个人说话,最后到了李来英四周都有人说话,唯独李来英的脸色特难看。 俗话说得好,治"寒症",先分散群众的势力,再针对那愣头青,陈双还就从前世学了不少。 "陈双你这是啥意思,俺家的地离你这石头山最近,为什么不赔俺家耕地的钱?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李来英从地上爬起来,凶神恶煞的看着陈双,可陈双看都没看她一眼,你们李家欺负我们宋家还少吗? "各位,还有一件事通知大家,反正家家户户多少都养了鸡鸭牲口,石头落在谁家的地里,就当免费帮大家伙儿开山炸石了,随意搬回去盖个猪圈羊圈什么的,总归是能用得上的!" 陈双说完,不少人都惊讶异常,是啊,这倒是个好办法,想想自家养的羊,那石头都还是自家人一块一块的从山上撬下来的,这会可好了,还能捡现成的。 就算眼前用不上,保不齐后头有啥要盖的,留着也不吃亏。 "那……那陈双你啥时候打算炸石头呀!" "是啊是啊,俺回家拉个板车来!" "待会儿就炸,你们都回去准备准备!"陈双此话一出,山下少了不少人,只剩下几个没有他们得地,却留下来看热闹的几人。 宋有粮目瞪口呆了半晌,孙大杰也憨憨的朝着自己的脑门子拍了一巴掌,不得不说,陈双真的是太聪明了。 这相当于连开山后的碎石都不用清理了,还有人乐呵乐呵的帮忙清理干净。 "还有你们,都离远点儿,待会儿开山难免不会出现意外,要是被石头渣子石头块儿给砸了或者伤着了,可不要赖我陈双没提醒你们!" 陈双一挥手,把那几个看热闹的人也给赶走了。 现在,还有谁敢在陈双身后说她的不是,就算是说,也不敢大声,就怕传到了陈双的耳朵里,往后有啥赚钱的事儿就不会摊上他们家了。 "陈双,你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吧!"李来英已经气炸了肺,上去就要抓陈双的头发打她。 陈双一甩头发让了过去,能不能换一招?不要老揪人家头发? "李姑,我倒是觉得你赚了,知道为什么吗?,人家的地都离得比较远,石头加一起都可能没有你家的石头多,我呢,建新房的时候没有承包山头,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银子才买够打地基的石头啊,您老不是要建四层还是五层的什么洋楼说要克死我们家吗? 这不正好吗?李姑,您赚大发啦!" 陈双故弄玄虚压低声音说道。 李来英被这话给噎的差点没提上来那口气儿,指着陈双憋得老脸通红硬是没说出半个字儿来。 "大伯,准备一下,马上炸山!"陈双回头又看了一眼李来英: "还不走?等着被活埋?现在地头儿可是没有什么人了,要是真被活埋了,估计等李大奎出来都未必找得到!" "陈双,你这个贱皮子,你给俺等着!"李来英骂了一句,陈双突然故弄玄虚喊了一声:"嘭!" 吓得李来英连滚带爬的往外跑,惹得宋有才黢黑的老脸哭笑不得,笑的声音最大的还是孙大杰。 做完这一切后,陈双的脸色恢复了原由的平静:"大伯,你准备一下吧,不管咋样,还是要试试!" 回去拉板车拿工具的几户人家,都竖着耳朵听动静,就等着轰隆一声过后她们赶紧去搬石头。 "俺就说陈双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儿!" "对对,说的对,人家现在也不在乎那几个钱!" "是啊,你们家的羊圈也该围围了,老跑出去吃庄稼!" "哎,这不正好吗,看看待会儿多不多,要是不够,俺看看能不能跟陈双说说,多拉点儿回来!" "小双啊,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有钱,人也不抠,俺说她肯定同意让你多拉点儿!" 陈双带着安全帽已经和孙大杰他们撤离到了安全位置,就等着宋有才一声令下开始爆破。 陈双竟然有些激动,那种开山炸石的轰隆声如同天空尽头传来的闷雷声。 刚爆破开的山洞是不能第一时间进人的,怕里面有瓦斯和有毒气体,所以,开山的事情得等第二天,为了安全起见,护栏重新修整好,省的有人误打误撞进入了作业区。 "新出锅的大石头!"宋有才呵呵笑着吆喝着。 两三个钟头的时间,所有地里的石头都被清理干净,却只剩下李来英家的石头没人清理。 有些人觉得李来英肯定不会来搬石头,想自己搬走,可又觉得陈双在不好意思占便宜,索性,就有人去问了李来英,你要是不要给俺。 李来英嘴上说着家里不缺那几个买石头的钱,可还是趁着傍晚家家都回去做饭生火的空档,偷偷摸摸的拉着板车来到了地头儿。 陈双家的房子就在山脚下,虽然四下无人,可陈双透过自家的窗户就看见了这一幕,只是陈双不是现在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她没打算再去羞辱李来英。 她只希望发展自己的事业,只要别人不惹她,她就不会计较,因为在她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有那个高度可以与她的事业一样叫她计较。 谁要是让她陈双不痛快了,她绝对让那人双倍奉还。 陈双之所以傍晚来新房其实原因还是付继宗,自从昨晚上逼着他吃蛇肉,他竟然不敢在老宅子住了,这都晚上了,饭菜都做好了,他也没去吃饭。 陈双真的觉得付继宗虽比她大了几岁,可真像个弟弟,就算再如何,陈双这次来也不是来安慰他的: "你要是觉得我做的太过分,你有选择的权力,我又没拴着你,你随时都可以回家!" 付继宗舒尔抬眸看着陈双,他是第一次这么正面看陈双,因为他以前很胆小,每次观察陈双有没有生气或者面部表情的时候,都是偷偷看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付继宗有些着急: "我就是觉得……我太无能了!" 说完他又低下头不说话,恐怕心里早就纠结成了一团,原来,他想让陈双重视,可因为胆小的原因,让付继宗觉得自己在双姐的心里肯定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陈双有些诧异,他玻璃心,特别自卑,也难得陈双傍晚闲了一会儿,跟他好好说了一番话: "我觉得你以后肯定能当大老板,但是,现在你得改掉以前的心性,你想想,你是人,你吃蛇怎么了?难道,将来我把事情交给你,你就因为自卑,可那可怜的商人,把我也给卖了也要去满足你的自尊心吗?" 付继宗猛然抬眸惊骇的看着陈双,如果是毒蛇的话,它一定会把那条蛇碎尸万段。 陈双发现了他的表情变化继续道:"再如果,你将来好不容易赚了一些钱,能给你的爸爸治病,还能吃饱穿暖,可是,你的钱被人打劫了,还把你给打了个半死不活,你愿意吗?你是愿意提前没有被打的半死之前反抗,还是事后反抗?" 当然是事前,付继宗假设着,他很肯定的想着。 "那再比如,你累死累活,起早贪黑赚了一笔钱,你刚好遇到了一个乞丐,他让你把所有的钱都给他,你会不会给!" 付继宗沉默了,要是他,他会给的,但是,犹豫的地方就是要全给他: "那……那要是双姐,你会给吗?" 陈双觉得他还有得救:"不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付继宗好歹被老付累死累活攻上了初中,这句话他比谁都明白,说来说去,这个乞丐,是他自己。 陈双的声音软糯了下来,其实,她说的又何尝不是自己是那个乞丐呢?人活着谁又不是一个乞丐?一个乞讨命运,一个乞讨的过程罢了。 "等忙完了,八月初我就要进城了,你得替我好好照顾八亩地。" 说完陈双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那是她种菜一来一笔一划记录下来的所有"实战"经验,很多都是死书本上没有的: "这本是我自己写的,像日记,还有,你也不用害怕什么乱动别人的东西,我大哥的房间里所有的书你都能看。" 陈双今天去喊付继宗吃饭的时候,进了房间,原来的书本放在的位置,一动都没动过,就连床铺他都铺的就好像没来过一样。 他生怕动了什么东西惹来双姐一家人的不满,他活的每一秒都特别的小心翼翼。 可这一切对于陈双来说,不过是一个可悲又可怜的人,唯一让陈双看中的是,他踏实肯学也肯干,或许,还能挽救一下。 说完,陈双指了指带过来的饭菜让他先吃饭,转身离开的时候,陈双竟然莫名其妙的又开始想宋德凯。 那种感觉来的特别突然,就好像陈双时刻都做好了平复心里对他的依恋,可是,思念总是趁陈双一不留神的时候就从缝隙里钻出来。 这几日是陈双觉得最太平也是最空洞的时刻。 经过那天的话,付继宗比以前还要努力,几乎都是天没亮就去了地里,等到吃早饭的时候,他就已经忙得大汗淋漓了。 他还会算账,陈双有很多账目过一遍他也会帮忙过一遍,但是依旧很少说话。 楚防震再也没有主动找过陈双,陈双偶尔想起,会以为他早就离开了杏花村。 脑子的空隙大了,宋德凯的位置也就越来越大了,陈双已经尽力不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去想那些没用的,可是,感情的事情不是眼前的事业,感情是看不见摸不着,也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像是空气。 你有空气的时候,可能会忘记你在呼吸,可当空气稀薄的时候,你会觉得胸闷是一样的。 宋有才那边,爆破了两次才看到煤,虽然又多花了不少钱,可这无非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总比花了很多钱还是没看到希望要强。 阳历九月初,七月底,一场迟来的暴雨终于降临了,陈双已经提早去了河坝子开氧气泵,八亩地那边的水泵也可以歇歇了。 谁知道陈双开了氧气泵之后,那夏天的暴雨就脚跟脚的从东边被乌云赶了过来,陈双根本没来得及回家,只能躲在竹屋底下躲雨。 瞬间,天地连成苍茫一片,鱼塘里的鱼儿翻腾着,细细看去,那生长较快的草鱼已经有半米长了,跳出水面的那一刻,溅起水花,惹得陈双站在竹屋下傻兮兮的笑。 就在这时候,宋有粮一边吆喝,一边四脚并用的往河坝上爬,雨水太大,要不是头一个冲上大坝的是雷子陈双根本听不清父亲的呐喊。 陈双吓了一跳,这么大的雨河坝子上肯定滑的很,爸怎么来了? 陈双也顾不上那么多,一头钻进了雨帘跑下大坝,把宋有粮堵在了大坝下。 宋有粮赶紧拉着陈双躲进黄色油布伞下,陈双家的这伞可谓是老古董了,厚重的雨布材料是乡下摆酒席用的那种硕大的沥青油布做的,伞骨还是木质的,特别沉重,但是很大。 "爸,下这么大的雨,有啥急事不能等雨停了?" "你付大叔来电话了,说是赶紧把继宗藏起来,这几天别叫他出门了!" 宋有粮根本不知道咋说,总之,老付在电话里头气喘吁吁的说话急的要命,好像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似的。 陈双被宋有粮着急的模样给惹得也跟着紧张起来,可返回家里的路上陈双才脑子清醒过来。 该不会人家又找来了吧?可是,既然人家找来就算是藏也藏不住啊,再说,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啊。 "爸,你别紧张,继宗不是好好在咱家待着呢吗?" 陈双此话一出,宋有粮一拍脑门子才反应过来:"对,对对对!" 陈双叹了一口气:"爸,等雨停了你没事去付大叔家走走就是了,只要继宗不回家这不一样算是藏着呢吗?" …… 这场雨来的快,走的也快,但是所有的庄稼地也都浇透了,雨过天晴,第二季的玉米和大豆苗子明显比雨前更精神嫩绿多了。 宋有粮带着雷子去了陈家湾付大叔那儿,陈双敲了敲门,继宗拉开门笑着问: "双姐,有啥事不?" 陈双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宋德凯的桌子上,有一本书是摊开的:"看书呢?我有点事问你!" 付继宗把陈双让了进来,自己坐在床上,倒是把唯一的书桌椅子给陈双挪了过来。 "我说话不喜欢拐弯,我就问你,要是你亲爸妈那边的人来找你了,你是跟他们走,还是留下来帮我,照顾你的养父?" 此话一出,付继宗目光一闪,手明显有些无处安放的感觉,他沉默了很久,可陈双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付大叔累死累活半辈子养活他,他要丝毫不念及养育之恩转身就走,那么,这个人得有多无情? 陈双只是想从他嘴里知道一个答案,毕竟,付大叔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只是一味的不舍得付继宗,生怕被人抢走罢了,要是付继宗执意要跟着亲生父母离开他,想必,付大叔应该会尊重他的选择,无非就是伤心一阵子罢了。 所以,陈双觉得这件事不是意味着把继宗藏起来就能解决问题的,如果继宗不愿意跟人家走,继续留在老付身边,那对于付大叔来说,这除了感动,还是一颗定心丸。 此刻,陈双见继宗低着头焦躁不安的挪动着身子,却始终没有说话,不由得说道: "其实我又没有权利过问你的家事,我实话跟你说吧,你的家人在找你!" 陈双没有说完后边的话,就看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付继宗听到"你家人在找你"这几个字的时候,舒尔抬眸,那丹凤眼睛露出一丝渴望的明亮,可又掺杂着痛苦和焦虑。 陈双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住了,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在哪儿?我的家人在哪儿?是我亲生爸妈吗?" 付继宗终于开口了。 陈双微微摇头:"只知道是你的家人来找你,具体的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爸妈!" 付继宗又有些失望的低下头,沉思少许,付继宗再次抬头说道: "那……那我今天能回家吗?" 陈双稍稍一愣,只能打心眼里替付大叔叹一口气:"今天不用浇地,我正好有空,和你一块回去一趟好了,顺便带点儿东西给你爹!" 说完陈双起身离开,付继宗明眸霍霍的目送着陈双的背影,眼神充满感激。 陈双装了家里的一些果子,又拿了一些菜,拎着篮子就带着继宗往陈家湾去。 路上,陈双说: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到了地方,你先别急着说话,最好是能先看情况,随后你做好了心里决定单独跟你爹说说话,把你心里想的跟你爹好好说,这样,或许他心里会好过一些!" "嗯!"付继宗嗯了一声。 抵达陈家湾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大都过了饭点儿,陈双和付继宗自然是没有吃午饭。 陈双也明显感觉付继宗离家越近,他的心就越是忐忑难安,甚至脚步也慢了许多。 陈双原本是想宽慰他,甚至想让他多考虑养父的环境,他要是走了,将来他的养父就老无所依了,可这不是陈双的性子,道德绑架,陈双是最痛恨的,所以,一路上陈双一句劝说的话都没有说。 穿过了陈家湾的村户,靠近凤凰山的山脚下,有一片看不到头的杨树林,就在杨树林的边缘,有一件草棚,还有一间土房茅草屋。 草棚下堆着柴火垛,一处泥巴锅灶,一张瘸了半条腿用石头垫着的方木桌子,两个手工粗糙的木质小板凳。 因为刚下过暴雨的原因,靠近草棚边缘的柴火和桌子上,有水痕,这里应该就是付家的火房了,而那两间土房茅草屋应该就是付家睡觉休息的地方。 陈双第一次来,却真的没想到环境这么差。 只是陈双哪里顾得上这些,直接就去了茅草屋,此刻,所谓的堂屋里坐着的人竟然是孙二杰和孙小杰,以及焦小翠。 陈双一愣,被这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给镇住了,后脖子都有些发麻,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付继宗左右观看,他似乎在企图找他的家人,可是,发现在屋里的人都是杏花村的左邻右舍,而那唯一外来人还是孙家的新媳妇儿。 付继宗的眼眸有些失望,只能看着双姐想接下来看看她怎么说。 此刻,孙二杰蹲在外头抽烟见陈双来了,不由得目光一亮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摇摇头叹息指了指屋里一口气好像在说: "你自己看吧,俺一早就说这老姑娘不可能到现在都没结婚,还是另有企图的吧!" 无力,孙小杰背过面去,因为此刻的焦小翠和一开始见到的那个害羞的小翠判若两人。 "我不管,你今儿就得把你儿子带来让俺看看,要不是俺弟,俺扭头就走,要是俺弟哼……俺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这是拐卖人口,俺不吃不喝也要去告你!" 焦小翠冲着里屋喊着。 里屋的门根本没有门,就挂着一副早就破旧不堪的门帘。 "俺就是一五保户,没儿子!"屋里传来老付的声音,听那口气,你爱坐多久坐多久你顺便,反正家里就没儿子。 "小翠,你……你这又为啥啊,俺知道你打小就丢了个弟弟,可那也不一定就是他们家的呀!" 孙小杰看不下去软糯的想要劝说,却被焦小翠一眼给瞪了回去。 这一刻,陈双几乎从焦小翠的眼里看不出一丝当时他们俩吃一碗面的恩爱,陈双一开始的怀疑也有些明白了点什么。 可是,她如果是为了找她的弟弟,为什么要勾搭小杰哥呢?她完全可以自个儿来这地方找人。 再说,据付大叔说,十来年前就有人来打听继宗的下落,焦小翠不可能不知道地址。 付继宗在陈双身后想要说话,可陈双却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多说话的好。 "呀,双妹子,你来了呀!"孙小杰这个时候才发现陈双站在门外,此话一出,焦小翠却叫嚣到: "谁来了都不顶用,俺今儿见不到人说啥都不能算了!" 孙小杰有些尴尬,他也知道,全村人都快他找来的媳妇儿老实的很,现在,她变的怎么严厉,倒是让孙小杰觉得在陈双面前献了丑态。 孙二杰倒是不以为然,就跟个外人看热闹一样,冲着付继宗招招手说: "小子,过来,你这整天跟着你的双姐到处跑,这里又没你家的地,你跑这哈来做啥子?过来过来,大哥教你抽烟!" "你跟你二杰哥说说话去!"陈双说道,付继宗不由得看了一眼屋里这才去跟孙二杰唠嗑去了。 陈双走进门说道:"我来看看付大叔的,你们聊你们的!" 说着,陈双撩开破布帘走进了里屋,一眼看见付大叔坐在床上,旁边坐着的是一脸愁容的宋有粮。 付大叔一见陈双进来了,他吓了一跳,赶紧压低声音说:"人呢?" "在外头!"陈双也小声说道。 此话一出,付大叔肉疼的皱着眉头,眼瞅着那浑浊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不是藏着呢吗?" "付大叔,你这也不是办法,我觉得还是看继宗怎么说!"陈双说道,把篮子里的吃的放在了桌上。 听闻此话,付大叔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就是感情作祟,他叹了一口气,竟然呜咽起来: "俺也知道,俺也知道哇……" 因为只有门帘的原因,陈双和老付说话的声音都特别小,可是,隔音小到几乎没有,门外的焦小翠竖着耳朵听着,也不知道揪到了哪句话的尾巴: "老头儿,你最好不要瞒着了,俺可是打听过了,你家的儿子就是买来的,你要是不把人给俺交出来,俺现在就去告你!" 此话一出,老付呜咽的声音戛然而止,根本都忘了哭,他眼巴巴的看着宋有粮和陈双: "俺……俺这咋办?"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说:"俺觉得双儿说的没错,还是让孩子自己决定是走还是留吧!" 老付目光一下子暗沉了下去,就好像身体被抽空了所有,说话也毫无生气: "俺……俺再看看继宗行不!" 陈双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老父亲身上看到了比命还重要的父爱,他这二十多年前是怎么过来的? 或许,日子再艰苦,老付也是高兴地吧。 "我去叫他!"陈双说完,出门去喊了一声继宗,继宗应了一声走了进来,谁知道焦小翠这个时候就跟疯了一样一把拽住付继宗: "就是你吧,小磊,快,姐看看!" 说着,焦小翠就要拨他的眉毛。 第137章 用意 陈秀兰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倒是呵呵一笑道:"反正事情都到这儿份上,俺不敢说把继宗当成亲生儿子那么伺候着,可绝对当半个儿子照顾着,俺吃啥他吃啥,这话俺一点都不含糊!" 焦小翠干涸的扯开嘴角对陈秀兰笑了笑,表示感谢。 第一次在凤城见到陈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丫头年纪小可是很有气质,就是那种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对,就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样。 那时候,焦小翠就觉得她不是有钱就是有本事,现在到了杏花村,陈双的名声可以说传遍了整个村,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说县长都得给她三分面子,每回下乡吃饭都在她们家吃。 现在,经历俺么多,弟弟还是愿意跟她回去,或许,小杰说得对,他在这里比跟他回家过的好,而且,如果将来她嫁过来,那么,她这也相当于永远不会跟弟弟分开了。 "谢谢婶儿照顾俺弟!"想着,焦小翠放下筷子就要跪下。 这下可把二老给吓住了,赶紧把她给拉起来:"孩子,这可使不得,天下父母心其实都一样,总之不让这孩子受苦就行!" 陈双这个时候趁着其他人都没注意,一个劲的对孙小杰使眼色,心里暗骂这个憨子,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说话,真不愧单身了三十多年。 "哦,那个小翠,咱们将来成亲了,你在家闲着没事就能来串门,那……那真就是一家人了!" 陈双暗骂蠢蛋,不过,这话说的意思也差不多,不由得扒拉了几口菜咬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稀饭顺了一下。 焦小翠侧目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孙小杰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其实啊孩子,叔觉得,你该跪的可不是俺,是你付大叔,不管他咋样,是买来的还是捡来的,好歹把继宗拉扯这么大,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要是落在旁人家手里,不知道疼孩子的,那继宗可真难活这么大!" 宋有粮招呼着吃饭,也不忘说道说道:"叔不会说话啊,说的怪不好听的,可别往心里去!" "俺知道了,俺改天去看看付大叔!"焦小翠低着头说道,心里那十年寻找的苦也算没有白费,她也曾放弃过,怕弟弟早就死了。 "孩子,你家里还有啥人呐?"陈秀兰边吃饭边问道。 "嗯,爹娘,还有个奶奶,一个大姐,还有个比继宗小两岁的弟弟,还在念书!" "呀,那你爹娘的担子也不轻呐,上有老下有小的!" 陈秀兰感慨的说着。 "俺爸是工人,生活倒是不紧吧,大姐也都嫁人了,家里还有个弟弟开销比较大!" "哦,那……那听说你跟小杰是在工地上认识的?工地上的活怪重的吧。" "嗯,其实,也不累,干惯了就不累了,而且大部分的活小杰哥都帮忙,所以,倒是没觉得多累!" "呦呵,婶子可没旁的话,这孙家三兄弟都疼媳妇出了名的,这小杰性子有点迟钝,将来绝对比他大哥二哥还知道疼媳妇儿,嫁过来不吃亏!" 陈秀兰难得眉飞色舞的夸孙小杰,不过,这话一点都不假,现在的农村哪有媳妇怀了孕在家里养胎的,这种事左邻右舍肯定要说了,真娇贵,生的是金蛋还是银蛋呐。 随后,便有人开始说了,俺那个时候孩子都生田里的。 俺那时候干着活羊水就破了,俺还把地里的活干完了才回家生孩子去呢。 可孙家不一样,两兄弟疼媳妇疼出名来了,后来落了个妻管严,怕老婆的"美名"。 这个年代,你左右都是女人的不是,陈双是很讨厌嚼舌根的,她只能说,在背后嚼舌根的不是嫉妒就是嫉妒。 "婶儿,俺知道!"焦小翠低声的说着。 十年,她就一个心愿,如今,心愿不管是完成了还是落空了,好歹有个着落了吧,突然心愿没了,她才觉得突然空乏了起来。 "照我看啊,小杰哥也不敢欺负小翠姐,这娘家小舅子就在这儿守着呢,他敢吗?" 陈双插了一句嘴,惹得焦小翠泪眼汪汪的笑了。 孙小杰挠挠头,当然听得出来这是为自己好,连说了三声是是是! 一顿饭下来,焦小翠还是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离开。 陈双也是服了付继宗了,他竟然可以闭门这么久,不过,他原来就这个样子,改变需要慢慢来。 陈双敲了敲门说道:"继宗,人都走了,你要是没吃饱赶紧出来在吃点儿,我待会儿可要收拾了!" 付继宗这时候才开门,看了看发现人确实走了这才端着空碗说道: "双姐,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就去收拾碗筷,把剩下的菜折在一块儿就去了伙房。 陈双也不说话,有时候说多了反而会给别人造成心理负担,转身洗漱回了房。 付继宗忙活完之后,敲开了陈双的门本来想说关于他的事情的,却发现陈双一脸平静好像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付继宗只好把话吞回去了:"那个双姐,我昨天看了你的帐,我觉得有个问题不明白!" 陈双一听他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这说明他能用自己的办法从一些过来的心里坎坷中走出来,她笑着说: "哪里?" "就是那石头山开采煤矿的事情!"说着,继宗就走了进来,拿过陈双桌面上的记账本子找到了那一页说道: "前后花了五千三百六十一块钱,但是收入才三千块,而且还不去掉人工费,如果去掉的话,才两千块不到,这……这不是折本了吗?" 陈双微微一笑,她也知道折本了,但是她发现继宗好像对陈双现在经营的所有投资项目都感兴趣: "正好这两天地里活不多,我看着就行,你要是感兴趣,就跟着我大伯明儿去石头山走走看看,不懂得你可以问问大伯。" 继宗挠挠头笑了说:"好!" 第二天清晨,陈双就去地里查看菜苗,因为刚种下去的嫩苗经常会被"土狗"(蝼蛄)把根给吃了,要是发现了一株好端端的就出现黄叶活着蔫了的迹象,不是土狗就是土蚕(土里长得黑褐色的虫子,当地叫土蚕)。 土蚕会从地表将苗株咬断,一般都是夜间出行,所以早上去看能第一时间看到结果,虽然陈双在发苗期已经加了除虫的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早晨的露珠点缀在嫩绿的叶苗上,晶莹剔透,早期的黄豆和玉米已经四五个叶片了。 地里的庄稼人也忙碌了起来,这个季节也大多数是拎着篮子挨个儿的从根部找害虫的季节。 为什么要用篮子装着呢,一来是为了防止又爬进地里破坏庄家,二来可以带回家喂鸡。 再过半个多月,玉米长到了膝盖那么深的时候,又是一季的除草季,到那个时候就会忙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确实是闲了一阵子,继宗特能干,就连送菜都是他和宋有粮去的,只是,过两天又要给军区送菜,陈双不知道继宗会不会怕出远门不愿意去。 最重要的,还是陈双现在有些不好意思找靳子良亲自开车来拉菜了,手头现钱也够买一辆新农用车的了,可是,陈双要是把这些钱全都拿去买车的话,她会因为没有周转资金而缺乏底气。 想来想去,还是去一趟凤城逛逛旧货市场,看能不能低价买一辆七八成新的二手农用车。 如果真的要帮着人,那也是等陈双将来把钱这个东西看成了数字,那只是一串数字而已,如果能拿这串数字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这串数字便是有价值的数字。 而如今,这串数字在陈双的心里,只是一种投资,既然要投资,就有买卖,既然有买卖就有讨价还价。 司机有些诧异,确实比二手交易市场给的刚好多了五百块,可是,他也很无奈,当即就成交了。 "我可没法帮你开回去了,毕竟青阳县太远了!"司机说完下了车看着那辆他开了一年半的车身,目光露出了不舍和怀念,甚至还有些疲倦。 陈双没有去看那眸子,谁的生活容易呢?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在司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打了火,竟然熟练的倒车调转车头,离合一松车就缓缓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小的姑娘能开车的,他几乎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陈双很久没有摸车了,幸好这种解放农用车的驾驶舱在左边,和出租车差不多,不像拖拉机的驾驶舱在正中间。 这中间的差别也不过是视觉的问题,和衡量车宽的问题,对于陈双来说,这车,无非就是比出租车笨重了些,因为有一节硕大的车厢拖着。 陈双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听着喇叭声,乡亲们都闻声望去: "呀,这是谁家的车?这大呀!" "是啊,这车可真大!" "呀,那不是陈双吗?我的老天爷,她会开大车!" "大汽车,大汽车……"一帮熊孩子都欢呼起来,这让陈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宋德凯站在凤凰山头看远处的火车道。 他们会数车厢有多少节,有时候三十二,有时候二十七节,在乡下,一辆收割机都会围过来不少人惊呼。 陈双按着喇叭慢悠悠的开到自家门口,本来不宽的路被堵得只能由一个人侧着身子背靠着墙壁通过。 陈双开门的时候还得就这自家的院子大门才打开,这以后要是吊车还得往前开,乡间小路很容易压到庄稼地,陈双打算把门口的这片柳树给砍了。 "爸妈!"虽然花了大半的积蓄,可陈双终于了却了一场心病,至少,她再也不用为运输的问题大伤脑细胞了。 陈秀兰一出门就被硕大的车头给吓住了:"我的天那,这么大呀!" 陈双笑着走进院子:"肯定比拖拉机要大很多!" "多少钱啊这是!"陈秀兰都吓傻了,这么大的车,她除了见过靳子良开回来的军用解放车以外,根本没机会看到这么大的车。 "四千块!"陈双说道。 "啊?这么多啊!"陈秀兰还嫌多,陈双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其实,这真的很便宜了,像这样八九成新的农用车,至少也得六七千块。 很快,陈双买"大汽车"的事情一个晚饭的功夫就传开了,不少孩子和乡亲们都来看。 就连地头儿也有人叫唤:"陈双家买大汽车了,快去看看,可大啦!" 付继宗听说了专门跑回来看,这一眼看去,继宗都吸了一口凉气,这车估计得不少钱吧。 他不由得更加觉得跟着他的双姐好好干,将来他也能买得起。 瞬间,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的,当然,不排除那些嫉妒的人。 宋有粮更是一眼看见这解放农用车,硬是连夜要去买鞭炮放一盘,这是出入平安的吉利。 陈秀兰晚上当时就锈了一个荷包,上头还锈了字儿:"出入平安!" 这几个字,还是宋有粮和陈双合伙写的字样呢,因为陈秀兰不识字儿。 第二天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有之前帮陈双干活的,也有乡里乡亲比较要好的,就连傻大彪也领着李宝来道喜,硬是缠着陈双带他和李宝围着村子转一圈,不答应,就不走了。 热的乡亲们一阵哄堂大笑。 陈双昨晚上重新算了一笔账,现在家里所剩下的钱也只够建塑料大棚的了,不过,建大棚要等到入秋温度明显下降的时候。 只是一出门,陈双依旧笑着,满脸带着喜庆,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陈双眯着眼睛看着这辆车,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 "将来,你可就是我陈双的大力牛了,我喂你柴油,你帮我干活赚钱!" 说着说着,陈双竟眼角有些湿润,全靠你…… 傻大彪第二天一大早就不死心的来了,还是那个要求:"小双,不行,你得带俺和宝宝转一圈。" "转你个脑门子!"陈双敲了一下傻大彪的脑袋,还真当一回事儿了: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开车帮你接你外婆家的客人总行吧!" 这么一说,傻大彪这才高兴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一蹦一蹦的。 "你咋不带他转一圈呢?"陈秀兰端着黄盆(专门和面的那种瓷盆)往外泼了一盆水说道。 "今天得收菜,没时间带他转悠。"陈双说着。 "呀,又得去军区了呀,那你咋还在家里呢?不去地里头收菜去?" "继宗去了!"陈双说道,眼神有一丝患得患失一闪而过,或许一切都不像从前,但是,她陈双至少要站稳了立场,她要做的事情主次分明,她万万不可感情用事。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陈秀兰去了伙房打算洗洗手上的白面,陈双说道: "我去接吧!" "喂!"陈双接了电话。 "我,靳子良,那个……那个……我有事情要和你说!"靳子良的声音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 "我知道,是不是你今天没空来帮我拉菜,我知道,你直说就行了,我今天会送菜过去!" 陈双这么一说,那头鸦雀无声,许久之后,靳子良才压低声音说: "陈双,不是我没空,是……是……" "哦,我知道!就这样,你跟丰大爷说一声,我的菜在晚上六点之前会送到,请他老人家稍等半个小时!" 陈双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等靳子良说话,挂了电话之后的陈双不由得苦笑,扪心自问,她是怕从别人口中得知什么结果,还是真的心神不宁了呢? "大妈,你说啥呢,我自力更生,我觉得这事儿吧,总归有个缘分一说,要是缘分到了,也就修成正果了,要是有缘无分我也会祝福他们的!" 陈双说着违心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当影后了。 周大妈这么一听总算是放心了,好歹她想开了。 "要不,大妈给你介绍个对象?"周大妈突然说道。 "周大妈,你咋跟我妈一样烦呢?我现在还都不急着嫁出去呢,我现在买菜赚钱,自己赚了养活爸妈多好?" 陈双说道,虽然口气有些僵硬,那偏偏那句跟她妈一样烦,倒是让周大妈心里暖的很。 "好,大妈不说你了,我给你收拾床铺去,今儿说啥都得多住两天!" 说着,周大妈就拿着钥匙去了末尾的那间房,这间房成了陈双的专属宿舍。 陈双不好意思推辞,先住一晚,她明儿一早等结了账她还是得回去。 此刻,食堂里宋德凯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一眼看见那辆农用车,不由得蹙眉,他转身回到了食堂,问了丰大爷得知是陈双的车,他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眉心就舒展开了,幸好没出什么事儿。 打听到了陈双去了家属院,宋德凯径直的朝着家属院走去,可却被其他团的一位副团长叫住了。 "小宋,你挺能耐啊,孟师长的闺女打电话找你找不到,打到了我们团部,你谈对象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 这人黢黑的一张脸开口就骂道,这是什么?影响军风。 宋德凯一下子想起靳子良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接受军罚,可接下来,宋德凯却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转身朝着办公室的方向改道而去。 "太特么嚣张了,仗着师长,这也太特么欺负人了!" 副团长气的不轻,他还没有这么被威胁过,让他亲自跑腿来传话,这特么算哪门子事儿? 宋德凯到了办公室,回了个电话过去,那头传来一丝娇媚的声音: "德凯,我可是打了一天的电话你都没接,本来今天是人家生日,心情好好的都被你给破坏了,哼……" 孟艳假装生气的哼了一声。 宋德凯扶着头一脸无奈: "你要是爱生气就生好了,还有,我土匪团的部下,我宋德凯说了算,不要乱发号施令。" 那头沉默了少卿:"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改!" "以后如果电话我没有接到,要么就是我在忙,要么就是有比你的电话更重要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 "集训,战士们的集训!"说完,宋德凯就挂了电话。 孟艳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正在举行生日晚会,来的人大都是军事出身的同辈人,有极少一部分是孟艳的大学同学。 她本来以为宋德凯会"快马加鞭"的赶来参加,也好让她在那些成双对的男女面前扳回一局。 "咋了?孟艳,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很帅吗?身高都有一米九多了,他今晚来不来呀,让我们看看呗!" 俗称的"国民"闺蜜笑着说道,这可把孟艳的火气给逼上了绝路,她笑了笑说: "待会儿他就来了,你们看看,我男朋友有多帅气!" 接着,电话又响了,宋德凯此刻已经离开了办公室,任凭那电话无声无息的响着,可宋德凯却没有回去接电话。 一路到了家属院,宋德凯找到了陈双,当时陈双正在宿舍里铺被子,脚上穿的还是她母亲给她做的带攀的布鞋。 这一身麻布衣裳和那时候似仙女般白裙飘飘的她相比,宋德凯有些黯然。 穿上白裙高跟鞋的她,犹如白色凤尾蝶般闪耀,脱下那高跟鞋的她即便衣着朴素,可流露出了她朴实真切的光环,干净的好像月亮的光晕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不对,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明明可以触手可得,为什么会有这么遥远的距离感? 难道,曾经他们很亲密?还是……才刚刚心思懵懂爱上她? 这也不对,如果是刚刚爱上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她穿着白裙的时候,他不敢看她的眸子? 宋德凯的内心乱如麻,那种患得患失,曾经或者现在何时见过的,何时拥有过的滋味让他心神焦躁。 陈双铺床的动作止住了,却没有立即转身,她做了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舒尔回眸笑容灿烂: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宋德凯却痴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怎么了大哥?"陈双再次问道,甚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上前来。 "呃,没事,就是有些累!"宋德凯这才反应过来: "你开了一天的车?" "嗯!我攒钱买的,以后就不用麻烦靳子良开车拉菜了!" 陈双言语轻盈,让人感觉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宋德凯微微一愣,她的笑容就好像他繁杂的脑子里流淌过的一抹清泉。 "嗯!"宋德凯半晌才嗯了一声,这个时候,周大妈小跑着过来敲了敲门说道: "宋团长,外头有人找你!" 宋德凯说着转头离开了家属楼,随后他用了家属楼宿管员的电话拨了个号码,他脸色有些暗沉,透着一丝不耐烦,最终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再次回到陈双宿舍的时候,宋德凯叹了一口气说: "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陈双诧异的看着宋德凯。 说着宋德凯不由分说的就把陈双拽出了家属楼:"去哪儿呀!" "去玩!"宋德凯说道,家属楼外已经停了一辆军用吉普,宋德凯摆摆手让司机回去,他跳上驾驶位冲呆滞在原地的陈双招招手说: "上车!" 陈双木讷的上了副驾驶位,车子宛如离弦之箭直冲而出,军用吉普的减震效果比普通车辆要好很多倍,陈双倒是没觉得颠簸的慌,就是他开车的速度也太快了。 陈双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宋德凯的侧脸,那如同钢铸一般阴冷的脸没有一丝温度,甚至那对曾经深邃的眸子更加的如同死水一般,不,确切一点说,像是结了冰的河面。 二十多分钟的急速行驶,不到七点钟,车子来到了市区十分繁华的路段,像是凤城的夜市一样。 如果陈双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九华市,离军区最近最繁华的地段。 车子停在了夜市外,因为里面人山人海,各种小吃店铺都还在开张,宋德凯跳下车就把陈双给拉进了一家服装店。 这家服装店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牌服装,但是款式很"销魂"。 这么晚了还在开张,陈双本能的觉得,这样的服装应该是为一些特殊职业的小姐提供方便的。 "就这一家店了,你看着挑件衣服换上!"宋德凯没逛过女装店,他说完点了一根烟站在门口看着陈双。 第138章 生日会 "挑衣服干什么?"陈双刚走两步觉得不对劲,这要干什么去? "挑那件吧,白色的!"宋德凯根本答非所问,站在门口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那条白裙。 或许在他印象中,他见过妹妹穿过最好看的衣裳就是她穿白裙的模样。 陈双狐疑的走了进去,老板略带嫌弃的目光看着陈双,可还是不情愿的把衣裙拿了下来,陈双接过来一看,卧槽……后边露背! "这可不行,换一件!"陈双虽然来自二十一世纪,可她也没穿过这么露的衣裳。 "干脆别买了,这件算是最保守的了!"老板娘有些不乐意。 陈双不相信,扯了几件看了看,天哪,这么一对比还真就那露背的衣裳保守点儿,如果不扎头发的话后背也遮得住。 "换上!"宋德凯抽完了烟走了进来,从钱夹子里掏钱结账。 那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一番宋德凯,也不理会,径直走到鞋柜前,拿了一双带水钻的高跟鞋丢在了地上,随后又拿了件透肩带的罩罩放在柜台上: "总共一百二十八!" 宋德凯抬手拿过那罩罩左看看又看看,陈双的脸一下子红的滚烫,又看了看那带水钻的高跟鞋,陈双不得不觉得,这种鞋子太浮夸,是专门出入夜场的那种。 可是,大哥为什么要她穿这种衣服这种鞋子?难道,晚上真的要带她去玩? "看什么看?木头疙瘩,这是包**的,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木讷!" 老板娘依旧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宋德凯稍稍一愣,赶紧把那东西放下,感情就跟被烫了一样,转身出了门。 等陈双换好了衣裳出来的时候,宋德凯的目光无意间从驾驶位中隔着玻璃扫了过来,当即目光便再也一不开了。 虽然这件裙子有些短,也不是什么贵的好衣裳,可是,她身上散发的那种气质并不会因为衣服的廉价而被打折,特别是她不施粉黛却让人耳目一新,就像是晨间呼吸的第一口清新空气一般。 "到底去哪儿?"陈双上了副驾驶位问道。 …… 九华市最大的酒店,已经被孟艳包场,因为远离京北所以,她只能在这里将就着过生日。 此刻,在场所有人有的在跳舞,有的在喝红酒,孟艳托着下巴趴在三层蛋糕车边六神无主,心里已经把宋德凯骂了一百八十遍。 还不是因为离军区那边比较近她才勉强愿意接受这样的将就,要是在京北,她绝对会办的轰轰烈烈,叫所有女人羡慕。 想着,孟艳又看了看手机,不耐烦的拨过去一串号码: "爸,你到底有没有打电话?" "打了,你个女孩子家家的就知道捣乱,德凯最近很忙你不知道吗?" "再忙你女儿我过生日,一年也就那么一次都不行吗?再说了,人家不重视你女儿,你那张老脸有面子吗?" "你……你这个畜生,说话能有点分寸吗?" 这个时候,一位身穿红色包裙短裙的卷发姑娘凑了过来: "孟艳啊,该不会请不动你那未来相公吧,他要是不来啊,我建议你休了他,世界上男人多的是,再说你家庭情况优越,还怕没男人吗?" 孟艳发现自己打电话被人窃听,赶紧挂了电话: "你这人有没有素质,竟然偷听我打电话!" "你看你看,上火了吧,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你那就是拿我开玩笑!" 闺女抱着膀子笑看着孟艳:"看来,你是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了,那我就问你,他要是今儿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哼,他敢不来!"孟艳略带尴尬的掩饰她虚弱的底气。 "艳子,要不咱们别等了,切蛋糕吧,这太晚了,我们明天还得回团里呢!" 文工团的几位小姐妹可是苦口婆心求了邵秋芝好久才答应放她们出来浪一圈的呢。 "宋先生到了!"门口的服务生小哥走过来小声对孟艳说道。 孟艳一下子跳了起来迎了上去,华丽的卡拉ok玻璃门外,铺着一张红毯,服务生站在两侧恭恭敬敬的欢迎。 陈双仰头看了一眼,真的是带她来玩,可是,下一秒,孟艳一袭华丽的礼服一脸喜庆的出现在门内,空气一下子静止了。 孟艳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想要看热闹的哥们和小姐妹。 陈双稍稍一愣仰头侧目看了一眼宋德凯:"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别整天闷在家里,多出来活动活动不好吗?"宋德凯悠悠的说道。 "这人是谁啊?" "不知道啊,这孟艳的男朋友来参加生日会怎么还带了个女的?" 文工团的几位小姐妹自然一眼认出了陈双,可是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怕是说错了话惹孟艳发脾气。 孟艳的脸一下子扭曲了,尴尬升起,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出来的: "呃,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宋德凯,这位是他的妹妹,陈双!" 孟艳的心一阵绞痛,恨不得上去撕碎陈双那张狐媚的脸,她竟然不化妆也那么好看,凭什么? 可是,细细一想,大家都知道宋德凯是她男朋友,她只能压制住心里的火气笑着给自己一个下台的机会。 转身之余路过几位文工团的姐妹,她咬牙切齿的低沉的说道:"不要给我乱说话,要不然,下次不请你们来这种高级的地方了!" 几人吓得一缩脖子也不敢说话,这种场合几乎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而且,传说中的自助餐比她们想象的还要丰盛,她们活这么大可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更重要的是还随便吃不要钱。 "怎么?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你紧张?"宋德凯见陈双脸色不太好看不由得问道。 陈双摇摇头,她怎么会紧张呢?前世,她的工作可谓是五花八门,除了底线工作以外,她还在酒吧给人当服务员。 有时候一天要做好几个兼职才够养孩子和上学的,她紧张是因为她没想到是孟艳的生日会。 陈双找了个位置刚要坐下,就有人上前来搭讪,幽暗夺目的夜光灯下,陈双明明就看见了孟艳朝着一个男人使眼色,随后,那男人便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他先是勾着宋德凯的肩膀说道:"我是艳子的表哥,你妹妹我暂时帮你照顾,你来晚了,快去哄哄我表妹!" 宋德凯下意识的朝着卡座那边看去,她撇过脸故意不看宋德凯。 "嗯!"随后宋德凯顺手拿了一杯洋酒走了过去。 "你叫陈双对吧,你好,我叫肖睿!"肖睿穿着一身西装,人很精神,瘦高个儿。 陈双伸出手简单的跟他握手后笑着说:"你好!" "你要喝什么酒?"说着肖睿转身拿了一瓶红酒在陈双面前晃了晃,陈双说了声随便,目光向后看去,发现孟艳和宋德凯谁都没有说话,倒是有一帮孟艳的朋友上去在给宋德凯灌酒。 说是来晚了要对瓶子直接吹三瓶,要么就当这大家伙的面儿给孟艳道歉,并且为了表示诚意要亲孟艳一口才行。 宋德凯被逼的退无可退,眼瞅着他就真的喝了,孟艳依然不高兴,宁愿把自己灌醉也不愿意亲她。 可是喝光了三瓶红酒之后,宋德凯想起身走,却又被人围住了: "哎哎哎,哥您可不能就这么走啦,咱们艳子等了你很久呢,这说啥第一支舞也得是你们跳我们才敢跳啊!" 宋德凯微微蹙眉:"你们文工团的女子兵个个都能歌善舞,我们扛的是枪,就算了吧!" 孟艳有些受不了了,她发现这个木头疙瘩到底是真的木头,还是心里依旧有陈双。 不可能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就算有感情那也是兄妹之情。 陈双有些气不过,可是又怕下不了台,于是她笑着站起来,大步走上高台,拿过麦克风清了清嗓子,顿时所有人将目光投过来。 "谢谢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替我庆祝二十三岁生日,我呢,今天腿有些不舒服,所以第一支舞我还是让我的表哥肖睿代劳,大家没意见吧!" 顿时掌声一片,宋德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朝着陈双走去,可不料肖睿却冲陈双挑了挑眉毛说: "听艳子说,你也是文工团的,你会跳什么舞?方便赏个脸吗?" 陈双一下子尴尬了,文工团她就待了不到半个月就参加集训了。 不过歌舞团的舞蹈全都是民族舞,现在的音乐明显是当今被誉为做高端的国标舞,交际舞。 场面有些尴尬,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肖睿和陈双脸上,肖睿的手已经伸出来,就等着陈双答应。 "那……那就伦巴!"陈双淡淡的说道。 肖睿有些诧异,孟艳不是说她是个土包子吗?是个种菜的吗?她怎么知道伦巴这种交谊舞? 音乐响起,孟艳脸上露出了隐隐的得意之色。 闪耀的灯光下将陈双衬托的宛如天女下凡,陈双好不嫌弃的将手搭在肖睿的肩头,伴随着一成不变的音乐,舞步如同鼓点儿般快慢交错。 那跳跃在裙角上的灯光衬托的陈双脚下有一种步步生莲的美感,轻盈宛如蝶舞,优雅宛如溪流潺潺。 肖睿尽量配合着她,却发现她不光是会,而且跳的很好,倒是显得他生疏了些,他感觉,他被表妹给坑了。 陈双时而刚劲游离,时而柔弱浮沉,那发丝随着她的舞步宛如凤尾般洋洋洒洒,肖睿单手拦着她的腰肢,舒尔触碰到她裸背的皮肤,不由得指尖宛如触电般酥麻。 陈双蹙眉,在转身替换左右脚重心的时候,高跟鞋跟猛地踩在了肖睿的脚面儿上,疼的肖睿当时就搁一条腿往后跳了几步。 音乐戛然而止:"不好意思,我跳的也不熟练,踩到你的脚实在是太抱歉了!" 肖睿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可台下却依然有零零碎碎的掌声响起,就连宋德凯也眼眸一亮。 "没事!"肖睿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下,谁叫他动手动脚的。 孟艳的脸色更是难看之极,她怎么都没想到,一个种地的,浑身泥土味儿,怎么可能换一身衣服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难道那衣服有魔法? 孟艳准是气糊涂了。 在当代或许这种舞蹈会让人说闲话,可是在二十一世纪,这是必修课,可以塑身形,哪个幼儿园的孩子不是从小就学。 陈双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她的平衡力很好,在酒吧做过服务员,她多少都会一些。 更何况,当时为了能拿更多的奖金,店长见她身材好,人长得也漂亮,建议她学跳舞,可以免费教她,以后可以让她陪那些单身来赴会的人跳舞,做个临时舞伴。 虽然每一样国标舞陈双都不精湛,可好歹能应付,谁知道这个肖睿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他跳的只能说是初入门,连伦巴的节奏点儿都找不太准,还想吃豆腐? 陈双虽然笑着,可心里却狠狠地想着。 宋德凯此刻眼神略显迷离,三瓶红酒已经超出了他的酒量范畴,此刻正坐在卡座将一只手托着额头细细的看着陈双从台上走下来。 "艳子,你故意坑我吧,你不是说她就是个乡野山村种菜的吗?她怎么会国标舞?难不成种菜的时候是一边跳一边种的?" 肖睿回到卡座上压低声音说道,孟艳正在气头上,随口骂了一句: "你跳的那才叫一个菜,真丢人!" 宋德凯见陈双下来,招招手,陈双走了过去:"你没吃晚饭吧,喜欢吃什么,我去给你端过来!" "不用,丰大爷给我留了,我回去就有的吃!"陈双看了看自助餐的区域,这个时候她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那几位都是文工团的,几个人端着盘子堆得饭菜慢慢的,一边有说有笑的,一边指着菜肴似乎在说,那个好吃那个好吃! 舒尔发现陈双在看她们,几位姑娘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端着托盘跑到一边吃去了。 "那行,我们回去吧!"宋德凯说着起身拉着陈双的手就要走,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见妹妹和肖睿跳舞,醉眼朦胧之中仿佛看见了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可是,他的心却很疼。 好像不想让她和任何异性男人走的那么近,刚才他明显要占便宜,宋德凯差点就起身上去了,这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霸道,谁都不能碰她,这是毫无理由的一种驱使。 可幸好陈双反应敏捷,当即就回了一脚,宋德凯这才缓缓坐下来,细细看着灯光下的妹妹。 "好!"陈双答应着,任由自己的手被大哥握着,或许对他来说,他就是攥着妹妹的手,可对于陈双来说,那手就像是阔别已久的港湾。 肖睿戳了一下孟艳,使了使眼色,孟艳舒尔侧目看见宋德凯牵着陈双就要走,孟艳的胸口几乎在这一刻要爆炸了。 最近这些日子,她为了在宋德凯面前表现出一副听话又乖巧的模样,她已经忍了很久很久了。 "站住!"孟艳两步走上前拦住了宋德凯和孟艳,她眼神含着一股怒火看了一眼陈双,随后又看向宋德凯。 这个时候音乐已经停止,甚至有人发现情况不对劲打开了所有的灯,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这三人身上。 孟艳突然从宋德凯眼中看到了不耐烦,那是一种就好像心烦意乱的时候,看到一条很讨厌的狗一样的厌烦。 "我明天还有任务!"宋德凯说道。 孟艳顿时眼眶溢出了晶莹,她却再一次尴尬的笑了说: "吹完蜡烛,很快的,不会耽误太久!"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松的一口气,特别是文工团的几位姐妹,嘴里的东西塞得满满的却忘记了咀嚼。 宋德凯却看向陈双:"要不就吹完蜡烛!" 孟艳心里如同被千刀万剐扫过一般,要去要留竟然还要看她愿不愿意,到底拿她孟艳当什么?当一条狗吗? "嗯!"陈双看得出来孟艳心里压抑的怒火,但是,陈双不得不承认她学聪明了,不哭不闹了。 可是陈双审视自己,如果她真的又哭又闹,陈双会觉得特别累,她现在发觉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去费脑劳神是节外生枝,是不值得的。 此话一落,现场响起生日歌,服务员把三层的蛋糕推到了场地中央,点上蜡烛。 在大家都围上来的时候,孟艳在许愿的时候,肖睿的目光从人群中有意无意的朝着陈双看了一眼,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切蛋糕的时候,孟艳似乎也想通了,她含着笑容切了一大块蛋糕给陈双包装好递给她: "你要是急着回去,就带着回去再吃!" 陈双有些诧异,她真的不计较了?。 拿着蛋糕陈双跟着宋德凯出了门,殊不知那落地玻璃窗内的一双大眼睛正狠辣的看着徐徐离开的车。 陈双回到军区才如梦初醒,有时候,他的一个眼神都让陈双突然怀疑大哥是不是记起来了? 然而,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又好像越来越糟。 回到家属楼,陈双把蛋糕送给了周大妈,因为陈双对甜食不是太感兴趣,或许,已经过了那个喜欢吃糖的年纪了吧。 陈双开了一天的车,再加上此刻都已经十一点了,洗漱一番就睡下了,就连丰大爷送来的饭菜陈双都没力气吃了。 即便睡得很熟,可凌晨两三点钟的样子,陈爽总觉得睡不踏实,好像有人在远处大喊大叫一样。 军区,男兵宿舍楼下,孟艳站在空旷无人的训练场上,一只手握着酒瓶子,另一只手脱下自己的高跟鞋冲着几位安检人员砸了过去。 "你们这些看门狗……竟然……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一只狐狸给放进来……也……不也不怕影响军风……" 孟艳赤着脚摇摇晃晃的说着,手里的酒瓶子已经空了,随手冲着人群丢了过去。 "打电话跟师长请示了没?" 一位小哥快速的跑过来:"打了,没人接,你说这大半夜的恐怕师长都睡了,这可咋整?" "赶紧把宋德凯给我弄来!" "是!"一人小跑着冲到宿舍。 …… 第二天清晨,陈双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还真爽,来送菜赚了钱,还能免费食宿,爽! 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洗脸盆去了洗手池,刷完牙后把茶缸往台子上一放,噗噗的开始洗脸。 冷水这么一冲还真精神了不少,陈双赶紧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公用挂钟,八点了。 陈双放心了下来,还以为睡过头了。 "你们听说了没,昨晚上孟师长的闺女喝醉了酒在军区里耍酒疯!" "天,真的啊?那后来呢?" "还是宋团长亲自来给抱走了。" "我的老天爷啊,现在的年轻人咋都这样了?" "哎哎,晚上在哪儿睡得?该不会在宋团长的单身宿舍过得夜吧!" "这俺可不知道了,不过俺看着也有可能,都说宋团长是孟师长的准女婿!" "那前头不是有个陈霞的对象吗?" "陈双,什么陈霞,瞧你这段时间感冒也不出门,啥都不知道!" "啊,是她呀,俺可听说了,这丫头生活不检点,在老家都勾三搭四呢。" "可不是吗?都传开了,你说现在的小青年都咋了?搁在咱们那个时候,见一次面就嫁过去了,连手都没拉过呢!" "咱们那时候可不一样,关键听说这陈双啊,连他们村上的傻子都勾搭!" "你听谁说的?我见过那丫头,长得可俊了,找个有钱人家那可是绰绰有余啦,咋能看上傻子?" "缺男人呗!" "嘿嘿!"一半人压低声音的笑了。 "俺好像也听说了,说是宋团长就是因为这茬,才跟陈双那狐媚子分手的!" 又来了一位,将手里的洗脸盆往池之上一放,拿过香胰子开始洗衣服。 陈双发丝凌乱,等洗好脸,她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道: "大妈大婶大嫂子,你们说的是不是我?" 陈双一边说着,一边用皮筋把头发往后扎成马尾。 这么一看,一拍洗漱池边的人都看了过来,当即吸了一口凉气,陈双啥都没说,将茶缸和牙刷毛巾放进盆子里,端着就走。 "你们说话也小心着点儿,这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不好!" 女人脸色有些尴尬:"有啥……有啥不好的,敢做就敢当……" 说着,这声音还故意放大了几分。 陈双回了房间,把湿毛巾挂在窗台上,心里倒是没有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而觉得难过,只是,她有些不受控制的想知道,昨晚上,大哥真的把发酒疯的孟艳带回了他的宿舍? 他们不会发生点什么吗?怎么说大哥也是八尺男儿,不,九尺男儿,也都二十五六了,他……会不会也耐不住寂寞。 要是这样,陈双觉得也该是放弃的时候了,可是……真的那么容易就能割舍的下吗?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忐忑难安,就像有兔子在她的胸口使劲扒拉一样。 陈双起身走出了家属楼,朝着食堂走去,她的车已经由负责人开进了停车场,到时候从管理员那边拿钥匙就行,这一点在军区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外头的烈阳照的人睁不开眼睛,陈双走到食堂的时候已经九点左右的样子了,吃饭的点儿早就过了,所以只有炊事班的人。 第139章 李宝 陈双猛然睁开双眼,窗外才刚展开鱼肚白。 起身下床拉开门见陈秀兰一脸着急:"咋了妈?什么继宗跑了?" 陈秀兰叹了一口气说了来龙去脉,继宗本来就起得很早,陈秀兰散步的时候看见焦小翠和在孙小杰的陪同下去地头儿找他,远远地看着焦小翠就和在继宗面前站了站,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就跑了。 陈秀兰也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却没有叫住继宗。 接着,焦小翠就站在地头哭,看陈秀兰上前问情况,她却说: "等他回来,婶儿帮俺把这些钱交给他!" 原来,孙小杰和焦小翠准备一大早赶车离开青阳回凤城干活去,本想临走之前把攒下来的一些钱给他留下,没想到,付继宗不但钱没接,转头就跑,啥都没说。 此刻,陈双看了看母亲手里攥着的几百块钱: "别找他了,他又不是个小孩子。" 陈双摆摆手打算再回去睡会,这两天开车特别累,在军区那根本没睡踏实。 "他要是不回来了谁给你搭手?"陈秀兰说道。 陈秀兰觉得自己一家人对继宗也不错了,虽然没有一把屎一把尿的给拉扯大,好歹自己吃啥用啥都不小气,再加上继宗这孩子又懂事,怎么说跑就跑了呢? "他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回来了!"陈双说着,其实她一点都不担心继宗不会回来,相处下来的这些天,陈双对他也了解入深了。 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人还自卑的要命,但是自尊心还是有的,他不想要姐姐的钱也很正常,换做是她陈双要是被母亲给卖了,就算找到了她,她还真未必愿意领情。 "那……那要不,俺去找找?这孩子还没吃早饭!" 陈秀兰说道,陈双却阻止了:"不用找他,要回来自然会回来!" 回到房间的陈双已经一点困意都没了,干脆就穿了衣服起床做饭去了。 吃了早饭陈双就去了地里,二号大棚已经空乏,找人耕地种了这一季的玉米和大豆,还和去年一样的插种方式。 一号大棚和二号大棚离得并不远,也就两三个地头儿,陈双转身要走,可回头看了一眼一号大棚,还是转身去了一号大棚。 一号大棚里面的蘑菇已经长成了大高腿(蘑菇老了,菌盖开始萎缩接孢子,显得菌杆特别长)。 而且行间因为大棚温度的原因,长了很多嫩草,好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楚防震也太不靠谱了,试验田这还没成功呢就特么掉链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楚防震他到底是不是离开了杏花村? 陈双没想太多,回去拿了个篮子,不割白不割。 陈双凭借经验,那些菌盖生的孢子会比较饱满,陈双都留下了,其余的割下来,喷水,底下那些小菌盖才有空间钻出来。 而且还有一些不老的嫩嫩的菌盖,陈双也割了不少,今天中午给大彪做一盆五花肉炖蘑菇得了。 随便割了点儿篮子就冒尖儿了,剩下的对于陈双来说还真有点糟蹋。 回到家,陈双把割下来的蘑菇倒在院子里,又去了一号大棚,这次,她拿了两个篮子,割了不少蘑菇,回去之后用开水绰一下晒干,可以包干菜包子。 剩下的陈双给大伯那边送了不少,自家留了一下,开水绰一下后放在筐子里。 十点多钟的时候,宋有粮带着雷子回来了,说大伯今儿中午也来吃饭。 中午的时候,大彪和宋有才一起来了,毕竟梁家是邻居,但是让陈双没想到的是,除了大彪带着依旧有些迟钝的宝宝意外,李梅也来了。 或许是觉得自家人全都来吃饭不好意思,所以手里拿了些糖果和油炸果子。 宋有才来的目的还是因为煤矿赔本的事情,现在两次爆破出现了一些煤,但是两三天也就挖完了,如果再从石头山的背面开始爆破的话,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暂时不挖了,等段时间再说!"陈双平静的说道。 "那……那工人都得放假!"宋有才还以为陈双会继续不惜成本的去开采。 "放假呗,这两天地里农活也下来了,得除草,就算不放假,大家伙也都得紧着地里的活干!" "那,工人工资要在放假前结吗?"宋有才一早提出过压工资的事情,但是他觉得有可能这个假没有尾儿了。 "还按照以前,压着,把这个月的结了,等下个月还是要干活的。" 宋有才有点不理解,但是陈双是大东家,所以他只能点头答应。 吃完饭,陈双把这个月的工钱交给了大伯,把他的那一份也给了,可是,傻大彪和宝宝以及李梅却迟迟没走,想必是有其他的事情。 陈双看了一眼李宝,她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而且人也胖了不少,不管是吃饭还是聊天她都靠着大彪紧挨着。 傻大彪却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吃罢了饭还把纸包打开喂给李宝油炸果子吃。 李梅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陈双,那个……俺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李婶你说就是了!"陈双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 去了伙房之后,李梅也跟了进去: "你看,俺男人死的早,这家里全靠那一亩地的菜换点钱,这大彪也年轻力壮的,你看看,能不能给你搭把手,钱多钱少都无所谓!" 陈双当即点头答应了,大彪力气很大,但是他干活绝对能顶好几个壮汉。 可是李梅却一直没有离开的意思: "陈双,那……那宝宝……能不能也……呵呵,其实吧,俺就是问问,要是帮不上啥忙……俺……俺就让她去学做衣裳,到时候在咱们村上给人做衣服赚点钱!" 李梅的脸色有些尴尬,她知道,李宝脑子不好使了现在,能把大彪这个傻儿子塞给陈双,她已经觉得不好意思了,要是一下把两个傻子塞给陈双,她这不也心里过意不去吗? 但是她确实给宝宝准备了后路,可一台缝纫机都得两百多块不说,还得学。 "李婶,咱们村上确实没有裁缝店,做个衣服还要跑到县里,要不,你教她踩缝纫机吧!" 陈双没有多细想,她反而觉得李婶有商业眼光,所以也就顺应着说了,李宝毕竟是陈双的同学,不管以前咋样,现在,她就希望她和大彪能好。 李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却没有表现出来:"那……那啥时候干活,你可别忘了叫俺家大彪!" "放心吧李婶,我和大彪宝宝都是好朋友呢!"陈双一边洗碗一边说着。 …… "娘,就别叫宝宝去县里学了,她一个人要是走丢了咋办?俺养她……" 李家,李梅发了脾气,手里拿着扫帚,眼里却含着晶莹看着傻大彪将李宝护在身后。 "你知道啥?年底给你们俩办事儿,娘这都是心软,你养?你指啥养?啊?你那么能吃,俺都不好意思叫你跟人家陈双要工钱!" 李梅掂着扫帚就打了上去,李宝吓得瑟瑟发抖。 "娘,别打了,俺上次不是盖房子挣了钱吗?" 大彪抬手去挡,那扫帚已经用了不下于三五年了,竹叶也早就掉光了,只剩下竹条,抽在大彪的手背上留下一丝丝红印。 "就你这整天就知道吃,那几百块都不够你一个人吃半个月的,就算有再厚实的家底子也被你给吃光,你咋有脸说你挣钱了的?" "我……我学!" 陈双开始生火的时候,陈秀兰似乎想想还是有点儿不妥跟了进来: "这事儿,就让妈当家吧,以前你老说不叫俺问你和凯凯的事儿,你瞧瞧,结果呢?" 陈秀兰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这个时候,伴随着脚步声从堂屋传来宋有粮的声音: "当什么家啊?" "老宋,你来的正好,俺得和你说说这事儿!"陈秀兰一听,撂下烧火棍,也不帮忙烧火了,走到堂屋对着刚回来准备洗脸洗手的宋有粮说道: "俺想明白了,凯凯的事儿俺刚才跟小双说了,就这么算了,俺看着小楚就不错!" 宋有粮一听,前几天好不容易消停了,这婆娘咋还那么上心呢再说这也太突然了吧,凯凯是病了,不记得了,又不是悔婚,再说,婆娘说这话是啥意思?难道将来真的离他而去跟着闺女去京北? "你……你这个婆娘,就不能多考虑考虑?"宋有粮脸上的煤灰黑水都还没冲干净两眼一瞪说道。 "做父母的,哪个不是为了孩子好,昂,凯凯现在能领一个大城市来的有钱姑娘家,咋了?俺小双就不能也找个条件好的?" 陈秀兰这么一说,还真把宋有粮给怼的提不上来气,也接不上话,只能无奈的摇头继续洗脸,随后,扯过毛巾就要擦脸,被陈秀兰上去给抢走了: "一脸煤灰别用新毛巾,难洗!"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他不擦了还不行吗?抬手一胡噜,就这么湿哒哒的转身去倒茶去了。 可是,他心里还是对这娘俩过意不去的,毕竟不管啥原因自己儿子做的事情太出格,他又能有啥说的呢? "随便你,只要小双没意见,俺也没啥意见!"宋有粮一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妈,你们俩都这把岁数了还吵,有啥好吵的?再说,我现在也根本没打算成家!" 陈双的声音混合着淘米的声音从伙房传来。 "俺也没说让你现在就定下来,俺的意思主要是你得多留意留意小楚,要是你不给人家好脸色看,人家要是被别家姑娘抢了去,那不就落空了吗?" 陈秀兰说道。 她的声音故意放大,似乎在旁敲侧击的跟宋有粮说的。 这几天宋有粮心里也是心事重重,被陈秀兰这么一提,那块大石头就悬挂在心头了。 他怎么不担心?第二次孟艳来的时候那目无尊长的模样,就算退一万步说,娶了那样的媳妇,往后他们老两口的日子也是够呛。 想着想着,气气凯凯也好,索性,也就随着陈秀兰说去了。 "你炒菜,爸来添柴火!"宋有粮挪进了伙房,陈双又是添柴火又是炒菜的,而且两个锅灶一个人根本忙不开,那边煮粥馏馒头呢。 陈双突然目光一亮,她脑子里竟然蹦出了个新点子: "爸,你自个回来了,大伯呢?" "哦,回去换衣裳去了!"宋有粮说道。 许久,宋有粮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堂屋的陈秀兰已经回屋的背影,又看看陈双小声问道:"双,你是咋想的?跟爸说说!" "妈想说就让她说呗,省的晚上睡不着!" "俺说的不是这事儿,是凯凯的事儿你是咋想的!" 陈双沉吟少顷,炒菜的动作慢了些:"其实,我也没有咋想,大哥得了那样的病他自己也不愿意,但是成家又不是一个人的事儿,往后,我也说不准!" 此话一出,算是全都说到了宋有粮的心里去了,是啊,这病不能怨谁。 再看看陈双如此懂事通情达理,宋有粮就越发觉得对不住她了,即便陈双答应了那小楚,宋有粮也不会拦着,只要双不委屈就行。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有才也来了,简单说了下今天石头山的情况,陈双一边记账一边吃饭。 总体来说最好的消息就是,山腹内的煤确实没多少,但是,山腹地下却很多,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还需要购买质量好的脚手架以及防护栏,以防止越往下挖,塌方的危险性就越大。 据宋有才的经验来说,这已经往下挖了至少十米,本来设备就不完善,所以,一旦出现塌方的事情,可以说是百分百没命。 所以,陈双也觉得这笔钱不能省,而且这次投资下去,应该回头很高的回报,当即就拨了些钱给宋有才联系人送钢材,找村上的电焊工给焊接一副好一些质量的安全架。 …… 清晨,天边刚抹上一层鱼肚白,山林还黢黑一片,陈双和陈秀兰就早早的启程了。 陈双本想是开车去的,至少节约时间,也不用让陈秀兰跟着陈双走那么远的山路,可陈秀兰却说,就这点儿蘑菇还是别开车了,浪费有钱。 说道柴油,陈双也是一阵头疼,最近的一个小型加油站,也要到县城那边,不少农家用的拖拉机什么的,也都是拿着油桶去打回来,以备不时之需,而陈双也是每次回来之前就加好油再开回来。 县城,早上的集市算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了,狭窄的街道两边摆摊的挤在一起,赶集的人更是脑袋挨着脑袋,谁让这青阳县附近十几个村子购买生活用品的地方就这一个地方呢? 这次,陈双就怕占不上摊位,所以来的很早,板车一横,拿出秤盘陈秀兰就吆喝了起来。 谁知道,陈双竟然耍了一会流氓赖子! 陈双虽然名声传了出去,当然不管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可很少人会看见陈双就认出来,她就是杏花村头一个盖洋楼的姑娘,更别说,外乡的人还更不知道这丫头年纪那么小。 "妈,你先看着,我去陈老板那儿问他要不要!" 说着,陈双拿着一捧蘑菇就去了陈老板的饭店,一般早上也就吃拉面的比较多,陈老板却开门开的很早,因为他要洗菜,改刀,该准备的食材差不多都要在十点钟之前全部备好一天的量。 所以,饭店里就两位吃拉面的,前台也没有陈老板的影子,陈双吆喝了一声,陈老板才从后厨走出来,见陈双来了,搓着手笑着说: "好一阵子没来啦,在哪儿发财呢!" 陈双和陈老板打了几句太极寒暄完了,陈双把手里蘑菇递过去说: "瞅瞅吧我的蘑菇咋样!" "呦,小双同志,你这可了不得了,还增加新品种了!"陈老板在白色油啦啦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蘑菇,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在蘑菇盖上捏了一下。 这个动作一出现,陈双就知道陈老板识货,他是在试看蘑菇有多大的水分。 此话一出,众人自动让出一条道儿,有些人来不及躲闪后退好几步,不是你踩了我的脚,就是我撞了他的脑袋。 一阵轰鸣过后,摩托车破开人群直冲而来,吓得陈双都不由得后退两步,因为李大山根本没有刹车的意思,直接就彪了过来。 那叫龙哥的小伙子也是噔噔噔后退好几步才让开了这疯狂的破摩托车。 摩托车一阵急刹车的声音响彻半空,车头微动,车位划了个半月状停了下来。 李大山脱下头盔下了车,把头盔往反光镜上一盖走了过来。 "大山哥!"龙哥和身后的几个小伙子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 "大山哥,这人不给摊位费就想在咱们地盘摆摊……"龙哥上前一步把状况简单陈述了一番,谁知道话还没说完,李大山抬脚就踹了龙哥一脚。 龙哥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李大山却踹了别人自己也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没长眼吗?都特么就知道在外头给老子捅娄子!" "不是大山哥……这……这人不交摊位费,这……这不是您交代的吗,一个摊位都不能落下?" 龙哥被人扶起来,一脸懵比的看了看现场又看了看李大山。 "这是俺陈双妹子,你们都瞎了?赶紧的跟你们双姐道歉!" 李大山指了指陈双对龙哥他们说道。 龙哥他们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可是,看看这丫头片子也就十六七的模样,要他一个大老爷们叫双姐? 回头又看了一眼李大山,这青阳他可以说吃得开,往后哥几个还得跟着李大山混口饭吃,此刻,可不能得罪了李大山,勉强的说道: "双姐,这回是我太莽撞了,没认出来!" 陈双微微蹙眉,不管咋样,都得赔她的蘑菇,这可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解决的。 李大山却误解了意思,发现陈双蹙眉上去批头给了龙哥一巴掌: "有你这样色儿道歉的?给老子跪下!" 此刻人群原本拥挤,就因为李大山这恶霸来了,各自都散了不少,可是,依旧有不少目光看向这里。 "呀,你看,俺没认错吧,这就是那丫头陈双,杏花村的,可厉害了,听说县长到杏花村都是在她家吃的饭!" "天,还真是她呀!" "对啊,除了杏花村的陈双,还有谁有能耐叫李公公都让她几分呢!" 李公公这个名号是自从有了少年洪熙官这个电视剧出炉之后,因那东厂的太监而得名。 龙哥翻开眼皮看了一眼陈双,心里俺妈自己咋就不知道她呢?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让他自己掏三十块给她都愿意。 "不用了,别折了我的寿!赔我蘑菇钱!"陈双看不惯这些地痞流氓,她只是个生意人。 "双妹子,你这回蘑菇总共有多少?是多少钱一斤,俺让这小子加倍赔给你!" "差不都百十来斤吧,我也不占你便宜,我市场价是一块八一斤,也不用加倍了,原价赔了钱,这些没有败坏的蘑菇,你自己留着吃吧!" 陈双面容平静,她说着就开始收拾那些还没有被踩烂的蘑菇,有些被摔烂的,但是还能吃,陈双都小心翼翼的把那一片儿蘑菇菌盖掰掉了放进筐子里。 整整四筐蘑菇,收拾完了之后,竟然只剩下一筐是好的,陈双看着怪心疼的,这和钱没有多大的关系。 "那就是一百八,聋子,你还愣着干啥?" 李大山又上去踹了一脚。 聋子是他的绰号,只是他此刻目瞪口呆的看着陈双,被李大山踹了一脚后,又委屈的看着李大山,目光中满是求情。 一百八,什么概念?能特么买一辆崭新洋车了。 "我……我没有那么多钱呀。!"聋子都快急哭了,悔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特么收的摊位费好歹也有七八百了吧,老子还没找你要钱呢,你跟老子哭穷?" 李大山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我……我昨个上了一趟凤城……去了……去了……"聋子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大山的脸色,讪讪的不敢大声说话: "去了趟辉煌夜总会……" 说完这话,聋子一缩脖子,李大山眼睛瞪得跟牛蛋似的,最终却一巴掌扬起来却落在了自己的脑门之上骂道,咋没染上个花柳病死你个狗日的。 "双妹子,你说……这事儿咋整?只要你一句话,大山哥都想办法补给你!" "赔我蘑菇钱,现在没有,三天之内总该有吧。"陈双依旧不松口。 李大山上去就给了聋子一巴掌:"回家找你老子要去,这事儿我李大山说了算,三天钱不到位,老子把你娘都拉去夜总会接客去!" "能接客挣俩钱也行啊!"聋子六神无主的嘀咕着,声音很小,可还是转头就走,突然发现少了点啥儿,聋子又折回来了。 "双姐,我一定赔你一百八!" 说完,这才放心的走了。 "双妹子,实在有点对不住了这,底下兄弟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也没见过你,太不好意思了!" 李大山讪笑着赔不是。 陈双竟突然感觉李大山有些可怜,陈双从这件事一开始笃定了李大山在青阳县绝对能吃得开,才让母亲去陈老板店里借用座机电话找他来。 他能那么上心,陈双心里明白,是因为大哥的原因才巴结陈双,一下子陈双又陷入了惆怅。 "没事,小孩子不都这样吗?"陈双在想事情,可嘴角不忘记微笑,只是说话有些若无其事。 李大山倒是一怔,这说话的口气怎么搞得好像陈双妹子已经是长辈了的感觉? "还是双妹子心宽,那我就先走了,往后有啥事就找我李大山!青阳县就没有我摆不平的事儿!" 李大山也没有细问,说完戴上头盔,骑上那辆破摩托风尘滚滚的离开了。 陈秀兰却一直在捡已经被踩烂的蘑菇,只要还能看的,她都小心翼翼的捡起来: "这些散的可以回家咱自己吃!" "嗯!"陈双有些六神无主的应道。 陈秀兰也没有多问,李大山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她突然想起晌午还得叫小楚来家里吃饭,索性,就去了卖猪肉的铺子那儿,一下就买了二十块钱的五花肉,两个猪蹄子,还有十块钱的排骨。 那个时候,排骨没有肉那么贵,本来在乡下这个年代都讲究个吃肉,所以,很多人都不买带骨肉的,说是浪费钱,骨头又不能吃。 后来,排骨据专家说,能补钙有营养,再加上全民的生活水平都上涨了,不讲究吃饱,倒是讲究吃好了,所以很多以前不吃的东西都端上了桌。 第140章 回乡 所以十块钱的排骨在当下,能买三四斤,比后腿精肉都便宜。 到了十点多,剩下的蘑菇卖的差不多了,反正卖蘑菇的钱也都买了肉。 …… 晌午,陈秀兰放了大料,把排骨先煮了一下,随后下锅烧,这个烧排骨汤的办法还是陈双教她得的。 因为陈秀兰让陈双赶紧给楚防震打电话,叫他别忘了来吃饭,结果,陈双一打,没人接。 杨村长的座机电话本来是在家里的,那时候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建设大队部,有了条件之后,杨嫂就反对把电话装在家里,那样,自家男人一回来,深更半夜的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所以,杨国栋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没人接,陈双只能去杨柳村上门找去了。 路上,陈双一直在嘀咕,母亲这次该不会动真格的吧,想想前世的楚防震猥亵女同学的画面,陈双就觉得不自在,走在半道儿上都想直接回去,大不了跟母亲说没找到人。 陈双这么一想,心里还就真有了打退堂鼓的念想,脚就不想往前挪了,一咬牙,陈双还真回去了。 "妈,没找到人,咱们中午自己吃吧!" 伙房里传来陈秀兰的声音:"啊?没找着?那你来炒菜,俺去找找!" 陈双一愣,这也太上心了吧!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陈秀兰已经从狼烟滚滚的火房走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摘下围裙摘下袖套:"看着点儿啊,别糊了!" "妈!"陈双有些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可根本拦不住陈秀兰急匆匆出门的脚步。 看着丢下的围裙,陈双心里百感纠结。 以前的母亲为了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不说,好歹都是为家里省吃俭用吧,只要儿女丈夫能吃饱,她比谁都满足。 可是现在,她却因为陈双的事情…… 是的,陈双知道,母亲是怕孩子受委屈,想到这里,陈双戴上围裙炒着锅底的菜,转眸看见炉肚里的火苗都窜了出来,赶紧把锅铲换了个手握着,腾出右手往里添柴火。 陈双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滑。 她其实真的以为是被烟呛得,赶紧拉了几下风箱,炉火旺盛,浓烟也小了些。 炒好了菜,见父亲和继宗母亲都没回来,陈双到了院子里坐在井沿上透气。 不多时,继宗回来了,陈双也没有问地里的事情,就跟他说要是饿了,先吃好了! 但是继宗没有吃,说伯父去大伯家吃饭了,中午不回来了! 陈双嗷了一声,可突然发现哪里不对:"我爸去我大伯家吃饭了?谁做的饭?" "我也不知道,说是……是好像什么虎子回来了!"继宗挠挠头简单说了下。 宋德虎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钱,都是在外头打工赚的,这可把宋有才给喜得连连夸赞儿子有出息,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一高兴,宋有才就把宋有粮给喊去吃饭了。 "你得注意点儿虎子,这家伙手不大干净!"陈双鬼使神差的说道。 说的继宗稍稍一愣,但是也很快回过神来知道手不干净是啥意思,随后继宗上去帮忙烧火端菜。 等稀粥在锅里余火慢慢熬着,陈双有些头疼的又打了杨国栋办公室的电话。 这回总算是打通了:"杨村长,我妈去找楚防震去了,人呢?咋还没回来?" "哦,我刚跟防震去了村上,这才刚回,大娘和防震刚走没多大会儿!" 陈双心里有些无奈,她前世在不知道楚防震是个人面兽心的人之前,确实被他的才华吸引过,可是,自从知道他是个禽兽之后,陈双一直无法平静内心的厌恶。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母亲似乎都铁了心了,要是武逆她万一又闹出个什么事儿来,陈双可真后悔都来不及了。 纠结的这一小会儿,陈双也没说话,那头竟然破天荒的也没挂电话。 "我说小双,杨大哥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到底和你大哥咋回事?你可别误会我是来替防震探你底的,杨大哥只是想说句,防震这小伙子不错,看模样也挺招大娘喜欢的!" "我和我大哥的事情比较复杂,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也没有时间去你那儿坐坐,有空咱们再聊,至于楚防震,我也实话实说了吧,是我妈一人的意思,她就是气不过我大哥带女的回来,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陈双实话实说,毕竟和杨国栋认识也有一年有余了,非亲非故的,却帮了陈双那么多忙,她是真心实意把杨国栋夫妻当成自己的哥嫂看待的。 所以,在他面前,陈双可以无话不说。 "这样啊,那好,你忙你的,改天跟大哥说说!" 说完挂了电话,二十多分钟后,饭菜都上了桌,陈秀兰笑嘻嘻的领着楚防震,逢人就打招呼,一脸喜庆的给带回了家。 惹得乡亲们一边吃饭一边还唠起了嗑儿。 "你看看人家小楚,可是大城市的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这陈双还真能!" "前脚被她大哥给甩了,这脚跟脚的就爬上了人大学生的床,这狐媚子爬了多少张床,俺估计得算上脚趾头才数的清!" 李来英插嘴道。 "李嫂,你这说话可就不好听了!" "俺可跟你们不一样,人家以前穷的时候,你们哪个没在后头说人家贱?昂,现在陈双有俩臭钱,你们回过头来就当好人了?啊呸……" 说完,李来英端着饭碗扭着屁股回家去了。 "照俺看,这李来英就是嫉妒,上回鱼草托人给陈双送去,人家都不要呢!" …… "小楚,快坐,多吃点肉,这可都是伯母专门给你买的,以后啊,得常来伯母家里坐坐!" 陈双家,一上桌,陈双看着母亲又是给楚防震夹菜又是盛饭的,陈双头皮发麻。 楚防震时不时的看看陈双的脸色,竟然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就跟吃了黄连似的。 "够了够了伯母,您吃您的,我自己夹!"楚防震看着自己碗里冒尖儿的菜也有些受宠若惊。 继宗慢慢也就不那么怕见生人了,只是坐在桌边儿自己吃自己的也不说话,时不时看看双姐的脸色。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个劲的问城里都有什么?是不是像电视里那样,家庭好的都请老妈子做家务做饭? 还问楚防震兄弟几个,从他家一直问到他叔伯那边几口人。 问的楚防震都不敢乱说话了,一开始问他兄弟几个,楚防震回答两个,又问是做什么的,再问他父亲兄弟几个,这下了,楚防震说五个,两个姑姑。 完了,陈秀兰从几个叔伯问到几个姑姑,这越问越远,问到楚防震姑姑家几个孩子,嫁到哪里的时候,楚防震直接来句: "都独生子!" 原本楚防震还担心又得喝酒,发现伯父不在,光吃饭也行,至少能多接触接触陈双,可现在好了,他还真有点怀念和伯父"醉生梦死"的那回饭局。 "妈,你还让人吃饭不?你看看继宗,吃完了筷子都凉透了!" "哦,对,吃饭吃饭!"说着又往楚防震好不容易消灭掉的大块肉碗里夹了筷猪蹄子。 陈双长出一口气,干脆自己吃自己的。 "对了小楚,你……你啥时候回家?" "最迟下个月初!"楚防震说道,孢子已经成熟,他还必须得回去一趟,马上就要开学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楚防震一直看着陈双,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哪怕说一声,这么早就回去啊也好! 结果,说话的人不是陈双,是陈秀兰:"这么早啊,这算算也就个把星期了,那……那啥时候还来?" 楚防震被问的有些尴尬,毕竟陈双也没什么反应,干脆楚防震直接来句: "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等我毕业我可能就在京北任教了,当然,毕业顺利的话!" 陈秀兰不懂什么,她只知道,楚防震有可能这回一走就不回来了,不由得有些可惜的看着陈双,这丫头怎么不说话呢?这花这么多钱买肉,都够他们一个月加餐的了,这不浪费吗这! 想着,陈秀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陈双,随后笑着说:"俺上你大伯家去看看你伯父,别喝多了待会儿!" 说着,陈秀兰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空气一下子平静下来,可陈双也没胃口了。 "伯母也太热情了!"楚防震自说自话,这时候才拿起碗筷正儿八经的吃点儿饭。 陈双却放下筷子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说话,楚防震顿了顿"不怀好意"的问道: "哎小双,你说你妈是不是把我当成她未来女婿了?" 陈双翻了翻白眼看了一眼楚防震:"你猜呢!" "呦,那你啥意见呐!"楚防震继续吃饭,边吃饭边拿陈双开玩笑。 "正经点儿行吗?我现在就想发展农业,想赚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想!" 说完,陈双把自己的碗筷和陈秀兰的拿进了伙房,这要是刚来头一次吃饭的客人一定会觉得这是逐客令,可楚防震好歹也来过两回了,这回家里也没旁人,他继续吃他的饭。 "切,你要是嫁给我,还用得着你赚钱?"楚防震继续调侃道,其实每一句玩笑话的背后何尝没有三分的真。 陈双顿住了脚步回头面无表情的嘿嘿一笑道:"那不一样!" 随后面容再次恢复平静,伙房里传出舀水的声音。 "那有啥不一样?男人养家女人花钱这是天经地义,你看看古代,女人都还裹小脚呢,一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才是大家闺秀!" "以前男人三妻四妾,你想说的是这个吧!"陈双接上话茬子,前世的楚防震,何尝是三妻四妾,简直是yin乱。 "我可没说,搁在现在那可是重婚罪!"楚防震也听不出来其中的"奥义"。 "你怎么什么话茬子都能接上?还越扯越远?"楚防震这才回过神来: "言归正传,你要是嫁给我,保管你就整天想着咋花钱,赚钱没你的份儿!" "楚防震同学!"陈双擦干净手上的水坐回了饭桌前,义正言辞的看着楚防震: "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攀枝绕大树,大树一倒腾断根!" "呦,看来小双同学的学问还不浅,这道理我当然懂,不然大学不白念了,不过,你所谓的大树是你大哥吧!我可不会倒……" 这句话包含了楚防震诸多的意思,一来是他财大气粗有背景有学问,还一表人才,不可能倒,二来,是在旁敲侧击的讽刺她大哥,有什么好?还不是一样见异思迁?反正追根究底,他还是想说,他这棵大树是最好的。 突然被楚防震提起大哥的事情,陈双的脑电波都突然消失了那么几个触感。 可是楚防震误解了她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不管大树是谁,我是不可能做那根藤的。" 楚防震微微一愣,现在的姑娘只要负责打扮漂亮些绑住男人的心,花着男人的钱,享受着优等待遇就行了。 可陈双却打破了这一常规格局,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永远是弱智群体,可是在陈双身上,他压根看不到任何弱智群体的影子。 相反,反而看到了她独立和前卫的解放思想,完全颠覆了上一辈女性保守思想的传统观念。 "吃饭!吃饱了我好收拾桌子!"陈双见楚防震都忘了吃饭。 楚防震回过神来,继续吃饭,脑子里可没闲着,怪不得,他一表人才,集于相貌和智慧于一身的楚防震,竟然入不了她陈双的"法眼",原来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靠别人。 只是有一点,楚防震会越发的喜欢她,她跟其他的姑娘太不一样了,有些人会看别人的皮囊,有些人会看别人的才华,有些姑娘更是肤浅的只会看男人有没有钱。 而她,不但不肤浅,而且她的"灵魂"很吸引人。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就算吃的是大粪也吃饱了吧!"陈双见他依旧慢吞吞的吃着,夹的是辣椒也不看看就往嘴里塞,想啥呢? "哪有你这样的待客之礼?客人这还没吃完呢,你就撵人?" 楚防震回过神来说道,这一抬眸就看见陈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筷子,垂眸一看,辣椒疙瘩! 楚防震赶紧放下,他们京北那边的人很少吃辣,所以也经不住这农村的朝天椒。 而且在这个时候,付继宗从宋德凯的房间里出来,楚防震稍稍一愣,这家里还有个人? "双姐,我去石头山转转去,地里的沟都培好了,也没有多少事儿了!" "行,你去吧!"陈双说着,付继宗却看了一眼楚防震后才离开。 "他……他住你家?"楚防震放下碗筷问道。 "嗯!"陈双随意嗯了一声,拿起碗筷去了伙房,回来拿着抹布开始收拾桌子。 "对了小双,这次我回去,你要不要一起跟我去京北转转?" 楚防震突然问道。 "我去那儿干啥?再说,我这下半年估计得忙疯!"陈双说着,把桌面上的骨头渣擦开,拿着扫把开始扫地。 "你不是雇人干活了吗?八亩地又不会跑!" "你家里条件好,可以不用小心翼翼,我这八亩地是不会跑,但是要人管理啊,再说,我要是走了,继宗又不懂,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那八亩地不白费了?" 陈双说道。 "好,那行吧,看来你们村上还是缺像我这样的人才,等我回校一趟,如果顺利的话回来给你打工!" 陈双把地上的骨头渣子扫干净了,将笤帚竖在门后,根本没说话,她知道楚防震是瞎逼逼,谁会放着大好前程来山里。 楚防震见陈双没理他,倒是也没生气,自己找杯子去倒了一杯茶。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楚防震临走之前来了一趟宋家,陈双觉得他要走了,可能以后再也不回来,所以,态度也柔和了不少。 即便陈秀兰说了好几遍一定得回来,把这儿当成自个的家,只要来了,就有地方给他落脚,可楚防震回来还是不回来这件事儿,陈双偶尔会想过,但是她确定楚防震不会回来这种地方,索性也就忘了。 十月初也是八月十五,陈双的鱼塘可以说是丰盈非常,时常见到雨天之前蹦出河面的鱼越来越大。 那些草混子,圆滚滚的身子,至少要双手虎口环抱那么粗。 其实,一般鱼苗要俩三年才能长成这么大,只是陈双用前世的知识,配制了些饲料。 加上管理得当,鱼儿长得快,可不要担心鱼的肉质不到火候,因为杨柳河属于野生河流,一截流的方式养出来的鱼是绝对没有污染的。 大个儿的草鱼,肠子都有筷子末那么粗,而且干净的可以吃。 至于鲶鱼陈双今年没打算打捞,主要还是那些青鱼,和鲢鱼才是陈双今年要收的一批鱼。 八月十五团圆佳节,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大多数都是在加上买来花生米,青红丝,还有芝麻做馅儿,月饼也都是自家做的,表皮酥脆掉渣,馅儿香甜可口,咬一口,满嘴都是花生米和芝麻的香味。 这个季节也是走亲戚的季节,家里有闺女嫁出去的,都在这个时候接待闺女女婿。 七大姑八大姨的也都走门串巷,也就陈双家里最清净,也就大伯和宋有粮两家中午合并在一块儿吃个团圆饭。 陈双和陈秀兰从早上九点多一直忙到了晌午,这八月十五可是大节。 正当晌午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点了炮仗,饭菜做好之后,陈秀兰赶紧张罗着让老宋去点炮。 继宗也回去过节了,临走的时候,陈双给他拿了不少家里自己做的月饼,又给了一百块钱。 起初,继宗是拒绝的,可是陈双跟他说:"你学东西学的快,你都帮了好几个月的忙了,这一百块钱不算多,回去给你爹买点儿啥补品!" 这么说,继宗才挠挠头接下来这一百块钱。 可是,等大家伙都在炮仗声中落座准备动筷子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位,赶紧去开门。 拉开门之后,宋有粮都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嫂子,吴一梅就破门而入了。 陈双一看见大娘突然回来了,头皮就起鸡皮疙瘩。 "宋有粮,你还有没有良心?俺都让人捎好几回信了,你也不去俺娘家接俺,大十五的,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还有没有人性?" 桌边围着宋有才,陈双,陈秀兰,还有虎子,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宋有才。 宋有才的脸色十分难看,本来喜气洋洋的过节,一下子就成了一盆冷水灌进了宋有才的脖子里。 "俺不想跟你妈吵架,你领你妈去你姥姥家过节吧!" 宋有才掏出了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把其余的一沓钱塞进了口袋。 他实在是没脸让自家婆娘在老三家吃这顿饭,原因说都不用说。 虎子也是有一脸不耐烦,起身拿着一百块钱就走: "妈,走,我陪你去姥姥家!" "虎子,你不认娘啦?这大十五的你不提前走亲戚去,现在都这个点儿了,你叫俺去哪儿?还嫌笑话的不够?" 吴一梅在娘家待了好歹也有几个月了,可是好吃懒做的性子依旧没改,导致吴一梅娘家的媳妇儿就看不过去了。 整天被人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成天好吃懒做也不动弹,饭菜专挑好的吃不说,这过节还不回去,不叫人说闲话吗? 这还就算了,差人捎信好几回,宋有才硬是没去接她,这不,害的她自己没脸没皮的从娘家又回来了。 眼下,情况也僵持了一阵子,宋有粮只能苦着脸说:"嫂子,来都来了,先吃了饭吧!" 吴一梅也不吝啬,进了堂屋把挂在肩膀上的包袱脱下来放在了宋有粮的板凳上,也不管谁的碗筷,反正没动,拿起来就吃。 关上门回来的宋有粮一眼看见自己的板凳上放着她的包袱,也没吭声,把包袱拿进了房间搁在床上,这才回来吃饭。 陈双也没有说话,去了伙房重新给宋有粮又盛了一碗米饭,拿了一双筷子。 吴一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看着自家男人,眼神中透出一股尖锐的眼神,好像他身上藏了几百万似的。 虎子见状,胡乱扒拉几口饭,知道家里又要不太平了,放下碗筷说了一声吃饱了,抬脚就走。 "老宋,咱家那洋车子不孬,你啥时候买的?怎么没跟俺商议商议?" 本是过节,喜气洋洋,可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吴一梅刚才回村的时候敲了自家的门,可是门上了锁,她从门缝里就瞧见院子里放着一辆新洋车。 "跟你有啥子好商议的!"宋有才也是扒拉了一口饭,撂下筷子就要走。 "大哥,再吃点儿!"宋有粮招呼着。 "不了!"说着宋有才双手背后人已经到了院子却还嘟囔了一句:"咋有脸回来的!" 这话被吴一梅给听见了,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大鱼大肉,鱼还是陈双特地去鱼塘抓上来的一只,眼瞅着还有不少肉,她干脆吃完了再回去找老宋算账。 临走的时候,连个客气话儿都没说就走了。 这个时候,宋有粮才摇头叹气道:"肯定回去又得干仗!" "可不是,嫂子也太不知道事儿了。"陈秀兰也认清了现状,以前,确实被欺负的抬不起头来,现在,她的腰杆也挺得直直的。 "哎……俺也不吃了,你大伯估摸着下午也没工夫去石头山了,俺这下午还得去煤山走一趟!" 说着,宋有粮也没啥心事吃饭了。 可是,没心思吃饭的人多了去了,本来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热闹的很,就算没钱,也有没钱人的过法,可这大中午的倒好,宋老大家门口看热闹的人跟赶集似的。 第141章 五姨 "俺的老天爷,秀芬,你……你可算是回来了!" 陈秀兰一下子抱着妹妹哭的昏天暗地。 陈双的眼泪差点从鼻子里彪出来,她笑着压抑着眼泪把姐妹俩推搡进了屋。 陈秀兰顾不得手上的面粉,抓着秀芬手都在发抖。 陈双拿了一些家里的油炸果子和酥糖给小男孩,小男孩竟然破天荒的说了声谢谢。 这两个字,陈双听得懂,原来,他会说这边的话。 "你会说我们这边的话?"陈双试着跟他沟通,毕竟他也不小了,都七八岁了。 随后小男孩点点头,后来跟陈双熟络了,他才告诉陈双,她母亲给他取的名字叫陈思,但是不能告诉别人,她经常偷偷教他说普通话和北方的方言,但是这也不能告诉别人。 陈思说,等他长大了走出那个大山,只要听到是那样的方言,就说明是家乡的人,等他长大了,找人把陈秀芬带出去,那么,母亲就不会再挨打了。 傍晚六点左右,宋有粮刚到门口听见自家屋里有哭声,吓得把锄头一扔就一头钻了进来: "咋了?啥事儿!" 宋有粮这么一吆喝,屋里说悄悄话的两姐妹突然止住了哭声,陈秀兰擦擦眼角的泪水说: "这就是俺丈夫,宋有粮!" 陈秀兰拉着妹妹的手走出屋,宋有粮整个人都啥了,这是咋了这是?还抱团哭? "老宋,这是俺五妹秀芬!" 陈秀芬糯糯的喊了一声姐夫,宋有粮这才回过神来,脑子里想起了几个月前老付说的事儿。 说陈家老太太的老五和老六俩闺女给卖了,眼前这不就是老婆的五妹吗? "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宋有粮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啥事儿,只能憨厚的笑着说道: "你们姊妹俩说说话昂,俺去帮着做饭去!" 说着,宋有粮就进了伙房,开口就问陈双咋回事,陈双也不在瞒着了实话实说了。 "嗨,你这孩子,不是说去谈生意了吗?竟没句实话!" 宋有粮也没生气,随口数落了一句,这要是去找人,人到时候没找到,自己不也回不来了吗?胆子还真是大的很: "好歹跟家里说一声,爸不也能陪你走一趟吗?下回可不要自作主张,你说你要是有点傻事儿,你妈她还活的下去吗?" "知道爸,下回一定从实招来!"陈双笑着说道。 房间里,陈秀芬的心总算是在几经周折中平静了下来:"二姐,俺看姐夫还真不孬,大男人还帮着干家务活!" "是啊,头一个嫁了个赌鬼,这个,总算是老天爷待我好,对俺和小双都尽心尽力的。" 陈秀兰也感慨的说着:"秀芬啊,你往后就住这儿。" 陈秀芬一听有些难为的荒,这房子看上去也没有地方住呀,可是,想想要是不住二姐家,她又能去哪儿呢? 她要是一个人还好,去要饭,但是还有个娃娃要养,想来想去,陈秀芬只好答应,她已经想好了,二姐家的院子倒是还宽敞,她晚上就在院子里睡。 反正什么条件她都觉得比以前好太多。 晚上,陈双特地做了好菜,一共六个菜,等陈双把馒头端出来的时候,思思站在远处一直在擦口水,可又不敢上去吃。 等一家人落座之后,陈双刚把筷子递过去,孩子直接用手抓着吃饭。 陈秀芬有些尴尬,可她也很无奈,孩子从没有吃过肉,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没事儿秀芬,孩子吃着香就行!"陈秀兰说道。 陈秀芬尴尬的点点头,拿了个空碗,夹了菜放在思思面前说:"你吃你自己碗里的,不够娘给你夹!" 思思这才抬起满脸是油水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舔了舔手指头。 陈双这个时候已经去地里叫继宗了,十多分钟陈双和继宗一起回来了,继宗一眼看见家里又多了两个陌生人,起初有些尴尬,陈双硬是让他在桌上吃。 "这是家里的亲戚啊!"陈秀芬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是,也是个苦命的娃娃!"陈秀兰没有多说,毕竟当着继宗的面儿说人家是被卖到这里的,也不大好。 吃完了饭,陈秀兰似乎和陈秀芬有说不完的话,硬是拉着陈秀芬领着雷子去给她看陈双的鱼塘和菜棚。 惹得陈秀芬赞不绝口:"二姐,没想到小双现在长大了也能耐了,你可真享福啊!" "哎,现在就愁着小双说婆家的事儿了!"陈秀兰说着家常话,顺便也说了继宗的来龙去脉。 这一说不要紧,陈秀芬心里头也感同身受:"那……那继宗也怪可怜的!" 说话间,陈秀芬想着晚上怎么睡觉,她要不要找点儿草堆什么的先在院子里睡一晚,可河坝子上的竹屋也不错。 "二姐,这竹屋都是谁住的?"她不好意思直接说。 "没人住,有时候小双在这里看鱼塘会睡一宿,平时很少来,都是放鱼草的地方!" 这么一说,陈秀兰也发现不对劲:"做啥子?你该不会想在这里住吧!" 当即,陈秀兰就说,晚上让宋有粮去新房喂蚊子,他们姐妹俩这么多年还有很多话要说,晚上两姐妹就一起睡。 宋有粮乐呵呵的抱着枕头被单去了新房,临走还摆摆手说: "早点休息啊,俺去喂蚊子去了!恁们姊妹俩好好说说话……" …… 夜里,陈双躺在床上,听着对面正屋里母亲和五姨叽叽咕咕说了一宿的话,欣慰之余,陈双要想想怎么把陈家的这笔账给算算清楚。 想起在岭南遇到宋德凯的场景,陈双心里说不出来的激动,不知道为什么,陈双感觉不管是做他的妹妹也好,未婚妻也罢,那种感觉都只增不减。 这几天,陈秀兰也有人说话了,不管走打哪儿都带着秀芳,临时没有多少衣裳,倒是把自己不舍得穿的衣裳给秀芬,整个人感情从早忙到晚。 至于陈思,慢慢的也喜欢上了杏花村,至少有几个熊孩子能一起玩,只是,有些孩子要上学,陈思就在家闷得慌,要么跟着陈秀芳走走转转,要么就跟着继宗到地里玩。 人家在干活,他在地头儿乖乖的玩尿泥,有时候,还跟着拔草。 门口砍下来的杨树倒是没浪费,拿去木匠那儿给做了能做的家具,又定制了几张木床,刚好这个季节也有芦苇也八九成熟了,让继宗割了一些回来,碾压成穗,编了几床苇席。 用陈秀兰的话说,早晚得住新房,所以有空就慢慢置办着。 眼瞅着,陈秀芳也渐渐平静,这不,正在忙着给芦苇去皮呢,陈双想着,该是时候把陈老太太家里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算算了。 看她那模样,陈双的脚步慢了下来:"呦,陈老太太,您身体最近可好?咋这都快半夜了来我家?这可误了饭点儿呢!" 陈老太这时候才发现屋里乌漆墨黑的,连个灯都没有,那小妮子竟然从外头刚回来,难道,屋里没人? "把门打开,俺有话说!" 陈老太太气的有点站不稳,陈秀花一直扶着她,就怕老太太突然给气死了,到时候地契在哪儿都不知道,什么都白瞎了。 陈双也不多说什么,掏出钥匙开了门,拉了一下灯绳,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 陈老太太脸色青灰的走进来,还差点被门槛给绊了一脚,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左顾右盼。 她想起陈双说的那句话,她要把老五老六找回来,她倒要看看屋里藏着的是不是老五和老六,要不然,那丫头片子就是贿赂了公家到她家里去抓瞎了,要是这样,事情就好办了,她只要一口咬定没那会儿事儿就行。 她还真没看出来,这死丫头竟然敢打空山杖,好一个心机婊子。 这里里外外的房间都看了一遍,家里乱七八糟的,衣柜也空了,根本就像是好几天没住人的模样。 关键是,她没有找到其他人。 这下,陈老太太放心了,眯着眼睛拄着拐杖招呼绣花给她挪个凳子来,陈秀花照做。 陈老太太往那一坐,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回到了曾经叱咤风云的年纪: "陈双,你还敢耍鬼点子?" "不是陈老太太,您这是倒腾啥呢?"陈双答非所问。 "你小小年纪什么不学,学着有钱人贿赂公家,还真是跟脚跟的强!" "那可真是过奖了!"陈双现在心情大好,特别是看见她一进屋时那灰白的脸色。 此话一出,陈老太太憋了一口气,可是回头想想,这丫头每次跟她说话都是故意的,故意想气死她这把老骨头,气死人又不偿命,那她算盘可打错了,她还就不生气,偏不生气。 "你以为有们母女能有几个钱?想贿赂公家?哼……"说着,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哼了一声。 说真的,陈双咋就觉得怎么无恶不作的老太婆都这把岁数了,怎么一下没摔死?还那么中气十足? "我可没贿赂,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看来陈老太太以前是长干啊!怪不得,底下六个闺女,没一个带把的,还真是老天有眼,就让你们陈家断子绝孙!" "陈双,你咋说话呢?"陈秀花这回是真看不下去了,没想到陈双小小年纪说话这么毒辣,这话简直就是戳她母亲的脊梁骨。 "秀花姨,我是看在我母亲的份儿上,见面都叫一声姨,你自己就是个女人,还跟着老太婆在这里看不起女人,我要是你,绝对不会下这么大的本钱就为了拿到地契,伺候这个老太婆!" 此话一出,娘俩气的没有一个说出话来的,眼瞅着陈老太胸口起伏,陈秀花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还得帮老太太捋顺了气儿。 "气死我了……气死了我,秀兰呢?叫秀兰给我过来,俺要问问她,咋教的闺女?" 老太太真的是险些给气死了。 钱宝才在一旁也懒得说话,陈双说的话也无非说到了他的心里头,就因为地契,他入赘倒不说,花钱建房什么的,还得对老太太百依百顺,这也都不说了。 自己的婆娘不争气,也生不出孩子来,这么多年,难道他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吗? 干脆也不管了,出门在门口抽烟去了。 "你当年是怎么对我妈的,我妈就是怎么教我的,这叫传统手艺,不能丢!" 陈双一字一句的说道,心里却想起了五岁那年被赶出门,那时候,母亲的身上已经被潘大明给打的遍体鳞伤。 就因为外头的闲言碎语,娘可以连闺女都不要,不……不是因为闲言碎语,她是在包庇陈秀荷跟姐夫滚一起去的臭名。 反正当时陈秀兰已经和潘大明散伙了,还没生出个带把的,赶走就赶走,宁愿毁了陈秀兰一辈子的名声,那也不能毁了自己的三女儿。 在加上现在陈秀荷怀孕了,还答应要是男孩就姓陈,这可把老太太的心给绑的死死地。 "秀花……秀花,气死俺了,去,去把你二姐找来!" 陈老太太气的身子发抖,陈双往陈老太太面前一坐,把屁股下的板凳挪了挪: "我妈不在家,家里就我一人,你要是乐意等,就等好了,你想去贿赂就去贿赂好了,这话我以前就和您说过,你要是把潘大明的罪状供出来,我看在我妈的份儿上,不追究,反正你也离死不远了,总归我比你活得长吧,您老就回去好好想想!" 陈秀花脸色十分难看,可是,她只要一点,再待在这里,母亲早晚给气死,她赶紧安抚陈老太太离开了陈家。 摩托车的声音远去之后,陈双的脸色暗沉了下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还是吸了吸鼻子。 她心里难受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流露出来,她心里难受,也是因为五姨,因为她母亲。 还有……还有被亲生爸爸打的半死的事儿。 想到这里,陈双不觉得自己说话说得刻薄,一点都不。 …… "娘,要不,就去一趟公家,把三姐夫的事儿……" 陈秀花小心翼翼的劝说,却被老太太打断: "你肚子哪怕是争那么一点点的气儿,我老太婆还用的着袒护那个畜生吗?" 陈秀花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可是她也想怀上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老怀不上。 "可是,俺看着那公家的势头,还会查到小五和小六的事儿,您这不是……" "俺想想!"老太太只要不在他面前提孩子,她还是能听进去道理的。 她自己觉得自己没错,不就是想要个传宗接代的男娃娃吗? "明天,你让宝才,给公家送点儿礼去,这事儿能过就过了!" 最终,老太太是这么决定的,她还就不信了,二闺女的家里都穷成那样了,能给公家多少好处? "娘……多……多少?"陈秀花这次有些胆怯了,以往花钱也都是他们家出,可是,现在自己的人也有些不耐烦,要是多的话,她又没有,根本不当家。 这事儿,陈双跟父母一说的时候,宋有粮脸色就变了:"你又打算去干啥?" 陈双难为情,这回真是去找门路的!假一罚十…… 宋有粮见陈双说的真诚,就没再多说:"小心点,有啥事儿往家里来个电话!" 陈双答应了后就出门了,从青阳直奔凤城,到了凤城,去了凤城农贸市场,也就是凤城最大的菜市场。 正好从青阳到凤城的车都是早上的,车程差不多三五个小时,到了凤城的时候,也都下午了,菜市场的人流量可谓是比肩继踵。 日子,陈双记得很清楚,因为要看着日子给各家送菜,所以,这下午菜市场人多,陈双也知道,因为今儿礼拜六。 城里的作息时间和乡下差别很大,至少有很多什么纺织厂啦,还有钢铸厂,大多数都是有休息日子的。 陈双在菜市场里闲逛,时不时问问菜价,陈双这一问,有些哑然,虽然前世在城里生活过,可是,这些在乡下卖的蔬菜都整个儿翻了两倍的价钱不止。 陈双以前在这里生活过,虽然时间倒退了那么多年,可是,这菜价也太特么离谱了吧。 陈双记得曾经在这买过菜,不过比乡下最多翻一倍的价钱。 这还不算,菜价这么贵,怎么人流量还这么大? 陈双在菜市场里转了一圈,随手挑菜问价钱,一问这豆角都要三块钱一斤,花菜四块,就更别提那些稀有的蔬菜品种了,陈双简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那个十几年后的凤城? "咋那么贵啊?比肉还贵啊?" 菜贩子有些不耐烦:"不买别瞎摸!" 陈双看了一眼这菜贩子,年纪也就二十多岁,身后背着个竹篓,里头趴着个熟睡的小孩子,应该还不满一岁。 陈双干脆找了一位老太太问:"奶奶,这里的菜怎么这么贵?比肉还贵?" 豁牙老奶奶裂开嘴笑了笑说:"外地的吧,这儿菜就是比肉贵,谁叫这边儿就这一个菜市场呢?不买也没办法,俺孙媳妇儿有身子必须得买!" 说着老奶奶也是一脸愁容的叹气,陈双越发觉得这太离谱了,要是十多年后,豆角记忆中在三四线城市也不过四五块钱一斤,有时候图着省钱,外头路边摆摊的老奶奶那里会更便宜一些。 而这农贸市场周边一位农家卖菜的老太太都没有,好像有一句无声地宣言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响着:这里,就这一个农贸市场,有本事别吃菜。 若是按常人来说,这里卖的菜价贵对于陈双是好事才对,可陈双不这么想,高价有高价的理由,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陈双想着,往这农贸市场的深处走了走,发现后头有两排摊架子全是卖肉的,而且生意明显比蔬菜区要好很多。 一问肉价,三块左右,好的里脊肉和排骨也才五六块,为什么蔬菜区域的蔬菜会比肉的价格悬殊那么大? 陈双一问才知道,凤城当地就有大型屠宰场,活猪大都是低价从乡镇或者个体户养殖场里买来再屠杀的,所以才会出现眼前的场景。 可是,当地却没有大型的蔬菜供应商,运费也高,所以,摊位费一个月就得两百块钱,菜价自然相比要贵。 "照这么说,这凤城还真是有意思,穷人家穷的只能吃肉了,也吃不起菜了!" 陈双莞尔自言自语,猪肉摊子上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陈双也就站了站,就被其他买肉的人给挤到身后去了。 陈双蹙眉,没想到会这么复杂,她现在也不知道从什么途径能打听到这农贸市场的管理人。 想了想,陈双去了打听了一下,当然,还是问卖猪肉的,不然那些卖菜的一听就知道陈双想要卖菜,这不是明摆着抢生意吗? 问了之后,得到了一个农贸市场管理者的电话号码,陈双离开农贸市场后找了个电话亭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电话的明显不是肉铺子老板说的什么徐先生,而是个女的。 刚接了电话的那一刻,陈双还听到一阵细腻的声音,随后陈双才说找徐先生。 女人软糯的声音说道:"他不在!" 啪,电话被挂断了,陈双有些郁闷,也罢,本来城里的婊子也多,再打! 这一次,还是那个女的接的,声音软绵绵之中带着不耐烦:"都说了不在,下午再打!" "慢着,你是贺太太吧!"陈双语速很急,如果她没记错,这个时候差不多是水榭湖小区开放商贺老板在缠官司的时候。 电话那头的声音终于正经了起来,甚至带着一丝警惕: "你是谁?我和贺明已经离婚了,你要是想找贺明就去找他,不要找我!" 这事儿陈双还真不知道,看来,贺明背负了巨额工程款跑了,老婆跟他离婚了,那,跟她缠绵的人是谁? 会不会有可能贺明不想连累老婆,假离婚呢? 陈双有些拿不准试探的赶紧问道: "我是以前给水榭湖工程送石头的,贺明欠了我五百块钱!你们虽然离婚了,好歹五百块钱得给我吧!" 那头贺太太传来一丝不耐烦,可是一听说就欠了五百块,她冷哼了一声说道: "不就五百块钱吗?给我银行账号,我转给你!" "你等等!"陈双说着,但是她哪里来的银行卡? "谁啊?"电话那头多了个男人的声音,差不多三十多岁,也有些不耐烦,随后叮铃一声拉皮带扣的声音倒是听得很清楚。 "还能是谁,要账的!" "叫他去找贺明啊,找你干什么?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就五百块,算了给她吧,省的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打!" "不好意思,我没带银行卡,找遍了都没找到,应该落家里了!" 陈双这时候才打岔。 "你……你拿老娘开涮呐!"说着女人气的直哼哼:"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浪费!" "但是五百块钱可以租一个摊位吧,卖菜的,大不了我吃点亏,我就卖两个月,一个月不是两百吗?剩下那一百就留给你喝茶吧,我不要了!" 陈双这话说得电话那头的贺太太是一阵恶寒,一百块钱留给她喝茶?一壶碧螺春都特么不是上等的。 "你用三个月吧,去管理部办手续!" 女人气的直蹙眉,挂上电话,一百块钱,她也算是这么到了。 陈双挂了电话返回菜市场,询问了管理部,四处打听,还是那个姓徐的,陈双只能又打了电话,结果把贺太太和徐经理的一场好事儿给败坏的支离破碎。 徐经理是黑着一张脸通知管理部把陈双的名字先报备一下,确定她不会再打电话了,这才回到办公室。 贺太太穿着一身苏锦面料的旗袍,领口的盘扣松了那么两粒露出洁白如雪的脖颈和灵巧的锁骨,双边开叉到腿跟,肩膀上绕着一条薄如蟾衣绣着荷花的丝巾,齐耳的短发烫的卷翘。 虽已经快四十岁,可那腰身和面颊让人直观上看去,也就二十七八的模样。 她双手撑住桌面,修长的美腿交织着,唇角挂着一丝魅惑的弧度,眼睛微弯成玄月,对着那坐在办公室老板椅上有些闹心的徐经理说: "阿昌啊,别被那丫头扫了兴嘛!" 声音娇柔。 "我们都认识快二十年了,他贺明才和认识十来年,现在他负债跑了,你们也离婚了,为什么还要帮他还债?" 徐经理把老板椅转了过去,背对着贺太太刘雪梅。 "五百块钱而已……" "这不是钱的问题!"徐经理突然转过身来,疾言厉色的打断了刘雪梅的话。 "怎么?你该不会怀疑,我和大明是假离婚为了躲债吧!" 刘雪梅扣上了脖颈处的两粒口子,脸上妩媚的表情收敛,声音变得干脆冷静。 徐经理不说话,代表默认。 "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朱文路在想方设法的找律师起诉他?我要是跟他假离婚,我这事儿会不告诉他?" 徐经理一听脸色顿时缓和过来:"照这么说,贺明这次是真栽了?" "他嘴上说是跟我假离婚,但是那是他,我是我,他到时候一旦接受法院的裁决,他拿什么养我?"刘雪梅抱着膀子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步: "五百块钱而已……我听那姑娘说话的口气,竟然在电话里就听出来我是贺太太,绝对很难缠,我还能听出来,她就是个乡巴佬,把五百块钱看的比啥都重要,我用得着因为五百块钱的小钱去节外生枝?" 徐经理一听,顿时眉梢舒展开来,他赞许道:"雪梅你说得对!" "我跟了贺明十多年,在商场上也不是白混的,要是不留一手活路给自己,怎么对得起老祖宗的那句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徐经理顿时会意的接话。 "死样儿!"刘雪梅莞尔一笑,骂道:"最讨厌你们臭男人这副德行了,老觉得女人的脑子就不好使!" "我错了还不行吗?"徐经理赶紧笑着道歉。 "反正,今儿也没啥心情!"刘雪梅拿着手提包转身就要走,突然顿住脚步回头说道: "那姑娘的摊位你给她安排好就是了,要是有啥事儿,你也能盯着点儿!" …… 陈双没想到当时就办下来了手续,连押金都没要,负责农贸市场秩序和摊位规范的管理员直接把陈双带到了空位置上。 卖菜的这边区域,还有十几个空闲的摊位,毕竟,生意不太好做。 陈双刚看到自己的摊位时,其他卖菜的几位菜贩子都有些敌意的眼神看向这里。 陈双看见摊位后面还有插座,应该是电费另外算的,她才不会在乎那些刺在她背上的敌意眼神呢。 她的目的可不是摆摊儿,至少以后不是。 陈双说了一声谢谢,送走了管理,一位负责打扫卫生的老阿姨见状走了过来,为了她日后的工作轻松,她得先告诉陈双一声: "丫头啊,往后你要是在这儿买菜,你可得管理好你自己区域的卫生情况,垃圾袋什么的,我那儿有……!" 扫垃圾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娘,人笑的很诚恳,也很谦卑。 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拿着扫帚的手,另一只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全都是烂菜叶儿。 老大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回家喂鸡的!" 陈双应了一声,老大娘就走了,陈双看了看时间,她今晚上还能赶上回去的车。 陈双这次也算是有收回,没有白跑一样,索性铺张浪费一会,拦了一辆出租车飙到了汽车站。 回到家里的时候差不多是半夜一两点种了,索性老宅子也没有人住,陈双从老地方想把钥匙掏出来开门,才发现门没锁,透过门缝看见堂屋里有灯光。 "a……o……e……" 生疏朗诵拼音字母的声音从宋德凯的房间里传来,陈双听出来是陈思的声音,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a……不是哦……!"继宗的声音传来。 陈双小心翼翼的凑到门口,门微微被陈双推开了一条小缝隙,看见继宗正趴在宋德凯的书桌上写写画画。 小思思也趴在一旁时不时打个哈欠,却特别认真的看着。 "继宗!"陈双小声叫了一下,没想到两人都没发现陈双回家,反而给吓的一个机灵。 "双姐,你……你吓死我了!" 继宗说完,陈双笑着推门进去,发现小思思已经被吓得往继宗怀里藏。 隔壁房间(原来陈秀兰夫妻俩的房间)的门也开了,五姨披着衣裳走了出来。 陈秀芬的眼睛略显浮肿,白眼仁带着一丝血丝,却笑着说:"回来啦?吃罢了没?五姨给你热饭!" "吃过了五姨!继宗在教思思拼音呢?"陈双喜出望外的说着,陈秀芳把陈双拽进了房间。 "继宗,你们继续啊!"陈双说着跟了五姨进了房间,她的动作特别小心,生怕吵着谁似的。 "五姨,你咋了?思思咋还突然跟继宗学拼音去了?"陈双笑着,毕竟这一趟一来是没白跑,二来,这思思看来也是个上劲的娃儿。 "可不是吗?继宗白天还得干活,晚上回来思思就缠着他要学!" 说到这里,陈秀芬垂眸不着痕迹的撩起衣角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时,她笑着说: "继宗,真是个好孩子,俺想着,有啥活能干,俺想送思思去凤凰山上学去!" 原来,前天陈双离开的时候,思思跟村上几个熊孩子玩老师学生的游戏,当老师的是二牛,十岁了,虽然上学晚,再加上这个年代没有什么幼儿园,直接读学前班,现在也读二年级了。 思思呢,扮演的是学生,还有好几个孩子当学生,二牛用红砖当粉笔在墙上写字母,结果就思思一个不认识,被骂笨蛋。 其他小朋友就骂思思笨蛋,思思就哭了,后来又被骂孬种,小男子汉还哭,结果愈演愈烈跟人打起来了。 要不是刚好从地里回来的继宗看见,估摸着思思得被那几个孩子打的不轻。 继宗知道思思的身世,心里也是喜欢得很,说了很多哄他的话,可还是不行,连陈秀芬哄了也不行,继宗了解了情况后,一句话就给哄好了。 这话就是:"你不会我教你!" 结果,思思从前天当晚,到昨天,和今天,每天都盼着继宗干活回来教他,最晚的时候,都熬到了凌晨四点多。 陈秀芬见这不妥,所以干脆就来老宅子陪着算了,心里也是对继宗感激的很。 "可,也不能叫继宗整天这么熬着吧!"陈秀芬担忧的说道。 第142章 自有妙招 陈双也有些为难,杏花村不像其他地方,太穷,想要干个纺织厂的职工什么的,还得是城里才行。 要是陈双直接给五姨钱,她本来就住在自己家不好意思了,再给钱,再给钱她肯定不要,要是让五姨帮自己干活给报酬,或许还好点儿。 可现在,地里的活儿不多,继宗只要监工就行了,石头山那都是男人干的体力活,她更不可能让五姨去挖煤。 想来想去,陈双觉得这是个问题。 "要不,五姨……明儿跟我去凤城卖菜怎么样?但是……你得舍得下思思!" 陈双为难的说道,不光是为难思思,而且,陈双今天都留意到了,去抢生意也不容易,而且,陈双的打算必定和其他菜贩子有所过节。 谁知道,陈秀芬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她说,思思在这边比跟着她在拐子村要好的太多。 这一夜特别短,陈双也是太疲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继宗给叫醒的,一睁眼,发现窗外的阳光白煞煞的,陈双咕噜一下爬起来。 走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饭也是继宗做的,而且,还是他从地里回来之后才做的。 思思一直缠着继宗说要吃这个,吃那个,继宗走到哪儿他都跟着,陈双还没吃好饭呢,继宗就告诉陈双要带思思回陈家湾一趟,说他家里还有不少小学课本可以拿来教思思。 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看的陈秀芬心里一阵欣慰:"双儿,咱啥时候走?俺跟你妈说过了!" 陈双看着五姨着急的眼神,她有些心酸:"五姨,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来这么久乡里乡村的你都没怎么熟络!" 陈秀芬马上就答应了,收拾好一切之后,和陈双去了孙家,陈双必须得去收菜,她打算开车去凤城。 "这不头两天才送过菜嘛?"孙大杰挠挠头说道。 "嗯,我一直在跑销路,刚找到了个好销路,我一家收个七八十斤就行!" "呀,那是好事儿呀!行,俺这就去摘菜!" 孙大杰一听,这外头又有销路了,他肯定高兴的荒。 接着,陈双走了赵家,李家,都通知了一遍,一家最多八十斤,最少六十斤。 其实陈双那么大的农用车,拉个几千斤的菜肯定没问题,可是陈双现在只是往里砸钱,她又不是傻的,这来回邮费都是倒贴的。 "双儿,俺也是头一次卖菜,要是卖不出去,这些菜不得搁烂了?" 陈秀芬有些担忧,她怕她不会买菜。 "放心吧姨,绝对卖得出去,就算你不吆喝,只要认识秤星儿就行!" "秤星肯定认识!"这么一听,陈秀芬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走访了各家,陈双和陈秀芬回到家里,不到一个钟头,家家户户的菜都送来了。 还是按照惯例,陈双会先给钱。 孙家孙大杰,李家,李大彪,两人没走,都是乡里乡亲的,拿了钱后,帮忙装上车,孙大杰这时候才笑着说: "小双,这往后,俺家的地都种菜行不?" 陈双还是那句话:"至少留够你们家一年吃的粮食,到时候赚了钱还要去卖粮食,就不划算了!" "说的也是!"孙大杰挠挠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小小年纪的丫头说的很在理。 陈双抽空跑了一趟石头山,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和宋有粮嘱咐了两声也就不多管了。 等陈双跳上驾驶座,招呼五姨坐在车上的时候,陈秀芬明显感觉不自在,她摸了摸座椅,又看了看挡风玻璃: "呀,这可真高啊,坐上来有点晕乎乎的呢!" 所谓的大汽车徐徐的离开了杏花村。 "小双这回出去又得赚不少钱回来吧!" "光这车都不少钱!" 陈秀兰一脸不好意思的说:"俺家双儿能干,一个人顶一家人!" "双儿,慢着点儿,姨这有点……有点怕得慌!"陈秀芬后背紧紧贴着座椅,看一眼前头的挡风玻璃她都吓的慌。 眼瞅着那拐弯的地方路那么窄,下头就是山沟沟,她好几次都感觉车要掉下去了,陈双手里的方向盘稳妥的掌握着,前头又是化险为夷,可是,又是拐弯,陈秀芬觉得自己就给拴在绳子上的蚂蚱一样。 "姨,这有啥好怕的?你得相信我的技术!"陈双给五姨宽心。 陈秀芬嘴上嗯了一声,可脸色依旧是煞白煞白的,这人啥都不怕,就是怕死。 好不容易离开了杏花村环绕在凤凰山的那一段路,上了县城,陈秀芬才松了一口气。 咯吱一声,陈双挂了离合,换了档位,离开青阳县城踏上了高速,不到三个钟头,就抵达了凤城,陈双直接把车停在了农贸市场。 …… 陈双和陈秀芬挽起头发,捋起袖管就开始卸货,大框大框的蔬菜绿莹莹的被挪进了农贸食堂的摊位内。 陈双让五姨在摊位负责摆放,自己在卸货,里头有一筐蘑菇,这是陈双通知了相亲们后,和五姨一起割的,但是没有割太多,就一大箩筐,因为摊位不够。 陈双还带了喷雾器,等到卸了一半的蔬菜后,陈双这才进了农贸市场。 陈秀芬已经从筐子里一把一把的小心翼翼的把蔬菜摆在台面上,反正见样摆出来那么十多个就行了,豆角就拿了三把出来,茄子七八个。 花菜三两朵,蘑菇两大朵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辣椒什么的也都摆上那么二十多个。 "咋卖?俺吆喝吆喝"陈秀芬下意识的问道。 此刻,旁边左右的菜农都有些不悦的看向陈双的摊位。 "这都过了饭点儿了,谁还来买菜!" "就是!" 是的,陈双早上起得晚,再加上收菜的时间,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到了这里刚好过了饭点儿,一般买菜都是上午比较多。 一下买够一天吃的也很正常,所以,上午的生意是最好的,菜也是最新鲜的。 "吆喝也行,不吆喝也行!"陈双说道,她低着头正在一块木板上写着菜价。 陈秀芬脑袋探了过来:"呀,咋卖那么贵?豆角都两块一斤?双儿……咱这能卖出去吗?" "能!"陈双说着,继续写,反正所有的菜价都比这农贸市场的菜价每一斤便宜了五毛钱到一块钱不等! 如果能卖出去,这批菜,她还有得赚呢! 陈双一边竖起牌子,一边吆喝着:"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零零散散买菜的人倒是回头看一眼,但是,眼睛最毒的还是那些菜贩子,一看陈双这标价,个个眼睛都冒火了。 陈秀芬见陈双喊的挺利索,挺自然的,也跟着喊起来:"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陈秀芬倒是反应不过来自己岁数大了,口气和陈双这丫头可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 惹得不少菜贩子在偷偷的笑,还大哥大姐呢!不对,重点好像不在这里,他家的菜为什么买的那么便宜? 这么一想,几个菜农面面相觑,眼神中达成了共鸣。 再加上陈双和陈秀芬这么一吆喝,就算是来看热闹的留下一位买了一斤菜,也算是人气儿来了个开门红。 很快,陈双的摊位前就堆了不少人问这个问那个,一瞬间,陈双和陈秀芬都忙活了起来。 "这花菜两块半一斤?" "是啊大妈,这花菜两块半,您要是买五斤,我还送一斤,还给您去掉根!" 陈双笑着说道,这么一来,肯定划算,五斤送一斤,还给去掉大疙瘩,经常买菜的人都知道,花菜的根一般都留的很大,但是回到家还得削掉。 "额,大姐,这豆角两块钱一斤,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的,五斤送一斤!" 陈秀芬学得很快,再加上陈双提前说了,原本担心卖不出去的陈秀芬竟然找到了买菜的感觉,话也多了。 "您孙子长得真好看!"陈秀芬看着一位大嫂带着孩子来买菜,不由得夸着。 "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了。!"陈双继续吆喝,两人头一天做生意忙的是手忙脚乱。 摊位前围了不下于十几二十个人,走了一波,又围上来一波。 看的其他菜贩子心里升起了嫉妒,凭啥?难道她就不怕折本吗?租金那么贵,菜价卖的这么便宜,不亏死你才怪! 可想是这么想,眼前的问题是,她家的生意就是火到爆。 陈双这边风风火火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菜摊子上的菜,和地下筐子里的菜都补充了好几回,最终被清空了了。 但是,摊位前还是有不少人等着买菜,就连肉类区域卖肉的人都过来买点儿回家做饭。 陈双不好意思的说:"今儿都卖完了,明天还有,不好意思啊各位!" 陈双说着,就开始清理摊位。 陈秀芬戳了一下陈双,小声说:"没想着这生意还真好做,车里不是还有吗?" "姨,就算是有也不卖了!" "为啥子?"陈秀芬想不明白。 "这些没买到菜的明儿还会来,再说,你瞅瞅他们的那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陈双说着,下意识的使了使眼色,这时候陈秀芬才发现其他的菜贩子都盯着他们看,那眼神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吓得陈秀芬一下子跟做贼一样。 "你们明儿几点出摊子?"没买上菜的人问道。 "还是这个点儿吧!因为我家离这里太远了,不好意思啊!"陈双很客气,笑容甜美,眼神清澈,让人觉得就算是拒绝了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陈双这话说了几十遍才感觉摊位前清净了不少,小筐子里的钱堆了一小堆,陈双收拾好后说走就走。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做生意有你这么做的吗?卖那么低的价格叫我们怎么活?" 随后,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抬手把女人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随后几位相邻的菜贩子都走了过来: "就是!你卖的那么低,我们怎么办?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陈秀芬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得拽了拽陈双:"咱们卖的还低啊?" "五姨,你帮忙收拾一下,这里的事儿不用你问!"陈双说着,陈秀芬弯腰把空菜筐套在一起,随后把台面和里头的碎菜叶拾掇拾掇。 "我亏本大甩卖怎么了?实在不行你们也降价就是,这有啥!" 陈双说着,帮忙把几个箩筐挪出去,随后,她拍了拍身上的菜叶儿。 "你要是这么做生意,这里可容不得你!" "凭啥容不下?我也是给了租金的!再说了,容下容不下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陈双说完,起身就走,却被一帮人拦下了。 "你到底是啥意思?要是不好好的说清楚,以后别想在这里卖菜!" 妇女抱着膀子一脸横秋的模样怒喝着,眼神越发的不友善,她卖了一天的菜,到现在还剩下大半,可这丫头倒好,没两个钟头卖的干干净净。 "你要是说了算,就随便,你要是想抢生意,也降价,就这么简单,你降到两块钱,我就降到一块五,你降到一块,我就降到五毛钱一斤,还五斤送一斤。" 陈双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把人给气的直跺脚: "这生意没法做了,走,咱们去找管事的去!" "对,实在不行,咱们这菜不卖了也得撵走她!" "对,去找管事的,这生意真没法做了,俺就不信了,咱们联合起来,这菜市场还有人摆摊不!" 一瞬间,菜市场蔬菜区的人闹得沸沸扬扬,卖肉的那边都不由得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人还拉着卖菜的菜贩子打听那么一两句。 陈双现在刚准备打入这个市场,她根本没想过要赚多少,可是等回到陈双开的一家招待所之后,算了算钱,还真赚了不少。 一脸的劳累因为赚了让陈秀芬高兴了好一会儿,可是,姨表俩睡得特别香甜,毕竟累了一整天。 第二天清晨,陈双没有出摊子,她还是打算下午去,只是早上起那么早,就是要看看有啥动静。 果然,菜市场的管事都听说了陈双卖菜压价的事情,可是这种事他们管不着。 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想卖多少钱就多少钱,他们只负责惯例菜市场的秩序,以及卫生条件。 下午,两点多,陈双和陈秀芬又来了,刚把车上卸下来的几筐菜挪到摊位上,来不及摆放,一帮人就围了上来。 而且比昨天的人还多,大都是口口相传说这摊位上的菜比其他家都便宜,而且还便宜了不是一毛两毛。 这一次,其他菜贩子只能窝一肚子的火气,却不会找上门。 "年纪不大,会做什么生意!" "就照着她那个菜价,不折本我都还不信了!" "看她那打扮,就是乡下来的,看她能有多少钱往里填!" 因为陈双的到来,倒是起到了反效果,让以前不怎么和睦的菜贩子之间,有了共鸣,没事儿就讨论。 各有说词,各自都带着一股不甘心等着看陈双的好戏。 可是,他们没想到,陈双这一降价,竟然就是半个月,渐渐地,菜贩子的眼睛就红了。 因为,他们一大早出摊子很不容易,起早贪黑的,以前,早上的早集还能卖出去,可是,她们渐渐发现,很多人都不买其他家的菜了,光买陈双家的菜,宁愿下午在陈双那儿买够一天吃的。 眼瞅着陈双摊位前一到出摊子就有人围上来,很多菜农有时候早上都不出摊子了,到了下午才摆摊子,这样能等到陈双卖完菜后,凑个热乎劲。 又过半个月,上午没人出摊子了,陈双也累的要命,这一个月,她其实算不上赔钱,毕竟乡下的菜都是低价收来的。 陈双躺在招待所的床铺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想着,等拿下来固定销路,得给乡亲们的菜价也往上调整调整。 这一个月的忙碌,陈双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她找到了一个规律。 很多菜贩子都是大早上不远千里从外地运输过来的蔬菜,到了这里,要给管理部交费,俗话说得好,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交给管理部的钱全都克扣在了菜农身上,最终只能提高菜价让消费者来买单。 再加上租金很高,所以,不提高菜价,那真的是亏到了骨头里。 这是个恶性循环,只是陈双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过问,等到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她就等着船到桥头的那一刻。 目前,菜市场上午基本上没有菜贩子出摊,陈双却直接颠倒了"黑白",第二天一早,陈双就出摊子了。 而且价格比之前还便宜了两毛钱,不超过三天的时间,买菜的百姓又得到消息,有便宜的菜。 整个蔬菜区域就陈双一家早上就出摊的,陈秀芬一直跟着忙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陈双说什么时候出摊子,就什么时候出,一出准是生意火爆。 陈双的菜卖完了的时候,其他菜农才来出摊子,可是,人流量已经过了那阵子高潮,也算是跟着陈双一起消失了。 不出一个礼拜,就有二十多户租客去管理部闹腾要求退款,要么就是不租了回去改行。 徐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如雷鼓一样响个不停,一接电话准时农贸市场的事情,他光接电话就接的手疼,随后不耐烦,干脆叫部下留在自己办公室得了,临走还嘱咐道: "有啥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跟我汇报了!" 留下的小伙子没经验,但是却觉得是经理重用他,接电话的时候,口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干劲也大了。 菜市场这边,陈双刚收完摊子就被其他菜农给围上了。 今儿就她陈双一家出摊的,管理部那边没人管,恐怕这些菜农都是商议好了来找陈双麻烦。 带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摊位就在陈双旁边,姓夏,时常听人称呼她夏大娘,右手边就是陈双刚到这菜市场抱孩子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都叫她秦嫂。 身后跟着十多个人,看阵仗,这跟村里上访差不多,每个摊主都出来一位代表。 "陈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外地人想在咱们这儿站住脚,就学聪明点儿!" 秦嫂脸色黢黑,抱着膀子带头开腔。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偷偷拽了拽陈双的衣服,之前虽然都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和陈双压价的事情有很大的偏见,也闹过些口舌,可是,这回他们直接不出摊组团儿找上门来了,这可头一次。 "对,要不你不要在这里卖菜了,要么我们都不出摊子看看着菜市场还有几个人来买菜!" "对!" 很多人迎合着。 "小本生意又赚不了几个钱,我这不是做活动吗?你看看那卖衣服人家有时候还给个优惠什么的!" 陈双笑的十分虔诚,叫人一看这丫头也算是说了一句软话。 秦嫂一听哼了一声:"还算你会说话,明儿如果你再压价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哎,明儿还得压价,要不然,俺家菜都烂地里了!"陈双此话一出,那刚松了一口气的秦嫂气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陈双: "小丫头,别不识好歹!" "咋了?俺家进货便宜,一下买回来都堆在家里,不便宜点卖难不成留着喂猪啊!" 陈双口气不软不硬,反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爱咋咋地: "你们也是做生意的,不要小看我年纪小,年纪再小,家里穷也得赚钱不是,谁让你们进的菜价都那么贵?怨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继续收拾她的摊位,那些烂菜叶儿,还有箩筐,她都得收拾干净。 可看上去陈双在忙活,可陈双时不时抬眼总会扫一眼众人的脸色。 "你说,你家的菜是哪儿来的?"秦嫂皱着眉头,谁不是因为家里需要贴补才出来卖菜,要是成本价少一点儿,她不亏本,一个月赚个七八百块钱也行啊,总比一天到晚不管多早多晚出摊子,一根蒜苗都卖不出去强。 头两天进的菜这都烂了一大半。 "俺村上种的,我收过来的豆角才一块五毛钱一斤,还加运费,我卖两块五,还赚了呢,有钱我干嘛不赚?"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虽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恨不得陈双喝水呛死的模样,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菜进的就是便宜。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没有人跟钱过不去,而且,做生意的人把钱算的比谁都重。 这么一说,一些做了好几年卖菜生意的人都犯嘀咕起来: "进的还真便宜,怪不得,她敢降价!" "要不,咱也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 这时候,有人偷偷地扯了扯秦嫂和夏大娘的衣服,小声说: "要不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菜?" "是啊,降价一块钱都还能一斤赚五毛钱呢!" "这要是堆在家里烂了,不但赚不到五毛钱的利润,还赔了本儿!" 这么一说,二十多个人对陈双的态度从憎恨变成了羡慕,甚至有些想套近乎。 第143章 喜欢 "我得收拾一下准备明天的菜了,各位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得回家了!" 几人面面相觑,秦嫂算是反应最快的一位,赶紧上去堆着笑脸帮陈双拿菜筐。 "哎,这摊子都离得不远,大家伙帮把手也是应该的!" 说着,秦嫂就开始帮陈双擦台面,其他的几人也是笑着说: "往后,大家还得一块儿做生意呢。" …… 陈双这次没有再住招待所,并不是为了省钱,因为陈双第一步计划算是弯成了,再加上菜都卖完了,她这两天还真捣腾不出菜来卖了。 一开始,陈双怕菜会烂在地里,现在可好,供不应求了。 陈双开车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了,一个月的劳累,让继宗刚看见陈双的时候,他都惊讶说不出话来: "双姐……你……!" 陈双摸摸脸:"咋了?我脸咋了?" "黑了!"继宗说道。 "啊?又黑了?"陈双赶紧照照镜子,其实她的皮肤本来就很好,而且还是晒白脸,黑倒是不黑,就是感觉有点瘦了,人一瘦脸色就会有些暗淡。 "还真黑了,得吃点儿好的补补!"陈双翻来覆去的看自己的脸。 陈秀芬一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去看思思,临从凤城回来的时候,陈双给思思买了一些新衣裳和果子,陈秀芬本来还不答应的,陈双却二话不好说掏了五百块钱给陈秀芬。 "拿着吧,我又没给多,这段日子真是累着五姨了!" "这……"陈秀芬一开始没打算要赚自己家的钱,她只是觉得自己带着孩子在二姐家吃住不说,还帮不上忙,这好不容易有个买菜的活,陈秀芬当只是帮忙不吃闲饭罢了,没想到陈双还给思思买东西,还给她钱: "这你自己留着,五姨吃你们家的住你们家的,心里都怪不好受的!" "啥叫你们家?咱都是一家人!"陈双说着,陈秀芬心里一阵哽咽,她曾经在拐子村的时候,想过一百种逃走的办法,只是中间那几年自从有了思思之后,她开始变得越发的胆小。 就算是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担心,无处可去,没想到……回家,真好! 想着,陈秀芬的眼中就闪烁着泪花背过面去,陈双拉过陈秀芬的手说: "可以给思思交学费了,这里面算我一分心意还不行吗?再说,咱们这边上学的地方也就凤凰山的那所小学,你可以腾出钱给思思买一辆小自行车蹬着!" 陈秀芬一直都想让思思上学,这下,陈双的话根本没给她任何拒绝的理由。 此刻,陈秀芬揣着五百块钱,拿着陈双给买的新衣裳去找儿子,一见面,陈秀芬就眼角湿润,她揉了揉眼角胡乱的把衣服拎起来,含着泪笑着说: "你看,你双姐给买的,好看不?" 陈思思看着衣服愣神了半晌,他从来没穿过新衣裳,看着上头的图案是变形金刚擎天柱,他喜欢的不得了。 陈双跟继宗聊了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继宗听的一愣一愣的,他竟然没发现双姐不但懂得多,会种菜会挣钱,而且,从商的手段也高明的让人无懈可击。 虽然继宗找不到什么贴切的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个比他还小两三岁的姐姐,可他佩服的很。 "咱们现在八亩地的菜都劈叉了吧?多余的苗子都薅了吧!" 灯光下,陈双仔细的把这次去凤凰城的所有开销和收入都记下来了。 "掰了,半个月前就掰了!"继宗回答道。 "那你可有什么发现?特别是没有劈叉之前和之后?"陈双依旧低着头。 "额,花……好像大了点儿!"继宗挠挠头,因为最近陈双一直都很忙,没有提前跟他讲解,现在是倒过来问他,就跟考试一样,随便抽题目。 "花大了,瓜拗就大,可以提高产量,这些都是经验,以后你要是自己单干了,可没有人告诉你这些!" 陈双在本子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横线,下边就是这一个多月赚的钱。 随后陈双双手拿起本子在自己面前,赏心悦目的检查了一遍,看哪里有没有漏掉的,随后,她笑了。 可以给菜农们加价了! "知道了双姐!"继宗答应的很干脆:"那……那啥时候追肥?" "就这两天有空就去县上农药种子店去拉肥料,跟那老板说一声就行,他知道我用什么肥料!" 陈双说着,把钱拿出来捋顺,从中间掏出一千块递给继宗: "买肥料的话,差不多六七百块,八亩地够了,追肥之后的第二天切记,要浇水,当然,如果不下雨的话!" 说着陈双把剩下的钱收起来,可继宗却看着手里的一千块钱愣在当场,他没见过这么多钱! "咋了?"陈双问道。 继宗这才抬眸看着陈双的眸子,她竟然这么相信他?把这么多钱交给他?而且,肥料只需要六七百,为什么给他那么多? "剩下的钱是这两个月的工钱,这天也慢慢冷了,给你爹买件儿厚衣裳!" 陈双以为继宗惊讶的是多出来的钱。 "那……那就多了……一件棉袄买点儿棉花做也就三四十块!" 继宗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如雷鼓,他现在只要想起双姐,他干什么都特别带劲。 "你自己就穿这过秋?"陈双扯了扯他身上已经洗的变形的短袖儿说道: "再说,天气一旦转冷,还得买点儿暖身子的肉炖汤补补身子,要不,你爹岁数大了还出过工伤,过冬的时候肯定腰酸腿疼的,你就拿着吧,买点羊肉!" 陈双说着,这个节气她懂,特别是秋分,虽然秋老虎也很猛,蚊子也咬人的厉害,但是祖宗传下来的节气存在,不管天气温度如何,那是个两季交替的时节,必须要保暖。 到了冬至,最好是炜点儿羊肉汤,没条件的,买个一斤羊肉,多放点水煮好切点儿白菜放点儿粉条子,一样暖身子。 继宗拿着钱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看着那钱,竟然像孩子一样哭着,抹着眼泪。 他觉得双姐有时候就像他最亲的人,或许是因为从小缺少母爱,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看着经常来找双姐的小楚不顺眼,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陈双忙活好一切,难得空闲,换了衣服就去了新楼那儿。 一进门,陈双都惊呆了。 虽然门帘和客厅摆的还有一些旧木头板凳,可是,新做的饭桌和一些高椅板凳,还冒着一丝木头的香气。 窗帘虽然都是便宜的布料,可那些布料都是以前陈秀兰做衣服的布料。 还有……还有那灶台,糊上了一层水泥,灶台上就算是有水擦擦就干净了。 还有还有……陈双喜出望外的各个房间看了一遍,床,床都是木匠给做的,有大有小,衣柜也是崭新的。 陈双的心竟然有一股控制不住的激动,这一切,都是成果,不是吗? 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以前,他们家连米都吃不起,连地都没有,如今,短短两年的时间,陈双亲眼见证着这一切的成果和改变。 "这二楼,先擦擦,咱们一楼的房间都够住的了!" 二楼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哎老宋,你说,这是啥?怎么还有个大窟窿?该不会是建房子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吧?" "嘶,可不是吗?这咋有个窟窿,还滚圆滚圆的?" 说着,老两口脑袋急着脑袋头碰头的往里看,里头黑咕隆咚的,好像还挺深的。 陈双听闻此话赶紧上楼,到了楼上北边那一间房的时候,看到了这一步,她差点没站稳,那是下水道,装马桶的。 虽然这个社会马桶还没有普及,可是,好歹能在家里拉粑粑不是? "爸妈,那是茅厕!" 陈双一句话,惹得宋有粮和陈秀兰双双回头:"小双你回来了?" "嗯,都忙完了,就等着八亩地的菜熟了再说!"陈双说着。 "哦,对了,你方才说啥?这是茅厕?"宋有粮指着那圆滚滚的下水道口说道。 "昂,茅厕!"陈双说道。 "这……这茅厕在外头搭个草棚就行了,哪有在家里解手的?"陈秀兰一脸鄙夷的说道。 陈双也不知道咋解释,反问道:"一楼不也有这样的窟窿?你们咋才发现?" "呦,一楼也有哇?" "嗯哼!" 这个时候宋有粮挠挠头说道:"还真有,这个俺倒是看见了,俺给摆了柜子了!" 陈双一愣:"那是茅厕,这屎粑粑啊,用水冲,楼顶上还有个水池,到时候用水泵把水打上去,咱们这就有水用了,也不用打井!不是很方便吗?" 陈双解释着,可老两口一脸懵比,根本听不懂。 陈双干脆说:"等过两天地里追肥过后,水泵我拿过来试试你们就知道啦!"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陈秀兰依旧狐疑的问道: "打上水,就能在家里解手了?" "妈,你就别管这个洞啦,反正不是老鼠洞也不是蛇洞,等几天我示范给你看!" 陈双说着,那下水道只是提前设计好的,这个社会陈双不可能有马桶用,干脆让父亲帮忙用砖头砌个两脚能踩的凳子,类似于传统茅厕,但是可以舀水冲走粪便,冲进杨柳河里。 陈双之所以这么设计,还是因为她最初的打算,过了今年,就是九八年了那场大洪水在陈双的印象中如同噩梦一样。 陈双收起思绪,觉得自己现在想明年的事情有点早,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菜的事情。 她本是在农贸市场说明天还降价,可是,陈双去都没去。 这事儿她得先压着,要不然,那么多人的心思谁说得清,要是真有几个心思重的,一眼就看出陈双是故意压价,就为了想要把菜批发进农贸市场。 所以,陈双目前急不来,只是第二天早上,凤城农贸市场蔬菜区出摊的人一眼就看见陈双的摊位是空的。 "咋没来呢?" "就是啊!本来想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呢!" "俺也说不清,该不会下午才来吧!" 好了,大家等到了下午,直到晚上,陈双都没出摊,这就奇怪了! 直到一周后,大家伙议论的热乎劲儿都差不多消散了,菜价再次上涨了起来,不少消费者一开始也是问陈双家怎么不卖菜了,可是一周后,她们总得要吃菜,索性也就不问了成了消费者开始议论了。 "哎,上周那陈老板的摊子卖的菜又新鲜又便宜,这咋不卖了?" "我也去她家买过菜,一些零头儿不给算钱,还送点儿小葱什么的。" "可不是吗?人家不像其他人那样钻钱眼子里,一毛钱都算计!" "不对,该不会是那陈老板确实折本了所以不来了?" "嗯,也有可能,人家都卖那么贵,就她家便宜,还不是便宜一毛两毛,都是块把钱呢!" "哎……现在说啥都没用,人家肯定亏得卖不起了!" 这些讨论声,虽然没有被陈双当场听见,但是陈双也已经算出结果会这样,她只有一个感慨,做生意的在消费者的眼中,就算是大甩卖真的亏本,消费者依旧会觉得商家赚了。 反过来想,就算是赚了,有市场价格摆在那儿,消费者都会怀疑,会不会赔了才不来卖菜了。 这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的体现,陈双经历的很多,她最怕的就是不信任,但是,她改变不了什么,就如同十几年后的医患关系,其实是一个道理。 陈双在家闲了半个月的样子,偶尔去一趟石头山,山下的煤这两个月开始慢慢回本,去掉工人工资,还有设备包括一切投资的本钱,还赚了一千多块。 这一千多对于陈双来讲,确实不多,但是,回本就是好兆头。 再说说鱼塘,过了八月十五,十一二月的时候,在温度还没有降到零摄氏度之前,肯定要打捞的,而且,又是一场大丰收。 陈双觉得越来越好了,虽然现在才十月初。 半个月后,陈双开着车带着陈秀芬拉着不足一百斤的蔬菜又去了凤城农贸市场。 不是她不想带多一点菜,而是现在到了初秋季节,蔬菜要扯大棚保温了,家家户户也都跟着忙活,但是,进度太慢。 一旦温度没把握好,就算是瓜拗也都到了"传宗接代"的季节了。 比如,茄子巴掌大里面的心儿就开始糠了,全是种子。 西红柿,就更不用说了,咬一口跟啃木头似的,黄瓜,手指头大的都发黄了,破开一看,里面也都接种子了。 花菜都开花了!这是最滑稽的画面,开了花之后的花菜,比原来还大,松散的像是蔫了一样。 蘑菇大棚馆里的温度还不错,所以,这一趟百十斤蔬菜就有四五十斤的蘑菇。 到了凤城农贸市场,陈双半个月后回来卖菜,所有的摆摊的商贩都一脸疑惑的看着突然出摊子的陈双。 陈双知道这次是赔了,这一百来斤的蔬菜,恐怕除了本钱,全都给油钱占了。 其他摊位的商贩看着陈双忙活着卸菜,不由得面面相觑,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就听见那秦嫂嗷唠一嗓子嚷嚷着: "便宜卖了喽,便宜卖喽,豆角儿两块五,花菜两块八喽!" 这么一吆喝,其他人也跟着吆喝,陈双也不多想,把蔬菜摆上来之后,也不吆喝了,把之前的菜价牌子给收了起来。 "大姐,来看看俺家的菜,可都新鲜着呢,还便宜了五毛钱嗯!" 秦嫂热情的招呼着客人,便宜货谁不会多看两眼,可这一看,目光就挪到了陈双的摊子上: "咦,小陈儿,你这些天干啥子去了?咋不出摊子了?大婶都还等着买你家的菜呢!" "大婶,家里有点事儿,所以耽误了,您今儿想吃点啥?"陈双站起来招呼着。 隔壁秦嫂把手里刚拿起来的韭菜又重重的摔在了摊子上,白了一眼陈双,她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事儿。 "来点儿花菜吧,对了,蘑菇也来两斤!" "好嘞!"陈双答应了一声,突然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婶儿,我这菜价,比之前贵了那么点儿,不过,我会送根大葱!" 陈双有些为难的说道。 "贵了呀,那……那这花菜多少钱?"大婶也有些皱眉头,可看着陈双这摊主之前买的那么低的价格,要是现在抬价不那么离谱的话,她还是能接受的。 "花菜市场价都是三块,我这儿比之前长了三毛钱,两块三毛钱一斤!您看……" "哦,两块三啊,成,给我拿这颗!"大婶儿笑着捧起一颗看上去很饱满的花菜还不忘叮嘱的说: "别忘了送根大葱!" 陈双笑着一边给装菜,一边招呼她五姨给过秤:"好嘞!" 顺手拿起一根如玉般的大葱塞进了袋子里。 秦嫂一脸黢黑,为什么她加价也是卖两块八一斤,自己也是两块八,就卖不出去?难不成她家的花菜是镶金了? 现在人家的菜价和自家的菜价是一样的,就算是她火冒三丈嫉妒心澎湃,那也有理没地方说去啊。 这种窝心的感觉就像是吞下去自己的牙齿一样。 百十斤的蔬菜很快就卖完了,而且菜价和市场价一样,等到陈双卖完了所有的菜之后,开始收拾,也才上午十点多,这让人有多羡慕就有多嫉妒。 秦嫂堆着一脸的笑容擦擦手绕过自己的摊位到了陈双面前: "陈双,你……你到底打哪儿进的菜?大家都一起做生意的,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或者地址什么的?" 这么一来,其他摊主都不由得双眼冒火的看过来,就希望有啥子消息,还有几位没有客人的都放着摊位不管,小跑了过来。 "秦嫂,我家的菜是从杏花村进货的,电话号码我这里有,不过……" "杏花村?"秦嫂狐疑,那……应该属于青阳县了吧,怪远的:"不过啥?" "人家的地现在还没那么多菜成熟,你没看我今儿带的菜少吗?估摸着我又得等几天了!但是他家的菜很便宜,加上运费的话,一斤菜至少有一块钱的利润!" 陈双懵懂的说道,还干脆的把自家的电话号码给留下了,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的收拾菜筐。 "那……那得等多久?你能帮我也问问吗?到时候送菜我也从他家进!" "还有我,我也要,这生意太难做了!" "那……那我回去问问人家!"陈双没有一口答应,因为,她还要为长远考虑。 "那就谢谢了呀……可千万别忘了!等你打个招呼俺在打电话过去,这样能就着你的面子呢!" "记着呢!"陈双收拾完离开了农贸市场。 秦嫂的脸就拉了下来,这丫头果然是个刚出道的小屁孩,这么容易就说出了进货的地址,还答应帮忙问问,她就不怕别人抢她的生意,真是少脑子。 "陈双,可千万别忘了!"想着,陈双已经出了农贸市场,秦嫂看着写在手心里的电话号码不由得吆喝了一声。 "知道了!"陈双摆摆手,身影消失在农贸市场的人流中。 开车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陈双回到了老宅子,梳理了一翻,捎去浑身的风尘仆仆,去了新房那边。 发现新房也没有父母的影子,陈双有些郁闷,这个点儿了,好歹家里有个做饭的吧。 陈秀芬也有些疑惑:"二姐去哪儿了?" "估摸着去地里了!"陈双说着,虽然心里对于父母去地里的可能性很小。 可到了八亩地的时候,陈双愣神了! "这是啥?"陈秀芬看着八亩地起了五亩地的塑料大棚,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由得很吃惊。 地里还有几位壮汉在帮忙埋竹竿做大棚的支架,还有在砌砖做大棚外围的"石墩子",这"石墩子"很重要,支撑着整个大棚的"脊梁",有暴风暴雨的话,全靠这些"石墩子"稳固根基。 远远地,继宗挽着裤管,撸着袖子在地里来回走着,像是个监工一样,顺手的话,他搭把手把竹竿架上去。 "那边……对,李叔抬高一点,大彪哥,你那儿别往下压,要不然大棚会斜的!" 继宗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指挥。 现在,继宗可是大家伙儿的第二个陈双,找不到陈双,有啥事儿跟继宗说也行。 继宗正在跟傻大彪解释跟他做手势:"这样往上提,大彪哥您得看着对面,得悠着点儿。" "好嘞!" 继宗忙活完,舒尔眼角闪过一丝晶亮,正眼一看,地头儿那块站着的不是双姐么? 他的心突然骚动,整理了一番思绪后,小跑着到了地头: "双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今天不怎么忙,你这大棚……"陈双问道大棚的事情,有些费解。 "双姐,上回你给我的钱有剩,最近气温也悬殊的大,索性我就做主买了塑料布找人帮忙装大棚了,还是按照以前一号二号大棚的模样布置的!" 陈双稍稍诧异之余,点点了头:"嗯,气候赶得刚刚好!" 可话音一落,陈双就觉得不对劲,一千块买肥料剩下的钱,说是给父子俩添置冬衣的,就算一毛钱没多花那也不够啊。 想到这里,陈双的脸平静下来:"哦,那你先忙,我回去做饭!" 说完陈双就离开了,继宗一脸失望的看着陈双的背影。 回到老宅子后,陈双开始做饭,她把米放进锅里蒸着,切好了菜,去了石头山找宋有才。 路上,陈双不想去多想继宗多出来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如果真如陈双所想,那么,继宗虽然平日里不吭气,但是,他有些危险。 第144章 亩地 到了石头山,陈双见差不多都六点了,也都差不多忙完了,一筐筐的煤炭运出来,随后宋有才在"下班"后,开始点收。 点收完毕后,大家伙也都离开了,宋有才对照账本再私自过一遍,随后在账本上打了个勾。 "大伯!"陈双笑着迎上去。 宋有才回头一看是陈双,这都两个月没见了,突然看见陈双,宋有才还有些惊讶呢: "双,你啥时候回的?" "前天回来一趟,但是太忙没来看大伯!"陈双说着,宋有才搓了一把满脸黢黑的煤灰说道: "这来有啥事儿不?" 说着,宋有才用塑料布盖上了煤车,就怕夜里下雨给冲了去。 "我来喊你去我家吃完饭呢,顺便问问咱们的煤是不是现在只供给公家那边?"陈双顺口问道。。 "啊,是啊,还是以前的老客户!" "嗷,大伯,我回去做饭了,待会儿你回去洗洗,来家里吃饭吧,顺便把最近这两个月的流水账本给我看看!" 陈双说着,宋有才随即就答应了。 陈双回了老宅子,锅里的米饭已经熟透了,继宗也会来了,陈双二话不说: "继宗,去鱼塘看看我爸妈咋还没回来!" 继宗还觉得下午陈双离别时候的那感觉有些不对,可还是暂且答应下来去了鱼塘。 不多会儿,宋有才拿出了那账本,顺便把最近这两个月卖煤的钱拿了过来,陈双一边把土豆炖肉片儿加了水盖上锅盖在里边儿闷着,和宋有才就坐在饭桌儿边聊了起来。 "双儿,这一页记的都是开给乡亲们的工钱,这一页写的是每天出煤的重量,俺记得有点乱,也不知道你能看明白不,要是太乱了,俺再给你说说!" 宋有才搓着手一脸欣慰的说道,这两三个月虽然每天都累,但是,很充实,他大字不识几个,但是记账肯定没问题的。 陈双答应着翻看,除了工人工钱的名字里没有大伯他自己的以外,每天出煤的总数量,陈双细细算了一遍,随后把大伯送来的几千块钱数了一遍,减去工人的工钱,剩下来的有三千多呢。 可是,这跟出煤的总数量和价钱相比,多出来小千把块呢! 怎么会多呢?陈双蹙眉,宋有才不由得问道:"双儿,咋了是不是哪儿没弄明白?" 陈双笑笑:"没啥,就是觉得钱对不上!" "啊!"宋有才可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这钱要是对不上,那他的嫌疑岂不是很大? "哦,大伯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钱少了,是钱多了!"陈双立即反应过来这么说不太好,赶紧解释道。 "多了?哦,原来是这事儿啊!"宋有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拍大腿爽朗的笑了,这倒是把陈双给笑迷糊了。 "是这样的,你这俩月不是挺忙的吗?继宗那孩子菜棚煤山两头儿跑,可勤快呢,他跟俺商议过,说咱们这煤山赔本,所以出了个点子,多赚了不少钱! 前两天呢,你不在,他就寻思着跟俺商议,说大棚得提前订塑料布了,但是他手里没钱,又怕耽误你忙外头的事儿,所以跟俺合计着先从这钱里头抽出个千把块钱使,说回头他会跟你说的,俺寻思着,反正这孩子也是勤奋肯干又老实,人还聪明,所以,俺就做主答应了!" "什么点子?"陈双不由得蹙眉,那看来,多出来的钱还不止这千把块。 "咱们的煤纯度高,煤渣滓扔了也是浪费,就稍微掺了点儿,还别说,看着不起眼的小东西啊,这两个月下来就能多赚一两千呢,这孩子真是聪明!" 宋有才连连不断的夸赞继宗,陈双的脸色很难看,没想到,两个月的时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公家那边没有什么反应? 宋有才发现陈双一脸忧心忡忡赶紧收敛笑容说: "没听说有啥子反应,可能是咱们掺的少,应该不要紧!" "大伯,我不是说要紧不要紧,当初就是因为咱们的煤好,人家公家人才指定要咱们的煤,现在虽然煤不多,也不需要拓展销路,可是,唯一一家稳定的供货源要是因为掺假断了供应,那……那不是砸自己手里了?" 陈双脸上愁云一片,公家的生意不能随便掺假,就算掺的少,坑坑那些做生意的人也还过得去,毕竟做生意的哪个说自己一定是干净的?就连陈老板他就能保证自己头一天卖不完的猪肉有味儿的,第二天不会拿来用大料煮熟了后当回锅肉卖? 就算是凤城农贸市场的所有做生意的,谁又能敢百分百保证自己家的秤没做手脚?没有缺斤少两?虽然陈双没干过这种事儿。 可公家不一样,事情虽小,但是影响不好,而且这承包煤山的事情还是领导审批下来的,要是闹大了,收了山都是小事,到时候被告了都不冤枉。 "那……"宋有才听陈双这么一说,顿时老脸黢黑一片,眼睛瞪得老大: "那可咋办?" "没啥好办法,从明儿起,公家单位的煤渣滓一粒都不能掺进去!赔本都不能这么干!" 陈双叹了一口气,就算陈双这个时候去找继宗骂他一顿又能怎样?幸好现在公家那边没有什么动静,要是有那一定是大动静。 "那……那行!这事儿,要不要跟继宗说一声?"宋有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找个机会跟他聊聊!"陈双说着,继宗回来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在说话。 陈双把流水账拿去了房间把账目重新整理了一遍在自己的本子上,随后按照以前的约定,大伯的工资不按月算,按提成百分之二十开。 宋有粮和陈秀兰带着雷子回来了,二老有说有笑的,说是现在的新房住的挺舒坦的,反正灶台也制好了,让全家都干脆搬过去一起住。 陈双没有答应,虽然两边离得不是很远,但是,老房子这边门口的一片杨树为了停车都给砍了,山下那边没停车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边老房子离八亩地和鱼塘很近,来去也方便。 一顿饭,陈双的话很少,继宗刚进门的时候看见了煤矿的账本,再加上傍晚在地里陈双的脸色有些异样,所以,他也没有说话,总觉得有什么事儿,打算待会儿吃完饭把从煤矿那边预支钱的事情跟陈双说说。 "双儿,那边新房的床都给你铺好了!"陈秀兰收拾好碗筷说道。 "妈,你和爸住的舒坦比啥都强,你和五姨他们刚好做个伴儿,思思和继宗住一个屋,我呢,就留在这儿再住段时间,等八亩地的菜下来,我保证就过去跟你们住!" "二姐,俺……俺也住这儿吧,要是有啥子事儿,俺还能替小双帮衬着!" 这一来一回的,还是宋有粮老两口住新房,有雷子在,也不空的慌。 …… 陈双的房间,陈双又查看了一遍账目,也在想怎么跟继宗说这个事儿,他的性格和别人不一样,有啥心思也不喜欢说,要是说的太直接,有可能这家伙会觉得把他当外人,甚至是当贼防着。 陈双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外头传来继宗的声音:"思思,你先按照哥教你的学着写!" 随后,陈双的门被敲响了,进来后,继宗看了一眼消瘦的陈双喊了一声双姐: "我有个事儿忘了跟你说!" "你说!"陈双合上账本:"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继宗稍稍有些惊讶,随后还是先把自己预支钱的事情说了,正如宋有才说的一样,他怕到时候等陈双忙的要死回来还得亲自去定制大棚,他想帮陈双解决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陈双自然觉得可贵,可是掺假的事情陈双不得不说: "谢谢,从我学种菜开始,除了我爸跟我搭把手,也就是你了,那时候,还顶着乡亲们的冷嘲热讽,嘲笑,甚至辱骂,所以,我以后有的,都不会少了你!" 陈双这话一说,继宗的眼神闪烁出一丝感动,他想说这一切本来就是双姐给他的,可他却说不出这种露骨煽情的话,只能感动的看着陈双。 "不过,做生意归做生意,得一步一步来,谁都不可能一口吃个大胖子,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一夜暴富,就算天上掉下来的,不是你的反而会毁了你,所以,我想说的是,一步一步来,脚踏实地的干。" 陈双说着,继宗点点头,可隐约感觉出了什么。 "煤渣滓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除了你的心态以外,我还想告诉你这煤山的由来!" 陈双的语调一直都很平静,要说不平静的是继宗的心情。 陈双跟他将一开始自己家的地是怎么被村长给霸占的,石头山颗粒无收,家里油盐都吃不起,后来,公家单位就像是她的天神,再后来,石头山也被夺走了。 陈双一直说道最后申请承包石头山的事情,县长亲自来监工,最重要的是,陈双在煤山被李大奎再一次夺走之后,他想要投机取巧掺煤渣滓,可公家拒收了,还把公家那边谢大爷曾经的为难也说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公平在人心,人家公家看得起你,你就要全力以赴,当然,对付恶人得用脑子,不是坑了别人自己也掉进坑里,然而为了钱去坑别人的人,是最少脑子的!" 继宗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本以为,他是那个最可怜的人,被人卖了,幸好遇到了继父对他疼爱有加。 他以为,世界上就他最可怜,住的是茅草房,吃的是野菜,可没想到,两年前的今天,双姐也曾穷困潦倒,好歹他的继父还能早点工作赚钱,在加上得知双姐是小学没毕业的文凭,他能不激动吗? "我知道双姐,我……我错了!"继宗诚挚的低声说道。 陈双有些没想到继宗会道歉,因为,他是个会说煽情话的人。 "你能想明白就好,以后多和别人聊聊,学会说话,有可能将来还能替我跑业务呢!" 陈双的心情也大好: "这几天我都闲着,要不,明天咱俩去看看付大叔去吧!" 继宗挠挠头:"好!" …… 第二天天没亮,继宗就起床了,等陈双起床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继宗从地里就已经回来了。 小思思现在跟继宗闹得很熟,一个是油,一个是盐,他起床,思思就起床,继宗去地里,他也去地里。 惹得陈秀芬看着就笑着摇头说:"哎,看来,俺这娘也当到头了!" 吃了早饭,一听说陈双要和继宗回家去看看他老爹,思思不答应了: "继宗哥哥,你带我去吧,我一定听话!" 继宗低头看着小屁孩,摸了摸他的脑袋:"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在家里写数字儿好吧,等从1写到10,一个十遍,继宗哥哥呀就回来了!" "不嘛!"眼瞅着思思说啥都要跟着,继宗双手一摊看着陈双一脸无奈。 "那,那小双你就带思思去吧,俺刚好在家做饭等你们回来!" 陈秀芬看着心里也怪喜欢的,这继宗的身世和自己和思思不是同出一辙吗? "那行,姨您就放心吧,我会看着思思的!"继宗笑着说道。 思思一跳老高,抱着继宗的腿打转转。 陈秀芬看着自己的孩子高兴的模样,竟然眼角有些湿润,她从来见过儿子这么高兴过。 说走就走,临着到了县上,陈双还买了些弹好的棉花,还有些肉啊,和果子什么的。 继宗拉着思思远远地看着陈双的背影在店铺里跟人讨价还价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一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回来的时候,还买了三根冰糖葫芦,递给思思一根,自己留了一根,另一根递给了继宗。 继宗一愣摆摆手说不吃,他这么大的人了还吃冰糖葫芦,叫人看着多不好看! "拿着吧,嫌不好看啊?多大都能吃,只要想吃!" 继宗尴尬的接过来,咬了一小口,这冰糖葫芦是他小时候从来都是看着别的孩子吃自己在一旁咽口水的好东西,后来,他长大了,也有一些零钱买得起,可那时候,他才发现,他已经不喜欢了。 人这一生的成长不就是这样吗?小时候喜欢的东西,魂牵梦绕,做梦都想要,可等长大了有钱了,再回头的时候,那些小东西已经不喜欢了,或许是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又恰好喜欢的时候,得到了才是最珍贵的,就像爱人也一样。 到了杨树林那两间茅草房的时候,陈双的冰糖葫芦和思思的都吃完了,唯独继宗的就吃了一颗。 陈双丢下竹签儿大声喊道:"付大叔!" 随后,毫不客气的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已经推开了门,这一推开门不要紧,陈双发现家里特别乱,椅子也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继宗目光一怔,放下思思的小手儿就冲进了里屋,陈双跟进去看的时候,继宗已经冲出来了,差点撞了陈双: "我爹怎么会不在!" 大坝两边都沾满了看热闹的乡亲们,围着一帮熊孩子看陈双家捞鱼的场景。 "看,那条好大呀……"小孩子鼓掌欢呼。 陈双已经从凤城买了一些撒网,没想到孙大杰先到了坝子这边,陈双那边想去在找几个人来帮忙,大不了不怎么熟络的给工钱就是了。 谁知道,一问,都说自家男人已经去了河坝子,陈双返回河坝子的时候,才发现,何止是男人在,家家户户的女人领着孩子都在河坝子上,远远看去,那河坝子上就跟一排排的蚂蚁似的。 宋有才也站在竹排上撒网打捞,竹屋下摆着十几个箩筐,捞上来的鲤鱼大的都有十几二十斤,草鱼就更别提了,滚圆厚实的身子,看上去都喜人儿的很。 一些小孩子跟着屁股后面捡漏网的鱼儿,有些妇女压根就拿着布袋子藏着掖着的等着捡鱼。 "我靠,这一网不简单啊宋大叔,没看出来,大叔您还是老当益壮!" "老了,不中用了,年轻时候,几百斤重都不在话下!"宋有才一用力,把网往上一提,刚露出水面的时候,就看着那些鱼扑腾着,溅起无数水花。 这一网往上一拉,孙大杰赶紧拿筐子去装,那边捞上来之后就搬运到了陈双的车里。 农用车箱里铺了一层塑料布,用水泵把河里的水打进去,这样,就能保证运输时不会死鱼。 陈秀兰突然在人群中吆喝了一声:"李来英你干啥呢?" 这么一吆喝,陈双擦擦脸上的水看去,只见李来英冲下大坝趁人不注意正按住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青鱼往袋子里装,拎着口袋口儿就要走,被陈秀兰看见了。 "给俺搁下!"陈秀兰现在可不像以前那么软弱了,一来是以前没钱还被人说三道四,现在,因为陈双能干,家家户户看见他们老两口哪个不是热脸往上贴。 久了,陈秀兰和宋有粮可是不惜一切代价扞卫陈双的劳动成果。 陈双装没看见,见李来英把装进口袋里的鱼倒出来,灰溜溜的钻出了人群。 这么一出小插曲出现,看似没多少人在意,可陈双却发现,不少人转头都离开了,有的抱着膀子,有的手里拿着个东西遮遮掩掩。 算了,捡就捡吧,反正陈双这下半年已经忙成了狗,有些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一天下来,打捞上的鱼足有千斤,还有些体重较轻的鱼陈双又放进了鱼塘,等来年再收也不迟。 日落西山,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妇女儿童大都回去准备晚饭去了,孙大杰等人收了渔网不顾一身湿漉漉的模样,蹲在大坝上抽烟。 河对岸看热闹的杨柳村村民也渐渐散去。 "双儿,这鱼才打捞了一半,明儿还得再捞一趟,照俺看,这回至少能收成三五千斤!" 几个年轻壮汉里也就宋有才和宋有粮的年纪最大,到了河坝子上一屁股坐下,也不嫌泥巴脏。 孙大杰倒是精神得很,手舞足蹈的说:"那一定!" 抽完了烟,孙大杰掐灭烟头说:"双妹子,俺回去了!" "哪能走,拿上鱼,都留好了!"陈双说着,特地留了一筐鲤鱼和青鱼,个个都有二十多斤。 "不了,以前都是说笑话的!"孙大杰不好意思的推辞,这么一说,大家伙都要走。 或许,男人和女人之间差距还真是大,女人多少都喜欢占便宜,男人呢?就大气的让陈双不知是从。 得,回头陈双给一家一户的给送去,还就不信给赶回来! 开车回到家里,陈双把河里的氧气泵拿了出来挪到了车厢里,随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和陈秀兰老夫妻俩一起挨家挨户的送鱼去了。 当然,并不是每家每户都送,孙家和李家是必须要给的。 "俺给大彪家送去,老宋,你给王师傅家也送一条去,上回帮咱家做家具都少要了二三十块钱的手工费呢!" "好嘞!" "那我给孙家赵家送两条去!"陈双一边擦脸一边说着,继宗刚好从八亩地回来: "双姐儿,我能帮上啥忙不?菜棚里的活干完了!" "哦,继宗,你来的正好,你待会吃完饭回家一趟吧,拿一条鲤鱼,再拎一条青鱼!" 陈双说着,从嘴里拿下咬着的皮筋,把头发扎起来,探头对伙房里的五姨说道: "五姨,今儿晚上咱们做条鱼吃,盆子里有几条鲫鱼,给思思顿个鲫鱼汤,里头窝两个荷包蛋炖着补补身体!" "好的!"自从那件事过了之后,陈秀芬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什么时候干活,什么时候做饭,她都清楚的很。 "这……我爹一个人吃不完!"继宗看了看那嘴巴上用一根芦苇从鱼鳃穿过来,打了个结扣的鲤鱼和青鱼,看来双姐都准备好了的。 "晒鱼干啊!"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随后,走到院子里,陈双拎了三条大鲤鱼,这一拎,陈双还掂量了几下,真沉。 到了孙家门口,陈双吆喝了一嗓子: "大哥大嫂,拜早年喽!" 喊了一嗓子后,陈双推开了院子的门,堂屋里孙家兄弟俩和两位嫂子都上桌吃饭了。 几个孩子闹腾着他要吃这个,他要吃那个,吃的一脸都跟小花猫一样。 "呀,双!没吃呢吧,菜还热乎着呢,快来坐下来吃点儿!" 孙家大嫂迎了出来,见陈双手里还拎着鱼:"你看你,都说是二杰是说笑话的,还真送鱼!" "呦,双妹子,送鱼来了?这好……有鱼吃了!"孙二杰一看,放下筷子,擦擦嘴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接了过去。 "你看你,不像话!"孙家大嫂假装生气的说道。 "这有啥,对吧双妹子!" 陈双嘿嘿一笑:"就是,吃不完呢。" "那,二杰哥大嫂,我先走了,我还得给赵家送去呢!"陈双说着把手里的剩下的那条鲤鱼拎起来说道。 找到了赵家,陈双敲了敲门:"赵婶,我是陈双!" "来了!"赵秀娥喊了一嗓子。 木门被从里面打开,陈双抬手拎着鱼说道:"送大鲤鱼来啦……" 话音未落,陈双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第145章 提亲 "赵大哥,放假啦?"陈双反应过来笑的极为灿烂,把鱼递了过去,人却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我家鱼塘今年大丰收,给你们家送来一条!" 说完,陈双摆摆手就要离开,赵大宝拎着鱼走出来两步: "陈双!" "咋了?"陈双扭头,发现赵大宝头发凌乱,眼神略带涣散空洞,他单手插进口袋低了低头,再次抬眸的时候,眼神霍霍,闪烁着一丝流光溢彩: "吃点饭再走吧,这天太冷了!" "不吃了,家里做好了饭菜等着我回去呢!"陈双说着转头就走。 "大宝,干啥呢?"院子里传来赵秀娥的声音,赵大宝应了一声,跟陈双说了声再见就回家去了: "妈,小双不愿意进屋,这是她给送的鱼!" 赵秀娥看了一眼那二十多斤重的鱼,简直就跟个小孩子一样长,他却叹了一口气进了伙房。 赵大宝自顾自的把鱼放进了黄盆里,坐回到桌子上拿起筷子吃饭。 赵秀娥从伙房出来,端了一碗土豆丝儿放在桌面上,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一边解开围裙一边叹气说道: "大宝,不要怪娘说你,咱们这家庭配不上城里的姑娘,以后就别找城里的丫头了,昂!" 赵大宝吃饭的动作顿了下来,眼神有些涣散:"嗯!" "这就好,咱们乡下的姑娘也不差,你瞅瞅人家陈双,一个人养活一家子,还建了两层洋房……" "妈!"赵大宝打断了母亲的话:"以前也是你说她不检点,不让我跟她走近了,现在你说这些又有啥用?" 赵秀娥一愣,脱下围裙坐在桌边说道:"不说不说!二十四傻大彪结婚,你到时候去随个份子!" "知道了!" 赵秀娥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大宝,俺听说陈双和他大哥的婚事不大顺利,说是她大哥从外头带了个城里的姑娘,以前陈双不是还给你写过表白信呢吗?要不,你多往宋家走动走动?" 一听这话,赵大宝放下筷子,转身回了屋,要说当初的那封情书,赵大宝自然记得,可是,她的变化几乎成了赵大宝想不明白的噩梦,才写清楚没半个月,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就冷着一张脸。 "大宝,你在吃一碗呗,俺不说了不说了!"门外,赵秀娥敲门,见儿子心烦的就吃了一碗饭,她也挺心疼的。 要知道,这儿子可是给她长了不少脸面,是村上唯一的大学生呢,她就算再苦再累也觉得值得。 …… 宋家 老宅子,堂屋的饭桌上,一条红烧鲤鱼,一盆鲫鱼豆腐汤,奶白色的汤汁里窝着两颗嫩滑的荷包蛋,再配上那嫩绿的小葱,和少许油花子,看着都叫人咽口水。 "思思,快,喝汤吃鸡蛋,补补身体,这样继宗哥哥教你的东西,你就能很快学会了!" 陈双用调羹把两个鸡蛋都盛给了思思,思思疑惑的看了看鸡蛋,想都没想一口就吃了大半个。 "要喝汤,鲫鱼汤最补了!"陈双又给思思盛了一碗鱼汤。 陈秀芬欣慰的摸着思思的脑袋,一脸都是疼爱。 "秀芬啊,今天那事儿你考虑的咋样了?" 陈秀兰突然说道,陈双也不知道是啥事,只能等着听了。 陈秀芬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眷恋的摸了摸思思的脑袋对陈秀兰说道: "俺是无所谓,就是怕思思受苦!" 陈秀兰叹了一口气,陈双一边扒拉饭菜一边偷偷看着姐妹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说罢,陈秀芬放下筷子,有些泪眼朦胧的走出堂屋,去了院子里。 继宗吃完饭应陈双的交代,拎着两条鱼出了门,思思要跟着,继宗硬是说外头有绿毛鬼,专抓小孩,才把思思给吓回去了。 吃了饭,陈双出去看了看停在门外的车,爬上车厢看了看鱼,都还活蹦乱跳的,下了车厢陈双刚好看见母亲: "妈,你今儿跟五姨说啥呢?" "今儿杨柳村来了个媒婆,姓吕,说是给你五姨说一门亲!" "说亲?那户人家咋样?有几个孩子?"陈双问道,说亲这种事只要五姨答应还好,可是,要是不妥,五姨还以为自家容不下她,要赶她走呢。 "是个补胎的,腿脚有点不利索!" "妈!你咋能这样?"陈双打断了母亲的话。 陈秀兰目光一怔:"俺咋了?" "你要是答应了,五姨不得觉得要赶她走吗?"陈双有些着急,可是,在她印象中,母亲不是这样的人。 "俺……俺啥也没说呀,就今儿早上,人家上门提这事儿,俺和你五姨都在,俺也没有说一定叫她就应了这门亲事,所以俺才问问她咋想的!" 陈双一愣,我去,冤枉了母亲:"那五姨都说了怕思思受苦,就推了吧,咱们家现在能养得起!" "可……哎,这事儿咋叫当娘的和你说呢?" 陈秀兰一听这话,也不舒坦了,陈双就郁闷了,咋说都不得劲? "你五姨好歹也才四十来岁……哎!不说了……说了你一个丫头家的也不懂!" 陈秀兰话说了一半转头就走,陈双一脸狐疑。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双才想明白!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没亮,陈双就小心翼翼的起床了,为了不吵醒五姨和思思,陈双洗脸舀水的时候都小心的跟吓神一样。 出了院子,陈双轻柔的关上房门,杏花村的腊月晨间一层白茫茫,深呼吸一口气,鼻息里就像塞了一块冰霜一般,又清凉,又舒适。 陈双穿上了军大衣,把氧气泵撤离,车厢上盖了一层网,上了车,陈双就打着了火,农用车发动机嗡鸣一阵。 陈双并没有急着要出发,因为天气的问题,要让发动机稍微运转那么两分钟预热,要不然当即启动说不准会熄火。 陈双就让车在哪儿轰鸣儿一会儿,自个又回了院子拿了箩筐。 这一批鱼要送往凤城农贸市场,陈双经常送菜在农贸市场也混了个熟脸,水产品区域的人也都认识陈双。 陈双刚好就此机会给自己家的鱼塘打了个厚实的基础。 等到发动机预热过后,陈双刚爬上驾驶位,打开前头的灯要出发,却发现前头有一枚小黑点越来越大。 离近了一看,是继宗,陈双把远灯关掉,脑袋探出车窗问道:"继宗你咋这么早?" "不早了,我想跟你一起去城里转一圈,地里的活我都干完了!" 继宗的头发上还落着不少白霜,说着,他扫了一把头发。 "上车!"陈双干脆的说道,她怕说话太多会把家里人吵醒。 继宗高兴地跳上副驾驶位,他是第一次跟陈双进城,心情就别说有多激动了,老觉得城里的月亮都比乡下的要大一般。 出了杏花村,行驶在宽阔的水泥路上,朝霞包裹着刚出炉的煎蛋模样的太阳徐徐升起,天地间弥漫着一层晨雾。 抵达凤城的时候刚好是早上菜贩子交易的最佳时间,农贸市场门前停着好几辆运输车。 但是相比以前,已经少很多了,毕竟现在的蔬菜区供应都是陈双在供一个,把那些价格高的也都挤兑的越来越少。 运送猪肉的卡车倒是有增无减,毕竟是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办年货,有的一买就是一整只猪从中间劈两半。 陈双提前联系好了十几个水产品摊位的商家,约好了这个点儿。 继宗负责穿着桶鞋在车厢里抓鱼,陈双在下边过称,可是前后才三家来买鱼。 不远处,一辆集装箱卸下来不少冷冻海货,带鱼和无头鱼之类的,再往后看,鲜活的河鱼也是围满了人。 谁知道陈双从众多人头看去,还迎来了那卸货老板的目光,看来,陈双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陈双了。 陈双目光移动,发现之前说好的水货贩子都在购买他家的水货,陈双长出一口气,或许,他应该签个订货协议之类的,给个押金什么的,好歹能治这些言而无信的商家。 眼瞅着自家的鱼就卖出去不到三百多斤,她心里有一股酸水在往鼻子里窜。 "继宗,抓两百斤的鱼!" 继宗一直站在车厢里,看着人家的鱼都被菜贩子给抢着买,可自家的却没卖出三分之一。 听到陈双的话,他狐疑了一会儿,还是动了手。 随后,陈双把装着一两百斤鱼的大箩筐往农贸市场里顺地拉扯,累了,就松快松快手心,继续拉,继宗见状从车上跳了下来: "双姐,我来帮忙!" "不用,你看着车,把氧气泵给我!" 陈双说着,一路拖着水渍蔓延到了农贸市场里的摊位上。 好久没用这摊位了,陈双把桌面擦洗干净,把菜刀往台面上一放,带上围裙,当即就捞起一条鱼,一刀就剁了下去。 随后,陈双离开了农贸市场,拿了秤又回来,继宗看着双姐的脸色不大对劲,心里有些犯嘀咕,可是他得看车,还有车里的鱼,根本走不开。 此刻,农贸市场很是热闹,大都是菜贩子在整理自己的摊位,等到七八点钟之后,就会上人。 秦嫂看了一眼陈双台面上的半截青鱼,鱼尾巴和鱼鳃还在一动一动的: "陈双,你咋卖鱼了?这里可是蔬菜区,待会儿这里的管理员要是看着了,可不好说!" 秦嫂一直都以为陈双是蔬菜供应的中间人,她在中间肯定拿了点儿回扣,帮人家送菜,但是没人知道陈双就是蔬菜区的主要,也是唯一供应商。 "家里有鱼塘,反正留着也吃不完!"陈双笑着说道。 "那……那你家这青鱼多少钱一斤?"秦嫂不由得问道,毕竟自己是菜贩子,可是过年也得办年货不是? "秦嫂要是想要,我自然不会要高了!"陈双说着,那筐子坐在了大号朔料水桶(水缸那么大)里,打了一些水,鱼儿活蹦乱跳,有些都跳出了水桶,好还陈双一把跟摁住了。 "三块!"陈双说道。 秦嫂的脸有些不好看,平时才两块一斤,可是,自家的蔬菜因为陈双进价便宜,再加上年关,所有物价都上涨,这个价格好像也说得过去。 "那给我留一条!"秦嫂说道。 "行!"陈双说着,直接从框里抓出一条青鱼问道"这个头儿咋样?" "行,家里人多。"秦嫂说着,陈双拎起菜刀咣当一声砸在鱼脑壳上,那青鱼扑腾两下便软了下去,往秤上一撩: "二十二斤半,算二十二斤,六十六块,给六十就行!"陈双说着,给秦嫂装上了。 秦嫂一边整理摊位上的蔬菜,一边掏钱。 等到早上九点多的时候,买菜的人多了起来,各个区域讨价声连连不断,不管是卖肉的还是买菜的,还是卖鱼的。 旁边的秦嫂忙的不亦乐乎,脸上的笑容没断过。 等到九点半的时候,陈双突然吆喝了一声:"便宜卖了,便宜卖了……青鱼三块钱一斤,鲤鱼三块五,买鲤鱼青鱼送两条鲫鱼回家炖汤喽……" 这嗷唠一嗓子把隔壁秦嫂给吓了一跳,差点上秤的时候没抓稳。 陈双没有降价,唯独是狼给了一个多小时在官差水产品区域的价格,趁着过年,大家都想宰一把。 很快,有人就上前问:"真送两条鲫鱼啊?" "鲫鱼的个头有大有小,这个是送的,得我给抓,抓着哪条是哪条!"陈双笑着说道。 此刻,水产品去的商贩不由得往这边看了一眼。 三块钱一斤?已经是年关的最高价了,他们还得应对砍价,砍下来也就两快多,可是陈双三块钱不降价,两条鲫鱼能值多少钱?这些买鱼的都不会算账吗? "那行!给我来一条青鱼!" "这条行吗?差不多十六七斤,如果您家里人多的话,就要这条稍微大一点的!" 陈双用抄网一个个给客人看。 "小的那个吧!" 陈双把十六七斤的鱼捞上来,一刀给拍蒙了之后装袋儿递给了过去: "别急,我单给你装!" 说着陈双抄网盛出来两条巴掌宽的鲫鱼:"大姐,这鲫鱼够大吧!" "看着挺喜人的!" "这鲫鱼吃新鲜的,我就不给您拍死了,给你装点水,回到家啥时候吃啥时候杀!" 说着,陈双用塑料袋灌了一些水把两条鲫鱼丢进去。 "真是划算啊!"临走,大嫂看看两手拎着的鱼,一脸喜庆,碰上熟人办年货买菜,都会说一句,在哪儿买的。 渐渐地,陈双的摊位在十点钟到十一点这个阶段是生意最火爆的时候,继宗都来回跑了好几趟抓鱼送来。 水产品区域的摊贩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水产品没处卖,心里把那些瞎眼的客人骂了个遍八代祖宗。 其实大家都知道,陈双三块钱一斤青鱼,三快五一斤的大鲤鱼根本和他们的价格一样,还是赶着年关物价上涨,就算是送两条鲫鱼,都和他们的价格一样。 唯一的地方就是要价太高,买菜的会还价这是正常,可陈双倒好,一口价送两条总价不超过五块钱的鲫鱼。 这丫头,真不容小瞧了。 即便其他摊贩已经反应过来,可是,于事无补了。 陈双的鱼在十一点半的时候已经卖光了:"继宗,收拾一下!咱们办年货去!" "好嘞!"继宗看着这个场景心里怎么不高兴,他真怕这些鱼死在车里都卖不出去了。 "还有鱼吗?"末了还有几个人上来问! "三号七号十一号有,要不你们去那边问问,鱼是一样的!" 陈双说着,她不想无缘无故的和人结梁子,她无非就是想要赚钱罢了,只是,除了这几家水产铺子说好了从陈双这里进货没有反悔,其他家都反悔了。 然而呢?陈双看过他们买来的鱼,进价比陈双还要便宜,而且个头还大,肚子鼓鼓的,按照前世的经验,这鱼肚子里恐怕有"货"。 以至于不到两个小时,鱼个个都翻肚皮了,死鱼的价格折半都未必有人要。 反而陈双供应的那三家依旧活蹦乱跳! 俗话说得好,好戏还在后头,等到十一点半过后,来往的客人就越来越少了,不管人流量多少,买鱼的人看见一筐死鱼,在看见一筐活蹦乱跳的活鱼,你又会买哪一家的鱼呢? 做生意,如果想要做一锤子的买卖,随便怎么折腾,如果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那么,恐怕前路漫漫,路终究会被自己亲手毁了。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拍打了一下衣裳,继宗高兴地嘴巴都合不拢了,把手里的鱼筐往车上一甩说道: "双姐,咱去哪儿溜达?" "去百货商场添置几件新衣裳!"陈双说着,高兴地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陈双打着了火,调转车头,朝着当地的百货商场而去。 百货商场的商品比较杂,一楼二楼还有几家上档次的品牌服装店,从二楼开始,日用百货,层出不穷,价位也都是平价。 陈双采购了一些家里必需品,比如,给思思买了个书包,还有铅笔盒,橡皮之类的,给自己买了一只钢笔,想想大彪就要办事儿了,她终不能大冷天穿她那间唯一上档次的西装去吧。 想了想,买了一件风衣,给爹妈还有陈秀芬都买了一件羽绒服,这个年代的羽绒服不如现代的那么轻柔,因为大都选用的是粗毛,而且价位也比绒毛的便宜。 提到给继宗买衣裳的时候,他说啥都不肯要,陈双也不多勉强,打算回头多给他些钱,自己去县上看什么好的自己去买。 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陈双这才打道回府,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刚进村就能闻到家家户户的菜香气。 陈双把车倒进空地,拎着大包小包进了门,陈秀兰和陈秀荷以及宋有粮都忙着在准备晚饭。 "思思,来看看姐给你买啥了!"陈双高兴地把买来的文具用品掏出来。 思思一看那好看的书包和铅笔盒一阵拍手:"太好了双姐,俺有书包啦,俺能上学啦!" 陈秀荷听闻此话不由得从伙房探出头来,一眼看见心里一惊: "双,花那个钱干啥?" "五姨,过了年,刚好能给思思报名了,没有书包铅笔盒咋成?" 陈双说着,陈秀芬的手有些颤抖,可是,看见思思这么高兴她偷偷掩鼻转身去了伙房。 "继宗哥哥,你看我写字!" 思思抱着新书包和铅笔盒还有一把铅笔,拽着继宗就往屋里拉。 抽空,陈双把陈秀兰叫了出来:"妈,你猜我给你买啥了?" "买啥了?"陈秀兰看着鬼鬼祟祟的陈双,心里不猜也都明白,又花钱了,至于买的是啥,她还真猜不出来。 "噔噔噔!"陈双口头做伴奏,把那间紫色绣花面料的羽绒服掏了出来: "羽绒服!" "啥?"陈秀兰还以为是啥玩意呢,不就是雨布做的一件褂子吗?说白了,就那花样还算喜庆,也没看出来哪儿特别的,要是她有一台缝纫机,她也能做出来。 不过,闺女的心意可是千金难买的。 "妈,这是羽绒服,里头都是鸭毛,下雨下雪的,这都不会打湿的,而且比棉袄轻,穿着还不累,不信你试试,就跟没穿衣裳差不多!" 陈双说着,就往陈秀兰身上套,陈秀兰顺势套上之后,扯了扯袖管看了看褂襟,这长短胖瘦还挺合适的。 她又活动活动胳膊,还别说,轻的很,可是这跟纸片似的咋能挡风: "小双,你说实话,这衣裳多少钱买的?" 陈双怎么可能说实话:"妈,您瞧着值多少钱?" "三十块,最多!"陈秀兰伸出三根手指头,义正言辞的说道。 陈双脸一黑,三十块?好吧:"四十块!" "四十块?就这薄的跟纸似的,还四十块?俺就说你不会买衣裳,这回瞧见了吧,被人骗啦!" 陈秀兰拿着羽绒服一边哆嗦着一边数落陈双。 "那,妈,那完蛋了,我买了三件儿,爸一件,五姨一件!" 陈双说着,陈秀兰一脸吃惊,赶紧翻腾了一下陈双带回来的大包小包,一翻不要紧,正好三件: "这都四十块一件儿?" "昂!四十块!" "那加起来就是一百二?" "昂,一百二!" 随后陈秀兰赶紧小心翼翼的吧衣裳叠起来重新塞进包装袋说道: "哪儿买的赶紧退回去,这不划算,一斤棉花才五六块钱,两三斤的棉花做个棉袄都比这厚实,你往后要是买啥子东西跟妈说一声,人家就等着骗你这样不识货的小丫头呢!" "在摊子上买的,估计人早走了!"陈双撂下一句话,反正就买了,就这么着吧。 "这……哎!"陈秀兰叹了一口气。 说完,陈双回了房间,把最近收入的钱重新整理一遍,八亩地的菜加上今天的鱼,总收入有九万多,加上煤矿那边的收益…… "天!"陈双都不由得惊讶了,十一万!十一万啊…… 陈双看算出来的总数,她又算了一遍,她有些不敢相信,她今年总共赚了有十七八万,除去之前菜棚的价格,下半年,赚了十一万!而且八亩地的菜还只是第一茬。 陈双愣在当场,心里五味杂陈,激动?感慨?窃喜?还是觉得自己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十一万,是什么概念?可以养活整个杏花村十年一百户人家不会饿死,能包下万亩良田。 能在市中心地段最好的位置一把拿下来两三个不错的上铺,能在凤城最贵的房产地区,买下一栋两百平米到三百之间的别墅小洋楼。 陈双目光看着某一处,脑子早就不知道飞到那儿去了,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自己想多了,还得就着眼前该做的事情做好了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村上各处已经散发着浓郁过大年的喜庆,眼瞅着,就十二月中旬了,陈双今天跑一趟算是最后一趟卖鱼了。 车子披着晨露歪歪斜斜小心翼翼的前进着,杏花村出去的路很窄,所以陈双开的很缓慢。 就在陈双刚拐弯,就发现有一道远光灯迎面射了过来。 陈双暗叫不好,杏花村怎么会有小轿车进来?这路连个路人都得背靠着山才能勉强让车通过,这对面来了辆小轿车? 陈双蹙眉,要是倒回去让道儿,可她已经进了山路,而且她的车身要宽许多,根本不好倒,再加上两辆车都走到了中间不回,那头一个劲的按喇叭,惹得陈双脑门子直往外冒汗。 她把脑袋探出车窗:"麻烦你们退一下,我这车不好倒!" "凭什么我们倒?"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传来,陈双猛然一阵吃惊,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是孟艳的声音? 因为对方打着远光灯,她处于背光处,所以陈双看不见对面来者的模样。 第146章 过年 同样的,陈双开的也是远光,一来是山里没什么车,这个点儿也没人,所以对面也看不见陈双的模样。 "你的车好倒,我的车不好倒,麻烦你让一步!"陈双带着客气的语气说着。 对面启动了车子,马达声嗡鸣,车子徐徐后退,陈双缩回脑袋,松下离合,缓缓前进。 那越野车一直退到了杏花村的入口处,一打方向盘把车位横进了杨柳村的路口,这才让陈双徐徐通过。 过了这个节骨眼,陈双跳了下来,想要说声谢谢,可离近了才发现这车是那么的熟悉。 陈双谢谢二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宋德凯的目光透着一股诧异。 副驾驶位上的孟艳更如醍醐灌顶。 陈双?怎么会是她?早知道是她,绝对不会给让道儿。 "这么早去哪里?"宋德凯的心里波澜壮阔,他当初听说妹妹开这解放农用车去送菜自己都吓一跳,眼下,看来她不光会开车,车技还不错。 这么窄的山路,她竟然开的如此稳当。 "去卖鱼!"陈双说着转身回到了车上。 继宗因为昨晚上辅导思思太晚,所以上了车就呼呼睡了,此刻宋德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副驾驶位,眼神异样。 陈双启动车子徐徐离开了杏花村,上了平摊的宽阔马路,陈双脑子里乱作一团。 可是,终究是因为什么而乱,她竟然找不到答案。 一阵急刹车响起,后车厢的水呼啦啦的被撞击的腾起水花。 陈双差点追尾了,再次启动车子的时候,陈双克制自己不要多想,全神贯注的开始开车。 被这么一晃悠继宗迷迷糊糊的醒了:"双姐,到了吗?" "还没呢,你再睡会儿!"陈双说着。 抵达凤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 那边宋德凯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孟艳一直在唠叨,可见宋德凯的眉心一直紧蹙着,她干脆不说话了,反正发再多牢骚,这个木头疙瘩就是不吭气。 军用越野车停在了家门口,宋德凯下车敲了敲门,此刻外头灰蒙蒙一片,也才早上六点钟左右。 陈秀芬已经起床了,小心翼翼的去开门,生怕吵醒思思,这一开门不要紧,来了俩陌生人: "不好意思,请问,你找谁?" 宋德凯微微一愣,还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房子,这是他家啊,没错啊,怎么开门的不是爸妈? 孟艳也被弄糊涂了,记错了?就算是她记错了,宋德凯不可能记错才是,这可是他家呀。 "你是哪位?"宋德凯轻声问道。 "俺?俺是陈秀芬!"陈秀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德凯狐疑的想了想,他怎么忘了陈双的五姨,也许是当时解救出来的时候太脏乱,所以一眼没认出来。 陈秀芬左顾右盼的看看宋德凯,这一看不要紧,她一下反应过来了: "你是……你是小双的大哥吧!" "嗯!" "快,快进屋里坐!"陈秀芬有些激动,他可是把她们娘俩给从狼窝里救出来的呢。 陈秀芬激动的倒茶都有些拿不稳了。 孟艳一脸狐疑,这人她没见过,趁着陈秀芬倒茶的时候,孟艳小声的问道: "这位是你什么人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我妈的妹妹,陈双的五姨!"宋德凯说道。 孟艳一愣,原来是陈双的五姨啊,还挺厉害的,把宋德凯家里当难民收容所了?一个改嫁的女人带了个闺女不说,连娘家姨妈都给领来了。 想着,孟艳上下打量陈秀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土味。 "姨,你别忙活了,我爸妈呢?"宋德凯声音平静的问道。 "在新房那住的,俺这做好饭两口子就过来了!"陈秀芬说着,就去了伙房揭开锅盖看看搅拌了几下稀粥。 "我想出走走行吗?"孟艳见状闷得慌不由得说道,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起身出了门,孟艳紧随其后。 陈秀芬看了看挂钟,追了出去:"双儿她大哥,你得把这车挪挪,待会儿双儿回来没地儿放!" "嗯!"宋德凯刚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挪车。 孟艳发现几个月没来,这里就变了样儿,她感觉自己一点都没有受到重视。 心里很不平衡的看着宋德凯把车挪好之后,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说话。 "德凯,这回可是我求了我爸最后一次,你家里人要是不同意,以后,咱俩可真的各奔东西了!再说,我……我以后怎么见人?" 孟艳柔和的语调说着,可意思却很坚决,在军区她一师长的闺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献上自己的吻,这事儿,他宋德凯就得负责。 宋德凯盲目的嗯了一声,他的心一直在想,为什么每次看见妹妹他就会心神不宁?为什么每次回到家他就会觉得自己很空洞,很紧张,甚至,很空虚无助? 日上枝头,陈秀兰和宋有粮领着雷子往老宅子走,陈秀芬正在给刚睡醒的思思洗脸。 桌面上已经盛好了饭,有馒头和咸菜,还有前几天陈秀芬在地里掐的红薯叶子蒸了一锅窝窝头。 用自己砸碎的辣椒面和大蒜做了一碗油泼蒜泥辣子,拿窝窝头沾着吃,味道好的甭提了。 可陈秀兰一听妹妹说陈双的大哥回来了,还带了个打扮很洋气的丫头,陈秀兰就食不知味的看着宋有粮。 宋有粮一副你看我干啥的模样,放下窝窝头也不吃了。 陈秀芬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姐夫,你……你咋不吃了?" "饱了!"说完双手背后起身就走,刚走到门口似乎还想起什么:"等他回来了,去新房找俺,俺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一回事!" "爸,你找我?"宋德凯鬼魅一般的声音从院子门外传来。 跟在他身边的孟艳不由得勾紧了宋德凯的手,宋德凯却轻轻把孟艳让开上前两步。 宋有粮冷哼一声继续走他的路,宋德凯跟在后头一句话都不说。 孟艳在原地气的直跺脚,真是一个木头疙瘩,竟然把她晾在这里了,有时候孟艳都怀疑自己为啥喜欢这个木头?真是气死人了。 回头再看看那破房子,孟艳宁可呆在车里也不愿意进去。 "凯哥!"傻大彪到了老宅子敲门,宋德凯走出门,傻大彪记得母亲交代的话,喜事儿,见人就得掏烟,这不,还没说话呢,就先把烟递上去了: "凯哥,俺明儿成亲,你有空来当俺的傧相不!"大彪笑着说道。 "傧相?我?"宋德凯很是诧异。 孟艳从堂屋走了出来:"办喜事儿啊,挺好的呀,我还没见过你穿西装的模样呢!" "嗯!"大彪看看孟艳,又看看宋德凯,他不由得挠挠头。 "行!"宋德凯勉强答应了,他不太喜欢热闹,但是,回到老家本来是高兴地一件事,可他总觉得死气沉沉,而且很压抑,也正好感受一下热闹也行。 见宋德凯答应了,大彪赶紧点炮,惹得宋德凯那张铁皮脸也抽起了一抹弧度。 今天不是正餐,菜系没有那么丰盛,今天主要是做给那些帮忙的乡亲们吃的饭菜。 陈双也毫不吝啬的吃饱了喝足了才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应邀去了李宝家,也就是李大奎家的老宅子。 大铁门因为很久没有人用过,在经过两个季度的雨水洗礼,有些锈迹斑斑,门上的大红喜字倒是透露出喜庆。 村口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叫人提前感受到了新年的热闹。 陈双高兴的进了李家大门,院子里坐着的都是李宝娘家人,李来英,李大山,还有嫁出去不远百里路赶回来的李来华,她是李来英的妹妹,还带了俩孙子过来。 院子里闹成一团,闺房却寂静的很,陈双推门而入,看见李宝还没有准备"梳妆"。 乡下办喜事梳妆很简单,就是把头发盘起来,插上带珠翠的红花就行,脸上抹点儿雅霜,然后涂上水粉,抹上口红。 "这红衣都是旧的,咋穿?"房间里还有一位陈双不认识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打扮的和乡下人有所不同,穿的也挺时髦的,头发还烫了个卷发。 地上有一个红色木箱子是打开的,里面的衣裳全都是鲜艳的颜色。 陈双记起来了,乡下婚嫁,头一天晚上男方家会"送红衣",抬着红周子,上面盖上红布,红布下面隔着的是用颜料染过的花生米,棉花籽,预计早生贵子的意思。 李宝微微抬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摆摆手,眼神随机漏出恳求的神色,似乎在说,她不在乎。 乡下很多家庭情况不好的都是租来的红棉袄,可是这间明显就是穿过的,陈双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对于娘家人来说,就会觉得,男方看不起女方,嫁过去也不受重视。 看来,这个妇女也是李宝娘家的亲戚,反正陈双在村上又没见过这个人。 "这可不行,退了红衣!"女人吆喝了一声。 "阿姨,这都九点多了,再化化妆,恐怕……"陈双想说两句,可女人就咆哮了起来: "你是谁?有啥资格管俺家的事儿?" "我不想要你……"李宝对那女人说道。 辗转看着陈双,那眼神露出满满的歉意,还带着无助。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和李宝有那么几分相似,她脑子里突然蹦出李宝那个跟野汉子跑了的娘,莫不是她亲娘? 陈双的心顿时消失了那么两个节拍:"要不,你穿我的,也是红色的,我今儿刚上身,还是新的!" 陈双脱下自己新买的毛呢外套。 妇女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陈双:"你是不是那家的亲戚?" "是的!我是大彪他妹妹,刚好和李宝同学,我来做李宝的傧相!" 陈双说道,要不然,这女人会闹起来,好不容易看见大彪和宝宝能幸福。 "那还像话!"女人说着,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毛呢外套,她怎么看不出来,这毛呢风衣,好歹也得一两百呢。 李宝顿时投来感激的目光,却还有些不好意思,陈双感觉,她只是被吓的不敢说话,但是她不傻。 这个时候,一位年纪相仿的丫头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 "晚了吗?晚了吗?"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冲了进来,一眼看见女人,赶紧拢了一把头发: "阿姨,不好意思,起晚了!现在我给宝宝化妆!" 说着,短发姑娘脱下棉袄,就开始帮李宝准备。 刚拿起雅霜盒子,短发姑娘抬头这才注意到陈双。 "小双子!" "男人婆!" 二人异口同声。 "好多年没见了!" "是啊!"陈双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小学同学时隔多年还能再见,这一见,恍如隔世。 "今儿是宝宝的大好日子,待会儿,待会儿咱们喝酒!"男人婆刘南说着,赶紧帮李宝画眉毛。 陈双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着,还真是时隔多年,恍如隔世呢,以前那个总是剪个板寸头发的小女孩竟然会化妆。 等到外头的鞭炮响起,大家都知道,要发嫁了,这边李宝整理完正在穿衣裳,红色的皮鞋,配上陈双的那件喜庆的风衣,李宝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叫他们在外头等着,娶新媳妇儿哪能这么便宜?" 刘南一点都不慌,慢条斯理的帮李宝整理穿衣服时不小心掉下来的碎发。 随后,自己也换上好看的衣裳,不过对陈双来说,她的衣裳都便于中性化,她没穿一身中山装来当傧相就已经不粗了,好歹还穿了一条粉色的牛仔裤,上头是红色的大夹克。 陈双脱下了毛呢外套,只剩下一件浅粉色的毛衣,刘南粗鲁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胸口别了一朵塑料小红花,也给陈双别上。 整理好这一切时候,已经距离方才男方来接人放鞭炮的声音都过去了半小时。 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反正离得也不远,不会误了时辰。 这个时候,陈双,刘南,中间夹着的是李宝,三人这才一步步的往外走。 刚一出门,女方家就开始放鞭炮,以便于告诉男方迎亲那边,新娘子出屋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吆喝了一声:"新娘子这么快就出来了呀,赶紧把鞋子藏起来,叫新郎官来找鞋子喽!" 谁知道此话一出,外头就闹腾开了,刘南一听:"可不能让新郎官这么便宜就把宝宝领走,坐下来,把鞋脱掉!" 说着,就自己去给李宝脱鞋,接着,堂屋的大门敞开着,刘南古灵精怪爬上了座椅: "小双子,藏在风扇上行不!" "不行,能看见!"陈双歪着脑袋看扇叶,那太明显了,得藏个隐蔽的地方。 "那……"刘南出馊主意,把鞋直接藏在了宝宝的风衣下,一拍手说道: "这下,肯定没人能想得到!" 很快,院子里男方那边的人都来了。 傻大彪一脸憨厚的看看陈双又看看刘南:"找鞋啊!" "昂,找不到啊,这新娘子,就抱不走!"刘南说道,陈双在一旁笑的跟花儿似的。 今天的大彪可能是他这辈子的人生巅峰了,还穿了西装,虽然那口子都快被他的大肚皮给撑破了,胸前佩戴着新郎官的红花,整体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儿。 大彪在房间里着急的找着,梁头也找了,门里门外都找了,越是看着大彪找鞋的模样,陈双和刘南对视一眼,笑的下巴颏都酸疼不以。 傻大彪都找的脑门子往外冒汗,最终,他擦了一把汗对宝宝说: "宝宝啊,鞋在哪儿呢?找不到可咋办?" 沉静了好一阵子,为了缓解尴尬,刘南带头喊了一声好,好酒量! 在座的,懂得酒桌上的规矩的,也都接二连三的喝起来,就连宋德凯也喝了半斤白酒。 刘南仰头一杯,面颊绯红还嚷嚷着说要今晚上闹洞房。 可在陈双看来,她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高兴,只是尽量的用外围气氛麻痹自己,因为陈双看见她眼中有泪。 外头的喜宴大都撤席了,乡里乡亲的帮忙收拾碗筷,把剩菜折合在一块,到时候每家每户能分一盆的剩菜,够吃好几天的。 但是李家的堂屋里这一桌久久没有散开,一桌人都喝的有些神叨叨的。 "小双子,你还记得不?咱俩一个班的时候,你老跟人打架,我还帮你打过架呢!" 刘南晕乎乎的捏着酒杯等陈双和她碰杯! "没想到你一男人婆竟然会给人化妆!" "我也没想到多年没见,你变得淑女了,哈哈……" "干了!"陈双热血上涌干了白酒,看的宋德凯一阵蹙眉。 陈双只想这一刻的平静,她记得,她读小学的时候,和刘南一个班,她听不惯别人说陈双是没爹的野孩子,她就上去拼命。 后来被学校开除了,可在最后那次在学校打架的时候,刘南就像是个破小子站了出来,帮陈双打那帮熊孩子。 打的全身都是泥巴,陈双也一样,带着一身的泥巴回到家,被母亲一阵责骂,从此,她就辍学了。 陈双仰头就是一口白酒,看的宋德凯目光阴鸷宛如寒潭,只听到啪的一声,陈双迷离的醉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里。 酒杯掉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在座的人也都喝的差不多了,即便觉得气氛不对劲,也没有那么多力气多说什么。 宋德凯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不由分说的把陈双给拽了出去。 宽大的西装外套搭在陈双的肩头,显得她整个人越发的瘦小,绯红的脸蛋儿配上那浅粉色毛衣,宛如傲雪寒梅在枝头。 这一出门,陈双突然感觉脸上有丝丝凉意,舒尔咧嘴仰头一看飘雪了,陈双嘴角勾起一丝媚人的弧度。 宋德凯却阴沉着一张脸拽着陈双往家走,见陈双跌跌撞撞脚步不稳,宋德凯此刻想掐死陈双的心都有。 一个姑娘家学人家喝酒,这像话吗? 可想开口骂她,回头见她那副娇柔的模样,和迷醉的双眸,宋德凯心里一抽,将西装外套的领子拉了拉,不由分说的将陈双横抱起来,大步流星的到了家。 陈秀兰正把从李家拿来的剩菜倒进盆里:"够吃好几顿的!" "可不吗,这回李家的事儿办的不孬,菜也好!" 宋有粮说着,舒尔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看去:"呀,这咋回事?" 陈秀兰凑上去一看,赶紧掩鼻:"咋那么大酒味?" "赶紧放床上!"宋有粮嘀咕着,咋喝这么多,随后赶紧打开了陈双的房门,宋德凯没有说话,把陈双放到床上之后才抽空问道: "孟艳呢?" 此话一出,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宋有粮说: "可能吃不惯咱家的菜,走了吧!" "要不,你在家看着小双,俺出去找找去!"陈秀兰赶紧说道,随后招呼宋有粮一起去找找。 睡梦中的陈双,胃里一股热浪顶着她的咽喉,她不由得拧着眉翻来覆去,即便紧闭着双眼,可陈双依旧能感受到天旋地转。 宋德凯见她这幅模样,心里竟有一种刀子划过的疼痛感,他找了半晌询问了继宗才找到热水壶的地方,倒了一杯茶放在陈双的床边。 "小双,喝口水!"宋德凯抬手想把她扶起来,却不料,陈双突然翻了个身,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宋德凯的手一抖,洒了一床的水。 他赶紧把杯子放下竟然有些抗拒不了她那柔弱的身子,她就枕在宋德凯的大腿上,吐气如兰,一股股热浪从她的鼻息洒在宋德凯的胳膊上。 宋德凯,竟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大哥,双儿知道,以前太傻,太不懂事,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很努力,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宋德凯蹙眉,这丫头说什么醉话?改什么? 宋德凯轻柔的拍着陈双的背,就像是哄孩子一样:"睡一觉就好了!" 陈双紧闭着双眸,眼泪从眼角泉涌一般流下,她拼命的摇头,抓着宋德凯衣服的手又紧了几分: "不,不能睡,睡着了我怕一切都是假的……" 宋德凯蹙眉,这得醉成什么样?宋德凯捏了捏眉心,因为他越发的觉得酒劲儿上来了。 "不哭了啊,赶紧睡,乖!"宋德凯胃里也是一阵翻腾,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陈双的脑袋想让她枕在枕头上,自己好抽空出去透透气。 脑袋是挪到了枕头上,可陈双那修长的手却死死地拽着宋德凯的衣服,指骨因为用力变得泛白。 宋德凯长出一口气,将陈双的上半身抱在怀里,自己坐在床头,低头看着娇柔的小双,他竟有些眼眶滚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对陈双这丫头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愧疚,那种愧疚就好像在他的心里埋着,埋在一个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那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和心疼就会钻出来,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的将他凌迟。 想到这里,宋德凯阴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舒尔垂眸看一眼陈双,那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在她红扑扑的眼帘上留下一抹醉人的剪影,时而因为难受和不安颤抖着。 他下意识的将她抱得更紧。 …… 陈秀兰和宋有粮去了老房子,路上二老商议着: "这丫头看模样根本看不起咱家!" "哎……就说了句话,脾气就上来了!"宋有粮也说道。 原来,早上宋德凯出门的时候,孟艳还在睡觉,起身后发现宋德凯的房间空空的,她有些着急,本想着德凯去给村上人当傧相,她也好在乡亲们面前露露脸,让大家都知道她才是宋德凯的未婚妻。 可是这倒好,睡惯了懒觉的孟艳起床的时候都九点多了,这个时候,大家伙都忙着接亲呢,宋德凯也准备妥当了。 于是孟艳就打扮好瞅着人多的地方去,反正乡下办酒席热闹整个村,也好找。 谁知道刚到人群边儿就碰上了陈秀兰,二人还没说话,旁人就开始议论了,这不是凯凯带回来的那个城里的姑娘吗? 看来小双跟他大哥的事儿没着落了。 所以,陈秀兰当时就说道:"孟艳,你先回屋去吧,这儿都是本村亲戚,多少都沾亲带故,你……你这跟凯凯八字没一撇的,来了叫人家看笑话!" 就因为这句话,孟艳抱着膀子气不过,就跟陈秀兰吵了起来。 第147章 不安生 "德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孟艳的眼眶还有些浮肿: "你为什么就那么不喜欢我?好像我做什么都会惹你不高兴。" 宋德凯目光宛如深渊,让人感觉那深渊的深处隐藏着浓郁的忧郁和迷茫。 "我也想问你我到底哪里好?" 宋德凯答非所问。 "嗯,觉得你很男人,很有安全感,而且,你和别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可我觉得,我这辈子娶谁都一样!"宋德凯低沉的说道,后半句是,只要妹妹过的幸福,只是心里头的那种迷茫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那……那你会娶我吗?"孟艳问道。 宋德凯浅浅一笑,点了一根烟,届时肩头已落了不少雪花。 "德凯,我只是想跟着你一辈子,以后,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改到你满意为止!" 孟艳想起她要被送走了,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她的父亲已经下了命令,若不是孟艳苦苦哀求发誓说宋德凯一定是爱她的,孟师长断然是不希望闺女这么不识大体的。 "改?"宋德凯重复了这个字,他脑子里却出现的是陈双梦语时候说的那句话: "大哥,双儿知道,以前太傻,太不懂事,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很努力,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想到这里,宋德凯蹙眉,改什么?为什么要改?人的性格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了,为什么要改? "这次,你先回去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孟艳稍稍一愣,低头抿唇,再次抬眸的时候,眼眶储满晶莹: "那……那你跟我一起走吧,我答应过我爸爸,带你去京北一趟的,尝尝……我妈的手艺!" 孟艳一脸委屈的央求着,见宋德凯蹙眉不说话,孟艳做了个对天发誓的动作: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和陈双较真了,她是你妹妹,我也会把她当成我妹妹一样看待,求你了!" 孟艳软硬兼施,撒娇的勾着宋德凯的胳膊摇晃着。 …… 新房里,干净的水泥灶台新砍下来的木墩菜板,陈秀兰和陈秀芬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把从李家酒席带回来的剩菜热了热端上桌,陈秀兰敲开了陈双的门,陈双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天花板,可头还是沉甸甸的,所以,她一点都不想起床。 "双儿,吃饭了,快起来,不吃饭光睡觉可不行!"陈秀兰听说孟艳今儿就要走了,心里头有些宽心。 陈双无奈的揉着太阳穴起身,那乱糟糟的头发整理了一番: "妈,帮我打一盆冷水吧,我得洗洗脸!" "大冷天的,用啥子冷水,开水瓶里有热水!" "冷水舒服一点!"陈双说道,陈秀兰扭不过,给盛了一盆冷水放在盆架子上,陈双捧起冷水泼在脸上,那一刻,一股清凉袭来,让陈双也清醒了不少。 提手胡乱的去抓毛巾,却不料陈秀兰给递了过来,陈双接过毛巾擦擦脸,刚把毛巾挂上想问陈秀兰今晚上吃啥好吃的,这一侧脸擦发现给她递毛巾的是孟艳。 陈双尴尬了一会儿,扯开嘴角的弧度勉强的说了声谢谢,目光挪到宋德凯的脸上时,他面容平静的说: "快吃饭吧!" "诶!"孟艳答应了一声拿过板凳坐在宋德凯身边。 整顿饭,气氛不太好,可孟艳却不知撞了哪门子的邪,硬是对陈秀兰说了不少道歉的话,还说自己不懂事,不懂村上的习俗,以后她都会注意的,惹得陈秀兰脸色难看又不能说啥。 中午陈双喝了不少的酒,所以晚上根本没啥胃口,喝了一点稀粥,吃了点儿清淡的蔬菜也就饱了。 陈双起身拿着碗筷准备去伙房,孟艳却先一步站起来说:"小双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我来就行!" 宋德凯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满意,宋有粮心里好歹也舒服了点儿。 陈双却不吝啬,干脆就说了声谢谢,把碗筷递给了孟艳,转身穿上军大衣出了门。 "干啥去这大冷天的!"陈秀兰喊了一声。 "看看雪有多厚了!"陈双说着,陈秀兰嘟囔了一句:"这丫头,也不嫌冷,难不成长这么大了还打算堆个雪娃娃?" "双儿本来就不大,算算今年也才十七周,玩两下咋了!"宋有粮插嘴道。 陈双出了门,随手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才半指厚,看来今天是玩不成了,不过按照这个雪,下一夜没人踩踏,到了明天准能堆他个半尺厚。 大雪苍茫,好像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大哥救杨童童的时候,掉进了杨柳河里,不知道今年的杨柳河能结多厚的冰。 "小双子!原来你家搬家了呀,真是一路好找!" 舒尔身后有人喊,透过苍茫的大雪陈双看见刘南穿着早上傧相的衣裳,带了个火车头帽子朝这边走来,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 "你还没回去啊!"陈双迎了上去,顺手替刘南拍开帽子上堆积的雪花。 "晚上闹婚房,回去了不错过好戏了吗?呐,你的衣服!"说着刘南把手里的塑料袋递了过来。 "谢谢!"陈双接过塑料袋突然看见刘南头上戴着的火车头帽子好像有点大,她低头的时候得扶着,不然帽子就盖住了她的脸: "你打哪找来的帽子?" "傻子的,要不这么大的雪,终不能打伞吧!"刘南爽快的说道。 "走,进屋坐会儿!"陈双把刘南请进了家里。 一进家门,刘南就挨个打招呼:"叔叔阿姨,还记得我不?对了,还有凯子哥,晌午差点没认出来,你还记得我不?" 一边脱下帽子拍打着帽檐上的雪一边说道。 宋德凯看了一眼,陈秀兰和宋有粮也看着刘南脱下帽子,胡乱的甩了甩短发,陈双在一旁忍俊不禁的偷笑。 "这是……"宋有粮绞尽脑汁的想。 宋德凯的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记忆中好像有这么个假小子。 "你是假小子吧……"陈秀兰一下子想起来,脱口而出:"这不是那个……小时候时不常把陈双领出去……不是给打的鼻青脸肿就弄得一身是泥巴回来的那假小子吗? 叫啥名儿来着……你看我这脑袋……!" 此话一出,陈双一脸肉疼:"刘南!" "哦对,刘南……对,俺说今儿上午看着咋那么眼熟呢,这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越好看!" 陈秀兰刚想说吊毛都没变,看她那说话的劲儿就知道一点没变。 "哦,想起来了,你阿姨说话没长心,可别往心里头去啊,你和小双算算也得十多年没见了吧,快,进屋好好说说话!" 宋有粮打圆场说道。 "没事儿叔,我现在来是来叫陈双跟我一起去闹婚房去的!"刘南爽快的说道。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一眼,顿时老脸一阵黢黑,这未出阁的丫头去闹婚房? "呃,这……你俩丫头去闹喜房不大合适吧?人都是小伙子去凑这个热闹,你俩去干啥?" 陈秀兰委婉说道:"在家里玩吧,阿姨晚上包糖包给你们吃昂!" 刘南偷偷拽了拽陈双,她发现陈双现在变化真大,要是小时候,叔叔阿姨不让她去,她偏去,叫往东,她偏往西,这回看情况是去不成了。 "要不,咱们不去了吧,反正也那么多年没见了,走,来我房间说说话!" 果然,没去成,刘南一进陈双的房间就把火车头帽子脱下来往床上一扔,整个人做了个自由落体的动作趴在了陈双的床上: "陈双,你咋变样了?去闹闹多有意思!再说,我可是好不容易来一趟!" "你家不就是杨柳村的吗?这么近,搞得好像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的一样!" "啥玩意啊,我家早搬家了。" "搬家了?怪不得这么多年没见你,我还以为你早嫁人了呢!" 陈双有些诧异,其实这么多年没见陈双差点都把她给忘了,毕竟都是小时候穿着开裆裤一块儿玩的小伙伴。 "嫁人?我是就是一扫把星,说了好几个婆家,一见面都吓跑了!" "啊?为啥呀?"陈双一扫心里的阴霾,感情这事情挺有意思的,刘南虽然性子像男孩,可她长得也不差呀,大眼睛圆圆的,整天透着一股子古灵精怪的模样。 刘南叹了一口气,趴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说,她比陈双大一岁,从十六岁开始家里就开始给说婆家,媒婆也上门提亲。 见面的时候,刘南看着有些软糯的假娘们儿就不习惯,硬是给灌趴下了好几个,人家一回去都说刘南这丫头不能要,往后要是娶进门肯定骑在公婆头上拉屎都没人制得住她。 这么一来二往,左邻右舍都说她是个男人婆,没人要,为了这事儿,刘南的母亲没少在外头跟人拌嘴。 拌嘴也就拌嘴吧,回去之后肯定把刘南一顿数落,再后来,刘南也识趣了,又见了一位小伙子,是青阳县的一位实习医生,到时候转正说不定不在青阳,反正先见了再说。 这回刘南也学聪明了,特地穿了裙子,怕她走路大大咧咧,特地买的是瘦裙。 从不带花花绿绿的她还买了一对发夹,整体看上去只要不说话,没人能看出来她的男人婆性子。 见面的时候,刘南也被母亲嘟囔了一路说,吃饭要斯文,各种都得注意,不能像在家里那样跟猪似的脑袋往猪槽里一塞,不吃光不抬头。 "结果呢?这回总算是成了吧!"陈双早就压抑不住的要偷笑。 "结果……结果裙子太瘦,吃饭的时候,敲了下二郎腿,裙子炸线了……哎……你能想象得到那种在桌底下跟放屁一样的声音传来后,他们脸上的表情有多丰富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南堆着下巴,眼睛半眯着,那副生无可恋的眼神看来都叫人忍不住要喷饭: "不过呢,那家伙还挺好,知道我的裙子炸线了,还给我脱了他的外套围上,我当时啊,那个感动啊。" "那这不是正好吗?男人挺细心的不是吗?!"陈双倒是觉得这是好事儿啊。 "话是这么说,我妈也挺喜欢他的,可我受不了他的职业病,你知道吗?来到我家,他都差点没戴口罩吃饭,碗筷洗好了要消毒,叫他吃饭洗个手,他能洗二十多分钟…… 我特么真的是受不了,我都在想到时候夫妻俩办事儿是不是要洗掉一层皮!说不定能洗一夜……" 陈双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这后头这句话的比喻也太夸张了吧。 "你还幸灾乐祸,我现在想想以后要是生个孩子,每天都给丢到医院消毒柜里去消毒的场景,浑身鸡皮疙瘩都往下掉!"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他确实有职业病!"陈双说着。 刘南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一本正经严肃的把自己的十根手指头伸出来给陈双看: "何止是职业病,都特么变态你知道吗?我的指甲每天都要修一次,我好不容易留出来的指甲只要被他看见了就喋喋不休,说什么有细菌,尼玛,真的是快疯了"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他转正了,在凤城中医院上班,不过说实话,他对我家挺照顾的,把我爸妈接过去但买了房子给我们住,时常的去看我爸妈。" "这不是挺好吗?人家都说,一个女婿顶半个儿子呢,看来你爸妈都已经认定了这女婿了吧!" 陈双替她高兴。 "我就是受不了他那个干净劲儿,现在连我爸妈都跟着魔了一样,一听说他来家里吃饭,我爸妈不是先买菜,是先洗澡,房间用消毒液消毒,你知道这是……哎……算了,反正你哪天有空去我家就知道了,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刘南说着随着一阵无奈,陈双的脑门上挂满了黑线,这也真是够了。 "习惯了就好了!"陈双安慰道。 "你去习惯一个给我看看?我现在觉得在血窟窿里打滚都比在家里舒坦!" 说着刘南把脑袋埋在臂弯里抱着陈双的被子装死。 "对了,你说你男朋友是医生?在凤城中医院?哪个科室的?"陈双突然想起来问道。 "好像是脑神经科!他有时候还会被请到精神病医院去坐诊几天,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陈双蹙眉,刘南见陈双半晌不说话不由得抬起头看陈双的模样: "怎么?你有亲戚朋友得病了?" 中医院在凤城虽然也是数一数二的医院,算是中西结合类型的新兴医院,很多老百姓还不知道什么叫中西结合,所以相对论而言,名气远不如总院,不知道那边的医疗设备和技术怎么样。 "还真有一位,哪天我去凤城的时候见见你男朋友问问好了!" "你要去凤城啊?啥时候去一定找我玩,你要是不习惯我家的那股子味道,免费提供口罩一枚!" 一听陈双说要去凤城找她玩,刘南从床上弹起来笑着说道。 "一定!"陈双说着,两人陷入了沉静,刘南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受不了烦闷,找个话题再次打得话匣子: "我说陈双,你怎么变得这么斯文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老想知道啥原因,你传授我两招,我回头也去装装!" "我能受啥刺激?"陈双闭口不谈。 "那你跟我老实交代,你就没有什么事儿跟我也说说的?光听我说,这是不是有点不划算?"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也没人上我家提亲,我呢现在就学着种菜卖菜赚点钱。" "你可拉倒吧,就你这赛西施的长相,会没人上家里说媒,骗谁呢,是你眼光高看不上吧!" 刘南才不信呢,陈双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真没有,骗你小狗!"陈双发誓。 "那……那你就光种菜?想过以后的终身大事吗?要是没头绪,我给你介绍一个城里的呗,他们医院有好多单身小伙子呢!" 陈双撇嘴:"我可不要,万一和你男朋友一样有职业病,那我这种地的还不得连地里都得消毒,可算了吧!" 刘南抱着被子咯咯的笑着:"看看你都怕了吧,我告诉你,我现在受够了,那家伙不让我化妆,也不让我给别人化妆,这回我可是偷偷的把东西揣怀里带来的!" 晚上,刘南没走,但是一宿刘南都在说那个男人有多么多么的"变态",说的陈双睡着了她还没反应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是被刘南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吵醒的,朦朦胧胧醒来就听见刘南嚎叫的就跟快被打死的狗一样。 刘南是个自来熟,等陈双起床洗漱完毕后,发现刘南已经和思思继宗三个人在门口的平地上打雪仗。 哗啦一声,一大团的雪球直接砸进了堂屋,陈秀兰正在和面做糖包,眼瞅着雪球差点落在面盆里,赶紧起身端屋里去了。 宋德凯也早早的起床正在和宋有粮说着什么,见陈双起床,宋德凯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陈双并未留意这眼神,穿上桶鞋就出了门,站在半坡上往下看,半截村一览无云,无数孩子都在玩雪。 堆满雪的屋顶上炊烟四起,门口扫雪的大人们一个劲的吆喝着不听话的孩子。 雪,对于大人来说出行不方便,很是麻烦,对于小孩子来说,那都是上天赐予的宝贝。 "老宋,去扫雪,这要是雪化了,到处都是泥!"陈秀兰发号施令。 宋有粮起身,宋德凯也跟着起身,拿着扫帚和铲子就出了门。 思思玩的一脑门都是汗,见大伯和大哥来扫雪,不由得不敢玩了。 他一直很怕宋德凯,因为他的脸上从来不会有笑容,所以,见状思思看了看手里抓着雪球有些失望。 "双姐!" "没事儿,咱堆雪人!"陈双说着,招呼着继宗和刘南帮忙,思思不知疲倦的拿着筐子和刘南到处去装雪,随后继宗帮忙抬过来。 陈双拿着铲子小心翼翼的把雪堆起来,砸结实。 一两个钟头的时间,雪人差不多就堆好了,陈双也热的脱下了军大衣,在思思一阵欢呼声后,陈双回家里帮忙做午饭,炸果子。 继宗风尘仆仆的回了家四处找什么东西,陈双诧异的问道:"继宗,你找啥?" "找思思!" 陈双一愣:"他不是跟你和刘南在外头堆雪人玩吗?" "他真没回来?"继宗一愣,脸色有些难看,说了句思思找不到了,撒丫子都往外跑。 陈双满手都是面,五姨去了老房子扫雪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得先找找再说,雪这么大,思思那个头儿要是掉进了山里哪个雪窟窿里连人都看不见。 "双,快去找找去!" "诶!"陈双顾不得洗手,出了门抓起一把雪花在手里搓着,就当是洗手了。 离着老远看见刘南还在捣鼓那雪人:"刘南,思思呢?" "不知道哇,我正琢磨着给这雪人戴个帽子啥的,没注意啊!"刘南一脸无辜的双手一摊说道。 "两个大人看不住一孩子,你也真够呛的!"陈双说着,就要去找,随即被刘南拉住了,她鬼使神差的冲陈双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远处正在疯找的继宗,又指了指雪人,捂着嘴鬼鬼祟祟的说: "嘘,在这里呢,我看那小子怪愣的,吓唬吓唬他呢!" 陈双一听,不由得看了一眼这半人高的雪人:"刘南,你鬼点子可真多!小心把他给吓出毛病来!" "继宗,别找了……" 说着,陈双就冲着远处到处找人的继宗喊了一嗓子。 "哎,别呀,这才刚开始找!"刘南赶紧拉了一把陈双,可来不及了,继宗已经听到呼唤返回了。 刘南一副扫兴的模样,把插在雪人肚子上的扫帚拽了出来,对着那洞说道: "思思,别藏了,被告密了,你出来吧!" 继宗刚走到不远处问陈双是不是找到了继宗,就在这时,思思从里面一下子站起来,整个雪人都塌了,那大脑袋咕噜噜的掉下来滚出去老远,吓得继宗连连后退了两步。 脚下一滑还摔了一跤。 "哈哈……"刘南顿时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 陈双下意识的赶紧去拉了一把继宗,见他脸色沉的能拧出水来,低着头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哎,这么小气啊。"刘南一看,这玩笑她感觉开的不大呀,怎么这男人这么小家子气? "思思,你看你身上都湿了,赶紧回去让继宗哥哥给你找件衣裳换着,不然待会儿你妈准骂你!" 陈双替思思打开脑袋上的雪,思思点点头就回家去了。 "我说陈双,我现在越来越发现咱俩有代沟了,你怎么搞得跟个小前辈似的?" 刘南舒尔说道。 "有吗?"陈双疑惑。 "怎么没有?一点活力都没了,跟我老妈倒是有的一拼!" 第148章 心寒 有吗?陈双看看自己的模样,是啊,她才十七,虚岁十八,怎么就觉得和同龄人玩不到一起去了呢? "怎么没有,照我看你肯定是受刺激了!"刘南说着大步流星的嘟囔着说要尝尝阿姨做的糖包,下午她就回去了。 她,永远不会客气,也不会小气,没人嚷着她吃,她一人吃的直摸肚皮,打了个饱嗝差点把糖水从嘴角那儿挤出来,这才算完。 下午的时候,刘南走了,要赶车,孟艳主动提出要宋德凯开车送一下刘南,说毕竟是双的同学。 陈双有时候都觉得,她是不是看错了孟艳,她对大哥百依百顺,而且家世背景对大哥的事业发展有着很大的帮助。 或许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就是她也说不定,有时候陈双不知道是自己太过于执着前世,还是一直都觉得改变是为了他,久而久之,事情就成了尘埃落定。 就好像为人处事,可以装傻充愣,可是真的装傻久了,人也就真的会变成傻子。 刘南可不会客气,一听说有车送她,赶紧问在哪儿,收拾收拾东西,就拉着陈双爬上了车: "谢谢啊!" "没事,反正你是小双的同学,我是她未来嫂子,都是应该的!"孟艳坐在副驾驶位说道。 目光时不时从反光镜上扫一眼后排座陈双的表情。 她似乎找到了一个方法可以让宋德凯对她百依百顺,那就是主动对陈双好,对她的家人好。 到了车站,刘南千叮万嘱别忘过完年关一定要去凤城找她,还留了电话号码,说她一定会让她家男朋友给陈双安排最好的医生当助手。 送走了刘南,孟艳这才露出一丝马脚:"德凯,我实在有点吃不惯你家里的东西,能不能在街上吃点儿在回去啊!" 宋德凯却看向陈双:"要不,顺便带点回去大家一起吃!" "嗯!"陈双答应了,宋德凯这才把车停息,单手随意的搭在陈双的肩头,那边,孟艳勾着宋德凯的胳膊,一行三人从街头走到巷尾。 辗转之间,孟艳却嫌弃的说,这整条街也没有她想吃的。 最终没办法,陈双只能介绍那家她常去的卤菜店,要了几个猪蹄子,又在烤鸭店买了两只烤鸭,一只脆皮鸭,一只酱板鸭。 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间,陈秀兰已经做好了晚饭就等着陈双和宋德凯回来。 一进门,孟艳就说:"阿姨,今儿咱们不吃这些了,有烤鸭和猪蹄子!" 说着,就把桌子上已经烧好菜的盘子往一边端。 陈秀兰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巴巴的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看向陈双。 辗转的功夫,孟艳已经把桌上的菜全都给端进了伙房,陈双还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不由得蹙眉。 陈秀芬端着最后一盆汤出来,刚好看见孟艳把菜倒进了污水桶里。 孟艳却完全看不到大家伙的脸色都不好看,自顾自的洗盘子把买来的烤鸭猪蹄儿装上端到桌面上: "叔叔阿姨,吃这个,这个好吃!" 这时候才发现陈秀兰和宋有粮的脸已经黑的跟泼了墨的乌云似的,随时都能滴黑水来。 宋有粮看了一眼宋德凯:"俺不饿,你们吃吧!" "这……这又怎么了?那些剩菜都热了好几回了,我买来烤鸭孝敬你们难道还错了吗?" 孟艳起身说道。 陈秀芬端着那盆菠菜汤都烫的她换了好几次手,就是不知道放哪儿。 "凯凯,你昨天不是说要去看看她家里过年吗?今儿才二十五,还有时间,你们俩的事儿,自己看着办,就当没俺这个老的,你爱怎么着怎么着,俺宋家穷,配不上这么娇贵的媳妇儿。" 宋有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和,只是带了一丝沉重罢了。 "给我!"陈双见五姨端着汤半天了,赶紧接过来放在桌上,这事儿,她一句话都不会说,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 孟艳一看德凯的父亲说话语气虽然平和,但是,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来话里的意思,不由得一脸委屈的看着宋德凯,眼瞅着那眼泪还真落下来了。 "德凯,我做错啥了!" 她哭着一边往宋德凯身边靠:"我不就是觉得家里的伙食太差了吗?想给叔叔阿姨添点儿好的菜吃,在说,你看思思才七八岁,都瘦成那样,不该多吃点儿肉吗?" 说着,孟艳把思思也拉出来说话,思思虽然不是宋家的人可是,这几天孟艳也看出来,思思在这个家里是很受重视的。 这番话一出口,叫人觉得她好像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似的。 继宗是永远旁观不说话的,只是他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神带着少许嘲讽。 宋有粮气的够呛,感情自己的儿子鬼迷了心窍。 "爸,你也别生气了,这大过年的!"陈双见宋有粮生气不由得说道。 "还知道这是大过年?哭什么丧?都给老子滚蛋!"宋有粮的火气上来了。 这一次,孟艳不敢拉着宋德凯走了,只是在一旁越哭越委屈,声音越来越大,惹得宋德凯眉心紧蹙。 …… 宋德凯离开之前交给了陈双一个信封,里面是他省吃俭用的奖金,总共有五千多块钱。 宋有粮气的晚上一口饭都没吃,他简直是看一眼那烤鸭就犯恶心。 "思思,来,吃个鸭腿!"陈双说着招招手,把烤鸭上的一条鸭腿儿拧了下来。 思思看着直咽口水,可看看二姨和姨夫好像生了很大的气,他又缩回了手不敢吃。 "爸,你气了又有啥用?你看把思思吓得,都不敢吃饭了!"陈双说着,宋有粮这才扯开嘴角的弧度,戴着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摸了摸思思的脑袋说: "吃吧昂,吃了长个儿,你双姐过了年打算给你报名上学去呢,不多吃点儿可学不会写字的!" 这么一说,思思才点点头接过鸭腿狼吞虎咽起来。 "姐夫,你要是不想吃鸭子,俺给你热点儿剩菜去!" 陈秀芬说着就转身去伙房,陈双喊住了五姨说她去,昨天从大彪家里带回来的一些折合在一块儿的剩菜还有不少呢。 昨晚上,办完事儿,李梅又给送来了一盆,说家家户户都有,留着也是吃不完。 即便陈双又重新热了菜,可宋有粮吃了几口就说饱了。 "妈,你跟着劝劝呗,爸一个人带大大哥不容易,现在肯定心寒的很!" 陈双对陈秀兰说道,陈秀兰叹了一口气,随便吃了两口也跟着回屋去了。 "五姨,这猪蹄儿留着咱们明儿吃,今天吃鸭子吧!"陈双见陈秀芬还站在门口看着被倒掉的菜觉得可惜,陈双说道,她才应了一声上桌吃饭。 可她却一口鸭肉都没舍得吃,硬是光吃剩菜汤,掰开馒头在里头泡着吃。 穷人家出身的人永远没想过山珍海味,吃饱就行,即便是富了,至少比那些没有受过苦的人要知道感恩。 眼下,眼瞅着还有两三天就是除夕了,经过商议,决定把付大叔也接过来一起吃年夜饭。 反正继宗和老付俩人过年也没啥热闹劲儿。 这样一来,宋家今年过年算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宋有粮头一次喝的不省人事的一年,喝醉了的宋有粮在饭桌上就哭了。 他说起了小时候怎么带孩子的事儿,怎么又当爹又当妈的事儿,那时候宋德凯才两个月不到,再加上前妻把他唯一的积蓄都卷走了,他是抱着孩子到处找奶啊。 干活都得背着孩子,存了那么点儿钱,买了一头羊,才把宋德凯养活。 宋有粮很少跟人提起这事儿,但是和老付喝酒不一样,俩半拉老头子都是又当爹又当娘,所以能说得上心里话。 这么一说,把老付也给说的直抹眼泪,也说了说继宗小时候那会儿。 老兄弟俩就差没抱在一块儿痛哭流涕了。 外头的夜空月朗星稀,鞭炮烟花的声音彼此起伏,继宗带着思思爬到了楼儿的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烟火,咯咯的笑。 陈双也托着下巴趴在栏杆上,又是一年,记忆中的小时候,都盼着过年,至少有糖吃,现在,过年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旁的,什么都没有了。 歪着脑袋看一眼思思活蹦乱跳的模样,就连不喜欢说话的继宗都高兴地跟思思喋喋不休,难道,她陈双真的"老了"? 当然,说的是性格,就像刘南说的,跟她这个老同学在一块都觉得有代沟了。 "对了,继宗,昨儿买了烟花在杂物房,你拿来给思思玩!"陈双差点给忘了,往年家里穷,买个炮竹都不敢买两百响的,更别提烟花了。 现在不一样了,陈双都差点给忘了。 此话一出,继宗和思思都高兴地往楼下跑,很快,一楼平地上就看见继宗认真的找烟花的引线,仰头看着楼上的陈双道: "双姐,你要不要下来一起玩?" "你在下边放,我在上边看!"陈双笑着说道。 "好嘞!"继宗说着,就点了火,吓得思思赶紧捂着耳朵跑出去老远。 ………… 一个年关,把人过的都有些懒散了,可大年初二,陈双就开始忙活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只是来走一趟看看蔬菜有没有什么异样,一切都还好,明后天就可以通知送菜了。 虽然乡下这个时候没人买菜,但是城里不一样,除了大年三十那天其余日子都有人买菜,只是人流量没那么大。 陈双打算好了之后,去了老房子,这段时间搬家是搬了,但是电话线没挪,所以,这段时间谁打了陈双家的电话,那就算谁倒霉了。 陈双拿起电话,拨了秦嫂的号码,那头很快就接了: "秦嫂,新年好,我是陈双,农贸市场什么时候……" 陈双的话还没说完,秦嫂那边就炸锅了一样:"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接电话啊,找你都找疯了,我们都商议好了大年初二就出摊子的,大年三十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也就算了,大年初一都不许出家门的,没想你还是没接电话!" 陈双一愣,秦嫂说了一大堆的话,还说她损失了什么摊位费,看模样真是急炸了。 "不过,秦嫂你发牢骚归发牢骚,没接到电话确实是我的不是,但是你们也没跟我说过了年关几号出摊子啊!" "反正俺不管,气死人了,陈双,你不就是个送菜的吗?你把老板的电话直接给我好了,我以后联系他给送菜!" 陈双一听,这回秦嫂他们真是来真的了,她们一直都觉得陈双是替老板办事儿的,中间拿点儿回扣什么也无所谓,只要菜到了她们手里的价格合情合理就行。 这回没及时联系上陈双耽误了时间不说,零零整整的加一块儿,还真叫人心里有点不得劲。 "你要是要的话,我明天一早就送去,还是一样,你得给我订菜的分量和名单!" 陈双暂时不能告诉她们蔬菜是自己家的。 "行,明儿你来了再说吧!"秦嫂说完挂了电话。 陈双这才长出一口气,还是手机比较方便,明儿去凤城说啥都得买一部手机。 陈双并没有走开,她还得等着秦嫂给名单和菜系以及分量。 等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电话响了,陈双已经准备好纸笔记下,回头又去了一趟菜棚,她合计了一下。 过了正月十五公家单位正式上班,最迟正月十六就得供应菜,陈老板的饭馆是大年初六就开张,这个后天也得送菜。 而且煤山那边恐怕等不到正月十五就得开工挖煤了。 想到这里,陈双打算还是买点儿礼给那些提前开工的乡亲们分发一下,毕竟正月十五谁会帮你干活,都在家里蒸面灯嗑瓜子看月亮呢。 这过了年关,算是最忙的时候了,陈双得分配一下,她明天去凤城可能当天回不来了,毕竟答应了刘南得去找她,到时候询问一翻大哥的病情有多大的把握能治愈。 所以大后天陈老板那边的菜就得让继宗去送了。 煤山开工的事情,陈双打算待会儿就去一趟大伯家,带点儿年礼打个招呼。 从宋有才家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她没有吃午饭,回到新屋那边,就赶紧招呼继宗和五姨还有陈秀兰搭把手摘菜。 明一早摘菜的话根本来不及,再说,八亩地,就算是从现在开始干,估摸着也得干一夜。 陈双又找了孙家媳妇和李梅来帮忙,不料,大彪和李宝也兴冲冲来帮忙了,陈双可不会亏待了她们,都会给工钱的。 这一晚,总共十多个人,整整忙活到了半夜十一点,全都是打着手电筒在摸瞎摘菜。 陈双一人给了一百块钱,个个都感激的要命。 "双,这也……太多了点儿吧!" "这不是非常时期吗,大过年的,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你们要是不拿着,我就更过意不去了!" 陈双说的是心里话,谁家大过年的替你来干活?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安排好了后天给陈老板送菜的事情交给继宗和父亲,穿着军大衣朝着凤城启程了。 谁知道车子打了好几下火硬是没着,陈双心里一寒,特码的,随后又跳下驾驶位,招呼继宗赶紧把老房子里的柴火拿过来烤烤油箱,烤了大约十几二十分钟,陈双试了试能打着了。 天地苍茫,唯一前头的两束长灯,还有那远处山脉上的积雪,天边的星辰还没有退去,陈双目不转睛的盯着前路,瘦弱的身子宛如黑夜中的一枚打不死的萤火虫,破开黑暗乘风而去。 抵达凤城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再加上冬天的夜长,陈双停下了车后还打了手电筒。 秦嫂已经拿着筐子和其他菜贩子站在冷风中等了许久,见陈双的车一到,都涌了上去。 "陈双,俺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要是不来,俺能掐死你信不!" 看似是开玩笑,可秦嫂的脸上就跟结了冰一样,陈双只能一个劲的赔不是说她也是连夜跟人老板说了情况,帮着也忙活了大半夜才把菜摘下来,你看看,都新鲜的很,扭儿都蔫呢。 "那是你乐意,你拿人家的钱不苦点儿累点儿,也是不可能!" 秦嫂接着话茬子说道。 "对对对,秦嫂说的对!"陈双说着,就开始拿着账本开始一家一家的分拨蔬菜,过磅,结账,忙活了好一阵子。 直到快九点的时候,农贸市场也都上人了,陈双才打了个哈欠,疲倦的收拾空筐子。 随后陈双跳上了驾驶位刚要打火,只听到发动机嗡鸣一阵,硬是不给力的灭了。 陈双左顾右盼,看看哪里有柴火能烧一把烤烤油箱。 陈双下了车,哈了一下手心,裹紧了军大衣到处走动看了看,好不容易从路边的干树杈子上掰下来几根木棍,可没东西点,又跑去小卖部买了个打火机。 烤了一会儿,陈双发现火还是不够,这地方在没有什么柴火可以拿过来"续命"了。 陈双干脆一咬牙,把车门锁上之后走进城里去,她就不信,到了晌午出太阳,你特么还打不着火。 陈双把军大衣的领子竖起来,那耳朵都快冻得是别人的了,完全没知觉。 陈双走进了一家手机店,一进门就跺跺脚,这样,能暖和一点: "老板,给我拿这个手机!" 陈双走了一圈,这家店不大,就一位老板娘和一位正在擦玻璃柜台的服务员,陈双指着那新款诺基亚,画面是大手牵小手那个经典开机画面。 老板从陈双一进门就没多看一眼,此刻,懒散的走了过来: "这个啊,你还是买个二手的吧!才三百块!" 陈双一愣,怎么她尽是遇到这样看不起人的商家,陈双现在冻得脚发麻,懒得废话,直接掏了一千块钱出来: "给我拿这个就行了!" 老板看了看桌面上的钱,赶紧给从柜台里拿出了那还贴着屏幕保护膜的诺基亚: "八百七十块,给你算个优惠价,八百块不还价!" 陈双也没多想,现在她就想找地方吃碗面,或许能暖和点儿。 掏了八百块钱,老板喜滋滋的收起钱客气的说:"我给你装起来,还有两块电池,送你个座充。" 说着,老板就拿过手机转身从后头的柜台里掏出了个巴掌大的手机盒子,里面有两块电板和一个座充,还有个直线充电器。 陈双看了也没看,顺便掏出了身份证让老板给办一张手机卡,谁知道老板说办卡不用身份证。 陈双这才想起来,年代不同,那,长途漫游的业务也就不行了? 想到这里,陈双果然是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说,买得起手机未必用得起,因为话费太贵,也没有什么长途漫游的业务。 就算是有,一个月座机费多十五块钱,而且拨长途号的时候,还得加拨什么179,要手动哦,存进电话本里直接加拨这个号码的都不行,必须要手动。 算了,为了生意方便陈双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儿小钱,舍不得小钱也就赚不来大钱。 陈双拿着手机出了门,就跟狗一样到处找吃的,看到一家拉面馆,陈双一脑子就钻进去了: "老板,来碗鸡蛋面,多加汤,放点辣椒!" "好嘞!" 陈双拿着筷子就等着热汤来了,闲来无事,陈双打开手机盒子,从里面掏出了手机和配件,翻看了一下。 突然,陈双目光一宁,尼玛,这手机谁要是说是新的,她就跟谁拼命。 她明明拿的是带手机膜的,可这手机不但没有手机膜,而且,软键(软糖按键)在开机之后透过键盘下的灯能明显看见有几个针孔大小掉漆的地方,这特么明显是二手的。 陈双正准备起身去找老板,这时候,面来了,陈双一想,还是先吃口热乎饭吧,不然冻死了快。 陈双把手机丢在一旁,呼啦啦的吃着面,一边烫的刺溜刺溜的直哈气,一旁还不停地往嘴里塞一口面,喝一口热汤。 一碗面下去,陈双觉得后背都有些冒针尖儿汗,可算是舒坦了,掏了钱,陈双又回去找那个买手机的老板。 陈双把手机往柜台上一放:"老板,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太不地道了,给我换了个二手的手机,你当人眼瞎啊!" "这位姑娘,你来过我们店里买手机了?啥时候?"老板娘一脸懵比的站起来说道。 嘿,现在的人怎么都那么没良心呀,陈双算是明白了,出了这个门就没地方说理去了。 陈双也真是醉了,这个社会也没有什么摄像头什么的,想想,陈双就当是吃了一次亏,为了不耽误时间,陈双也没有和老板娘多争执,出了这家店,陈双回头看了一眼记住了地址,随后给刘南打了个电话。 约了个地方见面陈双就提前去了刘南说的那家小餐馆。 等刘南过来的时候,刚好是晌午十二点多,用餐时间,陈双其实一点都不饿,只是目的不是为了吃饭,也就随便吃两口了。 "你来的也太突然了,怎么没提前给我打电话?还有,你咋穿这个军大衣就来了?" 刘南点了几道菜,一边吃着一边招呼陈双吃。 "我这是卖菜顺道来的吗,不穿军大衣我会冻死,对了你男朋友呢?没空哇?"陈双象征性的夹了一筷子菜吃着。 "我刚打电话了,说等一下他就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反正咱们先吃饱了喝足了再说!" 陈双看着刘南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就知道,她是一点都不替别人考虑,万一她男朋友没吃饭呢? 大约到了一点多钟的时候,小餐馆里进来了个人,因为陈双是背对着门口的,所以,她看见刘南冲着陈双身后招手,才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陈双再也挪不开视线,怎么会是楚防震? 他不是农大的高材生吗?怎么是个学医的? 顿时,陈双脑子乱作一团。 第149章 男友是楚防震? 陈双在看着楚防震走来的时候,他也看见了陈双,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天哪,他竟然装作不认识自己。 "我小学同学,陈双,这是我男朋友楚防杰。" 刘南介绍道,陈双这才稍微缓和一些,可是,他和楚防震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是亲兄弟也很不可能这么像,难道,楚防震口中说的两兄弟,是双胞胎? 陈双暂时只能这么解释,他可没说他大哥是学医的。 陈双尴尬的笑了笑本想伸出手去握个手什么的,却见他掩鼻根本没有伸手的意思。 刘南有些尴尬冲陈双使了使眼色,陈双大致是明白了,他是嫌自己脏,怪不得刘南一上来就问自己干嘛穿个军大衣。 "哦,听南说,你有朋友得了脑神经方面的疾病,方便的话,可以简单说说具体情况!" 除了嫌弃陈双"脏"以外,看上去倒是还蛮随和,陈双也就不计较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楚防杰很有绅士风度的一直没有打断陈双的讲述,只是偶尔嗯一声,有时会稍稍蹙眉。 "既然解放医院那边有给确诊过是颅内部分淤血导致的,如果你朋友方便的话,可以让他亲自来一趟,重新做个脑部检查,如果情况不严重的话,可以改用中医针灸疗法进行保守治疗。" 他最后做了个总结,刘南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吃着东西,满意的看着陈双。 "哦,谢谢,我有个问题请教,为什么他有时候能记起某些人,有时候记不起!" 陈双想知道这个原因是什么。 楚防杰淡淡的问道:"不妨举个例子!" "就说吧,他呢是当兵的,有时候记得自己的部下,有时候记得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可是,家人却记不起来!" "哦,间接性失忆有很多种,比如,记得过去的事情不记得眼前发生的,也有可能记得最近发生的却忘记以前发生的事情,针对实物的话,还要分两个层面,第一种是,深层记忆,第二种是区域记忆!" 陈双饶有兴致的听着,按照楚防杰的话说人的大脑其实很复杂,对于记忆是根据个人习惯区分的不同区域,不同区域里放置不同层次的人和事。 就打比方说,有些记忆深刻的人或者事情归于一个区域,其他区域也可被主观意识区分为工作和生活,又在同等事情上区分出无关紧要,和重要信息的一些人或者事。 也就是说,记忆最深刻的区域如果出现紊乱,那么,越是最重要的人或者事,那一片区域的记忆就越会受到破坏。 一样,按照记忆深浅的区分来说,记忆越是深刻的事情有可能也会因此受到破坏。 "人的大脑就像是个庞大的信息网,也可以称之为信息收容输出的一个仓库,靠人的主观意识网络相连!" "谢谢!"陈双长出了一口气,他已经用最简白的话来讲述了,让陈双一下就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大哥忘掉的事情恰好是最重要的事情,包括她? "不客气!"楚防杰微笑着说道,随后站起身说道:"我下午还有个预约的病人,就不陪你们了!" "拜拜!"刘南腼腆的摆摆手。 "刘南,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人刚走,陈双就好奇的问道。 刘南似乎是装淑女装的有点累,人一走,她就伸了个懒腰,把腿翘在了板凳上: "不是跟你说过吗?人家介绍的!怎么?你也觉得他一表人才?我这大老粗配不上他?" "不是,我认识他弟弟!"陈双说道。 "不会吧,这么巧?"刘南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问道。 "楚防震,他们俩我看着像是双胞胎,刚进来的时候我差点认错人了!"陈双说道。 "卧槽,真是巧的很啊,不过,话说你咋认识他弟弟的?" 刘南真是感叹缘分,这世界还真是小的很。 "他弟弟是农大的应届毕业生,在杏花村搞试验田,就那时候认识的,哎,刘南你知道他家的家庭背景吗?" 陈双转变话题问道。 "知道啊!"刘南用调羹勺了一勺豆腐羹尝了一口,随后把调羹丢在一旁,捧着汤盆就直接对嘴喝了,放下汤盆擦擦嘴才继续到: "听说老家是京北的,挺有钱的,但是他说他这辈子也不回家,反正家里人也管不着他!" "为啥呀,据我所知,他们家的家庭背景可不是普通家庭!"陈双只是想说,他们家的家庭背景就算是是个刘南也是配不上的。 只因为陈双在前世看了太多那些嫁入豪门的灰姑娘,虽然电视剧里演的都跟真的一样,什么灰姑娘嫁入豪门变白天鹅,陈双可以说,那是跟连体婴儿一样,千万分之一的可能,现实,陈双只能用呵呵来形容! "真哒?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就是偶尔跟他聊起家事的时候,他说他以后都不回去了,至于原因呢,也说了,说什么他父亲不支持他学医,反正就闹掰了!" "这样啊!那还好!"陈双怕刘南这种直性子要是真嫁到豪门去,估摸着头天进门第二天就得给挤兑出来。 "啊,你咋想的呀,有钱多好哇。"刘南没明白陈双的意思。 "你见好就收吧,再说人家现在是医生,好歹是个正式工,养活你们一家子绰绰有余,你还真想当阔太太啊!" "说的也是!"刘南嘀咕着,低头继续喝汤,把那盆豆腐羹喝的只剩下一口:"你喝不喝?不喝我喝完了!" "喝!"陈双毫不嫌弃,把盆子里剩下的半碗汤给喝了,刘南拖着下巴看着陈双一脸感慨道: "哎,还是跟你在一起吃饭得劲,你说要是我对着嘴喝过的东西,楚防杰还不得连盆都给丢了!" "哎,对了,你不是认识他弟弟吗?你刚说是双胞胎,那肯定长的也是一表人才,要不,咱们将来嫁了还待在一起咋样?" 刘南喜出望外的说道,陈双翻了翻白眼,一肚子都是馊点子: "我可嫁不起!" "有啥嫁不起的?再说,女人不就是花男人的钱,让男人养着吗?要不,要男人干啥?" 刘南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说着,陈双莞尔一笑说: "我可不喜欢坐山吃空,反正,我现在做生意也赚了一点钱,足够养活一家人了。" "哎……我已经懒惯了,反正每个月都有人给钱花!"刘南死气沉沉的说道: "就是透不过气来。" 说着刘南扯了扯自己的毛呢短裙,陈双咯咯笑着:"我看你能装到啥时候!" "装装就习惯了!"刘南嘿嘿一笑说道:"对了,你啥时候带你朋友来,这次你可得提前打电话给我!" 陈双舒尔陷入一丝沉默,她得想想怎么让大哥跟着他来一趟凤城才行! "好!"陈双答应了要赶回去,刘南却说好不容易轻松一回,硬是要让陈双陪着她逛街。 陈双看了看日头婉拒了:"下次我来的时候恐怕一时半会也治不好病,能在你家住两天!" 这么说着,刘南有些失望的嚎了一声好吧。 陈双回到农贸市场,驾车离开,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因为回去的时候不用赶时间,所以陈双的车速一直控制的很平稳。 陈双只是觉得没准备什么东西,大过年的空着手去不太好,下回提前准备些年礼再去。 八亩地那边自家人都在忙着摘菜,陈双回到新房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干脆做好了饭去了八亩地,见思思也在地头儿帮忙把菜往筐子里放,干的还挺起劲的。 第二天,继宗和宋有粮去送菜,陈双也早早的带着些礼品去了杨柳村,把思思上学的事情办妥,正月十七就可以直接去凤凰山上的小学报名,正月十八正式开学,学费陈双也顺道儿给交了,才七十块钱! 公家单位和陈老板那边的菜供应完了之后,也已经过了正月十六,陈双先是给军区那边打了个电话,说宋德凯正月初五就已经回军区大院了。 陈双又送了一趟农贸市场的菜,随后,陈双才就着给军区送菜的空档,找到的宋德凯。 "大哥,你忙吗?"陈双站在团部办公室门外小心翼翼的问道,宋德凯眉目一亮: "不忙,进来!" "大哥,你最近没有什么特别任务吧!"陈双一进来就笑着说道。 宋德凯放下手头的工作,连电话响了都直接按掉,他看着妹妹笑的宛如三月桃花般灿烂,竟给他一种舒服和踏实的感觉: "怎么了?"宋德凯勾起唇角的弧度,眼神带着柔和看着陈双。 "也没啥事,就想让你请几天假,跟我去一趟凤城行吗?"陈双不知道直接说了,他会不会觉得很反感,所以,说话的时候,陈双一直在注意宋德凯的表情。 "去凤城干什么?"宋德凯微微挑眉,身子往靠椅上一靠,抱着膀子等着陈双回答。 "我……找了一位医生,帮你做个检查!"陈双低头抿了抿唇实话实说。 宋德凯瞳孔一缩,看着陈双的眼神渐渐涣散了起来,他自己时常记不起来事情这是真的,病况他也了解,可是,看看眼前穿着军大衣的妹妹,脸上布满倦容。 宛如一尊月光下易碎的白玉,叫人心生疼惜。 "你别老看着我呀,你去不去嘛!"陈双有些急了。 "哪家医院?" "凤城中医院!"陈双说道,心想应该很顺利吧,要不然,他就不会问是哪家医院直接拒绝了。 "哦,我最近确实有任务,等段时间吧!"宋德凯说道。 陈双一阵失望,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宋德凯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拉着陈双说道:"去食堂吃饭!" "我吃了!"陈双说道,宋德凯单手搭着陈双的肩膀说道:"吃了在吃一顿!" 陈双诧异的看着宋德凯的侧脸,周围偶有路过的同僚立正敬礼打声招呼,而宋德凯却一脸平静,宛如没看见陈双诧异的眼神。 这这点儿,食堂已经过了饭点儿,都下午两点的样子了,所以,食堂里就剩下炊事班善后的人。 丰大爷一人坐在硕大的食堂里,正在扒拉着饭菜,袖套和围裙都没来得及摘下,看样子就知道,丰大爷刚忙完。 此刻见宋德凯和陈双进来,丰大爷打了声招呼:"宋团长,没吃午饭吧!" 说着,冲着后厨吆喝了一嗓子,可宋德凯却摆摆手,这时候才侧目看着陈双说: "你炒个酸辣土豆丝吧!" 陈双一愣,明眸霍霍的看着大哥,他还记得酸辣土豆丝?陈双不由得细看了他的双眸,清明之中透着一丝明确。 "对,对,小双的酸辣土豆丝儿炒的不孬,上回师长过来还问起呢!" 丰大爷在一旁说叨,陈双微微一笑,挽起袖子就去了后厨。 宋德凯随便找了个空座坐下,背对着食堂大门,面朝着后厨的方向。 陈双脱下军大衣,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落在她认真的眼帘上,舒尔抬手将那耳畔碎发绕在耳后,一时之间,宋德凯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薄膜般的雾气。 他似躲闪般回头看向食堂外头,随后,又怕错过什么再次转过头来,空荡的食堂内,响起陈双有节奏的切菜声。 她,一直都特别认真,甚至没有抬过头,时而传来放水的声音,随后又是油花子在热锅里炸开的声音。 宋德凯就像是欣赏着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让他心思平静,有了难得的平静和踏实。 踏实的可以让宋德凯忘记南疆的战火,忘记出生入死的命悬一线,就好像一只倦鸟归巢般安心。 为什么,一直以来妹妹会让他觉得踏实,有时又特别心疼呢?这种滋味让他又享受,又折磨。 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宋德凯拿起军用手机接了电话:"额,消息准确吗?" "知道了!" 随后挂了电话,宋德凯微微垂目,他到底丢了多少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几天,他打算亲自去一趟中医院给自己检查一番。 想到这里,宋德凯抬眸,刚好迎上陈双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酸辣土豆丝儿走了过来。 随后,陈双又拿了宋德凯的饭盒给他盛了满满一饭盒的米饭,用勺子还按压了几下,她记得,大哥可是一头猪托生的呢。 等那结实冒尖的米饭盒子往桌面上一放,宋德凯目光一阵收缩,沉默了那么一两秒钟,宋德凯低头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儿扒拉了一大口米饭,饭盒上当即就多了个大窟窿: "嗯,味道确实不错!" "大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有空?"陈双吃过了丰大爷给留的饭,现在看着宋德凯吃,她不紧不慢的问道。 她可是好不容易碰上个比较专业的脑神经科的医生。 宋德凯吃饭的动作没停下,一筷子菜一大口米饭,三口下去,那冒尖儿的"区域"就给磨平了: "这几个月都挺忙,等过了这阵子,我再告诉你!" 陈双想想,还是有些失望,赶紧从军大衣的口袋里拿出账本,从最后边撕掉一页,在上面工整的写了家里的电话,和陈双的手机号码递了过去: "你可别忘了!" 宋德凯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好奇的放下筷子接过那张纸,看了看: "哦,手机号码?你买手机了?" "嗯!"陈双嗯了一声,掏出她那被骗的诺基亚说道:"买了!" 宋德凯只是看了一眼那手机,就稍稍蹙眉:"我不是给家里留钱了吗?你怎么买个二手的?" 陈双略显尴尬的看了看手机,她咋忘了,大哥那对眼睛可是老鹰级别的。 于是就说了来龙去脉,宋德凯一边吃饭一边听陈双说,很快,一饭盒的米饭都吃光了,看了一眼盘子里还剩下点儿酸辣土豆丝儿,他去盛了半盒米饭,直接把剩下的连菜带汤水都倒进去,那么一搅,又大口的吃起来。 "你也挺笨的!" "当时我也没细看,就被人骗了呗,不过,这手机也能用就算了!"陈双笑着说道。 宋德凯看着妹妹笑了,宛如春暖花开般心都暖了起来,这个傻丫头,被人骗了还这么开心。 吃罢了饭,好几个人找宋德凯,都被他推掉了,陈双问他: "你不是有任务吗?那出任务之前肯定很忙吧!" 陈双想的是,既然是出任务,那提前肯定会做充足的准备,所以,她打算就怎么回家算了,可宋德凯却说不忙。 冬天的下午,阳光透过树枝儿洒在林荫小道上,冰雪过后,一地都是枯黄的叶子。 宋德凯双手插在迷彩服的口袋,漫不经心的走着,陈双裹着军绿大衣走在一侧。 一个身材高大伟岸,一个纤瘦高挑,宛如一幅冬天里最惹人心暖的画卷。 只是,二人谁都没有说话,陈双时不时调皮的歪着脑袋看一眼宋德凯,宋德凯浅笑着垂眸看她一眼,嘴角荡漾起比冬天阳光还要暖的弧度。 舒尔,宋德凯似乎想起了什么,脚步一挺看着陈双:"你开农用车我有些不放心!" 陈双蹙眉,为什么好好的说这件事? "反正现在天色还早,向我证明你的车技!"宋德凯饶有兴致的驻步低头看着陈双。 "那我的车技可不如你!"陈双说到,这本来就是实话。 …… 车及培训基地,高低起伏,九转十八弯的训练场地,砂石铺垫,宛如山路,几辆风尘仆仆的越野车宛如打仗一样在蜿蜒的车道上狂奔,刹车片传来的刺耳声音,此起彼伏。 这些都是负责通讯以及紧急运输物资的单独团体,陈双看这个场景都快吓蒙了,她也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哥入伍没多久,车技惊人。 这车道,跟她们杏花村的山路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团长!" 见宋团长到来,几位训练基地的负责人上前敬礼。 二人小聊了几句土匪团需要特训的名单,每一批每个团批准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进行这一项的技能训练。 随后,宋德凯说了来意,陈双听着都打摆子,那队长看了陈双一眼,不由得蹙眉。 脱下帽子挠了挠头,一副你随便的模样,随后,队长一声集合,所有人都站成两排,个个一脸严峻。 宋德凯看了一眼陈双:"三十秒,穿过所有障碍回归白线,行不行?" "三十秒?"陈双怀疑自己的耳朵聋了。 可后头站成两排的运输兵们却面面相觑,队长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不了是腾出场地来,给宋团长泡妹子玩两把,不能当真。 "军区特训要求是二十五秒,你三十秒不行的话,就一分钟吧!"宋德凯冲着陈双挑挑眉: "要是不过关证明你车技不行,以后我得专门找人替你开车了!" "那要是过了呢?"陈双迷茫的看着这离三圈外三圈的车道,而宋德凯说的是最外圈的车道,跌宕起伏不说,全都是铺了一层石子的,刹车如果不控制好,肯定会因为石子没有摩擦力而导致车身失控冲出车道。 当然,安全性能做的很完善,外围都用废弃轮胎绕了一圈,就算是冲出车道,也不会出意外,毕竟废弃轮胎不但能起到防震作用,还能起到缓冲的作用。 "过了的话,你今晚就别走了!" "大哥!"陈双有些委屈的喊了一声,可宋德凯一副你准走不了的模样,看着就让陈双收起了那些没用的思绪。 一分钟?对于车技训练营的人来说,一个新手至少得两三分钟,而且前提还是会开车的人才会被团里送到这里加深培训,这丫头一分钟? 队长心里有数,看来这宋团长想留下这丫头了,看的他直蹙眉,为啥,因为大家都是和尚,就他一个吃荤的,吃一盘还不够,这还两盘等着他选,叫谁看了不想上去打宋德凯一顿,当然,前提是能打得过。 …… 此刻,陈双已经上了吉普越野车,她以最快的速度在白线以内打着火之后,开始试着适应座椅高度以及档位,还有刹车的灵活度。 掌握了这些,陈双心里稍稍有了点数。 宋德凯给陈双套上了安全帽,这举动似乎怕外围的废弃轮胎保护不了陈双的安全,万一把越野车给开飞了,说不定就一头栽在了护栏外。 这一刻,所有人都开始起哄了,队长一声大喝,声音戛然而止,宋德凯掐着秒表大拇指按下的那一刻,陈双早就一边刹车一边加油门了。 车子猛然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去穿过二十多米的平坦区,接着就是跌宕起伏的地区,陈双加快速度的话,车子会不着控制。 不加快,时间根本来不及。 猛然一处高坡冲出,陈双只感觉车子飞了起来,又重重的落下,颠的陈双上午的饭都在喉咙里来回蠕动。 车轮下出了马达轰鸣,就是车轮碾压石子的声音。 刹车在这种路面行驶,根本只能起到三分之一的作用,索性陈双单手握着方向盘,脚下油门加紧,车子再遇到高坡的时候,这下,直接腾空而起。 陈双浑身冒汗,前轮在半空转动,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下一个落脚点,没想到,这车直接飞过了三个障碍区,嘭的一声落地,车轮擦出火花。 急转弯的时候,陈双打死了方向盘,来了个优美又霸气的弧度,眼瞅着那车头被掌握的没有偏离轨道,和车身随着落下的弧度,会有所偏差。 这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大都鸦雀无声的看着这至关重要的急转弯。 之间那越野车的前轮在半空再一次扭转,整个车身在前轮着地的那一刻,车位被稳稳当当的摆正在了车道上。 一阵石子被碾压的簌簌之声过后,一阵急刹车的声音伴随着离合摩擦的声音,"惨叫"在半空。 车身后腾起石子飞扬,冲破白线的那一刻,陈双发丝凌乱,双眼无神,趴在方向盘上大口的喘息着。 那一瞬间好长,又好短,陈双感觉所有的不甘和奋斗全都成了她的动力,再加上陈双在车子悬空的时候,她本感觉自己是找不准落脚点的,可是,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自己本该就早死在了前世那场车祸的心态,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才发现,都过去了。 这种感觉好奇妙。 她甚至想到了前世很流行的蹦极,她以前无法理解,很多人为什么要找刺激,说白了和找死又有什么区别,可是,这种感觉一旦爆发,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心里感受。 第150章 放弃 好吧,陈双感觉很累! 一阵掌声在诧异之后响起。 陈双以三十五秒的时间完成任务。 队长的脸有些扭曲! 宋德凯根本就忘了按下秒表,此刻看去,才五十秒,可是已经结束了一小会儿了,宋德凯这才按了一下。 ……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陈双驾车离开,宋德凯的目光有些哑然,她,除了会给人踏实的感觉之外,总是会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 宋德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似有忧伤还有欣喜。 眼看着陈双的农用车尾灯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宋德凯才收起思绪,转身进了安检部门。 除了说靳子良的事情以外,宋德凯着重的提醒安检部门,除了他妹妹来找他以外,其他的人就免了,他很忙! …… 回到杏花村,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开了那么久的车,陈双的腿都有些酸了。 看着时辰,她也不想扰着家里人睡觉,索性就在老房子睡了。 电话响个不停,陈双翻了好几个身还是听见有电话的响声,迷迷瞪瞪的坐起来,用脚拨弄着鞋子,这才晕晕乎乎的去了堂屋接电话。 "喂!你有病啊……这么晚了!"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陈双一听,稍微清醒了一点:"啥意思啊!我活得好好的。" 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叹了一口气直截了当的说:"我明儿去杏花村,打了一百八十个电话,你家装电话该不会是留着看的吧!" "哦!!不是……你特么谁呀!?" 陈双哦了一声,准备放下电话,可是她突然清醒了,这才反映过来。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你吃了胸心豹子胆?" "我啥都没吃,就是想睡,拜了个拜!" 陈双挂了电话,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房间,八爪鱼一样瘫在床上,呼呼睡了去,半夜被一股冷风吹的她一哆嗦,顺手拉起被褥卷在身上。 半夜,一阵被风吹过破旧的格子窗,一阵阵寒流涌入,那格子窗被吹得啪啪作响,单薄的被褥下,那修长的身子,时不时梦魇一般,拉过更多的棉絮遮在自己身上。 蒲扇一般的睫毛忽闪着,如羊脂玉般的脸色,宛如一碰便会碎裂一般,不知,是冷,还是本就肤白如玉? 第二天,陈双这一醒,已经第二天的十点钟了,抬眸,窗外的阳光折射着雪花的光芒,灌进了房间。 陈双眷恋着被窝暖和的气息,还是依依不舍的起床了,裹上军大衣,确实没有那么冷了。 起身出了房间,来到堂屋那斑斓破旧的墙角,堂屋正上方贴着的长寿百子图都已泛黄,宛如一碰就要碎掉一样。 还有一叠挂历,从搬家之后就没有撕掉,还停留在去年的九月份。 陈双翻开日历,直到翻到最后,九八年显赫的年一月的份字样如同火烧一样充斥这陈双的双眸。 那瞳孔越放越大,闪过奔腾的泥石流,宛如千军万马般的河水,汹涌着,砸向黄河两岸的居民。 多少屋舍随波逐流,又有多少家畜冲与齐下,又有多少家眷拼了命的将孩子拖上树枝的高端,只可惜,咔嚓一声脆响,宛如阎罗令一般,摧毁了所有生的希望。 "铃铃铃!" 电话突然想起,陈双为之一颤,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响了第二声,抓起电话的时候,陈双的手还在颤抖: "喂!" "我杨国栋,有点事儿我得去你家里当面跟你说,要么你有空来一趟大队!" 陈双搓了一把脸彻底从前世的那场噩梦中醒过来: "我刚好有空,我过去一趟吧!" 陈双说着就挂了电话,本就托杨村长帮忙给思思报名的,所以,陈双还是专程去一趟吧,毕竟杨村长从头到尾也帮了自家不少忙。 想着,陈双回到了新房,陈秀兰赶紧让陈双吃早饭,以为她刚回来。 陈双草草的吃了早饭就出门了,临着没往杨柳村的路拐进去,倒是去了镇上,买点什么东西,这才满意的返回去了杨柳村大队部。 一踏进那大院儿,走进办公室,陈双就不用客气的把两斤龙须酥和两斤油炸果子放在杨国栋的桌上,自己拉过来板凳坐下: "有啥事?" 陈双笑着问道,杨国栋却看了一眼陈双,有些难以启齿。 "咋啥时候变得那么墨迹了?"陈双故作嫌弃的说道。 "哦,是这样的……呃……杨柳河里你截流养殖的鱼塘,恐怕今年没办法再承包了!" 杨国栋说着脸色也不大好看。 "哦,怎么?不是可以承包三年吗?"陈双也收敛了笑容,因为她根本没想到是这事儿。 杨国栋的脸色越发的黢黑,甚至想不好怎么说话才能应对陈双那对清澈的眸子。 …… 杏花村,傍晚的天空染着一层粉色的余晖,看似温暖,可寒风毫不留情的吹着杨柳河畔的芦苇丛,稀稀疏疏,抖落不少冰溜。 陈双裹紧了军大衣,寒风中,她的鼻头冻得发红,和眼神却如一团火一样看着鱼塘,她的心血,就在那铁网中。 寒风凛冽,玉红余晖斜阳落,在凤凰山上,镶嵌了一层光晕,看似迷人眼,却寒气逼人。 陈双的军大衣上结了一层薄冰,转身离开时,抖落一地的冰屑,她回到老宅子,打了个电话: "杨村长,我的鱼容我开春后再打捞一次行不?" "嗯!"杨国栋声音沉重,他也不想的,其实杨国栋也知道,村民们见不得旁人好。 如果倒退四年之前,李大奎还是杏花村村长的时候,他带头跟杨柳村的人抢杨柳河,那一年,凭着李大奎阴毒的手段,把杨柳村养的鱼全都毒死了。 而今年不同往日,陈双承包的鱼塘赚了一笔钱,李大奎又不在,杨柳村的村民看着陈双的打捞成鱼的时候,个个都眼红。 这不,集体去大队闹去了,说杨柳河本来就是杨柳村的河道,平啥叫杏花村的人给承包了去。 当时在大队部办公室杨国栋说这个事儿的时候,陈双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今年养鱼可能不是个好兆头!" 杨国栋珊珊笑着不说话。 "过两个月开春,我就打捞剩下的鱼,到时候你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反正现在这个天气也没法放养鱼苗!" 陈双笑着说道。 杨国栋稍显诧异,她起初不是很心疼她的鱼塘吗?怎么这会儿又这么轻松?见陈双答应,赶紧赔着笑脸说: "到时候吱一声,我找人去给你帮忙!" 离开了大队部,陈双却没有一丝负担了,等到河床冰层开融,她就打捞剩下的鱼。 不管是杨柳村的村民还是杏花村的村民,骨子里都一个样,看不得别人好,谁家要是差了,一样在背后说三道四,做人高不成低不就貌似是最安全的。 陈双想着,算了反正,她现在已经有新的打算,一个鱼塘而已,她还真有些嫌弃了,毕竟她有照顾鱼塘的时间,不如把路往宽了走。 回到家,陈双趁着一家人吃饭的空档安排了今年的新计划: "爸妈,五姨,还有继宗,今年县上公家单位的菜和老陈家的,就交给你们负责了,赚的钱给继宗个数儿,你们就均摊了吧!" 陈双此话一出,继宗和五姨面面相觑:"这……这哪成,俺又没出啥子力,俺不能要,俺在恁家都住了那么长时间吃喝啥的都得要钱,可别难为了五姨!" 这个安排不妥吗? "俺没意见,这个家小双当家!"宋有粮咬了一口馒头,继续吃他的饭,反正,他宋有粮做梦是做了大半辈子,现在的生活水平他这辈子也知足了。 "双姐,我……我也不要!"继宗说道。 "五姨我可以给她找个差事在城里卖菜都行,大不了自己挣了自己花,至于你,家里的事儿你都照顾的周全,八亩地基本上我都没问事儿,头年不是说好的吗?等你学会了技术,就按月开工资给你!" 陈双说着,喝了一口稀饭,继宗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这不光是开工资的事情,而是得到了陈双的肯定。 他有些窃喜又有些为难:"那……那俺和其他煤矿的工人一样就管!" 陈双稍稍一愣:"呦,感情我赚的钱是脏还是咋了,还沾不得了呀,你不想想,你都多大了,到时候不存点钱指着你爹给你办喜事儿再到处去借?" 陈双口气宛如一位长辈,说的继宗哑口无言。 "就这么着了,以后城里那边发展好了,我把你,五姨还有爸妈都搬城里去过几天,过够了再回乡下来,多得劲?" 陈双拍板,起身盛了一碗稀饭呼啦的边喝着边说着。 "双儿啊,咱这房子住的挺好的又大又宽敞,城里的房子都贵,不过……有空去溜达溜达也不错!" 陈秀兰笑的眼睛眯着,鱼尾纹里溢满了笑意。 "你瞅瞅你妈,还没在哪里呢就想着进城,你要是实在想去,明儿俺就带你去,让你转一圈,不转完都不准回来!" 宋有粮嫌弃的瞅了一眼媳妇儿。 "双,那啥时候俺能去卖菜?" 陈秀芬有些迫不及待,她终不能这么吃闲饭吧,头年那会儿跟着陈双去买菜,她感觉自己挺适应的,就是中间往后双儿也不知咋滴,就不去了。 "最迟三四月份,五姨,您就等着吧!" "诶!"陈秀芬笑着答应。 …… 去年陈双种菜赚了多少钱,乡亲们不知道,就知道陈双建了二层洋楼,就冲着这一点儿,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陈双,想要种菜。 去年的时候,陈双为了帮孙家李家他们统计土地面积,和指点种植技术,一个人忙的要劈成八份儿。 再加上现在八亩地,还有凤城农贸市场的那边的生意,陈双就更抽不开身了,幸好有继宗在帮忙。 陈双只需要用继宗统计过的数据拿来看看,然后再结合市场需要,谁家的地种多少花菜,谁家的地种多少葱蒜,大家伙都均衡着来。 继宗这段时间那可是忙飞了,陈双本想把从楚防震的实验大棚里收集的菌种也分拨下去,让给乡亲们种,可是,蘑菇养殖和蔬菜不一样。 蘑菇特别娇贵,对气候和温湿度的掌控也特别苛刻,而且,蘑菇是最爱干净的,沾不得半点污染,哪怕是油漆熏过,含有甲醛的有害气体,蘑菇一夜之间能死光。 当然,虽然杏花村也没有几户人家用得上油漆,陈双只是担心罢了,要是喜欢喝酒的人,乙醇浓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蘑菇也会影响生长周期。 而且蘑菇是长在菌袋里的,配置菌料内的各种养料是有百分比的,再说,杏花村上上了年纪的有几个识字的。 索性,陈双打算等继宗忙完这一阵子,她来配制菌料,自己再种一棚看看。 她还得去镇上找榨油的铺子买点儿榨完棉籽油的棉籽壳,还有米面油铺子里的麦麸也得买点儿,这几样是必不可少的,至于石灰用量很少,百分之二以内的比例,主要起到杀菌的作用。 要不然,到时候接种后,在袋子里要是长线虫了,那么,这一包菌种袋里的菌种就全废了。 陈双忙完了这些之后,买了几瓶消毒水,一号大棚里的蘑菇还有,所以,陈双得把二号大棚消消毒,通风放置一段时间后,等开春就可以直接接种了。 忙完这些看似简单的事情,却也花费了陈双个把星期的时间,这个把星期,陈双往凤城送了三次菜,每次去忙的时候都是回来之后,花钱请人摘菜,自个儿才抽空来回跑。 菌料配齐了之后,陈双在老房子的堂屋里铺上了塑料布,菌料搅拌好后,用塑料布盖起来,让菌料自然发酵杀毒。 就像是乡下捂大粪是一样,如果温度达不到,那么养料里会有细菌滋生。 捂上个三五天后,揭开塑料布,热气腾腾的时候,翻开自然凉下,就大功告成等着装袋了。 可不要小瞧石灰,也不要小瞧菌料里面自然发酵的温度,至少能达到五百度到一千度。 至于大粪,那温度就更高了。 处理完这些,陈双才算是轻装上阵,依旧是天没亮,凌晨两三点钟,陈双就开车去了凤城。 到凤城农贸市场的时候,才早上七点半,秦嫂为首的菜商已经在等候了,看见陈双来了,秦嫂吆喝了一声,在市场里打扫桌面的菜商也跟着出来了。 这次送菜,陈双觉得和以前不大一样。 往常农贸市场门口至少不下于十辆菜贩子的车,有农用车也有货柜车,还有集装箱,今儿好像送菜的就陈双一辆车。 其他的三四辆都是送荤菜的。 难道,都被陈双给挤兑走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菜商你推我挤的,生怕陈双带的菜不够分的,询问声此起彼伏: "俺的五百斤花菜!" "香菜香菜在哪儿?" 陈双一筐一筐的往外拽,菜商在底下接着,根本都不用陈双动手,就搬上了磅秤,陈双拿着本子负责记账。 等到菜都分拨完了之后,陈双正准备离开,秦嫂又从农贸市场跑出来: "陈双,你等等,我有事儿跟你说一声!" 陈双顿住了脚步站在车位等着秦嫂,秦嫂以上前就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还欲言又止。 "咋了?钱算差了?"陈双主动问道,秦嫂摆摆手,看了看左右两旁,感觉没人注意到这边,秦嫂把陈双拉到了车厢侧面才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其实,你说我也没啥子办法,人家管理部说是领导要的,我就给了你的手机号码!" "哦,没事!"陈双莞尔一笑,秦嫂摆摆手就离开了。 陈双心里犯嘀咕,还和往常一样,天寒地冻的陈双也不急着开车回去,照旧去了那家面馆: "老板,老样子!" 陈双一进门,老板就笑着迎上来:"来了呀!" "嗯!" 老板回头对后厨吆喝了一声:"鸡蛋面一碗!放辣子!" "你是往农贸市场送菜的吧。"老板帮陈双擦桌面一边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陈双慢条斯理的从桌角的筷笼里抽出根筷子拿在手里把玩。 "上回我去买菜,看见你了,没想会是你,所以也没敢上去打招呼!"老板一脸堆笑的说着: "你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要不,你先看会儿电视!" 老板说着转身把柜台上的电视插上插销,电视屏幕跳跃了几下,老板调整了几下天线,随之越发的清晰起来。 "哎,老板,听说最近朱文路和房地产大亨那个叫什么贺明的在打官司,结果咋样啊!" 不多时,面端上来,陈双一边呼啦啦吃着,一边若无其事的跟老板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 "你可不知道,那朱文路啊可是咸鱼翻身呢,再说,工人挣点钱也不容易,你说拖欠了那么多工程款没给结账就跑了,也真没良心,不少律师免费帮着打官司呢,这不,上个月把贺老板给从夜总会抓回来了!" 老板说的绘声绘色,面部表情十分丰富,就好像是他亲眼看见的一样,还将当时警察是怎么把贺明从鸡窝里给抓住的场景都描述的栩栩如生。 说贺老板是光着屁股给摁住的,上个月经审判,这贺明拿不出那么多钱,法院那边没收了水榭湖所有房产,政府把拖欠工人的工资以房产评估价预估后,都结清了账目。 但是朱文路是大头债主,他选择要了水榭湖二十多栋别墅,现在贺明在蹲大牢。 "他老婆呢?"陈双听得也觉得很精彩,但是,这都是陈双预料到的结果。 "听说他老婆跟人跑了!"老板一拍大腿喋喋不休的说了,连贺太太那边娘家的事情都嘟囔了一遍。 随后还发表了他个人的观点说真是人走茶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朱文路不也一样?"陈双说着。 老板顿时来了精神,挪了个板凳坐在陈双对面问道:"快说说!" 陈双发现,这老板是不是整天守着店没啥娱乐项目,逮着谁都拉过来一顿唠嗑。 "朱文路当年不也是一样,承包了石头山,后来血本无归,老婆孩子都跑了,他还欠了一屁股债。" 陈双说着,这时候又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乡下常见的棉袄,脚上套着雨鞋,身材矮瘦,双手插在袖管里,脸上有些胡子拉碴的,跟八十年代大东北抽旱烟的老头儿似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要不是见他脸上没什么老太横秋的皱纹,陈双真以为他过六十了呢。 这位大叔一进门就吆喝了一声:"老板,来碗面,大份的,加俩荷包蛋,半斤五香牛肉!" "好嘞!"老板转身去了后厨,忙活完了又凑到陈双这边问然后呢。 "后来就看到商机了,改成卖石头,好歹也得身价上百万了!" 陈双说到,老板一脸惊讶:"哎,想我们这小本生意一辈子也见不着那么多钱呢!不过……朱文路后来有钱了,那他媳妇儿也回来了吧!" "朱老板这人挺重情义的,估摸着从一开始就没怪过老婆吧!"陈双端着碗喝了一口汤,身子越发的暖和起来。 "这咋可能,要是俺,俺特么还不要了。"老板义愤填膺的说着。 "话可不能这么说,女人把一辈子托给你,你没本事养不活人家凭啥跟着你吃苦受罪?" 这时候,旁边那位大叔头也没抬,喝了一口汤,拿了两个蒜瓣儿,慢条斯理的拨开后,咬了一口,就着面条呼啦啦吃着香甜。 "这钱那,不光是拿来花的,也不光是拿来显摆的,它只不过是一串能证明一个男人有没有本事的证据罢了。" 大叔又说了一句话,便胡噜了一口汤,夹着那荷包蛋咬了一大口,蛋黄七成熟儿,他赞叹的点头说: "这荷包蛋煎的不孬!火候把握的也刚好,看来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吧!" "大哥说笑了,我们家店都开了四十多年了,我接手都得有十多年啦,这荷包蛋啊,确实需要掌握火候,客人要七成熟,我绝对不会煎出个六成熟,或者八成熟!" 老板见客人夸赞他,搓了搓手也不谦虚的说道。 "我看,这不是你煎的!" "哦对!"老板略显尴尬:"是俺家婆娘煎的!" 大叔略带无奈的摇摇头,却只笑着没说话,等到将那汤汁喝完,最后又吃了一瓣大蒜,这才意犹未尽的摸摸肚皮掏钱付账。 陈双从始至终都没有插嘴,她只是觉得这位大叔,看上去穿着朴素,可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风霜沉淀后的睿智气息。 他的那几句话可见,他是个特别疼老婆的男人,在这个社会真的很少见了。 陈双目送着他离开,转过头来把剩下的面汤喝干,掏了钱告别了面馆的老板。 陈双这碗面吃的真是带劲,汤汁鲜浓,再加上油泼辣子,陈双的脑门子都有些冒汗了。 于是,陈双往农贸市场的方向走去,抬眼一看,方才那位大叔就在前边不远处,他的方向好像也是农贸市场。 陈双的车停在农贸市场外头二十米开外,大叔进了农贸市场,陈双也就上了车准备返回了。 刚爬上车手机就响了,陈双掏出来一看,是陌生号码,接了电话。 "你是负责凤城农贸市场供应蔬菜的陈双同志吧!" "是啊,您是哪位?" "农贸市场管理部,如果你有空的话,建议来一趟,不然的话,可能会取消你的供应资格!" 陈双微微一愣,语气是挺客气的,但是言辞一点都不留情面。 再说,管理部凭什么管供应的事情?又不是她陈双运输过来的蔬菜有毒被人投诉了,管的还真宽。 陈双这么想着,可脑子里突然蹦出早上秦嫂对她说的话,陈双这才收起方才的抱怨,这事儿恐怕不简单呢。 "我刚好还在农贸市场,我马上到管理部!" 陈双说着,挂了电话,重新锁上车门,朝着农贸市场走去。 农贸市场管理部就在门外,进了门之后,有一张办公桌,一张老板椅,桌面上没有一点文件,只有一台电话线都被扯的打结的座机电话。 还有两三人,其中有一位是负责农贸市场馆里的,穿的是制服,另一位是三十多岁的一位陌生男子,见陈双进来,目光有些不怀好意。 此刻老板椅上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面馆里遇到的那位大叔。 第151章 朱文路 大叔看了一眼陈双,目光略显诧异,刚才在面馆他就注意她说话了,只是,没有细看她的模样。 这一看不要紧,才这么小?就垄断了他农贸市场所有的蔬菜供应,别的不说,就说他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特么偷看村里大姑娘洗澡呢。 然而这也是他最诧异的地方。 "姐夫,您看着办吧,我这半个月那些菜都堆烂了,损失了不少钱呢,你要是没办法,我就回去找我姐说去!" 三四十多岁的中年小伙子对老板椅上的人说道,还一副你不给办就是不行。 陈双算是明白了,她批发过来的蔬菜都比菜商进货价格本身都要便宜五毛钱的价格,别看这五毛钱,对菜商来说,一毛钱就有一毛钱的利润,一天下来,卖个一百斤就能挣五十块,一个月就是一千多。 而眼前这个人恐怕就是原来的供应商,可他却叫这位大叔姐夫,陈双脑子里闪过一道"明雷",她不由得重新细细打量了这位"姐夫"。 这一看,陈双直蹙眉,前世,她听说过朱文路,但是就算是见过也是在电视上,再加上时隔十几年,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这就不提了,他身价百万,穿着打扮如此低调就算是孙悟空转世恐怕也难识别眼前的"妖怪"。 朱文路看了一眼陈双,清了清嗓子说:"小丫头,我也是农村出身的,所以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不容易,你看这么着怎么样,以后,你只供应一半的蔬菜给市场菜商,其余的一半就由他来供应。 这样,大家都有利可图,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此话一出,陈双不由得咬着下唇,她想反驳,但是,想想前世的经历,朱文路对于管理一点都不在行,也就是因为一直给他这位小舅子开后门,到后来,他风生水起的生涯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是,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陈双不想去改变任何与自己无关的结果。 陈双是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朱文路的小舅子就发脾气了: "姐夫,农贸市场是你的,你一句话她一根蒜苗都别想卖进来,什么对半分呀,你这摆明了胳膊肘子往外拐,不行,我要供应农贸市场的全部蔬菜!" 陈双看着一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耍脾气的模样,她还真是打开了眼界: "我们在这里商议有啥用,据我所知菜商是交了租金的,进货愿意要谁家的菜商说了算,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一样的蔬菜肯定选价格优惠的采购,谁不愿意多图点儿利润,如果你的菜新鲜又便宜的话,菜商自然会买你的菜。"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要是不来送菜,我的菜价我说了算,我就不信她们不做生意了?" 你特么是猪脑子吗?陈双看着这毫无眼光的中年男人,她都懒得跟他理论。 "这位先生,你知道什么叫连锁反应吗?" "什么链条什么锁的,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识相的话你今儿就得滚蛋,以后不要再往农贸市场送菜就对了!" 朱文路倒是对连锁反应有很深的教训,他不由得感兴趣的看着陈双: "你说说看!" "朱老板,我说你听着,要是觉得我说的对你就采纳,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就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大不了不往这里送菜,自有其他的农贸市场抢着要我的菜!" 陈双说着,朱老板点了一根烟耐心的听陈双讲述。 "我的菜是自己种的不是从菜农那儿倒来的,我的菜价比之前市场价便宜,如果按照这位先生说的,你可以随便叫价,而菜商肯定要做生意的,但是,人家已经从我手里得到了一部分额外的收益,再被夺回,产生的连锁反应必然是退租,她们可以退租……" 陈双正说着,又被打断: "切,退租?你瞧瞧这凤城有第二家农贸市场吗?退哪儿去?老子没给涨租金就不错了!" "如果甲方强买强卖的话,是触犯国家法律法规的!" 陈双并没有理睬那小舅子的咆哮,依旧语气平静的对朱文路说着。 陈双本来不想发展的这么快,脚步快了必有失足和考虑不周的隐患,她原本打算在凤城买一块地皮建一处农贸市场,当然,这个打算还要等到今年年底,这也是陈双今年的目标。 可是,她还得等到给大哥看完病之后,才可以合理分配手头的钱。 眼下,事情来的太突然,如果陈双心急较真说很快就有第二家农贸市场了,这个后果是很严重的。 第一,建农贸市场要经过当地政府的审批,第二,购买土地建设需要时间,家里八亩地的菜估摸着到时候得全部烂在地里得不偿失,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暂时还不能盲目动用十来万的存款。 她本是打算一步步来的,先拿下这农贸市场的供应权,到时候租个摊位给五姨找点儿赚钱的路子。 所以,想来想去,陈双都没有赌气说些把自己逼上窄路,对方又不以为然的屁话。 当然,小小年纪的陈双把国家法律搬出来说事儿,朱文路的目光一亮,就连一旁的小舅子也苦着脸看向朱文路,似乎在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到这些,陈双可以断定,这位传说中的小舅子,估摸着也是个法盲,识字儿的话估摸着都难。 朱文路叹了一口气,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双:"眼下,你暂且还供应着蔬菜这一块儿,等有什么更好的安排,我在叫人联系你!" "姐夫!"小舅子有些不服气的看着陈双就这么走了,他拍桌子瞪眼的喊着: "一个黄毛丫头,你咋还惯着呢?" "你长点脑子行不行?那丫头虽然年纪小,可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事儿过几天再说!" 朱文路脾气憨厚也发飙了,起身就走,老远就看见陈双出了农贸市场的背影,拉开车门跳上了那比她高出一两米的解放农用车。 朱文路双手背后看着陈双启动车子,熟练的掉头转弯远去的车身,他的眼睛流露出了一抹流光溢彩,好像看到了自己十几年前奔波在风雨中的日子。 朱文路拿下了十几处水榭湖的房产,其中一栋他已经装修好,把老婆孩子小舅子都接过去住了。 晚上,朱文路回到家就听见客厅里姐弟俩吵吵嚷嚷的声音: "行了行了,待会儿我问问你姐夫去!" "问啥呀!"朱文路一进屋,就换了拖鞋,走进了客厅,一眼看见小舅子庞海一脸气愤的正跟他姐庞娇诉苦。 "我这不是想多赚点钱吗?蓉蓉又没奶,孩子还得吃奶粉,也不知道姐夫是咋想的,胳膊肘子老往外拐!" "文路,你回来的正好,海子说的是真的吗?你咋不吱声?" 庞娇赶紧迎上去,夫妻二人站在一块儿,明显感觉不出来一点夫妻的特征,相比之下,庞娇是个正儿八经四十来岁的女人。 虽脸上还挂着农村妇女的憨厚,可面相上,却跟朱文路显得像父女,而不像是夫妻。 庞娇看着自己的男人回来,就光低着头微笑,也不理他不由得问道:"说话呀,咋不吱声?" "我有啥子好说的,海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啥都不懂,跟着瞎起哄!" 朱文路以前在老婆面前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毕竟,那时候穷,饿跑了媳妇,现在不一样了,他能像一个男人那样,挺直腰杆的去数落小舅子了。 "姐,你看姐夫还笑!"庞海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姐夫有钱了,有实力了,也敢数落他了,可是细细想着,有个有钱有势的姐夫不挺好吗?语气也和以前变了不少,至少,他没上去骂他就不错了。 穷的叮当响的时候,庞海没少替自己的姐姐上门出气,指着朱文路的鼻子骂不是男人,孬种,没本事,让他姐跟着吃苦。 当时朱文路任由小舅子骂,一句话都没说,毕竟他承认自己没本事。 "我又没笑你!" "那你笑啥?"媳妇追问道。 "我今天见着个丫头,挺机灵的,像我年轻时候啊!" "姐,你看,姐夫还在夸人家,看来,我这菜都留着回家喂猪吧!"庞海一生气,撂了筷子就出了屋。 "到底咋回事?"庞娇问道,顺手去了厨房给男人盛了一碗米饭放在他面前。 朱文路饶有兴致的将那丫头说的话都说了,而且,这么小的年纪就垄断了凤城农贸市场的蔬菜供应,果然是不简单的人物。 "呀……你说她看上去才十六七?"庞娇也觉得很诧异,十六七的庞娇刚和朱文路认识,十八岁就嫁过去了,那时候,她在家里可是等着上门娶的小丫头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挣钱。 "最多不会超过十八岁!"朱文路依旧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连连称赞自己老婆的厨艺越来越好了,惹得他今天饿了半天也就在外头吃了一碗面。 "那……那得挺高的学历吧,还懂法!"庞娇狐疑的问道。 "可不是,看那丫头的干劲儿,是个创业的好苗子!"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庞娇这才发现男人话中有话。 "在看看吧!这个社会,这么小就这么能干的丫头不多见。" 朱文路没有说透,偶尔回家跟老婆聊聊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就当是给她解闷了,省的以前嘟囔着说穷,现在有钱了又改嘟囔着不知道朱文路跑哪儿去了,保不齐有钱了就包养二奶了。 朱文路刚想着,媳妇儿就双眼一瞪:"你这是啥意思?你是觉得我以前在你最穷的时候离开你了?想找个能干的给你当二奶?" "咦!"朱文路老脸一横:"说啥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机会,提拔一下也无所谓,再说,我本来就不太懂得管理这一块儿!我要是想找女人不找着了,还死皮赖脸的去你娘家风光的接你回来!" 庞娇顿时软下来,一脸幸福的说道:"好,信你!" 说着起身去了厨房:"文路,我给你炖了黑豆薏米枸杞汤还加了补药,可贵了,说是可以治少白头的!" "都这把岁数了,还少白头……" …… 陈双回到杏花村因为时间延误,晌午饭也没赶上,三点多才到家,宋有粮和陈秀兰看电视听说现在得要驾驶照才给开车,还不合计着说,这回陈双送菜咋这么晚才回来,心里头还担心着呢,车和人该不会给扣了吧。 "你可吓人了这回,咋这么晚?"陈秀兰赶紧上去说道: "双儿啊,你得弄个什么家证!" 陈双微微蹙眉不紧不慢的脱下军大衣,洗了一把脸:"驾驶证吧!" "哦,对,驾驶证!俺看电视了,说不办驾驶证,就不给上路了!" "哦,我知道了妈,这个你别担心!"陈双说着擦了一把脸,这个年代的驾驶证很多托个熟人也就办理了,只是前世那个繁华都市对驾照要求比较严格罢了,毕竟每年都会出交通事故。 "有头绪不?要不找杨村长给想想办法?" "不用,驾驶证还不简单,大哥就能给办!"陈双说道。 一听到宋德凯,陈秀兰就想起了孟艳,反正陈双是不知道老一辈的人心是咋长的,本来说驾驶证的事情,她能给想到天南海北去。 洗漱完之后,陈双打了个电话给宋德凯,问了一下办驾照的事情。 "我有入伍档案资料啊,这个应该好办吧!" "好办!你下次来送菜的时候来拿就行!"宋德凯心想,车技虽然不如他,但是,在女人堆里面,陈双那次车技简直就是表演,到现在队长都还以陈双为榜样整天鞭策着手下: "瞅瞅人家还是个丫头,是个女人,你们都特么连女人都不如!" 每次说这句话,整个培训队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所以,宋德凯觉得找他给办一张军方驾驶证是没问题的。 "诶,大哥,你不是说你最近要出任务吗?"陈双刚要挂电话突然想起来这事儿不由得问道。 宋德凯也才反应过来:"额,临时取消了!" "好吧!"陈双狐疑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国家大事呢,说取消就取消?又不是区域内的片警什么的。 "既然取消了,那你有空跟我去凤城不?"陈双问道。 "真不巧,刚接到任务,后天出发,应该来不及了!" "……"陈双一脑子挂着黑线。 挂了电话之后,陈双蹙眉,他是不是真的很抗拒治病?故意找借口? 这么牵强的借口也就他能想得出来了。 可是,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看病,陈双想想都觉得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要是真不愿意看,他当时拒绝好了,干嘛推推拖拖遮遮掩掩的。 陈双傻傻的想着,手机又响了,这次显示的是杨国栋的名字,陈双接了电话,那头杨国栋先是寒暄了几句,随后单刀直入说道: "河坝子那边杨柳村在修理河坝,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怕到时候不小心戳破了你的铁网什么的,那就不好说了!" "行,今天就动工吗?" 陈双问道,杨国栋嗯了一声,随后陈双说她马上过去,刚好有空。 赶到杨柳河的时候,对岸站满了杨柳村的百姓,十几名壮汉都在河坝上整修,有的已经惹得把过冬的棉袄都脱了挂在枯树上。 稍稍留意,杏花村这边河坝子上也有不少看热闹的。 此刻河床的冰层已经处于脆弱阶段,早上和晚上会被冰封,晌午见着太阳的时候,就会慢慢融化。 对面杨柳村的百姓隔着杨柳河看着站在河坝子那边的陈双,个个都挺直了腰杆。 杨国栋在一旁的太阳地里抽闷烟,时不时看向陈双这边。 他也有些过意不去,村民集体上他家里没日没夜的闹腾,他都烦透了。 他当杨柳村村长也有不少年了,也知道村民心里都打着什么小九九,无非就是看着人家赚钱了,才争着抢着要养鱼。 去年呢,杨国栋挨家挨户的拉人投资养鱼,因为李大奎放毒那件事引起乡亲们大都关门谢客,杨国栋甚至有好几户人家连个照面都没打就回去了。 年头陈双的鱼出栏了,看那个头儿大小就知道卖了不少钱。 再想想当初陈双投资养鱼的时候,那可是下了重本,连他那好兄弟都看出来下了不少本钱,这倒好,才给人家养了一年又实在没辙给要回去了。 说着杨柳河从上而下,至少延绵上百里,他也有想过,让本村的人在上游或者下游进行截流养殖,可偏偏不够,河上游就是凤凰山,河下游就到了陈家湾那片儿,人家也有自己的分配,种的都是藕。 他终不能上陈家湾去找村长闹去吧,想来想去还是跟陈双说说这事儿,此刻,抬眼看见那年纪不大的丫头站在寒风中,怪叫人心疼内疚的。 可再想想乡亲们嘴里的话,特别是那些老态龙钟的长辈,张口闭口就骂杨国栋吃的是杨柳村的粮食长大的,这才多久,就忘祖了,骂什么没良心什么的,还白眼狼。 想着,杨国栋掐灭了烟头,拉过靠在树根的一辆自行车,二十多分钟就绕到了杏花村。 杨国栋把自行车扎在河坝子上朝着陈双走来。 陈双笑脸相迎:"其实你也不用找我来看,你不是知道我家的钢丝网大概在哪一块儿吗?还有,水下的钢丝网看不见,我那边上搞得竹排都飘在水面的,终不能也看不见吧!" 杨国栋被陈双笑啥的笑容惊了一下,可看陈双心情并没有郁郁寡欢,他心里头的内疚也就减少了许多: "呃,我知道!" 杨国栋说着,又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向河对岸忙碌的村民说道: "其实把,杨大哥我心里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还好你这人不像旁人,好说话,也很会理解人!" 陈双莞尔一笑说:"看来杨大哥是夸我通情达理喽,就冲你这句话,我不得不在提醒你一下,今年真的不适合养鱼。" 杨国栋听着前半句话,心里头又舒服了不少,可后半句话,杨国栋明显记得,已经是陈双第二次说了,他不由得严肃的看着陈双: "为什么?" "今年,可能会有涝灾!" 听闻此话杨国栋笑了:"这些年,青阳县整个区域在汛期都很少下雨,部分地区都还闹旱灾呢,俺家的水泵去年汛期没下雨,都给借出去用了,到现在都不知道转了几把手,落在谁家里了!"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有时候,说的太认真反而没人信,毕竟陈双又不是老天爷,就算是天气预报有时候也有误差不是,索性陈双也不说了。 "你不是也买了水泵吗?比我家那瓦数还高了不少倍呢!" 陈双笑笑:"我买水泵确实是为了灌溉,不过,最大的作用还是往我家新房三楼隔热层里头的水槽打水的,马力不强点儿哪能顶的上去!" "水槽?" "嗯,又叫水塔!"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转眸之际眼神略带迷离的扫过杨柳河,她由衷的想要谢谢这片土地,谢谢这里的河流,没有它们,就没有现在的陈双。 杨国栋一知半解,半晌才哦了一声。 毕竟乡下这种地方能建新房的家庭条件都是屈指可数的,更何况陈双家里建的还是洋楼,看似两层楼,其实是三层,最顶层不是住人的,是隔热层,也是放水塔的地方。 水全部打到隔热层的水塔里,然后在用之前规划好的水路管道输送到厨房和厕所,这样,家里就不用老拎水往水缸里倒了,毕竟,爸妈年纪越来越大了,再过几年,或许,就是她陈双尽孝的时候了。 杨国栋时而看陈双一眼,这差不多有小半年没怎么见陈双了,总觉得她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比如沉稳,比如要回鱼塘时候她从容的样子,想必,换一个人,哪怕是个中年人也未必肯这么轻而易举的让步吧。 毕竟,陈双是承包申请人,她要是执意要承包三年,其实他一个村长也是无权干涉的。 "对了,小双,前两天小楚来过电话,说要过来看咱们凤凰山的桃花!" 杨国栋岔开话题。 "哦,也是,这么快就三月了!"陈双说道。 其实本来今年过除夕也都二月半的样子,阳历虽说是阳春三月,可按照阳历推算,至少要到四月份才能春暖花开。 "看来你真是忙晕了,连日子都忘了!"杨国栋的打趣道。 此刻,杨柳河对岸的乡亲们有人隔着河在叫杨国栋,因为逆风的原因,只见这对岸好几个修大坝的小伙子双手做喇叭状的动作,声音却相比很小。 杨国栋挥挥手,表示他听见了。 随后,有人指大坝新翻开的泥土位置高声喊着:"有……蛇……窝!!!!" 此刻,对岸不少看热闹的妇女都领着自家的孩子往远处跑。 "蛇冬眠的时候不咬人!" 第152章 凤城见楚防震 凌晨,北斗星闪耀在天边,两束车灯晃过暗淡的杏花村,宛如夜空中唯一的一双眼睛一般。 抵达农贸市场的时候,还是那个时间,秦嫂好奇的问陈双: "管理部找你,你咋说的?" "我实话实说呗!" "听说昨个新老板的小舅子来送菜了,现在有好几家都不敢出摊子了!" "为什么不出摊子?"陈双有些好奇,按照她之前的记忆,那所谓的朱老板的小舅子应该也没有这么狂吧,连法律都不放在眼里? "说是不进他的菜,他就不叫人在这儿摆摊了!不过……"秦嫂说着,讪笑有些欲言又止: "我是为了生计,买了一点他送来的萝卜!" 说着,秦嫂看了一眼订的菜,里面确实没有萝卜,因为她从庞海那儿订了一些。 "多少钱一斤?" "一块八!" "……"陈双无话好说,这菜价顶的上十年后了:"如果不订秦嫂您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和东家说说!" "诶!"秦嫂略显迟疑的看着陈双说道,她有些疑惑,要是不买她家菜了,她不就没生意做了吗?怎么看上去有些莫不挂心的模样? 或许,卖多卖少和她陈双没多大关系把,反正跑一趟车人家也会给钱的。 想到这里,秦嫂笑着拜拜手,算是告辞,转身去了农贸市场守摊子去了。 陈双照旧去了面馆,要了一碗和以前一样的鸡蛋面,蛋要荷包蛋,加油泼辣子。 陈双呼啦啦的吃着,照旧和老板小聊两句,只是陈双的一个动作,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丫头,今儿是不是挺忙?"看着陈双吃一碗面都掏了好几回手机了,面馆的老板不禁问道。 "额,刚忙完,现在不忙了!"陈双说着,把手机揣口袋,可她却稍稍蹙眉。 等到吃完了面给了钱,出门之后,陈双才掏出手机,查找到之前打过电话的那串手机号码,她有些纠结的拨了过去。 "还算你有良心,在哪儿呢?" 陈双有些慌乱"凤城!" "凤城哪儿?"楚防震稍稍顿了顿,他没有想到,陈双会给她打电话,而且,她来了凤城,一时之间,楚防震的声音有些颤抖。 "农贸市场这边!" "你等着!"说完挂了电话。 陈双茫然的看着手机,抬眉看向整条街来去匆匆的人,好像说不定哪个人就是他一样。 陈双的脑子就像那大街上穿着各异的人群一般,乱成一团,她在想,为什么方才会想起他说的话,他说他在凤城。 她不是为了大哥而来的吗?难道她陈双的骨子里真的透着一股"骚"劲儿? 陈双的手有些颤抖,掏出来看了看掌心里的手机,她拨了一通电话给宋德凯。 过了二十多秒,陈双重新看着手里的电话,还在"递送电话筒",对方无人接听。 她想打办公室的电话碰碰运气,可却没有拨出去,如果他有空,手机一定会接,如果他有空既然手机都没接,那他办公室的电话一定就不会是他接的。 陈双按了红键。 仰头一看,天色有些暗沉,估摸着要下一场春雨了,那种细如牛毛却能把人从头到脚都淋得湿透透的那种细雨。 果不其然,正在陈双打算起身去农贸市场开车离开的时候,星星点点的雨落下,看似细腻却冰凉刺骨。 "陈双,你个小兔崽子,还跑?" 突然背后传来像是长辈骂小孩一样的口吻,陈双回头看去,把军大衣的衣领竖起来,企图遮挡那些牛毛细雨飘进领口儿里。 陈双眯着眼睛看着撑着一把伞的楚防震,他的手里还拎着一把没有打开的雨伞:"你眼瞎啊!" …… 一家在凤城算是比较高档的茶楼,老板是广东那边的,在这边很少有人会花钱喝茶。 一张桌子,有着硕大的落地窗台,服务员姑娘个个都穿着制服,若不是长相太过出众的,陈双都感觉来来回回都是一个人。 一间所谓的雅座,有着复古的格子窗,用来间隔雅间之间的界限,雅间内,不光是楚防震和陈双,还有另一个人。 陈双刚来的时候,看见这人刚好让服务员给再上一壶,可见,他已等了很久。 "楚先生,又见面了!"陈双一点都不拘谨,因为这位等了很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防震的孪生大哥楚防杰。 楚防杰很意外,这不是他那廉价女朋友的好友陈双吗? 一时之间楚防震看出端倪笑笑说:"看来我也不用多介绍了!" 楚防震一撩风衣坐在椅子上,摘下眼镜,拿眼镜布慢条斯理的擦着眼镜片上头的雨水,戴上眼镜后楚防震才问道: "你不是特地来凤城找我的吧?" "我送菜顺便找你!"陈双说道,楚防震双手一摊装出一副惨绝人寰的表情,身子往后背椅子上一靠说道: "哎……这心窝窝里头拔凉!" 想比楚防震,楚防杰似乎很少说话,虽与楚防震生的有八九分相似,但是,那眸子里面却透着一丝忧郁,嘴角始终没有什么弧度。 楚防震舒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问道:"防杰,你们怎么认识的?" "额,这也是碰巧,她是我女朋友的闺蜜,刚好她托我女朋友来找我约个病人说要去我那边看看,见过一次!" 楚防杰双指内折茶碗抿了一口香茶淡淡的说道。 "是挺巧的!"楚防震讪笑着问陈双喜欢喝什么茶,可想想这丫头是农村的,想必平时能吃饱就成,哪里会有喝茶的习惯,索性又替陈双做了决定: "女同志喝花茶吧!" 随后楚防震招呼服务员给上一壶玫瑰花茶,楚防杰讪讪的看了一眼陈双,瞧瞧她那一身的打扮。 之前只是单纯的觉得是南南的朋友,所以他确实没有多想,可现在不同了,刚才楚防震接了电话就急匆匆的去接她过来,定然关系不一般,就她?也不怕领回家老爷子给气死。 不过,这正好,当年他非要学医,闹得家里世伯都开了个集体家庭会议,各种反对,他一气之下执拗自己的理想离家一走就是三年。 临走时,老爷子说了,要是他学医,这辈子就别想踏进家门,说学医没出息,现在好了,他是没有楚防震有出息,他也没打算回家,只是对老爷子还有些恨意。 要是楚防震把这姑娘领回家,他真想瞧瞧,这个和他同胞却待遇天壤之别的兄弟,会不会把他老人家给气死。 "不要了,我不太喜欢玫瑰花茶的香味,如果有云南普洱的话,我还是喝普洱吧!" 陈双打断,服务员已经恭恭敬敬的站在雅间门口等着了,赶紧问道: "同志您是要哪种普洱?" 楚防震微微一愣,她还知道普洱?接下来,他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双该怎么回答。 "全发酵形熟茶普洱,最好能有两年陈以上的,谢谢!" 陈双穿着军大衣,不修边幅的头发偶有几丝调皮不听话的落在她的脸上,可言辞之中却透着与她打扮好不匹配的品味。 "看来,你平时还挺注重养生的!"楚防杰不由得试探的问道。 "这倒没有,反正有人请客喝茶,我本来就有些体寒的毛病,所以,就选普洱黑了,能养胃健脾,性温!" 陈双半开玩笑的看了一眼楚防震,楚防震环抱着胳膊双手一摊,很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楚防杰。 其实二人也就差了么几分钟出生,所以,楚防杰只是在外人面前做介绍的时候,才会说是自己弟弟,平日里,二人都是姓名称呼,眼下,楚防杰难得笑着说: "没看出来,你还挺懂茶的!" "知道一点点而已!"陈双说道。 "对了,防杰,你刚才说你女朋友?啥时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额,两年多了,实习的时候认识的!"楚防杰若无其事风轻云淡的说道。 "你真能沉住气,都认识那么久了,也不带回家给老爷子看看?"楚防震见茶上来了,给陈双倒了一杯,小声叮嘱她烫。 这一个小小的叮嘱,让楚防杰更加确定二人的关系非同小可。 "老爷子思想开放,南南年纪小,应该跟陈双差不多!"楚防杰依旧风轻云淡,真的是因为老爷子思想开放,年纪小未成年才不愿意带回去的吗? 当然不是,他是想等到自己在中医界混出名堂后回去"打老爷子的脸"! "那不也成年了?"楚防震喝了一口茶说道。 楚防杰无奈一笑:"你要是先结婚也行啊,反正咱俩也就差那么几分钟,没什么必须得老大先结婚你才能成家的说法!" "我啊!"楚防震叹了一口气,十字交叉扬手抱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副无奈的样子仰躺在椅子上说道: "我可还没着落呢!" 说着,还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陈双,陈双侧目瞪了一眼楚防震。 "对了,你那位朋友什么时候有空?刚好我这个月比较空闲,下个月我就要出差去京北出差了!" "你等不及了?打算带女朋友回老家呀?"楚防震接话茬子问道。 "去参加一位老中医的讲座!"楚防杰话不多,简单扼要,楚防震一听又躺了回去,眼看这是到了家门口也没打算进家门呢。 也不知道防杰的脾气怎么那么大,都三年了,好像还是挺恨老爷子把他赶出家门的事儿,索性,楚防震也不说了。 "我朋友这段时间挺忙的,他部队有任务!"陈双也不好意思,毕竟是陈双主动约了人家,现在,人家好意提醒,可宋德凯不给力啊。 陈双压根都不肯定宋德凯到底会不会来看病。 楚防震目光一沉,他猜也猜得到陈双的这位所谓的朋友,是他大哥宋德凯。 她为什么不直接说是自己的大哥呢?说是朋友? 楚防震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快稍纵即逝,为了遮掩他放下手臂喝了一口茶,抬手叫了服务员再给蓄满。 "哦,对,当兵的一般都没什么固定的作息时间,特别是担任职务的军人!" 楚防杰说完补充道:"前几天中医院有一位脑神经科的病人,也是军人,我们医院对军人是特等待遇……" 陈双微微一愣打断了楚防杰的话:"军人?病况和我讲述的一样吗?" 陈双突然这么问,表情有些紧张,看在楚防震的眼里有些失落划过,楚防杰却嘶了一口凉气,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病况和陈双讲述的大同小异: "还别说,一模一样!" "那……那他叫什么名字?"陈双也忘了喝茶,任由热气腾起又散开,她的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很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宋德凯。 如果真的是他,大哥搞什么鬼?他不是不愿意来的嘛?为什么自己又偷偷摸摸的来? 这人真是古怪的厉害! 楚防震也不说话了,就看着陈双和楚防杰说话。 "每天病人都很多,我只记得姓宋……!"楚防杰也发现陈双的反应有些大了。 从她一进门到坐下喝茶,举止文雅,话不多,而且长得清秀非常,若不是穿的怎么随便的话,楚防杰确实觉得她能给他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 陈双听到这里,不由得嘶了一口凉气,这个家伙! 当即也不管楚防震的表情,拿出手机就拨了个电话:"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有可能真是我说的那位朋友!" 陈双这个时候才发现有些不礼貌,她起身说道,然后走出了雅间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陈双编辑了短信发过去,也没人回,最终,一个电话打到了军区,得知宋德凯请假的消息,陈双彻底信了。 …… 包间内,楚防杰看了一眼楚防震,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心烤熟的鸭子都能飞!" "滚蛋!"楚防震抱着膀子将脸撇过一旁去骂道,他现在烦着呢:"小心你女朋友等你等得不耐烦,也飞喽!" 陈双一脸阴沉的回到了雅间,问楚防杰,那姓宋的是不是还在医院? "怎么?他是你说的那位朋友?"楚防杰反问道。 "我感觉八九不离十,刚打电话,军区那边的人说他请假了!"陈双实话实说。 "那要不要去看看?我刚好也该回医院了!"楚防杰说着,把自己的外套穿上,做出一副准备就绪,说走就能走的姿态。 楚防震一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模样穿上外套对陈双说:"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陈双抿唇答应,路上,陈双走在后头,一直在翻看手机有没有短信回复过来。 前头的楚防震小声问道:"什么病?" "间接性失忆症!" "……"楚防震只知道失忆症,不知道什么间接性失忆症是什么,毕竟他又不是学医的。 一行三人,拦了一辆的士,抵达中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钟的样子了,病房区的病人大都吃了饭在睡觉。 城里的医院陈双不是没来过,但是还是第一次来中医院,虽然规模没有三甲医院解放医院那么宏伟,可停车场,和车棚以及绿化带的规划各方面都井然有序,比镇上的医院不知道干净全面多少倍。 至少人走进去,不会觉得因为得病了就觉得很压抑。 有楚防杰带路,轻而易举的绕过几条走廊和护士值班室就找到了脑神经科的疗养住院部。 中医院不是全部都是中医,主导的最新型的中西医结合医院,但是中医疗养区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全都弥漫着各种草药的香气,让人不会那么反感。 军人优先,在中医院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只要有军人证,就可以享受普通病人享受不到的待遇。 比如眼前的宋德凯,他的是特殊病房,不是那种普通的十几张床一个病房的那种,而是四个病床,全都是军人。 中间空地上,有一些锻炼器材,因为脑神经科在没有细分科室之前,脑溢血后遗症之类的病症都归于一种脑神经科科室。 宋德凯枕着双手没有盖被子,躺在床上假寐,其他三张床的病号都是退伍老兵,还有两位陪护的病人家属。 陈双看见宋德凯在假寐的样子,心都要炸开了,一下就冲了进去,使劲推了一把宋德凯。 "宋德凯!"陈双喊了一声,就在宋德凯用力的那一瞬间,宋德凯猛然收收,翻身坐起: "小双?" "不好意思,我说的那朋友……还真是他!" 楚防杰倒是若无其事,既然是她说的那位朋友,大不了日后多照看一些罢了,可楚防震就不那么轻松了。 他走上前来打了声招呼:"宋哥,我们见过的吧" 说着,楚防震就伸出手去握手,谁知道宋德凯没握手,而是敬了个军礼,随后看看一眼陈双,收回目光的时候,宋德凯看着楚防震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是小双的男朋友?" 楚防震顿感尴尬,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心里头顿时升起了一丝说不上来的亢奋。 陈双没有说话,因为她猜到,肯定是过年那儿,母亲和父亲左一句小楚,有一句小楚,还动不动就京北的大户人家比他宋德凯强多了,这样,大哥怎么可能想不到? 再说,陈双又能说什么?若是说不是,那不是在大哥面前打父母的脸吗? 反正不说话是最明智的决定。 "呃,是啊,宋哥怎么知道的?"楚防震其实比陈双还要尴尬。 "听父母时常提起!" "额,这样啊,您好好养身体!"楚防震有些站不住了,这天降的福分他做梦都想当陈双的对象呢,咋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呢? 就在这时候,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哎呀,最后一份!" 陈双等人回头看去,走廊里出现孟艳的身影,她手里端着饭盒,里头是一大碗的馄饨,还窝着个荷包蛋匆匆的朝着病房走来。 刚一进门就看见陈双等人,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介于宋德凯的原因,她笑着说道:"小双啊,你咋有空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孟艳略带深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宋德凯,不是说陈双不知道吗?她咋知道的? 陈双面对孟艳的话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她有些无法想象,为什么大哥瞒着她来医院,可却愿意告诉孟艳? 看着饭盒里的馄饨,陈双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从前世到现在都错了? 她还是很疼爱大哥的! 楚防震见陈双的目光有些犹豫,脸色有些异样,他心知肚明,不由得打破这种尴尬说道: "巧合,正好我大哥是主治医生,我们刚好在喝茶的时候听我大哥说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孟艳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楚防震和楚防杰这位主治医生长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她自然相信是兄弟俩,而且肯定是同胞兄弟。 这句话说得很到位,陈双也免了一些尴尬,只是……罢了,陈双看了一眼孟艳又看了一眼大哥,或许,她真的一开始就错了。 宋德凯只是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有了病,宁愿自己来医院,也不想让比他小那么多岁的妹妹担心。 是的,他把自己当成家人,俗话说,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陈双呢,是她的家人,永远都是他的家人而已。 楚防杰看了看腕表,说两点半还要扎针,让病人尽量快点吃完,吃完后二十分钟才能施针。 这一点,是因为施针部位是头部,到时候以防万一会有不良反应,会导致人头晕想吐。 对于楚防杰来说,踏进这医院的大门,他就是个医生,所以,再多的繁琐事情都和他没多大关系。 "双,你先回去吧,再不回去,到家都天黑了,你可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咱爸妈!" 宋德凯目光阴鸷,可看着陈双这个妹妹的时候,眼神总会忍俊不禁流露出一丝疼惜和柔软。 一旁的孟艳心里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她感觉,德凯是在赶她走呢。 这么想着,孟艳越发的心里愉快,还要主动喂宋德凯吃一个馄饨,不吃都不行。 宋德凯蹙眉,他又没残废,一把拿过碗却转身问陈双: "你过来吃这个蛋!" 陈双微微一愣,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宋哥,您得养身体,您吃吧,我这就带小双去吃顿好的!" 楚防震看着陈双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不由得打圆场。 宋德凯这才放下调羹说:"好好照顾我妹,你要是欺负她,我会找你算账的!" 楚防震看着这大高个儿,那胳膊肌肉跟自己大腿似的,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会的,您放心吧!" 随后,楚防震硬是把陈双拉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的大门,楚防震这才松开陈双的手,不禁说道:"你听见没?我要是欺负你,你大哥能一拳打死我!" 身后的人儿没有吱声,楚防震这才回头看去,却发现陈双站在原地傻傻的笑着,眼泪两行,一直滑落到下巴。 "咋了这是?" 陈双用军大衣的袖管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 "没事!" 楚防震无奈的双手叉腰,看了一眼远处,还没事?当人家眼睛瞎了呀! 楚防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转眸看向陈双: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你大哥,可他现在有别的女人,你是觉得委屈吧,你也不看看你穿的什么? 你再看看孟艳?虽然长得不咋滴,好歹会化妆,会喷香水,我实话告诉你吧,男人都喜欢穿着打扮漂亮的姑娘,你看看你自己!" 是啊,前世她无知肤浅,大哥当兵第二年就把继父给气死了,把她娘给气的卧床不起。 而她,却带着所谓的野种生不如死。 这一世,她本是想改变一切的,她很拼命很拼命的赚钱,弥补前世的过错,让爹妈过上好日子,还有……还有前世欠大哥的情谊,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前世没有想过打扮,今生也没有,她就光想着怎么赚钱,只要赚钱,就能给家里带来丰衣足食的生活。 而如今,家里的生活条件好了,住上了洋楼,而她早已经把这条路走的一去不复返。 此刻的楚防震是第二次看见陈双这副毫无魄力的模样,第一次,是在杏花村蔬菜大棚的时候,他骂了她。 这一次,即便楚防震觉得自己骂的是对的,可是,他同时也心疼了不是? 第152章 考察市场 老大妈也是一缩手,原来,她在捡烂菜叶,见陈双跳出老远,她笑着说: "没事儿,没踩着,这些菜**糟蹋的,俺捡点儿回家喂兔子!" 陈双还没说话,老大妈就看出她把陈双吓住了,陈双确实是被吓住了不假,刻意垂暮看了一眼老大妈的手背,虽然没有落脚跟,可她手背上还是泥巴! 看来,陈双还是无意间踩着她了:"大妈,你的手真没事儿?要不,去医院看看去吧!" 老大妈放下手里的蛇皮口袋,擦了擦脏手背笑着连连摆手道:"没踩着没踩着,丫头,你该忙啥忙啥去吧!" 陈双狐疑的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看一眼老大妈,她起身见陈双在看她,笑着十分慈祥的摆摆手。 离开了农贸市场,陈双坐在驾驶位,心里的压力悠然升起。 怎么办?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可她能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想着,陈双双手抓着方向盘,脑袋深深地埋下,让那脑门子抵在方向盘上,传来一阵冰凉。 许久,陈双才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时间实在是耽搁的太久了,她启动车子,还是先回家再说。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陈双吃了点儿陈秀兰给留的饭菜就回房去了。 她掏出手机给刘南打了个电话,随便聊了一些家常,刘南喋喋不休说的差不多都是关于楚防杰的事情。 陈双就这么听着,偶尔嗯了一声,倒是也舒服,至少,有人说话,她不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都说了那么多,你怎么不说说你的事儿?"刘南发现陈双的话特别少,突然止住后转变话题问道。 "哎,我能有啥子破事儿!"陈双扶了一把额头上的碎发,还不都是菜市场的事情,想到这里,陈双突然灵光一闪: "刘南,你对凤城熟吗?" "熟啊,都搬两年了,干嘛?你要找什么人还是找地方?" "明天去找你!"陈双说着挂了电话,第二天,陈双没有开车,因为大车太耗油了,她是转乘做长途汽车去的凤城。 约了刘南在那家上次见面的小餐馆碰面,陈双到的时候,刘南已经在等了。 桌子上也点好了几样小菜,筷子已经稍微动过,看来刘南是等了好一阵子了,没忍住吃了点儿,又怕先动筷子不好看,随后又扒拉了几下,摆出没动过筷子的模样。 陈双噗嗤就笑了:"我又不是你对象,又不会嫌弃你!" 刘南撂下筷子感慨道:"职业病犯了!" 这谈对象都谈出职业病了,真是不简单! "说吧,你每次都说来找我,就是没空,今儿肯定有事!"刘南托着下巴问道,她也不提让陈双去她家里玩了,因为每次打电话,她都说很忙,索性也不提了。 "凤城除了水榭湖还有其他的小区没?"陈双一边吃菜一边问道。 "水榭湖?那个小区算是今年房价最贵的小区了,因为是五层的楼房,不过,听说老板吃官司了,房价也跌了不少,要是说能和水榭湖相提并论的小区,恐怕就一个小区了,叫翠竹花园。" "翠竹花园?在哪个位置?要不待会儿吃完饭带我去看看?"陈双问道。 "干嘛呀,你要租房子还是买房子呀?"刘南诧异的问道。 "不租也不买,就是去看看!"陈双说道,刘南狐疑的哦了一声。 吃了饭,刘南勾着陈双的胳膊,姐妹二人有说有笑的往翠竹花园走去,路上,刘南还是问了好几遍去那儿干什么。 被问的有些呱燥,陈双也就实话实说了,听的男人婆刘南一阵义愤填膺的说: "那个庞海也太霸道了吧,这都什么社会了,他也不怕半夜抹黑回家的时候被人堵!" 陈双浅笑,刘南还是原来的样子,她上学时候就这样,要是在学校打输了架,她保管会在路上堵。 说完,刘南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你打算建菜市场啊,那得不少钱呢!" 刘南倒是没有看不起陈双的意思,就是觉得陈双不修边幅平时连一件好衣裳都没有,而且,杏花村有多穷,估摸着刘南比谁都清楚,她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钱? 就连她刘南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对象给租的呢,说将来在按揭一套房子。 "还得看情况。"陈双说道,按照她前世的经验,小区是生活区,有些房产之所以能卖上好价格,这除了地理位置和绿化环境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周边生活设施完善。 换句话说,要是买了翠竹花园的房子,小孩上学要跑几十里路,又或者买个菜要跑十几里路的话,自然不会有价格升值的空间。 前世,二十一世纪,为了满足周边的生活设施,有些房产大亨是建设了生活设施一条龙,有学校,运动场,菜市场,甚至有的还有高尔夫球场,什么游泳馆之类的。 这些都是满足房价要求必须的生活设施,虽然这个年代不会有什么高尔夫球场,游泳馆,也很少会单独建设学校。 可是,菜市场是肯定要有,至于学校嘛,好歹离得近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到这里,陈双只能说先去看看,如果这个小区没有菜市场的话,她这一趟绝对没有白跑。 到了翠竹花园,陈双发现这个小区自然是比水榭湖开发的要早,因为里面的楼房区域,最高的几栋是五楼,大多数都如二十一世纪的打工楼差不多。 三层楼高,走廊一排都是门,出了门就是走廊,左邻右舍的也都能碰上面,这和陈双老姑家住的那种打工楼的样式很像。 但是唯一一点,占地面积要比水榭湖大一倍,水榭湖总共楼盘也就五十栋的样子,而翠竹花园至少得上百栋。 这个年代的小区还不实行物业部门,所以,门口就是一老大爷在看门,其实说是看门,其实就是一张报纸一根烟,一杯茶喝一天罢了。 进了小区,右侧一片空地是放自行车的车棚,不下于七八十辆,还有几辆为数不多的红旗轿车。 这要是跟水榭湖的住户相比,确实水榭湖的住户要上档次很多,好歹车库是独立性的,看来,房价一样悬殊很大。 至于菜市场,陈双就看见了一处无人打理的垃圾收容站,似乎全都是这小区长年累积的生活垃圾,占了一大片的空地,酸臭味儿徐徐在空气中弥漫。 就陈双站这一会儿的功夫,小区门口来来回回几个人,保安亭里的老大爷只是抬头看一眼,便继续看他的报纸了。 "怎么样?你有什么打算了没有?"刘南不禁问道。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的声音传来,老大爷赶紧放下报纸走出保安亭笑脸相迎。 陈双拉着刘南往一旁侧了侧,那辆红旗轿车徐徐的开进来,可陈双却一眼认出驾驶座开车的人是谁。 刘雪梅,也就是贺明的前妻贺太太。 她穿着貂绒大衣,陈双一看,这大衣在二十一世纪都得好几千块上万,就算是当今社会物价没有被炒的那么高的情况下,也得要几千块。 "我手机没电了,帮我打一下老徐家里的电话!"车子停在陈双面前,刘雪梅没下车,弹出脑袋冲着看门老大爷说道。 老大爷卑躬屈膝,一脸褶子充满阿谀奉承,转身回到保安亭拨了一串号码,随后又小跑着走出保安亭,对刘雪梅点头哈腰的说: "打了,徐先生说马上就出来!" 随后,刘雪梅看都没多看一眼看门老大爷,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还调转了车头,看来是来接人的。 "小双,这衣服好漂亮啊,而且好贵呢!"刘南的眼睛早就看的发直了,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模样。 陈双侧目看了一眼刘南激动的抓着自己胳膊的模样,再用点力,胳膊都要被她掐断了: "让你对象给你买去!" "他呀,一个月才千把块,还得交房租,估计半年不吃不喝能买得起!" "千把块?才?你怎么有脸加个才字的?你知道一个月收入一千块,都是小康生活了!" 陈双嫌弃的看了一眼刘南。 却不料刘南的声音有点大,被车里的刘雪梅听见了,她看了一眼窗外的俩丫头,随后搔首弄姿的拢了一把头发,把自己的貂皮大衣整理了一番,随后,翻了白眼。 刘雪梅现在最痛苦的就是岁月不饶人,她要是年轻那么十岁,就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啊!"陈双问道,堵得刘南想要狡辩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对了,你不是以前说楚防震家底子很厚实吗?这种衣服他肯定买得起吧!" 刘南突然说道,陈双淡淡一笑说:"你啊,又得装女人累的要死!" 陈双笑骂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车里的刘雪梅正在从倒车镜里看自己。 "小骗子?"刘雪梅下了车,径直走到陈双面前。 陈双一愣。 刘雪梅抱着膀子在陈双面前来回踱步:"法院判决书都下来了,我看债务明细里根本没有你的名字,你不是骗子是什么?" 陈双又是一愣,竟然被她认出来了,陈双当初在菜市场确实见过她,但是当初要摊位的时候,是打电话联络的,她咋认出来自己的? 眼下,陈双看一眼刘雪梅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上去又像是生气,又不像。 "上次确实出于无奈!" 陈双刚要说话,刘南就特别没出息的死死盯着人家的皮草看,那样子,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来甩到人家的皮草上。 "算了,反正那点钱儿我还没放在眼里!"刘雪梅见这丫头片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皮草看,那模样明显是羡慕嫉妒恨,这么想着,她觉得就算是不年轻十岁,也过得去,挺好的。 "额,那,贺太太……" "我姓刘,叫我刘姐就行!"刘雪梅打断了陈双的话。 陈双一想也是啊,她都和贺明离婚了赶紧改口道:"刘姐这小区,是你的楼盘?" "一部分!"刘雪梅说道。 陈双心想,要是这样的话,那开发商不还是贺明吗?后来陈双才知道,这翠竹花园有那么三栋打工楼是当初离婚时作为赔偿给的刘雪梅。 那天,刘雪梅等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水榭湖担任管理部经理的徐先生,徐昌。 下午的时候,陈双陪着刘南一起逛了一下商场,也不知道刘南是不是被那皮草给传染了癔症,看着带毛的衣裳不买都上去摸两把。 这次陈双回家后一夜未眠,直到天罡蒙蒙亮,陈双才咬牙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陈双穿戴整齐,就连多年没好好打理过的头发也挽起了个发髻,为了显得成熟一些,可信度能有所提高,陈双刻意去了理发店,让人给烫了卷发。 或许是因为陈双一身穷酸像出现在美发店,又或者是她锋芒内敛,如瀑卷发飘逸之际,连理发店的店员都看傻了眼。 他甚至怀疑自己烫的不是头发,而是表演了某一种能让人瞬间脱胎换骨的魔术。 三月打春河开,杨柳初吐黄芽,枯草藏绿意,春意暖热心,凤城数一数二的恒河饭店内,播放着优雅不知名的纯音乐,前来用餐的人大都是谈生意的。 雅间内,刘雪梅饶有兴致的笑看着让人眼前一亮的陈双,这,还是之前那个乡巴佬吗? "看在你等了那么久的份儿上,你说吧,你说的商机是什么!" 刘雪梅想到陈双在翠竹花园外等了她整整一天的事儿,再加上她充满自信的说有商机,还硬是拦在她的车前头,她确实对这个乡巴佬丫头有些刮目相看了,至于商机,可不要让她失望。 "据我市场调查,水榭湖的房子特别好卖,翠竹花园的房子价格比水榭湖每平米低了两百块,却反而没有水榭湖卖得好,这中间的原因,不知道刘姐你感兴趣吗?" 陈双双手交叉自然的放在膝盖上,一言一行平静自如,让人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要不然,她怎么会如此冷静。 刘雪梅自然是对她感兴趣的很,小小年纪,对房产还有所研究,她不就是卖菜的吗? 听陈双这么说,她莞尔一笑:"说说看!" "水榭湖五里内有一所中学,生活设施还算齐全,有公交车,而且,最重要的是有菜市场,我早上特地在水榭湖观察了一阵子,百分之三十的住户是冲着孩子读书才买的房子,二来又有菜市场。 可翠竹花园就不一样,学校要十几二十里左右,这样一算,早上就算八点钟开课,七点钟就要出发,这是保守估计,然而最重要的就是没有菜市场。" 陈双说着,刘雪梅微微摇头,她都三十九了,跟着房产大亨贺明都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些问题她耳濡目染也了如指掌,用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指点: "那又怎样?我又不做房产生意,实话说了吧,我现在的资产足够我衣食无忧后半辈子!" 陈双面容平静:"刘姐,您是算上翠竹花园贺先生赔给你的那二十处房子吧!" "一部分是!"刘雪梅也算是行走商场多年,面部表情让人很难看出她在说什么,当然,真话假话从商的未必说的都是实话。 就冲着刘雪梅如此坦然的几个字,陈双也不能瞎估算她有多少资产,但是有一点,陈双是特别肯定的。 她一开始怀疑过他们夫妻俩是假离婚的,但是在翠竹花园门口遇到刘雪梅去找徐昌,陈双又觉得,他们是真离婚。 如果是假离婚,刘雪梅完全可以把钱花在官司上,说不定耍些手腕就能把贺明给弄出来,可是她没有,贺明刚进去,她就另寻新欢了。 "我没有你的商场经验丰富,只是觉得刚好我打算建设菜市场,二来,希望能跟着刘姐学一些商业本事,我觉得,以刘姐的商业眼光不会比贺明混的差!" 陈双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咬的很重,既然她是个老油条自然知道陈双指的是是什么意思。 拖欠公款现在已经由政府出面拆解了贺明的资产用来还债,用不了两年,贺明也就出来了,到时候,刘雪梅和徐昌的苟且之事一定会被追究,到那时候,刘雪梅提前转移夫妻财产的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 刘雪梅脑子转的很快,商业战,也是战场,如果脑子不够灵活的话,在谈生意上当场叫板的事儿,自然会落败下风。 很快,刘雪梅微微一笑说:"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以我的名义投资菜市场建设?成全你的蔬菜供应?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理由合理我可以考虑一下!" "刘姐无非是担心几个问题,第一,怕投资有风险会亏本,这一点,刘姐大可以不用担心,我有二十多亩地的菜棚,常年供应蔬菜,价格便宜,第二,怕建成后招商方面跟不上,会亏本,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手头有一批菜商,到时候我有把握可以转过来。 第三,这第三嘛,也就是刘姐您的好处了,一旦完善生活设施,您手头上的二十栋房产自然会升值,比预计贺先生索赔的本金要高出一部分!最重要的一点,当然,这一点我不好说,还是那句话,我觉得刘姐一定比贺先生混得好,当然刘姐一定明白的!" 刘雪梅这次没有笑,听得十分认真,眼前陈双给她的感觉不再是一开始的脱胎换骨,而是有点震惊,她这最后说的最重要的一点,又不方便拿出台面上来说,刘雪梅知道是什么事儿。 只是,她还发现这丫头也是个商场上处事极为圆滑的人,知道什么可以直接说,什么不可以拿到台面上说,而且,她说的几个问题点上,没有提施工队的事情,自然是觉得自己本来就是房产开发行业,自然能找到建筑队施工。 她不过才十七八,却好像混了商场有不少年了。 "我出资建设农贸市场,可我的好处也只是提高手头的房价,最终不还是成就了你?" 刘雪梅微微一笑,算是找到了对方的漏洞。 陈双见她这么说,大概是有百分之六七十是答应了,她只是在考虑事后获利阶段的问题。 陈双心里已经偷偷激动了一把,当然,她得忍着: "建设菜市场你只需要投资一部分,我们可以各自投资一半,除了我的蔬菜,其他到时候正式营业,盈利五五分,如果刘姐还是不放心,大可以找放心的人管理!" 陈双这么一说,简直没有给刘雪梅留下任何漏洞,表面上看去确实是一个安排特别周密的"一条龙"打算,而且还是稳赚不赔的。 "行吧,我考虑一下,等我电话!"说着,刘雪梅拿着包包就离开了,建个菜市场花不了多少钱,卖出去她手头儿两栋房子的钱都绰绰有余了,就算是不指望菜市场能挣钱,那她刘雪梅处理掉房产也足够了。 等把刘雪梅送走,陈双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桌子上一口没动的菜,都是很贵很贵的菜呢,看的陈双激动之余一脸的心疼。 陈双目测上去这一桌菜至少得三百多块钱,赶紧给刘南打电话让她来帮忙消灭。 刘南住的并不远,不到半小时就到了,陈双让服务员又帮忙热了一遍。 刘南一进门哇了一声:"我去,小双你怎么在这么高档的饭店里吃饭啊?很贵的!" 话是这么说着,可刘南都没等服务员给热菜就大口的吃起来:"真不一样,太好吃了!" "麻烦,把这几样没动的菜帮忙热一下!"陈双打了一下刘南的手背。 "我今天请刘姐吃饭,其实根本没动,哎,真浪费!" "啊?那也不用来这么高档的饭店啊!"刘南还是一脸替陈双心疼。 "我不是怕人家不赏脸吗?肯定得选好的饭店!"陈双说道,她怕被别人看不起,吃饭都不下本钱的话,那就更别提合作的问题了。 热好了菜,二人狼吞虎咽起来,刚才为了稳重形象,陈双见刘姐不动筷子自己也不敢动,这也是最起码的尊重。 现在,陈双直接把头发挽起来,端着盘子往碗里扒拉:"你还要不要鳕鱼丝,不要我吃完了!" "要要要,给我留点儿!"刘南把碗递过去,陈双把剩下的都拨进了刘南的碗里。 "这都不用吃米饭馒头了,光吃菜都吃饱了!"刘南胡吃海喝了一阵子,摸了摸肚皮说道。 "不是,你找那个大富婆干啥?"吃饱喝足了的刘南这才想起来。 "建菜市场啊,让她投资一部分钱!"陈双说的风轻云淡,这些事儿刘南是不懂的,随口问了问结果。 "说要考虑一下,我看八九不离十,等消息吧!"陈双说着,把剩下的菜硬是往嘴里塞。 这一次,是陈双撑得最厉害的一次,躺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儿,压根就成了行动不便的孕妇了。 "那到时候,我也去卖菜去,反正在家里也闲得慌!" 陈双不知道刘南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觉得卖菜很好玩: "卖菜很辛苦的,要起早贪黑,再说,你成天搞得脏兮兮的,你家对象还不得一刀结果了你!" "也是,不过,可以不告诉他!"刘南说着翘着二郎腿抱着膀子。 "切,你能瞒着多久?难道,他就不吃菜了?不会去菜市场了?别闹腾了,别到时候把你俩的关系闹掰了,我就成罪人了!" 陈双说的是心里话,虽然和刘南的思想观念有所诧异,可是,找一个有正式工作的对象很叫人羡慕的,要是真闹掰了,陈双可不愿意。 "大不了不要了呗!" 刘南伸手拿了一根牙签,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边剔牙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你说的可真轻松,感情找对象跟种菜似的,拔了就拔了,你就安生等着当新娘子好了!" 刘南撇过脸去,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陈双问她咋了,原来刘南的家人对于他俩的婚事有些着急了。 这都谈对象两年了,搁在她们老一辈,见个面,相个八字儿,没准见第二面的时候就是洞房花烛夜了,哪像这一辈的人。 可刘南的父母又急又气,又不好意思逼得太紧,毕竟这女婿人不错,对他们一家人都照顾的周全,所以,也只能在刘南身上施加压力了,让刘南给那兔崽子一点压力。 "那你跟楚防杰提这事儿了没有?"听刘南说完,陈双问道。 "他下个月出差,说是出差回来再说!"刘南有些不高兴:"我还懒得理他呢,整天这个不是那个不是,我现在一想想他有洁癖的毛病,我就觉得结婚后才是煎熬,才是下地狱!" 怪不得,这正式工对象说不要就不要了! 第153章 逛店 噗嗤,陈双笑了:"你这说的也太吓人了,哪有那么夸张,难不成还真打个滚儿上半夜要洗下半夜也要洗?" 陈双压低声音说道。 "还真不一定呢!"刘南把牙签使劲往桌子上一丢,用手抠了抠牙花子,那动作要是给楚防杰看见了,当场就得黑脸。 "嗨,不说了,烦心,下午干啥去?陪我去逛逛去吧!要不去我家玩会儿!" 刘南一摆手说道。 "好,去逛逛去吧!你在门口等我,我去结账!" 结账的时候,陈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秦嫂,肯定有事农贸市场的事情。 一接电话,秦嫂就压低声音问陈双啥时候能送菜,看模样是避着人给陈双打的电话。 她还说庞海的菜比之前那些菜商送的菜还贵,十几家都不敢进货了,不进货庞海还不答应,要撵人,说什么有本事就别做生意,回家喝西北风去吧。 好几家性子弱的菜商一边哭着一边卖菜,这边客人也发牢骚,说着菜市场怎么一天一个菜价,连以前的老主户都黑着脸没买菜就走了。 陈双听了半晌也没有说话,等秦嫂说完了之后,陈双叹了一口气说: "我也在赶时间,等我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的!" 毕竟,陈双也没有法子,仗势欺人的社会人渣还是很多的,要是没有这些人渣,社会还真止泻不前了。 结完账陈双走出饭店大门,才看见刘南眼神涣散的看着马路上人来人往,看来,结婚的事情果然是把她愁死了。 "去哪条街?"陈双笑着问道。 "上回咱们逛了那家商场,也没啥好逛的,要不我们去逛逛百货大楼吧!" "你要买什么东西吗?那里的衣裳挺贵的!"陈双说道。 "哎,就随便逛逛,你要是不来凤城,我几乎每天都不出门,买衣服也不知道穿给谁看呀,所以啊,就逛逛!" 说着刘南拽着陈双的胳膊就去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一楼是卖黄金首饰的,刘南四处看,陈双就跟在后头,因为她也没打算买。 "这个给我拿来看看!"刘南指了指柜台里的一枚金戒指,标价五百八! 柜台小姐拉开玻璃柜取了出来,进行了一番介绍,刘南问陈双这个好看不?现在结婚都流行黄金戒指。 陈双看了一眼,确实挺好看的:"你挑婚戒啊,那你也得跟你对象一起看啊,不都是一买买一对吗?" 刘南似乎觉得很扫兴,又把戒指放回去说:"那算了,看了也不一定他会给我买,买了也不一定能结婚,结婚了也不一定就幸福。" "得了得了别不一定了!"陈双打断,刘南略感兴趣的问陈双: "你难道就没对象?" 刘南以前住在杨柳村的,所以她知道农村姑娘出嫁都是很早的,有的十三四岁就定下了,而且陈双这么能干,肯定上门提亲的人不少。 "没有!没人要哇!"陈双双手一摊说道。 就在这时,一楼金银首饰区域的人群中,有俩长相清秀的男子背对着陈双的方向站在黄金柜台上在说悄悄话: "我说你也真是,要是打算结婚,就领回家给老爷子见上一面,好歹妈随便给个见面礼也不少钱了!" "你到底借不借,不借拉倒!"楚防杰冷眼说道。 "你都开口了,我能不借吗?"楚防震无奈从怀里掏出钱包,拿了千把块钱塞给楚防杰。 "下个月还你!" "我不急!" 楚防杰心想,你当然不急。 "你现在后悔学医了没?"楚防震饶有兴致的趴在柜台上看着楚防杰的面部表情。 "你读农大后悔不?" "我不后悔呀!" "那我也不后悔!"楚防杰说道。 "你终不能偷偷摸摸的结婚,也不跟老爷子打声招呼吧!"楚防震讪笑着,舒尔眼角余光盲点处,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定睛一看,那不是陈双吗?正在和一短头发的姑娘看黄金。 "你自己先逛着,待会儿找不到我了,也不用给我打电话了!" 楚防震一副锁定目标的模样拍了拍楚防杰的肩膀,转身就朝着陈双这边走来。 刘南刚好把戒指递给售货员转身要走,一眼看见对面走来带着一脸笑容的楚防杰,她眼珠子瞪的溜圆,他怎么在这里?难道…… 想到这里,刘南心里那叫一个开花,肯定是来为结婚做准备的,想着两步上前,一头栽进了楚防杰的怀里。 陈双回头看去,卧槽…… 楚防震双手张开,一脸懵比的看着怀里的短发姑娘,眼神透出一脸的苦相看着陈双: "这位同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刘南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两步,身后的陈双笑的前仰后合。 最无奈的是刘南,看了看和楚防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看了看不远处捏着黄金戒指看向这里的同样一个人,又看了看陈双笑的跟中大奖似的,她一脸懵比。 "他……他们是双胞胎!"陈双笑的肺都疼了。 此话一出,刘南竟然一点都不感觉好笑,脸顿时红的跟烙铁似的,低着头说了一声对不起,转头就逃了。 "防杰,你咋和你弟弟长得一模一样?" 楚防杰倒是不在意,双手一摊说道:"这得问我妈!可我没觉得我们俩很像" "明明就是一模一样嘛!"刘南都羞得快哭了。 "他戴眼镜,我不戴眼镜!"楚防杰给了一个最显着的外貌特征,可是这对刘南来说,摘下眼镜不还是一模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楚防震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好笑,哈哈!" "还笑?"楚防震的脸阴沉的都能拧出水来,可下一秒他发现了今天的陈双太不一样了。 她的头发虽然随意扎起来,可是,那烫了卷发的痕迹很明显,虽然面容没有像其他姑娘那样化妆,可整个人衬托出来,宛如芙蓉花一样娇嫩欲滴。 配上那脸上张狂的笑容,梨涡深深陷入,又像是三月猛然绽开的桃花。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她在村上的名声特别差了,原来,她的眼睛和每一抹笑容都如桃花一般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再笑就断气了,你是觉得有现成的医生?"楚防震险些看愣了,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我是觉得太有意思了,双胞胎特别有意思,你说,这要是……要是入洞房的时候……哈哈!" 想到这里,陈双又笑了,她似乎很久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放肆的笑过了。 楚防震脸色一阵黢黑,回头无奈看了一眼楚防杰,一把将陈双拉了出去,因为这周边买黄金的人都在那儿看着呢。 "你说的越来越过分啊!"出了门楚防震义正言辞的再次纠正陈双的失礼之处。 "好吧,我不笑了!"陈双的笑容收的很快,快的让楚防震为之一颤,这脸皮是特么泥巴捏的吧,说不笑还真不笑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陈双问道。 "陪防杰看首饰!" "那就怪了,他娶得又不是你,你凭啥陪他看啊,要看也是人家一对新人看!" 楚防震摆正了姿势,感情俩大男人就不能看结婚戒指了: "你又是来干什么的?你光杆司令一个,不也陪着你朋友看戒指啊!" …… 傍晚五点多,天色已经暗淡,小饭馆里,一个四人座上摆着一盘酸辣白菜,一份地三鲜,还有大碗面条,一盘小炒肉,五花肉炖白菜和粉条子,这几样都是几人喜欢吃的。 刘南细嚼慢咽,那动作,陈双看着都别扭,吃一口擦一次嘴,而且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这淑女装的陈双给打一百分,要是陈双天生是男人婆性子,这种伪装她会觉得累断了脊椎骨。 算了,谁叫她们从小就是好姐妹,她得配合着。 见都不说话,陈双打破沉默说:"你们俩到底啥时候订日子啊,好去吃喜糖喝喜酒去!" 楚防杰摸一下筷子吃两口菜就得准备个湿毛巾在一旁留着擦手,这一点,陈双还勉强能容忍,要是吃一口菜跑一趟茅厕洗手去,那陈双就直接掀桌子了,这得吃到啥时候。 陈双问出了这个问题,夹了一筷子粉条子,哗啦啦的吸进嘴里。 刘南也看了看陈双,这是好姐妹,她还想问呢,此刻正看着楚防杰等着他怎么回答。 "过一阵子吧!" "……"刘南一脸黢黑,拿着筷子在碗里捣鼓,就是没吃一口。 "戒指都买了,你装什么蒜?不是我说你,男同志就得主动点儿!" 虽然楚防震也不喜欢短头发姑娘,但毕竟这是他兄弟,只要他喜欢,他自然没有说话的余地。 刘南听了这话,心里开始打鼓了,她还得压抑着兴奋,看来戒指都买了,事情能回去给爸妈交代了,只是,他怎么不送给自己呢? 侧目瞅了一眼楚防杰,还是没动静。 再看……还是没一点动静。 饭局陷入沉默,陈双在桌子底下掐了一下楚防震,楚防震突然挺直了腰杆,脸色扭曲,当即引起了刘南和楚防杰的"关注"。 "没事儿!"楚防震忍着那掐疼笑的有些僵硬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办婚事方面有什么问题,吱一声!" "你不也老大不小了?啥时候带人家回京北见见老爷子!" 楚防杰照部就搬,把之前楚防震威逼利诱的话拿过来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可是楚防震和陈双八字没一撇,人家都没点头,他怎么可能直接给领回家去见家长? "我早着呢,你小子不要岔开话题,要娶人家就趁早!" 岔开话题的是楚防震吧。 刘南都坐不住了,这一来二回的怪难为情的,感情就算是这时候楚防杰送了戒指那也是被逼的。 索性,刘南起身说去方便。 趁此机会,楚防震又加了一句:"你买的戒指呢?" "没买成!" "……" "我都看你买了!" "反正没买成!" "……" 楚防杰说道,他吃他的饭菜,倒是陈双和楚防震没心思吃饭了。 "你买我就买!"楚防杰又简单扼要的补充了一句。 "我买跟你买是两码事,你这是终身大事儿,我再两年也不迟!"楚防震了解他的脾气,就是太犟而且又不喜欢解释,老爷子对他从小的性格就十分不满。 就比如,楚防震从小到大没挨过打,楚防杰就不一样了,几乎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而且还吭都不吭一声。 楚防杰看了一眼刘南离开的方向,见她还没回来,放下筷子认真的说道: "我现在不想结婚!" 陈双稍稍吃惊,楚防震双手一摊递过来一副我也无能为力的眼神。 等刘南回来的时候,她是红着眼眶回来的,而且再也没动过一下筷子,饭局一结束,她就自己打了车回去了。 "我回医院了,你们自便!" 楚防杰似乎表现的有些太过于冷静,说完招手拦车。 "这么晚了,你去医院干什么?" "值班!" 送走了楚防杰,楚防震这才对陈双说:"你掐我也就掐了,我知道你关心你同学,那你也不能用那么大力啊!" "农活干多了,手劲儿有点没分寸!"陈双说道。 楚防震无奈的扶了扶眼镜框,竖起了风衣领子。 路灯昏黄,行人欲见稀少,漫步之中楚防震突然驻步: "跟我回家吧!" 陈双一愣,看着他平静的脸,因为戴着眼镜反光路灯的原因,陈双看不到他的神情。 但是楚防震能清楚的看见路灯下陈双的表情:"你还有什么牵挂?是家人吗?我可以在你爸妈想要的城市买一栋房子落脚,如果你舍不得,也可以在京北买!" 见陈双不说话,一脸震惊,看来,她根本没有考虑过成家的事情。 "我没想过现在就成家!"陈双说道,这个时候是她从农村发展到城里的节骨眼,最关键的时刻,她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想过成家。 如果一定说陈双想过,那也是过去,和宋德凯! 现在,她好不容易把全身心的投入拓展事业上,才可以让自己不去多想大哥的事情,她感觉,她好不容易才撇开。 眼前的楚防震,确实一表人才,要什么有什么,人也不错,可是,她要是想从前世的情谊中割舍出来去接受他?陈双觉得她暂时还做不到,不,是还未能完全做到。 "反正暂时没考虑,干嘛?你是不是找不到对象了?" 陈双嬉皮笑脸的打趣。 楚防震听着了这话心里头泛起一丝苦涩,这个傻帽不是故意的吗?以前宋德凯是一种威胁,可现在他已经和孟艳成双入对,她还在执着什么? "还记得我给你拍的照片吗?" 楚防震陪着陈双漫步街头,不由得问道。 "嗯!"陈双想起在鱼塘时候他拿着"高科技"相机偷拍的事情。 "其实是我妈让我拍的,嗯,她老人家看了照片很喜欢你。" "……"陈双稍稍一愣,看了一眼楚防震。 这一世,陈双对于感情已经怕了,前世大哥对她的执着让她陷入一发不可收拾,可是,即便是重生了又能怎样?她还是输了这场比赛不是吗? 而眼前的楚防震,他会成为农大的资深老师,而且,他还猥亵班里的女同学,好几位同学都因为此刮胎过。 在没有发现这些丑闻之前,陈双确实对楚防震这个人印象很好! 想到这里,陈双像是触电脸色变得有些阴鸷:"时间不早了我去我同学家过夜!" 说着,陈双就拦了一辆车离开了。 楚防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她突然的转变这么大? 路上,陈双就像是喝了二两白酒一样,脑子昏昏沉沉的,思绪东一处西一处全都涌进脑海,都快拧成麻花了。 一个是大哥的事情,一个是楚防震前世的那副人面兽心的嘴脸,一个又是今生大哥和孟艳的场景。 她竟然觉得生意上的事情都被这"麻花"给搅的无处可放。 等陈双回过神来的时候,都到了刘南家所在的小区了。 这小区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建筑设计,都是平房,陈双打了个电话,幸好有人接,不然陈双得去招待所过一夜了。 因为回来的太晚,刘南的父母都睡了,刘南开门关门的声音特别小心,就像是当贼一般把陈双领进了自己的卧室。 看着房间的装扮确实干净立整,而且一进门确实也有刘南所说的消毒液的味道。 "小双,你睡了吗?"躺在一个被窝里的刘南不由得翻身问道。 "还没!"陈双的脑子里也在想事,其实,她真的差点就动心了,就在上次农贸市场门口等楚防震的时候,她真的差点就动心了。 "你说,楚防杰是不是对我有点冷漠,该不会没打算娶我吧,你也知道,这事儿我也只能跟你说!" "冷淡是冷淡了点,但是他要是真不想娶你也不会去逛百货大楼!" 陈双说着,刘南一听也是,心里暖了一点,可紧接着刘南却不这么想了: "他既然真的是去买结婚戒指的,那为啥不送给我呀!" 说到这个问题陈双也很郁闷,饭桌上,刘南离开之后,他说他没买: "可能是不想当着我们的面送给你吧,你也知道男人都爱面子,他能去买就说明有娶你的心!" "是吗?"她刘南怎么没感觉到? 陈双突然坐起来说道:"咋了?今儿上午不是还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你找死啊!"刘南一听,拿着枕头就往陈双脸上盖。 二人闹腾完了,陈双和刘南气喘吁吁的躺在枕头上,各自都看着天花板: "陈双,你说,结完婚就得生孩子对吧!" "那要不然呢?" "好吧,睡觉吧!" "好的!" 刘南一翻身,翘起腿搭在陈双的腰上,一夜之间,陈双就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不停地徘徊在把腿搬下去,把腿再搬下去,把腿再搬下去的动作…… 第二天凌晨,被一声"河东狮吼"给震醒了。 刘南的妈性子也直快的很,嗷哟一嗓子喊吃饭了,陈双都觉得有点地动山摇的错觉。 眼珠子猛然一睁开,感觉世界都变了模样,刘南倒是习惯了,从被窝里爬起来,迷迷瞪瞪的穿衣服,然后眯着眼睛喊了一声陈双: "起来了,不然待会儿要冲进房间掀被子!" "哦!马上!"陈双说着是马上,可一夜都没咋睡好觉,眼瞅着眼皮耷拉着又睁开,好像很努力才睁开眼皮呢。 话音刚落,门被咣当一声推开:"太阳都晒大屁股了,还……这谁?" "阿姨,是我,陈双!昨晚上来的晚没吵你!" 陈双是不醒也难了,幸好没给阿姨掀被子的机会。 "陈双?" "昂,我小学同学,你又不是没见过,大惊小怪!"刘南这时候迷迷糊糊的说道,硬是把她母亲给推出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刘南的母亲没有在客厅,倒是在房间里跟男人嘀咕着什么。 "这丫头是杏花村的一寡妇带来的女娃娃,小时候时常跟南南混在一起,这一夜没回家,照我说,也不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往后得叫南南离她远点儿。" "妈,一夜不回家就不是好人啦?是我请她来家里玩的!"门外刘南直接摔筷子说道。 其实这话陈双也听见了,反正流言碎语听多了,大不了下回她不来了就是了,毕竟时隔多年,也不知道人家变成了什么样,以前呢,陈双是挺喜欢这阿姨的,至少不做作。 谁知道陈双没有说话,刘南却发脾气了。 屋里一下子没了声音,不多时变成了细碎念叨,城里的房子比较窄,所以在客厅里也听得到房间里的声音。 念叨的话刘南听得直蹙眉,勉强吃完了早饭,打了一声招呼就出了门 刘南把剩下的最后一个鸡蛋塞进嘴里跟了出来:"不好意思啊,是我不好,我没提前跟我妈打招呼,其实吧……这事儿以前是没有的,还是因为楚防杰条件好,又是正式工,我爸妈就看着我,不让我出门,就怕哪里不好了,影响了这门亲事。" "我知道,我又没有放在心里,你能跟楚防杰成家也挺好的,父母不也是为了你的将来做打算?" 陈双三言两语说透了刘南,可刘南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送走了陈双她返回到家就跟她爸妈吵了一架。 急火攻心,热气迎头,刘南一生气说道:"我还不乐意跟楚防杰成婚呢!" "你说啥子?这么好的亲事哪里找去?"刘南的母亲马慧芳一听急了,上去就要打。 "你打好了,打我我就跑,我就让你们一辈子没法找着我!" 刘南一生气就回房去了,想想昨晚上买戒指的事情,她好大的委屈,人家本来就没那个心思娶,自己还要硬着脸往上贴。 陈双看了看手机,就怕错过刘姐打来的电话,可是,没有未接电话,她想主动打回去,可不能心急,因为一次打交道陈双就看得出来,刘姐是个心机颇深的女人。 如果陈双主动了主动权就在别人手里了,反而会显得陈双着急开发菜市场的事情,这样一来会起到连锁反应,那就是陈双特别急切的希望刘姐那边有动静。 索性,陈双收起手机,即来之则安之,不问也不打电话。 但是陈双终不能在凤城耗着等电话吧,索性就去了车站准备买票回家,等有电话再说。 陈双刚花了八块钱买车票,手机就响了,刚好是刘雪梅打来的,陈双赶紧捏着车票离开繁闹的人群,到了一处比较静的地方接电话。 第154章 机会来了 "我核实了一下开发费用,从建设菜市场到设备齐全,还有土地使用面积的费用,以及建筑施工的人工费,差不多得需要七万块上下,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咱们各自投资一半的话,我们各自得拿出三万五,其他如果超出预知费用的话,咱们再商议!" 这是刘雪梅的原话。 "规划图纸已经拟出来了?" "土建工程师是我以前的老朋友!" "这个成本价有点高!"陈双说道,刘雪梅很吃惊,把规划好的面积和砖瓦毛石的价格列出来之后陈双才问道: "账目我比你算的清!" "毛石的话,我这边有门路,你刚才不是说七十块钱一车吗?我这边有六十块钱一车的供货源,可以节省不少开支!" 刘雪梅在电话里顿了顿,这丫头这么多路子? …… 虽然前世她见识过,可没有做过房产生意,接触的也无非是从电视新闻上看的,哪儿的房产生活设施更全面,哪儿的建筑面积更划算。 都是诸如此类的广告信息,要知道,前世不说北上广的房产价格,就说说三线城市的楼盘价格,地段好的,生活设施齐全的,哪个不是一平米六千块钱以上,八千块钱左右的? 陈双回到杏花村,在长途客车上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因为,毛石是她顺水推舟想到的。 自己承包的石头山不是刚好有毛石吗? 回到杏花村,陈双激动的一进门就开始梳洗一番,赶紧去请了大伯过来吃饭。 这一晃又是个把月,宋有才过来的时候一样拿着钱和这个月的数据。 "大伯,今年,咱们要发了!" 宋有才一脸诧异的看着陈双,等陈双说石头山的石头也能卖钱的时候,宋有粮和宋有才兄弟俩都吸了一口凉气。 接下来的这几天,刘雪梅打过一次电话,说建筑队已经找好了,就等着陈双这边出那一半的投资。 但是这几天陈双也没闲着,把孙二杰拉过来学开大车,孙二媳妇十分赞同,说技多不压人,等孙二杰学会了开大车,陈双打算再买一辆。 这事儿一传出去,不少人都说了,陈双这是使唤老牛呢。 一切跟着陈双种菜的乡里乡亲也说了:"陈双这人老实厚道,跟着她干都不吃亏!" "是啊,这两个月俺家都进了六七百块呢,早知道多开出来一亩地啦!" "可不是吗,打小就看着陈双这孩子有出息,你们看,这又要买车了?" "又买大汽车?听谁说的?" "孙家呗,到时候二杰要是学会了,陈双都说了,给配一辆大汽车!" "老天爷呀,这车得好几千吧,说配就配?" "可不是,昨个就带二杰去办什么驴照去了!" "那叫驾驶证!" 付继宗突然在大槐树下停住脚步插了一嘴,可他很讨厌乡里乡亲议论这事儿。 因为,他觉得陈双为什么不教他开车,以后就可以跟着双姐往城里多跑跑了,以前还说,等城里稳定了,她就带自己去城里呢。 继宗到了老陈家的酱油铺子,打了一瓶酱油和一瓶醋转身朝着家里走。 一进门大家都开伙了,陈双,孙二杰,还有很秀兰和宋有粮兄弟俩。 思思正绕着桌边到处夹喜欢吃的菜,半年的光景,小子胖了几分。 陈秀芬从伙房出来,把最后一盆鸡蛋碎菠菜汤放在桌子当中,这才脱下围裙围坐吃饭。 继宗闷着头使劲扒拉着碗里的饭,三口两口吃饱了就回屋了,思思一见他的继宗哥哥这么快就吃好了,赶紧也胡乱扒拉几口追了去。 陈秀芬立刻不满意了,瞅了一眼碗底子剩下的汤水不由得喝道: "给俺回来,谁教你的剩碗底子?" 思思一脸窘迫哦了一声低着头返回桌边捧着碗把剩下的汤汤水水吃干净了才放下碗,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母亲,似乎在问,现在吃干净了吗? "去玩去吧!" 此话一出,思思就像拿到了特赦令笑着蹦跳着跑了。 "小双啊,你明儿还要进城吗?最近老往城里跑!"陈秀兰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这段时间,闺女时常不在家,有时候想想吧,就想起闺女小时候缠着她要买这个,要买那个的日子了。 "明天是要去,石头山的毛石可以换钱,我得去一趟!" 陈双说着,没有留意到母亲阴沉的脸。 陈秀兰应了一声,自从过年一来,闺女就时常在外头奔波劳累的,累肯定会累的,可是,她越发的感觉家里太过清净了。 第二天,陈双就带着二杰去凤城农用车市场买车,去的时候,方向盘是交给二杰的。 "二杰哥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陈双一直盯着前路,稍作指点,二杰却笑笑一挥手:"没事的,俺稳着呢!" 二杰咧着嘴笑的憨厚,陈双看得出来他很卖力。 这次,陈双打算买一辆新车,虽然贵了几千块,但是以防万一这二手车会出毛病,到时候要是两辆车一起出毛病那就耽误事儿了。 三月下半旬刘雪梅那边已经正式动工了,农贸市场占地面的规划到了五百平米,如果到时候还要扩建,那留下的那片土地也可以随时扩建。 一建建筑队不加伙夫,总共五十多口子大老爷们儿,最不巧的是,这支建筑队刚好是孙小杰和焦小翠的那只建筑队。 临时搭建列铁硼的时候,陈双这边已经开始运输毛石了,一开始这段时间陈双和孙二杰几乎不分昼夜的跑着,屯够了毛石也就慢慢等着打地基了。 因为碰巧遇到孙小杰的事情,让孙二杰送完石头之后还帮忙搭把手,兄弟二人有说有笑的干活也起劲。 "哎,小杰哥,你们全都是大老爷们呢,小翠姐住哪儿的呀,这洗澡干什么的多不方便?" 陈双闲来无事,工地上敲敲打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捣水泥的捣水泥,敲毛石的敲毛石,隔钢筋的切割钢筋,一时之间工地吵杂声震耳欲聋。 "包工头儿人好,给小翠安排跟他媳妇儿一个列铁房儿,重活也不叫她干了,就帮忙做饭就管!" 孙小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脸幸福的说道,抡起手里的大铁锤一边敲石头一边抽空跟陈双说话。 这时候一位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秃顶男人穿着老式西装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孙小杰骂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不想干了?干活的时候还有空吹牛逼啊你!" 孙小杰回头一看脸色瞬变,随后一脸歉意的对陈双说:"小双,俺不和你唠嗑了,包工头儿看着呢!" "行,那你忙着,俺去看看小翠姐" 陈双也看了一眼这包工头儿,转头朝着列铁棚走去,这些铁皮房是可移动的,一般都是跟着工地运输机械的车先来安排给工人住的,大都是通铺。 这包工头儿虽然穿的是人模狗样,可那对绿豆眼老让陈双看着不舒坦,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那秃顶男人跺脚的在孙小杰耳朵边咋呼: "我他娘的问你那丫头是谁,是你老乡啊!" "啊?"不远处搁钢筋的砂轮子磨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火花乱飞,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包工头一开口说话,那搁钢筋的声音就开始了,以至于孙小杰把脸都凑到了包工头儿的鼻尖儿上都没听见。 包工头儿气的直跺脚:"你他娘的干活儿的时候跟女人说话都能听见,老子跟你说话你给我装聋是吧!" 孙小杰赶紧放下手里的铁锤,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给包工头儿递了一根,二人往一旁走了两步。 包工头儿眯着眼睛朝着列铁硼方向看去,和孙小杰说着什么。 目送的陈双消失在工地,包工头儿王大力这才摸了摸嘴角饶有兴致的问孙小杰: "孙小杰,你跟老子说实话,这丫头是不是你老乡!" "是啊,咋了!"孙小杰自然不知道王大力心里打什么主意。 "哪天叫她出来陪老子喝两杯!"王大力满脸淫邪之意,好像一闭眼还能看见陈双那高挑的背影,前凸后翘,长得更甭提了,这要是在床上,估摸着得要人老命。 "这可不行,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孙小杰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王大力屁股后边干了也有一两年的活了,一开始不就是因为他打焦小翠的注意,小翠害怕不敢人说,倒是跟他孙小杰说了。 现在名花有主,王大力这才放了焦小翠,再说,本来单独让小翠住孙小杰不放心的,这次,跟王大力的老婆一个屋,他就不信,王大力敢当着他老婆的面儿还缠着小翠? 所以,孙小杰知道王大力是个什么德行,现在倒好,打小双的注意去了。 "黄花闺女咋了,老子有的是钱!"王大力自信满满的拍了拍咯吱窝下的公文包说道。 "还是不成,小双帮了俺家很大的忙,现在要不是小双,俺一大家子还在种地嘞,你可不能打她的注意,再者说了,嫂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孙小杰平时老实巴交的,根本不敢说这样的话,此刻他说的是心里话。 话音刚落,王大力脸色一寒:"你他娘的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想干!"孙小杰一愣吓得赶紧回答:"那俺问问小双,她要是不愿意,你可不能逼她!" "好,赶紧干活去!这事儿你可不准跟旁人说,要不然,你就甭想干了!"说完,王大力朝着孙小杰的屁股踹了一脚。 心想,现在的小丫头哪个不爱钱?夜总会的哪个鸡婆不是为了钱?只要有钱,别说黄花大闺女了,就是七仙女儿也他娘的会当婊子。 …… 此刻,列铁屋没什么人,大都在工地上干活呢,陈双一排排的找着,离老远就看见焦小翠在井边压水洗衣裳,压井旁边还搁着几双等着洗刷的劳保鞋。 陈双走了过去,也不嫌脏,帮着焦小翠拆鞋带儿:"小翠姐!" "呀,小双,你咋来了?头两天还听小杰说呢,说你往工地送石头呢,俺还不信呢!" 焦小翠看见陈双惊讶的双手按在冰凉的洗脸盆里,也忘了搓洗衣裳。 陈双一笑和焦小翠聊了一会子,焦小翠问起继宗的事情,心里头很念得慌。 "继宗啊,现在可能耐了,家里的菜地全都是他一个人安排,种的菜比我种的产量还高!" 陈双笑着说道。 焦小翠眼中溢出泪花,撩起袖子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你教的好,我这心里头感动的都不知道说啥子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反正继宗也帮了我很多忙呢!" 聊了一会儿继宗,陈双又问了问这边的生活条件,看列铁屋里面有一张通铺,铺上叠着衣服,屋里还拉了一根挂衣裳的绳子。 焦小翠说老板娘人也挺好的,为了省钱,她都是跟着建筑队自己做饭,有时候还下工地干活,这建筑队都是他们老家的人,除了她和小杰不是。 聊到了把衣服洗好晾起来,陈双觉得也该告辞了,下午还能再送一趟毛石,要是耽搁久了,下午那趟返回又得搞到半夜。 "小双,等哪天闲了,俺能坐你的车回去看看不?"临走,焦小翠送了送陈双。 "当然没问题!"陈双说完就离开了,这次工期很短,跟刘姐商议过了,必须十天内就得建成,再说,工人那么多,菜棚又不是建房还得找专业搞土建工程的人来策划,所以,十天绰绰有余了。 下午送了一趟石头,卸完了石头之后,都已经六点多了,工人刚吃好大锅饭,这个点儿回去,陈双兴许还能赶上热乎的饭菜。 刚跳上车,王大力就给孙小杰使眼色,孙小杰追了上去: "小双,跟你说个事儿。" 陈双没有熄火又从车上跳下来。 孙小杰支支吾吾的把王大力的话说了一遍,陈双若有所思,随后孙小杰又补充道: "这个王大力,是个老不正经,他叫俺传话,旁的没说,反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他要是对你使啥歪心眼子,你可得跟俺二哥说!" "知道了小杰哥,你干活去吧!"说着,陈双如无其事的微微一笑跳上车便离开了。 远远地,王大力就看见孙小杰回来了,把他拉到一旁问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倒是说了没说?" "说了呀!"孙小杰挠挠头。 "说了她咋还走了?那你有没有跟她说我有的是钱?"王大力感觉孙小杰肯定没说,就算是说了,肯定也漏了这句他很有钱最关键的一句话。 "说啦,说你这些年走南闯北挣了不少钱!你不信你自个问问她去!" 听闻此话,王大力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孙小杰的肩膀,掏了一根好烟递过去算是犒劳,嘴里嘀咕着,说了就好,钱呐,确实能使鬼推磨。 这段时间,陈双来回在工地跑,陈双每天回去都得洗个澡,粉尘太大,洗下来的洗澡水都快成黑的了。 还好,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等农贸市场建设完工,那么,和庞海的这一仗算是正式开打了。 陈双这么想着,舀了一瓢热气腾腾的热水往自己的身上泼了下去。 穿衣服的时候陈双这才留意到,门外一直有脚步来来回回,等陈双端着洗脸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继宗在自己房门口来回踱步: "咋了继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思思缠着你啊!" 陈双一边擦头发,一边把脸盆放在盆架子上问道。 继宗看着陈双,随后低下头说:"我……我不想种菜了!" 陈双一愣,擦头发的手顿住了动作:"怎么了?" 陈双的房间,陈双披着军大衣坐在书桌边,和往常一样,每天晚上都要算算账她才睡: "有什么事儿你得直接说出来,不然旁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咋能猜的到你想啥?" "我想……想学开车!"继宗说道。 陈双放下手里的计算器和纸笔,侧目看着继宗,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韧,似乎已经很早就下定了决心,只是在找恰当的机会跟自己说罢了。 "好!" 继宗一愣,他没想到陈双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但不是现在,凤城的事情还没有捋顺,你根本掌握不了局面,开车可不是握着方向盘松离合挂档往前冲就可以的,你要面对外面的交际,还得有对突发事件的随机应变能力,等忙完了这阵子,车空闲下来,你可以试着学学!" 陈双收回目光继续算账: "种菜也是一开始说要学的,所以,那个是你的本职工作,你要因为学开车荒废了你的本职工作,那么,你说一个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人,能干好啥事儿?" 从始至终陈双的语调都十分平静,好像闲谈一般。 怪不得,自从买了新车,继宗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双姐,你放心,我会一边搭理蔬菜大棚一边学开车的!"继宗依旧坚持的说着。 …… 陈双算完了账,这一批的毛石总共卖了三千多块,若不是毛石不用本钱买,恐怕这几天纯收益也就千把块钱吧,毕竟还得搭上油钱,至于买车的钱,慢慢的也会回本的。 只是,陈双想想继宗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规划也怪不得他。 然而,陈双的将来模样,可不只是两辆农用车,她希望,有一个车队,每日清晨,看着自己的车队离开根据地,朝着不同方向运输,宛如一朵在黑夜中炸开的烟花般灿烂。 陈双眯着眼睛,想着,舒尔她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眼神略显暗淡,她拿起手机翻看着电话簿页面。 停留在了宋德凯的手机号码部位,心里略觉黯然神伤,舒尔发现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陈双的目光又随之亮了几分。 点开之后陈双才发现,没有一个是大哥的未接电话,这段日子来回工地,或许是吵杂的声音太吵没听见,楚防震打过六七个电话,刘南打过一次,短信五条,都是楚防震发的。 那一瞬间,陈双没有回电话,也没有点开短信,因为那样只会让她连睡觉都会有些失望和酸楚。 前世,那些精彩绝伦的韩剧,悲壮凄美的生死恋,从一而终的金童玉女,都是演出来的罢了,还抵不过网络上最流行的那句话: "亲爱的不要闹了,爱情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姿态优雅,早点睡吧,明天大家都要工作!" 为了生活匍匐前行的人,早已经被千锤百炼,已经压得人直不起腰来看一眼烂漫的桃花,只因为怕误了时间。 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陈双逼着自己清空大脑,直到夜深人静,陈双才呼吸均匀的紧闭双眸。 第二天,依旧是天没亮,陈双的手机就响了,为了方便联系,又不打扰家里人睡觉,陈双把老宅子的钥匙留给孙二杰了,正好两辆农用车都停在那边,他来了会自己开门用家里的座机给陈双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陈双挂掉代表她马上就出门了,草草洗漱一番,陈双悄悄的关上房门,披着军大衣朝着老宅子走去。 天罡蒙蒙亮,第一趟辆车毛石已经运到了工地,大家伙都在围着大炉子吃清汤面,卸了石头,陈双和孙二杰准备去面馆吃面,却不料被王大力给拦下了。 王大力一脸堆笑的孙二杰说:"辛苦了昂,锅里还有不少面,你就搁工地随便吃点儿!" 孙二杰不知所以然,为什么不留陈双在工地也吃点热乎的呢,这大冷天的虽然开春了,可一早一晚的还得裹着大棉袄呢。 "那谢谢老板,这……那陈双呢?" "丫头家的哪能跟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吃这粗茶淡饭的,你吃你的去吧,我领陈双同志上外头吃点儿,刚好说说毛石的事儿!" 陈双蹙眉,倒是没有阻拦,孙二杰挠挠头应了一声,返回了列铁屋那边,也跟着工地的工人一样拿着个大海碗蹲在工地旁就呼啦啦的吃起来。 陈双收回目光看向王大力:"去哪儿吃?" "那……那肯定是你说了算,有钱,不差钱儿,凤城随便说个地儿都成!" 王大力一边看着陈双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边搓着手陪着笑说道,末了还拍了拍自己胳肢窝里夹着的那公文包,那模样就跟村干部迎接下乡领导似的。 陈双也不含糊,反正这种人没招惹她之前,陈双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招惹了她,陈双自让他来不及后悔。 "搁这儿吃啊,这……我这寻思着,你一小丫头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开着个农用车怪心疼的慌,都说了不差钱,咋还吃面条哇!" 二人来到了老地方,陈双喜欢这家的荷包蛋,正如老板说的,她要七分熟,绝对不会增减一分,而且,面汤还是骨头汤熬得。 "这家的面好吃着呢!"陈双说着就走了进去,此刻不过七八点钟的模样,柜台上方焊接的铁架子上挂着台黑白电视,正播放着早间新闻,流动字幕不停流动的是最近的天气预报。 看样子,天气正在回温,下个月四月底,就彻底暖和了。 陈双叫的还是老样子,荷包蛋,加油泼辣子,但是王大力心里头犯嘀咕了,这吃面明显显示不出他是个大款呀,不行! 王大力想着,一拍桌子喊了一声老板: "把你们店里最贵的小菜啥的给尽管往上端,不差钱儿!" 老板刚好端着陈双的面出来,看着这秃顶男人,放下面条儿这才介绍了店里的小菜,有卤牛肉,五香羊蹄儿,牛肚儿。 王大力问都没问单价就直接要了五斤卤牛肉,一个整牛肚儿。 陈双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注视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预计五月份要下雨了,陈双还得看着天气安排一下,毕竟今年可是是非之年。 "哎哎哎……陈双,别急着吃啊,硬菜还没上呢!" 王大力一看着陈双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碗面一眨眼的功夫就下去了一半儿,这样的丫头肯定没见过啥好定西。 这么想着,王大力一把抓住了陈双握着筷子的手说道。 哎呦我去,这手儿啊,一碰就不想撒手,这手面儿还真不像是干过农活儿的,又软又滑的,那这身上的皮肤那就更甭提了。 第155章 不差钱 陈双嘴里还有面条没咽下去,眼睛瞪了王大力的一眼,他赶紧撒手,陪着笑脸说道: “哎呀,不好意思呀,我这是看着你这么好的一丫头有点儿心疼得慌,来来来,吃牛肉,这牛肉啊,可贵了,十几块钱一斤呢!” 陈双没说话,继续吃她的面条:“你不是说有毛石的事情跟我说说吗?” 说话的空档那边热气腾腾的五斤牛肉和牛肚已经上来了,整个一脸盘那么大的盘子,不,应该是盆子…… 王大力讪笑着,赶紧先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在陈双的碗里: “吃,快吃,事儿待会再说,我听孙小杰说过你们是老乡,都是杏花村的农民,听说那旮旯挺穷的,建个房子地不用买都得攒好几年的钱,一年到头儿一亩地也剩不下几个钱,说是穷的平时都吃不上肉,这会啊,看王大哥疼你不,多吃点儿昂……” 陈双也不吝啬,反正她最近这几个月都忙的没好好吃上一顿饭,要一定说是好好吃了,也就是请刘雪梅吃饭的那回,简直撑死她。 “我们那边是挺穷的。”陈双说着,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不由得问道: “王工,这次十天之内菜市场的项目能完工吗?” “叫我王哥就行。”王大力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能,保证能,咋了,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整天这么风吹日晒的送毛石啦?” 王大力心想,这都万事俱备了,杏花村这么穷,这丫头年纪那么小,肯定吃不了这个苦不想给送了。 想着,放下筷子,一把将陈双的手给拽了过去,陈双都吓愣了,这老东西就算像孙二杰说的那样老不正经,可她也没想到大白天吃个面条也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照我看,你以后要是不想这么辛苦也成,跟着我,我绝对不叫你淋半滴儿的雨,不叫你吹一丝儿的风。” 王大力的脸突然露出一丝舒服的感觉,还是年轻的丫头好哇,皮肤真滑…… 陈双猛然抽回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本事?” 陈双想起了孙小杰说的话,说他有的是钱,好牛啊! 可就在这时候,背对着外头的陈双发现坐在对面的王大力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变了,他赶紧站起来喊了一声: “朱老板!” 陈双闻声回头看去,原来是朱文路,他穿着的衣服和打扮还是那般低调,进来二话不说,要了一碗牛肉面,随后语气平静的问道: “小王现在在哪儿发财呢?” “额,朱老板,您看您说的,发什么财呀,我这不是刚接了小项目吗?也就建个小菜市场,哪能跟建房子比呀!” 王大力卑躬屈膝的模样让陈双终于是明白什么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建菜市场啊,听说在翠竹花园那一块儿动工的吧!”朱文路说着,低着头吃着面,偶尔被油泼辣子呛着,他干咳两声,喝杯茶漱漱口。 “朱老板果然是生意人,这消息都瞒不过您呐!”王大力这马屁拍的是啪啪响。 现在整个凤城都知道朱文路和贺明的官司打赢了,再加上他现在手底下也有不少房产,对于王大力这种人来说,指不定朱文路将来就做房产开发了,总之,马屁拍好了,往后路好走。 朱纹路讪笑一声说道:“看来,你现在跟着贺太太在发财啊!” “哎呀,您看您说的,我这种小人物要是发财也得仰仗你朱老板这样阔绰又有商业眼光的人呐!” 陈双在一旁听得鸡皮疙瘩一波接着一波,特么的,五斤牛肉,您吃完试试看,保证明天的屁都还是牛肉味的屁。 哗啦啦的两口,陈双已经扒拉完了面条,拍下五块钱,陈双摸摸嘴说了声还要出车,先走了。 王大力一看,这妹子没沾上,还碰上了朱老板,他这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歹这加上牛肚子得有七八斤的牛肉呢,好歹也得招呼一下朱老板不是。 “那行,你路上小心点儿!”朱文路说了句送别的话,随后把牛肉干脆直接端到了朱文路的桌上: “朱老板,这次真是巧了,来,吃点儿牛肉!” “额,不了,我吃饭快,一碗面就成!”说完,朱文路,仰头喝干净了碗里的烫,放了七块钱在桌上也走了。 王大力不知道什么情况,今儿是不是点子有点背? 朱文路一出面馆的门就看见在前方不远处的陈双,他很欣赏这个小丫头,只是一进门的时候,他没有留意,毕竟他喜欢坐在最靠门的位置,只是她那件军大衣很是眼熟。 第二个没有打招呼的原因还是因为王大力,他一个包工头儿以前就是一直跟着贺明干的,贺明倒了之后,他还找过朱文路,说要跟着他。 眼下,她和朱文路出现在一起吃早饭,看来关系不一般,再加上刚才王大力说建菜市场,朱文路心里不是担心自己的菜市场有了竞争对手,而是相比之下,他更加赏识这姑娘了。 他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她怎么有本事拿到翠竹花园的地建菜市场的? 就算是刘雪梅投资的,那她一个乡下丫头,又是怎么和刘雪梅拉上关系的? 有意思! 朱文路刻意加快了脚步,走到陈双并行的位置,朱文路笑笑点了一根烟才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陈双对吧!” “哦,朱老板!”陈双对朱文路并不反感,反而,曾经他还是陈双心里的榜样呢,只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朱文路笑了笑继续道:“准备搞农贸市场?” “是啊!” “你就是因为蔬菜的销路断了,就投资菜市场?”朱文路见她也不想商场上其他人,说话拐弯抹角,他也就干脆的问道。 “有什么不可以?你们可以有农贸市场,我们这边也可以有,当然,我可不是针对你,人活着,哪个人不是跟天要饭来了?朱老板您说对不对?” 陈双也笑着说道,双手插进军大衣的口袋,裹紧了自己的身子。 朱文路目光稍稍一怔——人活着,哪个人不是来跟天要饭来了?哪个不是?其实都是。 都知道钱和权贵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就好像明知道人会死,可活的时候还是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 朱老板愣神了少许,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跟我说这么多难道就不怕我提前做准备?” 朱文路略感兴趣的反问道。 “既然怕,我就不会跟你说了,你可以提前做充分的准备,但是,首先我没有把你当成竞争对手,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是觉得总归会有一个共赢(盈)的结果出现!” 朱文路稍稍顿步,这丫头,他细看了好几遍,他保证自己没有眼花,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可她言辞之中却有着一种可以预算商场后续的笃定。 这么小的丫头,被说有这么远的考虑和打算,就光是这眼光,至少也是活了很大岁数的老油条了。 “共赢?这是你的目的?” “嗯!我刚才都说了,谁活着不是来跟天要饭的不是吗?”陈双一直笑的很自然,就好像闲谈一样。 朱文路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有想过恶意攻击竞争对手,反而希望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 这样的胸怀可是百年难遇了,那个投资商不绞尽脑汁的想要把对手打垮?商业,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可这一切在她身上都看不到。 让朱文路看见的只能用八个字形容——厚德载物,大智若愚。 许久之后,朱文路笑不出来了,但是他的眸子里却闪烁着精芒,如果当时就在他一败涂地负债累累的时候,空守着石头山想要结果了自己,他要是有陈双这样的心态和见解,想必,他早就看开了。 二人重新漫步走着,陈双见朱文路面色有些感慨的神色,陈双说道: “其实,我很早很早就听说过你,我一开始也是倒煤的,但是露天煤位置不定,多少也很难预测,可我还是花钱承包了下来,学你,一边开采零零散散的露天煤,一边卖石头,现在不光是回本了,还赚了四五千块!” 陈双说道,朱文路震惊的看着陈双,他记得第一次偶遇也是这家面馆,正好碰上她和老板在谈论他朱文路的事情,所以,这丫头这么说,他是完全相信的。 “话说,你年纪也不大,哪来的自信就一定能赚钱呢?就算听说过,可实际经验也不足啊!” 朱文路对陈双的欣赏已经难以用语言表达了,还是那句话,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在村上还想法子看人大姑娘寡妇洗澡呢,而且,他走了多少弯路只有天知地知他知道。 “家里条件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也可能是我运气好吧!”陈双说着。 朱文路点点头,他承认,其实人活着三分打拼七分运气。 四岔路口,朱文路和陈双分歧,他回他的水榭湖,陈双要去翠竹园工地,临走的时候,朱文路倒是特别希望下次还能探讨一些心得: “下回来咱们要是还能不期而遇,在我有限范围内满足你一个要求!” 陈双听了这无稽之谈,心里也大概有了底,他是想在这场商业站上让步,就看陈双是不是抬举,会不会利用这次机会让他让步了。 回到工地的时候,大家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孙二杰本想自己回去提早拉毛石,这样一天能跑三趟,多赚点儿,可陈双吃个面也迟迟没回来。 结果,在一旁忙活的孙小杰心里越发的不安,把王大力找陈双的事情给说了,还让孙二杰跟着去看看,万一被王大力给骗了,小双那么瘦怎么反抗。 此话一说,孙二杰气的抓起孙小杰的衣领就要打他: “你他娘的少脑子啊?” 孙小杰当时就吓傻了,兄弟三人,孙大杰比较憨厚没怎么教训过老小,可孙二杰不一样,脾气比孙大杰要冲动多了,从小没少被二哥揍。 这两兄弟差点在工地打起来了,惹得人赶紧到列铁屋去叫焦小翠,小翠赶到的时候,二人正撕逼呢。 明显小杰没还手,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他需要这份工作,要不然,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建好房子,才能娶小翠,所以,小杰一看就是占下风。 “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陈双对咱家多好?有啥好的都想着咱家,要不是陈双教咱家种菜,你那个房子连个墙头院子都搭不起!” 说着,孙二杰一把松开抓着孙小杰的衣领,孙小杰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脚下全都是石头,摔得小杰呲牙咧嘴,小翠赶紧上去扶着: “咋回事啊小杰,俩兄弟咋还打起来了?” “没良心!”孙二杰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走,他得去找找陈双,万一出了啥事,这可咋办。 谁知道孙二杰刚出了工地就看见陈双回来了,赶紧上去询问了情况,意气风发的孙二杰还扬言说不干了,不给送毛石了,这钱不挣了。 陈双心里是感动的,可她却笑着说:“没事儿,钱该咋挣咋挣,小杰人太实诚了,他都这年纪了,也该成家了,你和大杰哥都成了家有了孩子,你们当然不着急!” 孙二杰叹气,蹲在路边点了一根烟也不说话。 “回头赚了钱,给小杰把房子建起来,成了家就不一样了!”陈双说着,孙二杰眨巴眨巴眼睛遮掩那一丝湿润。 陈双突然深呼吸一口气,那种感觉很好,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关心她的人而且又不用操心的人还是很多的,一时之间陈双甚至突然发现,今年,她很少在家里吃饭。 “走,下午不送了,回家歇半天去!”陈双笑着招呼着。 二人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刚好晌午,孙二杰接到指令把车停在了陈双老宅子门口那片空地上,就连忙跑回家,他怎么会不想儿子媳妇儿。 陈双回到家,发现伙房忙碌的是五姨的背影,添柴火的是陈秀兰,堂屋饭桌上放了一大盆蘑菇。 随后,就是一盆面条! 陈双一愣,怎么吃的这么差? 陈秀兰一看陈双回来了,一脸喜庆:“今儿能在家里吃饭不?要是有空,妈再去做几个菜!” 陈双一愣,确实,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家吃午饭了,舒尔含泪点点头,却不料,陈秀兰和五姨竟然多做了三四个菜,还趁着柴火锅底热,烙了几个葱油饼,那种感觉,叫陈双心酸的很。 她现在有那么一瞬间明白,为什么母亲当初说,钱够花就行,而且现在衣食无忧了,就让陈双少忙活点儿。 可那个时候,陈双只觉得才刚起步而已。 “思思和继宗呢?”陈双一边吃着葱油饼一边问道,因为她发现父亲不在家,母亲说了去大伯家吃去了,可思思也不在,继宗也不在,就她和五姨还有陈秀兰。 “你看看你,都忙成啥样子了,思思还是你给报的名,你忘了她要读书吗?早上忘了给思思带吃的,继宗赶着晌午去给思思送饭去了!” 陈双一听,心里一寒:“中午也不回来吃饭?” “头两天思思上学的时候,跟人打架,崴了脚脖子,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 陈秀兰说着,陈秀芬眼眶湿润,放下筷子转身进了屋,随后,即便是关上房门,陈双依旧能听见那种压抑在喉咙里的哭声。 “到底咋回事?”陈双问陈秀兰。 “几个孩子老打他,俺跟你五姨都去学校找过了,但是没用,老师说也管不上,说是搁学校外头打的……哎……” 陈秀兰叹气摇头,满脸都是心事,直说思思这孩子可怜,说着说着眼角就湿了。 陈秀兰撩起袖宽揉了揉眼角说:“照俺看,还听俺的,给你五姨说个二婚的,好歹有个爹疼着,省的叫人整天骂野孩子!” 陈双一听,瞬间明白为什么了。 “妈,我这阵子忙,把你以前说的那事儿还真给忘了,要是这样行的话,你就崩怕花钱,找个媒婆给说一个,只要五姨点头,啥条件咱都得端着,可不能叫五姨二婚还受罪,最好得明媒正娶,摆酒席!” 陈双说着,毕竟她的母亲就是二婚,虽然性质和五姨不一样,但是,二婚的女人是非多,必须要找个好人家,别到时候说五姨没人要了,嫁到那头还给人家当牛做马不捞好。 陈秀兰微微一愣,可很快就叹气了,二婚摆酒席别说不靠谱了,她就是过来人,嫁到宋家,宋有粮确实没亏待她,还摆了几桌,可人家都不来,到时候不是更闹笑话。 当然,女儿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这些事儿又急不在一时半会儿,要是思思在给人欺负了呢?你五姨心里头不难受吗?” “你找过杨村长没?”陈双狐疑的转了转眼珠子问道。 “找了,不在大队,也不在家,找了三回都一样!” “哦,可能他这个季节要忙着撒鱼苗!”陈双喃喃自语吃饱了饭,陈双补了半个小时的睡眠,起床的时候,发现陈秀兰还在堂屋里傻坐着。 “妈,你咋还搁着发呆呢?想啥呢?”陈双一边拢起头发扎起来一边问道。 陈秀兰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喃喃道:“也不知道你将来嫁到哪儿去,俺在想啊,以后,等思思大了能孝顺俺!” 陈双一愣,这段时间她太忙,感情老妈在家里胡思乱想的还挺带劲的: “妈,你竟会胡思乱想,这都没人要还嫁呢!” “谁说你没人要的?哦,那小楚不是人呐,赵大学生不是人呐!” “啥?赵大宝?妈,我又不是剩饭剩菜的,你咋还爱往哪儿倒往哪倒哇!我看你是在家里闷得吧!”陈双扎好了头发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 “得,过段时间,我把你接城里当老板娘去!” “上城里干啥去?城里少俺这样的?”陈秀兰嘟囔着,一把拽过陈双头发捋了一把那卷翘烫花头,双大了,也知道打扮了,打扮了好啊。 打扮的好,是很好,她是过来人,姑娘家一大半肯定心里头有人儿了,虽然陈秀兰不希望她嫁的远,可是,也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闺女的终身大事,这又是喜庆又是忧愁的。 “让你去城里卖菜去,你去不去?”陈双托着下巴笑着看着母亲。 “卖菜啊,那……那一天来回的时间哪够?”陈秀兰也想找点活做,自从她上回病倒了几次之后,现在稍微累点儿,哪怕是流点汗,回头那脑门子跟太阳穴都疼的厉害。 这也是她最近胡思乱想的主要原因,她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真怕哪天就倒下了,万一连闺女的终身大事都赶不上,那她死也合不上眼。 “不是有车吗!”陈双说着,手机突然响了:“妈,我接个电话!” 陈双拿出手机一看,是楚防震打的,转身进了屋:“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啥意思啊!” 陈双稍稍一愣,这才想起来,她压根都没看短信:“我忘了看了!” 电话那头的楚防震一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电话呢?电话也不接!”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工地,你也知道,吵得很,而且等我忙完回来都累的合不上眼,电话都拿不动了!” “工地?天哪……”楚防震扶了扶额头,这丫头又再捣鼓什么?不,还有她没捣鼓的什么吗? 此刻楚防震在陈双家的老宅子门口,一眼看见两辆解放农用车,他简直吸了一口凉气又补了一口冷气儿: “你现在在不在凤城?” “不在!我在老家呢!”陈双干脆的回答,他该不会好奇要去工地看看去吧,虽然陈双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忌讳他去工地,反正就是不舒服。 “咱们缘分不浅啊,我刚到杏花村,准备上山赏桃花去,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陈双顿时哑然:“啊,不了,家里头事儿多,我先挂了啊,忙着呢!” 陈双不容对方说话就挂了电话,陈秀兰问是谁打的,陈双实话实说,陈秀兰眼中冒光: “哎陈双,不是妈唠叨,你也老大不小了,能定下来的事儿就趁早定下来,过了这村没那店儿!” “妈,你是不是嫌弃我啊?就巴不得让我找个人嫁了离你远远地?”陈双一听故作生气的说道。 “谁说的,傻孩子,孩子都是娘掉下来的一块肉,叫你定下来,没说叫你现在就走啊,俺都恨不得你一辈子都陪着妈!” “这不就对了,我啊,还就不结婚了,就赖着你一辈子成了吧!”陈双说着就出了门,打算去鱼塘看看去,顺便找找杨国栋,说说思思学校里的事情。 “你看,这孩子……咋就不听劝呢!”陈秀兰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话还没落音呢,就看着闺女还站在门口,好像在跟谁说话。 “你不是要去凤凰山上吗?咋来我家来了?”陈双看见楚防震十分错愕。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单独对我恨不得拒之门外千里,我咋就没看你对旁人这样?好像我上辈子欠了你很多钱似的!” 楚防震也不生气,推了推眼镜框,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保不齐还真欠了我很多钱!”陈双嘟囔着,脚跟脚的陈秀兰就出了屋,一看是小楚,热情的给拉进屋里去了。 楚防震一脸得意的看了一眼陈双从怀里掏出了个红色的小盒子递给了陈秀兰: “阿姨,每次来都空手,怪不好意思的,来给你拜个晚年!” “呀,人来了就成,咋还拿东西呢?”陈秀兰客气的说着,又是给端茶倒水,又是问问晌午吃了没,没吃叫陈双现在就给做。 陈双一看那方桌上的方形红盒子,目光一怔,没给陈秀兰打开的机会,一把夺了过去硬是塞给了楚防震: “你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干什么?” 陈秀兰一愣,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啥,毕竟不识字,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个银镯子。 “又不是买给你的!”楚防震若无其事的拿过盒子,又重新递给了陈秀兰: “这是送阿姨的!” 第156章 镯子 陈秀兰见陈双也没说话,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这一看,白灿灿的银镯子。 “呀,这是银镯子啊,这……这花样可真好看,一般的工匠还真打不出来!” 陈秀兰一看就喜欢上了,楚防震“煽风点火”:“阿姨,幸好你喜欢,我害怕你不喜欢呢!” “哪能不喜欢,你看你,太客气了,那个……对了小双,快去给小楚炒俩菜,馏个馍馍,昨个才刚买的猪肉别忘炒了!” “知道了!”陈双转身去了伙房,陈秀兰在堂屋里一个劲的夸小楚懂事儿。 陈双低着头蹲在炉肚前点火,她感觉现在的生活条件,只要妈想要,完全可以买,她怎么看上去跟没见过似的。 想想今天反常的母亲,陈双真觉得她这是故意的吧,为啥老想着她现在就成家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楚防震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如果排除前世的种种,他几乎没有什么让陈双不喜欢的地方。 或许,陈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 都说三月桃花最美,可在北方,其实四月才是桃花烂漫的季节,凤凰山上常年碧绿的松柏茂密,掺杂着大片大片的桃花树,如同一张粉色的鹅绒地毯经过仙女的裁剪散在山涧之中。 这片哗然美景,仿佛与陈双阔别了十几年之久,舒尔身临其境陈双总感觉她从未离开过。 桃花林中偶有附近几个村里的男男女女谈笑风生,或是编花篮,或是编花帽。 “没想到杨国栋没骗人,挺好看的!”楚防震初入桃花林,瞬间觉得心旷神怡,眯着眼睛深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是啊,整个凤城市恐怕也就凤凰山的桃花林最大!等到了夏天,这里的桃子可以随便摘!” 陈双说道,指了指远处一片花朵相比之下较大一些的桃树说:“那些是水蜜桃品种!” 关于农副产品,楚防震自然感兴趣,上去看了看竟然发现根部有明显嫁接的木瘤痕迹,看来是嫁接过的,他扶了扶眼镜框好奇的问道: “这水蜜桃树看样子至少啊有十多岁了,十多年前你们这里就有懂嫁接的?” “这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小时候听我妈说过,好像陈家湾那边有一位当年下放的知青是个少有的知识分子,后来就留在了陈家湾当支教,也是凤山上唯一的一位老师,想必这桃树是他嫁接的吧!” 楚防震点点头,为了不误美景佳人,他转变话题看着陈双突然问道: “你最近得跟我回家应付一下我的家人!” 陈双微微一愣也没心思赏桃花了:“应付?什么意思?” 楚防震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事儿,还得怨楚防震自己,当初在家人面前说了陈双的事情,把她能干又聪明的品性说的那叫一个好。 结果还让楚防震拍了陈双的照片,这不,家人催着楚防震成家呢: “就算我想随便拉一个人回家应付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妈手里有你的相片!” 陈双一肚子狐疑的看着楚防震:“这是你的事啊!” “那你意思是说,我的事情就不关你的事了?”楚防震反驳:“好歹相识一场,你总不能看着我跳进火坑连拉都不拉一把吧,再说,我又没逼着你嫁给我,我这不是争取个缓和的机会吗?到时候我要是碰巧遇到了个比你好的姑娘再领回家不万事大吉吗?” 楚防震软硬兼施的说道,这理由竟然让陈双找不到反驳的漏洞。 “行吧,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忙的要死,你要跳火坑也得等段时间!”陈双说道。 “多久?” “得两个月吧!”陈双说道。 楚防震蹙眉,扶了扶眼镜框无奈的说道:“好吧!” 总比没答应要强! 晚上,陈双和楚防震是在杨国栋家吃的饭,一来是白天杨国栋比较忙,还没空招待楚防震,二来陈双正好要找杨国栋。 饭桌上,以前不会喝酒的楚防震也和杨国栋小酌了两杯,陈双倒是把思思的情况说了: “杨大哥,现在凤山小学里头有几位老师?都是哪个村的?” 杨国栋放下酒盅说:“两位老师,是夫妻,都是陈家湾的外来住户,男的代课,女的负责教孩子们学个画画唱歌上上体育课做做游戏什么的,毕竟没啥子文化!” “嗯,那像思思这样的事儿,老师就不管管吗?明显是素质教育有问题啊!” 陈双反问道。 杨国栋叹了一口气说:“陈双啊,你看看咱们这穷山沟里本来就没有几个老师愿意来,年前上级调了一位老师,没一个月,招呼也没打就跑了,你想,这样的教育环境,能识字儿就不孬了,还素质教育,想想我都头大!” 陈双想想也是,不过:“你头大什么?” “学校本来是几个村的村长商议着一人出点儿给翻修的,终不能让孩子们露天场所学知识吧,可现在呢,前段时间下雨,屋顶的瓦也老化了,破了个大窟窿,这可是个头疼的事儿, 几个村的村长都是你推我阻,谁都不愿意管,这上级领导就觉得我好欺负呗,虽然明面上没有公开说教我管,可说让我抽空经常过去走动走动这话说得还不明显吗?” 说到这里,杨国栋一脸郁闷的仰头干了一盅酒,杨嫂端了一盆鸡蛋汤重重的放在桌上插嘴道: “可不就是欺负你好说话吗?可也没见你这么当村长的呀,把咱自己家当院上的瓦给拆了挪学校去了,这还真是少见,那要是遇到个啥刮风下雨的天儿,咱家的院墙没瓦淋水,还不得塌了呀!” 说完,杨嫂一脸不满的转头就进屋看孩子写作业去了。 陈双看着一脸黢黑的杨国栋,她承认杨国栋能干出这事儿来,楚防震倒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扶了扶眼睛笑眯眯的拍了一下杨国栋的肩膀: “兄弟,佩服,嫂子说的没错,村长干成你这熊样,恐怕从凤城到京北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就不能申请个资费什么的吗?” “钱?你他妈给他送钱还差不多跟他们那帮龟孙子提钱,还不如一刀杀了他们!” 或许是酒劲儿上来了,杨国栋把酒盅重重的摔在桌面上,气的直摇头。 “既然上级重视这事儿,经费应该也会到位的呀!”陈双说道。 “首先镇上就批不下来,我都申请好几会了!” “你不是认识孟县长吗咋没去他那儿走动走动?” 陈双问了这句话之后,没想到得到的结果是这样的,杨国栋说,从今年过年开始,上级重新统计困难村,杏花村和杨柳村已经不在贫困村的名列之中了。 也不知道数据是哪儿来的,说什么光杏花村平均每家每户年收入达到了两千块,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国栋还骂了一句说,狗屁两千块,能赚个三百块就他娘的不错了! 陈双一听这话,心里头一愣,怪不得上级不管,底下村长也你推我阻,原因很简单,你们杨柳村和杏花村的均收入比其他村子都高,凭啥其他村的村长要管,这么一来,还就跟踢皮球一样,谁都不想管。 可最重要的一点,把全村的平均收入指数拉上去的人,除了她陈双还能有谁! 杨国栋一直都想拿到上级评下来的小康村的封号,现在是好了,没申请就评上了。 陈双狐疑的想了想当即下了个重大决定:“杨大哥,这凤山小学我出资改建!” 杨国栋一愣看着陈双也不像是开玩笑。 “还是双姐阔气!”楚防震学着继宗的口气说道。 “你出资?你一个人?”杨国栋甩了甩脑袋,他怕他是喝高了出现了幻觉。 “嗯,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陈双嗯了一声。 “你说!”杨国栋一阵心花怒放,只要有人愿意出资,到时候他绝对办的漂漂亮亮,让其他村的村干部都特么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让那些领导好好瞧瞧他领的村子又多光贵。 “凤山小学得用我的名字,叫陈双希望小学!”陈双说道。 “这好办!”杨国栋当即就答应了。 这样一来,杨国栋就能在学校说上话了,到时候有人欺负思思的话,老师一定不敢不问。 当然,陈双投资整修小学的用意,不光是因为心里稍微有些内疚,也不是完全因为思思,主要的原因还是陈双希望有个名誉上的见证,这对她将来在社会上立足诚信和信誉都有莫大的帮助。 而且,不但解决了杨国栋的事情,让他感觉欠了陈双的人情,而且,思思的事情也迎刃而解。 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天渐渐有转暖的迹象,楚防震把陈双送到了家就去了杨国栋家里过夜。 第二天,陈双和孙二杰又忙活起来,天没亮就出发了,大概再送一周的毛石,她就可以清闲了,坐等菜市场完工。 可是,晌午工地开火的时候,五十多口子大男人都闹腾起来了,陈双刚要和孙二杰去吃饭,被身后的摔碗的声音止住了脚步。 回头看去,二十多号工人把碗都摔了,面条和面汤冒着热气洒的到处都是,放眼看去,也就几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闷着头小心翼翼的吃着面条,其中就有孙小杰。 “你他妈的是条狗啊,给什么吃什么?”突然,一人一脚把孙小杰的碗面踢飞了出去,面条连汤带水撒的到处都是。 “俺去看看去!”孙二杰赶紧着了回去,陈双也跟着去看看。 此刻,所有人都没有在继续吃面条,口口声声叫骂着说王大力真不是人玩意儿,干了一上午的苦力活儿,早上是面条,晌午还是面条,晚上又是面条! 到了现场陈双才了解情况,这也是陈双头一次留意王大力的老婆,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头发随便的用皮筋扎着,头上围着方巾,脸色蜡黄身子瘦弱,给人一种说话都没力气的孱弱感觉。 焦小翠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王大力不在工地,大兄弟门就别嚷嚷了,有面条吃就不错了!” “王嫂,你是负责哥几个做饭的,你倒是说说,为啥老吃面条?” “对,说清楚!” “要是不给个解释,俺们下午就不开工了!” “这边菜市场不卖给俺菜,俺也没办法呀!”王嫂一脸为难的说道。 “别骗俺们了,那上星期为啥有菜,再说了,人家不做生意啦?想抠伙食费门都没有!” 怎么一带头,所有人都跟着吆喝起来,眼瞅着就把俩弱女子给围在中间。 陈双微微一怔,整个凤城目前就一家农贸市场,她想起前几天遇到朱文路的事情,难道,这就是他使的商业手段? 妈的,没见过这么玩阴的! 陈双都气的牙痒痒,可是眼下还得解决眼前农民工伙食的问题,要不然他们真的不开工了,那陈双投资一半的菜市场就得延期,人能等,八亩地的菜等不起啊! 朱文路那边,她一定会去找他算账。 “大家别慌,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陈双挤开人群站在了王大嫂身边,王大嫂的眼神露出了一丝诧异,看看陈双这身村姑的打扮倒是没有反感,至少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了。 “你是谁?你就是个送毛石的,你能代表王大力说话吗?” “就是,你这个黄毛丫头有啥资格管俺们的事儿!” “今儿要是王大力不给俺们一个说法,俺们下午就全铺盖走人,谁愿意跟俺走的说一声,俺老表也是干建筑队的,绝对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儿!” 说话这人,三十七八的模样,穿着劳工布工作服,脸上的灰渣子落在胡茬子上,白茫茫一片,只是那口大黄牙挺叫人恶心的。 这人就是踢翻孙小杰吃饭完的那个领头闹事的人,陈双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连环炮打的还真是响的很。 恐怕他说的那位老表,是朱文路那边的人吧! “我!” “俺也走!” “干这么重的活儿就跟俺吃苗条,啊呸!” 孙小杰一直珍惜这份工作,因为他就靠着这份工作赚钱盖房子结婚呢,一时之间他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双把目光从大黄牙脸上移开说道:“蔬菜明天会准时送到,至于今天这顿饭,我请了,下馆子去!” 焦小翠和马娟一听这话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可不管是真是假,她还是很感激的看了一眼陈双,要是这帮大兄弟们这么闹下去,等回头王大力回来又得骂她。 陈双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下馆子?” “明天就有菜啦??” “不对,她不就是个拉石头的吗?她说的话能顶用吗?” “就是啊!” 陈双的耳朵听的清清楚楚,目光挪到了大黄牙的脸上,就他一个人眼珠子转的最毒,声音也最大: “你凭啥呀?你不就是个拉毛石的吗?你能当啥家?你说明天有菜吃就有菜吃啦?你这种坑人的话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得多了,指不定一拖再拖,饿死了还没兑现呢!!” 他这一鼓动,所有人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再次朝着大黄牙靠拢。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一个凌厉又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从人群外头飘了过来: “她怎么不能当家做主了?”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不远处停了一辆红旗轿车,正在徐徐走过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雪梅。 “刘姐!” “刘姐!” 所有人都叫了一声。 “是这样的刘姐……”大黄牙上去赔着笑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硬是把吃了三天面条的事情说成了自从开工就吃的面条。 刘雪梅嫌弃的抬起玉手在面前扇了几下,她蹙眉,她是最讨厌来工地的,不光是到处乱的要命,还脏,到处都是臭男人身上的臭味,不是脚臭就是口臭,反正,哪儿都臭。 大黄牙根本没意识到刘雪梅的反感,说着说着还指着陈双说: “她不就是送毛石的吗?咋能跟您一样当家做主呢?” “她能当家,这次的工程虽然不大,但是有她一半的投资,按理说,她和我一样,都是你们的老板,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她说了算!” 此话一出,马娟愣了,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焦小翠的惊讶不亚于马娟。 这事孙小杰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他也不懂得什么有大山靠着之类的,就打心眼里觉得,这活儿准不会跑喽。 表情最为夸张的是大黄牙,她看看刘雪梅,又看看陈双,十几岁的臭丫头? 黄毛丫头?送毛石的?他的表情露出了痛苦和不解,那模样就跟吃了三斤屎又吐不出来的模样差不多。 “既然人家陈老板都开口说要请大家下馆子了,都收拾收拾走呗!” 刘雪梅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些又脏又臭的男人堆里多待一秒,说完,转身就走。 此刻,五十多号人哪里受得了这么庞大的打击,谁敢去啊,大老板请下馆子,叫谁,谁都不愿意去,还让马娟儿再给重新下一锅面条,他们就将就着也能吃饱。 大黄牙哪里还有脸吃面条,此刻,他恨不得自己能人间蒸发,找了个空档就想溜。 “哎,你大黄牙!”陈双喊了一声。 焦小翠赶紧忙着烧火,马娟儿手忙脚乱的从屋里拎出来一袋面条。 所有人都一副同情的模样让出去好几步,把大黄牙晾在了人群中间最显着的位置: “你下午不要来上班了!” 大黄牙一愣,可是想想他又觉得不服气,再看看陈双就是一丫头片子:“凭啥啊!俺是跟着王大力的,你说了不算!” “那行,那您就继续干,你要是能拿到一毛钱的工资,我给你跪着磕头赔不是!” 陈双这话说的很硬也很笃定。 此话一出,其他人方才跟着大黄牙起哄的心都忐忑了起来,毕竟王大力是工头儿,他得从老板手里拿到工程款才能发给他们工钱,要是刚才被发现了自己也跟着说要走了,那会不会也不给工钱。 这么一想,更是有人庆幸刚才没答应叫老板掏腰包请饭了。 这件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陈双交代了孙二杰,明儿送毛石的时候,从自家的院子里带些蔬菜过来,也按照市场价卖给工地,每一笔账都要明算着,可不能因为陈双承包一半的工程她还得免费给送菜。 再说了,本来开出去的工资里头就包吃住的。 至于朱文路那边的农贸市场,陈双还想去会会。 只不过,在去之前,陈双先给秦嫂打了个电话,稍稍打听了一番情况,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说那两个女人来买菜不卖给她们! 陈双刚要挂电话,秦嫂赶紧又问了一遍陈双,啥时候才能建好,要是建好了她就赶紧来,她那边现在一天纯收益还不到二十块,再去掉水电费什么的,也就十几块钱了。 不少一起卖菜许多年的朋友都退租在家待业呢。 “最迟下周就完工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陈双说着这才挂了电话,那头的秦嫂声音客气。 挂了电话之后,陈双喃喃自语,果然不出他所料,即便出了事儿,陈双依旧继续送毛石。 如果他朱文路真有这么卑鄙的话,那陈双也有补墙的泥,只是陈双老觉得这事儿应该是庞海干的。 原因很简单,人和人之间虽然都长着鼻子眼,可是品相不同,如果朱文路是那种在商场上喜欢耍阴损手段的人,那么,他就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然而,最重要的是,陈双和庞海打过交道,再加上前世,朱文路手里的资产就是被这小舅子给败光的事儿结合在一起,陈双觉得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握着方向盘,陈双无奈的摇摇头笑了,心机不是这么玩的,商战其实和下棋差不多,就看谁能多看透几步。 庞海这种少脑子的,如果放在棋盘上,也就是将军了他才知道防守。 想到这里,陈双倒是不觉得他是个威胁了,等着瞧吧…… 忙了一天,陈双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楚防震跟鬼一样在自家吃饭,那模样,一边夸着五姨的手艺好,一边狼吞虎咽,好像吃的是山珍海味。 这演技。 “呀,双儿,今儿回来的怪早,晚上还跑车吗?” “不跑了,二杰哥晚上跑一趟!”陈双说着脱下专门留着一早一晚御寒的军大衣。 “快,吃点儿热乎的,五姨这豆角儿炒的可香了!”楚防震跟家里的主人是的,还招呼起了陈双。 五姨在一旁忍不住笑:“哎呀,有啥子好吃的,就搁了点儿猪油,又不是啥稀罕玩意!!” 随后,五姨和陈秀兰就双双进了房间,不对,是被陈秀兰拉进去的: “秀芬,你看咋样?俺觉得这小伙子真不错,好伺候还不挑嘴!” “是啊,怪懂事的,小双有福气了!”陈秀芬也笑着迎合到。 陈双一边洗手一边寒颤一下楚防震:“你这一天两趟,干脆住下好了!” “好哇!”楚防震当即就“答应”了。 陈双擦手的动作顿了顿,脸皮真厚,随后上桌吃饭,顺口喊了一声继宗思思爸,妈,五姨,你们不吃了吗? “你爸在你大伯家,思思吃好了跟着继宗出去玩去了!” 陈秀兰从房间探出脑袋说道,说完又关上他们,姐妹二人继续唠嗑。 “哎,楚防震,你说你一高材生,就算大学毕业不也是要考研吗?怎么跟二流子似的不沾家不回学校还到处乱跑?” 陈双问道,夹了一筷子豆角儿,陈双刚咬一口,她一点都没觉得哪里味道特别啊,不由得看着楚防震,他的花花肠子还真多,想把她家里的人全都哄的高兴的替他说话才是他的目的吧。 “我这不是在考虑吗?” “考虑什么?” “考不考研的事情啊!”楚防震边吃边说:“没事,今年不考明年再考也行,今年,我老爸老妈最关心的事情是他们儿媳妇的事儿,没闲工夫问我考研还是不考。” 陈双嫌弃的一噘嘴,白了一眼楚防震:“你老爸是副校长,你爱什么时候考都行!” 楚防震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家老爷子是农副校长?” 第157章 怀疑 “猜的!”陈双这才发现,似乎有点暴露行踪的意思。 本来考研就得大学一毕业就考,又不是当年文革,高中考大学还得回去务农两年才行。 “哎,这回我可不信了,以前你说什么我都信,就这回不信了,要么你就读过农大,你又没去过京北,怎么知道的?” 楚防震干脆放下筷子,他一开始对陈双养殖技术就好奇的很,只是因为有感情的牵绊,他只是把那些好奇压制在了心头,这回,他可不会放过陈双,不说实话,拉出去打死活埋喽。 陈双见他难得一本正经,可面对他的问题陈双竟有些哑口无言,她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没事乱说啥。 “我确实读过农大……的书,楚老爷子出过一本书,叫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 楚防震对于这个解释依旧是无话可说,只是,他有些记不起老爷子曾经写过这样的养殖技术书籍,或许是老爷子的书出的比较多的原因吧。 见楚防震的表情在信任与怀疑之间徘徊,陈双又说道: “楚老爷子推举无公害绿色产品,以纯天然对抗病,毒,虫,害四个要素,我还记得最后一章写的是一篇总结言论!” 楚防震这才微微一笑,因为他也不记得这本书具体有没有存在过。 “好吧,算你厉害,小小年纪不学着打扮,学农产品养殖!” 楚防震重新拿起筷子吃饭,看似都平淡无奇,可楚防震的心里依旧有诸多疑问。 他甚至都想现在就打个电话回去问问老爷子,他到底有没有写过这么一本书。 想想,要是问了,岂不是显得他不信任陈双,索性,还是以后有机会再问吧。 言谈之中,楚防震询问了陈双工地的事情,陈双也回答的很爽利。 让楚防震干脆住下的话都知道是玩笑话,吃了饭,楚防震就回去了,顺便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寒暄了几句关心老爷子身体的话后,楚防震问道: “爸,你有没有写过一本叫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的书?” “咦,你小子,打小我就看着是块料儿,我啊,现在正写手稿呢,准备留给今年考研的学生借鉴一下,这本书是……” 后边的话楚防震只能听见耳鸣的声音,刚写手稿? “爸,您……刚写手稿?” “是啊,这阵子不咋忙,寻思着就写吧,反正写下来留给后人留个名也不错,就是心里有些心烦防杰,也不知道往家里来个电话,想多了睡不着,就写写呗……” …… 一周后,菜棚建筑施工队已经等着王大力给工钱,这次不是满月,十天的工期,得提前结账。 自从上次因为伙食不好的事情闹开了之后,王大力知道陈双是老板,心里头那个懊恼在夜半时分想起来都抽自己嘴巴子。 他谁不招惹招惹了老板。 这么一来,每次见到陈双来送毛石,他都哈腰点头的上去说话,每个字儿都是“百里挑一”的好话。 大黄牙自然是留不得了,不然会得罪当老板的,最重要的是把工程款结了之后再说其他的不是。 为了竣工时候能给老板留个好印象,王大力是召集五十多号人把菜市场打扫的是干干净净,连个水泥渣子都没留下。 所有用来冲洗的水都是压井里压出来的,那一桶一桶的往里泼,压水的人都换了好几拨,要不然都累的跟狗一样吐舌头了。 一切打点妥当,陈双和刘雪梅在王大力的陪同下“参观”了他的杰作。 每一处摊位台子上的水泥台面都冲的特别干净,抬手摸上去都看不到指尖有灰尘。 临走时,陈双站在菜市场入口处往里看,那种感觉就好像:这里,是我的地盘,容不得人和人放肆。 好吧,只是个菜市场而已,高兴也是陈双一个人高兴,毕竟这是她的战果,要是真的表现的跟历代帝王一样,坐拥九五的死样子,估摸着就是一大傻叉模样。 刘雪梅是走过商场的,所以,她一点表情都没有,觉得是理所应当,她也没打算这菜市场能赚多少钱,最重要的是房产的高价。 菜市场一建成,接下来的招商引资方面都不是她管的事情,放了手里的工程款,拍拍屁股就等着看钱进账了。 陈双当即就联络了秦嫂那边,这个消息对于秦嫂他们来说,用“生路”两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第二天,就有不少菜商跟着秦嫂来找陈双了,剩下没来的,是不舍得那租金,毕竟,这还没到月呢。 徐昌那边如陈双之前想的一样,刘雪梅一定会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做菜市场的管理部最高主管。 陈双接下来的问题考虑的是,现在新开的菜市场怎么才能以最短的时间内把人流量提高起来。 这一点,陈双想起了前世,很多不都是靠炒作和社会影响力吗? 这天晚上,陈双约了刘雪梅在饭馆吃饭,随着刘雪梅一同来的还有徐昌,陈双隔着落地窗玻璃看向外头,二人下车的时候还勾着胳膊,可一下车,二人就保持距离了。 “徐大哥!”陈双打招呼,徐昌这次算是头一次和陈双近距离坐在一起吃饭,刘雪梅翩然一笑风情万种: “阿昌,你肯定不记得这丫头是谁!” “知道啊,和你合资开发菜市场的陈双!” “不!”刘雪梅推着下巴含情脉脉的看着徐昌:“你还记得那天在办公室……她三番两次打电话要债的那丫头吗?就为了五百块,想起来了吗?” 这么一说,徐昌怎么可能想不起来,当时他还和雪梅因为她替前夫贺明还债的事情吵了嘴呢。 只是眼前的问题不是这事儿,是见着真人之后,他竟然无法把二人联想到一块儿去。 “是我!”陈双含蓄一笑,徐昌的那张脸就成了铁皮脸,那个卖菜的?要摊位的?现在,他竟然和她在这么高档的饭店吃饭? 为了免除尴尬,徐昌伸出手来:“幸会!” 打了招呼之后,陈双十分轻松的一边吃饭一边说了眼前的困境,菜商那边她是有把握的,主要还是人流量。 当然,菜商如果从庞海那边的农贸市场大批量投奔翠竹花园的菜市场是简单,可是,客人未必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这个还得靠传播,要不然,菜商是来了,没客人还不是一样! “你有什么好点子?”刘雪梅抽了一张餐巾纸优雅的沾了沾嘴角的菜汁。 “我可以在蔬菜进购上面压低价格,但是宣传的话,我觉得刘姐您在凤城是响当当的人物,你的影响力比较大,我想咱们俩配合,到时候可以顺便可以把翠竹花园的房产也顺便靠着人流加大打个不要钱的广告!” 陈双看似一边吃一边说,很是若无其事,但是,她已经抓住谈事的一个要素,不要让别人感觉你全部都占着好处,也要让别人知道自己会得了好处,然而最重要的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个理念已经在国人的心里根深蒂固了,当然,不排除占便宜的人,可被骗的几率最大的也是喜欢占便宜的人。 如果所有的好处都给对方,那么,这个人至少不用眨眼都会这么想:妈的,好处全是我的,那你一毛钱不赚还亏本,谁特么信啊! 经历过前世搞传销的风暴,陈双更肯定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也没有什么亏本的买卖送到你面前。 一番话倒是把刘雪梅给说动了,至于接下来陈双提出的法子,刘雪梅并没有觉得有多吃力,这是个很轻松就能完成的事儿。 谈完了这件事,刘雪梅这才问起头两天工地闹事儿的事情。 "刘姐,恐怕你现在都知道来龙去脉了吧!"陈双甜美一笑,竟让刘雪梅一妖娆女子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对梨涡配上那对明晃晃的大眼睛,笑起来还真有点儿魅力。 "嗯!"刘雪梅低头抿了一口汤淡淡的说:"不过,你处理的也很漂亮!" 茶余饭后,陈双也没好意思多留,毕竟人家是一对儿,肯定晚上不会陪着她一单身狗闹腾。 这个点儿,陈双也回不去了,她也累了,有车也不想回去了,开了间比招待所好点儿的宾馆。 好歹房间里有洗澡的地方吧,陈双想着,脱了衣裳就进了洗浴间,莲蓬头的热水洒下来的那一刻,陈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可让人不爽的是,床上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不管它,这段时间陈双都快累死了,好不容易洗个热水澡松松筋骨。 却不料,手机就跟连环炮似的一直响个不停,陈双只能缩短洗澡的时间,赤脚走出浴室擦擦手抓起手机,手机已经第十次又响了起来。 看着来电是楚防震,陈双一阵蹙眉,真想给他挂掉,哪有这么给人打电话的呀! 可是,陈双的手却顿在了半空,他以前打电话要是不接也不会出现一下子打这么多次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接了: "我的天,晚接一会儿手机都给你打没电了,你有……" 陈双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打断了陈双: "你还是来一趟中医院吧,你哥把防杰给打了,防杰……" "啥?"陈双一愣,顾不得多说什么:"我马上就到!" 楚防震看着手里被挂断的手机不由得直蹙眉,为什么她可以为一个有了女人的大哥着急的不给别人说完话的机会,可对他总是推搡着。 此刻,已经晚上九点三十八分了,中医院外的绿荫草坪上,除了门诊部以外几盏路灯,住院部和急诊室都还灯火通明。 干净冰凉的住院部走廊上,陈双穿着粉色毛妮风衣,光着脚穿着拖鞋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卷发伴随着啪啦啪啦的脚步声急匆匆的赶来。 楚防震一米八的身子就站在住院部脑神经科军人专属病房的走廊尽头。 他竖着黑色呢子大衣的衣领,脸色平静的看着陈双朝这边急促的赶来,那粉色的衣角随着她的脚步有节奏的跳跃着。 白皙纤细的腿儿从那大衣前襟的分叉处晃动出来,一头齐腰的卷发调皮的像是沾了水的弹簧,一时之间让楚防震看愣了神,她就像是一只夜里最具有魅惑力的粉蝶。 只是,楚防震看着看着却舒尔低下头勾起唇角泛白的微笑,随后,他觉得自己调整好了一番心情这才走了出来。 "楚防震,我大哥人呢?防杰怎么样?"陈双焦急的问道。 楚防震看着陈双焦急的模样,她根本没留意她自己有多美: "哦!"陈双应了一声就朝着熟悉的病房走去,可刚一抬脚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她又退了回来: "防杰没事吧!" "在急诊室!"楚防震面容平静,扶了扶眼镜框,只是那眼神略带一丝忧郁罢了。 "啊?"陈双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平静的楚防震,被病人打了的医生?进了急诊室?: "到底咋回事啊!" 楚防震把来龙去脉简单概括了一下,说今天晚上八点,宋德凯接了个电话,随后对着电话说他一小时内就到军区。 楚防杰说他正处于康复期,而且中医针灸疗法对他的脑部神经血块有明显的疏通效果,暂时不建议他离开医院。 一个是铁血铮铮保家卫国的战士,一个是对中医不顾家族反对的医痴,这两个思想极端的人碰到一起,也就干仗了。 事后,院方联系了陈双家里人,但是座机电话没人接,刚好同时联系了楚防震,楚防震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我也是听当时值班护士说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楚防震的声音依旧很平静,甚至偏向于低沉,陈双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哦了一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事儿,陈双自认为是大哥不是,人家是医生有自己的立场,他是军人也有自己的立场,可也不能把土匪习惯带到与军区无关的地方来呀! 即便是这样,可他看着陈双如出水芙蓉般的面颊带着浓郁的愧疚,他的心还是没出息的疼了一下! "我先去看看我大哥,回头我当面给防杰赔不是!"说着,陈双与楚防杰擦肩而过,进了病房发现宋德凯睡得很香甜,想必,是镇静剂起到的效果。 随后,陈双怕吵着他,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回头的时候,拐角处露出楚防震的那对反光眼镜片儿。 陈双脚步停在楚防震面前依旧有些歉疚的说:"这事儿,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这时候的他,肺都快憋炸了: "陈双,里头那位是你大哥,他做的事情难道就不会自己承担?叫你这个妹妹出面解决?呵……真是天下奇闻!" 楚防震冷笑一声,撇过脸去:"你打算这事儿怎么解决?" 听楚防震的口气,陈双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怪味: 楚防震一听这话,更好笑了:"钱?你以为我们楚家缺那几个钱?" 他们楚家什么都不缺,只是缺了某人的一颗心罢了,他没有见过这么能干聪明的姑娘,可他也没见过在感情上这么蠢的女人。 陈双想要解释,她觉得楚防震是个能体谅别人的男人,他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讲理了呢? 是的,他们楚家在京北家庭背景厚实,别说是陈双这种穷山沟走出的暴发户了,就连城里的富豪也得敬重几分,当然不缺钱。 可是除了这样,她陈双还能怎么办?磕头认错?还是站那儿让楚防杰在打回来一拳? 眼看着,陈双的眼神露出了纠结的神色,眉心蹙起,就像每每做恶梦的时候,那种浑身都是汗醒来的表情一样。 "他宋德凯是不是个男人?难道躲在背后让自己的妹妹站出来承担后果会显得很有男人的担当?" 楚防震头一次对陈双发脾气,因为他从陈双的脸上看出了无奈,眼神中看出了央求,她甚至给楚防震一种很别扭的感觉,哪怕是提出要娶她,为了她大哥她说不定都能答应下来的感觉。 陈双愣住了,原来,他针对的不是陈双提出的条件,而是针对宋德凯。 "他……他是我大哥,我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所以,我来承担,这……这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陈双说话明显没有底气,她有时候睡不着时,会想想,自己好像在感情面前是个白痴。 从今生到前世,她好像没有爱过,不……爱过……是没有真正的那种相濡以沫的经历。 回首这一生,她爱过两个男人,一个是宋德凯,爱他最深,欠他的也最多,第二个,就是眼前这个人。 她前世一边挣钱一边养孩子,还一边读大学,那时候的楚防震曾经说,他不介意帮她养孩子,但是,他不能去娶她,因为,他是有家室的人。 那时候,陈双差点就动心了,后来无意中学校里出现了爆炸性新闻,楚防震作为农大的教师,不尊师重道,有辱为人师表,勾搭多个女学生,浮出水面的有三位女学生曾为其刮胎数次。 陈双突然抬眸看着楚防震,那眼神和先前说话时大有不同,此刻的眼神叫人觉得有些扎眼,就像是一道道从仙人掌上拔下来的细刺儿一样直勾勾的看着他: "如果我提出的条件你觉得不合理,可以请律师,我随时等着!" 说完,陈双转头就走。 洗完澡,来不及扎起来的齐腰卷发随着她脚步的节奏跳跃着,这个背影,对于楚防震来说,美的有些不切实际,好看的有些饯别离殇。 楚防震快走了几步,一把拽住陈双的胳膊,陈双因惯性脚下转了半圈,刚好对上楚防震那双红丹丹的眼睛。 "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嫉妒他吗?如果这些你都看不出来,难道你就不知道我想要娶你吗?我计较的不是索赔的事情,是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 楚防震的声音近乎于咆哮,惹得住院部走廊里有不少病患家属探头看。 陈双愣愣的看着楚防震,他是第一次这么大声音的说话,他的眼眶还染了一圈红晕,他要哭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陈双在这一刻,突然脑子里想到了一个画面,他不是前世那个禽兽,他是很爱老婆又专情的那个男人,对,农大的那个老师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 "楚防震……你……你流眼泪了!"陈双豁然发现,两滴晶莹在他的眼眶里闪烁几下后,夺眶而出。 可他呢,却好像浑然不知,只是死死地看着陈双。 "啊……"走廊里看热闹的病患家属打着哈欠嘟囔着:"现在的小年轻人可比咱们那时候开放多了!" "是啊!" "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松手!"陈双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了,或许,是因为她方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虚拟画面。 听闻此话,楚防震的手一颤,随之一松,陈双抽回手臂转身就走,出了中医院,陈双还在猛烈的跳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耳朵里敲鼓一样。 陈双舒尔回头看一眼中医院,她竟脚步有些迟缓,回头准备离开中医院的时候,舒尔眼角余光处有一枚黑点化作抛物状落在了某一个地方。 陈双定睛一看,那是一个从二楼跳下来的人,转瞬间就钻进了草丛,随即,医院的院墙上一抹纵身跃下的身影再次闪现,随后,便消失不见。 接着,二楼那军人特护病房窗户上探出了一颗脑袋往下望去。 因为背光的原因,陈双看不见是谁,但是那衣服和探出窗外的半截身形陈双认得,是楚防震! 他趴在二楼窗户上冲着陈双做了个拇指小拇指张开放在耳朵上的姿势,没十秒钟,陈双的手机响了。 陈双接了电话却没有吭气。 "你大哥跑了!" "我看见了!"陈双的声音平静。 "你是要替你大哥办理出院手续,还是准备替他承担蓄意伤人逃逸的罪名" 陈双哑然:"我明天来办出院手续!" 那边哑然,陈双等了几秒钟没有再听见楚防震的声音,这才挂了电话。 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可陈双再次失眠了,她脑子里情不自禁的闪过这一世在县城车站遇到他的场景,那时候,他还跟陈双不住的搭讪。 后来,他到了杏花村,看上了陈双的蔬菜大棚,硬是要做试验田,他是故意的? 再想想他"收买"自家人的事情,陈双真的觉得他煞费苦心了。 可是,他考研之后,留在农大当老师之间发生的绯闻让陈双无法介怀。 她真希望,他不是"他"。 这一点,早一些的时候,陈双就感觉自己的心有些对前世的恩情动摇了,那是她第一次跟楚防震逛凤城。 他说过,考研还问陈双的意见。 躺在床上,陈双辗转难眠,她好歹要知道一个结果,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好歹代表一件事的终结。 这样,陈双就不用在担负什么后顾之忧了。 陈双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编辑了一串短信:"你一定要要考研吗?" "什么意思?"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考研有关?让楚防震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陈双看了看短信,又重新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她有什么权利左右人家的前程? 她没有不是吗? 闭上疲倦的双眼,枕头底下的短信提醒声音再次响起。 考研对于你我之间的事情有什么冲突,不妨说说看。 第158章 菜市场出了个辣子 陈双睁开眼睛看了看,这话的语气很明,没有逼问,没有上升调的质疑。 只是陈双没有再回短信,给手机充上电,陈双干脆关了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把好的睡眠当成奢侈品,不管世界会发生什么,总归会有事每时每刻的在发生,唯一平静下来的可能就只有死人了,所以,事儿总会有的,那就不妨多睡一会儿。 第二天陈双头一次睡到自然醒,早上九点多,陈双先开了手机随后穿衣服,奇怪的是,没有任何未接电话,只有一条未读短信。 这条未读短信陈双本以为是楚防震发的,点开始发现是刘雪梅发的,就简单的几个字看凤城直播。 看了看短信的时间,是五分钟之前收到的,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但是陈双已经和刘雪梅商议好,她不方便出面。 穿好衣服,陈双买了些水果去了一趟医院,到了医院才知道楚防杰请了一周的假在家休息。 陈双出了医院掏出手机给刘南家里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谁知道刘南当即就使劲嘘了一声: "陈双,你可不能来看他呀,现在我爸妈都在气头上,还说要找你大哥算账呢!" 陈双微微一愣,看来,刘南的爸妈早把楚防杰当成准女婿,当成大半个儿子了: "刘南,这回你可得救救我,千万别让叔叔阿姨去我家里,什么条件都跟我说就行!" "我当然帮你,可是,防杰他估摸着也够气的,要不是他一直担心会影响自己的视力把事情都说了,我都还不知道打人的是你大哥呢,现在我爸妈可生气了,把防杰看的跟宝贝疙瘩似的,比我还重要!" 陈双微微蹙眉,大哥也太鲁莽了,陈双甚至觉得自己就不该那么护着他…… 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能闹到老家去,爸妈为大哥的事情都操碎了心。 "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可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陈双说着,刘南说他爸妈回来了,就慌慌张张的挂了电话。 凤城的天空飘着五月初的白云,宛如蚕丝一样被暖风撩拨着洋洋洒洒,街上的男男女女像是窝了整个冬天的小兽,待到春暖花开卸下一身的厚衣裳,光鲜亮丽的穿梭在大街小巷。 刘雪梅那边找到了以前合作过的电台记者,帮忙把菜市场做了个简单的宣传,当然,宣传是要有噱头的。 凤城电台直播着菜市场忙碌的人群,而刘雪梅在公开场合依旧被称为贺太太,其言辞软硬兼施,大都以贺明叱咤风云时作为底蕴当作噱头,打出女人也可如男儿般打拼奋斗,引领巾帼不让须眉的噱头。 再加上她已是无依无靠的半寡妇,软硬兼施之下,再加上记者能言善辩的说辞,昂扬顿挫的表达出女人闯天下的无奈和心酸,迎来群众一片仰慕和同情,惹得凤城女性都把刘雪梅当作标榜。 为了感谢父老乡亲的支持,庆祝菜市场正式营业,明天也就是五月七号,早上八点钟,开门红一响,菜市场所有蔬菜半价卖完为止。 陈双在后台打着后盾,今天已经通知家里能雇多少人就雇佣多少人摘菜,明天一早运往凤城,这一天她陈双下了血本。 却没想到,菜市场一个上午人流量达到了过万,每一位摊主都把自己的亲戚带过来帮一天的忙,可是,蔬菜一上午就被抢购一空。 趁着人流量,菜市场内恢复原价之后的蔬菜价格表都挂在菜市场入口处,就算是恢复原价,也比凤城农贸市场的菜价便宜几毛钱。 接下来的事情,陈双就要开始着手联系其他贩子,终不能只卖蔬菜。 至于租金方面,一个月一百块钱每个单位,一次性承保一年一千块,菜贩大都是原农贸市场跟着陈双干的熟面孔,都是一次性租了一年。 还有不少都是不做生意却想要做生意补贴家用的妇女来管理部办手续。 农贸市场相比之下显得凄凉无比,零零散散的几个卖菜的一脸苦相,菜都蔫了也卖不出去,卖肉的也走了不少,毕竟这边的租金太贵了。 管理部办公室,两小伙子一脸黢黑的靠墙站着,老板椅上坐着的人是朱文路。 他面色看上去波澜不惊,可眉心却一直蹙着,庞海翘着二郎腿垂头丧气的坐在圆凳子上抽烟。 烟灰缸里已经插得跟刺猬似的,还有几个烟头儿落在桌面上。 庞海一抬头看向两个管理部的小兄弟,两人低着头一哆嗦,感情庞海都骂了一个上午了,他竟然可以连一口茶都不喝,这一抬头,是不是又要骂? "养你们有什么用?啊?你们给老子看看,人都特么跑了,长眼留着尿sui的?啊?" 朱文路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他眼神流贷飘忽的扫了一眼,似乎很嫌弃庞海,怕多看一眼都能扎瞎了他的老眼。 "人家……人家要走,俺终不能拦着呀!"其中一位瘦高个儿喃喃道。 声音虽然很低,可还是让人听得很清楚,庞海拍案而起,上去给了瘦高个批头就是一巴掌: "你还敢……" "够了!"朱文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们都出去吧!" "是,朱老板!"俩小伙子转头就走,出了门呸了一口唾沫说道: "妈的,要不是还压了一个月工钱,老子都不在这儿待,什么狗屁东西,仗着姐夫有钱,就他妈的把我们不当人看。" "不知道菜市场招不招人!" "要不,咱下午去问问去!" "俺不好意思。" "软蛋……" …… 办公室里,朱文路撇过脸去一副懒得看他的模样,声音平静的问道: "你干了什么,跟我一件一件的摆在桌面上说说清楚!" 朱文路担心的可不只是菜市场营业中断的事情,他担心的事是他手头二十几栋房产会砸在手里。 "姐夫,我啥也没干啊,就按照你的吩咐,撵走陈双,我自己供菜给菜市场……" "什么叫按照我的吩咐?"朱文路打断了庞海的话,现在看到他跟打败的兵似的模样朱文路就来火,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他还把责任推给管理人员,现在倒好,还敢往他头上扣屎盆子。 "我当时说的是,一人一半,你按照我说的话做了吗?这才是我的吩咐……" 还想要继续说话的朱文路无奈的摇摇头,纠缠过去的事情对他来说是浪费时间,他现在只是想了解小舅子到底做了什么,虽然是亡羊补牢,他好歹心里头有个数吧。 庞海翻了翻眼皮,对朱文路这姐夫有点怵得慌,他把上周不卖给菜市场施工队蔬菜的事情说了,朱文路气的直咬牙。 "车钥匙给我!"陈双伸手,继宗从衣服口袋儿掏出钥匙递给陈双。 陈秀兰忙不迭的上前拦着:"双,这都快十二点了,你上哪儿去?再着急也不缺这几个小时!" "就是啊小双,天亮了爸跟你一路去,咱们没偷没抢的,还有这么不讲理的土匪!" 宋有粮一副气不过的模样说道。 "爸妈,你们别说了,谁也不要去了,二杰哥是替我开车的,我必须得去,城里的医院可不比咱们县里头,万一医药费不到位,人家不给治的!" 说着,陈双裹紧了风衣披着一头卷发就走进了黑夜。 继宗想来想去都觉得心里难受,当时场面太激烈,二杰哥的性子也火,对方十几个汉子,他又得护着自己这个小的,跟人干仗总归会吃亏。 想着,跟陈秀兰和宋有粮交代了一声,就跑着出了门。 等陈双打着火准备出发的时候,继宗拦下了,陈双也不想多说什么,想必他现在也知道在外头干活不比在家里了。 二人连夜赶路,到了凤城的时候凌晨三点五十分,路上陈双问了继宗在哪家医院。 继宗说在凤城第一人民医院,只是陈双疑惑,这一趟拉的菜不扣除本钱之前也得有千儿八百的,怎么头就缝了五六针要花这么多钱,还不大够? "我也不大清楚,说是做检查了!" 陈双一听心里大致就明白了,估摸着又是脑部检查,又是全身检查的,二杰哥和继宗说白了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自然不懂,不懂就不敢多说话。 到了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陈双担心这么大的农用车不好进去,索性停在菜市场外步行过去的。 天罡蒙蒙亮,医院依旧冷清的连值班室的护士都睡得香甜。 走廊里更是清净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跟着继宗的指示,陈双到了住院部的外壳病房内,在103号病床上看见了孙二杰。 这个点儿,医院病房的灯还没到点儿亮,只有床头拇指大小的床头灯亮着微弱鹅黄色的光线。 二杰的脑袋包的跟个粽子似的,胳膊也打着石膏,人倒是睡得香甜。 陈双蹙眉,从刷着白漆的床头柜上拿过一个档案袋,一般病人的资料和拍的片子都在里头,陈双按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 脑部ct显示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换一张是胳膊上的ct,胳膊肘的位置有桡骨裂的痕迹,尺骨也有较重的骨裂迹象。 还好,没有完全骨折断裂,恐怕二杰哥是拿胳膊挡住了什么钝器导致的,刚才路上听继宗说是板砖,陈双想想也有可能。 陈双留下了一千块钱,告诉继宗要是不够随时给他打电话,陈双交代完拿着那些资料就朝着医院外走去。 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路灯也陆陆续续的灭了,天空的边际展开一丝明光白。 陈双脸色有些阴沉,配上在晨风中荡起的齐腰卷发,让人乍一看去,会觉得这小丫头像是一位冰山美人儿。 陈双管不了那么多,打了刘姐的电话要朱文路的号码,打了三次都没有人接。 等到刘雪梅接电话的时候,声音透着懒散:"这么早,你搞什么鬼?" "对不住了刘姐,你得即刻把朱文路的电话号码给我,他的人打了我的人,我要找他算账!" 陈双气势逼人,就连刘雪梅的睡意也消弱的几分,赶紧挂了电话,不到二十秒,短信发来了电话号码,陈双即刻就拨了过去。 朱文路自从功成名就之后就有晨练的习惯,所以接电话的时候不但很快,而且还伴随着运动后急促的呼吸: "喂!" "我是陈双!" 朱文路重新把电话拿开耳朵在眼前看了一眼,还真是她的号码,她怎么会找他?这几天,他还想着用什么借口约陈双呢。 想到这里,朱文路笑呵呵的停住脚步干脆坐在公园的椅子上休息: "怎么有空想起我这糟老头子?" "我以前听说过你的经历很是敬仰,但是,你跟我玩商业诡诈这也就算了,现在打了我的人,你有这么卑鄙吗?" 陈双直说,她其实知道上次的事情是庞海干的,这次的事情恐怕也是他小舅子干的,但是,这件事如果陈双直接去庞海,朱文路那边肯定说不清,毕竟那是他小舅子。 现在陈双这么说的用意无非就是把屎盆子干脆直接扣他头上算了,反正不是你干的也是你手底下人干的。 朱文路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他对于陈双所说的事情自然是惊讶非常,但是,他却不能表现出任何带有情绪色彩的话。 电话那头的朱文路清了清嗓子平静的说道:"现在面馆儿也快开门了,我这晨练跑过去,咱们见面说!" 陈双也没有在电话里死缠烂打,这样只会让别人觉得她没脑子,答应了之后,约好了二十分钟老地方见,陈双就徒步走过去了。 到了面馆的时候,朱文路已经在了,看他桌面上空无一物,恐怕也是刚到。 "来了?坐,我帮你叫了鸡蛋面!" 朱文路宛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面容朴实的像是邻家大叔,可心里却波涛汹涌。 陈双也不拒绝说了句让朱老板破费了,随后很自然的坐下,顺手把档案袋放在桌上。 朱文路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拿起来绕开上头的线,从里面掏出几张医院给拍的片子和病例,他慢条斯理的一张张看着,性子慢的就好像医院的医生在给人把脉一样。 "哦,那……我想先听听你的解决方案!"朱文路重新把档案袋收好往陈双面前推了几分。 "您这是承认了?"陈双反问道。 朱文路心里一惊,呵呵一笑摆摆手说:"手底下的人做事鲁莽,这我得承担……" 话说道这里的时候,陈双打断道:"包括您的小舅子?" 朱文路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却转眼即逝:"我们这次碰面不是专程为了解决这件事而来的吗?就不要绕弯子了!" "我可没绕弯子,绕弯子的是你,都说心虚的人说话才会绕弯子!"陈双说话直接到位,这倒是把朱文路给逼的退无可退。 "你是打算走司法程序还是私了?如果私了的话,你就提出条件,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就是了,总归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把事情解决对不对?" "朱老板,我一向以您为标榜,我们见面可不只是谈怎么处理这件事的,走司法程序,我定多捞到医药费,这不是我想要的,不好意思朱老板,我说话不会拐弯抹角!" 陈双的语调平和,宛如闲谈,朱老板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她要是说话直接,不会玩的话,怎么可能拉拢刘雪梅跟她一起干? 这话说的,很明显,陈双不是为了那索赔的几个医药费,朱文路心平气和的问道: "不知道你有什么要求,大可直接说好了!" 这个时候,老板上了两碗面,他叫了一盘五香牛肉,切成片儿,上头搁了一小撮儿香菜,淋了几滴香油。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要求很简单,让庞海当面儿给我的人道歉,并且以个人名义赔偿所有费用!" 朱文路低头呼啦了一口面条,脑子里可没闲着。 陈双这话的意思太明了,她让自己的小舅子以个人名义赔偿并道歉,这台面上是打庞海一人的巴掌,可私底下可是隔山打牛的计量,打的可是他朱文路的脸。 面条入口咀嚼两口,头没有抬,看着碗里拿着筷子搅拌了几下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块牛肉片儿塞进嘴里,这才说道: "你这叫我老脸往哪儿放?像这盘五香牛肉一样?" "朱老板,您想岔了!"陈双一听就知道他这话说的啥意思,感情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可陈双真没这个意思,他要是不让庞海以私人名义出面承担这件事,到时候陈双可以让整个凤城的人知道朱老板养的狗是多么的惨无人道。 到时候,不还是一样连累他? "你要是不让庞海自己出面的话,你以后的麻烦大了去了,恐怕三天回到解放前!" 陈双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顺带着吸了一下蛋黄,喝了一口汤,那味道绝对在这个世纪再也找不到了。 朱文路爽朗一笑,只是这笑容有些牵强罢了:"没想到,你还挺会开玩笑的,有意思啊!" 陈双自然知道他心里不会自己说的话当成开玩笑,危机感正在紧逼着他,他又不是刚出茅庐的小六子,在商业街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点儿前景都看不透,那他以前考打拼出来的英雄事迹可以当成一张彩票被幸运兑换了去。 接下来,各自都没有说话,各自心里都有数。 朱文路全程都闲的特别随和,还抽空夸赞老板今儿的五香牛肉味道比原来还有味儿。 吃完了面条,喝干净了汤,二人这才离去。 走出面馆的门,朱文路说道:"其实我很欣赏你!" 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朱文路就离开了,说早上回去还要送孩子上学。 陈双也没有多留,转身回到了医院,顺便给继宗二杰买了些早点。 到医院的时候,刚好八点左右,医生在挨个儿查房。 二杰已经醒了,继宗在一旁和他说着什么:"陈双昨晚上就来了?" "我现在不也来了!"陈双两手拎着早点进门,继宗赶紧接下来。 "今儿没送菜!"孙二杰一看到陈双头一句就是这话,眼瞅着一边说话一边就要起身,感情现在爬起来要去送菜一样。 陈双心里有一万分的感激,这次的事儿,她一定加倍的要回来。 "担心啥,我已经请杨村长帮忙找两辆拖拉机给送来了!" 陈双这么一说,孙二杰才放下心来,刚才吃完面条陈双就已经请杨国栋帮忙了。 家里有一辆农用车,可很少有人会开,但是杨国栋有拖拉机,虽然装的少,可以用两辆,运费陈双都是双倍给的,不知道多少家抢着要帮忙送菜呢。 "陈双,这次的事儿,俺绝咽不下这口气儿,要是在青阳县上,叫他们瞧瞧什么叫流氓,妈拉个巴子的欺负俺外地………哎呦……" 孙二杰跟一条被打残的大鲤鱼一样,临着都要下锅油炸了,还一挺一挺的身子嚎叫着,这下好了,话没说完,雄心壮志,慷慨激昂的宣言还没说完,就捂着胳膊疼的嗷嗷叫了。 "放心,这事儿绝对没得商量!"陈双说着,她得去菜市场看一眼,毕竟是临时雇佣的人来送菜,到时候没个接应的,都不知道谁家要几斤。 菜市场新开业个个都精神劲儿十足,卖菜的看着进货比以前便宜,租金还少,对每一位来买菜的客人都是赔着笑脸,光看不买也不担心。 陈双到了菜市场,张罗着各家各户订菜的数量,过程,然后当时就给杨柳村的两位开拖拉机的老大叔结了运费。 两位老大叔的面相有些陌生,她不大往杨柳村的村子里走动,但是杨柳村的百姓却认识陈双。 左一句有出息,又一句能干的话说个不停,拿钱的时候依旧挂着憨厚老实的微笑。 拖拉机发出嘭嘭的声音调转车头离开,陈双正准备去看看菜市场的现状,毕竟,这里有她一部分的心血。 可刚转身,身后传来一阵辱骂声音。 陈双驻步往回走了两步,看见刚才送菜的两辆拖拉机停在路边,一帮来历不明的人围了上来。 开车的老大叔不知道什么情况,脸红脖子粗的解释着什么,可不料对方有人直接跳上了拖拉机的驾驶位,似乎上去拦着,可人哪能干的过铁铮铮的拖拉机车头? 不得已,只能眼睁睁看着拖拉机被强盗开走。 陈双吆喝了一声:"抢劫!" 菜市场里不管是买菜的,还是卖菜的都齐刷刷的看向入口处,只见陈双撒丫子就跑,个个都面面相觑。 陈双一边跑一边报警,就说抢劫,跑到地方的时候,另一台拖拉机也被别人跳上去准备给开走。 菜市场管理部的工作人员一看赶紧打了电话给徐昌这位管理部老大。 按理说,超出菜市场营销范围不归菜市场管,但是,刘雪梅不一样,她现在和朱文路可是对着干的。 拖拉机启动需要那么一点点松离合的时间,陈双已经跑了过去,二话不说,直接在一档起步换档位的那一瞬间,她撵上了拖拉机,抓着方向盘跟着跑了好几步,眼瞅着那拖拉机的车头就往沟里钻。 在场的人都看愣了,这可是在行驶中的车辆,就算是夺过来方向盘,也未必能及时打死方向盘,扭转栽进沟里的结果。 可陈双做到了! 前边四个轮子碾压深沟的边缘,泥土滚落,车身挂着牵引的原因,反应迟钝,一脚刹车下去,车头向右侧倾斜分好,车位依旧在沟边。 陈双此刻的姿势是坐在驾驶位两侧后轮的车盖上,驾驶位正中间坐着的是一位黑瘦的小伙子。 他铮铮的看着陈双,随后跳下车扎人堆儿去了。 陈双呼吸稍显缓和之后,跳下拖拉机看着那十几个陌生面孔: "庞海给了你们多少钱?敢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你们知道吗?这是抢劫,要蹲大牢的!" 第159章 求我没用 两辆拖拉机,前头那台被人抢走了,后头这台陈双紧急处理,算是保住了,但是,司机却吓得一脸茫然的在人堆里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难道,城里人都喜欢抢拖拉机?这可是家里唯一的"劳力"。 城里的治安一向比乡下好太多,公家的人也来的很快,一时之间菜市场门口的这条路被围的水泄不通。 外边一圈是公家的人,里头一圈是替庞海做事的流氓小混混,再往里一圈是陈双和一辆拖拉机,还有一位车被人抢走了却吓得不敢说话只知道抹眼泪的老大叔。 在加上前不久才请记者拍摄过菜市场,后头赶来的毫无疑问,是凤城各大小报社的记者,没条件的拿着傻瓜相机猛一顿拍照。 当天下午,洗出来的照片全都是菜市场闹出的场景,有些抢生意的报社第二天日报彩印上了头条。 照片上头的陈双面容平静,眼神却带着一股锐利,好像在宣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惹了我,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有记者在场,公家单位不可能坐视不理,当时就把所有人带去拘留所审查去了。 可没了拖拉机的老大叔一脸无奈的看着陈双:"俺的车……咋弄啊!" 看着那充满褶子的老大叔,顶多比自己的父亲年轻那么十来岁,可是,杏花村是陈双土生土长的老家,杨柳村只隔着一条杨柳河,朴实的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骗子,有强盗,有土匪。 他们眼里的城市,不过是繁华,有钱,住着三层的洋楼,城里的月亮就是比乡下的圆,仅此而已。 "大叔,你先坐他的车回去,我明儿要是没有把车送到你家门口,我陈双一定会给你买一辆新的!" 老大叔朴实之际,自然不可能相信给他买新的,但是,这丫头能说这话,他不信也得信。 陈双看着老大叔爬上另一位同乡人的拖拉机车厢里蹲下的时候,他撩起破旧的衣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那举动看在眼里,可却像是刀子一样割在陈双的心头。 陈双随后就去了当地的公家单位,把当时的情况,和之前孙二杰因为商业被恶意打伤的事情以及相关证明都说了。 公家单位没有为难陈双,抓进来的十几个黄毛小伙子全都吓得不敢吱声,最终,还是把庞海给抖了出来。 离开公家单位,陈双给朱文路打了个电话:"朱老板,这次的事情,不是我做绝了,是你家小舅子做的太绝了,我们活着都是跟天要饭的,死了不过一把灰,我最希望看到的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最好的结果是希望彼此共赢,您觉得您是我,您还会跟我谈共赢吗?" 陈双底气从哪里来的? 朱文路那可是经历过半辈子的坎坷,欠了一屁股的巨额,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他一个人挺过来的,要说晚辈吃的盐没有他朱文路吃的米多,陈双第一个赞同。 可现在,陈双终于知道,朱文路坎坷一生,锦绣年华不过这几年,最终家产被小舅子给败光是有原因的。 陈双本来想拿下的是农贸市场,半道儿杀出个庞海来,被逼无奈她另寻他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想和朱文路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要不然,陈双不可能从面馆出来后会跟他谈什么共赢。 这么一看,朱文路自己都做不了主,那陈双反倒不想跟他谈共赢了,她可以自己赢。 朱文路是头一次被怼的没有任何话说,是啊,要他是陈双,对方做出这么绝的事情,他朱文路也不会跟陈双谈合作。 "陈双,你是我有生之年见过最精的职场对手,也是我惜才不得最痛心的人!" "钱难赚,屎难吃,金子被吃了会在屎里遇到水一冲一样光彩夺目!" 朱文路在电话那头笑的有些无奈:"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你的意思是,我命里五行缺水?" 陈双没有多说,还是那句话,是不是开玩笑自己掂量着想。 原本朱文路以为可以把罪责推脱到驾车的人身上,毕竟这不是小罪名,是抢劫,可是他把陈双想简单了。 开庭的时候,陈双说的比律师还多,任由本性未经他人允许获得许可剥夺他人财物者,就是强行将他人财物占为己有,此行为可归为抢劫犯罪! 法律可不管你什么商业之间的战术,讲究的是证据,是法制。 谈什么法外有情,陈双却说,要是人人都去抢劫,那就不用靠自己的努力获取生活所需,这样的话,社会治安会何等乱成一团? 陈双的言辞不光是让被告人庞海一脸懵比,就连旁听朱文路也是一脸骇然。 陈双请的律师总共就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开庭的自我介绍,我焦某某,是什么学院毕业,在某某律师事务所任职,此次开庭审理担任当事人陈双的律师…… "陈双,你他妈给我等着……" 眼瞅着庞海从被告席上被拉了出去,他声音怨毒的骂道: "姐夫,朱文路……你他妈就不是人,你不是个男人……我姐嫁给你算是白瞎了……" 朱文路本来还觉得愧对媳妇儿,看小舅子这么骂他,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他罪有应得。 当然,这是离开法院之前。 离开法院之后,一辆轿车停在门口,朱文路刚拉开车门要上车,却顿了顿,抬眸看去,陈双却在门口招手拦车。 "送你一程吧!"朱文路说道。 陈双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车里,陈双坐在后排,朱文路坐在副驾驶位,只是目光一直从反光镜偶尔扫一眼陈双。 只见陈双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略显空洞。 一路上,等到陈双到了地方招呼了一声下车,朱文路这时候才说话: "如果庞海能当面给你和你的下属道歉,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判决下来之前能跟法官说说情吗?" 陈双已经打开了车门并且说了谢谢,只是动作顿了顿:"我是在替我的人打官司,如果我的人愿意,那就请朱老板自便!" 陈双说完下了车,眼下人潮来往,陈双竟然一瞬间的觉得自己不知道何去何从,是的,她竟然在百货大楼下车了。 她感觉自己刚才想起了什么,是要找谁来着,下了车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谁都不想找。 抬脚走了几步,陈双才意识到,她好像……是要找…… 电话很滑稽的响了,陈双当然不会以为这电话就是她要找的人给她打来的。 陈双拿起电话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叹了一口气接了电话,号码是陌生号码,但是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熟悉的声音。 "这么快就接了" "你在哪里?"陈双避开话题问道。 "还没走!" "来找我,百货大楼!" 陈双说完,那头沉默了好久才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 挂了电话,陈双的心很复杂,她感觉自己可以不介怀前世,或许是她真的欠了大哥什么。 可前世她爱过的两个男人里,他是最不靠谱的一个,可对她也是无微不至的一个。 陈双有时候都想,她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比如自我折磨,自虐狂? 陈双抬头看了看天色,傍晚五六点,微风开始变得有些热浪扑面的感觉,马路斜对面的第二中学的学生络绎不绝的涌出来。 门口摆摊卖烫串串的,还有冰糖葫芦的,还有卖油馍的,都有不少学生围上去。 陈双都想回去上学了,上学真好,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于利益方面的勾心斗角。 看着那些男男女女,你喂我一口,我不嫌弃,我吃一口,你咬一口,互相嬉闹着宛如诠释了青春的曾经。 陈双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相反的方向,楚防震应该会从那个方向过来吧。 不知道他在凤城住在什么地方,陈双又回头看向对面,或许从那边过来! 楚防震却站在陈双左侧的不远处,用一根电线杆子挡住自己,他悄然的看着陈双,眼神变得异常温柔。 轻轻抬起脚步暴露在空气中,陈双舒尔侧目一眼看见暮色中的楚防震,她默然的感觉心头一颤,那种感觉就好像等了一个人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就像见到宋德凯的那一瞬间一样。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楚防震走过来,她微微一笑说:"这么快?你住在附近?" 楚防震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住在公寓楼!"说着,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 "走吧,请你吃烫面!" 随后二人相继朝着二马路走去,陈双猛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多话题说了。 "你这次来凤城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回去?"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油嘴滑舌的说,怎么,你舍不得我啊,你要是舍不得我大不了直说呗,我就不走了嘛! 此刻楚防震双手插兜儿笑着说:"回去干什么?考研?" 陈双微微一愣侧目看了他一眼,看来,他心里还是在想着为什么自己总是纠结他考研的事情。 "你不打算考研?" "额,这个……难说!"楚防震实话实说,如果他考研暂时家里逼婚不会逼得那么近,好歹有个借口要考研,但是他如果不考研,立刻就要面对家里的压力,成家立业。 如果陈双能点头,他定然不怕家里的压力,也不稀罕考研不考研。 "怎么?你自己还做不了主?难不成你的家庭环境都像楚防杰那样,自己也当不了自己的家?" "差不多吧!"楚防震说的模棱两可。 好吧,既然做不了自己的主这个话题谈了也没有什么结果。 说着,二人就来到了露天摊位前,还是那位老大妈,推着三轮机车,上头搁着煤球炉,架上一口锅,另一个大桶里面是骨头汤。 三轮车前摆着方便带走的那种简单的长方形桌子,几个小圆凳,此刻,桌子已经被占去了两张桌,看校服,大都是二马路那边二中的学生。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 楚防震往矮凳子一座,膝盖自然蜷腿,竟比那长桌还要高出一点儿,索性只能岔开双腿才方便低着头吃面。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老大妈先把小碗的端到了桌上,楚防震把碗往陈双推了一下:"你先吃吧!" "我要吃大碗!"陈双说着,楚防震稍稍一怔,他本来是打算自己吃大碗的,女孩子吃小碗的足够了。 "看着我干什么?我晌午饭没吃,你该不会两块钱都不舍得吧!" 陈双说着,刚好大碗面也下好了,陈双自顾自的把超大号的海碗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拿起筷子就呼啦啦的吃了起来。 楚防震没说话,脱下眼镜放在桌上,吃起了小碗面:"你怎么会中午都不吃饭?" "在打官司,上午忙着跑各项证明和流程,下午刚忙完!"陈双一边说着一边吃着,那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喝着汤的模样,和她那娇柔如花的模样极为不相称。 只是,楚防震见惯了她吃饭的模样,跟东北大老爷们儿差不多,要是喝酒再磕两粒儿蒜瓣,活脱脱的东北娘们。 "打官司?跟谁打官司?打什么官司!"楚防震有些诧异,她觉得这丫头的独立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怪不得,从始至终楚防震想不明白自己一表人才家庭背景学历各方面条件有优越,可偏偏入不了她的眼,现在,楚防震不光是明白了,而且还明白的透彻。 "菜市场替我干活的二杰哥被竞争对手那边的一流氓给打进了医院,我当然要出面,要不然以后谁还敢跟着我干活?" 陈双说着,语气平和可却透着一股毋容置疑的凌厉,她手底下的人谁都不能欺负。 楚防震眉心紧蹙,目光一亮无奈的呵呵笑了两声,前阵子建菜市场,现在又什么竞争对手打官司,虽然楚防震来凤城不久,但是他以前的初中是在这边读的。 再加上前阵子他回来看楚防杰的那段时间,刚好赶上凤城朱文路和房产大亨贺明之间的事情,当时在凤城日报上那可是天天头条。 再加上前几天据说翠竹花园贺明的老婆投资建菜市场,那么竞争对手自然就是水榭湖那边唯一的菜市场了,想到这里,楚防震不得不呵呵一笑,这丫头也忒能折腾了: "打赢了吧!" "那当然。"陈双也不含糊,审判结果很快就会下来,现在只是初步定罪: "要是那流氓公开向这边道歉,兴许只是个抢劫罪关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要是不道歉,那就难说了!" 楚防震停下筷子看着低头猛吃嗨喝的陈双,眼神透着无奈,许久没有说话,陈双这才舒尔抬眸看着楚防震,嘴里的面条还卧在腮帮子里鼓鼓囊囊的: "你不饿啊?不饿给我吃,我快饿死了!" 陈双说着就要去拽他的碗,楚防震也不拦着,任由陈双把剩下的面条加进自己的碗里,又呼啦啦的吃起来。 "这么折腾你就不累吗?"楚防震把筷子放下,心里头泛起浓浓的无奈,可是看她饿成这样心却也疼的厉害。 她要是能撒手不在发展所谓的事业,他可以满足她一切物质条件。 "累啊!"陈双没有抬头说道:"人活着本来就要累,不累那还叫活着吗,如果真的有一天感觉不到累了,可能人也躺棺材里了,你看看烫面的大妈,人家都这把岁数了还不是一样起早贪黑的干!" 楚防震肯定她听不出来什么意思,这跟大妈是一码事吗? "更何况我还这么年轻,至少还有累的本钱,当一个人连累的本钱都没有了,那比死更可怕!" 陈双说着,想起了前世,她,就是那个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穷光蛋,穷光蛋都不如,过街老鼠,丧家犬都偶尔会有人施舍点儿残羹剩饭,可她陈双没有。 那么小未婚有孕,去给人家饭店洗盘子都不要,那段时光是她这辈子忘不掉的,就算重回八百次,她也忘不掉。 想着想着,面条碗里落下两滴晶莹,陈双吸了吸鼻子,搅合了一下面条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热汤。 楚防震愣愣的看着她,连累的本钱都没有?她曾经有过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经历? 她,就像是个谜团,据他所知,她从一出生到母亲把她带到杏花村就没离开过,虽然她家的生活条件一开始很差,可是不至于说连累的本钱都没有,这是一个经历过怎样磨难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触? 反正,楚防震是感触不到的。 只是相比之下,他好像从没有觉得自己累过。 楚防震想着没有说话,掏出三块五毛钱放在桌上,等着陈双把最后一口汤和面条吃完,这才起身走。 "跟我回家吧!" "啊?"陈双拿出卫生纸擤了一下鼻涕,这才想起来:"哦,想起来了,再等一星期行吗?" 楚防震微微一笑:"还要忙?" "嗯,现在二杰哥刚出院,他的胳膊骨裂,脑袋也让人开瓢缝了六针,等他好了才能替我开车,所以这几天我得自己送菜!" "杏花村没有其他人会开车的吗?" 楚防震微微蹙眉,也是有些无奈,他来凤城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再不回去,他那谎言早晚被家里戳穿,到时候要么逼着去跟哪家门当户对的姑娘相亲,要么就麻溜的滚回学校准备考研。 "说真的,还真没有!"陈双把卫生纸丢进垃圾桶,小巧的鼻尖儿被她擤鼻涕给捏的通红,跟个粉色的小樱桃似的。 "好吧,一周就一周,到时候你可不要再反悔!" "一周差不多了,要是忙的话也是六月份儿的事情了!" 听闻此话楚防震扶着额头做通痛苦状,这都五月半了,过一星期也就是五月二十多,她再忙就是六月份儿…… 天哪,这和没时间有什么区别?感情他要带陈双回去应付一下父母跟抢劫有啥区别? 陈双看了看楚防震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只是预计,未必六月一开始就得忙,我就是打算下个月去看房子,把我家人接过来!" 楚防震一听,这是小事儿:"怎么,你要买房子?" "暂时买不起,先租一栋吧,等周转过来住得舒服了就买!"陈双说着。 城里的房子虽然跟乡下比那是贵很多,但是跟二十一世的房价相比,那真是天差地别,几万块也就能买下来一栋一两百平米的房子了。 就算是全额,陈双也拿得起,只是,她喜欢留后路,如果全拿出来买房子,菜市场那边又投资了好几万,现在光租金和刘姐平均摊的,还没回本,就怕中间出漏子,出意外,所以,暂时陈双还是决定租着先。 楚防震当时真想说,不够他给,可是他知道陈双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要是看上自己的钱,就不会出现一开始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显而易见,她不希望别人救济她。 "到时候我也帮你参谋参谋!"楚防震说道。 "行,不过位置我提前都想好了,刘姐那边有不少房产,我打算在翠竹花园看一栋!" 陈双说道。 楚防震做了个擦汗的动作,什么都安排好了,这丫头想的那么远还以为能帮上忙呢,现在估计也帮不上忙了。 "刘姐是谁?" "贺太太!"陈双直截了当的说道。 楚防震微微蹙眉,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和一位老妇女都能"勾搭"上,也真是绝了。 正如一开始楚防震所想的那样,这丫头一点都不像是农村大山里的丫头,再加上老爷子出的那本书现在还在打手稿阶段,她竟然说看过,而且还特别熟悉。 想到这里,楚防震真觉得她就是个迷宫,想要走进她心里,还得有冒险精神。 "现在去哪儿?"楚防震看了看天色,路灯陆陆续续的亮了,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我不知道!"陈双实话实说。 "是你电话里约的我,你搞清楚没有?"楚防震也实话实说。 "……"陈双想想也是:"逛街,我又不太喜欢,也没什么好买的,要不,去看看楚防杰?" "看他干什么?"楚防震说道,一提起楚防杰被宋德凯打的事情,他就想的更多了,反正就是心里头不舒坦,去看了他还不是代替他大哥跟防杰道歉? 陈双微微一愣,倒是反应很快,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耐烦: "那……那就不看吧!"陈双发现最近这几天刘南也没有打电话,看来,刘南的父母没有去杏花村找自家人闹。 楚防震抚了抚眼镜框看着陈双,他觉得这不该是陈双说的话,他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替他哥一切鲁莽的罪行买单吗? 肃然之间,楚防震竟然心间开了一朵花儿,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决定,让他心花怒放,似乎很自然的抬手搭在陈双的肩头。 陈双有些不自然,可不知道为什么,宋德凯一直都会习惯性的跟她一起走路的时候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种感觉就像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大哥在。 可是此刻,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了一眼楚防震,这种感觉很类似,但是,味道却不一样,而是证明陈双是他的,谁都不能抢的感觉。 被人视作珍宝的滋味,任凭哪个女人都喜欢的吧。 见陈双没有特别的反应,他的臂弯稍稍紧了一些,直到将陈双的左肩贴着自己的身体,那一刻,楚防震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 如果不是他在控制,她还想更紧一些,再紧一些,最好是能把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别人看一眼都不行,更别提触碰。 第160章 般配 渴望之下,他拦在陈双的肩头那五根手指头,不自觉的做抓握状,只是落下时轻柔无比,生怕将眼前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和温暖打破。 陈双不是毫无知觉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希望这个时候不要有任何吵杂的声音,让她感受那一丝的依靠。 这种感觉在陈双和楚防震在中医院吵架的时候,希望前世的那个他不是他的时候,似乎就已经注定她脱卸了自己心脏外头的那一层盔甲。 "你看,发现他们好般配!" "是啊,那大哥长得真俊!" "女的也不丑啊,比你好看多了!" "你啥意思啊,欠揍啊!" 一对情侣从身边擦肩而过,身后传来打骂的声音:"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时代变了,自由恋爱下的青年开始享受自由的付出与争取,不管是被抛弃,不管是一直单方面的付出,五星红旗下,都任由你自作自受。 爱,就是自作自受,不是吗? "累不累?"楚防震舒尔问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不说话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 "不累……那个,干活干多了,走这点路一点都不累!" 楚防震无奈的看了看夜市,他只是想拉她去夜市走走,她竟然…… 好吧,她是很能干,但是在感情方面她就是个蠢蛋。 "去夜市走走,里边有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楚防震干脆还是直接说吧。 "好!" 谁知道陈双一进夜市就脱离了楚防震的臂弯,因为陈双记得街头有一个卖糖人的老头儿。 那时候,她可是记得太清楚了,夜市她太熟悉了,前世晚上来捡垃圾和塑料瓶,一个晚上能捡几百个,能换好几块钱呢。 当时陈双还记得有一次下着小雨,夜市的生意不大好,所以丢下的塑料瓶子什么的就少的可怜,她还跟一老大娘干仗呢,原因就是因为两人同时都去捡同一个瓶子。 被生活逼的生不如死,陈双还推了那老妈子一把,惹来夜市的群众看着不满,围着圈儿的把陈双骂的一无是处,说是不尊老爱幼,这样的女人就该捡一辈子的垃圾。 此刻,陈双看着熟悉的夜市,依旧有人围着摊位等着空瓶子被吃饭的年轻人丢掉,上去捡。 有时候又不敢靠近饭桌,只能远远的盯着饭桌上快要喝完的塑料瓶,就像钓鱼一直盯着鱼浮一样,一旦丢下,就上去拿。 此刻,陈双看着那些拾荒的人心里头的感触很深,但是,这是生活,生活是有付出和汇报的,她不会像里那些所谓"行善积德""善良美丽"的女主角那样。 陈双只能说,这是一场生活模式,有因必有果,而陈双这一世的因果又是怎么去了结呢? 陈双站在捏糖人的老大爷摊位前给了他一块钱,叫他给捏了个猪八戒,正所谓天蓬元帅! 楚防震赶到的时候,猪八戒已经捏了的快差不多了,就差它的两对大耳朵了。 楚防震头一次见陈双有了一丝和她年纪相仿该有的孩子气,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天真烂漫一些不是很好吗? 可等楚防震问她,为什么捏了个猪八戒,陈双的回答绝了: "猪八戒肚子大用的糖水多,能多吃两口!" "……"一群乌鸦从楚防震脑门子顶上呱呱的飞过。 可还是让楚防震止不住笑了,要是她一直这样那真是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顶在头上怕晒了。 逛到了晚上十点多,陈双有些倦了去开个宾馆睡觉,楚防震稍稍一愣,她在凤城晚上不回去就住宾馆?多不安全? "去我的公寓住吧,额,我睡沙发上!" 楚防震怕自己说的意思被陈双误会赶紧又补充道。 "不用了,我在那家住惯了!"陈双执意要去那家宾馆,招待所一夜是十块二十块不等,她开的房间要三十块呢。 楚防震把陈双送到了宾馆,看了看房间的设备,还鬼使神差的拉开浴室的门检查。 陈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心里有些感动,他真的太细心了,细心的让陈双越发的觉得前世的那个他,一定,肯定,绝对不是他! "太晚了,你睡吧,我先回了!" 楚防震说着,拉开房门离开了。 陈双先去放了水管里的凉水,回头她脱了衣裳去洗澡的时候,水温也就上来了。 可陈双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衣服倒是没脱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办?她感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特别轻松,为什么和大哥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她爱上楚防震了?还是她一开始对大哥的感情就不是男女之间的爱,说白了,只是觉得前世欠了他的? 水花还在响着,哗啦啦的从莲蓬头往下喷洒,陈双却似乎听不见一样。 陈双捏了一下眉心,太累,这些都是负累,她一定不会在过前世那种狗都不如的日子。 起身走进浴室,任凭温水冲刷她的身体,可却冲不进她的脑子里。 他若不是他该多好,他真的不是他…… 大哥,有时候我很累,你却感觉不到…… 一时之间陈双任由温水冲刷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脸上,眼神越发的涣散,她乱了,她彻底希望冷静一下,想清楚,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爱上了楚防震。 前世的他,一定不是……不是他! 天亮了,床上的姑娘面颊柔嫩如豆腐,侧着身子抱着怀里的被,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手机传来一阵震动之后是铃声。 陈双迷迷糊糊的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眯缝着眼睛看都没看就接了电话:"喂!" "我知道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她这是糊涂了吗? 随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好衣裳,随便的拢了一把卷发扎成马尾,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翻床上的衣物塞进手提包,拎着就往外跑。 到了前台,陈双急匆匆的说要退房!可是,这个时候陈双才意识到,外头的天灰蒙蒙的,天还没亮,前台工作人员都在睡的呼哈的。 索性暂时不退了,陈双拎着手提包就往外跑,当即拦了一辆车去了菜市场,把手提包往副驾驶位一丢,马上跳上驾驶座,打着了火,松了离合直接挂了三档,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直冲而出。 返回杏花村的时候,早上八点,陈双的手机都快给打爆了,幸好家里的八亩菜地的菜都是头一天晚上雇人摘好的。 装车上货,陈双风风火火的没吃饭又跳上了驾驶位。 赶到菜市场的时候,都上午十点多了,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路上,陈双憋了一泡尿都没去找地方放。 刚到了菜市场,吵闹声不绝于耳,有菜商,有买菜的。 "小双,你这回可真是太晚了,都快晌午了!" 陈双只能赔不是,不少等着买菜的都被菜商压下来了。 因为陈双的菜进价便宜,卖出去也便宜,根本不会有头一天剩下的菜留到第二天卖的可能。 也就是说,陈双要是早上不给送菜,菜市场就真开锅了。 她昨晚上咋想的?应该当晚就回去了,莫不是沉迷曾经的那些,陈双真不觉得自己有闲着的时候,也刚好相反,昨晚上,她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缅怀过去的闲暇空档。 因为来的晚,陈双都没怎么动手,菜商自个儿跳上来卸货,就像是一阵龙卷风过后,车厢里空空如也,大家伙各自都赶紧把新鲜蔬菜上摊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坐在地上擦汗。 这样下去可不行,为了避免突发状况,就像二杰哥这样的,她还得培养一位司机出来。 继宗自从上次被陈双骂了之后,再也不愿意摸方向盘了,他也知道双姐是怕他出意外,再加上二杰哥被打的事情,他现在真的是一句都没提开车的事情。 "陈双,你咋才来?" 陈双正在想着,突然被说话的声音打断,车里的菜都卖光了,这人是来买菜的? 抬头一看,是朱文路,陈双赶紧站起来,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朱文路在凤城还是响当当的人物。 "朱老板,今儿我送菜所以忘了点儿。" 陈双说到,可肚子里最想说的是,还不是拜你家小舅子所赐?把我的司机给打了,我自己不送菜难道你给我送? "本来是等你一起去吃面的,都这个点儿了,要不晌午我管饭,不嫌弃的话去家里吃!" 陈双稍稍一愣:"那行!我收拾一下!" 朱老板依旧笑的很随和,陈双当即就答应了,虽然知道吃饭应该没那么简单。 陈双把烂菜叶收拾成一堆,把车门推上去拉下手竿,朱文路也上去稍稍帮了一把。 农用车的车厢门很沉,大男人都有些吃力,可陈双却根本没给朱文路使劲的地方,自己就上上了。 做好这一些,陈双拍拍手跟着朱文路到了家里。 陈双第一次来朱文路的家里,装修在前世看算是简装修,可对比现代的话,那就是富豪界别的,洗手间还有马桶,洗手池。 厨房用的是煤气罐,还有一个用来烧热水的煤球炉,炉子是镶嵌在灶台里头的,那灶台里头煤球炉外围的水箱就能产生热水。 "来了啊,快坐,炒的菜比不上饭店的味道别嫌弃!" 朱文路的老婆庞娇一盘盘的把炒好的菜端上桌。 陈双是第一次见朱文路的老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有些肉感,肤色饱满,个头儿一米五左右有,也多不了几分。 只是皮肤保养的很不错。 "早就听老朱提起你啦,说是长得漂亮又能干,这一见,还真是的,我像你这么大点儿年纪的时候,都还在家学织毛衣呢!" 庞娇夸赞的说着,其实心里又怎么会这么简单的就过去,她把自己的弟弟告上了法院,现在还在拘留,如果不说好听的,她一定不愿意松口,那他弟弟不是这辈子完了? 老家的老母亲知道了,别说气晕了,估计能伤心死。 说完,庞娇冲着老朱使眼色,不过多看陈双两眼,庞娇起初还不咋相信朱文路的话,眼下,庞娇也没想到,这么小年纪的乡下丫头,怎么本事那么大? "额,动筷子!" "好,尝尝嫂子的厨艺!"陈双说道,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紫腊肉塞进嘴里。 "味道咋样?"朱文路问道。 陈双从这气氛中就能感觉出来,她定然不是来吃饭的。 "味道不错,想必嫂子是南方人吧!"也只有南方人喜欢做这种感觉熏肉,盐味很重,但是蒸出来肥肉部分都是透明的,看着诱人的很。 "是啊!"庞娇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是湖南人,熏肉过年的时候家家都会熏的,熏的流油流的越多熏出来瘦肉就越红,肥肉就越薄可香了!" "味道特别好!"陈双应承着,夹了一块紫腊肉片儿塞进嘴里,很有嚼劲。 "朱老板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要是明儿在晚了,我这生意真没法做了!" 陈双半开玩笑的说道。 "好吧!!" 朱文路也不多废话,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干脆直接说道:"庞海那事儿,你怎么打算的,我想听个准信儿。" "朱老板,既然你直接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这事儿其实朱老板不该问我,得问庞海才是!" 陈双实话实说,此话一出,厨房里忙活的庞娇不由得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心想,这丫头还真有点不识抬举了。 转头端着最后一盆排骨冬瓜汤放在桌上,赔着笑脸说: "呃,小陈啊,这……您看看俺弟弟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轻人总归犯点错儿啥的,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替俺弟弟求求情争取宽大处理也成,要是……要是要钱,俺有的是钱……" 朱文路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虽然他知道陈双这丫头要是真看上的是钱,那一开始他也就怎么办了,可老婆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索性也没拦着。 陈双听着庞娇的话,庞海上有老下有小,感情二杰哥就是个光棍蛋? "嫂子!索赔方面已经经过法院公平赔偿了!"陈双说着。 庞娇微微蹙眉,就算她大字不识,可也听得出来陈双这是婉拒了。 "对了朱老板,其实之前我有言在先的,您不妨从庞先生那边多下点儿功夫,我呢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伤着的人又不是我,所以,我可以帮忙在中间协调一下,今儿晚上我回老家就去跟我的人商议一下再确定!" 陈双觉得,这要是一直劝说,她这顿饭也就吃的跟鸿门宴的感觉没啥区别了,干脆就怎么说着暂时先定下吧。 朱文路是个明白人,见老婆还想说什么他使眼色不让媳妇儿再多说了。 晚饭结束后,朱文路把陈双送走,回到家里的时候脸就变得难看起来。 庞娇坐在椅子上早就哭的稀里哗啦,老家那头偷人捎信,又是打电话都问了这事儿好几回了,庞海要是进去了,那娘家那边也说话了,庞娇以后就甭想回娘家了。 "别哭哭啼啼的,这事儿总的来说咱们没理,不是我说,先前我就说过,海子不懂管理,就知道仗势欺人,现在好了,出了这事儿我这脸皮都没地方搁!" 朱文路已经憋了很久了,自家老婆护着娘家人他能理解,谁叫他当年穷的把老婆都给饿跑了? 回到娘家没少叫人看不起,想着帮一把她娘家弟弟也是可以的,可是,谁成想一而二再而三的给他找麻烦,他每次说要不给海子另外安排个活儿干,老婆就说是嫌弃她娘家人。 现在好了,出事儿了…… "咋了,俺哭都不行啦?以前你穷的连口饭都吃不饱,俺不还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你,现在你挣钱了,就嫌弃俺娘家人,别以为俺不知道,你现在就是翅膀硬了,眼光高了,瞧不起俺们乡下人,早知道这样,俺就不该回来……" 杏花村,月朗星稀,乡下一片宁静,夜里的虫鸣也慢慢的多了起来,蛐蛐儿发出小提琴的声音,乍一听去还真是让人心境。 陈双一到家就拎着从路上买来的水果去了孙家,一进门就看见孙二杰闷闷不乐的坐在院子里的井沿上,他媳妇儿喋喋不休的说: "二杰,你这伤就这么算了?好歹也得赔钱不是,再说了,你是替陈双开车的,她怎么到现在也不来看一眼?是不是不好意思来?" 陈双顿了顿,院子的黑木门是开的,但是陈双还是敲了敲木门。 "呃……陈双啊,这么晚了咋还来……呦,来就来了,咋还拎东西呢?快,屋里坐!" 孙二嫂一看略显尴尬,赔着笑脸上去接过陈双手里的塑料袋儿,赶紧招呼着进屋。 孙二杰石膏已经卸掉,胳膊上挂着布条儿套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夹着烟抽的那叫一个带劲。 "嫂子,二杰哥受伤的事情我在处理呢,那边法院判决书一旦下来,到时候该赔偿的钱都会通过法院那边转给受害人,放心吧,一毛钱都少不了!" 陈双说着,孙二嫂也不往屋里让了,干脆站在院子里对方才的话有些内疚,关于这些什么法院啦什么的东西,她陌生的很,也就是在电视上听说过这个名词而已。 要说这一套一套的,孙二嫂也只能觉得陈双懂的多,反过来她还不得谢谢陈双替她家男人忙前忙后的不是: "额,那……谢谢啊双妹子,这事儿,俺也是着急,你也知道,现在家里就指着二杰挣点儿钱……" "我明白二嫂,你不用多说,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二杰哥是替我开车,吃了亏,这事儿我肯定饶不了他!" 此话一出,孙二嫂顿时心里落下了个大石头,至少男人跟着她敢她放心。 "那,那我给你倒茶去,现在天儿热了,就在院子里喝也成,凉快!" 说着孙二嫂回屋去了。 陈双趁着这机会问孙二杰的胳膊咋样了,二杰嘿嘿一笑甩了两下胳膊说: "好着呢!" "那你还挂着绷带干啥?我还以为到现在都没好呢!"陈双也是诧异的很不由得问道。 谁知道孙二杰却说,他故意挂着的,这几天婆娘老嘟囔着说不能白被人打了,以后不要跟着陈双干活了什么的,出了事儿也不管不问什么的。 孙二杰心烦,索性她一嘟囔孙二杰就抱着胳膊说疼,吓得婆娘也不敢多说啥了。 "二杰哥,你真是啥事儿都能想出来!"陈双说着。 "娘们家家的,就喜欢碎叨碎叨的,听着耳朵根子痒痒!"孙二杰说着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 "你可别怪你嫂子说话不好听啊,她是心疼俺,这段时间得亏了这绷带,你嫂子是有啥好的不给孩子吃都给俺留着,俺好歹呀,也过了半个月的皇帝生活!" "你……"陈双笑着无奈的摇摇头:"对了,庞海那边的人找过我,意思是说让我给公家那边说说情,争取给庞海宽大处理,但是我没一口答应,至少得道歉,公开道歉,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咱们的人了,不过,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 "宽大处理?怎么个宽大法儿?该不会提出要求,就把那流氓混蛋给放出来吧!" 孙二杰眼睛一瞪,陈双赶紧跟他解释了一番,宽大处理只是在抢劫伤人的基础上,再加上犯人承认错误的态度诚恳,减刑罢了。 这么一说,孙二杰才放心下来:"那必须得道歉,到俺家门来亲自道歉!" 回去的时候,陈双又跟孙二嫂说了几句话,以便于到时候结果出来二杰和她的意见不相同。 乡下人人心都不坏,但是都有点看重钱,不,是都看重钱,临走的时候,孙儿二嫂又问了赔偿款的事情,陈双也不知道法院那边的判决书什么时候下来,只能说一旦下来就通知她。 这样才平复了孙家人的不安,一直把陈双送到了拐弯儿孙二嫂才回来。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陈双洗漱一番,小心翼翼的就进了房门,就在门缝合上的那一刻,继宗的房门开了。 他看了一眼陈双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懊恼,现在,他任何条件都不敢再提了,老老实实的在家帮陈双种菜,再说,双姐也没亏待他,从今年开始,他每个月都有工钱,而且,和煤山帮忙挖煤的那些干苦力的工人工资还要高点儿。 因为工钱的事情,煤山那边闹过一阵子不平衡,这是陈双意料之中的事情,陈双特地抽了半天的时间给煤山那边的工人上了一堂教育课。 一方面让他们知道文凭的重要性,有的人不识字只能干苦力,不想干有本事去当官去,有权有势的多好。 有本事有文凭的人靠技术吃饭,有思想的人靠脑力劳动吃饭,什么都没有只有力气的人,那就只能靠体力吃饭,而且,你们现在都还年轻力壮,到了老了,想出力都没那个机会了。 顺便,陈双也说了她投资建学校的事情,她希望杏花村和杨柳村,和陈家湾这几个相邻的村子的后代都能上上学,不要像这一辈,到了结婚的年龄就负责传宗接代就行了,还要跟老一辈一样靠体力赚钱养家。 陈双实验小学还没有完全竣工,一年级教室先完成了三个班,毕竟一年级是刚入学相对而言很重要。 二年级三年级也在慢慢的开山扩建,杨国栋那边在领导那头使点儿劲,孟县长当时就申请到了市里,调派了三名老师来代课。 小学还建设了几间老师的宿舍,学生离得远的晌午没法回家的,一个月学费多给个几块钱就能在学校吃饭,所以,还有了个简单的"食堂"。 也就是一口大锅,那种乡下杀猪烫猪毛的大锅,外加几个之前淘汰又木工给修了一翻的座椅当成餐桌,勉强算是生活设施都齐全了。 四天后的一天早上,陈双开车送菜,天没亮到了凤城菜市场,孙二杰在家里闲不住,坐在副驾驶位到时候说是能搭把手。 一到菜市场,跟孙二杰打招呼的菜商比对陈双热情多了。 "小孙,你这胳膊好了没?" "是啊,恢复的咋样?" 一瞬间,来收菜的菜商一边整理蔬菜一边跟孙二杰说笑话。 老爷们儿呢就上去递一根烟还开玩笑说能不能让他抽一巴掌,看看脑瓜子的刀口会不会崩开,要是崩开了就说明恢复的不好,叫医生重新给你缝去! "滚犊子!就算不炸开好好的打一下特么的不疼啊!"孙二杰打开了那老爷们的儿咸猪手。 一阵热闹哄哄之中,陈双舒尔侧目,发觉余光盲点处有个人影,定睛一看,菜市场门口站着的是楚防震。 陈双对孙二杰打了个招呼就朝着楚防震走去:"这么早你咋来了?" 楚防震本想上去,可见陈双主动走了过来,他干脆站在原地不动,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温柔的像是暖流瞬间融化了冰雪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朝他走过来。 第161章 像真的 "嗯,在公寓楼闷得慌,就过来看看你是怎么送菜的!"楚防震嘴角勾起一丝暖心的弧度。 "就开车送过来就行了,以前还要我自己搬,现在都熟了,都是菜贩自己上车搬,很轻松的!" 陈双义正言辞的说道,楚防震再次扶额头,他的意思是来看看她,并不是说真的就是来看看她怎么卖菜的。 "后天礼拜天,你忙完了没!"楚防震下意识的搭着陈双的肩膀,二人如同心有灵犀一般,朝着三马路的方向走去。 "差不多了吧,还有朱文路那边的赔偿款,我还没收到法院的判决书!" 陈双说着。 "明后天双休,公家放假的,至少也得等到下周一!" "哦,差点给忘了!"陈双的日子过的根本没有周期,只有月期,月底要算总账,所以她只记得日子了,不记得周几,反正菜市场本身就没有双休。 "那今天除了一下手头儿的事儿,跟我回家一趟怎么样?" 楚防震说完侧脸垂暮看着陈双的脸色。 "额,这个……"陈双一听,这事儿她倒是没忘只是,她怎么感觉自己没准备好似的? "我……我要做什么准备吗?" 楚防震心里顿时腾起一丝说不上来的感动,驻步双手搭在陈双的肩头,把她的身子转向面对自己,一字一句的说: "什么都不需要准备!" "那……那就这样?"陈双指了指自己一身麻布衣裳,她很少买衣服,特别是到了这个季节换季的时候,要是太忙,等她想起来要添衣服的时候,这个季都过去了,也就干脆不添了。 "待会儿等市场开门,我带你去看看,可以随便买!" "你掏钱啊!"陈双突然问道,惹得楚防震顿时发现她的情商是不是负数?他让她去挑,肯定他付钱。 "我不掏钱难道你掏钱啊?"楚防震推了推眼镜框一翻白眼反问道。 "是你请我去你家帮你度过水生火热的难关,肯定你掏钱,大不了我穿一次还给你!" "……"楚防震好像一口老痰卡在喉咙里,无语的动了动喉结,又把那口"老痰"给咽下去了。 "那不就结了?"楚防震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只是心里头想着,他是多想娶她? 二人去了老地方吃了面,天也亮透了,街道上人来人往,楚防震和陈双如同人流中不起眼的一对情侣走进了百货大楼。 只是,与普通情侣相比,男人眼中除了柔情便是若即若离的伤感,时而陈双回头问他这件衣服行不行的时候,男人眼里的那丝伤感顿时化作乌有,换做一脸笑容的打趣道: "这衣服没啥品味,也没什么腰身。" 陈双把一身运动服重新挂上不由得嘟囔道:"这不是显得干净立整又有活力吗?" 陈双想起刘南那时候说的话,说陈双就像是个长辈,是个老妈子,说话的口气各方面都没有同龄人的活力,而且,就连刘南都觉得和她陈双有代沟。 运动装不是刚好弥补这一缺陷吗? "依照你家人的审美观点,你说我要穿啥?"陈双放下衣服略带生气的口气说道。 楚防震这才恍然大悟,他真想说穿结婚礼服最好看最有品味,可眼下楚防震发现,她喜欢这种宽松休闲的衣服,于是笑笑说: "那就这套吧,换个颜色,粉色的那套比较好看,配一双白色耐克!" "哇塞,真是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耐克可是刚出来的名牌爆款,很贵的!" 陈双惊讶的说道。 "又不让你掏钱!"楚防震故作嫌弃的说道。 也是哦,她现在的身份可是救世主,得拯救楚防震与危难水火之中,他掏钱,这都不是事儿。 看着楚防震结账的时候,他又顿了顿:"要不再买一套吧!" "一套不就够了!"陈双说道。 "少废话,又不要你掏钱,唧唧歪歪个没完,这一套算是犒劳你的总行吧!" 楚防震嫌弃的直蹙眉,这也是他发自内心的,见陈双好像捡了大便宜一样,说不早说,早说她就多选两套了,反正不要她给钱。 这一刻,楚防震的心里才好受些。 "这一套是我喜欢的,要不,你替我选一套你认为我穿着比较有品位的衣裳?" 陈双根本不会选衣裳,以前买过一次都是为了准备儿准备买的,这次去京北见楚防震的家人,他们家的人有什么品位陈双可不知道,万一给搞砸了,她这次就算是白帮忙了。 楚防震也不客气,一眼就从一家品牌店里看见了一件皮草披肩,里面搭配的是一件吊带毛呢料子的裙子,这个季节穿这种料子不冷也不会热,刚刚好。 可是,这套衣服一定得穿皮鞋,想想这死丫头从来没穿过高跟鞋,恐怕穿高跟鞋她会觉得受罪。 还是算了,心里想着,她皮肤白眼睛大,就像是三月桃花一般,穿什么都应该很好看。 连续看了两三家店,楚防震总是担心她穿不习惯,比如紧身裙,旗袍那就更别说了,都漏大腿。 这一刻,楚防震才发现帮姑娘挑衣服还不如让他下地干活呢。 "陈双,这个任务有点艰巨,你……你还是找别人帮你看看吧,比如你的那闺蜜!" 楚防震的面颊涨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 陈双在一旁已经看了他很久了,包括刚才他眼神停留在的某一件衣裳上,陈双就知道,他可能看中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只是无奈的摇头又看下一件。 "你这不是没诚意吗?"陈双说道。 "谁说的没诚意?"楚防震一听,他不要是太有诚意了,发自内心的,他能对着***和共产党发誓,他有一百二十分的诚意。 说着,转头又回到了一开始逛的那家店:"就那一套了!老板,给配一双坡跟的皮鞋!" 陈尚微微一愣,那披肩很贵的,要上千块,要是被陈秀兰看着了,肯定会说,这还没有一块抹布大呢,不会长了几根毛就要那么多钱? 要说牛仔裤,陈双就知道母亲会说,那么紧吧的裤子,都勒的腚沟子看的清清楚楚有啥好穿的。 "哎……太贵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拽了拽楚防震的衣角。 "又不让你掏钱!"楚防震深邃的眸子宛如一潭毫无风浪走过的湖水被丢下了一块小石头般,荡漾开了一抹涟漪。 陈双长这么大,包括前世,她都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就算她现在要是自己掏钱想买也不是买不起,只是花那么多钱买这样的衣服不实在。 她又不是旧上海的富婆,也不是国民时期的军阀姨太太,她只不过是靠着种地弥补过去的村姑罢了。 就算是买了,恐怕这样的衣服,也只是穿一次,就会被尘封在衣柜里。 没想到,买了两套衣裳,就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晌午吃饭的时候,陈双的手机响了,是孙二杰打过来的,陈双正式把车交给他了,为了方便联系,还让他买一部二手的手机,回头话费和电话的钱她给报销。 饭桌上,姗姗来迟的楚防杰和刘南一到场,看见陈双有些惊讶: "陈双,你也在啊!" "嗯!"陈双点点头,看见楚防杰陈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楚防杰现在看见陈双和楚防震心里有些不舒服。 "叫你来不是看着你摆脸色的,我下午订车票回老家,你回不回,我到时候一起买!" 桌面上,陈双和刘南倒是小声细语的聊得火热,可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楚防杰不由得有些不满。 此话一出,刘南和陈双的聊天顿住了,她真希望楚防杰能说回去。 "回去干什么?" "我回去时带陈双去见老爷子的,你也该是时候带人家回去见见家人了!" 楚防震说着,叫服务员给他搞了点儿油泼辣子拌饭。 "你们的事儿先过了再说,我还不急!" "你不急人家不急?"楚防震说道,他原本是打算和楚防杰一起回去的,到时候好歹有个人帮忙说话: "你到底回不回去,要回去,我们俩一起回去!" 听闻楚防杰的决绝的话,刘南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低着头顾着吃饭也不说话了,那脑袋眼瞅着就要埋进饭碗里了! 陈双刻意夹了一筷子菜"塞"进饭碗里,刘南这才抬头,陈双当即就使了使眼色,刘南点点头把陈双夹的菜塞进嘴里。 随后陈双说要去厕所方便一下,拉着刘南一起去,可在厕所,刘南却哭了。 短发的喜好不光是因为利落,性格坚硬从小跟男孩子大家从不服软的刘南,此刻却哭的像个孩子。 "陈双,我怎么办?我感觉,我就是一个让人想看一眼就看一眼的猴子。" "刘南,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陈双确实不知道怎么安慰,通过楚防震对楚防杰的了解,他在楚家是个"叛徒",急切的想要拿自己坚持出来得到路做出一些成绩,证明自己当初的执着罢了。 在成绩没有出来之前,他不知何去何从! "那就不要安慰!反正,我感觉他对我没什么感情!以至于我感觉他对婚姻都没有感觉!" 刘南打断了陈双的话,目光火热的看着陈双,那眼角流露出来的精芒包含着不甘和渴望,好像需要外界给她绝望的猜测打开一扇希望的门,不……一条缝隙也行。 "南南,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等两年!真的,一方面就是要认清对方的心里想法,一来是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负责,说白了,你要是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即便楚防杰说马上娶你过门,那不还是一样存着隐患?" 陈双说道。 刘南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目光涣散,眸子狐疑的转动。 从洗手间回去的时候,刘南的眼眶还有些微红,陈双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 陈双不知道离开的这短短几分钟内兄弟俩聊了什么,只见楚防杰站起身来,拉着刘南说要走。 很明显,刘南根本没吃好,可维持淑女形象她摆摆手笑的僵硬又夹杂着湿漉的双眼跟着楚防杰离开了。 "你说啥了怎么走了呀!"陈双有些不满的想要打探"小道消息"。 楚防震双手一摊一副无辜的模样:"我能说什么,就是建议他带女朋友回去给老爷子看看,结果他不愿意,我看,估摸着他这辈子也不会见老爷子了。" "为什么?他们将来要结婚,肯定要见双方家长的!"陈双说着,可眼神扫过一桌子的好饭菜,有些可惜得慌。 有时候并不是陈双吃不起,穿不起,买不起,只是觉得浪费罢了。 想着,陈双一筷子的下去就夹了好大一块儿猪肉和粉条子塞进嘴里。 "算了!我打电话叫人帮忙买车票,咱们下午去京北!" "咳咳……"一大口粉条子差点呛得从鼻子里都冒出来了。 "下午就去啊!"陈双感觉有点快,不是说了一周吗?就算明后天双休,那不也得后天? "怎么?让你帮我排忧解难,我出钱打扮你,你还有意见不成?" 楚防震言辞决绝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陈双瞪大了眼珠子半晌才点头说道: "好,反正没下次了!" 楚防震嘴上说着这还像话,心里却有隐约的失落感。 下午,陈双抽了个空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下,别到时候家里见不到人二老会担心,谁知道这电话一打,陈双打爆了电话卡都没说清楚情况。 "等等,小双你说啥?你要上哪儿去?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又没出过啥远门,整天往凤城跑你都不知道妈心里都担心,这回你又要上哪儿说生意去?" "妈,我……我就两天就回来了,不会出啥事儿的!" "你这丫头,长大了呀,话也说的不清楚,是不是嫌妈唠叨了?" 陈双已经抓着电话说了得有十分钟,此刻急的直蹙眉,楚防震抱着膀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双,见她为难,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拿过电话喊了一声阿姨。 "小楚?呀……你们俩搁一块儿呢?"陈秀兰一听,声音明显有些激动。 "是啊,是我,那个,小双是跟我一起回老家玩两天,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陈双一个劲的打眼色,千万不要跟陈秀兰说是去见家长的,这样她肯定误会,回去之后肯定急着要撮合她跟楚防震的事情。 "好,阿姨,我知道了,放心吧!" 楚防震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搞定了,那头的陈秀兰挂了电话高兴的拉着宋有粮说道: "这回好了,小双呐,跟小楚出去旅游去了!" 宋有粮微微一愣,想要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原本撮合她和凯凯的婚事估摸着也是落空了,这个家眼瞅着就被凯凯这逆子给拆散,想想,他宋有粮心里头越发的对不住娘俩。 眼下,只要小双喜欢,婆娘高兴,他能有啥好说的。 "跟小楚交代着,照顾好双!"宋有粮不想让婆娘看出自己脸上的愁容,还是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俺早就看好了,小楚这孩子呀比凯凯细心,比凯凯知道疼人儿!" 一听这话酸溜溜的味道,宋有粮叹了一口气,能怪谁?怪他们宋家,怪凯凯没那个福气。 陈秀兰呢,心里头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这俩人都出去旅游去了,看来事儿不远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现在,陈秀兰跟街坊领居打成一片,也没事端着饭碗拿着瓜子跟人唠嗑儿,因为人多的地方总是能听到别人夸她闺女能干,让哪个做爹娘的心里头不舒服。 一说起陈双,陈秀兰就说起了闺女和小楚的事情,说两人一起去旅游了,这个字眼在当下那是多么的高大上,旅游,都是有钱人家才敢说的词儿,没钱的,那叫外出打工。 "俺早就看着小双跟小楚挺般配的。" "可不是吗,人家小楚那可是大学生呢,长得也俊俏!" 以前说陈双因为勾三搭四被一脚踹开的话儿,现在都变成了好话,听的陈秀兰心里也是舒坦的很。 "那凯凯的事儿……就……" "哎,说啥呢他嫂儿,凯凯就是个当兵的,以后转业了也挣不了几个钱,哪能配得上人家陈双呢。" "对对对,说的对,不是俺多嘴,当年要是不是秀兰姐领着小双嫁给宋老三家,他们爷俩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还当自己的儿子是个香饽饽呢!" 这话一句接一句的说,陈秀兰还别说很受用。 俗话说得好,人穷志短人堆儿都扎不进去,人要是有钱有势,走到哪儿人堆就扎在哪儿。 "这都快黑了,俺回去做饭了!"陈秀兰高高兴兴的准备回去,父老乡亲们个个都要留陈秀兰在自家吃饭。 杨柳村截流承包鱼塘的面积比陈双之前承包的要大一倍,陈双当时承包的时候,是考虑到自己资金的问题,在加上忙不过来,所以截流面积稍微小了点儿。 上个月杨柳村修河道截流养殖,杨国栋心里过意不去,帮忙把陈双这边的钢丝网什么的都给捞上来收拾好亲自送到了陈双家的老宅子存着。 杨柳河光投资承包的住户就有二十多家,每人掏点儿钱,每家每户出一个人定时管理一下鱼塘,再加上杨国栋看过陈双一开始做截流养殖的技术,所以,七八十亩面积的鱼塘也算是搞得有模有样。 杨国栋家里,杨嫂把一盘土豆丝儿放在桌上,在围裙上擦擦手说道: "这小双不会因为鱼塘的事儿心里头不得劲吧,咋这段时间也没往咱们村儿来?" "哎,总归会有点儿不得劲吧,毕竟人家一姑娘养鱼也不容易,年底纯收入得有万把块呢,这一下给收回来叫谁也都心里边不得劲!" "不过吧,俺觉得小双这丫头心也怪宽敞的,你不是说,建学校的钱都是陈双一个人投资的吗?" "俺也不清楚这丫头的心性!"杨国栋心里头是觉得鱼塘的事情有点过意不去,但是,建小学的事情她一点都不含糊出资赞助,这一来一回的,杨国栋一个快三十多岁的大男人都不知道陈双的心到底有多宽。 "行了坐下吃饭吧,大不了今年过年咱们投资的鱼苗会分下来股,到时候给她家里多送几条大鲤鱼去!" "嗯,这事儿可别忘了!"说着,杨大嫂脱下围裙到屋里叫正在写作业的童童上桌吃饭。 …… 从凤城开往京北的绿皮火车上,陈双和楚防震并排坐着,小桌上放着几个茶叶蛋还有两瓶健力宝。 对面坐着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军绿色的行李包塞在车座底下,男的用外套裹着女人的肩膀拦在怀里,女人睡得很香,男人眼中一直充满温柔的时不时垂暮看一眼怀里的女人,偶尔帮她扯一扯衣角,生怕哪里会有风灌进去。 在这个半保守的年代,很少看见公开场合这样甜蜜的情侣,楚防震也留意到了,不由得用胳膊肘戳一下陈双。 "干什么?"陈双低声说道,生怕将对面的女人吵醒,这种感觉很奇妙,如果一个人或者一件物品被主人爱护的无微不至,那么,那种感染力会传播到周遭,也会不由自主的重视起来。 "没啥,女同志不都喜欢被人疼吗?来,我的肩膀也借你用用,感受一下被爱包围的感觉!" 楚防震也小声的说道,抬手就勾着陈双的脖子往自己怀里拉。 "我又不困!"陈双抓着楚防震的手绕过自己的脖子,又给他"送回去"了。 哪个女人都喜欢躺在温柔乡中,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人疼有人爱,可陈双不行。 没有经历过荒废一生的人,是永远感受不到这一辈子的光阴被浪费的悔恨,等到感觉光阴浪费的时候,人也已经珠黄暮年。 楚防震推了推眼镜框,想要说一些调戏陈双的话,却见她拖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车窗外飞逝的草木串流,静的就像是一尊好看的雕像。 "你这一辈子有没有特别后悔的事情?"陈双看着窗外问道。 楚防震若是不看见对面的一对沉溺在自己的二人世界里,都没发现陈双是在跟他说话: "当然有,只是时间回不去罢了!" "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说说你有什么特别后悔的事情!" 陈双感兴趣的回头看着楚防震那张有三分女性的俊美模样问道。 "没认识你之前挺后悔的,现在认识你之后,我觉得值了,不后悔了!" "……"陈双微微一愣挑眉,心想,油嘴滑舌,转头再次看向窗外也懒得听他胡扯。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是选择读农大的,是学医的,不过,现在读了农大感觉对它十分的着迷,再加上认识了你,所以我就不后悔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楚防震双手一摊,高中的时候他确实想学医,因为她母亲曾经得过重病,具体的医学名称不记得了,反正是一种万分之一十分罕见的血液病。 那时候,他们兄弟来才六七岁,都说他母亲活不长了,任凭家里有再雄厚的家底子,最终还是救不了人命,最终年纪轻轻的楚母只能在家等死。 那个年代正好赶上破四旧的时候,偶遇一位游历道士号称自己是大夫,但是他不敢给人明目张胆的看病,道教上是有中医学知识的,但是救命要紧,谁知道给看好了。 兄弟俩小时候特别崇拜当医生的,这也是耳濡目染留下的一种根深蒂固的崇拜感。 "那你爸怎么就那么不喜欢楚防杰学医呢?"陈双感觉他不是在瞎扯淡,干脆就聊了起来。 "我爸那时候已经是受人瞩目的知识分子了,他说人家那是迷信,要是被发现了,会连累我老爷子的名声,后来就举报了,还得了一面锦旗呢……" 后来那游历的道士就给拉出去戴尖帽游街去了。 "那你家老头子岂不是太没良心了?"陈双想都没想就说道。 楚防震脸色一黑:"在这儿说说行,到了家里可不要乱说话,除非你想我死的更痛快!" 第162章 有点感动 "好吧,反正不关我事儿!"陈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也不能这么说,那个年代可不比咱们这年代,有些事儿很避讳!" "能理解!"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那个年代的事情恐怕只有自己的母亲那一辈儿的人才知道。 辗转,凌晨三点钟陈双还是没熬住困劲儿,眼看着脑袋就像是鸡吃米一样,一点一点的,随着车子的走走停停,陈双的脑袋左右摇摆,眼皮就跟灌了铅又涂了胶水一般。 楚防震一点困意都没有,他只是累的时候脱下眼镜揉揉眉心,见陈双困得稀里糊涂的模样,他不由得嘴角勾起了一丝欣慰。 抬手将她揽入怀里,她睡着的模样没有平时那么坚强,柔美的像梨花似芙蓉。 肩膀软的像是没有骨架的棉花,叫人有一种稍稍用力便能捏碎的感觉。 对面的一对年轻夫妇醒来,看见陈双他们,不由得相视一笑: "阿丽,你再睡会儿,很快就到家了。" "嗯!"女人甜甜的抿唇点头答应,放心的闭上眼,那种感觉,真的好像男人的肩膀便是她的整个世界一般,看着叫人暖心。 楚防震更多时候都在想,女人何必这么累? 如果每个女人都乐此不疲的话,那男人的位置岂不是容不下了? 低头看看怀里呼吸均匀的人儿,那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上留下一抹醉人的剪影,随着姿势不舒服时而蹙眉抖动着,撩拨着人的心尖儿。 看来,想要征服你,还得比你更努力才行。 一个多小时后,京北总站到了,陈双被咔嚓嚓的刹车声和冲撞唤醒了,揉了揉蓬松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问: "到了?" "到了!"楚防震说着,把行李箱从货架上拿下来,拉着陈双就顺着人流下车。 走出出站口楚防震拿手机去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我到了。 车站外九八年新款丰田w10黑色轿车内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穿着旗袍披肩的女人,挂了电话对司机说了声到了。 女人因为保养得好,面相看去也不过三十来岁,齐耳的梨花烫短发,配上一对黑珍珠耳坠,将她的肤色衬托的更加白皙。 她不由得摇下车床往外看:"不知道这丫头人咋样!" "太太,您放心吧,少爷眼光一向高的很,想必看上的姑娘也差不到哪儿去!" 司机是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五十岁男人,穿着一身中山装,笔挺又精神。 "哎,也是,防震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直不提谈婚论嫁的事儿,可能跟他爹一样,眼光高!防震说了,这丫头的家庭背景也不错,父母都是做房产开发的,估摸着家教也不错!" "太太,您看把您紧张的,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 "还别说,儿子找媳妇儿还真没我年轻时候上花轿那么紧张呢!这不是盼着快点儿抱孙子吗!" 司机一阵嗤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下了车顺便点根烟朝着出站口走去,眼睛紧紧地盯着出站口的旅客,生怕一眼不留人没看见。 人群中,楚防震拉着迷迷糊糊的陈双冲着老马招手: "马叔,这儿呢!" "陈双,你怎么那么能睡?"楚防震一回头看见手里牵着的哪里是人,压根就是被一棒子打晕的小绵羊。 真怀疑她从下车到出站口是不是还在睡觉! 陈双对睡眠看的一向很重,睡觉的时候,她一定,就算是逼着自己,也得清空脑子里的一切,不养好精神,她就等于白睡了。 "哦!"陈双不明所以然的哦了一声,刚走出出站口,迎面吹来一股清晨的凉风,让她稍微清醒了点儿。 一睁眼看见出站口和一位老大叔,她有一种被瞬间转移了的错觉,一睁眼一闭眼再睁眼她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睡意一下子荡然无存:"这么快就到了?我还没换衣裳呢!" 陈双拢了一把睡觉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扯了扯自己的抹布衣裳,赶紧找装新衣服的箱子,转头一看,小行李箱正在楚防震手里拉着呢,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马叔,先送我去我那边一趟,回头我再去老宅见老爷子和我妈!" 语气很平静,相反是老马的脸色不大好看,接过行李有些唯唯诺诺的说: "防震少爷,太太……太太早就知道你这个点儿的车,你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刚好太太就在车里。" 此话一出,楚防震看了一眼陈双,陈双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抬手替陈双把她脸上的乱发拢在脑门上,陈双本想打开他的手。 可心里一样,眼前这大叔有可能是楚防震家里的人,装样子还得装的妥当。 "咋了?"陈双仰头看着楚防震。 "没事!"楚防震舒尔感觉不管怎样的她都是那般好看,当即下定决心就这样吧。 陈双看见那辆丰田车的时候,她真的是彻底清醒了,原来那老马是他家的司机,车里坐着的高贵女人是楚防震的母亲,而且看着车没记错的话是今年的新款。 陈双有些尴尬,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刚一上车就发现楚母的表情有些惊讶,眼珠子上下打量陈双来回跟扫地雷一样,好几遍的打量。 楚防震看着场景有些尴尬这才介绍道,随后自打陈双上车一直到离开车站,楚母的脸上就没有一丝的笑容。 这一点,她很怀疑这个穿着打扮就跟个捡破烂一样的丫头,到底是不是父母都是做房产生意的。 跟她一起做的后排座,陈双能明显感觉楚母在一旁挪,生怕自己廉价的衣服弄脏了她的华服一般。 喊了一声阿姨之后,陈双没有得到回应,便不再说话了。 楚防震有意无意的从反光镜看向车后座的陈双,见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他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一开始,说陈双是农村的,她母亲当时就拒绝了,虽然对种地的没有偏见,但是根据楚母的经验来说,老师教书育人,学子不光是学知识,那读的都是圣贤书,没有学历的人证明没有教养。 这一点其实也是有根据的,知识和学历能证明一个人的修养,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只是前者占大部分罢了。 所以,楚防震当时就是跟母亲说,他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反正以后是他们俩过日子。 原本是没当一回事的,现在看来事情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为了气氛不那么尴尬,楚防震坐在副驾驶位问道。 "就那样吧,就是前几天吃燕窝呛着了,鼻炎重了些!"楚妈看向窗外,肚子里有一百个不认同这媳妇儿。 陈双也看向另一边的窗外,心想,这次肯定搞砸了,楚防震,你特么就是一畜生。 他母亲明显是看不起陈双,再说,能买得起新款丰田,家底子比陈双想的都好几百倍,怎么可能找不到女人,你大爷的…… 这个时候,陈双想要借助电话发个短信给楚防震宣泄一下她此刻的不满,可掏出手机编辑了一大堆的文字语言,竟然发送失败。 原来手机因为上车之前给母亲打电话给打爆了。 "妈,我待会儿先回龙湖,回头再去见你和爸!" 楚防震又说,楚母已经懒得说话了,一撇脸抱着膀子低沉的说道:"爱咋咋" "马叔,去龙湖!" 龙湖是京北有名的独栋别墅小区,家底子没有个百儿八十万的,别想在那儿买房。 车子往龙湖别墅外一停,陈双说了一声阿姨再见,可楚母却一直看着窗外直接对老马说: "回家!" 陈双一脸窘迫的看着站在路边的楚防震:"我看出来你妈根本不喜欢我,估摸着这回帮不到你了!" 楚防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是他陪伴了二十多年的母亲,一言一行,一个眼角鱼尾纹一颤,他都知道她的想法。 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打退堂鼓了?" "不是我打退堂鼓,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没女人帮忙?我是觉得你在玩我吧!" 陈双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前世认识楚防震的时候,认为他顶多是个书香门第,现在看来,真是看差了。 书香门第也不可能有那个资本买这么好的车,还有专人司机,房子还是独栋别墅的。 这特么压根儿就是民国时期的军阀生活,还缺女人?谁信? 陈双背过面去,没打算去他的独栋别墅。 楚防震蹙眉,他承认,他在中间左右逢源说了不少假话,可那也不是当初陈双老是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你们有钱人家怎么怎么样的。 他这不才瞒着她,再说,她又没给他机会解释,也没有给他一个解释自己家况背景的立场。 难不成他楚防震对着一个从来没正眼看他的女人说自家多有钱多有钱? 想到这里,楚防震心里一阵憋屈,不过,好像在陈双的眼里,她是来演戏的,想到这里,楚防震算是平静了许多,平静的说道: "这是我不对,要不这样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认了!" 陈双听他这么说,心里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你说的啊!到时候可不要赖我没帮你!" "绝对不赖你!"楚防震做发誓状说道。 到了别墅,陈双发现里面很干净整洁,而且家具装饰都是浅色调,面积宽阔摆设却有条不紊,光浴室都有三十多个平方,客厅里的那超大彩电还是带遥控的。 说真的,陈双自认前世都没有享受过怎么高端的生活设施,泡在浴缸里的感觉,她的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这房子是她的就好了,不……是她以后要是有能力买别墅就好了。 这个想法才对,陈双想着。 楚防震坐在硕大的沙发上,手里捏着手机翻动着,时而蹙眉,时而叹气。 他从陈双脸上看不到一丝对别墅的惊讶,就好像,她不是一个农村丫头,而是以前过过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的平静让楚防震反而震惊,有一种想要吸引她的好奇,根本无从下手。 陈双洗完澡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裤,湿漉漉的齐腰长发末梢弯曲着,还在不住的往下滴水。 一眼看见楚防震在沙发上一脸凝重,陈双不由得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整个房子也就他们二人,此刻坐了一夜的火车,陈双只想补个觉: "楚防震,你发什么呆啊?我刚才也想好了,反正你都说结果咋样你都认了,所以,我也就担心了,现在啊,只想睡一会儿,要么你睡沙发上,我睡你的房!" 楚防震回过神来,一眼看见湿漉漉的陈双,如出水芙蓉般娇嫩,湿漉漉的长头发卷翘着,随着她擦头发的动作调皮的跳跃着。 "行!"楚防震起身打开了自己的主卧室,宽大的床上铺着柔软的薄被,叫人一看就想扑上去。 "放心睡吧,待会儿我喊你,咱们晚上得去我妈那儿吃饭!"楚防震说着,扶了扶眼镜框看着陈双,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陈双关好了房门蹑手蹑脚的爬上软软的大床,她不由得春心荡漾,在床上打了个滚,长这么大她头一次睡这么大的床。 睡前看看手机是陈双的习惯,可是刚拿出来她才想起来,停机了,起身穿上鞋子准备借楚防震的手机用一下,打给刘南让人给她交点儿话费先。 刚出门陈双就愣住了,因为楚防震正在客厅沙发上背对着陈双给谁打电话。 "不是的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陈双的家庭背景不是乡下人,她父母都是做房产生意的,……她也是大学文凭,只是昨晚上坐了一夜的火车,折腾的有些乱而已!" 陈双微微一愣,他……虚构了自己的家庭背景? "呃……她也是农大的,只是……只是凤城农业社会大学!" 楚防震挂了电话之后舒尔才发现身后似乎已经站了许久的陈双,他有些尴尬的脱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额,你……怎么不睡?不是说困了吗?" "好你个楚防震,你挺会编的,你也不怕你妈发现了饶不了你!" 陈双不怀好意的指着楚防震幸灾乐祸的说着。 楚防震稍稍一愣,他差点都又忘了,陈双只是觉得她是来演戏的,尴尬稍微好了一些: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手机借我用!"陈双也不计较,拿过楚防震的手机就开始给刘南打电话,说了两句后,陈双这才把手机递给了楚防震: "你还编了什么?全都跟我说说,到时候我要是对不上来咋办?" 楚防震双手一摊:"你都听见了啊!" "就这些啊,好吧!"陈双一副这简单的模样转身回了房,关上门的那一刻,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失望冲进她的心头。 顿感一层乌云密布的感觉。 她曾经还对刘南和楚防杰的事情做过一翻思想,书上说的,电视里演的那些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故事对于陈双来说都是骗鬼的。 所以,陈双前世就从来不喜欢看那种不切实际的灰姑娘变白天鹅的故事,对那种撕心裂肺轰轰烈烈的凄美坎坷的爱情也是从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爱情,而是不相信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儿,一个灰姑娘,她有什么能耐承担豪门的赏赐?又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惹得所谓的豪门富家子弟的一心一意,视死如归?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却一时半会儿合不上眼。 那她为什么心里有些失落呢?陈双翻了个身,是因为楚防震说是让她来帮他解围,却又虚构了她的家庭背景而感到失望? 她不是本来就是来帮楚防震解围的吗? 午夜……大雨磅礴,天地间蹉跎一片,雨帘分不清线条的倾泻而下,像是天漏了一般。 一阵碰撞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引起了夜总会门口所有人的注意力,却没能打断天地间的暴雨。 "大哥命令你……不准睡,听见了没有……" 军用轿车上跳下来的人是靳子良,刚冲出轿车就被暴雨从头到脚浇灌透了。 模糊之中陈双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子疼,就觉得很烫,很烫,那种感觉就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血顺着驾驶舱流入车外,在雨水中汇聚成一条红色的水流。 "德凯……发生了什事?外面雨太大了,通知交警来处理吧!" 后排座的车床降下来,一位穿着打扮十分华丽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车厢里还有一个小男孩的脸也跟着往外看。 女人着急的把小孩的脑袋按进车厢里,呵斥他说外边雨大。 那女人的脸虽然相比从前要显老很多,可五官就像是烙印一样烙在陈双的眸子里,烫的她睁不开眼睛。 陈双猛然坐起来,脑海中的画面就像是倒放的影片,急速从陈双的脑海中撤离。 "陈双,别睡了!"敲门声响起:"我进来了!" 陈双大口的喘息着,慌乱的说等等,那声音明显带着颤抖和惊恐,站在门外的楚防震微微蹙眉。 "怎么了?"楚防震头一次听见陈双的声音带着浓郁的颤抖,可依旧尊重陈双在门外等了几分钟。 等陈双穿好衣服楚防震才进来,一眼看见面色发白的陈双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楚防震还下意识的在房间里扫了一眼,好像刚才进了什么贼人把陈双吓成这样的。 楚防震斜坐在床边,双手不由自主的按在陈双的肩头,竟发现她一脸都是冷汗,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身子还在无意识的颤抖,眼神有些六神无主。 陈双舒尔抬眸看着楚防震,眼睛里盈满晶莹:"楚防震……" "在这呢!"楚防震感觉她现在很需要他,心里头有一股暖意和满足感一闪而过。 "你说,人要是死了,跑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那另一个世界的那个人还活着吗?" 陈双有些语无伦次,或许,在楚防震的眼泪她是个没有软肋的姑娘,可对于陈双而言,她唯一的软肋可能就是他了。 楚防震一愣,腾出一只手来用手背试了试陈双的额头:"你说的什么呀?是不是不舒服?" "额,可能是坐火车太累了!"陈双这时候才彻底清醒,她微微转身穿鞋,许久才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内心的波澜: "几点了?" "三点多了,刚叫你起来吃午饭,也没应声,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跟我出门?" 楚防震狐疑的看着陈双,她看上去是恢复了平静,可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就像是霜打的梨花一样,白却毫无光华。 "好!" "那我去给你热热再吃!"说着,楚防震出了门。 陈双的目光在一次六神无主,她刚才做梦了,可是那种感觉好真实,好真实,就好像陈双从来没有回到这个世界一样,还在原来的地方。 不久,外头传来楚防震的声音,陈双这才拢了一把头发随意扎起来走出去,却不料,餐桌上摆了好几道菜。 楚防震正在脱下围裙挂在厨房的吸钉上:"你做的?" "怎么?男人就不能会做饭了?" 陈双倒不是这个意思,陈双是第一次吃男人做的饭,当然,除了老爸炒的一锅炖。 "这酸辣土豆丝儿,是吃了你炒的之后我自学的,赶紧洗漱一下来尝尝味道合不合格!" 楚防震说着指了指洗手间:"牙刷牙膏都准备好了,除了蓝色的是我的,另外的就是你的!" 陈双狐疑的去了洗手间,发现牙膏牙刷都是新买的,还有漱口杯,毛巾上面的标签还没有拽掉。 陈双不得不觉得,在她补充睡眠的这段时间,楚防震一定是没睡。 虽然饭菜都是中午的,可想而知他准备了很久。 不知为何,陈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为她做这些,对着镜子看看自己,觉得长得还是很漂亮,竟然没有男人疼她,是不是很悲哀? 想到这里陈双无奈的笑了,前世,她自己毁了自己,这一世,或许会有一个男人对她无微不至,眼下就有一位现成的。 拧开水龙头,陈双洗了一把脸,抬手要去拿毛巾擦脸,却不料楚防震递了过来,陈双本能的说了一声谢谢。 陈双坐在桌边准备先吃一顿再去,指不定楚母和楚父不待见她,不让她吃饭可咋办。 想着,陈双再一次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再加上睡了大半天,晌午也没吃饭。 楚防震见她一吃饭就跟个小豹子似的模样,心里有些担忧又有些满足,等陈双吃饱了,楚防震才询问酸辣土豆丝儿炒的咋样。 陈双一脸茫然:"要听实话吗?" "那当然!" "太饿了,我都没尝着味儿!"陈双喝了一口茶说道,惹得楚防震无奈的推了推眼镜框噗嗤笑了。 "算了,下次在尝,去换衣服去!"楚防震无奈的说道。 陈双起身朝放假走,路过沙发的时候发现沙发上多了不少大箱子小盒子的,细细一看,全都是护肤品保养品。 "一样留一套给你的!"楚防震插话道。 "我不要!"听闻此话,看来楚防震连见她母亲的礼物都以陈双的名义准备好了。 等陈双换好衣服走出门的时候问道:"怎么样?我穿着会不会给你的面子加两分儿?" 楚防震扭头看去,这一看,再也没能移开双眼。 不管是外貌还是身材气质,楚防震都觉得无可挑剔,而陈双本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外柔内刚的气魄,有意无意的显露出来,让人看了只有一种感觉。 有职场女性的睿智,有花样年华的容貌和精神,有与这个年纪相符的活力也有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和儒雅。 见楚防震看着她迟迟不说话,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是第一次在楚防震面前脸红,因为,他的目光如同带着刀子一样在自己身上凌迟。 好像他看的并不是自己穿的衣裳,而是皮肉。 楚防震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说了一声很好看之后,赶紧拿起电话给老马打过去,让他过来接。 龙湖别墅区离京北老宅不远,十分钟不到,老马就过来了。 等陈双拎着大包小包上车的时候,老马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是今儿早上在火车站接到的那位小丫头吗? 第163章 等待 "开车!"随着关门的声音楚防震说道,陈双竟然莫名其妙的攥紧了礼品盒的带子。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只是冒充的,这样心里会踏实许多。 楚妈老宅子住的还是京北的老四合院,只是看上去普通,但是那大门亭台楼阁都彰显出楚家在上个世纪就已经底蕴丰厚了。 门口两座石狮子雕像,镂空含珠的雕刻手法,栩栩如生的狮目,都是当今少见雕刻工艺品。 不懂行的人一看就觉得栩栩如生,懂行的能看出外在普通细看却有着巧夺天工的手艺包含其内。 四合院是经过后期修建过的,就像是民国时期的将军府,据说京北前两年要开发出来当旅游景点,楚家硬是不给。 此刻,四合院中间的那颗至少有上百年的榆钱树下,摆了一张梨木方桌,四个女人正围在桌边打麻将。 "楚太太,不是听说防震今儿要带对象来吗?您咋还有空跟咱们搓麻将呢?" "随便儿在饭馆吃一顿得了!"楚太太的脸色不大好看,打出一张二筒手劲儿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咋了?这新媳妇儿长得不好哇?……两条!"对面的女人打出两条不由得问道。 "看来是不合心意。"下门的女人看了看楚太太的脸色不由得说道。 "长得倒是怪俊俏的,我就是觉得配不上我家防震!"楚太太确实没觉得这丫头长得哪里孬,就是一看啊,不是啥大户人家的丫头。 不是看上了楚家的钱哪还有啥目的?楚太太最看不惯的就是没学历,(毕竟学历代表修养)没钱,没钱呢就说明这人没见过世面,这要是嫁进了楚家,领出去还不得丢脸? 再说,凭他们家的底子,还缺女人?这不是笑话吗?只要她一句话,女人能排十几条街挤破脑袋要嫁进楚家呢。 陈双一进门也不多说话,任由楚防震上去喊了一声妈: "妈,你今儿咋还打牌?爸呢?" 楚妈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陈双,眉头蹙的更深了。 "你爸去学校开会去了,晚点儿才回来!" 楚妈继续打牌,就好像陈双是透明人一样。 "妈,你看陈双给你买了什么。" 楚防震冲着陈双使眼色,陈双把手里拎着的保养品递上去。 楚妈一看,当即眼睛一亮,可一看拎着东西的陈双时,她不由得眉心卷起了一丝犹豫: "妈多着呢,半年不买都用不完,你们自个儿留着吧!" 其他三位女人面面相觑,感觉楚太太今天的脸色却是不好看,大都借口离开了。 陈双保持着递出礼物的姿势,站在原地尴尬……很尴尬……特别尴尬,而且那几位阿姨离开之前都看了她一眼,那感觉就好像全都嫌弃她一样。 "给你爸打个电话问问啥时候回来!顺便跟他说,晚上咱们在华野酒楼吃饭!" 楚妈把面前的麻将往里一推招呼人收麻将,从抽屉里掏出几个零钱转身就回屋去了。 陈双这时候才把抬起的手松下和楚防震对视了一眼:"咋办?做了这么多准备!" 楚防震看着陈双满眼都是失望,不由得心疼万分:"嗯,没事,实在不行,我就带你私奔!" "谁跟你私奔?"陈双一愣,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着楚防震那笑的没脸没皮的模样陈双就觉得有火气。 酒楼,楚父也赶过来了,一座上正位坐着楚父,身边坐着楚母,陈双和楚防震就跟个犯罪的贼一样坐在对面。 陈双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楚父,明显比前世年轻了不少,黑发浓密,鼻梁高挺。看上去特别的有威严。 "陈双啊,听说你要是农业社会大学毕业的?" 楚父看似若无其事的夹菜吃饭,可言语之中让陈双一下就感觉到,他私底下肯定和楚母商议过了。 楚防震也动筷子吃着菜,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是啊!" 陈双笑着说道,楚防震借助那抽纸擦手的机会,在桌子底下抓了一下陈双的手。 陈双不明白这是感谢还是鼓励?反正都一样吧。 "你爸妈是做房产生意的?" "嗯!" "凤城现在的房产行情咋样?"楚父一直平静的问着,还说市场好了,他在凤城买栋房子之类的。 "行情和京北没法比,但是房价比京北便宜一半儿,目前来看的话,生活设施齐全的小区只有两个地方比较适合投资,其中两处房产各有所长,翠竹花园距离学期的话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如果要买学区房,就建议水榭湖,但是不买学区房的话,首选还是翠竹花园!" 陈双说着,似乎找到了沟通的感觉。 "哦,说来听听!" "周边设施环境比水榭湖好,离市区近,今年四月份刚开发了菜市场,正准备修建公交车站台,出行方便,到百货大楼也就是两站的路程。" 楚母有些惊讶,她说的这些专业知识明显是内行,难道,她的父母真的是做房产生意的。 可楚母还是有些不死心,拿手机给楚父看,陈双一眼就看出,她肯定是写了短信给楚父看呢。 随后,楚父又问道:"你既然家里是做房产的,怎么会对农大感兴趣?当然了,伯父是农大的副校长,所以比较好奇!" 好奇?好奇个鬼啊,明显是探底呢! 陈双想着,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陈双笑笑说: "我读农大完全是因为我对房产不感兴趣,作为副业而论,我喜欢农业,不知道防震有没有说过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呢,他的试验田用的就是我的地,我当时刚好在杏花村承包了土地做新品种养殖。" "哦对,我的蘑菇也是她帮忙指点照顾的,论文也是她帮我总结记录的,我只负责重新归纳一下而已!" 楚防震一听赶紧迎合道。 楚父和楚妈对视了一眼,还有什么好问的?这明显都是专业,谈话之间根本就是无懈可击。 可楚妈总觉得她穿上龙袍不像太子,眼神还是犀利的看着陈双。 陈双手心里都冒汗了,这特么有钱人的家庭真是无法理解,这是找媳妇儿还是面试招聘会啊。 "我这么说吧丫头,难得防震喜欢你,这一点我这个当妈的也无话可说,将来的日子是你们俩共同经营的,我这么说吧,我们家还做古董生意,包含餐饮,今年呢……" 此话一出,楚防震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亢奋,这么说,母亲是答应了? 陈双可不以为然,这话没说完,她就已经感受到了威压感。 "然而我们都是女人,自然要辅佐,你要是想要嫁到我们楚家,就得在背后为这个家付出,防震呢,必须得考研,你呢也还小,照我的意思等两年儿!" 考研?陈双不由得看向楚防震,这一次,是她自己太过紧张,对于楚防震而言,明显考研和不考研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家里能认可陈双就行。 可这话,对于陈双的意义又是另当别论,她真的很希望那个他,不是他! 楚太太毕竟是过来人,看着陈双眼中的诧异她满意的笑了,只有急于求成,急于嫁进楚家贪图他们家的钱的人才会迫不及待。 那笑容勾起,就好像一个警察凭借自己的智慧一眼看穿了犯罪分子的心里想法一样。 此刻,晚上七点半,天空响着震耳欲聋的闷雷,可雨却没有下下来,好像要攒够了雨水量才会撒向大地。 陈双的反应也被楚防震看在眼里,这么多次她都纠结与自己考研不考研的事情上,虽然有些无稽之谈,可眼下,他冥冥之中感觉陈双不希望他继续考研。 "妈!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成家立业吗?我就不考研了吧!再说,家里那么多产业,我随便学点儿接管一些项目替爸分忧不就得了?" 楚防震看似说的很轻松,但是他却很在乎双老的脸色。 楚妈心里已经有了底儿,不想让儿子考研那就是,百分百就是为了赶紧嫁进来享受现成的荣华富贵,拉扯儿子这么大不容易,哪能便宜了外人? "怎么?你考研也不妨碍你学其他的项目管理!" 楚母的脸色有些难看,筷子使劲往碗口上一放,关键是她觉得自己的儿子正在被人骗,他还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就听你妈的吧,考研又不是规定了期间不能成家!"楚父没理解老婆的最终意思。 "影响学习,我的意思是,考研后正式分配了再谈婚论嫁!" 这一句一补充,楚防震的心里拔凉,可是想想,他似乎又带错了面具,这一场饭局不过是演戏罢了。 又是失望的转眸看了一眼陈双。 陈双笑笑说:"阿姨的安排是对的,男人志在四方,如果防震想要考研的话,我会等他!" 此话一出,楚父不由得看了一眼这个年纪不大却很通情达理的丫头。 外头的乌云在夜空中如同泼了墨的棉被厚重阴沉的压下来,街道上,落下几个星星点点的大雨滴,随后,哗啦啦啦一阵噼里啪啦,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砸在金属阳棚上。 很快,街道上的人慌乱了脚步。 等他?楚防震真希望这句话不是"演戏",为了这句话,他可以放弃一切,只可惜,大家都在演戏。 "嗯!"楚妈似乎得到了一个满意又不满意的答案,招呼着吃饭,陈双这才动筷子。 低头一看,自己的碗里已经被楚防震不知何事夹满了菜,鱼肉都是去过刺儿的。 陈双本能的深深看了一眼楚防震,如果前世的你真的不是你,如果今生的你能早一些来到,她希望能早点认识他。 只可惜,这些只是演绎的一场戏。 吃饭的时候,陈双才彻底的感受到刘南装淑女的无奈,只是陈双不知道是自己入戏太深,还是场内场外调换了面具。 吃完饭后才知道外头的雨下的很大,陈双站在饭店门口仰头看向天空,那雨,下的好像天漏了一样。 一种前世的不安,和今生的茫然搅合在陈双的内心,她有些惶恐,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 楚防震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陈双,那一刻,手心一阵温暖,就好像再说,不要怕,有他在。 楚父和楚母还没有离开饭桌,依旧在讨论者这新媳妇的各自观点。 "我说你啊,就是疑心病太重,这丫头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丫头,你也不想想,防震这么大岁数咋能不想成家?肯定是眼光高啊,他能看上的一定不赖,你说咱们跟着着什么急?" 楚父劝说这,楚母却依旧有些闷闷不乐,就好像她带大的孩子,被一个不出一份力,一分钱就给抢走了的丫头,咋看都是心烦。 刚才谈话的空挡,看着楚防震那么细心的给她挑鱼刺儿,想想她这个当母亲的觉得这辈子都白瞎了。 想着想着,楚母双眼盈满晶莹:"我就是……就是心口疼!一个不听话跑了,一个为了女人不顾自己娘的想法,你说……" "哎……"眼瞅着楚妈就哭了,楚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拍着她的肩膀哄着说: "你这又是何必呢?整天催着孩子们成家,现在带媳妇儿回来了,你又心里不舒服,孩子能挂在裤腰带上走哪儿都带着么?" …… "怎么办?雨这么大?"陈双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不然外头的雨落之声,简直是哗然一片,楚防震有可能会听不见。 "老马得接我爸妈,要不……"楚防震本想拦车的,可是这阵雨一下来,强出租车的人太多了。 陈双在此刻与楚防震对视了一眼,似乎在说,要不,咱们跑吧! 楚防震心灵社会,脱下外套双手撑着,陈双抱着脑袋躲在他的外套下,脚下的雨花四溅,啪嗒啪嗒的急促脚步声被暴雨的声音吞没。 楚防震一出门身上就被瞬间淋湿了,陈双即便有外套防护,身上还是淋湿了。 只是那种感觉可以说是酣畅淋漓,陈双大叫一声:"冲啊!" 一男一女像是疯子一样穿梭在雨帘中,惹得外人就像是看见了神经病一般。 耳畔的风呼啦啦的吹过,豆大的雨点如同被人醍醐灌顶般清凉的扑面而来,陈双不有的侧目看向楚防震,他压根就是把自己的外套单独撑开在她陈双的脑门上。 雨水任由它冲刷楚防震的脸,连那眼镜片都一片朦胧。 那一刻,陈双真想抱紧他,真想…… 可是,看着楚防震的目光眼眶滚烫微红起来,就连眼泪滑下也被雨水冲刷掉,所以,陈双哭的肆无忌惮。 "陈双!"他突然叫道,因为陈双的脚步突然加快了,楚防震被撇在后头,那丫头跑的有点疯狂。 陈双舒尔回眸,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那一刻,陈双心里有一种在心头燃烧的火焰,她感觉那火焰还在持续升温,想要撑破她的腹腔。 转头小跑,雨花四溅,钻进这个男人的胸膛,她哭的像个孩子。 雨水的冰凉混合着其中她炙热的眼泪,楚防震只觉得自己的胸膛有冷热交替的热流划过。 陈双心里升起储藏一个世纪的恨意,她恨的是造物弄人,恨得还是诸多无奈? 人活着,终究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人间是一场炼狱,那么,她陈双何时能刑满释放? 楚防震下意识的抱紧,抱着她,他的内心就会有前所未有的安宁,就好像怀里的人是他的全部,虽然,他也不知道陈双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失控,总之,只要她需要,他随时就在左右。 龙湖别墅内,陈双整个身子浸润在热水里,那种感觉就好像被四面八方的温柔包围着,叫人忍不住想要在浴缸里想睡一觉。 楚防震一直在客厅坐着,他眉心卷起一股忧愁,他想对陈双说话,说这一次其实他是真心的,只是她从来不给他机会,所以,他是骗她说是做戏。 其实,在楚防震的心里,她已经是命中的老婆。 想想方才炙热的身子卧在他怀抱的那种感觉,还有那被雨水冲刷的一张苍白的脸,给楚防震的感觉可不是只有巴掌大的脸,而是,我见犹怜的感觉。 陈双洗好了热水澡走出来的那一刻,楚防震的目光如同夜空中破云而出的星辰,猛地一亮 "陈双,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双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楚防震:"你说啊,我听得见!" "你坐下我再说!" 陈双有些狐疑,坐在沙发上把毛巾放在了桌面等着楚防震说话: "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吧,你打算怎么谢我?" 楚防震微微一怔,最终没有把话说出来,脱下眼镜惯性的揉了揉眉心笑着说: "你想我怎么谢?" "送我回去!" "……"楚防震有些哑然:"现在?那么大的雨?" "没说现在,明天一早!"陈双的语气十分平和,就好像朋友和朋友之间的闲谈。 "叔叔阿姨打电话了?"楚防震心里有些失落,见陈双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手里的手机,他不由得问道。 "没,现在不回去,过几天回不去了!"陈双实话实说!。 楚防震自然听不懂这话的内在含义,陈双只是在洗澡的时候算了算日子,今年是九八年,世上百年无前例的洪水灾害,死了多少人,多少子弟兵,多少消防队的人手拉手建成一堵人肉墙,用来抵御洪水。 如果陈双没记错,六月底稀稀疏疏的下雨,一直到七月中旬,也就是七月半的时候,暴雨连续了两个月。 长江以北的大坝决堤,洪水汹涌而出,摧毁了多少土地庄家,淹没了多少屋舍山川,多少家因为洪灾而妻离子散哀鸿遍野。 "怎么说?还回不去了,好像我绑架了你啊!"楚防震轻松的笑着说道。 "不是这个意思,七月洪水灾难,死了很多人,我想回家!" 楚防震再一次像是看妖怪一样的看着陈双:"这不是才六月底吗?" 陈双瞬间无言以对,她总不能跟楚防震说自己是从前世回来的吧! 在楚防震诧异的目光下陈双笑着说:"对啊我记错了!" 楚防震眉心卷起一丝不解和疑惑,他有时候想不通,就像陈双有很多过人之处,可有时候,他承认了陈双的过人之处又发现她很平凡,可是呢,一细想,他又觉得如他一开始想的那样,陈双还是和别人不一样。 就好像,她能说出来自己父亲还在打手稿的书,这么想着,楚防震情绪有些激动,一把抓住陈双的右手腕。 手里本来是拿着手机的,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抓,手机掉在地上。 "陈双,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希望我考研?" 陈双稍稍一愣看着楚防震,发疯了吗? "我告诉你吧,其实这次就是假戏真做,我就是故意骗你来京北见我爸妈的,我是真的想娶你的!" 陈双的目光左右游离在楚防震的眸子中,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这话,好像是她陈双自己的心里话,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变了样! 陈双试了两次才从他手心里抽回自己的手:"我们不是一类人!" "怎么就不是一类人了?"楚防震心里窃喜,她没有一口回绝说明还有机会,她也没有怪自己骗她,这难道不让人高兴吗? "你有底蕴丰厚的家世背景,而我,只是个最底层慢慢挣扎的村姑,如果要说人生的起跑线,你有,我只能每天给自己画一条起跑线,再画一条终结线。" 陈双越说越激动,她背负的东西太多,不是楚防震能理解的。 楚防震凝眉:"我可以养你啊,如果你没有考虑好什么时候愿意成家,那就等你想好了我娶你,我可以考研凭自己的本事养你!" 陈双抬眸看着楚防震紧蹙的眉心,和那充满痛苦和央求的眸子: "考研……是啊,考研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陈双的声音舒尔变得低沉,其实,他考研也好,如果将来高成名就,或许到那个时候,他真是还是他。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龙湖别墅区内的大彩电里播放着近期的天气预报,有可能要连续下一周。 房内有些霉潮的味道,叫人有些压抑,楚防震一身湿漉漉的推门进来,陈双伸开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子,穿上拖鞋问道: "车票还是买不到?" 楚防震叹了一口气说:"我找了在铁路局的叔伯帮忙看今晚上有没有票!" 陈双有些失望,从京北直接回凤城方向的铁路部分封路,但是从京北到阳城的铁路畅通无阻,陈双是打算到阳城之后再转车,虽然不知道从阳城到凤城的路况怎么样,但是,她现在特别想回去,刻不容缓。 其实楚防震心里明白,京北是腹地,水路疏通相对比凤城要好很多,路面积水大都排进了九华江,可青阳县不同。 听说不少低洼的地方都已经临时迁移到了高山上,他实在是不放心陈双,万一堵在路上那可就麻烦了。 至于火车票,前往其他方向的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偏偏岭南,凤城方向的水灾隐患比较大,客运公司今天早间新闻就有十几个车站终止了那个方向的客流。 "这回都怪我!"楚防震坐在沙发上,陈双赶紧递给他一条毛巾,楚防震接过毛巾摘下眼镜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道: "你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吧!" "打了,家里现在还没事儿!"陈双说道,幸好杏花村和杨柳村之间有一条杨柳河,水位虽然上涨了些,可至少能把村子里的积水引入杨柳河中。 "没事就好!"楚防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果今天还是买不到车票,我明天就开车送你回去!" 陈双微微一愣:"这……这不大好吧!" 第164章 农贸市场 陈双没空陪刘南,刘南可好不容易抓住了陈双找她玩,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要跟着去看看陈双是怎么做生意的。 二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菜市场。 到了地方,菜市场里的人还在闹哄哄的围着蔬菜摊子在指手画脚的骂。 刘雪梅和徐昌都在管理部的玻璃门内。 陈双没有进管理部,去了摊位,只听见不少人都指着买菜的说,这菜有问题,有一位大妈直接将一颗白菜摔在摊子上。 惹得菜商看着白菜烂了,也砸坏了其他的蔬菜,一脸的肉疼,模样就快哭出来了。 "陈双来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所有菜贩都看过来。 "陈双,快来看看!" "陈双!" "陈双来了……" 陈双面容一下子变得冰冷,连刘南也是头一次见陈双怎么板正。 "菜有什么问题?"陈双不冷不热的走到其中一个离她最近的摊位前,拿着那颗被摔烂的大白菜问道。 "根本炒不熟,不信你问问大家伙儿!" "是啊,昨个买的花菜也是,加肉片炖,怎么都炖不烂!" "是不是有一股子水味?"陈双放下白菜,她差不多弄明白了。 "对,就是那个味,怎么炖白菜吃进嘴里都是kuchua的呛!" 陈双抱着膀子,表情阴寒,嘴角的弧度透着一丝刚毅: "现在所有的蔬菜都会有这个现象,一两个月的涝灾,你们试试看?我们菜市场的价格是整个凤城最公道的了,如果大家伙儿不懂的话,去买其他家的蔬菜尝尝看,如果都是这个味,那好,要好菜,我有……" 陈双一把将那颗白菜摔的稀巴烂: "我会加价,满意了吗?" 几位挎着篮子的大妈光被陈双这阵势都给吓的后退两步。 现在别说凤城的蔬菜有一股水气,只要是洪灾路过的地方都有。 "这……加价?" "好像就是被水泡过的味道。" "要不,咱少买一点,等段时间再买?" "没听见吗?等一段时间蔬菜要加价了!" 此刻,刘南看看陌生的陈双,这是她那个小学同学? 管理部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刘雪梅抱着膀子看向这边,不由得觉得陈双这个性子绝对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小徐,你看陈双今天这威发的像不像年轻时候的我?" "说什么呢,你现在也很年轻!" 处理完了这事儿,陈双恢复如常,转身领着刘南要去管理部的那间小屋,却发现刘雪梅和徐昌就站在那儿。 "徐哥,给您添麻烦了,这一批的蔬菜因为前阵子雨水量……"陈双话没说完,徐昌摆摆手说: "我知道!" "你刘姐找你倒是有点儿事儿!"徐昌浓眉一挑,暗含一丝隐藏的寓意在里头,叫人光凭着眼神断然是看不出来的。 在茗茶馆喝下午茶,刘南看了看这高大上喝茶的馆子,心想,能吃饱饭,又能再吃上头下功夫的都是有钱人,现在可好,连喝茶都有了排场。 刘南在刘雪梅那股商业大亨的气场下,也有些唯唯诺诺,只能跟着陈双蹭口茶。 说真的,这里的茶全都有些苦,但是介于场面太过整洁,服务员全都穿着干净整洁的制服,她有些发自内心的拘束不少。 "也不知道你好哪一口,这种龙井口味比较偏大众化!"刘雪梅唇角宛若含着一束红玫瑰,扯开嘴角笑的十分诚挚不失儒雅。 "龙井是绿茶类,清纯爽口,余味虽有些苦味,但是回甘甜味唇齿留香,还能除口臭,还能刮油呢,对减肥也有帮助!" 陈双说着,这话可不是跟刘雪梅说的,而是对一旁喝了一口之后一脸褶皱充满敌对的刘南说的。 一听到减肥,刘南目光一亮,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惹得陈双和刘雪梅呵呵笑了,刘雪梅收敛笑意吹了吹茶杯里的龙井茶: "哎……你们年轻可真好呀……,像我这个岁数的,减肥恐怕都不顶用喽!" "哪里,刘姐,你的身材比我还好呢!"刘南心直口快,陈双起初真怕她来一句,你以前不是年轻过吗?没想,这回刘南没说错话。 "而且,又有钱,又有本事,我要是像你那样啊,我才不愁呢!" 此话一出,惹得刘雪梅放下茶杯,稍稍抬手掩住口鼻笑了起来: "哪里啊,都老了!" 那手指头上带着的金镶玉戒指,还有一颗钻石戒指暴露无遗,惹得刘南不由得视线下落了几分,就直勾勾的看着刘雪梅捂掩口的手上。 闲谈了少许,陈双这才问道:"不知道刘姐有什么事儿不?" "额,你不提醒我,我都差点给忘了,你们青阳那边受灾严重,这两年的摊位租金都在这里呢!" 说着,刘雪梅从豪华的单肩包包里拉开拉链,掏出了一沓钱摆在桌面上。 刘南当时就发出了哇的一声。 陈双却不动声色,说好的,大家一半一半投资的,为什么全部收益要给她? 看着陈双讶异的脸色,刘雪梅反而笑了:"顺应最近灾区情况,我手底下的房产全都卖出去了!" "啪!"刘雪梅说完拍了一下巴掌,像是给自己鼓掌。 可是对于陈双来说,股份按照投资估算,难道刘姐把菜市场的投资股份让给了她? 陈双没有说话,只是明晃晃的眼睛看着刘雪梅。 "你有管理天赋,我过段时间要出国了,菜市场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刘雪梅离开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这丫头真的不是盖的,她的能力绝对前途无量,就从青阳县发生水灾之后,用了她一栋房子储存蔬菜,暴雨连天把蔬菜运过来,就为了保证菜市场正常运营。 这样负责人的商人,她已经很少见了,更何况,她的年纪那么小就有这么强的责任感。 其实刘雪梅早就准备把菜市场的管理权全交给陈双了,因为她的能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想想过两年,贺明就出狱了,想着,这一切,还是陈双帮了她,不是吗? 茶馆内,刘南表情怪异的看着那一沓钱:"陈双……给你,你咋不赶紧装起来哇,这么厚,好歹也得三五万……" 陈双长出一口气,她又何尝不觉得这是一笔收入,而且还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提不起精神来,要是细细揣摩,不知道是以为自己还在为楚防震的事情愧疚,还是觉得相比之下,钱有些不那么值钱了。 "嗯!晚上再请你吃龙虾!"陈双看了一眼刘南一脸期盼的模样,把钱收起来随后说道。 刘南的眼睛一直目送着那一沓钱进了陈双的布包里,这才收回目光,变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清淡模样。 陈双又喝了一口茶,这可是上好的龙井茶,一壶要八十多块钱呢。 刘南却一口都不想喝,就在这时候,刘南的手机响了,这是陈双头次见刘南的手机,和自己的型号一模一样。 刘南看着手机界面的时候,面容很激动,对陈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是防杰打来的!" 陈双目光一明…… 刘南就像是电话里藏了个稀世珍宝一样,说话都捏着嗓子,以便于彰显她淑女的一面: "啊?你考研究生?" 那边似乎还在说着什么话,刘南握着电话堵在耳朵上听了许久,脸色千秋万变: "现在就结婚啊……我……我还没想好呢!" 桌子底下,刘南的双腿纠结的乱跺脚,照陈双看着,和撒娇没设么区别。 "你怎么考研究生干什么?中医院你都是医师级别的了,还考试什么深造的什么呀!" 刘南说道,可是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刘南就像是中弹的小白兔倒在了爱人的怀里一般,软绵绵的说了一声:"嗷!那你快点来我家提亲啊!" 随后,刘南满意的挂上电话,也顾得不得旁人,笑的像花儿一样对陈双说: "双,你知道吗?防杰后天就上我家提亲了,啊呀!……" 刘南就像是被人摁住的兔子,腿在桌子底下蹬的跟烽火轮似的,双手攥着拳头眯着眼睛一阵庆幸。 "一开始我都还担心他不要你了呢,现在好了,人家都准备过礼了,你还矫情说没想好,啊呀……这麻烦可大了呢!" 说到一半,陈双复制刘南当时半推半就的那个表情,可恶心死人了! "哎呀!" 刘南不满,一看就知道陈双在学她,不由得推了一把陈双: "到时候你一定得来当我的伴娘!"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笑的前仰后合,差点眼泪从鼻子里喷出来了: "行……放心吧!" …… 晚上陈双已经驾车回了家,路途上还有不少大坝在放水。 说是请刘南再吃一顿麻辣龙虾的,她高兴的那个劲儿早就一溜烟跑回家了。 陈双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不管是走在大街上,还是开夜路车,都希望车灯和视线所到之处,有他的影子 楚防震,我从曾经从那个世界回来,只为圆梦,如今,我该从什么地方回来才能圆你和我的梦? 都说人死了会托梦,可你,却一直没有出现在她梦里…… 杏花村。 因为之前补贴的款项陈双一直都看作是上级领导给的抚慰金,而她却分发给了百姓。 现如今,只要是跟着陈双干的农户,无不感谢陈双在这个天灾人祸的节骨眼上给了损失费,救了一大家子一年的口粮。 第二天,不少人登门道谢,陈双面容平静,似乎一切真的又重新复苏了,各家各户都把自家的田地耕了,就趁着这几天太阳晒晒,然后,扛着锄头下地把那些被水浸泡过的泥疙瘩敲碎。 篓爬来回扫过,将那些本是土疙瘩的田地收拾平坦润厚。 陈双为了把自己搞得更加忙碌,再加上她打算那手头的积蓄开拓"疆土",家里的事情必须得有人接管。 于是,陈双和继宗二人合作,一人带着一匹人开了个集体会议,把每家每户种菜的知识一点点的交给大家。 不会写字的用拼音带,这段时间每人手里都有本子和笔,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温度开始上大棚,什么情况下停止灌溉,陈双都讲的非常详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了继宗,这样也减轻了他的工作负担。 这么一来,杨柳村的村民看着就开始眼红了,投资鱼苗的钱不但血本无归,就连截流所用的铁网之类的设备都因为洪水给毁的七零八落。 杨国栋就成了和事佬,专门买了礼上门找陈双谈种菜的事情。 "现在的季节还可以继续养鱼啊,只不过要到来年秋收的时候可能才会看到回本!" 陈双见杨国栋欲言又止一脸堆笑了半天才说了来意,陈双也不奇怪,倒了一杯茶塞给杨国栋。 "这次涝灾太严重,杏花村这边的地都临时改成菜棚了,可杨柳村……" 杨国栋听到陈双这么说,心里有些酸意,好像这是个天大的笑话,说到这里杨国栋顿了顿说: "可是杨柳村那边今年颗粒无收,村上也没有几个懂种菜的,我是想……想请你帮帮忙指点一下种菜的技术,您看咋样!" 客气的称呼让陈双一下就感觉出了浓郁的差距。 "好啊!"陈双不急不慢的说道。 杨国栋起初以为因为鱼塘的事情陈双会介怀绝对不会这么干脆的答应,所以他在家里也是焦头烂额了好几天,还是硬着头皮来请教,没想到陈双答应的如此干脆。 趁着杨国栋愣神的这一会儿功夫,陈双已经拿出了笔记本,低头写起了字。 写好之后递给杨国栋,杨国栋看着上头娟秀锐利却不失刚进有力的钢笔字,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好字! "你先统计一下人数和地的面积,最好是能让想要种菜的每户人家签字,我只负责教,不能保证中途管理不善导致的损失,当然,你统计好了之后把数据交给继宗,他会帮你算出投资所需的金额,和明细!" 陈双一口气干脆利索的说完,杨国栋连连点头称是。 "还有,我正好有出手资源,你也可以让杨柳村的人养猪,这个回本的话没有种菜那么快,但是利润高。" 陈双见杨国栋眼中流露出叹息,陈双知道,他心里头肯定是过意不去的,可是陈双自己知道她不在乎那些,只是有心人把他硬塞给陈双罢了。 "养猪?" 杨国栋稍稍一愣,他不是没想到,刚上任村长那年,他才二十五,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跟打了鸡血似的,当时就让村上人投资养过猪,但是因为没有几个懂行的人,猪全都得了猪瘟给活埋了。 "是啊,养猪,鱼塘的话我觉得荒废了太可惜了,正好猪粪可以上地种菜当肥料,也可以喂火头鱼,鲶鱼,花鲢之类吃腐败物的鱼类!" 陈双一直风轻云淡,面容平静,言谈之间让人觉得她好像提前就知道杨国栋会因为这事儿来找她,而她早就提前规划好了似的。 杨国栋此刻的内心不是歉意而是感激震撼,这样一来降低了肥料成本不说,还养了鱼,简直是一举三得,这种完善的资源利用恐怕让他想三天都想不出来。 "那个……小双,你这个规划很好,我现在就去召开个大会!" 陈双浅笑送走了杨国栋,家里的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连同陈双的笑容也消失了。 长出一口气算是调节自己的心态,抓起座机电话给朱文路打了过去。 她想拿下水榭湖的菜市场。 一件皮草塞进箱子,刚好满满的,刘南满意的跟陈双离开:"中午请你吃大餐去!" "不行,这一顿得留着下回请我,我有事儿!" 二人在百货大楼门口站住脚,刘南跺脚说:"咋了?我请你吃饭你都不去呀!" "记在账上行不!"陈双笑的没心没肺! "唉呀妈呀,我忘了给你买了!"刘南神经大条,说着拉着陈双就要重回百货大楼,说是要给陈双买当伴娘的衣裳。 陈双拒绝:"不买了,我这还有事儿呢!" "那……那你该不会穿着你的军大衣去吧!"刘南狐疑的看了一眼陈双,那眼神叫陈双有些不舒服。 "我有衣裳穿,反正不会给你丢面子就是了!"陈双说道。 临走,刘南还不忘叮嘱道:"那你可别忘了,一定要穿好一点的衣服!" "知道了!"陈双笑着说道。 回神之后没有太大的反应,人总是会这样的,这是个变化的过程而已。 抵达朱文路相邀的酒店,已经十二点半了,陈双为了赶时间打车过去的,堵车的时候,步行了一段时间,到了酒店,陈双发丝上全都是汗水。 朱老板见陈双来了,赶紧给对面的中年男人介绍道:"这就是我经常给你提到的陈双!别看年纪小,可聪慧着呢!" 陈双笑着看了一眼这中年男人,体态肥硕,大肚腩都顶在了餐桌边缘,个头因为人是坐着的,看不大精确,反正整个人都胖成了球儿。 "久仰!" 肥胖男人笑着伸出手与陈双握手,看了一眼这身材,和陈双此刻红扑扑的脸蛋儿,那叫一个正点。 可胖男人在陈双的眼里,那脸叫陈双看着这么一笑,把五官都挤到一起去了,就像是刚出笼的肉包子。 还有他色眯眯的眼神,这是陈双最反感的地方,但是人都来了,还不知道朱老板有什么目的,她暂时也不好推辞转身离开。 "坐这里!"胖男人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说道,这是个四人座,所以,陈双要么坐在朱文路身边,要么坐在这死胖子旁边。 陈双没好意思拒绝,斜身坐下,服务员上前招呼,点好了菜在等待的过程中,陈双笑着看朱老板: "一段时间不见,朱老板最近在忙什么?" 陈双必须要没话找话,因为旁边的胖子眯缝着眼睛时不时看向她的腰,扫过她的秀发,那种眼神,就好像一头饿狼看见了秀色可餐的食物,介于公共场合他只是没敢下口罢了。 "嗨,别提了!"朱老板一直保持着沉稳的笑容,摆摆手说道:"还不是菜市场的事情。" 随后,朱老板拿过陈双面前的茶碗,给她倒了一杯饭店提供的免费开水: "这位李老板是我以前的合作伙伴,你之前提出的建议我也想好了,刚好李老板也对菜市场感兴趣,我这夹在中间也不好做,所以就把你们俩约出来说说各自的想法。" 陈双面不改色,心里却暗沉了几分,这个死变态?是朱文路以前的合作伙伴? 朱文路以前是承包山头开采煤矿的,他对于房产和管理经营方面不是强项,咋看这人就不像是个做生意的呢? 越看越相是个拉皮条的。 "哦,菜市场的事情啊,不知道李老板愿意出多少钱?"陈双自然心知肚明可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半分情绪。 "朱老板开价了,二十万收购菜市场所有使用权,考虑到你经济实力问题,我呢,出十七万,你刚好出三万,咱们把菜市场买下来,日后管理收入,按照投资数额分账!" 这话是李胖子说的,随后,眯眯眼感兴趣的看着陈双,像是欣赏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目光渐渐下滑落在了陈双胸前的凸起部位就再也转不动眼珠子了。 陈双从眼角李胖子的方向收回自己的眸子,心里瞬间有了底儿,朱文路,你真是个老狐狸,玩这一套?是真是假都言之过早。 "那朱老板就是没有考虑过我单方面的问题?不要紧,李老板……" 陈双转眸看向李胖子,一字一句的,还带着微笑说道: "您财大气粗的,我这一种地丫头长这么大都么见过十几万的钱,我这三万块在您眼里那真是丢人现眼了,至于营销股份,那我就更没有那个资格和您抢饭碗了,再说,您是金箍棒,我这才是个绣花针。" 陈双笑的天真无邪,就像是无公害的水蜜桃,绝对没喷过农药,上的肥料也绝对不是合成化学肥料。 这话一出,朱文路的脸色瞬变,李胖子本就不大看的见的眯眯眼露出了一丝诧异,好一个伶牙俐齿。 其实李胖子是被朱文路叫来的,就是想让陈双知道,你那三万块钱,买个骨架子还差不多,让她觉得有危机感,从而提高价位。 可惜这李胖子呢,又是个老色鬼,让陈双从他的眼神中就看得出来。 这顿饭要是换做别人是陈双,早就找个说辞拍拍屁股走人了,她陈双没吃过饭吗? 可是陈双没有,一直笑的很天真无邪,还夸赞这家餐馆的厨师水平比她吃过的所有餐馆都要强。 可李胖子和朱文路只能顺着陈双的话茬子迎合着说话。 本来安排是可以占上风的,没想到,陈双却出其不意的宁愿不买菜市场也不愿意融资合作,这菜吃进嘴里跟吃黄连有啥区别? "李叔,这个爆炒腰花儿是您点的吧,真有经验,味道可真不错!" 陈双就笑着,一句李叔把李胖子给叫的有些尴尬,不过,他又没话说,毕竟这丫头片子才十七八岁,他一三十来岁的男人没被叫大爷就已经不错了。 这顿饭谁都不想拖延,虽然桌面上一阵谈笑风生,可不到一小时就结束了,原本预定的红酒也退了。 离开饭馆,陈双笑着打招呼离开,一转身,陈双的脸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还有些冰霜的冰冷。 眼瞅着朱老板和李胖子上了一辆奥拓轿车离开了,陈双抬脚就走,可第二步的脚跟还没着地,身后饭店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就像是掩埋在陈双灵魂深处,平时不想它便不会出现的某一个人的声音。 "这家饭店的菜味道不错,特别是那个铁板烧!" 陈双下意识的看去,孟艳勾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徐徐的走出门外,手里还捏着一张纸巾。 那男人长得有七分女人的秀气,瘦高,皮肤白皙,头发染了颜色,穿着夹克,这个人陈双面熟的很,在孟艳的生日晚会上见过这个男人,他还和陈双跳过舞。 第165章 多陪陪父母 离开渡口,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青阳县,整个路上陈双的脑子都一种挥之不去的错觉,她怕她刚才看错了,要真的是楚防震呢? 冷静下来之后,身高的事实把陈双脑海中的顾虑又给撵走了,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陈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了,即便是前世,也只是为了温饱的事情发愁过而已。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陈双打算最近这几天就不往凤城跑了,在家多陪陪父母。 一进家门就看见陈秀兰和陈秀芬忙着做饭,宋有粮拎着打来的一斤粮食酒搁在桌上。 见陈双回来,陈秀兰有些不高兴,说不高兴倒也不是,就是有些沉闷,没有以前那么精神了: "回来了呀,快,坐下吃饭吧!" "哦!"陈双洗好手坐在桌面喊了一声思思。 "俺写好作业再吃,双姐你先吃吧!"思思乖巧懂事,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妈,那个……继宗呢?"陈双确实觉得自己最近忽略了家里,母亲的脸色老有一股阴死阳活的感觉。 "上杨村长家去了,晚黑不在家吃饭了!" "哦!" "双儿啊,最近凤城那边挺忙啊!"五姨讪笑着坐下略带深意的问道。 陈双看了看陈秀兰的脸色,赶紧笑着说不忙,这下好了,陈秀兰当即就把碗重重的搁在桌上: "不忙还整天不沾家,现在晚上也不回来了,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说着,陈秀兰还没来记得擦手解开围裙就坐在饭桌前的凳子上红了眼眶。 "秀兰,你哭个啥子呦,双一个人撑起咱这一大家子也够辛苦的,你有事没事儿哭啥呀,好好的一顿饭都被你给哭咸了!" 宋有粮皱着眉头叹息着,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抿了一口。 陈双的心一下子像是刀割了一样。 陈秀芬见陈双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想对陈双说点啥,可始终没说出口,转身安慰秀兰: "二姐,你……你就别挂心了,双也大了,你不是总盼着双儿和小楚的好事儿吗?那要是嫁过去了,不得照样不能天天回来呀,到那时候,估计你哭都哭不出来呢!" 说着,侧脸看着陈双对她使了个眼色。 "妈,别哭了,往后要是不忙我天天都回来,要是忙,我就把您和爸还有五姨挪城里去行吗?" 陈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似乎很久很久都没见母亲这样哭了,自从建了新房父母整天都是乐呵呵的串门。 "上那干啥去,不去,家里住的挺舒坦的,不能再给你加压力了!"宋有粮当即就放下筷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吃饭吧!"陈秀兰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想明白了,揉了揉眼角这才开始吃饭。 一顿饭吃的有些闷声闷气,陈双吃完饭洗了碗收拾了桌子,进了伙房把地上的柴火往一堆拾掇,陈秀芬走了进来: "小双,你别怪你妈唠叨,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 "我知道五姨,我没嫌弃!"陈双说道。 说完,陈双发现身后没声音了,可也没听到五姨离开的脚步声,不由得直起腰回头看去,发现五姨还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一咬牙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陈双舒尔蹙眉,感觉五姨有什么话又不好说,陈双上前要去询问,见陈秀兰端着鞋筐子(装针线剪刀等用具的筐子)做在堂屋灯下做布鞋。 五姨在一旁搭把手给韧针。 "妈。这么晚了你做鞋子干什么?"陈双好奇的问道,蹲在身边拨弄着。 "哎,毛手毛脚的,别把鞋样儿给俺弄破了,这是好不容易给人借的!" 陈秀兰一巴掌打在陈双的手背上,陈双赶紧缩回手,撒娇的问道:"妈,这该不会是给我做的新鞋吧!" 小时候,她就是这样趴在母亲的大腿上看着她做鞋子的,有时候要是说不是给她做的,她就哭,就会闹,惹得陈秀兰只能回过头来哄她说就是给她做的。 "你妈呀,就是给你做的新鞋,还是鸳鸯绣花鞋呢,留给你嫁人的时候穿的!" 陈秀芬笑着说道。 陈双一听,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妈,你现在就给我做鸳鸯鞋?保不齐等我嫁人的时候,脚丫子又长了穿不上怎么办?" "哪里还会长,就你跟人不一样呀!"陈秀兰笑着数落陈双,都这么大丫头了,脚丫子还能长? 陈双嗤笑着,可手机这个时候响了,陈秀兰的脸色也有些不安。 陈双回屋接了个电话,是朱文路打来的,这次,是个好消息。 等陈双蹦蹦跳跳的下楼时,见陈秀兰正在和陈秀芬咬耳朵,说的话陈双倒是没留意,倒是看姐妹二人的脸色一阵忧愁,就连五姨都揉了揉眼角。 "妈,有个好消息,今年过年前你就能跟我去城里过了!" 见陈双来了,陈秀兰和陈秀芬一改忧愁笑着说:"呀,啥好消息?能去城里过?" "我买下了一个超级大的菜市场!"陈双怕说平方面积母亲会没有概念,用手笔画着,反正就是很大很大。 "啊?双儿,你说啥子?你买了个菜市场?"陈秀兰一愣,她以为自家闺女只是买菜送菜,可不知道她还把整个菜市场买了下来: "多大?" "比咱们县上的菜市街还大!"陈双说着,陈秀兰不由得和妹妹对视了一眼。 "呦,那可真好,二姐,你马上就能跟小双去城里享福了,你还不高兴?" 陈秀芬迎合着说道,陈秀兰顿时眼眶一红笑的合不拢嘴:"高兴,高兴!" "对了,那你和小楚现在处的咋样了呀?人家家里知道你有本事不,要是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看不起咱这边娘家人儿!" 陈秀兰考虑的很远,毕竟她是过来人。 陈双面不改色,笑着说:"嗯,处的挺好的,他在考研究生返校了,我们每天都打电话!" "哎,真好,现在啊咱们那一辈的人可比不了这一辈喽,有个电话不管多远都能说上话!" 陈秀兰顿时云开见月笑的满脸幸福。 "可不是吗,咱们那时候哪想能有电话这个东西呢!"陈秀芬见二姐高兴也跟着高兴。 "那小双你该忙你的忙你的吧,妈有你五姨陪着呢,等今年过年,把小楚叫来咱们一家一起过个热闹的大新年!" "行!"陈双欢快的答应:"这几天我就不出去了,给继宗搭把手,他一个人要管杏花村的菜地,还得帮着杨柳村!" "你看着操办,甭管妈!"陈秀兰估摸着今天一个晚上都睡不着了,她高兴,就算她的病突然有一天恶化了,身子骨倒下了,她也不担心看不见闺女出门子了。 陈双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又是一夜不眠,多少次半梦半醒之中总感觉听到有人打电话来,发短讯的震动声音,写着:干嘛不接我电话?短信也不回? 可是迷迷糊糊的醒来拿过手机,没有任何未读短信,没有任何未接电话。 到了凌晨,继宗才一身臭汗的回家,虽然动作很轻,但是陈双根本没睡踏实,所以房间的灯是亮的。 "继宗!"陈双低沉的喊了一声,继宗蹑手蹑脚的走进了陈双的房间: "双姐,你咋还没睡啊!" "我睡眠浅,你一回来我就听见关门的声音了!"陈双说道。 继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那下回我再小心点儿!" 说着,继宗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憋出来了。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杨柳村那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陈双问道,就算继宗要忙,那杨国栋也得睡觉呀,乡亲们也得睡觉呀。 "我本来打算明儿在跟你说的,既然双姐你醒了那我就给你说说情况!" 继宗说着走进房间,不好意思坐在陈双的床边,转手拉过凳子坐下之后说: "双姐,实验小学以前的一位老教师也想养猪,说是在学校的院子里养,杨村长做不了主说是得问问你!" 情况大致是这样的,陈双实验小学上级调过来几位师范大学的老师代课,所以之前的老教师本来是管整个学校的,现在也被撤职只能带副课。 老两口一个代复课,一个负责做饭,毕竟社会在进步,人才在淘汰,所以老两口倒是没有话说,但是,生计就成了问题,照这么下去,他们早晚会被挤兑出学校。 离开学校,老两口根本老无所依,所以找杨村长商议了情况说是要腾出一块地方养几头猪维持生计。 但是杨村长做不了主,学校现在重建之后渐渐规整化了,再说,学校是陈双投资建设的,最近杨柳村的事情又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他就让继宗回来问问。 其中有个小细节继宗没提,因为觉得和这件事没关系,那就是那位老教师当时听到陈双的名字时,诧异的问道,是不是陈家湾的陈家人? "双姐,您看这咋弄?学校养猪不得臭死人?"继宗一脸愁苦。 "不是听说那位老教师是以前的下放知青吗?都落户在陈家湾了,陈家湾的村长好歹也得给分拨点儿农田土地什么的吧,怎么会找到杨柳村村长的头上?" 陈双这么一说,继宗拍了一下脑门,他就光想着解决问题了,把问题的根源没想透,估摸着连杨村长当时都没想到这一茬。 "哎呦,没想那么多,那我明儿跟杨村长再说说!" 继宗说着就准备起身。 "你等等!"陈双想着,能帮助杨柳村的村民搞养殖,一来确实是看杨大哥的面子,可是,追根究底陈双只是个搞养殖的农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域区分或者是高低贵贱之分。 学校是她出钱扩建的不错,可是,人家毕竟一辈子的精力都投入在了教育上,对于这样的人陈双还是很尊重的: "继宗,你家里的房子不是重修了吗?先前那块草棚不是空出来了吗?你看看你爹那儿能不能养猪,让人家老教师也跟着一起干,反正你爹也是一个人在家!" 上次洪灾之后,所有的损失上级都有给补贴,有些农民因此把房子整修的比之前还要敞亮,而付大叔的那间草棚早就拆掉了,留下了一片空地。 继宗看着陈双许久:"对啊!我明儿跟我爹说说去!" 继宗怎么就没想到,让自己的父亲在家养个猪什么的,平日里也就去割点儿猪草,也不用在为了生计出去到处找活干,前几天爹还要去跟着建筑队搬砖去呢。 而且,那位老教师他是见过的,四十多岁,文采彬彬,还是个知识分子,到时候有养猪方面不懂的,他还能帮把手。 想到这里,继宗在床上笑着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咋就没想到呢?为什么就没想到呢。 继宗现在恨不得马上天亮,赶紧去办这件事。 第二天清晨,陈双早早的起床做早饭,生活就好像回到了住在老宅子那时候的生活。 等陈秀芬起床准备煮稀饭的时候,陈双把馍馍都馏好了,还炒了点儿萝卜干下饭。 今儿是礼拜六,思思昨晚上就把作业写完了,一听说继宗要出去办事儿,他硬是抱着继宗的大腿打砣儿要跟着。 继宗没辙只能带着他回陈家湾一趟,老付一看这思思又来了,赶紧上去抱他: "小家伙儿,又来看大伯啦,大伯给你拿糖吃!" 思思一边吃着糖,一边笑的舔着嘴角,一个劲的说甜,抽空,继宗把这事儿说了,老付当即就答应了,根本想都没想。 当晚,就在杨国栋家里整了点儿小菜,继宗,老付还有老教师彭平安,当然,陈双也在场。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这位下放支教,人虽已经四十多岁,可那标准的国字脸高鼻梁的模样就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一定很英俊。 杨国栋在中间做和事佬,把人都介绍了一遍,介绍道陈双的时候,彭平安目光一怔明显亮了几分。 他没想到陈双是个年纪这么小的丫头,学校一把捐助出来好几万,就是她? 彭平安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上下打量陈双,又看了看杨国栋,似乎不敢确定,还是刚才耳朵听岔了话? "彭大哥,她就是陈双,如假包换!"杨国栋也看出了他眼里的诧异,不由得重复一遍。 陈双笑的十分甜蜜:"彭叔叔你好,我是陈双,家是杏花村的,我特别仰慕您。" 彭平安这回不得不信了,伸出手跟陈双握了握手:"有什么仰慕的,就是一穷教书的!" "这可不一样,您这半辈子都贡献给了我们穷山沟,是我们青阳县的福气!" 陈双说话大方得体,夸赞之余不让人觉得俗气,毕竟她说的是实话,也勾起了杨国栋的沉思,这人不该尊重吗? "是啊,是啊,陈双说得对!" "哪里哪里,可别把我捧得太高!"彭平安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双指交叉在桌子底下不安的搓着。 吃饭的时候,彭平安依旧时不时的看一眼陈双,有时候都忘了动筷子。 看得出来他似乎还是有些纠结,终于,饭局接近尾声的时候,他似乎这才按耐不住问道: "我看你面善的很,不知道你娘家是不是陈家湾的人?" "我妈的娘家?"陈双稍稍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对对,就是你母亲的娘家!" "是的!"陈双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看见一只纠结的彭平安长出了一口气,似心口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又好像多了什么添堵的忧郁: "那……那陈秀芬是你什么人??" 陈双微微一愣,她细细的看着这个人,他认识五姨?可陈双从来没见过他呀: "是我五姨,彭叔叔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此话一出,彭平安吸了一口气,眼神顿时蒙上了一层痛苦,好像心里头埋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那你五姨,嫁到了哪里你知道吗?" 陈双看出了他的紧张,看来,这个人真的是当初和五姨定过亲的那位。 为了不让场面再度尴尬,陈双喊了一声:"五姨,彭叔叔来了,都站了半天了你是不是不打算出来了?" 见陈双说话,彭平安尴尬又紧张的对陈双儒雅的笑笑:"可能太久没见,女孩子家不好意思!" "我回房去了,你看着办吧!"陈双转身就走,不为别的,就因为彭平安说的那句话女孩子家不好意思! 就这句话看似简单,可暗含千秋心结,在彭平安的心里,五姨永远都是那个芳龄年华,永远是那个女孩子,永远是那个充满朝气长得漂亮又率真的小女生。 这样的感觉,陈双以前没有过,现在有了,或许时隔多年以后,楚防震在自己的心里也依旧是那个身姿挺拔袖长,文采彬彬,长相帅气又富有青春活力的小伙子。 一切都会定个在某一段深刻思念的地方,即便多年以后舒尔回眸,即便自己银发苍苍,可回望时,那个她还是曾经那般如花似玉,那么富有青春活力。 房间里的陈秀芬不由得抓紧床单,人都来了,可她还是不想见,自己的脸再也不是曾经那般如花似玉,头发也变得枯糙了,脸皮也不细了。 门外的彭平安心里忐忑难安,自己都老成这样了,即便今天一大早就花钱染了头发,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如以前那般好看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看都不看一眼。 "秀芬,你开开门,咱们都那么多年没见了!"彭平安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找了你很多年,一开始也打听不到你嫁到了哪里,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你打算就这么一直不见我吗?" 门内的哭声一下子大了,惹得彭平安一阵紧张,手心都冒汗了: "秀芬,你现在过的好不好?你好歹开开门咱们见个面吧!" 半晌,除了哭声没有一句话回应,彭平安的眼眶微红,语气低沉宛如自言自语: "也是啊,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可能不大方便见面,你要是觉得不见舒服点儿,那……那就当我没来过!" 彭平安站了站脚,希望这最后一句话能叫开那扇门,可等了许久,门还是没开,他转头一步步的离开。 来时满心期盼,走时落寞痛心。 此刻陈双站在二楼看着彭叔叔离开的沮丧背影,五姨本来就得找个伴儿,按理说,她是会撮合他们,但是,彭叔叔也是有家室的人,这事儿不能因为他们俩感情深就感情用事,那样只会害了五姨。 刚要叹气,却见五姨追了出去,彭平安舒尔回眸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的身子有些颤抖,目光在那一刻定格了。 "你要见,见好了!"陈秀芬故意扬起自己的那张"老脸",把自己的脸上的乱发拨开,刻意叫他看看清楚脸上的疤。 似乎在诠释着:你要看就看吧,看个够! 可陈秀芬还是不争气的任由眼泪毫无声息的落下。 因为,他也老了,青春不再了,原来二十年只是恍惚之间不知不觉在彼此的身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 记得初相识时,他刚被下放到陈家湾,才十九岁,陈秀芬才十六岁,那时候的男女纯真的像个孩子找到了彼此之间最心爱的玩具。 玩着玩着发现萌生了一些细腻不可觉察的微妙变化,那种感觉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叫对方心里痒痒的,整宿整宿的抱着被子傻笑却睡不着。 "秀芬!你的脸……怎么了?"彭平安何尝不是和她一样的心情,他自己也老了,对方也老了,他反倒觉得之前的不安消失了不少,至少,自己不会被她嫌弃。 真心相爱的两个人都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出来,即便已经很美了,还是觉得美中不足。 可是她的脸上为什么会有烫伤?不对,应该是烧伤,彭平安眼中溢满深情和疼惜, 陈秀芬猛然低下头:"不小心烫的,咱们见也见了,话也说了,那就这样吧,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我们也不要再见了!" 说完,陈秀芬转头就准备回屋。 "秀芬,就算是我们都成家了,可是,还是可以平时来往,互相照应的不是?" 一听这话,彭平安心里一阵撕裂的疼痛,眼神充满渴望的看着那个在他眼里依旧风情没变的背影。 "咱们都这个年纪了,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不考虑周全,想必,嫂子也不会看着你和其他女人来往。" 说着陈秀芬回了屋关上门,这一次,她长出了一口气,见面也见了,话也说了,她可以安宁了吧。 "秀芬,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会介意的,我还经常跟她提起你呢!" 彭平安又跟了进来,继续敲门不开的戏码,但是这一次敲门明显如鼓点一般不停息。 陈秀芬稍稍一愣,哪个男人会在自己老婆面前提起以前的青梅竹马?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雅致脆亮的声音:"妈,我回来了!" 彭平安下意识的侧目看去,是陈思思,他认识,他带过他的课,原来,这就是秀芬的孩子? 见到彭老师在家里,思思一愣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彭老师好! "乖!"彭平安摸了摸思思的脑袋关切的说道:"你妈妈今天哭了……" 刚要准备让思思把门叫开,门突然就开了:"思思,跟你继宗哥哥出去玩去!" "那我再玩一会儿就回来!"思思稚嫩的声音传来,他巴不得跟着继宗哥哥屁股后面玩到天黑呢! 转身从彭平安的臂弯里跟泥鳅一样就窜了出去。 见陈秀芬开门了,彭平安赶紧回头,因为他生怕门又给关上了,可是这次,门没关,从半闪开的门缝里也没见陈秀芬的影子,好像是故意留门给他的。 他有些慌乱,轻柔的推开门见陈秀芬就坐在床沿上撇着脸看向别处,做出一副不理他的模样。 "秀芬!以前的事儿,是我……"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提这事儿干啥!"陈秀芬打断他的话。 彭平安叹了一口气,他自责自己当时就应该多个心眼,本来陈家陈老太太就看不上他这个做支教的,突然答应了婚事却没等来新娘子,他应该提早就怀疑的,可是,他高兴过了头。 自个在家蹦跶,只有一门心思的想着,他就要把她娶进门了,他高兴的见人就说他要娶她了。 此刻想想,得意忘形四个字,足以说明他当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那你现在过的怎么样?你丈夫对你好吗?" 彭平安也觉得不提也罢,毕竟盼着那么多年还能见到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陈秀芬眼中溢出一丝惊恐,这个问题完全勾起了她不堪回首的那段暗无天日的往事。 第166章 楚防震的线索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第167章 对头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168章 楚防震和刘南的婚礼 虽然没有她买的那件贵,但是这相比以前陈双那军大衣的打扮,这真是太上档次啦: "就穿那个皮草,那个上档次!" 陈双垂暮看着那套衣服,眉头紧蹙:"刘南,我突然感觉我后悔来送你了!" 这话像是雪上加霜,刘南一愣一把将面前正在擦拭的头发拢到脑后: "你啥意思呀你,是不是姐妹!"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别闹!"陈双也动真格了,刘南是那种体态微胖能吃能睡,说话直接不含糊的性子,很快就感觉陈双确实有事儿: "咋了,双儿,你该不会还担心楚家的也就是我未来婆婆还计较你和楚防震的事情吧!" "嗯哼!"陈双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老感觉楚妈会把我撕碎了,到时候我怕我把你的婚礼都给弄成杀人现场了!" "哪有那么夸张?要是楚妈敢对你无理,我……我就不嫁了!" 刘南义愤填膺的挽袖子说道,这话虽然有点莽撞,也有些不可能,毕竟刘南是那么希望嫁给楚防杰,可陈双听着还是很感动。 "你个憨货,我是怕给你添麻烦,不是叫你替我打抱不平,傻样,还不赶紧化妆穿衣服,刚才还火急火燎的!" 陈双说着推搡了一把刘南。 按照刘南的意思,她第二次穿了那套衣服,刘南正在对着镜子给自己化妆,从平面镜子里看见陈双松开束缚的头发,那一刻,刘南手里的眉笔都石化了: "卧槽,陈双,你的身材怎么那么好?" 刘南不由得转身看向陈双,眼光上下打量,或许女人的嫉妒心是与生俱来的,她看着看着,竟然有些异样的心理,她真想让陈双穿她之前准备要穿的运动服了。 这样她即便穿着婚纱,也未必保证不被她抢走所有的风头。 "额,陈双,你不是喜欢那个宽松一些的休闲装吗?要不……" 陈双舒尔一笑说:"我就说吧,还是你了解我,非要我不给你丢面子,穿这种衣服,还得配上皮鞋,脚丫子怪受罪的!" 陈双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刚才刘南那鄙夷的眼神,但是,她能理解,哪个新娘希望被抢了女主角的风头,当然,陈双也承认自己长得好看。 等到陈双脱下衣服,换上普通的运动装,扎起高高的马尾,末梢的卷发形成了一抹蓬松的状态,宛如倒挂的大朵菊花一般,整个人精神立整,看的刘南也稍微放心了点儿。 可毫无疑问,她穿上运动服也还是气质非凡,她以前可没有羡慕过陈双。 或许,是因为刘南心里也是对这次的婚姻不自信吧,所以,她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的差池。 捣鼓了半晌,差不多早上十点半的时候,刘南已经让陈双帮她整理了婚纱的裙摆坐在床上等了许久了。 "陈双,你看我脸上这一块是不是没遮住?" "遮住啦!"很白很干净,陈双心想,难道这就是嫁人时候的心情吗?好紧张好有意思。 "那……那我的头发呢?你帮我看看乱了没有,还有还有,我的口红,我刚才喝了一口水!" "姑奶奶,都好好的!" "对了,刚才电话响了,你帮我接了吗?是不是楚防杰打来的?说的什么?几点来接我?" 陈双简直觉得自己成了婚庆一条龙了,无奈的笑笑说:"还有一个小时呢,十一点半来接,十二点正点儿抵达富豪酒店!" "哦,那就好!" 这一个小时,对于旁人来说可能一顿饭的功夫都不到,可对于刘南来说,如同重新投胎一样纠结,不知道要做什么,又怕动了妆容。 等待的过程是一个奇妙的心理变化,等到半个小时的时候,刘南感觉自己平静了,不就是结婚吗,可是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到了十一点二十的时候,又不争气的紧张起来。 "小双,你快,跟我说说话,我有点紧张,要么你给防杰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呢,还有多久,我这……紧张咋办?" 陈双都快被她搞得像是自己出嫁一样紧张了: "这不才打过吗?还没三分钟呢!" "那……那你陪我说说话!" "好吧!"陈双见她太紧张,斜身坐在她旁边问道:"这婚纱是谁选的呀?" "额,是防杰帮我买好送过来的。"刘南感觉又跟她说话了,心里差不多好受了一些,电话铃一响起来,刘南又紧张了。 陈双接过电话笑着说了一声好,报了房间号码随后挂了电话对刘南说: "你的防杰来了!" 这时候才有一种结婚的喜庆,敲门声一响,刘南赶紧摘下纱幔遮住自己的脸,陈双去开门看见楚防杰的那一刻,她的脸稍稍僵硬了那么一瞬间。 他穿着白色的燕尾服,头发梳理的十分整齐,或许是为了录像效果,他没有戴眼镜,好像带了隐形眼镜,脱掉眼镜的楚防杰,和楚防震一模一样。 她脑子里想起楚防震当初说的话,说他们兄弟俩好分,至少他戴眼镜,楚防杰不带眼镜。 楚防杰身后还跟着男傧相,也就是伴郎两三位,看见陈双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楚防杰进了房间,身后跟着三三两两的伴郎,可这几个人的脸上没有让陈双感受到一丝新婚的喜悦。 "南南!"楚防杰喊了一声,刘南的脸顿时晕开了一抹潮红:"防杰!" "走!" "你得抱着呀,不抱着哪里像是娶新娘子呀!"陈双觉得气氛不太好,恐怕会惹得刘南心里凄凉,毕竟离家那么远。 这么一说,刘南低头一笑,楚防杰也不吝啬,横抱着刘南就出门。 与陈双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陈双看见了楚防杰的侧脸,那明显是没什么温度的脸,就好像结婚是被逼的一样,好奇怪,好奇怪…… 随着人出去,陈双锁好了门,接着上了婚车被送到富豪大酒店,还别说,楚家人能在这么豪华的酒店举办喜宴,看来还是重视这桩婚姻的。 可是,那酒店大门上头挂着的横幅明明写着……恭喜楚防震与刘南喜结连理的大金字,陈双蒙了! 耳朵顿时出现了耳鸣,脑子里瞬间空白,她差点没站稳。 不可能的,绝对没有怎么戏剧性,没有的…… 陈双一直认定,那些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戏码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又何况是这种同胞兄弟娶妻的背后故事? 为了家产?被逼无奈?呵呵,怎么可能,楚防杰虽然不戴眼镜,可是,他的眼神和举止告诉陈双,这个人绝对不是楚防震。 毕竟,楚防震因为常年戴眼镜,摘下眼镜后,眼窝会稍微有些深陷,可这人没有,他不是楚防震,绝对不是! 刘南一进门踏上红地毯,场面极为奢华,宾客满座,一阵掌声想起,她终于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新婚喜庆。 可突然发现陈双给落下了,刘南不由得抬手拽了一下陈双,陈双赶紧回过神来,可是脸色煞白煞白的。 "欢迎各位来宾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参加楚防震与刘南小姐的婚宴,再次,我代表xx婚庆公司表示由衷的感谢!" 婚庆礼仪主持人鞠躬之际不忘给自己的婚庆公司打广告。 可是,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陈双的心还是一颤。 老一辈的拜堂规矩没有丢掉,舞台上坐着楚妈和楚父,二人也都穿着十分讲究,都是铜钱花色大红底的对襟盘扣褂子,类似于当今社会的唐装。 二老看着一对新人手拉着手一步步的走上前,楚妈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因为她一眼看见了随同陪嫁的陈双,当即就有一股阴魂不散的抵触。 楚父倒是面不改色,这一桩婚姻代表的是他整个楚家的厚望,他作为一家之主,小事不管,但是大事,他一定得沉住气。 "高唐"后座的墙面上依旧有烫金大字楚防震与刘南百年好合,硕大的喜字挂在上头,红地毯干净的好像这家婚庆公司是新买回来的一样。 彩色气球围绕着烫金大字绕了一个心形,每一张餐桌上都摆着血红喜庆的桌布。 主持人高喊一拜天地的时候,神经大条的刘南这才留意到那婚庆上头的名字,怎么是楚防震而不是楚防杰? 她焦躁不安的扯着楚防杰的衣袖,各位客人都看着呢,楚防杰只能耳语的对刘南说了一句话,这才安定了她的情绪。 可转眸看向一旁的陈双,她早就目光呆滞,面色纠结六神无主的像是活死人一样她走一步,她就跟着走一步。 刘南想解释,可这个时候,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不得不走完这个流程再说。 这顿饭是陈双吃的最难以下咽的一顿饭,虽然楚妈的眼神只要看到陈双就像是带刺一样,可她肢体语言上却没有找陈双的麻烦。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新娘子在酒店换上旗袍红衣开始一座一座的跟着男人敬酒。 刘南总是回头寻找陈双的踪迹,发现她在好好的吃饭不由得放心少许,可是,就在接近尾声的时候,再一次回头,陈双所坐的位置竟然空了。 她开始四下寻找,甚至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在楚防杰的耳畔小声说了这事儿。 "二叔,您先吃着喝着!"楚防杰虽然知道了,可依旧得陪着笑脸,转身抽空带着刘南去了洗手间。 "现在还不能走!总得把这一场戏演完!"楚防杰干脆的说道。 "可陈双咋办?她愿意那么远来送我,你也知道,她和你弟……"刘南都快急哭了。 "回头在跟陈双解释就是了!" "那她要是误会怎么办?谁叫你们兄弟俩长得那么像,我就陈双一个朋友啊!" 刘南蹙着眉跺脚的说道。 "她对防震有感情,就能一眼认出我,她不是个简单的丫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楚防杰说完,补充了一句:"一会儿就散场了,你放心,她不会想不开,要是想不开,防震死的时候她就已经想不开了!" 刘南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回到酒席上,她强颜欢笑,到了下午快四点钟的时候,酒席才算完结。 刘南急着出门回酒店,就希望解释清楚,可却被楚防震拦住了: "我去,我去解释最合适!" 刘南想想他们家的条件,再加上母亲嘱咐,她必须得遵守妇道,这头一天拜堂成亲,离开饭店就不见了,难免会叫婆婆不高兴。 "那你一定得说清楚啊!" 说完,楚防杰把刘南搁在新家里头就出门去了酒店,敲开门发现陈双蓬松睡眼,迷迷糊糊的说: "楚防杰,你来的真是时候,我严重缺睡眠,现在很困!" 说着,整个人跟不倒翁一样一头栽进了床上。 "陈双,我来是帮刘南拿红箱的,还有一件事我得给你说清楚!" 楚防杰确实很诧异,她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一样,还有必要解释吗? 话说到这里,见陈双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楚防杰也不想解释了,转身就要走,陈双突然翻过身来,眼神迷离的说道: "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楚防杰蹙眉,这时候才发现房间里全是酒味,她刚才在喜宴上喝了不少酒。 "你可不要误会,都是家里的安排!"楚防杰还是草草的说明情况。 "我知道……临走把门带上!"陈双说着胡乱的扯过薄被裹在身上,那一刻翻身,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枕头上。 一阵不轻不重的关门声音响起,陈双闭上双眼,可却关不住眼泪的闸门。 她知道了,都知道了! 为什么楚家让楚防杰回来考研,为什么楚妈看到她明明眼神如刀尖一般锐利却没有说半个字,为什么楚防杰和刘南的结婚现场,会挂上楚防震的名字,这一切,她都知道了。 楚家只是拿楚防杰来顶替楚防震的位置,考研,是楚防震考上的,前世那个无恶不作的斯文败类也是楚防杰顶替楚防震的。 想到这里,陈双的手紧紧地抓着枕头,眼泪如同决堤一般滚滚而下,烫的她脸红的凄凉,红的妖娆且充满痛苦纠结的愠色。 只可惜,佳人一去再也不会回来,陈双重新活过一次,她以为自己经历过前世就可以运筹帷幄,未雨绸缪,可她这一刻才发现错了,全错了。 如果人生用一盘棋局来形容,那么她陈双就是那个可以悔过一次棋,重新来过,却又输得最彻底的那个人。 陈双颤抖着把手伸进枕头底下,眼睛被泪水遮盖的模糊一片,可她还是记得电话薄里的第几个人是他。 糊涂的按下通话键,那头显示忙音,可陈双不管不顾的压抑住哭声对着电话说: "防震,只要你回来,我就嫁给你……配不上你的家庭背景,我努力……努力还不行吗?" 声音渐渐消沉,充满沙哑,宛如喉咙里堵了一块烧红的炭火,每一次抽泣都惹得嗓子连接着心脏和肺腑一阵拉疼。 手机顿时响了起来。 陈双宛如一滩烂泥动都不想动,更不想多看一眼,任由电话响了好几次之后,变成了短信接受震动的声音。 这一觉,陈双睡到了天黑,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记得是前世的哪一位作家说过,如果一个人因为思念太过孤独,下午千万不要睡午觉,因为一觉醒来天黑透了,就好像被全世界都遗弃了一般,会让人更加孤独。 陈双打开灯,收拾了一番心情,起身洗了整整半个小时的热水澡。 随后,陈双便退了房去火车站买票回家,一切都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只是刘南发来的短信总共有十几条。 内容大都是解释那件事的原由,陈双只是挨个儿扫了一眼,因为她已经明白过来前因后果了,没必要再细看,那样只是徒增苦恼罢了。 只是刘南还有一则短信在说楚妈很严厉,以后,在外人面前,包括他们面前都必须称呼楚防杰为防震,特别是在外人面前,如果出了什么事儿影响了楚防杰的前程,她就马上把刘南扫地出门。 "楚防杰是什么态度?"陈双回了一条短信。 那边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回了过来:"我也看不出来他心里怎么想的,他又不喜欢说话,我问他了,他只是说,听他妈的就好。" 陈双叹了一口气,火车启动,离开了京北市区,很快偌大的京北繁华都市就被抛在了天边的尽头。 "怎么办?我感觉还是在家里好,他们家的规矩特别多!" 刘南似乎感觉陈双怎么不回短信了,不由得又发了一条。 "大户人家都是这样,思想和我们不一样,都觉得无规矩不成方圆吧,不过楚父看上去人还过得去。" 陈双说着,暗语的意思是如果受了什么委屈,楚防杰要是刚好不在家,就试着跟楚父沟通沟通。 陈双实在不忍想想那种被婆家看不起的感觉,她陈双这辈子都不可能把自己的生活过的寄人篱下。 "陈双,这才刚结婚防杰明天就要去学校了,要不,你来陪我两天好不?我有点不习惯这个地方,还有什么洗衣机,面包箱什么的我都没见过也不会用!" 看来刘南十分为难,刚嫁过去就要伺候一家子人了。 陈双略带伤感的回了一句话:"我已经在回去的火车上了,你要是不懂的话可以问他们家的阿姨,尽量不要问楚妈!" 随后,刘南再也没有回短信,可能是有些怨陈双临走也不给她说一声吧,但是陈双倒是不担心,这个刘南她说生气就生气,过一会就忘了。 第二天凌晨三点多抵达凤城,找了个钟点房休息了两三个小时,五点多陈双赶回杏花村。 过了早饭的饭点儿陈双才到家,一进门家里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估计五姨和母亲父亲又去孙家玩去了。 钥匙一直都会留一把放在窗户里,打开窗户挪开那块砖头就能够得着,打开门之后,陈双简单的吃了点稀粥,一边吃一边给朱文路打电话。 朱文路一听陈双打算买房子他在震惊之余也高兴的合不拢嘴儿。 "等我忙完家里菜地的事情就约你去看房子!"陈双说着就挂了电话,朱文路干脆的答应。 朱文路心想,这菜市场都已经赔了那么多钱,陈双这次打算从他手底下买房子,他可得捞回来点儿,可是想想这丫头对房产市场了如指掌,他要是想抬高价格恐怕一眼就被这丫头看穿用意。 杏花村这边的菜棚已经陆陆续续的起来,远看就像是一个个扣在天地间的大锅盖,虽然还没到降温的时候,可这准备工作却提前几个月做完了,可见乡亲们跟着陈双干有多热血。 据说,木匠老王家的牛给卖了也投资的蔬菜大棚,杨柳村那边的猪圈在陈双的背后指点下,继宗实行规划,乡亲们处理已经建好了养猪场。 猪粪能得以收集,猪圈的后房都有一处通沟水槽,就像二十一世纪的水箱式公用厕所一样,到时候杨柳河的水一冲,整个猪圈都干净立整,猪粪通过水槽直接流进杨柳河。 多余的猪粪捞出来晒干发酵上地当肥料,陈双还考虑到日后不出意外的话,规模扩大,养猪场后方留有一片空地,可以修建化粪池,到时候家家户户手头宽裕了就能建造一处沼气池用来提供火源。 当然,化粪池和沼气的使用都是以后看发展看形势的准备,如果规模扩大猪粪肯定也就越来越多,怕是会污染了杨柳河,这一项准备,陈双只是觉得有备无患。 趁着天暖和,小猪崽子已经入栏,继宗和杨国栋绕着那本陈双给挑选出来的养猪技术指南书干脆住在了养猪场,整天研究着,该打预防针的打预防针。 等到猪崽子都差不多二三十斤重的时候,就进入了稳定生长时期,继宗才算轻松一些。 想到这里,陈双的手机响了,继宗现在也配了手机: "双姐,你说的养殖许可证办不下来。" "卡哪儿了?"陈双有些意外,办养猪场这是大家伙合资的,别说青阳县是全国贫困地区排行前十的现实,哪位领导不得支持一把提高全民生活质量,怎么可能办不下来? "安全卫生管理部门!" 陈双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容,前世的陈双就知道,这是潜规则,得送礼。 "相关部门的人来养猪场看过了吗?" "看了!挑出来七八个毛病,其中最大的就是咱们的猪粪排进了杨柳河,说是污染源处理不当什么的!估计,该不会……得送礼吧!" "妈拉个巴子的!"陈双不有的骂了一句。 "啥?"继宗挠挠头,双姐在骂人? "没事,把其他部门的相关证明先交给杨国栋,让他越级找孟县长处理,但是在这之前,赶紧让他放养鱼苗!还有,一毛钱的礼都没有,别便宜了这帮贪得无厌的狗日的!" "不是双姐,这养鱼和咱们养猪场的证书有啥子关系?"继宗又听见陈双阿骂人了,不由得稍稍一愣。 "相关部门不是要处理方案吗?咱们的猪粪是拿来喂鱼的!"陈双这么一说,继宗就明白了: "可是,鱼塘的养殖证也不好办啊!" "我这里有,不用办,你回来一趟拿过去一起交给杨国栋就行了!" 陈双去年养鱼的时候,那可是县长审批下来的,签过字的,想要收礼,去你妈的油炸皮皮虾,看错人了…… 第169章 君子一言 继宗应了一声就赶紧去办了。 这个点儿已经十一点多了,陈双见家里也没回来人,思思晌午在学校吃,她还是先动手做饭吧。 等到十二点多的时候,陈双做好菜,五姨先一步回到家,陈双有些诧异: "五姨,我妈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俺今儿有事去了趟学校,没跟你妈搁一块,可能去孙家了,俺去叫她去!" 刚进门屁股没沾板凳转身就出门去了,陈双喊住了五姨,二杰有手机,她打个电话就省的五姨跑过去了。 一打电话,陈双就听见电话那头打麻将的声音,就数陈秀兰的嗓门最高: "俺碰一个……哈哈哈!" 我去,妈这是魔怔了! "二杰哥,叫我爸妈回来吃饭,饭都做好了!"陈双说到,随后听到是一阵胡噜麻将的声音,二杰似乎根本没听见陈双说话的声音,大嗓门喊着: "这把牌我跑上……喂?谁呀?" "我陈双!"陈双也大了嗓门,孙二杰这才停止了叫嚣:"是不是要出车?" "出你个头啊,叫我爸妈回家吃饭!"陈双简直是醉了。 随后,听见孙二杰捂着电话说了什么,陈双细细一听才发现,孙二杰根本不是喊父母回来吃饭的而是说,在他家吃,吃完了接着打。 "那个双妹子啊,叔婶不回去了,在俺家吃!" "……" 挂了电话陈双招呼五姨吃饭:"今儿就咱俩了!" 陈秀芬赶紧去拿碗筷,本是背对着堂屋大门的,可她却时而往外看去,好像有什么人会来。 陈双起初没有留意,等彭叔叔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 "双,咱添双筷子吧!"陈秀芬脸上突然笑开了,进屋给拿了筷子盛了一碗稀饭,还把一个馒头搁在碗沿上,笑着招呼彭平安坐下吃饭。 "彭叔叔,学校忙不忙?"陈双打招呼。 彭平安眼角的鱼尾纹都松开了不少,留下一丝丝比面色皮肤略显发白的线条,笑着说: "孩子放学了,我这刚好下午没课,就来看看你五姨!" "吃这个,这个是双儿种的!"说着陈秀芬夹了一筷子花菜放在彭平安的碗里。 "诶,好,你也多吃点儿!"彭平安搓着手有些忍俊不禁的笑意和激动,拿起碗筷呼啦啦的吃的很香,就像是吃着山珍海味一样。 陈双哑然的看着这对像是情人可又不能再续前缘的一对,老觉得哪里别扭的慌。 彭婶儿?就一点不介意? 可看着五姨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却笑得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眸子里都暗含秋水般的柔情,陈双还有什么好说,只要家人高兴就行。 "五姨,这几天都没下雨,思思咋不回来吃饭?"陈双像是聊家常一般问道。 "哦,搁学校里,我平日里能照顾一下,吃的也好点儿!"五姨没说话,彭平安倒是笑着说道,与陈秀芬对视了一眼,眼中含着少男少女当初的情怀。 "那真谢谢彭叔叔了!"陈双说道。 "谢啥,都是自家人!" 彭平安随口说道,倒是让陈双留意到了这句话,难道,彭叔叔和五姨都成了名义上的一家人了? 陈秀芬毕竟是女人,听了这话难免有些羞臊的慌,宛如犯了错的孩子还在狡辩的不打自招的解释: "你彭叔叔没别的意思,你可别多想,其实就……" "我知道啊五姨,我也没多想!"陈双笑眯了眼睛,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叫人一看好像她确实是没想那么多。 "五姨,彭叔你们吃,我得出门一趟!" "干啥去?"五姨问道。 "去凤城!"陈双说到。 "你爸妈都还没回来呢,你这就要走?"五姨起身问陈双,她倒不是因为想要和彭平安单独相处急着让陈双走,而是相反,陈双走了,这孤男寡女的出门被看见了,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的。 "不行,我约了一位老板谈事情,现在不走,估计到了凤城都得天黑了,回都回不来了,爸妈肯定又要念叨了!" 陈双说着已经从回房梳理了一下头发出来了。 "那……那要不这样,你跟你彭叔叔一起走吧!"说着,陈秀芬就推搡彭平安叫他别吃了,赶紧走吧,叫人看见不好。 彭平安动了动喉结,他这还没吃完呢,再说,俩人说说悄悄话不是挺好吗? 可看了一眼脸色涨得通红的陈秀芬,彭平安这才明白过来,当即就站起来说一起走。 一起出门就一起出门呗,陈双倒是觉得无所谓,路上,陈双问道: "彭叔叔,您好像有家室吧!" 彭平安见陈双这么问,摇摇头说:"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跟你五姨都说清楚了,你五姨知道,有机会你可以跟你五姨聊聊!" 那到底是哪样?陈双严重感觉他觉得自己是小孩子,永远不理解大人的世界,干脆也就懒得跟自己解释了。 反正,不管以前的感情如何的深刻遗憾,一旦一个男人有了家室还去追求其他的温暖,这个男人确实是多情且重感情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有责任和担当的男人。 陈双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想想上午吃饭时,五姨一个劲的往外看,想必,彭叔叔时常中午孩子放学后来家里吃饭。 踏上去凤城的破客车,摇摇晃晃的下午三点钟左右抵达,陈双直接就去了水榭湖才给朱文路打电话。 见到朱文路的时候,是在水榭湖小区的中心花园区,一见面就像是老朋友一样,当然,商人的心永远都隔着一层保护膜,那是用利益建造起来的根本守则。 "上回还说下次在合作,这么快咱们又有机会谈买卖了!" 陈双笑着寒暄,商场的话,她不是不会说,反正,捡好听的说就是了。 "你打算要啥样的户型?" "十栋一楼那栋带花园的四室两厅一卫使用面积一百八十平米的那间!" 陈双说道,朱文路微微一怔,这丫头,把他手底下贺明赔给他的房产都摸得比他自己儿子还熟悉,要不然,怎么会直接点名要他那房子。 "好,咱们去看看!"朱文路虽然心里有点没底,可笑脸一直没退去,就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带着陈双看那栋毛坯房。 陈双在里头转了一圈,当即就干脆的说:"多少一平米?" 发现陈双根本没细看,朱文路更加确定她早就打探好了,至于多少钱一平米,朱文路自然不敢要高价。 "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看着给吧!"朱文路把皮球踢给陈双。 "真的?那我说了心里价位您可别反悔啊!" 陈双这么一说,朱文路心里一沉,这要是跟卖菜市场一样,漫天压价,到时候不合理不卖的话,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他感觉这丫头是太过聪明,还是心机太深,又或者是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君子一言!"朱文路说出去的话自然没脸收回来。 陈双让他的菜市场亏了那么多钱,自然不好意思占便宜,市场价在这种位置的话,一平米一千到一千三百块以内是最合理的,陈双给了个高价,也就是一千三一平米。 一百八十平米的话,算下来二十三万四千块,这绝对是良心价。 朱文路当即松了一口气,没开口要个两万块买走他的房子已经如同劫后余生的感觉了。 这个价位十分合理,比市场上还高了那么一两百块的单价,朱文路这才放心的做了个顺水人情,一次性拍板: "行,咱们都是老交情,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 朱文路笑的十分爽朗,陈双简单利索不比男人差分毫,伸出手说道: "成交!" 朱文路与陈双握手的时候也爽快的说了一声成交。 排除一切生意上的往来,还站在刚认识陈双的那个原点去看这个丫头,他不得不说,她看似柔弱可却干脆利落,恐怕除了头脑和勤奋还有让朱文路都佩服的干净利落的气质。 这样的气质放在战争年代,绝对是花木兰,放在业界,也绝对是一朵铿锵玫瑰,烈火红颜。 陈双当天傍晚赶在银行下班之前二人抵达银行办理过户手续,当场就签了买卖合同。 这一次,陈双算是掏空了老本儿,当然,剩下的那两三万块钱对于陈双来说,已经起不了大作用了,只是用来整顿菜市场投资的小数额金钱。 所以,新房拿下来之后,她几本没考虑剩下的这几万块钱拿去装修,只能等到水榭湖菜市场正式运营起来之后,拿到第一笔钱才能去装修一下。 八月底,陈双的预算按照计划轨道有条不紊的前进着,她请了记者吃了一顿饭,凤城电台的记者当即就帮忙做了宣传。 陈双这是头一次以商人的身份站在镜头前讲述着菜市场未来的前景,她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位商人。 拉面馆里的老板看着挂在墙上的黑白电视机都傻眼了,最近这段时间那卖菜的丫头都没来吃面,好像摇身一变成了大老板。 他赶紧把媳妇喊出来,指着说:"这是那个常来咱家吃面的大衣丫头吧!" "可不是吗,啥大衣丫头啊,人家穿的那是军大衣!"媳妇这才反应过来,可是眯着眼睛一看,这还真不像是她。 印象中,那丫头整天穿着军大衣,大早晨天没亮,店里刚开门她就裹着身子来吃面,每一次都叫店里多加一勺骨头汤。 刘南的母亲看着电视当即就愣了:"老头子,你看看这是不是杏花村的那个陈双!" "我看看!"刘父脸都贴在了电视屏幕上,咋看咋像,可是,咋看咋又不像…… 上个月还来过自己家,他们根本无法和电视机里说的什么最小最美蔬菜大王称号的大老板相提并论。 "好像……真是那狐媚子呀!"刘南的母亲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电视机屏幕。 "下面,请我们来看看这位凤城最小最美的蔬菜大王还有哪些为社会做贡献的伟大事迹!" 电视机里的直播,主持人拿着话筒,界面突然一转,是一张凤凰山陈双实验小学的照片。 这么个噱头一出现,引起了业界不少人的反思,她才多大?十七岁,捐款建设学校,带动了两个村的经济发展,就连县长都亲自接待过她。 本来陈双是不同意把赞助学校的事情拨出去的,但是光一个菜市场,记者是觉得噱头不够大。 当然,这里头记者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上凤城市的头条新闻,所以,大家都是利益关系在牵系着,要不然,她凭什么跑这一趟帮陈双去推广呢? 勉为其难之下,陈双就没有在反驳,毕竟,她现在也不想一直窝着藏着了,以前和刘雪梅合作的时候,她不想在摄像机面前出现的原因,还是因为她自己觉得是投机取巧,至少有一部分不是她光靠努力就得来的。 有更大一部分是因为她是重新来过,对市场,对未来的前景都是具有先知的条件。 楚防震这件事后,陈双至少懂得了一个道理,不管人重活几次,总归会有遗憾,如果没有一丝遗憾,那么,就不是人生了。 如果往深处去想,陈双甚至怀疑自己这次重回,老天爷根本的目的不是让她追逐大哥前世留下的缺憾的,而是让她陈双看看曾经有一位斯文败类,她为何错过的原因! 此刻,孟县长准备下班,小吴助理帮忙收拾文件,突然兴致冲冲的让孟县长坐下,打开了办公室的电视机,调到了凤城新闻电台。 孟县长起初目光透出惊讶,随后,十指交叉觉得陈双有个影响力是指日可待的,从而靠在椅子上,眯缝着双眼,笑的暗含深意和欣赏。 "不错,真是,少年壮志不言愁,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些后生啊,个个都比先一辈人厉害呀!" 孟县长感慨的说道,转眸看向小吴:"小吴,你得多学着点儿!" "是是是,我一定像陈双……阿不,像这位蔬菜大王同志看齐!" "对了小吴,上次批下来的救灾款,分到了陈双手里没?" 孟县长看着这么年轻的丫头怎么肯干,还取得了重大成绩,想想也不容易,可她还赞助了学校建设。 "分到了,我亲自给陈双同志送上门的!" "哦,那就好!" "只不过!"小吴挠挠头:"听说,她把菜地的损失救灾款都分给了乡亲们,自己好像还贴了一部分钱!" 孟县长一听眼珠子一瞪,随后他长出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看着屏幕里的丫头,眼中的神色就好像看见了世界上叫人佩服又叫人心酸的故事。 她,就是一个传奇故事,一个不能被人理解的传奇故事,现在,她一个小丫头在凤城的风头足以把他孟怀所管辖的青阳县带出了"门"。 "随她怎么安排吧!"孟县长突然笑了:"下班!" …… 陈双那边已经精疲力尽,为了直播效果临时调遣了部分菜贩转移到了水榭湖菜市场。 第二天,陈双成立了管理部,菜市场必须要管理部,要不然,陈双终不能自己去管理吧。 因为陈双想了村上可信的人不多,从市场上招聘了一位,租金和规矩都是陈双条条框框立好的,至少照着执行就行了。 第三天,刚刚成立的管理部就已经人满为患,想要做生意的提前预定了摊位,在加上陈双把翠竹花园菜市场的菜贩挪了一部分过来,菜市场在一周内开始初步运营。 当然,挪菜贩卖菜的位置那也是经过人性化自愿转移的,毕竟有一大半的菜贩一开始都是在这菜市场做生意的,只是被逼无奈就算离家远,也不惜来到翠竹花园菜市场做生意。 秦嫂就是住在这附近的,所以,她是头一个跟陈双打招呼的,看了电视,她怕没有摊位给她挪了。 陈双当然答应。 均衡了菜贩的摊位,翠竹花园也显得干净立整了,这边的菜市场比较大,很快就沾满了三分之二的摊位。 人流量也是被区域分开,反正大家伙都知道两家菜市场的供菜源头都是陈双这位蔬菜大王,所以菜价也是一样的,住的离哪里近了,就去哪儿买。 这一笔摊位收租金的政策也是和原先翠竹花园一样,承包一年者,一千块,按月承包的话,一百块一个月。 大家伙也都听说过陈双的事迹,觉得靠得住,基本上都是一下子租一年的,还便宜了两百块钱。 陈双看着瞬间回本的钱,她长出了一口气,如果楚防震还活着,他一定会佩服自己的。 没有一次性租一年的大都是刚开始学做生意,试着看看能不能赚钱再说的主儿,陈双也不反感,反正来者不拒。 这是九月份的一天,陈双现在如果没有管理部处理不好的事情,和家里继宗处理不好的事情她会出面,其他的时间,她只要一闲置下来,就会来这家茶馆喝茶。 服务员还是原来的,茶却是从普洱换成了龙井,其实龙井的味道也不错,沁心爽喉,一线甘苦顺着喉咙流入,回甘时,连牙缝里都是甘甜的味道。 这是一种切身实地苦尽甘来的味道。 再忙完这阵子之后,陈双接到了朱文路的电话,那头传来高兴地声音:"这回,真得谢谢你,必须请你吃个饭!" "好哇,吃大龙虾吧!"陈双"毫不吝啬"的叫餐。 "行!"朱文路答应的也干脆,其实陈双知道是什么事儿让朱文路这么高兴,那是因为,他手底下的二十多栋房产全都卖出去了。 去了凤城有名的海鲜楼,陈双要了两斤大龙虾,双手齐下吃了虾肉,双手在面前的碗里沾沾水,然后用纸巾擦擦。 "朱老板打算日后投资项目吗?"陈双一边吃一边问道。 朱文路还是要打算投资,第一,他起家又不是靠房产起家的,二来,他手头现在有不少钱,如果留着也够他吃喝不愁下半辈子了,可是做生意的人绝对不会把钱光留来吃饭。 或许到死了,闭眼之前都得投资一把。 "这个嘛,还没想好!"朱文路搓着手也捏了一只龙虾吃起来。 陈双不会相信他没想好的话,商人最重要的就是有退路,就算稳赚不赔,也得准备退路,万一赔了,那退路不准备好,这满盘皆输。 更何况,朱文路当年的英雄事迹,陈双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没有准备后路,承包矿山开采,结果只有散散的露天煤渣滓,他血本无归。 一个精明的商人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陈双不会,朱文路更不会。 朱文路这么说,陈双也不多问了,吃饱了喝足了,大家说声以后有机会在合作之类的客套话也就散场了。 这种感觉,叫陈双来说,她算是终于明白什么叫吃饭,什么叫应酬之间的关系了。 而陈双觉得吃饭和应酬没啥子区别,只要心里有底,吃的是"龙肉"她也敢"吃"。 看看时间,陈双发现还能赶上回家的那一趟,出了海鲜楼就去了长途车站,车上陈双闭目假寐,脑子里可没闲着,朱文路的房子短时间内销售一空,这本来是陈双预料之中的结果,但是,也未免太快了吧。 如果在上周刚收完菜市场租金的时候,手头儿收回了十几万时知道这个消息,陈双一定会再买一栋。 要知道,按照这个趋势房价最迟明年就会翻倍,她只觉得自己手头儿当时没那么多钱多买一栋,当然,陈双也没有想过要做房产二手买卖的生意,只是觉得有钱赚干嘛不投资。 回到家的时候,路过自家老宅子,发现只有一辆二手解放农用车停在那儿,二杰哥负责的那辆新车还没回来,这都傍晚了怎么还没回。 陈双蹙眉回到家,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屋里头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 孙二嫂怀里抱着刚学会走路还有些走不稳的二娃,哭的十分伤心,陈秀兰和宋有粮在一旁黑着脸也不说话。 只有陈秀芬有一句没一句的劝说着:"妹子呀,别哭啦,回头叫双儿说说他昂!" "秀芬姨,你不知道……俺这心里头苦哇,往年穷的吃不上饭,俺就跟着他,现在家庭情况好了,不愁吃不愁穿了,他就开始作了……" 说着孙二嫂又抹了一把眼泪。 陈双心里一惊,没有进门,走到远处墙角给孙二杰打了个电话,电话许久才接,刚一接通,陈双倒是没听见二杰的声音,呼啦麻将的声音倒是噼里啪啦响: "二杰哥,你干啥呢?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啊?谁呀?送菜明儿送,爷打牌呢,没事一边凉快去!" 没给陈双说话的机会,那头就挂了电话,陈双的脸一黑,心里头大概有了底儿。 陈双一进门果然,孙二嫂就说孙二杰最近这个把月打麻将打上瘾了,在外头也输了不少钱,月底一问他: "跑车挣得钱呢,是不是陈双没给开工钱?" 一开始孙二杰支支吾吾挠挠头不说话,孙二嫂抱着孩子就要出门上陈双家里来要钱,这么一闹肯定事情就闹大了,孙二杰也没辙就说了实话,都赌输了。 她还当着陈秀兰和宋有粮的面儿,把麻将桌子给掀了,孙二杰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一跑都三天没回家了。 "三天没回家了?"陈双也是愣了,你说孙二杰赌,陈双大概猜到他可能送完了菜就在凤城那个地方跟人打牌去了,可是三天没回家,那天天早上送菜的活计二杰一趟也没耽误不是,这岂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可不是嘛,照俺说,双妹子,俺谢谢你帮着俺孙家那么多忙,可现在,俺都恨不得你不要帮俺家了,就让二杰窝在穷山沟沟里种地得了!" 说着,孙二嫂又哭了,陈双一脸苦笑,这帮着致富还又错了,不过,孙二嫂心里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二嫂,你暂时别难过了,这事儿我找二杰哥谈谈,要是谈不妥,那就真不叫他干了!您看成吗?" 五姨帮衬着送走了孙二嫂,陈双往板凳一座,看着老两口脑袋一耷拉就跟受了气儿的小媳妇似的: "俺……俺也不打了!" 宋有粮好不容易憋出这句话说完起身到门口蹲在门槛上抽烟去了。 "爸妈,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打牌能预防老年痴呆,因为要动脑子呢,又没说不叫你们老两口打,二杰哥那是年轻小伙子,还得扛着整个家呢!" 陈双确实没那个不叫父母打麻将的意思,是他们自己觉得整天往人家孙家跑,叫人家看着不知道是谁带坏了谁,这不,心里头也怪不好受的。 "反正,俺是不摸牌了,事儿多!"宋有粮惺惺的说道,这么一大老爷们被人家媳妇当面掀麻将桌,这就等于拿刀子往老脸上刮了一层皮下来。 "这二杰也真是的,咋就赌上了呢!" 陈秀兰叹气说道,陈双笑着说:"没事儿,明儿一早等他回来了,我去看看!" 说这话的时候,陈双看了看宋有粮忍不住笑了起来:"爸,你要是在家闲着没啥大事儿,就跟我去城里吧,反正你们这一辈的人多少都懂点儿瓦工。" "干啥,你爸这把年纪了,你还想叫他上城里跟建筑队干活啊!" 陈秀兰眼睛一睁说道。 "不是妈,我买了一栋房子,找了几个建筑工人给粉刷装修铺地板砖,爸过去做个监工就行!" 第170章 楚防震的来电? 几人聊了一顿饭的功夫也都觉得陈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和电视上看见的判若两人,再加上一听还有活干,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俺就是学瓦工的!" "俺能干!" "那好,回头房子装修好在说!"陈双说道。 工人吃饱喝足了都开工了,二老还没回来,陈双刚出门去找,就发现二老有说有笑的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绿阴小道儿那儿走过来。 "爸妈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大中午的干啥去了?"陈双有些不满,虽然天不算凉,可面条都泡的快有小擀面杖粗了,汤水都没了咋吃啊。 陈秀兰赶紧把手提袋下意识的往身后掖了掖说:"俺跟你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有张嘴保管丢不了!" 陈双诧异的看着陈秀兰这个动作不忍问道:"妈,你买的啥?" "额,买的好吃的,看着城里的啥玩意都稀罕的很,俺买点儿来吃!" 这么一说,陈双也没有多问,下午,她还有事儿得去一趟水榭湖菜市场。 每天送一趟蔬菜只够一个菜市场一天供应的,照这么下去,容不得出现一丝的纰漏,如若不然,影响很大,她想在水榭湖菜市场整理出一处恒温仓库。 到时候直接从仓库那边往外发蔬菜,杏花村的蔬菜就供给仓库就行,不分时间,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以防止出现紧急情况供应不上蔬菜。 而水榭湖的菜市场占地面积比翠竹花园的要大好几倍,所以,修建恒温库的地方也就只能选在那儿了。 到时候房子粉刷完装修后,她就得让几位农民工帮忙建仓库了,如果人手不够,他们会介绍人来,毕竟活不好找。 刚一进水榭湖农贸市场,管理部的一位小哥掉头就往管理部办公室跑。 "陈老板来了?"坐在老板椅上的二十多岁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制服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人是原来跟着庞海手底下挨打的那个瘦高个,他叫李高,都叫他大高。 当初想去翠竹花园当管理,但是那边不需要管理给拒绝了,他求了陈双很久,才把他留下来的。 后来,农贸市场建成走上正轨,陈双觉得大高的家也是离农贸市场近,再加上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又把他调过来当家了。 "到门口了!" "二狗子,赶紧先一步去菜市场检查检查卫生情况,整理妥当了,叫老板看着印象不好!" "好的!" "你特么小华子死哪去了,还不去看看今早上说堵了下水道修好了没!王大婶那边断电了,都去看看去!" 说着,大高整理一下衣领这才快步出门,一见陈双笑着鞠躬: "陈老板,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到门口迎你?" 陈双笑笑:"我就随便看看!" "诶!"大高点点头跟在陈双的后头。 陈双一路就穿过菜市场,听着以前老熟人打招呼的声音,她一一回应。 "陈老板,咋有空来呀,吃了没!"秦嫂的嗓门最大,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陈老板是老交情了。 "额,秦嫂啊,我吃过了,生意咋样?" "生意啊,好得很,你看着,一大筐花菜早就卖完了!这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陈老板,要不要吃鱼?这鱼新鲜着呢!" "陈老板,拿两只猪蹄儿回家煲汤吧,今儿早上刚送来的!" "不用了,谢谢,晌午饭吃过了!"陈双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 "陈老板,看看俺家的枣子下来了,给你装两斤!"这人的声音略显苍老,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去,原来是曾经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那位大妈。 陈双一喜,大妈也卖菜了?看着面前还有自家种的枣子,陈双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 说着,大妈硬是给陈双张开了大手猛地抓了两把,陈双赶紧说够了够了。 "没事儿,不要钱,自家早树上结的,过两天俺再打就是了!"大妈笑的一脸敦厚。 "那行,那我就拿回去给我爸妈尝尝去!……不用了不用了不能再装了!" 陈双说着,大妈一可劲儿的还往里装。 要不是陈双硬是攥着塑料袋的口,恐怕这半筐大枣都得被大妈给装进去。 "可甜了!" "谢谢大妈!"陈双笑着拎着一塑料袋儿的枣子朝着原先卖海货的区域走去。 海货都需要冷藏室,这里以前就有冷藏库,把三家打通之后,改一改就能当保鲜库用。 陈双衡量了一下工时和改造的方式,尽量选代价最低改造方式最便捷的办法进行改造。 大高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陈老板,这几间铺子暂时还没租出去,不知道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还在想改个仓库,到时候还得找你帮个忙调出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这里,最好是识字会算账的!" "嗷,陈老板,您说的是仓库管理员吧,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大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老板的想法和打算很少会给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听话执行罢了。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大高,记住了,一定要识字会算账,不然把我仓库的账算差了一毛钱我都找你要!" "不麻烦,不麻烦……好好好!"大高一路跟着,直到陈双离开了菜市场,他才松口气。 不为别的就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工作,毕竟陈双给的工资比以前每个人都多给了一百块钱。 如果干得好,一个月不缺勤,菜市场不出任何矛盾纷争,还有五十块钱的奖金。 回到家,媳妇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跟着陈老板好好干,可别马虎了丢了工作。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枣在身上蹭两下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香甜可口,还真好吃。 电话响了,陈双赶紧把剩下的半颗枣子连同枣核都塞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刚接了电话喂喂了好几声,那边都没声音,陈双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挂电话啊,还在通话中呢。 而且信号也是满的,放在耳朵上又叫了几声,那头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喊陈双,陈字好像因为对方信号不好,就发出了个双子。 "我防" "喂?"陈双有一种错觉,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防什么?她的心突然消失了几个节拍:"喂?你说什么?你那边信号不好?" "喂……"那头也叫了一声,可就是听不见人说话。 "你是楚防震吗?"陈双对着电话问道,可电话那头就断了线,陈双苦笑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的几个字,她苦笑,她魔怔了吗? 未知号码在陈双的记忆中二十一世纪讯息网络发达的时候手机软件,可以让对方查不到你的电话号码,一直保持单线联系。 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示未知号码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虽然现在的手机通讯工具不像智能手机会显示地区名称,可好歹有个区号能辨认,这回,陈双真觉得是见鬼了。 拎着一袋儿枣子,陈双去了手机店,一进门才发现原来是陈双买这部诺基亚手机的那个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服务员就一位是个女的。 "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查到这个电话的来源?"陈双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老板。 老板一见陈双就跟噩梦刚醒一样,最近这段时间跟变魔术一样,陈双这位年纪小被誉为最漂亮的蔬菜大王一下子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不能保证家喻户晓,可至少他是想起来当初坑了这丫头。 刚一进门的时候,老板还以为陈双来砸他家的店了。 "额,查……查什么?"老板有些不自然,拿过手机心却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陈双的脸。 "查最近一次打进电话的那个通讯记录,是哪个地方打来的!"陈双没有好脸色,她也真够晦气的,怎么又来这家店了。 反正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她懒得计较。 "查电话号码呀!您等等!"老板有些不自然,服务员正擦着玻璃柜,此刻也是一脸惊讶,心想,老板这回死定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拿过陈双的手机,打开后盖,扣下来电池,抽出手机卡,他打开一台老式大屁股的那种台式电脑,拦截了一根线子,随后打开陈双通话记录的明细。 最上头的那个就是未知号码,区域不详。 老板额头一出汗来,他擦了一把说:"这……查不到!" "怎么可能查不到,你们卖手机的多少都懂点儿通讯方面的知识吧!" 陈双蹙眉,怎么会查不到?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我只能说,有一种可能会出现这个状况!" "说!"陈双不打算计较手机掉包的事情,但是也没打算给他多好的脸色看,这样黑心的商家早晚会遭报应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机密通讯,对方建立了防火墙。"老板看陈双的脸色有些紧张,又怕陈双不懂通讯方面的知识,他赶紧又详细的解释道。 就比如国家某些单位用的电话,禁止泄露机密,外围电话打不进去,内部电话能打出来,但是不留痕迹。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不知道您明白不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但是谁的电话会有国家网络防护网保护着?莫不是,宋德凯? "我知道了,把电话卡给我!"陈双说着伸手要电话卡,装好了手机之后重新开机,陈双问他多少钱。 "不……不要钱,不要钱!"老板当即连连摆手,没提手机的事情就已经大难不死了。 "哦,那谢谢!"说完陈双转身就走,都走出老远了,老板还抬手做着拜拜的动作嘴里轻声说着不用谢! 回水榭湖的路上,陈双蹙眉想着,大哥是每次出紧急任务的时候,手机才会打不通,但是他可以打出来呀。 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肯定是大哥有什么事儿。 想着,打一通电话给军区问问大哥去哪儿执行任务的再说吧,万一要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那陈双有打不通大哥的电话,可怎么办?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喂!" 一听声音陈双就哑然了,是大哥:"大哥,你没出任务啊!" "呃,陈双啊,我这两天正准备趁着没什么特别任务回家探亲呢!" 陈双沉默了半晌,那头宋德凯问:"怎么了?打电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急事?" "大哥,你真的没出任务啊!"陈双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这话问出来之后陈双都想抽自己,要是出任务了会在办公室吗? "到底怎么了?"宋德凯又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接到了一个什么未知电话的来电,说话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的有啥事儿呢,那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样啊!"宋德凯自然知道未知电话显示的原因,只有涉及到保密协议的情况下外发电话就会出现这个显示,当然,还要排除通讯网错乱的可能,这个可能性相当小。 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还认识其他参军的朋友?如果正在出紧急任务的话,确实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陈双蹙眉:"没有!" "额,说不定是战友打错电话了!"宋德凯说道。 陈双没有往下说,因为,她明明听到了一个双字,那是她的名字,不管如何也不会听错。 接着,陈双问了宋德凯最近的生活情况,聊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陈双基本上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还没开门就听见打麻将的声音,陈双的脑子就跟被电打了似的,先前的所有都被撵了出去。 一进门,发现父母正在跟两位工人搓麻将,桌子都没有用三合板垫着四个油漆桶,四人屁股底下也都坐着油漆桶,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四位工人在干活,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你那小鸡子不打出去留着下蛋呐!小心放炮!" "滚犊子,你个兔崽子好好干活,不许看俺的牌,待会儿轮带你打一把俺挨个把你的牌也说一遍!" 陈双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拉着她花钱请来的工人一起打麻将也就算了,爸妈也不嫌油桶盖儿硌得慌,屁股蛋子不疼吗? 一见陈双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名工人,目瞪口呆之后,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去干活,整个三合板夹杂着麻将落地的声音,宋有粮和陈秀兰回头看来,见女儿笑的无奈。 宋有粮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指着几位工人说:"都给俺好好干啊,俺这盯着呢,谁……谁都不准偷懒昂,偷懒了扣工钱!" 陈双满脑门都是黑线,见老爹这大老板装的贼像,就是那表情咋看都是个孩子模样,陈双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宋有粮被笑的是老脸黢黑。 "没事,你们玩就是了,不妨碍工期怎么玩都行!"陈双捂着嘴笑的腰疼。 陈秀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捡起地上的麻将,和落在麻将里的零碎钱还说着: "上家那老弟啊,你得给我两块钱,上一把是你放的炮,俺是庄家!" 说着,数了两张一块的票子,剩下的放在了板凳上,随后数着赢来的五张一块钱票子,乐的合不拢嘴。 现在五块钱对于陈家人来说不足为怪了,只是这钱是打麻将赢来的,那种心理和赚来的就是不一样。 陈双进了收拾好的那间毛坯房坐在床沿上收拾被子。 宋有粮见闺女和婆娘都进那屋去了,伸着脑袋压低声音问农民工:"老弟,你赢几块钱?" "俺还输了三块钱呢!" "那咱晚上还打不打?" 农民工想了想,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咬牙一跺脚说:"打!" 陈双怎么可能没听见,这房子都还没有批腻子呢,房门也没安,没有啥隔音效果,突然探出头来,宋有粮再一次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双手背后帮忙给递了刮刀! "我先声明,爸妈你们晚上不要熬夜,还有,各位叔伯们不要误了工期或者影响质量,随你们怎么玩,我还得谢谢你们陪我爸妈找乐子呢!" 陈双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她一早不是按天给的工钱,是工期,到了工期圆满,超出去一天没有完成的话,那钱陈双是不给算的。 可现在二老两个老小孩似的,陈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想陪着爸妈疯一把,搞个麻将馆让二老天天打,打到吐为止,反正打的小也就一块钱一把,庄家两块。 难得二老高兴哇……陈双神清气爽,瞬间就把刚才电话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客厅算是比较乱的,所有初步装修的用具三合板什么的都摆在客厅里,三间卧室,农民工住一间,二老住一间,陈双都给打点妥当了。 农民工有时候遇到远地方的活计,就得"搬家",所以他们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超大号的蛇皮袋,里头有被褥,还有换洗的两件衣裳以及鞋子之类的。 这些陈双都不用准备了,只要给二老整理好铺垫就行。 傍晚,陈双就赶回了杏花村,临着回去,宋有粮还摆摆手说:"别担心俺俩,你该忙啥忙啥!" 那是的,陈双走了估计晚上吃完饭,又是一顿麻将搓着。 开车回到杏花村,刚好赶上晚上的饭点儿,家里现在就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继宗呢,因为现在小猪崽子还在不稳定期,他陪着住在养猪场了,家里也就只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一进门陈双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五姨在堂屋坐着,可是厨房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伸头一看,是彭叔叔,虽然陈双心里有诸多疑问,可还是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呀,马上就能吃饭了!"几天不见彭叔叔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了。 "我给彭叔叔搭把手添柴火吧!"陈双一头就钻进了伙房。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忙得过来!"彭叔叔锅前锅后的忙着,一看五姨在外头坐着就知道,肯定也是把五姨给撵出去了。 "双,不用帮忙,你来,五姨有话和你说!" 外头堂屋里陈秀兰说道,陈双添了一把柴火走出了伙房,陈秀芬把陈双领进了屋里头关上门才语重心长的看着陈双。 那眼神充满慰藉,充满心疼,抬手像母亲一样把陈双脸上的头发绕在耳后: "双,你也大了,五姨呢,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吃住,叫外人看着了说闲话!" "五姨,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吃住外人说这样的话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关咱们什么事儿?" 陈双微微一愣,五姨这是要走?想想彭叔叔,陈双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沸腾。 "傻孩子,五姨当然把这里当自己家啦,只是思思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儿,他也懂了,俺这想给他找个爹!" 说道末了,陈秀芬撇过脸去,看似嘴角有笑意,可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五姨,你哭啥?这是好事儿,你想想我,小时候不一样,爸妈散伙了,我也没有爹,多少人看笑话,五姨这真不是什么坏事儿,更何况你还年轻,终不能一辈子守寡,我都懂,五姨您就别哭了!" 陈秀芬擦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看着陈双。 "五姨,你说的是彭叔叔吧!"陈双说道,但是又有些欲言又止,看此刻五姨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提,可是,不提的话,事实就摆在面前: "彭叔叔他不是成过家了吗?你们俩的事儿那位婶子知道吗?" 陈秀芬听闻此话,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陈双,眼睛里溢满了归属感: "知道!" 陈双却不淡定了,都知道了还不大闹一场?就跟上回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还淡定的喝茶,陪着笑脸? "……"陈双茫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五姨,好像在说,五姨,您没搞错吧。 "俺知道你想啥,俺一开始跟你妈说这事儿时候,二姐就没容俺多说就不让!" 那肯定了,要是陈双是妈,自己的妹妹当人家的情妇,她陈双也不让啊,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自家里这不吃好的喝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吗?谁会去当情妇啊! 到时候,村里七嘴八舌的在后头跟着你戳你脊梁骨,说你这女人不三不四什么的,叫谁,谁心里好受。 陈双能理解母亲的心里,她是心疼她的妹妹,这一点错都没有。 "其实,俺也不知道咋解释,要不,你明个要是没啥子事儿,跟俺上一趟学校不?" 陈秀芬说道,见陈双有些茫然,陈秀芬以为陈双明天有事儿忙不迭的说: "要不,晌午叫你婶子来家里坐坐,把这事儿说说清楚?" 陈双更是吃惊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事儿呀,还叫那位婶子来坐坐? 自己的男人都要跑了,她来坐坐?难不成还得给买喜糖? "我明儿有空,跟你去学校看看去!"陈双宁愿这样,好歹这事儿还有点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要不然,太特么扯淡了吧! "秀芬,陈双吃饭!"外头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彭平安吆喝了一声就去继宗房间喊思思来吃饭,口气明显充满了不一样的和蔼: "思思,咱不写了,吃完饭再写!" "彭……老师,俺不饿,俺得写作业!"思思感觉叫彭老师有些不自然了,说着低着头继续写作业,可细心地人能看见,思思根本没有写作业,就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的画圈圈,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 "吃饭吧双儿!"陈秀芬说了一声,和陈双出了房门,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萝卜炖粉条子,还有一个是土豆块炒肉片。 稀饭和馒头筷子都立整的摆在碗口上,一切就只要坐下来就能开吃的样子。 陈双见彭平安在继宗的房里,不由得走了过去:"彭叔叔你先吃吧,我看看思思的作业是不是哪里不会才这么难过的!" "双姐!"思思侧目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着一层晶莹,噘着嘴似乎在忍着委屈的看着陈双,下巴颏因为憋着还一抖一抖的。 陈双一眼看见他的作业早就写好了放在一旁,眼下是一张从语文课本上撕下来的一页,上头被思思画的乱七八糟。 他怎么撕书干什么?这一页明显连边角都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应该是还没有学到这里,咋就给撕了? 第171章 实验小学 "平安,你先回去吧,你下午还得代课,我这里有双儿陪着呢!" 陈秀芬擦擦眼泪见身边的男人一股不甘的表情。 "那我先回去了!" 彭平安走后,主治医生程医生就赶到了,当时就要了所有的检查报告,他吸了一口凉气,孩子的肚子里竟然有五根针,大小不一,最小的是绣花针。 这位大夫对陈双已经算是熟悉了,当即就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喊了一声: "陈双同志,你方便的话过来一下!" 陈秀芬的眼睛已经红肿,抱着思思在怀里,珍惜的看着。 陈双进了医生办公室,程医生指着b超上的几个白点儿说:"孩子的胃部,和十二指肠的部位都分别有针存在,是不是没有监护好孩子,误吞了做针线活的针呢?" 陈双稍稍一愣,原来是针,母亲前段时间确实做过活,可是思思都那么大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东西不能吃呢? 又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 陈双顿了顿:"那……那要动手术取出来吗?"、 "这些针头都朝下,看模样是吞下去的,如果能催吐出来,尽量不会给孩子动手术,毕竟凡是手术不管大小都有后遗症的!" 陈双点点头。 思思被推入急诊室的时候,陈秀芬几乎整个人都瘫软了,陈双心里虽然担心,可却没有哭。毕竟她知道,哭是最愚蠢的,改变不了现状,哭,又有什么用。 按照程医生的说法,如果催吐的话吐的不够干净,至少能吐出来一部分,到时候再手术也能降低风险和思思的身体损伤。 此刻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大概到了十一点的时候,程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从护士手里接过托盘说: "都吐出来了,最近给孩子尽量吃一些米汤之类的流食,不能吃刺激性不好消化的食物,最好是吃菜不放盐,十天之后胃部恢复正常工作,炎症消除可以恢复日常生活饮食!" 程医生没打算再解释,因为他见过陈双,他说的话陈双一定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见陈双点点头,陈医生会意的像是同辈人一样拍了拍陈上的肩膀转身去了更衣室。 思思需要留在医院观察两天,陈双本要在医院看着的,可却被陈秀芬给"撵"出了医院。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陈双疲倦的倒在床上,却合不上眼。 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招呼孙二杰送菜,自己去了学校,这是陈双投资建设学校之后第一次看到整体样貌。 早晨七点半,一帮孩子敬着不规范的礼,在一阵国歌声中,五星红旗随着音乐上升着,阳光从凤凰山的那头徐徐升起。 孩子们的红领巾歪歪扭扭的挂着,特别是有的小朋友直接挂在光秃秃的脖子上,红领巾和脸蛋儿一样脏兮兮的。 这么小的孩子还不知道国家和红星红旗以及红领巾是什么概念,至少他们在红星红旗下长大,知道这五星红旗是个神圣的象征。 一声上课的铃声响起,孩子一窝蜂的往班级里钻,很快,院子里除了那红旗飘飘再也没有半个人影子。 当然,除了抱着作业本儿和教科书在走廊里前往教室的老师以外。 "老师好……" 几个班几乎同一时间起立高呼,让整个学校变得安静又热闹。 "同学们好,请坐!" 接下来,鸦雀无声,还有不少麻雀似乎窥探了很久,发现没有什么威胁,纷纷飞到教室的屋檐下,倏尔在院子里拾起些能吃的东西飞走,时而落在校园院子里那颗树梢上,喳喳的叫着。 陈双就像是一个普通家长穿梭在悄无声息的校园中,去了负责孩子们吃饭的食堂里。 食堂不大,摆着改建前的那些旧座椅,尽头,就是伙房,上头有冒着热气的蒸笼,这些都是给一些偏远地区不吃早饭就来上学的学生准备的,当然,是收费的,一个早餐五毛钱。 但是陈双觉得五毛钱能吃上两个肉包子,一碗热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如果不收费,孩子的家长还不得让所有的孩子都在学校蹭吃蹭喝?这就是物极必反的效果,所以陈双不是没良心,只是有底线。 锅灶前有一位妇女忙活着,揭开笼子,把里面剩下的热包子都拿出来放在一旁,随后,把笼布丢进水里洗。 这个女人不是旁人正好是负责学校伙食的那位彭婶儿。 陈双上去打招呼喊了一声婶儿,女人一抬头,先是一愣,而后又笑着拿起热包子问陈双有没有吃早饭。 陈双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咬了一口,里头是白菜猪肉馅儿的,虽然肉少菜多,可是,口感还不错。 "你咋来了?" "看看我表弟思思!"陈双笑着说道。 "思思啊,哦,他应该在上课呢!" "额,我去看看他!" 陈双听到她那句话心里就一沉,举步朝着校园走去,窗户里,一帮雅致的孩子们正在双手背后跟着朗诵课文,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红掌拨毛绿…… "李晓磊同学站起来,出去给我罚站!" 小一些的孩子单独立了一个班,正在跟着黑板上老师画的棒棒糖:"一加一,等于……" "二!"孩子们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陈双感觉有人来了,舒尔回眸,发现那位彭婶儿笑着走过来: "思思好像今儿没在学校!" 陈双看着这位所谓的婶子挂着世界上都公认的无公害微笑,浅淡笑着想要开口,电话响了: "阿姨您先忙活去吧,我接个电话!" 彭婶儿看着陈双从拿出手机,满眼都是羡慕,毕竟她跟着彭平安在山里住了那么多年,哪里见过手机啊! 陈双接了电话喂了一声,是杨国栋打来的,陈双一边接电话一边朝学校外头走去: "我就在学校门口,我怎么没看见你!" 来的路上,陈双已经通知了杨国栋,思思的事情也告诉他了,学校食品安全问题让杨国栋不敢相信,说是要赶过来看看。 "我在校长办公室,你来一下好了!" 陈双转身就去了校长办公室,其实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是上级从凤城师范大学调过来,担任校长也担任每个班的班主任。 等陈双到了这所学校唯一的办公室的时候,靠窗户的那张书桌前坐着校长,杨国栋坐在校长对面点了一根烟。 看模样,这位年轻的校长根本不相信思思的事情,不住的摇头说: "这不可能,学校食堂一直都是以前的老教师亲手做的,蔬菜也是最新鲜的,而且食堂根本没有这些缝缝补补的用具,再说,我手底下这两位城里来的老师也不懂绣花!" "陈双,你来的正好,跟唐校长说说具体情况!"杨国栋回头看见陈双来了。 唐浩扶了扶眼镜框站起来笑着打招呼:"陈双同志,您辛苦了,烦劳您还跑一趟!" "不麻烦,唐先生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不是想说,我们家思思有可能是在家里误吞了绣花针?" 临走之前,陈双路过客厅的时候说了一声:"爸妈,我出去一趟。" 麻将的声音哗啦啦的响着,等陈双换好鞋出了门都没等到父母的嘱咐,也好,老人家玩的开心就行。 出了门,陈双就直接拦了一辆车去了军区,一次性就付了一百多块钱的费用,多余的二十块,陈双都没要。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前世开过出粗车,这个行业看似歹毒,在二十一世纪的很多火车站最不受规章制度的就是出租车司机,有时候拒载,有时候拉很多人,但是都是为了生活。 当然,这个体谅只是单方面的,陈双下了车要步行十几里路,因为军区四周都看管严查,一般外来车辆根本不许入内。 陈双下了车就给大哥办公室打了电话,接电话的虽然不是宋德凯,可靳子良却比宋德凯还积极,早早的在军区大门外等着。 "陈双,好久不见!我的老天爷啊,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陈双一到,靳子良就冲上来敬礼后给了陈双一个藏獒抱。 "好久不见!"陈双笑着说道。 "这次来,多玩两天吧,你们家来送菜的人每回丰大爷都问你怎么不来,这都大半年了,估摸着丰大爷都有点生气了!" "哦,还真是的,好久没来了!"陈双突然想起了丰大爷,想想今年,她已经很少跑车了,都是叫人来送菜,难免丰大爷心里头会觉得不得劲。 "快一年了吧!"靳子良笑着说道。 "我说靳子良你啥时候调回来的?你不是被我大哥给撵走了吗?"陈双岔开话题半调侃的说道。 靳子良惯有的动作就是把手插进帽子里挠头皮:"我们团长的心性猜不准,是他亲自下的调派书,又把我弄回来了!" 陈双看着靳子良笑的憨厚单纯,不由得被感染了: "那倒是挺好的,要是一直把你给放在安监部,你不得发霉啊!" "可不是吗?幸亏咱们团长慧眼识英雄,又把我弄回来了!" 陈双翻了翻白眼,一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模样嫌弃!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了吗?我可是土匪团负责大小通讯的高干……" 靳子良的话还没说完,陈双顿时一笑,笑的靳子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家团长呢?"陈双问道。 "野战训练去了,估摸着得天黑才能回来!"靳子良也不吹嘘自己了,发现怎么吹这丫头就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陈双一听,算了算时间,这得等多久?算了,总归是大半年没来了,还是先去看看丰大爷吧。 一见到丰大爷,他就把抹布使劲往桌子上一摔,一副生气的模样说道: "你这个丫头片子,现在倒是想来看看我这老头子了!" "我这不是忙吗?"陈双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拽了拽丰大爷的围裙,就像是个惹大人生气的孩子。 "我看呀,你这回也不是专程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的,是来看你大哥的吧!" 丰大爷看了一眼一旁的靳子良,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来看他大哥的,转而一笑道: "吃饭了没?要不要丰大爷给你炒点儿米饭?" "我吃过了!"陈双嘿嘿一笑:"我这次来确实是找我大哥有点要紧事的!" "哦,那……你去忙吧,晚上留下来吃饭,丰大爷给你烧条鱼儿吃!" "好嘞!"陈双答应的干脆。 离开了食堂,靳子良问道:"哎我说陈双,你找宋团长有啥子要紧事?" 陈双欲言又止,她其实最终还是得找靳子良帮这个忙,但是,还得大哥下命令,要不然,靳子良这算是假公济私,违反军规的。 陈双掏出手机,把电话号码翻到了未知号码的位置递给靳子良: "靳子良,你看这个号码,我问过大哥,他说这样的号码是军机内部号码,能不能有办法查出位置?" 靳子良双手捏着手机,打开了手机管理页面,输入了一串乱七八糟的符号,看的陈双是眼花缭乱,不过,不得不承认,靳子良确实是个通讯部的高手。 她一个现代人,目睹过最先进的通讯电子智能系统,却没有发现,这最简单的诺基亚在他手里,打开了一个陈双从未听说过的页面。 然后,所有通讯记录都像是被挖出来一样,暴露在屏幕上。 只是靳子良随机砸吧砸吧嘴挠挠头蹙眉:"解不开!" "怎么回事?什么意思啊!"陈双冥冥之中感觉他好像在解手机系统内的某一个项目,但是结果不容乐观: "查不到,看来,这号码是军机防火墙内部号码!" "你不也是军人吗?你们算不算内部?"陈双问道。 可陈双有所不知,正如靳子良解释的一样,每一只队伍接到任务的编码都是不一样的,结束任务之后,即便是人死了,那么,这个编码就随着使用者废掉了,下次任务又有新的编码。 陈双感慨,怎么严禁? "那当然,特别是接受边疆任务的特殊部队,不严谨怎么行?万一有内奸在任务期间企图联系外线出卖战友呢?那可是全军覆没的隐患,能不严谨吗?不过……" 靳子良说着又挠挠头:"这也太夸张了点儿吧,按理说,应该是任务完成后,通讯工具才能联系外线,要不然也不可能打到你手机上,该不会是团长打给你的吧!" "他最近又没出任务,我问过他了!"陈双说道,看来这事儿还有点麻烦呢: "那,你有其他办法能查一查么?" 靳子良一听眼珠子瞪的老大:"我……我确实有管理员资格,可是……这要是被逮了,我这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陈双叹了一口气,果然如他所料,没有目的性向上级申请谁敢动军机处的通讯网? "对了,你查这个干吗?" 被靳子良这么一问,陈双也有些无言以对,因为她自己也没敢肯定那个号码是不是楚防震打来的,又或者换句话说,就算是他,他怎么会跟出任务的军人在一起? "算了,我只是问问罢了!"陈双明显有些失望。 靳子良叹了一口气说:"除非团长批准或许还有点办法!" 晚上,陈双依旧住在家属楼宿舍,只是宋德凯也不知道发什么癔症,听靳子良说,野营模拟训练的时候出了点儿事儿,惹得宋德凯火冒三丈,一夜不让人回来。 直到第二天晌午,宋德凯一身风尘带着一群"老弱病残"模样的兄弟才从军卡车上跳下来,打眼一看,就没有一个是好好的人,个个都跟打败仗的逃兵似的。 宋德凯也好不到那儿去,脸上花花绿绿的树脂颜料还挂着,浑身上下的迷彩服还挂着布条,下了车叫人统计了一下枪支送回军处军火仓库。 远远地看见陈双站在团长办公室门口,宋德凯一惊,差点把陈双来的事情给忘了,原本打算回宿舍洗漱一番,这不,掉头朝着陈双走来。 "吃早饭了没有?"宋德凯低头看着妹妹,眼睛顿时闪过一丝叫人不易觉察的温柔。 "吃了,你先去吃饭吧我在这里等你!" "嗯!"说着宋德凯转身要走,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去我宿舍吧!" 陈双没有拒绝,在宿舍等了他十几分钟,他去了浴室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迷彩服重新出现在宿舍。 宋德凯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道:"家里怎么样?爸妈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陈双简单的回答:"我这次找你来还是因为那个电话号码的事情!" 宋德凯擦头的动作止住,把手里的毛巾整齐的搭在盆架子上,随后,五指插进短发里往后拢了一把,那对冰冷毫无温度的眸子闪过一丝匪夷所思: "一定要查到吗?" 他的话不多,只是好像从陈双的眼中看出了什么。 "尽量吧,要是实在查不到,就算了!" "很重要?" 陈双舒尔抬眸看着大哥,他的眼神没有之前那般迷茫,有的却是他以前的那种冰冷和明亮,乍一看去,就好像以前的大哥又回来了。 可是,对于大哥的反问,陈双想了想嗯了一声。 宋德凯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背对着陈双面对整容镜,把自己脖子上的衣领和肩膀部位都一丝不苟的整理妥当。 十秒钟,二十秒……一分钟……宋德凯对着镜子竟然标标准准的站了三分钟,好像在整理自己内心深处的思绪,又好像真的在检查自己身上每一处军装有没有整理妥当。 "把手机给我!"这时候才转身,陈双没有说话,她习惯了大哥言语简单的性子,能用三个字概括的话,他能连标点符号都省略了。 掏出手机递给宋德凯:"你在这里等会儿!" 随后,宋德凯把陈双的手机装进口袋就出门了。 宋德凯亲自带着靳子良去了通讯部,进入了一扇挂着军机处重地标示的门内,半个小时后,宋德凯出来了。 他心里想着,野狼团的通讯号码怎么会打给陈双?想想刚才陈双的话,难道,野狼团有妹妹很重要的人? 回到宿舍,宋德凯的眉心还挂着川子纹,但是他还是把结果一字不漏的告诉了陈双。 野狼团当时的任务是闽南查货一批军火走私的犯罪团伙,任务圆满结束后,发现还有余党逃到国内,正好那时候突发水灾,余党浑水摸鱼,野狼团接到指示一路追捕到了岭南一代,在一群被解救的百姓船只上抓获了余党。 当时就把犯罪分子交给当地部署申请加入抗洪救灾的队伍。 而这个电话应该就是从岭南打过来的,因为岭南一代洪灾严重,大坝决堤,整个省都停水断电,信号塔多处受损无法正常传播信号。 "岭南?那……那这个号码能查到是野狼团哪位战士使用?" 陈双问道,宋德凯平静的看着陈双,如星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痴然: "要查也简单!" 几个字有些低沉沙哑,抬眸看去,竟发现大哥的眼里有一丝忧郁。 "是不是不好查?"陈双心里有些激动。 "好查!"说着宋德凯抓过宿舍的电话,拨了一串短码,随后对着电话说道: "吕伟,我是宋德凯,有件事麻烦你一下。" 随后,挂上电话:"去看看!" 陈双有些痴然,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话不多,也不解释,拉着陈双就出了宿舍,二十多分钟之后,出现在了射击场。 正看见吕伟带着太阳镜吆喝着说,当时出任务的兄弟归队,随后,三十多名暂时齐刷刷的放下狙击,步枪,摘下耳机,小跑着排成三队,报数完毕后,陈双和宋德凯刚到。 "当时出任务的就这些兄弟,有两位受了伤还在军医处趴着呢,宋团长有何指示请指教!" "谈不上指教!"宋德凯声音不温不火平静非常。 宋德凯看了一眼陈双随后高声问道,谁在任务结束后抗洪期间拨打过陈双的电话号码。 宋德凯连续报了三次陈双的手机号码。 "报告!"一位十七八岁的战士高呼道。 "出列!" 这小伙子一看就是刚入伍不久,但是能进入野战营做狙击手看来是个有前途的小伙子,至少陈双发现他的眼睛特别亮。 "贾亮,把情况汇报一下!"吕伟高声说道。 "我没有打过,但是,有一位难民打过!" 陈双微微一愣:"谁用你的手机打过?快说说,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经过汇报,贾亮说在抗洪的途中,路过凤城救了一位重伤人员,生命垂危,因为任务紧急,只能让他先跟着部队的车走,毕竟车上有医护人员。 到了岭南的时候,他就把他送到了当地的医院,临走的时候他处于昏迷状态,抗洪任务完成后,实在的贾亮路过医院又去看了他,那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体力,借用过他的手机说是给家里打个电话保平安。 可能是因为信号塔出现了问题,所以信号一直不稳定,贾亮没办法耽搁太久,因为他要归队回军区。 宋德凯听闻此话不由得看向陈双,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有些涣散,嘴里还嘀咕着什么风桥?凤凰河,对…… "他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戴着眼镜?个头有一米八三的模样?" 陈双又问道。 贾亮挠挠头:"没戴眼镜,不过身高确实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你忘了自己是狙击手了吗?来,你再给老子说一遍什么叫差不多?差不多是差多少?" 吕伟一听不由得上火了,虽然这次帮宋德凯查查来龙去脉和军事无关,可是,你小子,一点专业水准都没有,这不是叫老子在宋团长面前丢脸吗? "报告,目测一米八零点二!"贾亮停止了腰杆敬礼道,声音洪亮。 吕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那……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吗?"陈双心里一沉,没有戴眼镜,或许是因为当时查事故现场的时候说是楚防震从车窗里爬出来的,他经历了坎坷,自然眼镜掉了也不奇怪。 "报告,遇难者当时昏迷不醒,身上没有任何证件,所以不知道叫什么!" 贾亮现在回答的特别严禁,生怕又出错。 宋德凯在一旁已经时不时扫一眼陈双蹙眉好几次了,发现她确实很重视这个人。 "那……在哪家医院?"陈双小声的问道。 "岭南县第一人民医院!" "好,谢谢!"陈双深深鞠躬。 "归队!" 吕伟说道,随后对宋德凯说:"现在满意了吧!" 宋德凯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陈双:"嗯,谢了,回头请你喝酒!" "喝酒就不必了,下次野战实战训练咱们一起玩个游戏,谁输了谁请!" "好!"宋德凯没有反对。 回去的路上,陈双心里说不上来的兴奋,她感觉那个人一定是他,一定是的! 宋德凯垂暮看了一眼陈双此刻纠结又期盼的表情,宛如心口被好几把刮胡子的保险刀片划过一般,细腻又疼痛。 "你找的这个人是谁?"宋德凯表现的若无其事看向天边的云彩。 "楚防震!"陈双说道。 宋德凯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攥了攥,可很快就松开了:"呃,那你打算去一趟岭南吗?" "去一趟吧,如果不是他,就当是我自己想要一个结果吧!"陈双笑着说道。 故作轻松的语气落在宋德凯的心头,如同吃了黄连一般难受,可宋德凯却依旧看着整个军区的上空一眼,一层雾气隔开了眸子里的苍穹,有些像是突然上了大雾。 "额,对了,刚才我帮你接了个电话!"这个时候宋德凯才想起来,去通讯部门的路上接到了一个女人的电话。 陈双点开看了看,是刘雪梅打来的,估摸着她要回凤城了。 "我待会儿就回去了,晌午饭就不在军区吃了!" "怎么?要忙?" "嗯,给我打电话的这位是刘姐,谈生意上的事情,耽误了不好!"陈双说道,有点解释的意思,可又像是闲谈。 "嗯,我叫靳子良送你!"宋德凯说道。 阳光明媚,天空蔚蓝,虽已入秋,可却让那天像是刚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洗刷过的蓝色镜片一样干净,清亮。 几多白云被风撩拨着,洋洋洒洒的像是漂浮在水里的蚕丝。 宋德凯的宿舍里,那简单的衣橱柜门打开着,里面放着一双干净洁白的田径鞋,还有一件大红色的毛衣。 鞋子刷的很干净,鞋带儿穿的很整齐,就那样紧紧地放在毛衣上,好像是天生一对。 宋德凯看了许久才关上衣橱的柜门,电话响了,宋德凯接了电话,嗯了一声…… …… 陈双只让靳子良送到县上,她自己坐车去凤城,在路上陈双给刘雪梅回过了电话,约得是晚上在老地方吃饭。 到了饭店,陈双一眼就认出刘姐,许久不见,人清瘦了不少,不过也精神了。 一见面,刘雪梅就调侃陈双:"接电话的是谁啊,你对象啊!" "我大哥!"陈双笑着,眼睛眯成了弯月。 "哎……那可惜了!"刘雪梅笑着做出一副惋惜状。 "咋说?你又没见过他人!" "你刘姐我啊,算是阅人无数,听他的嗓音挺有磁性的,人肯定长的不错,气质也绝佳!" 陈双一脸唏嘘,听声音听出来气质倒是有根据,可连长相都听出来这就奇葩了吧。 聊了几句家常,切入主题,刘雪梅含蓄的问道:"听说你现在拿下了两家菜市场,被誉为凤城的蔬菜大王,前景不可估量啊!" 陈双微微一笑:"还不是刘姐你给力啊,什么蔬菜大王,是记者的一套噱头罢了!" "是啊,不过,都是共赢嘛,记者也要吃饭不是!" "对了刘姐,你之前在电话里头说是准备投资房产?有什么规划没有?" "有,当然有!不过我考察过凤城,目前政府没有什么可投标项目,哎……" 看来刘雪梅提前下了功夫的,这一代接个月前附近不少郊区乡村受灾严重,政府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百姓生机问题上。 说着,刘雪梅叹了一口气: "如果资金充裕的话,我想在京北投标试试看,当然,我还得需要你的支持,只要你能支持我,这次投标一定成!" 陈双稍稍一愣?京北?怎么跨越性那么大? 刘雪梅的说辞是,之前她刚到京北给陈双来电话的时候确实是打算投资凤城的,但是,她在京北逗留了两天,不是只顾着睡觉的,她勘察过市场。 京北现在作为一线城市的话发展迅速,房价高,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投资的话再过几年物资上涨,房价水涨船高,投资也就更大,所以,她是临时决定改变主意的。 "而且,老贺她外婆家人就是京北人,有点儿底子和人脉关系,到时候投标方面一定没问题,只是,投放资金需要你帮忙!" "预计得多少?"陈双和刘雪梅以前合作过,知道彼此的性子,刘雪梅也知道陈双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而且她不赚黑心钱,所以,刘雪梅对她是十分放心的。 "我现在手上拿出来的现金就八十多万,再加上抵押住房贷款的话,应该能拿出来一百五十多万的样子!" 说这话的时候,刘雪梅的脸色不好看,甚至有些叹气。 "我能拿出一百万,其余的零钱就用来应急的!"陈双也把家里养猪种菜的事情说了,就怕出意外,不出意外的话,她至少也能拿出来一百二三十万。 当然,陈双没打算抵押房子去贷款,因为现在还在投标阶段。 刘雪梅已经很惊讶了,她确实没看错陈双,按照她评估和陈双此刻发展的状态,一百多万的利润是有的,但是最可以的是她毫无保留。 "对了刘姐,徐昌不打算入股吗?"陈双提起了刘姐的姘头。 "他啊!"刘雪梅翘起二郎腿,抬手在面前无奈的挥动,就像是赶苍蝇一样: "算了吧,他只不过是老贺养的走狗一条……" 陈双没有往下问,看来二人之间确实是出现了变故:"那咱们这两百多万你觉得行吗?" 其实,两百多万绰绰有余,就算是二十一世纪一个政府说要开发的中小型项目,有个几十万就可以参选了。 "差不多了,我回头看看情况,祝贺我们合作愉快!"刘雪梅端起一碗茶和陈双碰杯,放下茶杯的时候,刘雪梅喃喃道: "男人啊,永远是靠不住的,双儿啊,你现在还小,以后可记住姐的这句话,不要拿自己的一辈子去赌一个男人单纯的感情!如果那个男人没有钱,那么,他能给你的就只剩下感情了,可有一天,男人对你没感情了,那么你就一无所有!" "嗯!"陈双一直都把这种概念当成标榜,只是此刻听刘姐怎么说,陈双瞬间闪过一丝心有灵犀的感觉: "刘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北?我可能要等两天!" "等两天就等两天吧,我的贷款还没下来!"刘雪梅看着手里的茶杯,在虎口里转着玩儿,却丝毫没有喝茶的意思。 "那行,我下午就去办我的事儿,等你电话!" "不吃啦?"刘雪梅见陈双没怎么吃东西就要走。 "不吃了,我忙完我自己的事儿,会给你打电话的!"陈双说着,临着出门结了账。 出了饭馆,陈双就打车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前往岭南县的火车。 第172章 归 楚防震有些慌乱的拿起饭盒想要找个地方放下,心里头澎湃的潮水就快把他的心给淹没了,这股潮流比洪水来的还要汹涌。 可是,手里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双,我瘸了!" 陈双笑着,眼泪却悄无声息的落下来,她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滚烫: "瘸了好,瘸了就不会那么冲动跑出家了!" 陈双接过饭盒放在凳子上。 病房门外楚防杰并没有离开,一直看着这一幕,起初,他也和家里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个穷山沟里的姑娘肯定是觉得条件好才故意诱惑防震的。 亏了防震差点没了命还在说,不要她知道,如果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也不叫她知道,就当是他死了。 要不是防震对这个姑娘如此痴心,或许他提出瞒着家里的事情,楚防杰未必愿意帮他瞒着,得知道,父母整日以泪洗面。 而他的付出很有可能是错付了。 眼下,也算是陈双这女人有点儿良心吧。 "你怎么找到我的?"楚防震倒是习惯了陈双这么补刀的话语,不由得苦笑着问道。 陈双一开始说的是猜的,可楚防震根本不信,陈双只好说实话。 楚防震愣愣的看着陈双,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一直相信他还活着? 楚防震抬头看看天花板,尽量把自己眼眶里的湿润企图用最大的费活力吸回去,嘴角却挂着幸福又凄艳的笑容,抬手将陈双抱在怀里: "谢谢……谢谢……谢谢……" 陈双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这几个月,他心里从来没有平静过,死里逃生,感觉到了阳光,发现自己右腿瘫痪,他又陷入绝望,他甚至不敢想她。 他从阳光中一下子坠入地狱,他看到陈双的这一刻,为他哭,他好像又被陈双从地狱里拉出来。 "你……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吗?"陈双问道,楚防震这个时候已经松开她,却双眼冒光的盯着陈双看,就好像她没穿衣服似的,看的陈双一阵不自在。 楚防震摇头,继续看,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是感受不到眼前人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那你……你打算回家吗?"陈双发现他不说话,就一直傻笑着看着自己,那感觉,叫人有一种无处躲藏的感觉。 楚防震摇摇头:"不回家,你肯要我吗?" 陈双一愣,不由得抬眸看着他?:"你要做上门女婿啊,这可不行!" 楚防震感觉她的在男女情事上智商就会负数,这不暴露她会嫁给他的想法了吗? "咋就不行了?我这都瘸了,好不容易有人要我送上门!我这还不得拄着拐杖顺地挪也得突突上门啊!" 楚防震一副流氓模样双手一摊故作一脸无辜。 陈双看着那"鸡窝"此刻摆出的无奈样子,噗嗤笑了:"咱们就在京北!" 楚防震稍稍顿了顿,可还是笑了,他这辈子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追就是如此坎坷,她又是个鸡蛋里挑骨头的姑娘,能选中他,或许,他要么就是鸡蛋里的骨头,要么就是骨头里的鸡蛋。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楚防震目光霍霍,可却盈满了晶莹,瞳孔里除了她没有别的,这一生,也除了她没有别的。 对于楚防震来说,在京北,是要他回家的意思,可现在,防杰已经依他的名义读了研究生,家里对他早就放弃了。 原来,出生在一个拥有显赫家庭背景的环境中,他们的心里只有自己手里需要人来继承的"江山"而已……而已! 再说,楚防震自己心里明白,家里看不起陈双,他宁愿再也不回家,可是,现在陈双说了,他脑子里必须要周旋一下。 这话对于陈双自己有事另一个意思,她已经打算和刘姐去京北发展,那么,早晚有一天,她会让楚家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当楚家的儿媳。 这一次碰面没有韩剧里的轰轰烈烈死去活来,有的不过是压抑在陈双心头的澎湃,即便是想哭那也是久别重逢的感慨。 陈双并没有因此而留在医院整天守着楚防震,既然老天爷重新把他送回来,那么,陈双觉得老天爷依旧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再说,生活没有那么多波涛,若是两情相悦长久时,又其在朝朝暮暮。 陈双感觉自己有史以来头一次有一种轻装上阵的感觉。 "防震,你想好了?"楚防杰见陈双离开扶着楚防震下床坐在轮椅上,他还需要继续留在医院做疗养,加上楚防杰本就是中医高材生,可以随时为他针灸推拿活血,再配合西医器材治疗,还是有机会能站起来的。 楚防震垂暮,自陈双走后,他的嘴角一直挂着阴死阳活的笑容,叫人看不出来他心里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你要是我,你会怎么样?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楚防震讪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楚防杰自然心里有所感触,他当年不也是逃离家庭的束缚,现如今,走出了那个看似豪华的金丝笼,谁想再回去? "是啊,反正我现在身在"福中",还是托了你的福呢!"楚防杰自嘲的说道。 "刘南那丫头怎么样?"楚防震自己滑动轮椅停在了一处双杠下,抬手撑着双杠,吃力的试着站起来。 楚防杰抱着膀子微微一笑说:"咱妈那么势利眼,你觉得就刘南的出生来看,她会给她好脸色?" 楚防震疼的额头溢出汗水,可依旧在坚持着用他的右腿往前挪移,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都由双臂支撑着: "那你呢?怎么看?" "她也很少在我面前说起妈是如何刁难她的,只是有几次听见她在洗手间偷偷哭过!" 楚防杰此话一落,楚防震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楚防杰的表情,那模样,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诶我说你这人,人家从凤城千里迢迢的嫁到京北举目无亲的,要你干啥的呀?" "我能怎么办?她什么都不会,家里的阿姨教了她好几遍用烤箱,学了个把月不是糊了就是烧了,洗衣机也不会用,放了衣服不放洗衣粉,丢了一块肥皂在里面!" "……"楚防震稍稍一愣,不由得噗嗤笑了,手舒尔一松,整个人差点秃溜下去,幸好楚防杰手快了那么一步。 "得了吧,估摸着小双对这些东西也都不大熟悉。" 楚防震好像没有把自己腿瘸的事情放在心上,说这话的时候还盈盈的笑着。 "你们将来就算是结婚了也未必会回家,不会用手洗就是!"楚防杰嘴里有一股子不满的情绪,本来他可以不用回家的,现在为了他这晚几分钟出生的弟弟,他不得不赴汤蹈火。 他自己周旋在家里已经身心疲倦,哪里顾得上南南,若是一定要下一个结论,那无非就是他回家受累,也把刘南拉回去受苦去了。 此刻,陈双到了凤城,一路上她的心都无法平静,只是她感觉天比以前蓝了几分。 路上,陈双给刘雪梅打了电话说自己的私事已经办妥了,就等着她一声令下两人赶赴京北。 谁知道忙了两三天没回家的陈双,一进家门就看见家里来了个客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不怎么走动的老姑,宋有娟带着她那离了婚的闺女刘晓雅。 刘晓雅和宋有娟正在左右捣鼓着陈双家新买的大彩电,摸着那遥控器正笑着问: "这要是出门把这玩意儿带上,是不是在外头就能开关电视机了?" 陈秀兰挺直了腰杆坐在木质沙发上,选沙发的时候陈双没有选软垫或者皮质的,因为需要保养,而且容易坏,用久了还容易藏细菌,木质沙发耐用,冬天装上棉垫子就不会凉。 "他姑啊,这可不行,隔着个人都不好使,不信你试试!" 说着陈秀兰笑的合不拢嘴儿,宋有娟十分配合的站在电视机前,陈秀兰拿着遥控器对着宋有娟那磨盘大的屁股就按了几下: "你看,这不行吧!" "老姑,小雅姐!"陈双一进门换了拖鞋打招呼。 刘晓雅欠了欠屁股笑的十分拘谨,宋有娟咧嘴笑的两排大黄牙显露无疑: "呀,双儿呀,得有年把没见着老姑了吧,你看这孩子,越长越好看,怪不得都说女大十八变!" 说着对着陈秀兰一阵夸赞她闺女。 惹得陈秀兰笑的合不拢嘴儿,但好歹也得说点儿闪腰的话儿: "长得是随俺,就是成家大事儿还没个着落,有啥子用!" "话可不能这么说,长得俊了不用处对象,都有不少小伙子挤破了门槛上家说亲呢!" 陈双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进了厨房准备做饭,打开煤球炉门,让火先上一会儿,陈双在切菜,听见客厅里宋有娟正在嘟囔自己闺女来给陈双搭把手。 陈双可不敢让这位得了公主病却没公主命的老姐姐下厨搭把手,陈双只是想着,他们才搬过来个把月,老姑是怎么知道的? 再说,以前家里有啥子事儿老姑是从来不回去的,得亏了老爸还时常嘴里念叨着什么血浓于水,照陈双看,不走亲戚不还是看不起吗?血再浓与水有毛用啊。 这次突然来,估摸着有啥事儿。 "来了就是客,哪能叫小雅做饭呢,你们娘俩儿就在这里坐着喝喝茶看看电视,俺去搭把手就成!" 说着,陈秀兰进了厨房,小声说道:"双儿,你老姑她说跟咱家借钱!" 陈双没有特别的反应,她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借多少?" 陈秀兰有些难以启齿,她没有一口答应,但是也得把原原本本的话说给闺女听听看她的意见: "要五万!" 陈双手里的菜刀突然顿住了,要那么多钱干啥?要知道在村上是个千元户都被人吹捧的是大富豪似的,这五万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就拿陈双家的新房说,都才花了两三万,五万,拿去贩毒啊? "借这么多钱干啥?" 陈秀兰也不大说得清楚,反正大概原因就是,刘晓雅现在都三十多了,孩子虽然是判给了男方,可是说对象不好说,现在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位当大老板的,做生意的,好像是想开饭店得盘下来一个门面。 陈双听到这里,还不就是老姑家怕人家男方看不起自己的闺女,没钱借钱也得帮衬着,这五万块要是到了,那么她闺女就成了老板娘了,还说到时候少不了陈双的好处。 啥?陈双会稀罕她的好处?好处都是自己争取来的,陈双从一开始种菜养鱼,一毛钱都没跟人借过。 "家里现在没那么多钱!"陈双直截了当的说道。 陈秀兰有些失望,毕竟宋有娟在进门的时候一个劲的夸她闺女能干,竟然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好说歹说也得十几万吧,陈秀兰听到这话当然顺着就说了,那是,她闺女多厉害之类的。 现在好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陈双发现母亲的脸色不好看,她叹了一口气,没钱的时候,母亲总说,够吃就行,连猪肉都只让陈双买赘肉,回来能炼油炒菜,有个香味就管。 现在……陈双只能说,她经历过前世,所以知道人性在不知不觉中会变化,用现代的网络语言来形容,那就是飘了。 "不是……不是有不少钱呢吗?"陈秀兰试探的问道。 "有,一百三十多万呢,但是我打算这几天投资房产!需要一百多万,菜市场需要周转资金,家里的日常开销也算上一笔,拿不出五万那是实话!" 陈双放下手里的活计看着母亲说道,她知道,做母亲的都希望别人夸自己的闺女,再加上母亲本来就大字不识几个,难免没有什么底蕴,就知道说话算话这一条道理。 这个时候,厨房的门外,母女俩撅着屁股正在听陈双说话,虽然听不太清楚,可却听见了一百多万的这个数字。 宋有娟目光一亮和闺女对视了一眼,二人悄悄退回沙发上看电视: "一百多万!" "我也听见了!"刘晓雅震惊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要饭的一对母女竟然有那么多钱。 这个数字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串数字,根本没啥具体的概念。 可妇女俩还是心里头有些激动的忐忑难安,早知道他们家现在混得那么有钱,就借十万了。 吃饭的时候,宋有娟主动收拾桌子,盛饭,刘晓雅帮忙拿筷子。 今天中午宋有粮不在家,说是去隔壁那栋邻居家搓麻将去了,晌午就在人家家吃了。 听了这话,陈双越发的想开个小麻将馆给二老消遣,老往人家跑总归不好。 吃饭时,先聊了聊家常,又说起了刘晓雅现在的对象,左右离不开夸奖的话,说是做生意有一套,绝对能翻身挣大钱,到时候饭店开起来,不出两个月就能把钱还上。 这话一戳,陈秀兰脸色有些尴尬,她都还没说借的事儿呢。 陈双见母亲这么为难,不由得说:"姑,我这几天正好赶上用钱,得投资一个比较大的项目,家里确实没有那么多钱能拿得出来!" 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有些充血的潮热。 刘晓雅和宋有娟当即就愣了,陈双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吃着。 "要不,就等两个月,如果能拿下来,手上的钱也宽裕了,我给您送去!" 投标主要是申请投放资金的数额度,能拿得下来,那些钱才会活起来,如果拿不下来,那钱就是死钱。 陈双补充了这句话后,宋有娟和刘晓雅这才尴尬的咧咧嘴,有那么多钱不想借直接说不借就是了,干嘛找那么多理由?好像搞得人家还不起你似的。 再说,一百多万,买一座金山银山都够了,他们只不过是借五万块,五块钱,九牛一毛啊! 从这一刻开始,气氛就变得沉闷起来,刘晓雅面色冰冷,根本从陈双回家进门到现在换了一张脸似的,只要看一眼陈双,她就狠狠地想着,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有两个臭钱吗? "双,你投资啥项目要一下那么多钱啊!"陈秀兰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毕竟她把闺女吹嘘的太大了。 虽然在厨房都说了,可为了缓和气氛,陈秀兰不得不假装站在老姑那边说一句。 "京北,政府批下来扩建开发的一片荒地,房产方面的事情,跟您说多了您也听不大明白!" 陈双干脆放下筷子,面容平静的说道。 别说陈秀兰不懂什么是房产投资了,宋有娟和刘晓雅自然也是一头雾水。 但是,京北这个地段,谁都知道,那可是都城,就凭她一个种地的?混到京北还什么房产大老板? 陈双越是这么说,越是让宋有娟母女觉得陈双就是不想借钱才找的借口。 楚防杰难得一笑,挨着陈双坐下:"钱叔叔随便吃,如果不合口味可以在叫!" "不用啦!"钱少张此刻的模样有一股子欣慰:"有啥吃啥,你这小情人点的菜都是这饭馆数一数二的名菜,不用点了!" 陈双听到小情人三个字的时候,不自觉的难受,就像是背上痒痒够不着抓一样。 钱少张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嘴角挤出了八字纹,留下了深深地褶子,目光透着一丝犀利的明亮,可却被他的随和遮掩的叫人看不出他以前是个黑道上的老大。 在陈双看来,也是看不透这个人的,除了他虎口处的五点纹身,那种纹身是自己扎的。 "看来钱叔已经吃多了山珍海味"楚防杰很难得的寒暄了一句吹捧人的好话。 钱少张招招手示意陈双也落座,楚防杰一把拉过陈双的胳膊让她贴着自己,陈双有些不自在,可接下来楚防杰说的话,倒是让陈双好受了些。 "钱老板,这次投标的事情,想必您的主要目的不是在于投资吧!" 楚防杰在桌子底下拍了拍陈双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说话。 "防震,经常听老楚提起他的宝贝儿子,能干又有出息,今天见面,也是我钱少张的福运,只是叔叔想问你,怎么……突然想要搞房产?" 钱少张的潜台词是,他们楚家以古董起家,到了老楚这一辈改成了珠宝行业,当然,大家都是洗白的同道中人,有些事情不好拿在台面上说。 到底说,楚家的少爷怎么可能看上房产开发这一门道儿。 "不是我要搞,是我朋友要搞!"说着楚防杰嘴角勾起一丝你懂得的弧度,抬手拍了拍陈双的肩膀。 钱少张是过来人,什么事儿没见过,当即就笑的爽朗,连连点头: "好,好!今儿你在电话里头也说了,我这都这把岁数了,留给年轻人一些机会也是应该的!只要后生能承担得起,我这边没意见!" 从始至终陈双都没有说话,钱少张自愿将机会让给陈双,出了饭店陈双像个傻瓜一样云里雾里的。 陈双总觉得就算是楚防震亲自出面,也未必这么顺利,原因是,钱少张四十来岁的人,称呼楚防震的父亲都是老楚,看地位和身份不相上下,可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想起在会场上,这位钱老板似乎就注意过陈双,好像在投标之前,楚防震就有所安排了。 再加上离开饭店之前,楚防杰生闷气却义正言辞的说道:"别辜负防震的一片心意!" 陈双点点头,只是当时不知道什么情况,现在想想,陈双老觉得打电话的人是楚防震本人,来会面的却是他大哥楚防杰。 楚防震是用什么把钱少张这么一只大老虎给说服的? 回到宾馆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刘雪梅一直没睡,还在到处打电话周旋投标的事情。 陈双一句搞定了,惹得刘雪梅眼珠子瞪得老大:"你说什么?" "钱少张把投标的机会让给咱们了!"陈双面容平静,没有表现的太过亢奋。 刘雪梅倒是喜极而涕:"真的?" "真的刘姐,我刚见过钱少张!" "你……你怎么认识他的?他可是京北的一头大老虎!" "我男朋友认识他!"陈双莞尔一笑说道。 "那也得非比寻常的分量才能说得动吧!" 刘雪梅心里想的就是这样,都说出门遇贵人是好事儿,可是在商业上,图的都是名利,多大的身份背景才能从一只打老虎嘴里拿走唾手可得的猎物? 这一刻,刘雪梅觉得反倒是陈双帮了她天大的忙。 这个消息带给二人的冲击力是不同的,刘雪梅脚踝扭着,可还是在硕大的床上弹跳了一下,可陈双却心里仿若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一样。 "喂,防震,你做了什么?为什么钱老板一下就把机会让给我了?" 这个点儿陈双本来不想打扰楚防震休息的,可是,她要是不打个电话过去,恐怕这一晚她会睡不着。 "可能是钱老板觉得你长得漂亮。" "……"陈双一阵哑然:"你再这么贫嘴耍流氓,我可就不娶你了!" 陈双气的面颊潮红滚烫,话根本没经过大脑,说完之后,气氛一下子凝固了一半,那头却传来了不要脸的笑声,还掺杂着其他病床不满的抗议: "都几点了?" "还让不让睡了?" "抱歉,抱歉,我小点声!"楚防震不得不压低声音想要继续说话,可话筒里传来的却是陈双的笑声: "叫你嘚瑟!你说腿瘸了也就瘸了,嘴怎么没受伤被医生缝两针?" "我腿都瘸了,嘴巴要是缝上了,谁跟你解闷儿?我都想好了,下半辈子就指着你养活我了,我要是…………" "不睡觉滚蛋!"楚防震的话还没说完,隔壁病床上截肢瘫痪的病人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嗷嗷叫,惹得楚防震又是道歉又是赔礼。 这话还没说完呢,回过头来还想跟陈双说点啥,可对方已挂电话。 陈双看着手机屏,你拿命赌我回头,我拿下半生赔你所盼,赔偿你所有的损失,弥补你心里所有的爱恋。 手机又响了,陈双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挂了电话回了一条短信: "楚大爷,您老就好好休息吧,小心整个病房的人都起来揍你!" 一声震动过后,那头回了短信:"要是个个能起来打我,那还得谢谢我治好了他们的病呢!" 陈双无奈,头一次觉得这种强词夺理叫人心暖的想要打骂一顿,此刻寒月安好,岁月滞留,那天上的银河飘渺之中落下如翠玉般的星辰,闪烁之中看似随波逐流,晃神间,却依然安在。 第173章 探望小楚 陈秀兰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倒是呵呵一笑道:"反正事情都到这儿份上,俺不敢说把继宗当成亲生儿子那么伺候着,可绝对当半个儿子照顾着,俺吃啥他吃啥,这话俺一点都不含糊!" 焦小翠干涸的扯开嘴角对陈秀兰笑了笑,表示感谢。 第一次在凤城见到陈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丫头年纪小可是很有气质,就是那种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对,就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样。 那时候,焦小翠就觉得她不是有钱就是有本事,现在到了杏花村,陈双的名声可以说传遍了整个村,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说县长都得给她三分面子,每回下乡吃饭都在她们家吃。 现在,经历俺么多,弟弟还是愿意跟她回去,或许,小杰说得对,他在这里比跟他回家过的好,而且,如果将来她嫁过来,那么,她这也相当于永远不会跟弟弟分开了。 "谢谢婶儿照顾俺弟!"想着,焦小翠放下筷子就要跪下。 这下可把二老给吓住了,赶紧把她给拉起来:"孩子,这可使不得,天下父母心其实都一样,总之不让这孩子受苦就行!" 陈双这个时候趁着其他人都没注意,一个劲的对孙小杰使眼色,心里暗骂这个憨子,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说话,真不愧单身了三十多年。 "哦,那个小翠,咱们将来成亲了,你在家闲着没事就能来串门,那……那真就是一家人了!" 陈双暗骂蠢蛋,不过,这话说的意思也差不多,不由得扒拉了几口菜咬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稀饭顺了一下。 焦小翠侧目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孙小杰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其实啊孩子,叔觉得,你该跪的可不是俺,是你付大叔,不管他咋样,是买来的还是捡来的,好歹把继宗拉扯这么大,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要是落在旁人家手里,不知道疼孩子的,那继宗可真难活这么大!" 宋有粮招呼着吃饭,也不忘说道说道:"叔不会说话啊,说的怪不好听的,可别往心里去!" "俺知道了,俺改天去看看付大叔!"焦小翠低着头说道,心里那十年寻找的苦也算没有白费,她也曾放弃过,怕弟弟早就死了。 "孩子,你家里还有啥人呐?"陈秀兰边吃饭边问道。 "嗯,爹娘,还有个奶奶,一个大姐,还有个比继宗小两岁的弟弟,还在念书!" "呀,那你爹娘的担子也不轻呐,上有老下有小的!" 陈秀兰感慨的说着。 "俺爸是工人,生活倒是不紧吧,大姐也都嫁人了,家里还有个弟弟开销比较大!" "哦,那……那听说你跟小杰是在工地上认识的?工地上的活怪重的吧。" "嗯,其实,也不累,干惯了就不累了,而且大部分的活小杰哥都帮忙,所以,倒是没觉得多累!" "呦呵,婶子可没旁的话,这孙家三兄弟都疼媳妇出了名的,这小杰性子有点迟钝,将来绝对比他大哥二哥还知道疼媳妇儿,嫁过来不吃亏!" 陈秀兰难得眉飞色舞的夸孙小杰,不过,这话一点都不假,现在的农村哪有媳妇怀了孕在家里养胎的,这种事左邻右舍肯定要说了,真娇贵,生的是金蛋还是银蛋呐。 随后,便有人开始说了,俺那个时候孩子都生田里的。 俺那时候干着活羊水就破了,俺还把地里的活干完了才回家生孩子去呢。 可孙家不一样,两兄弟疼媳妇疼出名来了,后来落了个妻管严,怕老婆的"美名"。 这个年代,你左右都是女人的不是,陈双是很讨厌嚼舌根的,她只能说,在背后嚼舌根的不是嫉妒就是嫉妒。 "婶儿,俺知道!"焦小翠低声的说着。 十年,她就一个心愿,如今,心愿不管是完成了还是落空了,好歹有个着落了吧,突然心愿没了,她才觉得突然空乏了起来。 "照我看啊,小杰哥也不敢欺负小翠姐,这娘家小舅子就在这儿守着呢,他敢吗?" 陈双插了一句嘴,惹得焦小翠泪眼汪汪的笑了。 孙小杰挠挠头,当然听得出来这是为自己好,连说了三声是是是! 一顿饭下来,焦小翠还是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离开。 陈双也是服了付继宗了,他竟然可以闭门这么久,不过,他原来就这个样子,改变需要慢慢来。 陈双敲了敲门说道:"继宗,人都走了,你要是没吃饱赶紧出来在吃点儿,我待会儿可要收拾了!" 付继宗这时候才开门,看了看发现人确实走了这才端着空碗说道: "双姐,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就去收拾碗筷,把剩下的菜折在一块儿就去了伙房。 陈双也不说话,有时候说多了反而会给别人造成心理负担,转身洗漱回了房。 付继宗忙活完之后,敲开了陈双的门本来想说关于他的事情的,却发现陈双一脸平静好像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付继宗只好把话吞回去了:"那个双姐,我昨天看了你的帐,我觉得有个问题不明白!" 陈双一听他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这说明他能用自己的办法从一些过来的心里坎坷中走出来,她笑着说: "哪里?" "就是那石头山开采煤矿的事情!"说着,继宗就走了进来,拿过陈双桌面上的记账本子找到了那一页说道: "前后花了五千三百六十一块钱,但是收入才三千块,而且还不去掉人工费,如果去掉的话,才两千块不到,这……这不是折本了吗?" 陈双微微一笑,她也知道折本了,但是她发现继宗好像对陈双现在经营的所有投资项目都感兴趣: "正好这两天地里活不多,我看着就行,你要是感兴趣,就跟着我大伯明儿去石头山走走看看,不懂得你可以问问大伯。" 继宗挠挠头笑了说:"好!" 第二天清晨,陈双就去地里查看菜苗,因为刚种下去的嫩苗经常会被"土狗"(蝼蛄)把根给吃了,要是发现了一株好端端的就出现黄叶活着蔫了的迹象,不是土狗就是土蚕(土里长得黑褐色的虫子,当地叫土蚕)。 土蚕会从地表将苗株咬断,一般都是夜间出行,所以早上去看能第一时间看到结果,虽然陈双在发苗期已经加了除虫的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早晨的露珠点缀在嫩绿的叶苗上,晶莹剔透,早期的黄豆和玉米已经四五个叶片了。 地里的庄稼人也忙碌了起来,这个季节也大多数是拎着篮子挨个儿的从根部找害虫的季节。 为什么要用篮子装着呢,一来是为了防止又爬进地里破坏庄家,二来可以带回家喂鸡。 再过半个多月,玉米长到了膝盖那么深的时候,又是一季的除草季,到那个时候就会忙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确实是闲了一阵子,继宗特能干,就连送菜都是他和宋有粮去的,只是,过两天又要给军区送菜,陈双不知道继宗会不会怕出远门不愿意去。 最重要的,还是陈双现在有些不好意思找靳子良亲自开车来拉菜了,手头现钱也够买一辆新农用车的了,可是,陈双要是把这些钱全都拿去买车的话,她会因为没有周转资金而缺乏底气。 想来想去,还是去一趟凤城逛逛旧货市场,看能不能低价买一辆七八成新的二手农用车。 如果真的要帮着人,那也是等陈双将来把钱这个东西看成了数字,那只是一串数字而已,如果能拿这串数字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这串数字便是有价值的数字。 而如今,这串数字在陈双的心里,只是一种投资,既然要投资,就有买卖,既然有买卖就有讨价还价。 司机有些诧异,确实比二手交易市场给的刚好多了五百块,可是,他也很无奈,当即就成交了。 "我可没法帮你开回去了,毕竟青阳县太远了!"司机说完下了车看着那辆他开了一年半的车身,目光露出了不舍和怀念,甚至还有些疲倦。 陈双没有去看那眸子,谁的生活容易呢?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在司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打了火,竟然熟练的倒车调转车头,离合一松车就缓缓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小的姑娘能开车的,他几乎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陈双很久没有摸车了,幸好这种解放农用车的驾驶舱在左边,和出租车差不多,不像拖拉机的驾驶舱在正中间。 这中间的差别也不过是视觉的问题,和衡量车宽的问题,对于陈双来说,这车,无非就是比出租车笨重了些,因为有一节硕大的车厢拖着。 陈双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听着喇叭声,乡亲们都闻声望去: "呀,这是谁家的车?这大呀!" "是啊,这车可真大!" "呀,那不是陈双吗?我的老天爷,她会开大车!" "大汽车,大汽车……"一帮熊孩子都欢呼起来,这让陈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宋德凯站在凤凰山头看远处的火车道。 他们会数车厢有多少节,有时候三十二,有时候二十七节,在乡下,一辆收割机都会围过来不少人惊呼。 陈双按着喇叭慢悠悠的开到自家门口,本来不宽的路被堵得只能由一个人侧着身子背靠着墙壁通过。 陈双开门的时候还得就这自家的院子大门才打开,这以后要是吊车还得往前开,乡间小路很容易压到庄稼地,陈双打算把门口的这片柳树给砍了。 "爸妈!"虽然花了大半的积蓄,可陈双终于了却了一场心病,至少,她再也不用为运输的问题大伤脑细胞了。 陈秀兰一出门就被硕大的车头给吓住了:"我的天那,这么大呀!" 陈双笑着走进院子:"肯定比拖拉机要大很多!" "多少钱啊这是!"陈秀兰都吓傻了,这么大的车,她除了见过靳子良开回来的军用解放车以外,根本没机会看到这么大的车。 "四千块!"陈双说道。 "啊?这么多啊!"陈秀兰还嫌多,陈双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其实,这真的很便宜了,像这样八九成新的农用车,至少也得六七千块。 很快,陈双买"大汽车"的事情一个晚饭的功夫就传开了,不少孩子和乡亲们都来看。 就连地头儿也有人叫唤:"陈双家买大汽车了,快去看看,可大啦!" 付继宗听说了专门跑回来看,这一眼看去,继宗都吸了一口凉气,这车估计得不少钱吧。 他不由得更加觉得跟着他的双姐好好干,将来他也能买得起。 瞬间,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的,当然,不排除那些嫉妒的人。 宋有粮更是一眼看见这解放农用车,硬是连夜要去买鞭炮放一盘,这是出入平安的吉利。 陈秀兰晚上当时就锈了一个荷包,上头还锈了字儿:"出入平安!" 这几个字,还是宋有粮和陈双合伙写的字样呢,因为陈秀兰不识字儿。 第二天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有之前帮陈双干活的,也有乡里乡亲比较要好的,就连傻大彪也领着李宝来道喜,硬是缠着陈双带他和李宝围着村子转一圈,不答应,就不走了。 热的乡亲们一阵哄堂大笑。 陈双昨晚上重新算了一笔账,现在家里所剩下的钱也只够建塑料大棚的了,不过,建大棚要等到入秋温度明显下降的时候。 只是一出门,陈双依旧笑着,满脸带着喜庆,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陈双眯着眼睛看着这辆车,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 "将来,你可就是我陈双的大力牛了,我喂你柴油,你帮我干活赚钱!" 说着说着,陈双竟眼角有些湿润,全靠你…… 傻大彪第二天一大早就不死心的来了,还是那个要求:"小双,不行,你得带俺和宝宝转一圈。" "转你个脑门子!"陈双敲了一下傻大彪的脑袋,还真当一回事儿了: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开车帮你接你外婆家的客人总行吧!" 这么一说,傻大彪这才高兴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一蹦一蹦的。 "你咋不带他转一圈呢?"陈秀兰端着黄盆(专门和面的那种瓷盆)往外泼了一盆水说道。 "今天得收菜,没时间带他转悠。"陈双说着。 "呀,又得去军区了呀,那你咋还在家里呢?不去地里头收菜去?" "继宗去了!"陈双说道,眼神有一丝患得患失一闪而过,或许一切都不像从前,但是,她陈双至少要站稳了立场,她要做的事情主次分明,她万万不可感情用事。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陈秀兰去了伙房打算洗洗手上的白面,陈双说道: "我去接吧!" "喂!"陈双接了电话。 "我,靳子良,那个……那个……我有事情要和你说!"靳子良的声音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 "我知道,是不是你今天没空来帮我拉菜,我知道,你直说就行了,我今天会送菜过去!" 陈双这么一说,那头鸦雀无声,许久之后,靳子良才压低声音说: "陈双,不是我没空,是……是……" "哦,我知道!就这样,你跟丰大爷说一声,我的菜在晚上六点之前会送到,请他老人家稍等半个小时!" 陈双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等靳子良说话,挂了电话之后的陈双不由得苦笑,扪心自问,她是怕从别人口中得知什么结果,还是真的心神不宁了呢? "大妈,你说啥呢,我自力更生,我觉得这事儿吧,总归有个缘分一说,要是缘分到了,也就修成正果了,要是有缘无分我也会祝福他们的!" 陈双说着违心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当影后了。 周大妈这么一听总算是放心了,好歹她想开了。 "要不,大妈给你介绍个对象?"周大妈突然说道。 "周大妈,你咋跟我妈一样烦呢?我现在还都不急着嫁出去呢,我现在买菜赚钱,自己赚了养活爸妈多好?" 陈双说道,虽然口气有些僵硬,那偏偏那句跟她妈一样烦,倒是让周大妈心里暖的很。 "好,大妈不说你了,我给你收拾床铺去,今儿说啥都得多住两天!" 说着,周大妈就拿着钥匙去了末尾的那间房,这间房成了陈双的专属宿舍。 陈双不好意思推辞,先住一晚,她明儿一早等结了账她还是得回去。 此刻,食堂里宋德凯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一眼看见那辆农用车,不由得蹙眉,他转身回到了食堂,问了丰大爷得知是陈双的车,他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眉心就舒展开了,幸好没出什么事儿。 打听到了陈双去了家属院,宋德凯径直的朝着家属院走去,可却被其他团的一位副团长叫住了。 "小宋,你挺能耐啊,孟师长的闺女打电话找你找不到,打到了我们团部,你谈对象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 这人黢黑的一张脸开口就骂道,这是什么?影响军风。 宋德凯一下子想起靳子良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接受军罚,可接下来,宋德凯却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转身朝着办公室的方向改道而去。 "太特么嚣张了,仗着师长,这也太特么欺负人了!" 副团长气的不轻,他还没有这么被威胁过,让他亲自跑腿来传话,这特么算哪门子事儿? 宋德凯到了办公室,回了个电话过去,那头传来一丝娇媚的声音: "德凯,我可是打了一天的电话你都没接,本来今天是人家生日,心情好好的都被你给破坏了,哼……" 孟艳假装生气的哼了一声。 宋德凯扶着头一脸无奈: "你要是爱生气就生好了,还有,我土匪团的部下,我宋德凯说了算,不要乱发号施令。" 那头沉默了少卿:"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改!" "以后如果电话我没有接到,要么就是我在忙,要么就是有比你的电话更重要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 "集训,战士们的集训!"说完,宋德凯就挂了电话。 孟艳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正在举行生日晚会,来的人大都是军事出身的同辈人,有极少一部分是孟艳的大学同学。 她本来以为宋德凯会"快马加鞭"的赶来参加,也好让她在那些成双对的男女面前扳回一局。 "咋了?孟艳,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很帅吗?身高都有一米九多了,他今晚来不来呀,让我们看看呗!" 俗称的"国民"闺蜜笑着说道,这可把孟艳的火气给逼上了绝路,她笑了笑说: "待会儿他就来了,你们看看,我男朋友有多帅气!" 接着,电话又响了,宋德凯此刻已经离开了办公室,任凭那电话无声无息的响着,可宋德凯却没有回去接电话。 一路到了家属院,宋德凯找到了陈双,当时陈双正在宿舍里铺被子,脚上穿的还是她母亲给她做的带攀的布鞋。 这一身麻布衣裳和那时候似仙女般白裙飘飘的她相比,宋德凯有些黯然。 穿上白裙高跟鞋的她,犹如白色凤尾蝶般闪耀,脱下那高跟鞋的她即便衣着朴素,可流露出了她朴实真切的光环,干净的好像月亮的光晕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不对,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明明可以触手可得,为什么会有这么遥远的距离感? 难道,曾经他们很亲密?还是……才刚刚心思懵懂爱上她? 这也不对,如果是刚刚爱上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她穿着白裙的时候,他不敢看她的眸子? 宋德凯的内心乱如麻,那种患得患失,曾经或者现在何时见过的,何时拥有过的滋味让他心神焦躁。 陈双铺床的动作止住了,却没有立即转身,她做了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舒尔回眸笑容灿烂: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宋德凯却痴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怎么了大哥?"陈双再次问道,甚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上前来。 "呃,没事,就是有些累!"宋德凯这才反应过来: "你开了一天的车?" "嗯!我攒钱买的,以后就不用麻烦靳子良开车拉菜了!" 陈双言语轻盈,让人感觉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宋德凯微微一愣,她的笑容就好像他繁杂的脑子里流淌过的一抹清泉。 "嗯!"宋德凯半晌才嗯了一声,这个时候,周大妈小跑着过来敲了敲门说道: "宋团长,外头有人找你!" 宋德凯说着转头离开了家属楼,随后他用了家属楼宿管员的电话拨了个号码,他脸色有些暗沉,透着一丝不耐烦,最终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再次回到陈双宿舍的时候,宋德凯叹了一口气说: "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陈双诧异的看着宋德凯。 说着宋德凯不由分说的就把陈双拽出了家属楼:"去哪儿呀!" "去玩!"宋德凯说道,家属楼外已经停了一辆军用吉普,宋德凯摆摆手让司机回去,他跳上驾驶位冲呆滞在原地的陈双招招手说: "上车!" 陈双木讷的上了副驾驶位,车子宛如离弦之箭直冲而出,军用吉普的减震效果比普通车辆要好很多倍,陈双倒是没觉得颠簸的慌,就是他开车的速度也太快了。 陈双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宋德凯的侧脸,那如同钢铸一般阴冷的脸没有一丝温度,甚至那对曾经深邃的眸子更加的如同死水一般,不,确切一点说,像是结了冰的河面。 二十多分钟的急速行驶,不到七点钟,车子来到了市区十分繁华的路段,像是凤城的夜市一样。 如果陈双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九华市,离军区最近最繁华的地段。 车子停在了夜市外,因为里面人山人海,各种小吃店铺都还在开张,宋德凯跳下车就把陈双给拉进了一家服装店。 这家服装店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牌服装,但是款式很"销魂"。 这么晚了还在开张,陈双本能的觉得,这样的服装应该是为一些特殊职业的小姐提供方便的。 "就这一家店了,你看着挑件衣服换上!"宋德凯没逛过女装店,他说完点了一根烟站在门口看着陈双。 第173章 母子相见 "妈,我……我错了!" 因为动静太大,惹得楼梯口的声控灯亮了,映入陈双眼帘的是一脸苍白储满泪痕的那张脸,她瘦了,瘦的那张本来圆润的脸只有巴掌大。 以前的刘南是个性格无拘无束的女汉子,和她相处的地方每一处都有阳光,可如今,那双昏暗哀伤的眼神好似连阳光都无法探入分毫。 稍稍垂暮一看,刘南所站的位置有一滴一滴的暗红色血液顺着她的中指往下滴落。 陈双吓愣了,她割腕? 此刻刘南根本没留意楼梯口黑暗处的陈双,一边委屈的说着抱歉的话,一边拍打了几下防盗门: "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楚妈一句话都没说,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一拍桌子,旁边跟着的楚家阿姨都吓得一哆嗦。 "我今儿就在这里等防杰回来,我问问他是怎么管教的媳妇儿,这么不懂事儿!" 楚妈气的抱着膀子斜眼嫌弃的穿过防盗门看了一眼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刘南,越看越来气,根本不忍将目光多停留一秒,好像怕脏了她的眼。 楚防震紧紧的抓着轮椅扶手,眉心簇成川子纹,他的母亲怎么那么苛刻? "南南!"陈双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 刘南抬起朦胧泪眼侧目一眼看见陈双,心里一紧,她不想让陈双看到她出丑的模样,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可是,在这个偌大的京北城市中,她举目无亲,心里对陈双突然出现的心理反应完全胜过了所有的虚荣心,她扑了上去,抱着陈双哭的昏天暗地。 惹得陈双不由得眼眶滚烫:"南南,别哭了,走,我带你上医院包扎一下!" 刘南一边哭一边趴在陈双的肩膀上点头:"嗯!" "别哭了,这就去医院!"陈双拍了拍刘南的背安慰道。 刚拉着刘南准备去诊所处理伤口,防盗门再一次打开了:"你就这么走了,要是在路上出了点儿啥事,我们楚家还真说不清了,在这里给我站着等防……" 楚妈的话还没说完,一眼看见陈双,那目光不由得变得犀利起来。 "双,其实……我就是想吓吓……吓吓他,伤口……不大深!"刘南一听到婆婆说这话,哭都不敢哭了,在陈双耳边小声又紧张的呢喃着。 "都流血了,得吃多少个鸡蛋才能补回来?有些人不拿人当人看,你为什么要拿别人当人看?说的话就像是个屁放了就完了!" 陈双根本没看一眼楚妈,对着刘南细声细语的说道。 刘南眯着眼睛微微摇头,示意陈双不要指桑骂槐。 "你再说一遍?"楚妈自然听得出来陈双确实是在指桑骂槐。 陈双低头刻意看了看刘南的手腕,口子是挺长的,但是深处就大约两三个毫米的模样,其他部位都已经结痂了,应该没伤着动脉,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楚阿姨,您难道就没想过,防杰为什么离家出走那么多年?是您的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您儿子本身就有问题?" 他在外头胡搞瞎搞早晚会毁了他的前程,倒时候,你们二老的打算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丫头,据我所知,你学历也不过是个小学没毕业吧,你觉得你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教育方面的问题?这说明你自己的教育有问题!" 楚妈被陈双的话气得不轻,毕竟,不管是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儿子有问题,都是她的错,好一个丫头,竟然给她下套儿。 楚妈说这话的时候气急返笑。 "是啊,我确实是小学没毕业的学历,那楚阿姨自然是知识分子,只不过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文化程度都能理清这中间的道理,为什么楚阿姨一个大学生却看不懂这中间的问题点呢?难道,楚阿姨的毕业证是假的?" "你……" 一项尊贵华丽的女人,即便出门都不许衣裳有任何一处褶皱,妆容上也容不下一丝不满的缺陷,出席任何场合都端坐于中,气质不凡。 再加上她们楚家在京北的势力,各行各业谁敢说不给一分薄面?眼下,却被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片子给羞辱的一文不值。 陈双成功的把楚母在人前装模作样的面具给撕掉了,楚母不镇定了,气场被陈双打压的像是踩在脚底下绞尽脑汁想反抗的一只蚂蚱。 黑暗处一直背对着这边的楚防震心里一阵苍凉,搁在以前,他会心疼自己的母亲被气到了。 可是,自从他的死讯传出来之后,父母二人第一个想到的是楚家的后望,他就已经放弃了,而眼下,不过是让他对家这个字更凉心罢了。 陈双说的句句在理,哥,为什么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只为追求自己的梦想。 难道母亲就从来没有自我反省过吗? 楚防震悄悄的滑动轮椅,悄然出了小区,他头一次想要哭,只是忍住了,现在,深夜寂静无人,他端坐在轮椅上的身子有些颤抖。 眼瞅着此刻楚母被气的手发抖,抬手上去就要打人,谁知,一阵啪的脆响落下之后,刘南挡在陈双前头,受了她重重一巴掌。 楚母见状更是生气:"你有多贱?防杰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陈双心里一沉:"南南!" 抬眸看向楚母的时候,陈双双眼冒火:"如果楚防震现在还活着,看到你这副嘴脸,想必也不想活了吧!" 这事儿不提还好,对于楚母来说,这无非是火上焦油,他的儿子是为了这个山旮旯里的死丫头才丢了命。 这一刻,楚母眼睛充满恐惧和愤怒,所有的形象根本顾不上了,她张牙舞爪的上去要撕烂陈双的脸,让她给他儿子陪葬,要不是楚家的阿姨拉着,恐怕楚母真的能把陈双给撕烂,狠狠地撕烂…… "夫人,您别动气啊,气坏了身子怎么跟老爷交代?" 可眼看着楚母痛苦扭曲的眼睛里储满了晶莹,她心疼,心疼她的儿子,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这么没了,而眼前那张魅惑的脸就是罪魁祸首。 刘南吓得直发抖,她第一次见自己的婆婆这个样子,平日里都是义正言辞,有板有眼,现在,她不光是乱了方寸,还被陈双气的看上去要疯了。 楚母一把够到陈双的胳膊把她扯了过来,胡乱的扯陈双的头发。 "啊!"陈双根本措不及防,头发被拉扯着,当即就觉得一阵头皮疼。 这么一闹腾,大半夜的附近的居民都开始发牢骚:"还让不让睡觉了?" 住在附近的居民大都披着衣服出来看热闹。 陈双好不容易挣脱来被抓住的头发,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妈的,不是知识分子吗?打架和农村的老妇女有什么区别? 陈双感觉自己的耳门子被抓了一下,抬手下意识的一抹,手心里有几道血痕。 "你还我儿子!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我让你走不出这个京北!" 楚妈的头发也乱了,看那么多人都在围着看热闹,她拢了一把头发,把自己掉了一地尊贵的身份碎片拾起来,狠狠地说道。 "妈!你到底想怎样?" 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伴随着楚防震粗重的喘息,细腻平静的传来。 楚防杰一盆冷水泼醒了楚防震。 楚防震微微一怔,他确实最近心情只落在陈双的心情上了,倒是一时半会没想到这茬: "找个机会,我回家一趟!" …… 工地方已经动工了,刘雪梅和陈双戴着安全帽在工地考察,身后跟着包工头和工程师。 刘雪梅看上去越来越上手了,对于施工建筑地的规划说的是有条不紊,偶有土建方面的问题,她毫不留情的指出来。 刘雪梅舒尔侧目发现陈双丫头这两天怎么也不怎么说话,散场之后,刘雪梅离开工地,摘下安全帽拍了拍陈双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 "你这两天怎么了?" "没什么,都是私事!"陈双说道。 "私事?私事就不方便跟刘姐说说了?走,晌午请你下馆子去!"刘雪梅乐呵呵的说道。 "我得回家做饭去!"陈双说道,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蹬自行车回去得半个钟头,拐一趟菜市场的话,差不多十一点多能到家。 "你家里藏男人了呀?"刘雪梅不怀好意的说道,这么一说,陈双也没反驳,刘雪梅作为一位过来人,不由得讪笑:"看来啊,是感情上出了问题啊,跟姐说说!大不了今儿晌午上你家吃饭去,该不会不乐意吧!" 陈双抿唇一笑:"那当然乐意,只要你别嫌弃我的厨艺就行!" 说着,二人准备离开工地,迎面走来的是老王,他拿着手里头的文件,双指还夹着档案袋,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抬眼看见刘雪梅和陈双,他走了过来,把文件递给刘雪梅说:"审批下来了!" 刘雪梅一听双眼放光,陈双也收拾起了心情,这申请书可是她耗费了大半夜的心血呢。 "结果怎么样?"刘雪梅接过来还没看就问道。 老王自然有些不敢相信,不但审批的快,而且,还特么批下来了。 "批下来了!"老王不冷不热的说道。 "太好了!"刘雪梅压抑不住兴奋看了一眼陈双,随后对老王说: "晌午召集几位管事儿的,我请客下馆子,顺便商议一下更改工期的事儿!" 陈双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觉得不试试的话肯定是没机会,如果试试可能还有一线机会,现在,即便是审批结果下来了,可陈双一个当事人却反倒觉得不可思议。 "那行!"老王与二人擦肩而过深入工地。 "小双,这次咱们算是赌赢了吧!"刘雪梅笑着说道,生怕看错了,又把审批文件重新看了一遍。 "是啊!"陈双附和道。 "哎……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咋一点都不高兴呢?"刘雪梅感觉陈双的面部表情压根就不像是兴奋的模样。 "不是刘姐,您不觉得这次审批也太快了吗?能审批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而且前后才三天就通过了?我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头啊!" 陈双说道。 "也是,不过这个审批的事情呢也说不准,保不齐这段时间开发案子比较少呢?刚好咱们就赶上了,所以审批就快一些,总之呢,审批下来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刘雪梅也气定神闲了下来。 "嗯,总之一切顺利就好!"陈双也不纠结这件事了。 她只是心里偶有时想起钱少张这么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愿意把投标机会让给自己,是楚防震在背后帮忙,所以,这一次,陈双会不自觉的猜测,莫不是也是防震在背后使劲? "刘姐,重新修订工期的事情只能多劳累些你了,我得回家去了!" 告别了刘雪梅,陈双蹬着自行车就去了菜市场,买了些蔬菜和煮粥的粮食返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十一点多。 "防震?"陈双试探性的超堂屋喊了一声,顺手把买来的菜放在火房的灶台上,发现没人应声,陈双辗转去了堂屋。 "楚防震?你找死啊?"陈双不由得骂了一句,堂屋没人,推开他房间的门发现空空如也,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这特么腿瘸了还能瞎跑,陈双也是醉了,真想问问他审批的事情是不是他在帮忙呢。 拿出手机给楚防震拨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你跑哪儿去了?小心轮椅卡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媳妇儿,别那么大火气啊,我这不是出门遛弯去了吗?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刚好防杰来给我施针就让他带我出去转转了!" "那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买了好多菜!"陈双见他语气平淡,还有心事开玩笑不由得有点生气了。 "这两天看你那么忙,就不用管我了,我和防杰在外头下馆子,你要不要来?" "不去!吃死你!"陈双骂了一句挂了电话,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要不然,她就去跟刘姐一块儿商议工期的事情了。 虽然二人一起合资的,但是也不能什么事儿都压在刘姐一个人身上吧。 想着,挂了电话赶紧给刘姐打过去,那头刘姐说的很客气,让陈双照顾好家里藏着的男人就行了,她一个人能搞定。 好吧,折腾来折腾去,反倒陈双成了孤家寡人了,一个人吃饭是最没劲的,陈双熬了一些稀饭,炒了几根韭菜鸡蛋,就这么对付一顿饭。 正哗啦啦的喝稀饭,手机响了,是刘南打来的,陈双脸色有些暗沉,放下筷子接了电话,却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小双,我回娘家了,呵呵……"刘南的声音低沉,末了还发出自嘲的冷笑。 "你是不是现在觉得我就像是一条狗?一条被人赶出门的狗?"刘南继续说道。 "南南,你……"陈双刚要说话安慰,那头突然提高嗓音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别说话,你是不是觉得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心里很痛快?" 陈双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从她在医院打的那次电话要给她证明的时候,陈双就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委屈,她是把她当成自己亲姐姐一样的闺蜜,她不希望她出事儿,特别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没有!"陈双说道。 日落泛红挂在天边,眼看着就要被京北少有的几栋高层建筑遮挡住了光辉,空气也随着日落越发的凉了起来。 陈双忙完了工地的事情,抓着冰凉的车把手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因为刚才刚给楚防震打过电话,说是跟防杰去了外头转了一下去,马上就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双对家这个字有了新的定义,至少从楚防震口中说出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一暖。 回到家和往常一样,喊了一声防震,随后就钻进了伙房。 很快轮椅的声音传来,楚防震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双:"要帮忙摘菜吗?" "那当然!"陈双看到他在家心里头踏实多了,把藕节递给他,让他刮皮。 楚防震握着藕断儿在手心里掂量了几下问道:"这个怎么吃?" "糯米藕,你肯定没吃过,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楚防震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手里的藕,还糯米藕?听名字倒是挺稀罕的,赶紧刮了皮等待尝尝陈双的杰作。 陈双提前泡发了糯米,里面加了些砸碎的冰糖,盐等作料,把糯米灌进藕的小孔里,两头儿用竹签把"盖儿"封上下锅开始煮。 等到用筷子一插就能插透的时候,汤汁也浓稠了不少,加一些蜂蜜在里面,汤汁粘稠,糯米藕晶莹剔透,随后拉出来切成片儿。 每一藕片里的孔都塞满了甜蜜蜜的糯米,夹一筷子塞进嘴里,软糯揉棉,口齿留香,再沾一下所剩不多的汤汁,入口即化,直拨味蕾。 其他的饭菜陈双都还没端上桌,楚防震就已经吃了好几片儿,那一刻,这糯米藕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甜而不腻,平淡中却夹杂着宝贵耐人寻味的滋味。 即便下咽,那唇齿之中却还弥留着再次侵占的霸道,对,就是还想再吃一口,两口! 舒尔楚防震放下筷子,眯着眼睛笑看着那两节切好的糯米藕,他这辈子,有口福了,就算是拿绳子也要把这媳妇儿给拴在身边。 "媳妇儿,我这两口就吃完了!"楚防震满足的长出一口气,故意拉长了嗓音冲着院子里的伙房喊了一声。 "嗷!"陈双在伙房回应:"下回多做一点!" 楚防震嘴角露出满足的弧度,因为这一刻他感觉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也是最幸运的男人,他甚至觉得老天爷对他一点都不薄情。 可这顿饭对于楚防震来说,意义非常。 陈双忙碌好了一切,二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陈双看着楚防震吃的狼吞虎咽,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每一道菜都做少了分量? "又不是没得吃,你就不能吃慢点儿?" 陈双白了一眼楚防震。 楚防震呵呵一笑说道:"做的太好吃了,要是难吃,估计全剩下留给你自己吃!" 陈双顿时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楚防震这么狼吞虎咽的吃过饭了。 就算是有,也是去年在杏花村时,他头一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只可惜,父亲一杯一杯的灌他,眼瞅着筷子都夹了菜,也不得不放下应付爸爸! 晚上的风很凉,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夹雪,看来,冬天真的来了。 "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法来吃你炒的菜了。"饭后,陈双扶着他一步步的挪动右腿锻炼着,陈双起初还在想,防杰的医术果然精湛,可不料楚防震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你要回家?"陈双的脑子不是为了凑身高的,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嗯,回去接管楚家的祖业,也就是看看店,总之,我有时间就会过来!" 楚防震说的风轻云淡,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说: "防杰的中医学的还不错!" "是啊!"陈双若有若无的回答,还好,他只是去看店的,起初陈双以为他家里人会对于楚防震的隐瞒大发雷霆。 至少,他妈肯定会找自己的不是,看来,楚家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或许以后有机会,陈双会考虑因为这次对防震的宽厚,低头说句软话之类的。 晚上,陈双蹙眉,想起明天他就要回楚家继承家业去了,那么,这四合院对她来说,似乎成了只是睡觉的地方。 陈双想起了母亲,一位脾气很好的家庭主妇,却因为父亲晚上晚回来,就骂人:"也不知道你爸死哪儿去了!不回来更好,省饭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心里不还是牵挂?吃饭的时候,总觉得的少了一个人而莫名其妙的就没有胃口? 第二天,天罡蒙蒙亮,一圈圈寒风在四合院的角落抽起了漩涡,卷着核桃树叶旋转着,吹在人脸上,只想下意识的往手心里哈一口热气再搓搓脸。 楚防杰已经在胡同外等着了,陈双收拾好了楚防震的生活用品,一起放在轮椅上,推着他亲自把他送出了胡同。 胡同口外的小路上,横着一辆黑色轿车,楚防杰见人来了,拉开车门下车,从陈双手里接过生活用品,随后对楚防震说道: "走吧!" 陈双看了一眼楚防杰的脸色,好像很不好看,最后看向楚防震,楚防震却笑得极为灿烂冲着陈双摆摆手。 陈双一时半会没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的抬手挥挥,直到连轿车的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陈双才回到了四合院。 车上,楚防杰饶有兴致的问道:"她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楚防震的眼睛盯着倒车镜里一直站在胡同口看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拐弯的时候,一切淹没在身后,他才搓了一把脸摇摇头。 楚防杰自然明白,低沉叹息道:"你为什么不去读研呢?我不觉得这件事影响你们两个人的将来,再说,你现在还没完全康复,怎么去码头干活?" "不想读!"楚防震没抬头:"你为什么不想读?想想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读了!" "咱俩不一样,我是有自己的梦想,而你不一样,你刚好合了老爷子的胃口,本身就喜欢农业,你去读总比去码头要强!" 楚防杰此刻确实有些想不通他的想法: "对了!爸说了,你去了之后不许说你是楚家的公子!" 楚防震一直低着头抠自己指甲盖缝隙中的白色代谢物,这一点,他一点都不奇怪,父亲不就是想让他知道,做生意没那么容易,变相的逼着他回去读研? 而且就算楚防震想要开后门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兄弟俩根本没有在生意场上露过面。 或许换句话说,都知道楚家有一对公子是双胞胎,可是,码头是什么地方?比工地的农民工还要封闭的所在,怎么可能有人见过楚家的公子? 再说,就算是见过,谁会想到楚家的公子高材生会去码头干苦力? 第174章 老邢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第175章 公事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176章 共商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第177章 拜访去 "有粮,这回俺倒是觉得双儿说的对,过不了两年,咱们双儿就和凯凯成家了,也该单过了,建房是早晚的事情。" 陈秀兰说着,宋有粮虽然愁眉不展,可他总归不能跟媳妇儿对着干,勉勉强强的点点头,可却惹得宋有粮整宿整宿的合不上眼。 第二天,杏花村的男女老少都伸着脖子盯着那颗大槐树上贴着的一张纸。 "瓦工……一天……二十块……小工……十块!这……这下头写的啥?俺不认识!" "俺识字儿,是说这宋老三家要盖新房啊!" "还要盖瓦房咧……" "是啊,真是有钱呐……" "让让让让……俺去先报个名!" 很快,陈双家里的门都快被砸烂了,毕竟陈双给的工资待遇不低,小工一个月都有三百块的收入,中午还管吃,大工一个月有六百块,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来的人大都是村上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还有几位四五十岁,五十开外的大叔大伯。 陈双刚要劝说年纪太大的干不了,可是,她细细回忆了一下,这个年代,六十多岁还在工地干活的到二十一世纪都还存在,更何况是现在。 如果说,现代社会平均寿命提高了,三十岁算是青年,可是,那个社会的三十岁和这个社会的五十岁精力其实不相上下。 只有一位过了六十岁的老大叔,陈双婉言拒绝了。 陈双写清楚了名额,只要十个人就行,另外一位是做饭的,到时候制一口大火炉,架上大锅就行。 十个人的名额已经九个了,陈双留了一个,到了傍晚,宋有才唯唯诺诺的上门说: "双儿啊,给俺留个名行吗?" 陈双有些为难,宋家,宋有才是老大,宋有粮刚过了六十的大酒,中间还有个姑姑,六十三,宋有才都六十六快七了。 "大伯,建房子是苦力活,你这身子骨怕到时候累着了,伤着了我爸可真饶不了我!" "你大伯我身子骨好着呢,去年还给人抗石头呢!" 宋有才一脸褶子的老脸苦笑着说情,长满茧子的双手攥了攥,示意自己真的不老,很有力气。 陈双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东西",不想还好,只要微微一松,一股酸楚就会钻进她的心房。 "那好吧,到时候大伯可以挑轻轻活干!" "好!" 陈双需要的十个名额已经满了,之前她之所以只要了九个,是因为想给傻大彪留一个,这傻大个力气大,一个人顶三个,而且,让他凭自己本事赚点钱,要是想给李宝买点啥,就不用看脸色伸手跟李梅要了。 正想着,陈双看了看时间,该做晚饭了,陈双刚起身去火房,就听见敲门的声音。 "干啥呀宝宝!" 大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陈双打开门,发现李宝拽着李大彪就站在门口,还指了指陈双。 李宝目光比之前要清澈许多,那眼神看到陈双的时候,竟然有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丝抵触感。 "双双,宝宝拉俺来的……俺……也不知道为啥!" 傻大彪无奈的挠挠头。 "额,正想找你呢,我家准备盖房子,你没有技术做小工,一天十块钱!" 陈双说完,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李宝,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李宝识字儿,傻大彪不识字儿,李宝看见了公告就让傻大彪来了。 "啊?一天……就十块钱?那么多啊!"傻大彪目光一怔,李宝在一边点头。 "嗯,十块钱,你干不干?"陈双再次问道。 "干,肯定干?啥时候干?今儿就干吗?" 傻大彪一听说有钱,心里头还急着呢,宝宝经常晚上闹肚子疼,要去医院看看,他也没敢跟他娘说。 现在花钱,李梅都说,要留着以后给大彪娶媳妇的,傻大彪心里也觉得高兴,他将来也能把宝宝光明正大的娶回家了,所以,他也发自内心的想省两个钱。 陈双笑了:"明天打地基,你要是厉害,我一天给你十五块总行吧,晌午管饭!" 陈双不能说给他二十,因为懂技术的才给二十块一天,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说话了。 谁知道,傻大彪连连摆手说道:"不用,十块就够多了,就十块,管饭就行!" 陈双暗想,也真是傻的可以了,可是当陈双送走了大彪他们之后,陈双猛然脸色一沉,竟然无奈的笑了。 一听说管饭,陈双敢打包票,一顿饭绝对不止五块钱!当然了,大彪肯定没那么多脑子算计,有时候,说得对,傻人有傻福。 "看来,还得加点荤菜!"陈双自言自语道。 做好了晚饭,陈双见父母还没回来,就出门去找了,谁知道围着山林喊了一圈也没人答应,倒是雷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随后,雷子又风风火火的窜进了树林里,等到宋有粮出现的时候,竟然看见雷子拽着宋有粮的裤腰带使劲往家的方向拽。 宋有粮一边拎着裤子生怕被狗拽掉了,一边腾出手来扶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陈秀兰往山下走。 笑弯了,还低着头问雷子:"雷子,咱今儿晚上吃啥?" 陈双咳嗽了两声,雷子汪汪叫了几声,好像在说,吃肉一样,还往陈秀兰的大腿上使劲的磨蹭,陈双差点把一口老痰又咽了回去。 "哎,这雷子,越看越像是人托生的,上辈子,受了苦,这辈子投生成狗,来了咱家,可不能苛待了!"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边说着,一边把土豆块儿里头的肉夹了一块放在地上。 要是放在以前,陈双看着那么一大块肉给狗吃,别说她心疼了,自己的母亲也会心疼的很,可如今,吃肉的是雷子,它就像是家里的一口人一样,陈双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心疼得慌。 她还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县上,买点肉啥的,再买点猪下水给虎子拌麦麸吃。 晚上,雷子安静的回了它的狗窝,一声不吭,一整夜都听不到它的叫声。 宋有粮询问了一番盖房子的事情,陈双说她已经安排好了,就不用他们二老操心了。 宋有粮倒又是整宿的睡不着。 第二天,从建房打地基开始,陈双就一直盯着,这次的开销比她预计的要多出来一千多块钱。 这一千多块钱,陈双觉的花的值,明年就看得出来。 第二天陈双从集市上赶回来的时候,宋有才却在村口迎了上去,好像找过陈双,知道她去了县上,在这里等了很久。 一见面,宋有才就说了,他的活让给他儿子宋德虎干,说是他家虎子没吃过啥苦,被他娘惯坏了,所以叫他吃点苦,知道钱来的不容易就行。 陈双觉得大伯说的有道理。 陈双是松的一口气的,本来大伯的年纪就大了,别到时候累垮了身子,让虎子哥干还是一样的钱,而且虎子哥年轻力壮,她还就不信,虎子那偷鸡摸狗的习惯能在自己眼皮底下还动手? 想到这里,陈双也就答应了,可是,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新房子的宅基地并没有就地取用,那样的话,要扒房子,选的位置是在自家二亩地的地头儿。 中午的时候,陈双请李梅来给十几人做午饭,给她点报酬,谁知道陈双刚从鱼塘回来,就听见吵架的声音。 "李梅,这就是你不对了,俺家堂妹建新房,请你是来做饭的,不是来养猪的!" 宋德虎指着一旁吃了一大盆饭都还没吃饱的傻大彪叫嚣道。 整个上午,刚开工,宋德虎手指头一丝泥巴都没沾,一直在监工,左右离不开他堂妹建房,你们都好好干。 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可是,为了这不菲的工钱,个个都只能忍气吞声。 大中午,李梅一边烧火一边炒大锅菜,大锅菜虽然简单,肉少菜多,沾点儿荤腥大家伙都吃的好,有力气干活。 可问题就出在傻大彪身上,他吃了六个馒头,一盆菜,还要吃。 李梅当时觉得也怪不好意思的,但是看着自己儿子都憨的实心眼,一个人干的起劲,能顶上三个人干活,偷偷给他又盛了一点菜,把自己的馒头也让出去,可还是被人说了不是。 "吃什么吃?赶紧干活去!"宋德虎双手抱着膀子,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吆喝道。 要知道,杏花村没几户有钱人,家里能吃上肉的更不多,这些肉都是陈双特地赶早市买来的,大家伙心里都还感激着呢。 给的工钱还多,这不要钱的伙食都比自己家吃的好,再加上大家也都认可宋德虎是陈双的堂哥,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等陈双赶到的时候,李梅正在把锅底下剩的菜汤盛碗里,掰了个馒头泡在里头。 傻大彪摸着肚皮也跟着去干活了,看这样子,陈双就知道傻大彪没吃饱饭。 这还不算,抬眸一看,宋德虎坐在地头儿,还用四根棍子撑起来一块破布在底下半眯着眼睛乘凉睡觉。 "李婶,你咋吃菜汤?今天我准备的菜不够大家伙吃的?"陈双问道。 李梅抬眸笑着说:"够吃,就是……哎……大彪食量大……" 话说到这里,陈双也明白了个大概,抬头看向傻大彪的时候,那光着膀子的脊背都因为打地基抗石头磨掉了一层皮。 "额,没事,我明儿多买点儿菜,要是大彪还饿,就跟我回家吃点儿!" 陈双说着就喊了一声大彪。 大彪丢下肩膀上的石头看过来,冲着陈双傻笑,哈喇子滴了下来: "看俺力气大吧!" 陈双苦笑:"大,大的很!" 看着陈双领着大彪往她家里走去的背影,李梅心里又一次有了莫名的感激。 以前,她最讨厌这样的狐媚子,可如今,她却看到整个杏花村也就这陈双丫头对傻大彪好了。 想想大彪一出生的时候,是个大胖小子,家里欢天喜地,可是,到了三岁还不会走路,到了五岁还不会说话的儿子,整个杏花村的人都在背地里说是个傻子。 等到大彪十岁的时候,会说话了,但是一说话就流口水,被多少孩子欺负,被多少人嫌弃。 又有多少人指着她李梅的鼻梁子说你家傻子就是说不上媳妇儿,就讨人厌,连媒婆路过都得避着李家大门走。 都说乡下的孩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别家的孩子串门去,都会给个啥吃的,从小大到大,大彪就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也没有个人给他过一口吃的,哪怕是一帮孩子一起,就单是他没吃的。 "大彪,你咋没吃饱呢?我今儿准备的菜可是多了很多呢!" 陈双一边说,一边把自家的饭菜盛出来给他吃,又拿了几个馒头递过去。 "嘿嘿!"大彪不好意思的摸摸肚皮拍了两下说:"这里大嘛,就老填不满,还有肉,肉好吃呗,大家都想吃肉!" 陈双叹了一口气不由得问道:"你虎子哥一早上在那儿干啥呢?" "当指挥官!"傻大彪胡乱的往嘴里塞着馒头,口齿含糊不清的说道。 陈双蹙眉,还指挥官呢。 可是,陈双心里知道,这样的亲戚真是说也不行,打也不行,真是头疼要是他还去找大伯说说这事儿,倒是显得她陈双小家子气了。 再说,刚把吴一梅这大娘给气跑,陈双要是再说大伯家里的不是,还真觉得有点…… 傻大彪打了个饱嗝儿,看了一眼桌面上被他一扫而空的碗碟不好意思的说道; "今儿吃的确实有点多!" "没事,明儿我多买点儿菜,叫你吃个够!" 陈双笑着说道,随后,傻大彪摸摸嘴说了句干活去了,人就一溜烟的跑了。 随后,陈双收拾好打了个电话: "嗯,对,我这房子就要两层,或者两层以上高度的小洋楼……对,上面一定要有尖顶的隔热层,对……王工,您说的太对了,不要平房!" "嗯好!"陈双挂了电话。 她找了县城里的一位土建工程师,帮忙设计,对于这个,陈双确实一窍不通,就知道楼层高了,地基一定要先打好。 新房整个形状设计陈双倒是想好了,也不用太露富,就两层或者三层楼差不多就行,而且还要安排下水管道。 陈双多花出去的这一千多块钱就是花在了排水管上,选地也是山脚下的那片地,地理位置比别的地方都要高出一两米的样子。 至于尖顶的设计不要平房,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陈双自然知道平房冬冷夏热,必须要在上面建隔热层。 陈双的规划都已经订好了,就等着这位工程师来指点了。 下午三点多的样子,王工到了杏花村,一脸茫然的看着,这里也太穷了吧,他简直不敢相信一直跟他通电话聊建房方案的姑娘住在这里。 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瓦房,全都是土房,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是杏花村,而是其他什么花的村子? 受人之托,王工只能试探着打听一下,这儿哪里有住户要建房的,一打听,还真有。 到了地方,就更别提了,脚下的泥巴是一块接着一块,他怎么都想不到怎样的姑娘会在这种落后的村庄建房。 建的还是二层或者二层以上的洋楼,这就算建起来了,格调也不衬呢! "您是王磊工程师吧!"陈双迎上去。 王工从一群杂乱的,年纪上下错差特别大的施工群体中看见了一位塞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小丫头上前打招呼。 王工一愣:"你……你是陈双同志?" "对,我就是一直给你通电话的陈双女同志"陈双笑着打招呼。 可王工依旧觉得自己云里雾里的,抬眼望去,这破村子三面环山,那凤凰山的名字他倒是听过,可是这村子就一条出去的路。 "幸会!真是久闻不如一见!"王工笑着说道。 他是一位三十七八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个头儿不高,皮肤黝黑,咯吱窝下还夹着公文包,里面是他策划的图纸之类的东西。 陈双刻意的喊了一声:"各位叔伯,大哥们,这位是工程师,咱们的指挥官!" 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看过来。 每个人心里都想着,建个房还请了个文化人来指点,他懂不懂瓦工? 不懂也比宋德虎强吧。 这么一来一回的悄悄话说的大家伙都热烈欢迎起来了。 王磊笑的异常灿烂:"人民群众的热情果然是有感染力!" 这个时候,宋德虎不自然了,把他放在哪儿了?一瞬间有些尴尬起来。 陈双猜的没错,当天傍晚,也就是开工的第二天傍晚,宋德虎就怒气冲冲的回去了,而陈双感觉她最讨厌的就是处理这种人际关系了。 硬是找自己的老子说理去了,说什么陈双本来就是他堂妹,他指挥指挥有啥错?现在又弄来个手不能提,脚不能蹬的人来指挥。 宋有才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叫你啥活不干去当指挥去了?你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掂瓦刀你都不会,就不知道干点其他的活?" 宋德虎本来是在外头花光了钱回来要钱花的,去了他外婆家被吴一梅挤兑了,叫他跟他老子来要钱。 "爸,这活我不干了,你干脆利索点儿给我两百块钱路费,我去城里找活干去!" 说着,宋德虎一屁股坐在院子的井沿上,一副你看着办吧,今儿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宋有才见状气的直跺脚,上回也说要钱去城里找活干,家里上上下下卖了粮食的五六百块钱全给他拿来当路费了,可没俩月就回来了,还一毛钱没见他的。 "得得得,算是俺上辈子欠你的,要是不正干,往后别回来了!"宋有才咬了咬牙,最后一回了这,下回说啥都不能信这小子的两片嘴皮子。 拿了两百块钱给宋德虎,一溜烟的就跑了。 建房那边,工程师不用每天都来建工,只是把规划好的图纸跟陈双说清楚了,比如,陈双要求要一个阳台,多大多宽,得用多少刚劲才能达到挑梁的负荷力。 下水道的排水口的安排之类的,上已完毕之后,陈双有事才会通知王工现场给意见。 送走王工之后,陈双舒尔想起了一件事,下午,她就去了一趟杨柳村大队部找到了杨国栋。 特地来通知一下杨国栋,陈双运输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用楚防震再费心了,顺便让杨队长帮忙转告一番。 "解决了?咋解决的?"杨国栋这几天也没去杏花村,就怕碰到陈双不好意思。 办公室里,就杨国栋一人,陈双也不客气,坐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大致说了经过。 杨国栋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讪笑着说:"呃,那就好,我回头跟防震说一声。" 陈双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家里的事情多,一转身就差点撞上了楚防震。 天气渐渐转热,楚防震的白衬衫上有星星点点汗水,人还没到,声音就传了过来: "杨队长,陈双那边运输的问题我这边搞定了,要不我去……" 楚防震目光一垂看见了陈双:"刚好要去找你呢!有好消息!" 陈双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了一眼杨国栋,发现杨国栋的尴尬程度没比陈双好哪儿去。 "那个,楚先生,是这样的!"陈双也不好隐瞒什么了,虽然前世的事情会影响陈双对人的判断准则,可是,这事儿终究让人家白忙活了一趟,总归是陈双的不是,应该当时就通知一下的。 "怎么了?"楚防震今天的气色很好,可能就是因为答应陈双的事情办妥了,扶了扶眼镜框等待陈双的话。 "我那边运输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蔬菜已经运到了军区那边,款项也结了!" 陈双说道,她即便心里再过意不去,可她也不是个婆妈的人,早说晚说都得说。 楚防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持住了,好像没听清一样,尴尬了好一会儿,楚防震才缓缓说道: "呃,解决了……就好!那……那我就跟人说一声。" 说完,楚防震转身离开了大院,陈双回头看着杨国栋,他也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杨大哥,这事儿,也怪我,没早点通知你,你看……要不要跟楚防震再说说,要不,我去给赔个不是?" 杨国栋摆摆手,沉吟少顷道:"小双,要不这样,你反正也帮了他不少忙,往后,把防震试验田的事情多上点心儿,他也就明白了,话不用多说。" 陈双答应下来,就离开了杨柳村。 建房子的事情急不来,虽然陈双雇佣的工人有十几位,可进度绝对比不上普通民房那样,只拉个屋框就上去砌墙,这可是有图纸严格规划的。 预计好歹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 可让陈双始料未及的是,这帮人干了没半个月,陈双竟然发现才砌了不到一米高的墙。 又一次,陈双故意说明儿有事不过来了,让大家好好看,第二天,陈双突然就去了,发现所有的人都特别懒散,远远地能看见傻大彪忙前忙后,哪位瓦工(大工)主要砖了,大彪就风风火火的去搬砖。 哪里需要和泥了,他风风火火的又去拎泥兜子。 原来他们合计了,都说陈家现在有钱了,家里能盖得起二层洋楼,那肯定有不少钱,大家拖一拖工期,拖一天就能多拿十几二十块钱。 这期间,不少人都在笑话傻大彪是个实心的憨子。 陈双这个时候才发现问题,可是,前世她可没接触过建筑行业,只是知道,每个人都是按天数给钱的,也没听说定工期的。 不过细细想来,有倒是有,那就是所谓的包工头儿,工期是从他那儿给定下的,不管怎样,反正就这么多天内,这么多钱完工。 要是紧出了那么两三天来,多余的工资就算给包工头儿,这样一来,他肯定催手底下人。 要是选一个人来带队,陈双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第178章 参观 陈双出了大棚,康书记和杨国栋感兴趣的也出了大棚,陈双二话不说就站在大棚外头,弯腰拿起一根绳子,手里稍稍一拉,那些草甸自然的被卷了上去。 这一幕是看的康书记满脸哑然,半晌他才点点下巴,这种方式不但能冬天保暖还保障了光照,而且那草甸不用人工一个个铺放,利用的原理谁看见了都明白,可是,谁又能把家家户户用来扯窗帘的方式转换到大棚蔬菜上呢? "老康,服了吧!"杨国栋用手背拍了两下康书记的肚皮,抱着膀子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服了……这丫头太聪明了!"康书记不由得感叹道,这些农作物发展技术,看的康书记都觉得自己白活了这把年纪。 "我之前的打算还得找这丫头商议商议,如果她愿意,这杏花村就有的救了!" 杨国栋说道,他一开始就打算跟陈双商议着,她出技术,乡亲们出力,不出五年,杏花村也能发展的跟杨柳村差不多了。 陈双拍拍手打断了杨国栋的思绪:"杨村长,我这儿还得忙,就不能陪你说话了!" 四月的天虽然不像腊月天那么短,但是陈双现在只有一个人摘菜,到天黑,陈双未必能摘完饭馆和公家单位要的量。 杨国栋看了看陈双拿来的筐子和篮子,心领神会的说:"摘菜啊,我给你搭把手!" 陈双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一个人就行了,不用麻烦杨村长了!" 陈双说着就拎着篮子进了大棚,可没想到杨国栋还是跟了过来,不用招呼就跟着陈双帮忙摘菜。 陈双心想,这杨村长恐怕是有事儿吧,方才上了大坝的时候欧尔听他在说鱼塘的事情。 "我说陈双,你这蔬菜大棚打不打算扩建?"杨国栋小心翼翼的摘黄瓜,尽量不要把上头的花儿给碰掉,这样看上去比较新鲜,可他此刻也终于是耐不住性子开口了。 "暂时没打算!"陈双说着,一来是因为没地方扩建,二来是到了四五月份大多数的蔬菜也都下来了,就算继续种蔬菜,陈双估摸着也得种那些反季节的蔬菜才有市场。 不过,陈双现在跟饭馆一下就签了三年供应的合同,她也有打算过,反季节的蔬菜,她会继续种,其他的时蔬,她可以从各家各户收购,然后转手卖给饭店,从中间获点毛头小利也算是挣点儿血汗钱人工费。 想到这里,陈双又补充道:"杨村长可是有啥子打算?" 杨国栋有些哑然,看来这丫头确实聪明,恐怕是被她看出来了,于是,杨国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说: "我这刚接了杏花村,我想能把杏花村带动起来,要是你能出技术,到时候乡亲们种菜出力,你呢,就指挥就行了……" 杨国栋算是把话说得最简单了。 陈双直起腰看了一眼杨国栋微微一笑道:"杨村长这倒是把话说得也忒简单了点!" 就算陈双想要扩建,先不说村上有多少人愿意跟着她干,就说大规模的种菜,她总得有个销售渠道吧。 "陈双你是不是担心没地方卖?"杨国栋其实考虑过这个问题,让陈双出手指挥,乡亲们愿不愿意之类的都不算是什么事儿,单凭这个出手问题,杨国栋就想了好几宿。 "是啊,杏花村的百姓可不比杨柳村,到时候要是蔬菜卖不出去全都烂在了地里,杏花村的百姓会拔了咱俩的皮!" 陈双半开玩笑的说道,杨国栋面露沉思:"这事儿倒也不是难事儿!" 陈双看着杨国栋,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说是不是难事儿,恐怕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陈双岔开话题一边摘菜一边跟杨国栋闲聊着:"你刚才在大坝上跟康书记商议杨柳河的啥事?" 提起这事儿,杨国栋连连叹气:"别提了,那年我带着杨柳村的乡亲们投放鱼苗,全死了,现如今再拉人也难了,杏花村的百姓个个也都不愿意投资,好好的一条"母亲河"就这么糟蹋了!" 陈双狐疑的想了想,也是,那年的事情闹得两个村都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时常听见杨柳河两岸的百姓对着骂架。 可陈双突然灵机一动说:"杨村长,如果我答应教乡亲们种菜,你那条杨柳河,今年就当家租给我行吗?" 杨国栋眉梢一挑志气了腰,手里还握着俩茄子,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 "你要承包鱼塘?" "嗯!"陈双点了点头。 杨国栋简直不敢相信,这丫头顶多也就十六岁,她不但懂得种菜还要承包鱼塘? 说句心里话,他杨国栋活了小半辈子的人了,也做了七八年的村长,他就没见过这么大点儿的姑娘不但懂得多,还特别有上进心,这要是搁在生产队那个年代,那绝对是生产大队的主力啊。 "你会养鱼?养鱼可不是往河里一扔就可以的事儿啊!" "我知道,我现在就关心,我承包鱼塘的事情,上级能不能批下来!"陈双问道。 杨国栋看了陈双半晌才回过神来说:"一般鱼塘承包需要申请信,我给写个证明信就行,这个倒不难!" 陈双记忆中没有过多承包鱼塘的程序记录,她不由得问道:"还要写申请信?" "嗯,公共财产分拨给个体户承包的话,个人得有家庭上的说明,和承包鱼塘的决心之类的,反正你就把你家的情况写糟糕一些,再多写点儿你承包鱼塘想要发家致富的决心,这样承包鱼塘的价格上级也会体谅困难户少收点儿!" 杨国栋说道,陈双微微点了点头,她似乎明白了,得打动上级领导。 陈双低着头继续干活,脑子里却转个不停,这个季节温度已经慢慢回升,刚好是放养鱼苗的最好时机。 有杨国栋帮忙,陈双傍晚的时候就完工了,可板车在市里,陈双想过重新定做,可时间上来不及,所以,吃了晚饭陈双送走了杨国栋,拎着一篮子新鲜蔬菜,陈双就去了孙家借车。 路过赵家的地头儿时,陈双一愣,李宝在赵家地里干活,刚扛着锄头像是被狗追了一样急匆匆的顺着田埂就往外小跑。 一边跑,她一边整理衣服,陈双这一愣神的功夫就听见地那头传来傻大彪的声音: "宝宝,你跟俺回家吧……" 陈双脊梁骨一阵发凉,且不说这赵家又不是没人了,怎么让这个没过门的媳妇儿自个儿在地里干活干到现在。 就说这傻大彪怎么还杠上了了李宝不愿意撒手了?这事儿要是传到赵家去,估摸着李宝也没好日子了。 陈双不想管任何闲事,加快了脚步去了孙家。 孙家的人好说话,特别是孙家二媳妇,前些日子刚生了孩子,听说是个大胖小子,但是那个时候,陈双不在家也没来看望,不知道爸妈有没有买点鸡蛋来看看。 "借车就借车,还拿那么多菜干啥?"孙家二媳妇还在坐月子不方便出门,陈双从地里回来没来得及收拾自己,一身风尘仆仆的也不好进去看看小孩子。 "二嫂,我就不进去了,身上脏得很。"陈双说着客气话拉着孙家的板车就回家了。 明儿送菜回来,陈双打算在县上买条鱼给孙家二嫂送来。 "傻子,你不要老缠着我,你要是在缠着我,我就杀了你!" 李宝吼了一嗓子,傻大彪吸了一口哈喇子被吓住了,他也不敢进赵家的门,因为赵家叔伯兄弟三个,上回可把他给打的够惨。 索性,傻大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宝扛着锄头进了赵家关上门他才离开。 "回来了?吃饭吧!"赵大宝的母亲,钱彩娥端着一盘土豆片往堂屋的桌上一放,看都没看李宝一眼。 "知道了!"李宝声音软糯,小声的答应着,洗了手这才去吃饭。 堂屋的桌上就一大碗土豆片和两个馒头,李宝唯唯诺诺的掰了一半还没送进嘴里,钱彩娥就骂了一句: "长辈都还没上桌呢你就动筷子?饿死鬼托生的?" 李宝的脸一红赶紧把半个馒头放下低着头生生的把快流出来的眼泪咽了下去。 "那个……赵大娘,我……我就先回家了,刚想起来姑姑说晚上给我留饭了!" 李宝说完,半天也没听见钱彩娥的回答,她也没有在说什么出了赵家的门她才一路哭着回家。 自从自己的爸爸离开后,她在赵家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越是这样,她越是害怕和赵大哥没有结果,以前从不下地的她也下地了,可是,她发现并未能讨好未来的婆婆。 刚出了赵家的门,李宝就看见拉着板车没入黑暗的陈双,她不由得钻进了拳头,可是,她却叹了一口气很快软了下来。 她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陈双,为什么她天生就长得漂亮,而且,她现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听说她自己种菜卖了很多钱,为什么自己就不行呢? 李宝从口袋里掏出了租车的那几百块钱,她自认这是她全部的家当,为了不被赵家嫌弃,李宝打算把这些钱拿去换点好东西给赵大娘,兴许,她就会对自己好点儿。 想到这里,李宝打算明天一早就去赶集。 陈双拉着板车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地里,抹黑把菜筐搬上车,拉着一车的菜陈双才回了家。 明儿一早就可以直接去县上了,公家食堂得先送过去,后天得给饭馆送菜了。 陈双收拾好自己关上门回了房间,拉开灯,陈双提笔就写申请信。 大致内容就是写自己的家里状况,她跟母亲从小要饭,二婚嫁给宋有粮,而后,生活拮据,油烟不知味,家里良田被没收,年头年尾颗粒无,一日三餐只能满足一餐温饱。 现如今,家母突发脑疾,已转入淮扬市就医,陈双停笔了,她要不要写负债累累? 这算不算"欺君"?陈双叹了一口气,此刻,已入深夜,陈双打了个哈欠继续写。 母亲所需医药费现不知数额,大哥(宋德凯)当兵离去为国效力,领导爱民如子,希望给我(陈双)全家一条生路,我一定珍惜领导厚爱。 陈双又看了两遍,重新抄了一遍,字体娟秀之中带着一丝好爽。 这封信第二天陈双就递给了杨国栋,当时杨国栋的脸色可谓是青一阵红一阵。 "康叔,你看看着申请信!"杨国栋兼职不敢相信这是陈双写的,不但用词得当深刻,而且字体娟秀。 这可是脸杨国栋一个中专毕业生都比不上的。 康书记感兴趣的带上了老花镜看了看,这一看,他吸了一口凉气,连看了三遍,他竟然感觉自己被陈双的申请信够了魂,心里也跟着升起了怜悯之心。 "这文化程度肯定不低!"康书记半晌才说道。 "我去过他们家调查,她就是个小学没毕业!"杨国栋翘着二郎腿,语调十分轻松,可是,他又何尝不震撼呢? 康书记更是脸色一拧:"啥?小学没毕业?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字儿可以练,这成语啥的,你说,哪个小学没毕业能写的这么深刻?" "这丫头,就是个奇才啊……"杨国栋也不理会康书记,因为当时调查的工作他也参与了,细细一想也知道。 这封信写下来,杨国栋竟然无奈的摇摇头,他写介绍信也未必写的有她的申请信写得好,还是村长呢,这要是在领导面前一对比,他还真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索性就直接在申请信下面空白处写了这么一句话:"陈双所述属实,望领导批准。" 公家单位外,陈双擦了擦额头的汗,外衣也脱下来搭在了车把上。 警卫室的两位小伙子一看是陈双,赶紧出来接:"呦,你咋又好久没来了?" 陈双喘息了几口气这才笑着说:"家里头有事儿,今天才得空!" 两位保安见陈双面颊绯红,虽穿着很朴素,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貌,那眼睛就好像天生就会勾人心一样。 见陈双是一个人把这一班车的菜拉过来,不由得心生怜悯,赶紧帮忙搬。 陈双这会儿歇好了,不由得问道:"谢大爷走了吗?" "走啦,上个月底就走了!" "哦!"陈双心里一阵凄凉,希望好人都长寿些吧。 新来的大厨是个年轻人,大概三十多岁,长得跟喜剧演员"彪哥"似的,但是唯独不同的是,他看上去不是太面善。 陈双这是第一次见新大厨,他一边指挥者,一边走出栅栏门对陈双笑笑说: "你家的菜不孬,茄子六毛一斤?花菜是八毛,这个黄瓜是五毛一斤,我说的没错吧!" 陈双有些稍稍一愣,这个人看上去很熟悉,但是,他无法联想到当时在石头山上的那帮人群中会有他。 不过这新来的大厨难道还不知道菜价?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因为是第一次打交道,陈双想着咋样自己都得陪着笑脸:"对啊!" 随后,这大厨讪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小声的对陈双说:"从今儿开始,你送来的每一样蔬菜都便宜两毛钱成吗?" 陈双一愣,眼瞅着这大厨嘴角还挂着略带深意的笑容,陈双心里有些膈应得慌: "这位大哥,我这菜都是自己种的,没有农药,而且,便宜两毛钱,我这连本钱都裹不住了。" "那你还想不想继续送菜?"大厨说道,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陈双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他背着警卫亭说话又这么小心,陈双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是想压菜价,把那一斤两毛钱的差价塞进她自己的口袋,陈双的脑子嗡的一声,可眼下她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扯开嘴角的笑容说道: "大哥,我当然想继续送菜,不过,您这提的要求也有点过了不是吗?我们都是农村人,也没几个钱,全靠这卖菜整点儿吃饭的钱,您看,就少点儿,一斤扣掉一毛怎样?" 大厨的眉头挑了挑不屑一顾的哼哼道:"这都啥社会了,三百斤菜才几十块,拉倒……我这儿也不跟你废话了!" 说完,大厨转身就回了院子,他还就不信了,这卖菜的连生意不要了? 陈双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眉心紧蹙,他是掌勺的,单凭一句自家的菜不新鲜外头的比自家的便宜,就能把自己给踢开。 "这位大哥!"陈双喊了一声,大厨驻步回头又走了回来,笑着对陈双说:"看你年纪轻轻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陈双心里跟刀割的一样疼,也有一股恨发泄不出来,为什么同样是人,同样是掌勺的,谢大爷就从来没有拿过供应商的一毛钱回扣。 很快,那位大厨拿了发票和收据又回来了,陈双这一趟赚了不到五百块钱。 陈双要走,可是,她就咽不下这口气,前世被人欺负,现在,她绝对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见大厨走了,陈双进了保安亭,本来大家都认识,陈双一进来,保安大哥还给陈双倒了一杯茶。 "那大厨是啥来历?"陈双问到。 "好像……好像是这县上以前开饭馆的,过年那段时间饭馆生意不景气,就关门了,然后到我们这儿当伙夫,姓李,叫什么李……" "李大山!"另一位保安接话道。 陈双狐疑,不会这么巧吧,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由得问道:"咱们这县上还有几家饭馆?" "年前有三家,现在估摸着也就一家了吧!那家家常菜馆生意好,菜又实惠,老板为人也厚道的很,咱们没事都喜欢去那儿喝两盅。" 陈双越发的感觉自己的知觉是对的。 "小双你想啥呢?" "没……能不能麻烦大哥帮我拨个分机号码给谢宁!"陈双这才回过神来,如果李大山就是李大奎的亲弟弟,那么,去年在石头山上的那帮人中,就一定是他。 陈双竟然有些热血沸腾。 "好嘞!"保安大哥答应的特别干脆,马上就拨通了分机号码,那边接通后,保安大哥对着电话筒说: "宁姐,陈双找您,是带她去接待室等您还是……" "好,我知道了,嗯,再见!" 挂了电话,保安对陈双说:"宁姐这个点儿有点忙,你得去接待室坐会儿!" 陈双抿唇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这事儿,她还真的弄明白了,要不然,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保安小哥留下一个人看着,另一位领着陈双就走进了大院:"小双同志,你找咱们宁姐干什么?" "也没啥事儿,就是有点儿私事!"陈双说道。 私事这个词一出口,就代表是私人的事情,但凡是个有素质的人都不会在多问。 保安把陈双带进了那个熟悉的接待室,陈双笑着道谢说:"谢谢你了,每次都让你带我进来,我门口的板车要是碍事的话,你帮我挪挪!" "小事儿,没关系!" 保安前脚离开,陈双后脚就沉下了脸,她长出一口气,却等到了夕阳斜下,公家单位的人都纷纷下班的时候,谢宁才面带疲倦的来了。 陈双打眼一看就发现谢宁瘦了不少,颧骨突出,想必,她是因为谢大爷的病愁得吧。 一进来,谢宁也没有笑,面色冷峻的说:"好久不见,找我有啥事!" 陈双抿了抿唇道:"你们家新来的大厨要求我的菜都降价!" 陈双知道宁姐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所以,她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什么?"谢宁目光一宁:"财务部没收到降价的讯息啊!" "每一斤菜他都让我降价两毛!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降价两毛,我这菜真没法种了!" 陈双并没有直接说他要回扣或者贪污什么的,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话要是说出来,陈双根本没有证据。 而且宁姐在公家单位上班,她绝对能猜得到,总比陈双直接说出来力道要强很多。 果然,谢宁的身子后仰靠在椅子背上,揉了揉眉心,目光霍霍:"我知道了,小双,时间不早了,你还得赶回杏花村,你先走吧,这件事我会查的!" 说完,谢宁就站起身,陈双笑着说:"那我……那我的菜价咋办?" "没事,你下周送菜前,这事儿也差不多有结果了!实在不行,你过来送菜的时候,让保安室给我通个电话!"谢宁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接待室。 陈双的心终于放下了。 陈双离开大院,跟保安室的两位大哥打了个招呼拉着板车就去了街上,找到了一处卖鱼的摊位停了下来。 这点儿县上的人也都稀疏了不少,摆摊的就更加寥寥无几了。 整条街陈双也就看见这一个摊位还有两条巴掌大的鲫鱼,陈双都买了下来。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陈双用拎着草绳当晚就去了孙家。 "小双,你这是干啥子?又是送菜又是送鱼的,这鱼……俺可不能要!" 孙家二媳妇一直推搡,也不顾得自己坐月子不能出门,直接连鱼带人给推到了大门口。 "这鱼在不沾水就死了,死了就不新鲜了,鲫鱼下奶的,你自己不吃,不还是得为孩子着想?再说,你家的板车我明儿还得用一天!" 陈双说着,又把鱼递了过去。 孙家二媳妇也是被陈双的话说的一愣,这丫头咋连这些都懂?不由得有些尴尬的把鱼收下了。 陈双这才满意的回家,希望今儿晚上能睡个好觉。 孙二杰一边抱着大胖小子在怀里嘟着嘴逗着,一边问:"外头是谁?" "陈双,宋家的继女,给送了两条鲫鱼,我这奶水也是不够,想着收下了也怪不好意思的!" 孙家二媳妇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着,可是,她有点疑惑:"二杰,你说,一个没出嫁的丫头她咋知道鲫鱼能下奶呢?" 第179章 回忆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180章 订婚 "老……老宋,你快来!"陈秀兰喊了一声宋有粮,这才推门进来,一把将陈双拉开: "你干啥呢?咋又打你大哥?都多大了你俩还干仗?" 陈双一愣,一脸蒙蔽的跟宋德凯对视了一眼后,陈双这才松开了宋德凯的手。 刚才俩人的架势确实很难让别人不误会。 宋德凯依旧在做示范,把自己的手背过去,另一只手抓着陈双的手按在自己的虎口处,慢慢的给她做演示。 陈双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做了一个前背的姿势,二人就怎么保持着,乍一看去就跟陈双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臂在咬他一样,再配上宋德凯一脸严肃,好像要动手打人了,这就更像了。 "我……"宋德凯还没说话,宋有粮就过来了:"咋了这是?又打架?你们也不看看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宋有粮和陈秀兰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呢,又打起来了。 "我们没打架!"宋德凯说道。 "没打架你们在干啥呢?跟两头疯牛似的,咬牙切齿的!"陈秀兰不由得说道,随后,目光转向了陈双: "小双,你给我说说,这咋回事?" "大哥教我防身术啊,我们真没打架,刚才大哥不也说了吗?"陈双说道。 "没打架是吧!"陈秀兰说着,反手把陈双的门给关上了,省的外头的乡亲们看热闹: "既然你说你们没打架,俺和你爸都商议好了,就你们来的事,有啥子意见今儿就说说看!"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儿子小时候被小双打从来不告状,就算打架他也不说。 宋有粮也保不准他俩刚才是不是真的在打架,索性也就不说话了,这事儿就让秀兰当家好了。 "妈,这事儿……我私底下跟大哥说了,我们都听你们的!" 陈双说着,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宋德凯的后腰,这不是你的说的要做一场戏吗,妈的病,他宋德凯不了解情况,可陈双知道,眼瞅着可不能年三十儿把母亲给气犯病了。 "是啊爸,都听你们的!"宋德凯这么一说,二老的脸顿时都舒展开了。 "那,那刚才你们真不是打架!"陈秀兰也笑着看了一眼宋有粮,这可是他们老两口这辈子最大的心病了。 "都说了没打架……你赶紧看你的电视去吧!"陈双嘟囔着说着,把二老都推出了房间。 宋德凯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陈双,她果真是变了,不光变得是外表举止,连心都变得越发孝顺了。 宋德凯不知为什么,刚才无意间抱着她的时候,怎么会有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我去准备炮仗!"宋德凯说完就出了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陈双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方才被他握着的手,那一刻,她的目光深邃,宛如深渊一般,可早就穿透了眼前的实物,落在了另一个世界。 不多时,门外炮竹的声音响起,陈双默默地想着,过年了……又是新的一年。 "发压岁钱喽……"陈秀兰早就准备好了红纸,里头包着十块钱,宋德凯和陈双一人一份: "拿着拿着,压岁钱多少都无所谓,但是得拿着!" "婶儿,我这就先走了!"孙家媳妇说着就要走,她是个知道情面的人,呆在这里,到时候婶儿要是给红包多尴尬。 "哎哎……别走别走,粘粘喜,粘粘喜……一人一个,一人一个!" 陈秀兰赶紧把红纸包包掏出来,一个孩子给了一个,孙家二媳妇脸当时就红了,硬是不要,拉扯着三个孩子就要走。 "得拿着,说啥都得拿着,今年啊,凯凯跟小双订婚,这红包啊,就是喜,再说,俺家小双租你家的地用,那不是得跟亲戚一样一样的呀!" 陈秀兰追了出去,脸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孙家二媳妇扭不过,说了一声恭喜就收下了:"改日来喝喜酒!" 此刻的陈秀兰和宋有粮几乎是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活了大半辈子,也就今年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大年初一,足不出户,陈双宋德凯,和陈秀兰宋有粮一家四口,围着炭炉,坐在方桌钱打扑克牌。 外头的大雪无声无息的飘着,屋内暖洋洋一片,有时候,暖的并不是火,而是暖心。 四人面前都有二十颗花生米,眼下,陈双面前的花生米最多,最少的就是宋德凯面前了。 他就剩下三颗了,陈双简直是"常胜将军"。 她们拟定了"协议",谁要是输得精光,就去下饺子,倒数第二的负责生火。 剩下两个就等着吃就行! "看样子,我得去下饺子了,妈和爸旗鼓相当,你俩看着办吧,谁烧火!" 宋德凯眯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牌,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丢出了一枚黑桃三。 "嗨,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你妈!"宋有粮瞅了瞅手里的牌幸灾乐祸的说道,跟上了一张梅花五。 "这可不一定!老宋,你就等着烧火吧!"陈秀兰直接下了个a,宋有粮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砸吧砸吧嘴,又研究了一下手里的牌: "算你狠,让你出一把先乐呵乐呵!" 陈双已经赢定了,一般她都是不要的,她现在就和宋德凯偶尔对视一眼,就等着看爸妈谁赢了,谁叫他们的花生米都一样多呢。 结果,陈秀兰手里有个炸弹,一把将宋有粮这地主是打的跟落汤鸡似的,宋有粮搓了一把脸说: "还是我烧火吧!" 陈双趴在桌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宋德凯丢下手中没打完的牌,拢了一把利索的短发也跟着笑。 不知为什么,陈双能看到他笑,比自己开心还要开心。 "傻笑啥,咱爷俩得干活呢!"宋有粮故作不服气的说道,但是眼角的笑意依旧遮挡不住。 陈双陪着母亲在房间里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娘俩都没看。 陈秀兰语重心长的说:"小双啊,这回可好了,妈从小带着你到处要饭,就怕哪天你长大了留不住,现在啊……可好了,总算是了了妈这辈子的一大庄心病……” 陈双看着母亲,说着笑着,眼泪却溢满了眼眶,她的心也高兴,但是,一想起和大哥的"戏",陈双知道这件事没那么顺利。 不过,她就算没有嫁给大哥,看着母亲这么不舍得她,她将来不找婆家了就是。 "妈,你都说现在好了,你还愁啥啊!"陈双安慰道。 陈秀兰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笑着说:"是啊,总归是没白费爸妈的期望,你和凯凯都是好孩子。" 饺子都是头天包好的,所以煮饺子很快,没多久,就听见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吃饺子喽!" 陈双赶紧安慰陈秀兰说:"大年初一可不准哭的,这多不吉利啊,与记者一年哭到年尾……" 陈双一说完,陈秀兰"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随后赶紧收拾了一番心情吃饺子去了。 都说大年初一连根针线都不能动,这一天可谓是全国最清闲的一天啦。 吃饺子的时候,陈秀兰夹着一个破皮的饺子说:"老宋,这个饺子绝对是你包的!" "咋可能,俺包的饺子绝对不会破皮儿的,我看,是凯凯包的!" "你拉倒吧,一看这包的跟死老鼠一样,就知道是你包的……" "那,那你说是俺包的就是俺包的,俺自己吃还不行吗!" 宋有粮说着,从陈秀兰夹过已经破皮儿的饺子,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这个年过的算是宋家几十年一来最其乐融融的一年了。 大年初二,大家伙都开始各忙各的了,比如,走亲戚,串门,互相拜年啥的。 孙家媳妇儿一大早就来陈家拜年了,还拎了半斤酥糖,陈秀兰硬是不要,但是孙家媳妇儿觉得和宋家又不沾亲带故的,硬是给红包,她终不能空手来拜年吧。 彼此推搡着,陈秀兰最终还是收下了,回到屋里,心里想着,这孙家就是实诚啊,给孩子塞的红包无非就是一人五块钱。 这酥糖啊,也不便宜,这孙家媳妇也真是的,太客气了。 大年初二,陈双和陈秀兰一家都要忙活开了,因为明天就要给宋有粮做酒,到时候自家人庆生吃个饭就好。 所以,走亲戚的话,宋有粮也就宋有才这么一个大哥,就指派宋德凯带上东西去走一趟了。 宋德凯拎着花生糖,两瓶酒,就去了宋有才家,开门的是宋德虎。 "虎子哥,新年好!"宋德凯说着。 宋德虎长得虎背熊腰,面色黝黑,却体态肥硕,身高个头比宋德凯略矮了一点点,在村上也算是个头最高的兄弟俩了,若不是宋德虎的身高在那儿隔着,估摸着这一身膘肉长在身上,就像水缸了。 "大凯啊,你啥时候回来的,叔婶儿他们呢?他咋没过来?"虎子说着,就把堂弟宋德凯请进了屋。 "在家里忙呢!"宋德凯说着放下东西,走亲戚就为了拜年,吃饭不吃饭都无所谓,所以,宋德凯想回去就问了一声: "大伯跟大娘呢?" "去县上了,一早就去了!"虎子说着,骑在板凳上,倒了两杯茶,推到宋德凯面前一杯,随后感兴趣的问道: "大凯,你当兵那地儿好混不?" 宋德凯平静的说道:"怎么个意思?" "想去当兵呢!"虎子说道。 宋德凯稍稍有点吃惊:"当兵很苦,可不比在家里!" "怎么个苦法?"虎子有点不甘心的问道,这两年,他去城里了,城里的都是有钱人,摸一把够他好几天耍的,要不是这次失手,有人报了案,他还不会回来躲一阵子,顺便过个年呢。 宋德凯跟他说了一些军区的生活,和任务的艰难程度,眼瞅着虎子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他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太特么可怕了。 "好了虎子哥,我得回去了!家里事儿忙得很!"宋德凯说完,拍了拍堂哥的肩膀起身就要走。 宋德虎刚要寒暄着说留下吃饭,可爹娘都不在家,自己都不知道吃啥: "老凯,我今儿去你家蹭饭去,东西就不要了,拿走!" 宋德虎说着,拎着东西就追了出去,宋德凯勾起唇角笑着说:"成!但是这东西可不能退,留给大伯大娘的!" 宋德虎也不勉强,男人之间不像女人你推我挡,其实都是台面上的功夫。 宋德虎把东西搁在房间后就跟着宋德凯去了陈双家。 陈双正蹲在院子里打水洗兔子肉,今儿全都准备好,明天中午就不用手忙脚乱了。 "呀,还兔子肉呢,明儿叔做酒,可有的吃了!"虎子一看,口水直流。 …… 吴一梅和宋有才刚从县上往回赶。 吴一梅拉这个脸一路上嘟囔着:"这要是叫人家看见大年初二就出来卖粮食,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哪有啥子办法?你明儿回娘家,非要买那么多贵的东西,不卖粮食哪来的钱给你买礼!" 宋有才也是一路上拉着脸,这婆娘有啥好的就往她娘家送,大过年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这非要米面油的给她娘家送。 "嗨,宋有才,你厉害了现在,说两句你就就觉得自己是关二爷耍起大刀来了?俺回娘家难道空手去? 再说了,没钱是俺的错?你看看你弟弟,人家也是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人家咋就大过年的还能买得起五百响的炮竹?你呢?连个屁都买不起,这都怪在俺头上了?你一个大男人没本事,还怪女人…" 宋有才气的是脸红脖子粗,这不明摆着骂他不是个男人吗?: "是啊,你也挺能耐,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人家有个争气的闺女,你咋不生一个争气点儿的呢?" "你……"吴一梅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己的儿子小偷小摸的习惯打小就有,这事儿吴一梅是知道的。 人家找上门来,吴一梅是打死不承认,俗话说得好,小时候偷人一根针,长大了偷人家一头牛,吴一梅也不知道儿子整天在外头野啥。 "大伯大娘……打听个事儿!" 吴一梅刚想发飙,发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看去,是一位穿着红色大衣的丫头,长发披在脑后,长得白皙的很。 吴一梅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丫头,这可不是乡下姑娘啊,就说这大衣,那可是毛呢的料子,很贵的,也就看着领导穿过这种毛呢料子的中山装。 而且听说这大衣,得几百块一件,吴一梅想,停下脚步等了等问道:"丫头,咋了?" "前边是杏花村吗?"孟艳已经累的不行了,她只是查到了宋德凯的家庭住址,但是,她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这么荒凉,连车都没有。 这山路全是积雪,司机根本没办法开车带她进来,幸好,这雪覆盖着苍茫的一片的大山风景优美,要不然,她孟艳都要打退堂鼓回家去了。 宋家,陈双一眼看见来的人是宋德虎,她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大娘喜欢占小便宜,这宋德虎常年不沾家,这会儿咋知道回来了? 陈双得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特别是钱。 因为陈双老觉得他那对眼睛有点贼眉鼠眼的模样,到处看,简直跟侦察兵似的,看啥还都感兴趣的问: "婶儿,你家今年收成不错啊,这都打了几十斤豆油了!" "是啊,也不算好,就留着点儿自家够吃的!"陈秀兰笑嘻嘻的说着,赶紧去火房准备午饭。 "叔,你家今年搞得不错啊,这猪蹄子多少钱一斤?这条大猪后腿少说也得上百块吧!" 宋德虎每间房都看了看,也没人当一回事儿,毕竟这侄子都很久没回家了,到处参观参观也是常理。 逛着逛着,就推开了陈双的门。 "哎……虎子哥!"陈双赶紧上去拦着,她床底下来可是有存款呢: "虎子哥,这是我的房间,可不能随便乱看!" 宋德虎这才注意到,这是个小美人胚子呢,他蹙眉,这丫头难道就是叔叔的继女,没想到几年没见,怎么出落得那么好看? "哦,小双啊,你看看大哥我,刚进门都没认出来,也难怪,这几年没见就变得比以前还漂亮,大哥还真就一眼没认出来,可别怪大哥!" 宋德虎笑着说道。 陈双僵硬的笑了:"是啊虎子哥,这都三年了,我也差点没认出来你!" "我还以为是老凯的房间呢,不看了不看了!"宋德虎故作爽快的摆摆手说道,转身就去了陈秀兰的卧室。 "呦,叔啊,搞得不孬啊,都添上电视机了,真不孬……" 宋德虎又看见电视机了,陈双咋就觉得,他看啥都双眼带着针儿呢?还是自己本身就对他有偏见想歪了? "你婶儿身体不大好,所以给她买了台电视机,省的在家里闷得慌!"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里传来,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宋德虎的话。 陈双反手把自己的房门带上,还偷偷上了锁。 这一幕,谁都没看见,却被刚从房间走出来的宋德凯看见了,这丫头干嘛大白天锁房门? 随后,转头看了一眼在里屋看电视的宋德虎,宋德凯摸了摸鼻子,略带深意的勾起了唇角,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陈双的背影。 陈双辗转把钥匙塞进口袋,去了火房帮忙。 不一会儿功夫就做好了午饭,和年夜饭差不多,肉也是放的比较少,就怕明儿做酒不够用会闹笑话。 刚喊一声开饭,就听见门外来人了。 "大伯大娘,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找到家门就好了,谢谢你们,太谢谢了!" 门外,孟艳对吴一梅夫妇说道。 "没事儿,俺两家可是亲戚呢!"吴一梅开始敲门,宋有才路上就气哼哼的回家去了,他懒得管这种女人之间的嘴皮子事儿。 说着吴一梅就敲了敲门:"弟妹,有粮,开门,家里来客人了!" 喊着,吴一梅回头又看着这丫头陪着笑脸。 陈双一打开门,第一眼看见了大娘,随后又看了看身后这长得十分俊俏的女子,穿戴在这个社会可以说是十分华丽少见的。 按照陈双的经验,这可是毛呢料子的大衣,搁在二十多年后,一件上千块都不足为怪,搁在现在,至少得一两百块。 看着她,还带着白色的手套,手里还拎着包,陈双一看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你们家里来客人了,得亏了半道儿遇上我,要不然,都迷了!" 吴一梅笑着说道。 客人?陈双稍稍一愣。 其实孟艳也是一惊,她惊讶的是,师部那边宋德凯的资料,明明说的是单亲家庭,肯定是没有妹妹的。 第二个让她惊讶的是,这乡村山旮旯里怎么会有长得怎么好看的丫头? 这一路走来,给孟艳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山里的人个个都皮肤黝黑,手生老茧,而且,年龄二十岁,看上去都跟三十多岁似的。 而眼前这丫头,怎么就……就长得那么好看呢?而且,她穿的还是那种丢给她都不会看一眼的手缝的棉袄,可也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 这个丫头是谁?该不会是宋德凯藏着的小娘子吧,又或者他请假只是说给父亲过寿,该不会回家相亲了吧。 "你是……"陈双问道。 "我是陆兵师长的女儿孟艳!"她的语调略带冰冷,嘴角一丝弧度都没有。 陈双稍稍一愣,好大的背景,看来是找大哥的,回头喊了一声:"大哥,有人找你!" 随后对孟艳说:"你进来先坐,小心,院子里有泥巴!" 孟艳一听她喊大哥,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就舒展开了,原来真的是妹妹啊,待会儿她得好好问问宋德凯,家里咋还藏了个这么好看的妹妹。 孟艳反正已经有点受够了,这一路走来,靴子上已经沾满泥巴了,这条路简直不是人走的,从下了县城,踏进杏花村的这条路,都是泥巴。 那条山路吧,好歹雪化了还干净点儿,进村的路就更别提了,一脚踩下去,都差点把鞋给沾掉了。 孟艳想着,紧蹙眉头进了房间,宋德凯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一眼看见孟艳,他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你怎么来了!" 陈双一听,心里头有一千个不自在,你怎么来了?这就是说,他们以前就有所交集。 难怪,难怪大哥会对她说那些话,演戏?演戏给父母看,然后不过问自己处对象的事情,怪不得,那孕检单他看了之后,一丝感觉都没有。 不是不介意,而是从来没有过特殊的感情!他教自己防身擒拿术,也只是作为一个大哥对妹妹应该有的关心罢了。 "老宋,这姑娘是谁啊!咋看着……不像村里的人?" "你问俺,俺咋知道……" 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要把孟艳送走:"司机在哪儿?你赶紧回去,不要让师长担心!" "哎哎哎……宋德凯,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看看我的鞋子……都有你的脑袋那么大了……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我都还没坐下你就赶我走……你什么意思啊!" 孟艳咆哮着,手里的包都给扔地上了,把自己的脚抬起来,那真皮长靴上果然是占了一大坨一大坨的泥巴。 这种泥巴在城里的水泥路上,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碰上的。 第181章 回来 陈双当即就愣在门口了,她没想到,大哥的房间还有那么多书,关于军事的。 其他的书籍早就泛黄,有些都发霉了,有一部分都是教科书,陈双心里一颤,没想到,大哥这么喜爱军事,而且,也在自攻自读。 前世,陈双看不惯他,看不起他,经过自己前世经历的点点滴滴,她此刻才发现,其实宋德凯是一个十分积极向上的人,虽不声不响,却也是个希望用知识改变命运的人。 陈双小心翼翼的擦去书本上的浮沉,把他的椅子,书桌都擦干净,把他的被子也拆了拿去河边浆洗。 趁着现在还有一点太阳,被衬和床单能晒干,明天就能用。 陈双的心一直都放在大哥的床单上,她几乎牟足了力气搓洗,生怕哪里洗不干净。 呼啦啦的一阵水花泛滥,溅了陈双一脸一身,她却不顾的去擦脸,把床单从河里拽上来,开始拧水。 一切搞定之后,陈双端着盛满洗好的床单和被褥,就转身往家走。 却没想到,这一转身,竟然发现李宝站在身后,看她那模样似乎站了很久。 陈双略显哑然,李宝好像瘦了一圈,那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可她干嘛这么开心的看着自己呢?陈双没理会准备与她擦肩而过。 "哎,陈双,你怎么这么晚洗衣服呀。" 李宝伸出一只手横在了陈双面前,她想看看陈双和傻子苟且之后有啥不对劲的不,到时候好能找个机会讽刺她一把。 陈双一看这手臂,她干脆放下手里的盆子,笑盈盈的说:"没啥,我大哥明天回来。" 李宝目光狐疑的看了看陈双身边的盆子,又看了看陈双,她啥时候转性了?以前不是经常跟大哥对着干,还经常打闹吗?整天左一句累赘,有一句孬种的骂。 她好吃懒做怎会这么好帮她大哥洗衣服?有鬼……肯定有鬼。 陈双耐着性子看着她打量自己,仰头看看那日头,时辰不早了,要是再耽搁恐怕这余晖也晒不干床单了。 陈双墩身端起脸盆说道:"你要是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陈双刚走出两步却听见身后传来李宝的声音。 "你站住!" 陈双驻步却没有回头,李宝跟了上去,再一次拦住了陈双的去路,她抱着膀子扬了扬下巴说: "对了,我是在告诉你一声的,你和傻子的事情我已经写信告诉赵大哥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赵大哥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陈双一愣,她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就知道李宝无事不登三宝殿。 听闻此话,陈双竟然笑了,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是该觉得李宝可怜呢,还是该觉得可怜呢? "你笑什么?"李宝被笑的莫名其妙,不由得紧张起来,目光中带着愤怒,可更多的还是不安。 她到底笑什么?难道,她知道些什么?想到这里,李宝脑子里嗡的一声,可等陈双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之后,她才安慰自己道: "不会的,那天她在山头上,更何况,天都黑了,她不可能看见的,不对,是不可能有任何人看见的……" 再说,那个傻大彪,李宝也只是告诉他说是咚咚锵,再说,肯定不会有人相信傻子的话,再者,谁会知道咚咚锵是什么事! 想到这里,李宝这才放松了下来。 陈双一边晾晒床单,一边想着,李宝真是可怜呐。 可是,陈双前世却没有发现李宝如此可悲,因为可悲的是她陈双自己,可眼下,她怎么就感觉从李宝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影子? 还记得那年夏天,陈双给赵大宝写情书,还明目张胆的要求赵大宝和她分手,到最后,却落下个人人唾骂的下场。 可陈双却不知羞耻的跟李宝吵架打架,还闹到了赵大宝的家里,那个时候,她陈双不就是活的可悲吗? 她还听说父母要撮合她和宋德凯,可陈双当着父母和宋德凯的面说,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陈双嫁给要饭的也不会嫁给他宋德凯。 想到这里,陈双感觉眼眶微烫,而她却抿唇笑了, "对着床单傻笑个啥劲儿?"陈秀兰这个时候拿着擦完锅灶的抹布,端着盆子准备去河边浆洗,一眼看见陈双对着床单傻笑。 "没什么!"陈双嘿嘿一笑,笑的更傻了,差点把那眼里的泪给挤出来。 "我这都没时间做晚饭了,还有你大哥的书桌我还没擦呢,你赶紧的去擦擦,我去洗抹布。" "知道了!"陈双晾晒完床单和被衬,就去擦桌子。 母女二人忙活到了日落西山,陈双收拾了晒干的被单开始给宋德凯铺床,一切都打扫完毕之后,陈双母女终于坐下来喝了一碗茶。 陈秀兰却一脸迷醉的盯着自己的女儿看,嘴角噙着甜美满足的弧度: "我说小双啊……看你这么勤快的帮你大哥打扫房间,可有啥想法?" 陈秀兰当然欣慰,她和老宋都在商议着怎么试探陈双呢,她要是能松口,凯凯那边就好办了。 陈双舒尔抬头看着母亲:"妈!你……你说啥呢?" 陈双脸一红,转身回了房,她怎么不知道母亲的意思,此刻摸摸自己的脸,她都还跟做梦一样呢。 …… 第二天晨间,天微亮,县城车站,一辆破旧的小型巴士上堆满了行礼,歪歪扭扭的进站了。 接车的人有骑着自行车的,也有赶着牛车的,宋有粮伸着脑袋往人群里挤。 也难怪,这青阳县的车站就这么一班车,赶不上点儿就得等第二天,附近几个村子的远行都得靠这辆破车。 宋有粮为了省钱,就在这破车站将就了一夜,晨间发现有些嗓子干疼,还有些轻微的咳嗽。 眼看着那小客车的乘客陆陆续续的下车了,远远地就看见宋德凯那一米九多的身高,在人群中露出了颗脑袋。 严肃的面庞已因为军训导致皮肤略显通红,一对深邃的眸子带着一丝正气的冰寒,配上那一身军装,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出众,凌厉逼人。 "凯凯,这里……凯凯……"宋有粮赶紧挥手,宋德凯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了他父亲,可是,那剑眉突然竖起,眼神充满惊讶。 他单间挂着军用登山包,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封信,此刻,宋德凯看见父亲之后,手里的信被他捏的快"碎了"。 "爸,你怎么来了?小双呢?"宋德凯来到宋有粮面前面容冷峻的问道,后头那三个字,宋德凯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 宋有粮眼角湿润,一别就是大半年,看着儿子的那张脸,早就不是半年前那挂着倔强脾气带着纨绔的模样了,这当兵,得有多辛苦才把一孩子历练成了男子汉的模样。 "搁家里呢,估摸着这会子都做好饭了,快……爸找了车,人家都不愿意等咱们的!" 宋德凯没有说话,人有被父亲拽着挤开人群。 她?做饭?不会下毒吧!宋德凯狠狠的想着,再想想信里说的内容,宋德凯若不是看在自己老爹的份儿上,他掉头就回去。 特别是那句话:父亲思儿心切,卧床不起,家里穷迫不堪,没钱看病…… 宋德凯手里的信已经被他柔成了一团,他收到信就连夜回来了,可眼下,这明显是被小双给骗了。 还别说,这丫头竟然会用成语,他想想都觉得牙痒痒,得知道,他还找他兄弟凑了三千多块钱回来的。 军区大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才去当兵,兄弟们省吃俭用,把生活费都掏出来了…… 可一下车,却发现自己老爹活蹦乱跳的,特别是方才招呼他的时候,生怕他看不见,还一蹦老高呢。 这个陈双到底要搞什么? 一进门,宋德凯就发现后妈已经站在门外等了,宋德凯叫了一声妈,陈秀兰赶紧拉着宋德凯进屋。 堂屋的木桌子上摆着盛好的稀粥,还有几道菜,闻上去香味扑鼻,竟然还有肉片。 宋德凯蹙眉在家里扫了一圈:"小双呢?" "快坐,一路上肯定是饿坏了!"陈秀兰接过宋德凯肩膀上的背包,也招呼宋有粮坐下吃饭。 "对啊秀兰,小双呢?"宋有粮赶紧坐下,夹了一筷子白菜顿猪肉片,这味道,甭提了,绝对是小双的手艺。 "小双啊,她做好饭就去河坝了!" 陈秀兰转身去火房,又端上来一盘凉拌藕片:"凯凯快尝尝小双的手艺,这藕片的味儿真能跟肉比啦!" 宋德凯心里一沉,看着父母一个劲的给他夹菜,暂且她也没有追问小双的事情。 一口肉片入口,那浓香的味道,肥而不腻,在口腔里炸开,惹得宋德凯都不由得细嚼慢咽起来,细细回味味蕾炸开的那一丝可口的味道。 他有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片藕片,香脆可口口,酸中带着少许甜味,就像是吃着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一样。 宋德凯却忽悠的看着父母一脸笑容的模样:"这真的是小双做的?" "可不是吗,对了,小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味道更好,待会儿中午叫小双给你做来尝尝……" 陈秀兰一脸堆笑,眼睛都笑弯了,眼角的鱼尾纹也溢满了幸福,想想昨晚上小双的脸红成那样,陈秀兰可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她能不满意吗? 可宋德凯依旧心中存着不解和疑惑,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小妮子做的?该不会是父母想要撮合他们,故意做好了说是小双做的吧。 再说,小双下厨那是放火,她炒菜绝对敢放老鼠药。 宋德凯吃着吃着又想起了那封信:"爸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宋德凯吃完拿着自己的空碗筷去了火房,随后传来舀水的声音。 "我说老宋,你看凯凯,这一趟当兵真没白去呢,看看他坐着吃饭的时候腰杆都是直的,吃完了饭还洗碗,部队真锻炼人。" 陈秀兰笑着目送着宋德凯的背影,惹得宋有粮也笑的老脸红彤彤的,随机想起了什么,宋有粮一拍大腿说: "不行,我也得去地里,今儿种玉米大豆,可不能让小双自个受累。" 宋有粮说着,胡乱的扒拉了几口饭,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起身扛着锄头就要出门,却被宋德凯拦下了。 "爸,我去吧!"宋德凯不由分说从父亲肩膀上拿过锄头抗在自己肩上。 "哪能啊,部队生活刻苦,你好不容易来家里过两天,得好好休息,地里的活儿有爸呢!" 宋有粮又想去夺锄头,可宋德凯却没给他机会:"我去!" 宋有粮扭不过他,只能点头说:"就孙家靠河坝那边的一亩地,你记得不?就是你小时候喜欢在那儿洗澡的地方。"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就出了门。 此刻,陈双正在倒坑,玉米种子和大豆都放在桶里,陈双带了水桶,到时候从河里拎水先润润坑再下种子。 但是又不能等到一亩地全都倒好坑之后再下种子,因为太阳太大,好不容易刨坑翻出来的湿润泥土,很快就会被晒干,所以,陈双自己倒一点坑,就拎一桶水。 木桶的把手上拴着一根麻绳,因为今年比较旱所以这河堤大坝的水位太低,陈双一只手拽着绳子,另一只手往河里扔水桶,这样才能打上来水。 "噗通!"陈双握着绳子,把桶丢了进去,摇了几下,水桶沉了下去,陈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一桶水拽上的时候,不少都撒了出来,拎上来的时就剩下半桶了。 不过,这也比打不上来强,陈双打算好了,等赚了钱,她就买个水泵抽水用。 打上来的水,陈双用瓢,一勺勺的舀出来,倒进坑里,然后,开始丢种子。 玉米和大豆的种植方式是隔一行种一行,原因很简单,大豆的根须上有疙瘩,不要小看那些疙瘩,这些疙瘩可是大豆储存营养的地方。 多余的养分释放出来,供给玉米所需,能提高百分之十到二十的产量。 此刻,陈双却没有留意,顺着大坝往这边走来的宋德凯。 他步伐稳健,却远远地目睹了陈双种地的身影,宋德凯蹙眉,这个人真的是小双? 走进了一看,这丫头的脸被晒得通红一片,衣服早就汗湿了。 眼瞅着,一亩地,她自己一个人就种了三分下去。 陈双拎着空桶爬上大坝,刚想打水,却看见不远处的宋德凯,陈双的心里一紧,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攥住一样。 那张脸,还有那健壮的身体,让陈双一下子想起了前世雨夜他那解释又霸道的怀抱…… 她竟然感觉想哭,可是,她忍住了,以前的那个陈双已经死了,而眼下的陈双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陈双。 陈双拎着水桶,侧目看着宋德凯那张跟糊了一层铁皮模样的脸,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大哥!" ...... 宋德凯这才回过神来,毕竟,他这是第一次看见妹妹下地干活,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等梦醒了,他的心有一些迟钝和刺痛:"是不是要把这一亩地全种豆子?" 陈双也回过神来:"中间加种一行玉米!" 宋德凯的目光移到了地头田埂上的两桶发芽的种子,不由得蹙眉,他还从没听说过可以这么种。 可再看看陈双那带着一丝婴儿肥的脸上,透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严肃,这让宋德凯觉得,她好像不是瞎胡闹。 "好!"宋德凯就说了一个好字,随后,丢下锄头,脱掉了军装,只穿着一条白色背心,露出了那结实粗壮的手臂。 就连那紧身背心上,都映出了他八块肌肉的腹肌,看的陈双有些慌神。 而且,他打上来的水,兼职就是直接提上来的,一丝都没有漏在外头,满满的一桶。 陈双发愣了一小会儿,赶紧去倒坑,怎么一来二往,陈双不管有多快的速度倒坑,宋德凯却还拎着一桶水等着灌溉。 这把陈双给赶得就跟下饺子一样,等到陈双倒了一部分坑的时候,宋德凯已经浇了水,还种下了种子。 烈阳下,陈双抬头擦汗,看着宋德凯上下大坝如律平川的步伐,她的心竟然有一丝疼痛。 她实在是太后悔以前骂他没出息,骂他是孬种,骂他当兵的都没有好人,骂他……骂他狗都不如,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陈双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大哥,你歇歇吧,喝口水!"陈双自己都累的快撑不住了,可他就像是铁打的一样,呼哧呼哧的拎水种地,不到晌午呢,这一亩地竟然干下去了七分地。 宋德凯依旧是拎了一桶水放在低头儿,这才撩起背心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 陈双从壶里倒了一碗茶递给宋德凯,宋德凯看了看那碗水,又看了看陈双: "你喝吧!" 陈双略显差异,眼看着大哥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枕着双手眯缝着眼睛躺在了田埂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种地?"宋德凯没睁眼,听到妹妹喝了水这才问道。 "你走之后!"陈双说道,她一想起大哥临走之前,她答应会好好照顾父母,她的心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荣耀感。 陈双正等着宋德凯表扬她呢,可没想到宋德凯却只是嗯了一声。 陈双有些失望,她先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光是为了家,也为了得到他的赞许,可眼下,他似乎像是瞎了一样,得亏了她一大早做好饭没来得及吃就来种地了。 难道,是那封信的原因?想到这里,陈双就想起了她诓骗宋德凯的那封信,她有些坐立不安。 这种感觉在前世,她从来都没有过的,因为她从没有替别人考虑过,也从来不会体谅宋德凯。 "你歇一会!都快晌午了,你回家帮忙做饭吧!"许久之后,宋德凯突然起身,拿过陈双身边的锄头,就去到坑了。 根本不容陈双阻拦。 她的手心此刻确实很疼,手心已经被锄头的把手磨出了血泡。 可是听了宋德凯这番话,陈双的心还是有一些暖意的,至少,他知道自己会做饭了。 陈双笑盈盈的说:"大哥,那你等一会儿就回家吃饭!" "不用,你给我送点吃的就行。"宋德凯说道,陈双并不觉得这个要求奇怪,以前自家有地的时候,都是妈回家做饭,然后自己吃了再给爸送去,一般一亩地要种一天。 "嗯!"陈双点头拎着水壶就准备回去,到时候在凉一些茶带过来。 陈双刚准备上大坝,就听见宋德凯说:"给我带酸辣土豆丝!" 陈双一愣,眼角的泪水在打转,她回头看去,宋德凯倒坑的速度兼职就跟拖拉机耕田一样快。 她嗯了一声就往家赶。 路上,陈双的心一直都跳的很快,他竟然没有生气自己写信诓骗他,然而最让陈双高兴的事,大哥不但知道自己会种地了,还会做菜。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洗刷留在大哥心里的不良影响指日可待,不由得脚步快了几分,她可不能让大哥在地里饿的太久。 一进门,陈双把水壶往桌子上一放说:"妈,再凉点茶,我去做饭!" 陈双没等陈秀兰答应,就一头钻进了火房,赶紧洗土豆,蒸米饭,米饭顶饿,今儿中午得给大哥蒸米饭。 "我都说了小双变了,他们不会在地里打起来的,你还不信,非要去看!" "我这不是担心吗,凯凯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本就离闺女远,要是再吵架,那连见面解释的机会都没啦!" "好好好,不和你争,你说的什么都对,但是你看出什么没?吵架了吗?" 陈秀兰斜了一眼宋有粮:"我不和你说了,女儿回来了,我去烧水!" 陈秀兰和宋德凯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欣慰的笑容遮不住的幸福。 二老怕兄妹二人在一起会干仗,特地脚跟脚的去了地里偷看,二老是被晒得脸红脖子粗的,也没看见宋德凯和陈双干仗,失望又满意的回来了。 陈双在厨房,迅速的削皮,切丝儿,下锅炒菜,一股粗香味夹杂着辣椒的香辣味弥漫着整个火房。 很快,陈双就从烟雾弥漫的火房里,端了一盆酸辣土豆丝出来了。 拿了饭盒,给宋德凯装了一些米饭,一碗土豆丝,陈双随便的扒拉两口饭就出门去了。 可是,刚上了大坝,陈双就远远地看见地里好像又多了一个人。 走进了一看,竟然是大彪,陈双心里一寒,差点把饭盒给拿掉了。 这个傻逼该不会乱说话吧,仔细一看,宋德凯蹲坐在田埂上,大彪挥着锄头在倒坑。 陈双加快脚步,来到宋德凯视线内的时候,宋德凯的目光略带嫌弃。 陈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放下饭盒招呼宋德凯吃饭,可这个时候,大彪抖着一身膘肉,波涛汹涌的超这边跑了过来。 "小双双……俺来帮你干活了,你身体好了没有?啥时候能咚咚锵?" 第182章 红色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第183章 抓兔子 "去吧去吧!"陈秀兰笑着收拾碗筷:"现在都很少见野兔子了,记得一定要抓一只回来!" "好嘞!"宋有粮干脆的答应,就拎着个麻袋带着手电筒领着陈双去了地里。 陈双把宋有粮领到了那洞口前,随后就看见父亲蹲下来还摸了摸洞口的土,菜地里有一些兔子的粪便。 宋有粮说:"省的施肥了!" "爸,你这麻袋里是啥呀!"陈双问道。 宋有粮说:"铁架子,都搁在家里十几二十年了,今天拿出来看了,就几个能用的。" 陈双打开一看,可不是吗?这种夹子跟老鼠夹子的原理是一样的,但是比老鼠夹子大一些。 宋有粮还说:"那些兔子的粪,刚好派上用场。" 陈双感兴趣的看着宋有粮忙活,兔子是很精明的动物,所有的动物都比人的敏锐度要高,所以,这粪便会让野兔子放松警惕。 此刻,天边已经黑了,只有一抹淡淡的余晖还在与黑夜坐着最后的抗争。 等宋有粮按照经验放好了夹子,还叮嘱陈双:"你可不要乱跑,到时候把你的脚丫子给夹了,有你受的!" 陈双笑嘻嘻的说:"我又不傻!" 爷俩准备好一切就灭了灯,跑到地头儿的地方,坐在了草甸上。 "小双啊,爸问你个事儿。"宋有粮点了一根烟说道。 天太黑,陈双看不到此刻宋有粮的表情,她嗯了一声。 "你说,你大哥他咋样?"宋有粮想起了这件事。 长辈大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儿女的事情办妥了,就祛一桩心病,一天不办清事儿,长辈都觉得自己的使命还没完成。 "挺好啊!"陈双说道,她自然知道爹娘的心,只是,陈双这阵子把自己搞得十分忙碌,就是不想想起在军区大院被拒之门外的场景。 她几乎都想过放弃了,每次一想到这件事儿,再想想前世那临死前的一幕,她的心就开始躁动起来,基本都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是啊,凯凯是个孝顺又懂事的好孩子,自打记事,他就从来没问过我他妈去那儿了!" 宋德凯悠悠的说着,他一开始眼巴巴的盼着凯凯长大,可等睁大了,宋有粮又担心他会问自己:"人家都有妈妈,为什么我没有!" 他特别怕回答这个问题,他总不能说,你妈你要你了,走了,他不能这么残忍,这会让凯凯有心理阴影。 可宋有粮渐渐地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宋德凯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而且随着长大,他越来越懂事儿,不管是宋有粮累着了,还是碰着了,宋德凯都二话不说,承包了地里所有的活。 宋有粮有时候都在想,凯凯不可能没有在外面听到流言蜚语,可他为什么不问自己呢? 后来,宋德凯长大了,宋有粮才明白,他应该很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不要他了,又特别懂事能理解宋有粮,所以,他从来没有问过。 "爸,我知道大哥很好,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人很重情义,不忘本。" 陈双说道,如果排除上次军区大院的拒绝相见,陈双几乎挑不出他身上的缺点,当然,人无完人这一点,陈双是知道的,所以,自己的大哥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很固执。 宋有粮听闻此话笑的特别由衷,这还是头一次听闺女夸他呢:"要不,咱爷俩儿过两天收了菜再去看看他?" 陈双一愣,陈双虽然心里头不舒服,可是对他的思念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爬上脑海,可陈双从没有想过再去。 想想被拒绝的滋味,陈双可不想再被刮脸皮,那种滋味真的可以要了陈双半条命。 宋有粮半晌都没听见陈双回答,他说道:"咋了?不愿意去?那爸自个去,反正家里也不能没人,你得照顾你妈!" 陈双竟然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又有点失望,她想去,可不敢去,她怕了…… "哦,那到时候给大哥带一些咱们种的菜。"陈双说道。 "成。"宋有粮干脆的答应。 他可是打着如意算盘呢,如今看小双的态度对自己的儿子可是挺好呢,他现在就是一超级和事老,这边探了风,他宋有粮这就去找儿子谈谈这事儿。 而且,这件事对于宋有粮来说,闺女只要点头,儿子吗,他从小就听话懂事儿,这事儿他也会同意的。 就在这时候,浓密的菜地里,有两个亮点儿一闪而过,随后,宋有粮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来了!" 陈双的思绪也被收回了,乌漆墨黑的蔬菜大棚下,偶尔传来菜叶儿的晃动声,随后,传来咔嚓咔嚓啃瓜的声音。 陈双真是一阵肉疼,要是抓不住,这菜地还不得给糟蹋了? "爸,它咋不去吃夹子上的瓜?"陈双低声说的。 "兔子可精明着呢,再等等!"宋有粮提醒道。 就在这时,啪!一声脆响,随后传来兔子哼哼鼻子的声音,还伴随着乱蹬,宋有粮一下子打开了手电灯,朝着地那头跑去。 陈双是喜出望外的跟上去,果然,一只又肥又大的野兔子被抓住了,陈双刚想上去按住兔子,心想,这得有五六斤了。 "小双,你别碰它……明一早再说!"宋有粮制止了:"兔子急了会咬人的!" 陈双赶紧缩回了手,眼瞅着那兔子还在挣扎,鼻子往外使劲的出气,就跟一个生了很大气的孩子似的。 看的陈双还挺感兴趣了,陈双不得不承认,前世她没有好好珍惜这个家庭,竟然错过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就连抓野兔子捅马蜂窝陈双也是这一世才知道自己的继父还有一手好本事呢。 "爸,那你啥时候去捅马蜂窝?"陈双和宋有粮又回到了地头儿,陈双不有的打趣的问道。 "咦……都这把岁数了还捅马蜂窝,那都是小时候干的事儿,爸那个年纪,一没电视二广播的没啥玩的,也就只能做个弹弓打打鸟,掏掏鸟窝,抓个青蛙钓个黄鳝,摸个泥鳅啥的。" 陈双一听,还真有意思:"爸,那你啥时候要是上山带上我呗,我也想掏鸟窝。" 宋有粮握着手电筒反手一照,陈双赶紧拿手去当着光线,宋有粮讪笑着说: "姑娘家家的,还掏鸟窝,没听老一辈的人说嘛?丫头家要是小时候玩鸟了,长大了捏针容易流手汗。" 陈双一听,这话,陈双倒真的听母亲说过,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歪理,估摸着是女主内男主外的"优良传统"搞的鬼吧。 "你先回去吧,爸不放心你妈一人搁家里,这儿爸看着!" 宋有粮说道,陈双也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家里,要是晕倒了,没个人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陈双给宋有粮铺好被子转身就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陈秀兰还在灯下做活。 "妈,你咋还不睡啊!"陈双督促到,医生说了,陈秀兰得多休息,脑力劳动尽量减少。 "今儿你爸把冬衣都拿出来了,发现你有一件小时候的毛衣,妈给你拆开洗洗,隔天去县上买点新毛线缠着重新给你织一件毛衣!" 陈秀兰头也没抬的说道,陈双看着母亲手里拿着的小毛衣,她有一种心酸的感觉油然而生。 "妈,不就拆毛衣吗?我也会,也会织!"陈双说着从母亲手里夺过了拆了一半的毛衣。 "你可拉倒吧,你会,猪都上天了……" "你说的那是天蓬元帅……我咋就不能会了?"陈双笑着说道,把毛衣和线团往针线框里一放端着就走。 最近这段时间,自己老妈又迷上了西游记,看的那叫一个火热啊,过几年还珠格格就放映了,估摸着老妈上厕所蹲坑都得抱着电视机啊。 "哎哎哎,你这孩子……你能会个啥?"陈秀兰下床要去把毛衣拿回来,陈双已经到房间了,关门之前说道: "妈,您就消停点儿,你看,西游记第二十八回又重播了。" 陈秀兰回头一看,可不是吗?jiujiujiu……噔噔噔噔噔的音乐传来,一声爆响,孙猴子蹦了出来……陈秀兰赶紧坐回床上看。 陈双抿唇一笑关上门,她还在想,这就看不够,下午播放一遍,晚上重播一般,自己老妈是重播多少遍都看不够,陈双真忍不住想要透剧了。 这一夜,陈双拆毛衣拆到了凌晨两点多,她不是不困,而是睡不下。 她心里老觉得想和父亲一起去看大哥,可是,她得多不要脸才能站稳。 如果前世她陈双临死前没有见过他,或许,她不会这么在乎他。 陈双突然心血来潮,现在天冷了,她可以给大哥织毛衣让父亲带过去。 陈双这个决定一定下,就开始算账,现在自己手里还有那么一两百块,买毛线的话肯定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尺寸……陈双就茫然了。 第二天一早,宋有粮天没亮就拎着一条断了一条腿的野兔子回家了。 "呀,老宋,你还挺能耐啊,说抓就抓到了,俺去烧开水去!" 陈秀兰一看这兔子这么大,高兴地合不拢嘴儿,这啊,至少能吃好几顿呢。 陈双闻声起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爸厉害!" 宋有粮压低声音看了一眼火房说:"主要你妈高兴,你瞅瞅,那笑的跟十八岁大姑娘似的……" "对了爸,你准备啥时候去看大哥?"陈双问道,心里有些忐忑难安,就怕等不及她织好毛衣了。 "那也得等到这一季儿的蔬菜采摘好喽在出门,终不能你一个人干!" 宋有粮说道,陈双有些感动,她今生才发现,真心真的可以换回真情,她没想过地里的菜要父母帮忙干活,可是,自己的老爹却早就打算好了。 陈双立刻就出门去县上,宋有粮和陈秀兰在家杀兔子。 "老宋,你不是要去看凯凯吗?这兔子肉待会儿抹点盐,腌两天,晒干了你给凯凯送去,不知道他们那儿的伙食好不好,别把身体搞坏了!" 陈秀兰说道。 "这眼看着就入冬了,留着给你冬至的时候炖锅汤,补补身子!" 宋有粮笑嘻嘻的给兔子剥皮。 "那留一半够了,也给小双补补,她现在越来越瘦了!"陈秀兰扭不过,干脆说留一半好了。 陈双到了县上,就钻进了毛衣毛线的店铺,陈双开始对颜色犯愁了,你说他宋德凯一脸铁皮模样的人,什么颜色适合他呢? 他那么冷,平时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灰的,陈双在想,要不要给他增加点气氛,弄个大红的? "老板,这个多少钱一斤?"陈双看中了红色,他终不能穿冷色调,嗯,就这个了! "丫头真有眼光,这可是羊毛线,这快过年了,红色又喜庆,也不贵,就二十块钱一斤!" 老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略显富态的女人,一脸赔笑的说道。 陈双一听,羊毛的,细细一看,这线里面确实有不少白色的羊毛,看来,这种线应该织出来的毛衣更暖和,那就它了! "好嘞!丫头你要多少斤呀!"老板娘说着抬手把那毛线拿了下来,就等着陈双说要多少了。 陈双蹙眉,她算过,按照宋德凯的身高和体格,至少也得两斤半上下的线,而且,这个还要看织的毛衣款式和花纹。 具体的花纹和款式,陈双还没想好,那就买三斤吧,反正剩下来的线可以缠着旧毛线再织一件毛衣。 "三斤!"陈双说完就开始掏钱,临走前,陈双又买了几根毛衣针。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陈秀兰正在晒兔子肉,宋有粮把兔子的内脏做了处理,准备晚上先做一锅野味。 陈双不声不响就进了房间,开始整理毛线,她想好了,大哥的提醒肩宽腰窄,不管是紧身毛衣还是夹克式的毛衣,穿着都挺不错的,只是夹克式的毛衣稍微要多用一些线。 到了晚上喊她吃饭的时候,陈双已经起好了边儿。 吃完了野味,陈双就继续织毛衣,除了去地里陈双基本都在织毛衣。 三天,陈双就已经织了一大半,不过比预期还要慢了些。 陈双甩了甩生疼的手,明天她开始摘菜了,所以今晚上陈双十点钟就睡下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双就和宋有粮拉着板车,上面坐着陈秀兰去了地里,陈双想着,采摘完之后,能早一些送到县上,到时候多余的就直接在集市上摆摊卖。 "这茄子可真喜人儿!" "可不是吗?"宋有粮和陈秀兰都开始帮忙,笑的合不拢嘴。 当然,宋有粮和陈双不想让母亲过多的劳动就站在板车边上把摘下来的蔬菜整齐的摆放就行了。 一家三口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才把板车堆满,可是地里还有不少第一批没采摘的蔬菜。 陈双看着笑了,这蔬菜大棚的产量远远超出了她的估算,本以为,这一批,笋瓜能出个七八十斤就不错了,结果,摘下来的就有上百斤,剩下的板车放不下的至少还有三四十斤。 这只是光笋瓜,茄子的产量也超出了陈双的预算,因为茄子空乏不压秤,所以,比笋瓜要少那么二十多斤,但是,茄子的花儿经过陈双筛选,几乎每一颗上留下十朵花,长满十个茄子的占到了百分之七八十。 陈双算是终于明白什么叫收获的喜悦,就算再累都活的带劲呢。 剩下的,陈双心想,让爸带去军区一些,给他们加菜。 宋有粮哼着歌儿拉着板车,陈双在后头帮忙推着,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刚出村子,陈双就觉得身体暖喝起来了,就连宋有粮也开始擦汗了,这么一来,陈双真的都感觉不到快入冬的寒冷。 早上十点多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土地管理局。 保安早就对陈双数落的跟自己亲妹妹似的上前打招呼:"双妹子,你这回送的不是煤啊!" 板车上的蔬菜陈双用朔料布给盖上了,用绳子拦了一下,怕山路颠簸会颠散落。 说这话的时候,保安出了岗位亭笑着掀开了朔料布,一看全是蔬菜,保安都愣了: "双妹子,你这有改行了,不过,这过几天都要下雪了,你咋种菜呢?" 保安亭里里的另一位瘦高小伙子闻言也赶了出来,一看那些水灵灵的蔬菜,她也震惊了,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说道: "天哪,双妹子真是咱们的救世主啊,都吃了俩礼拜的萝卜干和咸肉了!" "可不是吗?不是大白菜就是大萝卜!这下可好了……"保安看着蔬菜都有一股要流口水的冲动,这不还得赶紧拨分机号码让食堂的谢大爷来收获。 陈双看着自己老实巴交的父亲:"爸,咱等会儿剩下的菜去街上摆摊去!" "好!"陈秀兰笑着看着女儿,她是第一次跟着家人出来做生意了,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这么受待见,陈秀兰心里头那叫一个乐。 很快,谢大爷再一次出现在视线中,大院里,谢大爷并没有小跑着过来,身后也多了两名伙计。 陈双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她其实很不想看谢大爷那张脸,她怕看到了病情恶化的状态。 可是,谢大爷一出门还是笑的十分灿烂:"小双啊,可真没叫大爷失望,我瞅瞅这菜……" 陈双赶紧收起思绪先开了朔料布。 "呦,真不孬……这茄子都长得怪水灵的,说吧,你随便开价!" 谢大爷笑的合不拢嘴,依旧如同以前那样像个弥勒佛。 "谢大爷,您就看着给吧,我又不是第一次上门做买卖!"陈双说道。 "哎,这哪儿成!"谢大爷一甩腮帮子故作严肃的说道: "我反正快辞职了,以后会上任新的大厨,我到时候给你打点好,你直接送来就行,所以,这头一批生意的价格还得你定,要不然,以后为了迎合市场要涨价,到时候财务部又要调底单为难你了……" 陈双一听说谢大爷辞职的事情,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不少,谢大爷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在为别人着想? 整个世界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好人就为啥不能长寿呢? 这一席话倒是让在一旁的宋有粮有些感激,他还真不知道这位老大哥这么照顾小双。 "谢老哥,您……您太客气了,要不茄子六毛钱一斤,笋瓜八毛,这个……这个花菜呢,稍微贵一点,毕竟产量低……" 宋有粮话没说完,谢大爷就摆摆手笑呵呵的说:"成,价格你定就成!" "谢大爷,那,您能要多少呢?"陈双问道。 "现在天儿寒了,蔬菜也好存放,都卸下来吧。"谢大爷一挥手干脆的说道。 几名伙夫和保安小哥乐的那叫一个甜:"这回可以加菜了……!" 这一趟,小双算了算,花菜一块钱一斤,总共加起来一千三百块钱就到手了,陈双眼瞅着本钱就快回来了,下一批的蔬菜会比这次的产量要高不少。 陈双勾着陈秀兰的胳膊在县城上顺便逛了一圈,陈双本来说直接买一床被子的,可陈秀兰就是不同意,说买棉花再扯几米被衬和背面自己回家套就成。 回去的路上,陈秀兰咂咂嘴说:"我说老宋啊,我咋觉得那老大哥脸色咋那么难看呢?是不是得啥子病了?" "俺也觉得!" "呦,看那老大哥对咱家小双那么待见,咱要不要买点东西瞧瞧去?"陈秀兰嘶了一口凉气看着陈双,征求她的意见。 "妈,谢大爷确实得了重病,但是,我问过他,他说他好好的,看来他也不想让旁人知道,我看,咱们还是装不知道吧!" 陈双叹了一口气说道。 "哎,也是,人家好歹也在公家单位干活,有钱,不像咱家,要是有个啥病啊还真没钱去看。" 陈秀兰惋惜的说道,这话一出,陈双的心就沉了下来,这买完东西剩下的千把块钱,陈双打算带母亲去市里检查的话,根本不够。 一回到家,陈双就把钱全部交给了宋有粮,她说过,等存够了钱就会带母亲去市里看病,让他不要担心。 随后,陈双拉着板车又去了地里,将那些没装下的蔬菜又采了下来,先把菜拉回家,陈双打算明天一早去县上摆摊,说不定还能找个小餐馆碰碰运气。 今天在县上逛街的时候,陈双留意到,有两家小餐馆,而附近这几个村子还没有人种大棚蔬菜,应该都是从外地或者省城运送过来。 回到家,陈双就赶紧织毛衣,顺便问了宋有粮啥时候去看大哥。 "明儿跟你一起去县上摆摊,卖了这些菜后爸再去,你这小身板拉着这么多菜,哪行啊。" 宋有粮一边哗啦啦的喝着面条儿,一边说着。 陈秀兰已经在床上铺好了被衬,正在一层一层的铺棉花。 "好吧!"陈双答应了,并不是她觉得自己不行,是因为今晚上根本赶不出毛衣来,最快也得后天大后天。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和宋有粮又带着陈秀兰去县上了,得早早的去占个摊位才行。 第184章 回去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第185章 好久没哭 陈双看着母子俩就像是看戏一样,只是不知不觉陈双已经成了戏中人,转身推着自行车离开。 直到离开了码头,陈双才潸然泪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这个泪,或许是两巴掌打的,又或者是因为她骂自己贱命她觉得不公。 陈双重重吸了一口凉气,划了两下自行车便离开了,不知多久才回到家,可鼻息间仿佛还能闻到海的味道。 还是那句话,陈双只需自己难受两个小时,不管是因为怎样痛彻心扉的事情,就两个小时,她很珍惜这两个小时。 晚上,深秋月光凉如水,陈双披着就穿过两次的羽绒服,坐在房间书桌前,打开台灯,拿出纸笔。 深夜,除了钢笔尖儿在纸上摩挲发出的沙沙声,还有陈双时不时抬头搜索前世记忆的默念。 直到深夜,陈双才起身收拾了写了十几页的书稿揉了揉太阳穴,打算明天在继续写,毕竟这全靠陈双前世的回忆,陈双必须在原创发行之前赶出来,最好能在一个月内出版发行。 随后,又从抽屉里拿出她的笔记本,开始作下一步规划,正好她现在周转资金比较宽裕。 到了下半夜,陈双才上床睡觉,她决定明天找个地方买一台电脑。 互联网从这一年开始慢慢开始普及,两年后便是最火热的新兴行业,陈双知道,这两年开网吧的老板都大赚了一笔。 毕竟这个时候估摸着不少人连qq号都不知道是什么,陈双当时记得自己第一次去网吧的时候,一块钱一个小时,还是老板手把手教着怎么用qq的。 当然,陈双没想过要开网吧,因为费时费力赚的却是蝇头小利,她的打算如果实现了,估计在一年内不但可以捞金,而且,她的影响力绝对能让她在京北这么个卧虎藏龙水深如海的地方站稳脚跟。 此刻,陈双清理脑海中的所有烦恼和打算,进入干净的睡眠中。 第二天陈双一觉睡到八点半,起床的时候是被刘雪梅的一通电话给吵醒的,因为昨晚上陈双给刘姐发了个短信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卖电脑的地方。 "你买那玩意干什么?"刘雪梅不解的问道,毕竟她是个网盲。 "现在我还没有把握,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陈双挠挠头,用肩膀夹着手机边穿衣服便说道。 "九华手机城要不你去那儿看看,但是我也不能保证一定有电脑买!" 陈双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是啊,一开始电脑开始普及的时候就是从手机大卖场开始的。 到后来,电脑也有了一席之地,有了各大品牌电脑城。 穿戴好了一切,陈双围上围巾骑着自行车朝着九华手机城去了。 手机城所有的货柜摆着的都是手机,或者是插卡游戏机,柜台上贴着一张魂斗罗和玛丽医生的卡通图案,火爆又吸引人。 陈双沿着走道儿往里走,惹来店家热情的招呼:"姑娘要买手机吗?进来看看嘛!" 这让陈双能感受到店家互相之间的竞争有多激烈,整个商场有三层楼,陈双一直到了三楼才发现有两家卖电脑的。 相比一楼卖手机的,这三楼卖电脑的店家就有些死气沉沉,毕竟不是公家人很少会买电脑。 陈双却价格都没谈,直接就买了一台,店家喜出望外,要知道,这都好几天没卖出去一台电脑了。 陈双之所以很干脆,那是因为,这个年代的电脑各项硬件软件也都差不多,集成显卡,低配软件,四g内存,散热功能也相对落后,没啥好挑剔的。 店家伙计很热情的跟着陈双回到了四合院,现在还是上门装机的。 装好电脑陈双付了钱开了发票,小伙子一走,陈双就坐在电脑前建立了个沃德文档,把昨天晚上熬夜写的稿子修改过后全都入了电子文档。 随后,陈双连晌午饭都没顾得上吃,把《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这本书继续写完。 这是个十分废脑子的工作,陈双记得主要内容,也记得养殖方法,但是全靠记忆。 书名陈双得改改,就叫《身边的绿色养殖》里面比原着多出来的内容是陈双添加进去的。 中间多加了一些亲身体验,也就是陈双从一开始种菜种得出的结论和实战经验,算是陈双前几年的生活自传。 第二天,陈双拉了一条网线,这个年代的网费真特么的要人老命,陈双苦笑摇头,只能写稿子的时候把网线拔掉。 申请了个qq号,随手打了个名字叫红太狼。 一开始,qq会有很多人加她,毕竟这是个新鲜玩意儿,而且网名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风中的少年,什么阳光男孩,往事如风,看到那些头像仿佛勾起了陈双前世深层的记忆。 惹得陈双拖着下巴对着电脑傻笑。 只不过,陈双申请qq号不是用来跟那些无聊的吹牛的,毕竟一上来不是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里的?你多大了! 陈双打开笔记本找到了记录的邮箱地址,顺便把qq也加了上去,很快小喇叭跳动了两下通过对方验证,一个名为"京北出版社负责人"的网友跳了进来。 陈双主动发消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后说自己手里写了一本关于农作物生产和绿色食品的指南以及实战经验内容的书想让对方看看能不能出版。 "你以前写过书吗?出版过吗?哪家报社出版的?" 对方一下问了一大串的问题,陈双如实回答。 "如果没有历史作为,价格方面可能……"对方听口气叫人觉得还算儒雅,至少他说话很委婉。 "我不要钱!"陈双发消息过去,对方似乎在沉思,许久之后才说把文档发给他看看。 陈双当时就拒绝了,要求见面聊,看手抄本,毕竟这个年代的防盗性很差,陈双前世读农大的时候,就上过当,很多冒名顶替的,给寄钱出版的,都石沉大海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好吧!" 随后约了地点时间,互相留了手机号码,随后的时间里,陈双几乎是足不出户,用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把"身边的绿色养殖"给整理完毕。 当然,在预约见面之前,陈双花了十万上下的资金在网上注册开拓了一个以双吧为名的大型互动平台,招揽农业界各大人才加入讨论。 当然,一开始不会这么顺利,因为陈双的知名度还没有着落,没人会关注"双吧"。 陈双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给报社负责人打了个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位女人的声音,陈双有些诧异,她以为是男人。 "我穿的是红色的羽绒服!"对方说道,陈双挂了电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茶楼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大约等了十多分钟,一位体态略显丰满的二十多岁女人走了进来,陈双赶紧招手。 这女人留着齐耳的短发和齐刘海,衬托着她本就不瘦的脸越发的圆润,一进门,她脱下围巾坐在陈双对面: "红太狼对吧!我姓柳,叫我小柳就行!" "你好!我叫陈双!"陈双与她握了握手。 "你点一壶你喜欢喝的茶吧!"陈双招手叫服务员,小柳却摆摆手说不用了,她很忙,这次就直入主题说说稿子的事情。 陈双也没辙,人家不喝,自己终不能点一壶就自个喝,见这位柳姐做事雷厉风行,不喜欢拖泥带水,陈双还是挺喜欢的。 陈双拿出一沓手稿放在桌上,小柳马上就接过看了一眼,这字体柔韧有余,刚柔并进,至少练过好几年的书法才有这样的功底。 小柳不由得抬头深深看了陈双一眼,刚进门的时候她不喝茶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陈双面相上叫人觉得她就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向往作者出版书籍那是理所应当的,再加上陈双又说不要钱,所以,她就没打算能过稿。 此刻,先是被字体给吸引了,随后翻了两页,发现她对于农业的讲述确实有很深厚的笔力,专业水准绝对不亚于农大教授级别的教科书。 最重要的是,里面还加了她自己的亲身经历,以及农产品在养殖培育过程中的事件经验,这很难得。 既有专业水平,又有了身临其境的故事性,可谓是摆脱了以往枯燥的养殖指南,增添了故事吸引度。 小柳不由得惊讶的从稿子上一开视线,认真的看着陈双:"你……确定稿子的原创权?" "确定!"陈双稍稍一愣,她怀疑这是自己盗版别人的。 其实说起盗版确实有那么一丝成分在里面,但是楚家人不是看不起她陈双吗?总有一天,她会让楚家的人对她敬重有加。 "那好,这稿子,我拿走,我回去跟编辑部开个会,再找专业人士研究一下稿子里面的专业程度,回头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小柳拿着稿子站起来主动跟陈双握手,陈双也站起来送她。 她从小柳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肯定,照这么看,出版指日可待,而这与陈双来说只是小小的第一步。 她不是拿这本书去向楚家示威的,好戏,还在后头。 回到家,陈双开始忙着双吧的事情,虽然人流量少的可怜,偶有人发帖也都是胡闹。 就比如这个叫蛋皮的贴主发了一个标题是农业相关,可内容却说的是:"超级无聊!" 尼玛,陈双马上找了总台,申请个管理员,不然以后垃圾帖子多的跟垃圾一样,那陈双不是自找苦吃。 这段时间,陈双没有过问工地的事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后边这几天等待出版社的消息之余,陈双有时候一整天都在工地。 惹得刘雪梅冷嘲热讽说陈双这阵子人影子都见不到,还以为被哪家男人给拐跑了呢。 三天后,陈双接到了小柳的电话,消息是好消息。 只是电话那头的小柳明显语气有些激动,先适当的印出来三百本打个铺垫。 这三百本首先在京北报社旗下的合作书商店铺里开始作头一次推广,如果推广的效果好,其他书店会继续订购,她们报社旗下的印刷厂会见机行事。 只是让陈双有些意外的是,双吧一样冷清的要命,但是,陈双的这本书却卖得很好。 说是一夜之间普及了各大农副产品商家的手里有些夸张,前后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便在京北都市火的一发不可收拾。 首当其冲的便是农业大学的图书管理就有上千本供给学生业余充电的。 这是一本有史以来最不枯燥的农业教科书,学着专业知识以外,还接触到了社会实战经验,对于陈双这位奋发图强以大棚蔬菜种植白手起家的故事,更是入迷的很。 甚至不少女生宿舍的阳台上,都摆着一盆蘑菇,像是种花一样整天按照书上说的那般照顾。 特别是城里的孩子,又被校园圈禁了十几年,看到书上说茄子的花儿是紫色的新生,都好奇的种来试试。 放眼看像宿舍楼的阳台上,多多少少每间宿舍都摆着那么几个盆栽的蔬菜。 更是有不少一开始违背志愿进攻农大的学子,因为这本书开启了浓郁的兴趣。 此刻,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开了:"楚峰,你看看这本书!" 一声脆响,农大水产养殖开发研究教授张显走了进来,把那本书放在了楚父的办公桌上。 楚峰微微凝眉,他正在网上关注双吧里面的消息,这个社团平台好像最近很火爆。 还是他的老同学主动推荐给他的,打开进去之后,楚峰发现里面业界的人才以及关于农产品养殖的专业知识各抒己见的发帖。 甚至还引来了不少养殖业的农民参与询问,这么一个互动平台就好像莫名其妙的火了,特别是里面介绍的关于身边的绿色养殖的连载帖子更是居高不下。 此刻,楚峰垂暮,这本书他前几天听说了,但是没有看内容,其实这本书他根本不用看了,零碎听旁人说也都知道了大概。 他郁闷的是,这位笔名叫做陈双的作者,她的名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当然,楚峰不可能联想到某一个乡野丫头身上。 毕竟那个陈双当初告诉他说是社会农大毕业的学生,后来经过调查才知道,小学没毕业的文凭,出身于凤城市山某旮旯里的一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庭里。 "我也挺感兴趣的!"楚峰拿过那本书若有若无的翻开,看了两页之后,楚峰吸了一口凉气。 里面的专业知识别说过硬了,就连对绿色产品与未来人类发展息息相关的感慨言辞都是楚峰想要表达的真谛。 这么一看,他有些佩服这位叫陈双的作者,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见见这位志同道合的人。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现在年轻人的远见目光已经可以碾压咱们这一辈人了,老喽!" 楚峰感慨的说道:"对了,这京北出版社怎么没有备注作者的社会背景和个人资料?" 张显略带深意的笑了笑,拉开压杆椅坐着说道:"要不然,你问问报社那边。" 楚峰起初的意思是,出版图书首先不得有作者本人的资料介绍之类的吗?并没有说一定要打听这位作者。 不过张显接下来的话,倒是惹得楚峰不得不深思起来。 "我说老楚,照那双吧对于农业知识在互联网上的开放性成都,咱们农大明年招生的问题值得考虑一番了!" 楚峰放下书靠在椅子背上,沉吟少顷说道:"是啊,现在看来,得见见这位作者同志了,如果她的书和贴吧内容能带上咱们农大的抬头,那明年……" 话没说完,已经很明了,如果陈双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哪怕是简单的说一句,她的知识是受过京北农大教授们的指点也行,这对于京北农大明年的招生情况以及受到社会的关注度绝对是如虎添翼。 "我回头找人打听一下这位作者同志!" …… 此刻,陈双正在四合院里坐在电脑前,吃着刚下好的面条,一边握着鼠标在查看新帖的情况。 现在的局面似乎比陈双一开始想象的还要乐观,有不少种植户和农产品养殖的专家,业余等等社会群体汇聚一堂。 有人提问养鱼遇到了某种情况,各路专家和业余半专业的人士都纷纷回帖发表有效的应对措施。 当然,业界专业人有的是来打广告的,这些的话陈双并不反感,毕竟双吧还不成熟,人气还不够旺,后续对于打广告的这种投机取巧的信息会加以屏蔽。 想着,陈双眼睛不离显示屏,抬手端过面条碗,哗啦啦的吃了一口。 面条还在牙花子跟舌头之间翻滚,手机响了,陈双接了电话笑着说: "小柳,吃了没?" 出版社的小柳呵呵一笑,最近这段时间她是异常开朗,因为陈双这本书销量突破建社以来的历史数额,她被提升做了编辑主任。 "陈双,我有个提议可以趁热打铁,接下来我想下一期的杂志请你做特邀嘉宾,专门出一处特访专栏,你觉得怎么样?" 要是陈双能答应,下一期农业专栏的杂志一定卖得好,只是,这还要看陈双答应不答应,毕竟她这次的稿子分文没收,唯一的要求就是在书上打个关于双吧的广告而已。 陈双知道小柳一项不喜欢拖泥带水,只是这本书的销量好根本不是陈双的主要目的,她也不想在这个还没站稳脚跟的节骨眼上曝光自己。 "不行!"陈双一口回绝:"我不喜欢被关注的感觉!" 电话那头儿沉默了少许,小柳随后笑着说道:"那行,这事儿只是提议,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挂了电话,陈双发现面条都泡腻了,赶紧呼啦啦的吃完吧碗筷先丢在一旁,随后陈双心想这段时间出的风头够大了,该消停消停了。 收拾收拾准备去工地看看,却在关电脑前发现qq下头的小喇叭在闪动,点开一看,一位叫做京北农大的人出现在视野中,验证消息是: "我是京北农大的副校长楚峰,很荣幸成为朋友!" 陈双一愣,原来楚父叫楚峰,想到这里,陈双给了自己一嘴巴子,这个时候还惊讶名字做什么? 主要问题是,他加自己干什么?难道是因为那本书在农大校园火了才受到他的关注吗? 不过看验证消息,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是陈双,又或者是,她不知道作者陈双就是曾经那个被看不起的陈双。 可是,加他干什么?陈双蹙眉,当即就点了拒绝,而且还勾了不再接受此人好友信息。 随后,妥妥的关上电脑出门去了。 外头,飘起了绵绵秋雨,寒风凌厉,陈双竖起了风衣的衣领,带上手套儿这才握着自行车把手上了车。 脑子里闪过一个看似不疼不痒却很凄凉的感慨快下雪了,要过年了! 车轮压过郊区泥路留下一条不深不浅的车轱辘印子,这雨下的叫人有些烦躁,不大也不小,撑伞觉得累手,不撑伞也淋不透却能湿了衣服。 一到工地,刘雪梅就看着陈双蹙眉说道:"我说陈双,你要么搬到工地来咱来一起住,要么就别老过来了,这天怪冷的!再说,下个月就过年了!" 陈双下了自行车,脱掉手套,双手捧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 "过年这不还早吗?这才月初,过年摊在二月初呢!"陈双感觉刘姐今天尤其忧郁:"对了刘姐,工人几号放假?" "今年1月16就是除夕了,哪来的二月初?我看你是过的是去年的年三十吧!" 刘雪梅纠正道,陈双这才恍然大悟今年是九八年,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一九九九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她都回来第四个年头儿了。 "我吧反正也不想回娘家,正好过年留了十几位工人加班,我就在京北这哈受着,过年不回去了!" 刘雪梅补充道,陈双微微愣神:"要不,刘姐上我家过年去,人多了也热闹!" "不了不了!"刘雪梅摆摆手表现的十分洒脱:"过年和平时不都一样吗,吃个饭啥的,不回去了!" 陈双没有勉强,只是从刘姐的眼中看到了浓郁的伤感。 "贺哥还要多久才出来?"陈双问道。 刘雪梅眼中含着一丝晶莹,却笑着长出一口气说:"呃……还得两年吧!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呢,今年过年有没有打算把你藏着的那位领回家见家长?" 陈双浅笑,一对酒窝储满了耐人寻味的甜蜜,像是一壶老酒,越陈越香,越陈越敦厚,不懂酒的人喝一口都是糟蹋,所以,这一壶老酒不是随便哪个人就喝的出味儿的。 "我啊,还穷着呢,配不上人家的家世啊!" "小双,你还叫穷,你知道你刘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在干啥吗?" 陈双洗耳恭听。 "在家里跟我弟三天一打,两天上房,五天揭瓦!" "哈哈!"陈双笑了。 "你这个年纪能走到这一步已经让人匪夷所思了,你要是说穷,我比你还穷,毕竟我花的钱都是贺明挣得钱,而你不一样……所以呢,刘姐心里是很欣赏你的!" 刘雪梅说的是心里话,至少陈双可以随随便拿出来上百万来投资,可她呢?一直被人养活着,从来不知人间疾苦。 她像陈双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到处挑男人,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般男人都被她拒绝了,然而只有贺明有出息,有钱,她起初确实是因为钱嫁给了贺明。 可现在,她眼前站着的这位丫头,凭着自己的本事,从不靠男人的施舍混到眼前这种地步,她不佩服都难。 第186章 楚家少爷 "幸会!"陈双回答。 "说实话,很是欣赏您出的那本书,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教您一些问题!" "请便!希望楚先生提出的问题是陈某力所能及范围内的问题,毕竟您是京北农大专业教授!" "过奖!"楚峰见这话说得贴心,沟通起来也自在很多:"请教一下,您是怎么考虑到当今社会绿色无公害产品与将来人类的发展息息相关的问题?" "首先,土地会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城市管理化越来越值钱,农作物会因为土地有限而出现"水分",虽然眼前的利益是达到了,可从社会进步和发展,对人体健康的角度出发,绿色无公害农作物有潜藏的厚重发展力。" 陈双随手回话。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多大了?" "十八!" 对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么小就能参透农作物将来的发展途径,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很是佩服你的远见!" "过奖!" "除此以外能聊点其他的吗?比如生活上?" "楚先生客气了,您是农大教授,我对您也仰慕三分,有什么话您可以开门见山的说!" 网络有一个优点,就是可以不负责任的诉说自己心里的话,或许就是所谓的虚拟世界构造完美的现实之梦。 说难听一点,说话不用负责。 只是楚父说的话让陈双有些毫无预料。 "我代表校方能请您去做一次讲坛吗?" "……"陈双沉默了少卿,手指放在键盘上打出了一串字:"受宠若惊,我只是闲云野鹤,论到专业在楚教授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还请放过!" 追加了个难为情的表情。 随后楚父提到陈双内容关于他自己独特的见解,说和陈双的观点不谋而合,应该算是同道中人。 聊了大约半个小时,楚父要求和陈双见面说,但是陈双拒绝了,她说农业方面只是她的爱好,她的专业还有其他,所以比较忙。 听闻此话,楚峰自然震惊,年纪轻轻,能写出这么出色的书,总结出实战经验来,还只是她的爱好?那要是主业岂不是更惊人。 楚峰越发的对陈双这位作者兴趣浓郁,当晚就给出版社打了电话,然而结果想都不用想。 小柳接到询问陈双相关电话已经不知道多少个了,可只能实话实说,说这位作者没有加入任何作者协会,也没有社团什么的,就连她们出版社想要做个专栏,人家都婉拒了。 楚峰得到这个结果不由得长处一口气,惜才之心顿感失落,看来想找到本人还得下一番功夫。 楚峰当时就想到了在公众安全部门有熟人的表弟,让他帮忙查查,谁知道叫陈双这个名字的人光在京北就有两百多个同名同姓的。 毕竟陈双这名字太普通了,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最小的才刚出生上户口。 让楚峰不得不把这件事暂且放下,再说,有可能这个名字只是笔名根本不是真名呢? 此刻陈双正在进行下一步计划,扩大双吧的覆盖范围,开列了领一个板块,比如房产,养殖之类。 一开始各界人才确实加入的很少,可因为双吧的名声打响了,人气上涨那是早晚的事情。 忙完了手头的事儿,陈双十指交叉置于脑后,身子疲倦的往后仰躺着,她要着手准备回老家的事情了。 目光看着电脑显示屏渐渐地涣散起来,似乎早就穿透了电脑落在了心里那个地方。 发愣了十多分钟,陈双抓起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说预计下个月初回去,电话那头传来讨价还价的吵杂声:"妈,你在卖菜啊?" "没,俺在置办年货,摊子你五姨看着呢不要紧,这不,防震来咱家过年,好歹不能太磕碜吧!" 陈双略显沉默:"妈,防震他可能去不了了!" "猪蹄儿,来八个……不要这个,要那边那个没猪毛儿的!"陈秀兰在跟卖猪肉的老板说话,回头问道: "你说啥?" "呃,没啥,妈你先忙着吧!"陈双挂了电话心里一阵酸楚。 眼泪毫无知觉的落了下来,她的母亲就等着看她出嫁呢…… 她突然感觉太对不起母亲,可她不能就此停步,前世的种种就像是一颗毒瘤早就在她体内生根蔓延,五脏六腑早已病入膏肓容不得她有一丝的退意。 收拾收拾心情陈双骑着自行车又去了一趟码头,这一次,即便是遇到了楚母,她也要和楚防震好好谈谈。 到了码头,离着老远就看见楚防震坐在堆满了货物的栈板上晒太阳,他的对面还站着一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只是打扮有着天壤之别。 不远处还站着一位像卤蛋一样的光头男人。 "这没你啥事儿了,该干啥干啥去!"楚防杰看都没看卤蛋光头一眼说道。 光头点头哈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堆笑的退后,回到仓库他差点一头栽倒,幸好负责仓库点货的大麻子扶了他一把。 "你特么这是咋了?"大麻子嘴角长了一颗小母指肚般大小的黑痣,黑痣上还长了三根黑长的汗毛。 "你还问我咋了!"这么一听,光头反手揪住大麻子的衣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那个瘸子……啊呸……那个什么楚大强原来是老板的二公子,你他妈的不早说!" 光头手劲儿一带,把大麻子推的噔噔后退两步,冲上去一把将大麻子按在了货架上: "你这是存心让老子死得快!" 大麻子也不生气,拍了拍光头的肩膀自嘲的笑着说:"我他娘的也是刚知道!" "鬼信?"光头才不信,眼睛冒火真想把眼前的大麻子给烧死拉倒,害得他蒙在鼓里,刚才因为动作慢还差点打了二少爷,现在他娘的他就是"生死未卜"。 "你不信?好!"大麻子推开光头点了一根烟,先抽了一口,吐了一嘴烟龙道:"我要是提前知道,我还会把他塞到你手底下做事?我还不得安排轻巧的活?让我给他擦屁股提鞋都成!" 大麻子还一肚子火呢,要是他早知道,绝对留在自己身边,好吃好喝供着巴结巴结也不错,怎么可能还往外推? 脾气发完了,大麻子这才收敛起自嘲扭曲的笑容叹了一口气说: "怪我太粗心大意了,我有幸见过几面楚老板,可他娘的当时就没看出来二公子和楚老板长得有点像啊……" "你现在说这些有个屌用?都他妈准备收拾收拾滚犊子吧!"光头气不打一处来。 "那也未必,你说老板把他儿子弄这里来干什么?肯定是犯了什么错,再说,咱们提前确实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咱们,咱们也是正常流程办事儿,不知者无罪嘛!" "说的比唱的好听,将来公子要是接管了楚家航运,你猜他不会寻仇?" "寻仇也是寻你的仇,我又没苛待他!"大麻子说了一句置身事外的话,气的光头要拿开箱检验的刀捅死他。 …… 码头,海风卷着海藻的味道一波一波的随着浪潮扑面而来,阳光虽好却依旧冰凉刺骨。 楚防杰手里拿了一本书递给楚防震,楚防震一眼看见署名目光一怔,随手翻看了几页,他的目光越来越亮。 脑子顿时乱作一团,虽然技术上确实值得学习,可是,主张的思想观念那是不可能和他父亲的手稿如此雷同的。 "你说,这本书是不是陈双写的?"楚防杰自然不知道老爷子曾经也准备出书,只是总感觉缺少点精神理念,一直都断断续续的没有完成。 但是楚防震知道,他的脑海中回荡起曾经在杏花村时,问陈双你是怎么懂得这么多的,更何况她还是小学没毕业的文化水平。 当时陈双回答的是,她从书上学的,那本书的书名正是楚峰多年以后出版的那本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的书。 此刻,楚防震正有些弄不明白,阳光下一抹被夕阳拉的袖长的人影落在了他手里的书本上。 楚防震侧目看去,这才发现是陈双。 他不安的抖了抖手里的书放在身旁一侧的栈板上:"最近忙吗?" "你们先聊,待会儿我在过来给你针灸!"楚防杰见状毫无波澜背着药箱转身进了仓库。 陈双撩起风衣贴着楚防震做在栈板上,眯着眼睛笑着说:"前阵子确实挺忙的,现在不太忙了!" 楚防震没有说话,浅笑着将陈双盘在怀里的手抽了出来搓了几下,哈了几口热气,陈双的手微微一颤,条件反射的要抽回,可楚防震的手劲儿却突然一紧没能让陈双得逞。 "京北这边比凤城要冷,因为是沿海城市,你该多穿点儿!"楚防震说着依旧在帮陈双搓手。 "码头是有点冷,不过在四合院不冷!"陈双说着,她似乎都忘了为什么来的,也忘了准备好要说的话。 "工地那边还顺利吗?" "顺利,都是以前跟着刘姐的老干将,我有时候想起来就会去看看,忙的话,不过去也行!" 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如果二人都不说话,陈双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防震,你……你会为了我违背你家里人的意愿吗?"许久之后,陈双从他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有时候心冷,手也是暖不热的。 "你说呢!"楚防震莞尔一笑,双手平伸,一副你自己看还不知道吗?他可以为了她宁愿在这里受罪也不愿意读书了。 陈双呵呵一笑,可眼睛顿感一阵灼热。 这一切都看在楚防震的眼里,既然很感动,按理说,女孩子不该扑进男人的怀抱吗?可楚防震等了许久,陈双都没这个动作。 算了,楚防震主动抬手勾着陈双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 在码头虽然干苦力,但是也是楚防震置身事外最清净的一段时间,眼前的姑娘真是个不懂谈恋爱的姑娘。 都说女人追求浪漫,而陈双不一样,看似年纪小可好像早已经过了那个似火年华,热血风发又充满幻想的年纪。 都说女孩怕黑,可她不一样,都说女孩喜欢撒娇性子柔弱,她不一样,都说姑娘家是水做的,都需要男人的呵护,而她也不是那样的。 这样一位姑娘,感性着生活却理性的活着,坚强的站在风口浪尖上,却如风中翠竹看似柔弱却狂风暴雨都压不跨她。 对于这样一位姑娘从一开始的无从下手,到她第一次为自己哭,到之前她被打的时候,那双眸子闪烁着无助和柔情,又夹杂着一股韧劲,宛如风中的玫瑰,战场上的烈火红颜,他知道,她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而是隐藏了那颗脆弱的心罢了。 "快过年了!"陈双并没有反对靠在他肩头,因为这依靠会上瘾。 楚防震早就考虑过这件事,不然不会借了光头的手机给楚防杰打电话叫他来。 "嗯,我记得自己的承诺!"楚防震轻声说道,陈双的身子猛然微颤,感动之中有些不安。 …… 仓库里,楚防杰坐在老板椅上,面前摆着三壶茶,光头和大麻子争着介绍茶的口味,三壶茶水三种口味,就怕摸不清小主人的性子。 楚防杰本就不喜欢摆谱,可他不管何时何地都一副风轻云淡,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叫人看着有股子拒人千里的威压感。 楚防杰茶也没喝,废话也不多,就三个要求,第一,楚防震可以随时离开码头,伙食方面他就不多说了,至于工种你们自己看着安排。 第二,如果楚太太来或者其他人来找,刚好楚防震不在码头,你们最好有一个恰当的理由,说是随货轮出海去了怎么都行。 第三,他来过这里的事情,和他弟弟楚防震的身份一句废话都不要多说,楚大强还是楚大强,如果以上三条做不到,那你们就卷铺盖走人。 大麻子和卤蛋光头对视了一眼,哪里还敢问原因,赶紧点头哈腰的答应。 简单的话,简单的人,却因不简单的背景,所有一切都变得不简单起来。 说完楚防杰拎着药箱出了仓库,离着老远见二人相拥着,看了看太阳都要被海浪吞没了,温度也急剧骤降,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前说道: "还是在四合院那边针灸吧,码头这边太潮湿,对你的腿恢复有害无利!" 后来,陈双跟楚防杰请教了不少中医上的知识才知道为什么潮湿环境有害无利,这和阴天不能针灸是一个道理。 空气中湿气重,施针本就是刺激穴道,如果刺激完了之后吸入的全都是湿气和寒气的话,那还不如不施针。 四合院,楚防震穿着一身工作服,一瘸一拐的进了房间,却没想到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嘿嘿一笑说: "还是家里好哇!" 楚防杰难得一笑,他看得出来,防震对陈双的感情已经胜过一切了。 楚防震就像是离家多年的孩子又重新回来了一样,打开陈双的房间到处看,一眼看见电脑,楚防震趁着陈双去买菜的功夫,打开了电脑。 陈双的qq号是自动登录的,楚防震有些吃惊,这丫头还会玩电脑,感兴趣的点开qq号,刚登陆完毕,底下的头像就跳的跟电过似的。 楚防震满心好奇,陈双这丫头比他想象的懂的还要多,略感兴趣的点开,竟发现是楚峰的信息,楚防震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陈双同志,经过几次的沟通,得知你是一位对农业相当执着的晚生,迫切希望能与您进行面对面的探讨。" 楚防震摸了摸下巴,见鬼了……回头看了一下正在给银针消毒的楚防杰: "把那本书拿给我再看一眼!" 楚防杰腾出一只手来嗖的一声把那本书隔空甩了过去,楚防震稳当的接住,垂暮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惹得楚防杰的抗议:"你还扎不扎!" "等两分钟!"楚防震已经被其中的专业知识吸引了,特别是里面还有关于陈双自己的实战经验,写的绘声绘色,褪去了书本知识原本的枯燥死板和乏味,多得是引人入胜,末了,还惹人深思,反思自我。 不管是专业技术上,还是故事性,还挖掘了人性最根本的寓意,叫人有看一样的氛围,更学到了教科书内学不到的实战经验,完美! 毫无疑问,陈双已经引起了父亲的注意。 梧桐巷深渊的巷子里响起一阵自行车的铃声,叮铃铃……可见陈双回来了,楚防震收起书本径直去了房间让楚防杰给他施针。 陈双去了厨房做饭,这边楚防杰一边施针一边说: "恢复的还不错,只是湿气重,待会儿给你拔个血罐!" "随便!"楚防震很放心大哥的医术。 这时候陈双已经买菜回来了,见两兄弟在忙她也不方便进屋,转身去了伙房准备晚饭去了。 吃完饭的时候,楚防震时不时抬眸露出一丝异样的目光看着陈双。 趁着这个机会陈双询问了京北这边有没有有名的脑科医生,毕竟楚防震是土生土长的京北人,楚防杰呢又钻研医术,对业界的了解自然比陈双要多的多。 "当然有!"楚防震插嘴道,京北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全国经济中心,卧虎藏龙,人才济济的地方。 "额,京北华侨医院有一位华裔,是一位西医心脑科方面的专家!" "你说的是mark?"楚防震一下就想到这个人,毕竟楚防杰算是马克的半个徒弟了。 "嗯!"楚防杰嗯了一声,陈双心里有些激动:"那……那请到他帮忙给我母亲看病吗?" 此话一出,楚防震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着陈双:"阿姨怎么了?" 陈双把病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楚防杰惊奇的插嘴道:"一般这样的病从发病到恢复期只有半年的期限,如果半年没有痊愈的话,半年后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了!" "暂时倒是没发病!"陈双说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至少不用冒风险做开颅手术,西医用抗凝血制剂预防血栓的形成,中医建议可以针灸帮助神经系统疏通。" 楚防杰说的很轻松:"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预约!" 陈双心里有一丝感动猛然爆发:"那就……太谢谢了!" 楚防震摆摆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 楚防杰哼哼,人家又没谢你,多事…… "对了,防杰,你媳妇儿呢?"楚防震岔开话题调侃的问道。 "回娘家去了!" "打算啥时候接过来?" "不知道!"楚防杰不冷不热的说道,叫人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动荡的表情。 吃完晚饭,陈双洗好碗,收拾好伙房,楚防震却双手插在口袋靠在四合院的大门门廊上,门外站在胡同巷口的人是楚防杰。 "防震,我觉得你应该想好,如果认定了,就不要放手,如果还心存犹豫,那就说明根本不够爱!" 楚防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楚防震讪笑着拢了一把一个月没修过的刘海:"知道了大哥!" 送走了楚防杰,楚防震这才转身看向伙房忙碌的身影,那个背影是他曾经做梦都想看见的身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舒尔垂眸抿唇一笑,这是他用积蓄盘下来的门面买卖合同,那个地段,他早就看好了,如果陈双愿意不那么劳累,这就是他准备送给陈双的"聘礼"。 毕竟楚防震知道陈双不喜欢钱的方式和别的姑娘不同,所以,过年上门提亲的礼,不能太俗气,这个,是他这段时间想到的最佳聘礼。 …… 此刻,夜深人静,楚防震也睡着了,而陈双却坐在电脑前不停的敲着键盘,她舒尔发现楚峰今天有留言,因为没有及时回复的原因,累积了好几条。 这次,陈双依旧婉拒,毕竟她能略微觉察到楚峰只不过是想利用她的名气而已,当然,除非有互利关系不然陈双凭什么帮楚家? 陈双正打算关电脑,突然传来滴滴的声音,一位叫做木木的网友跳了出来,陈双狐疑,她印象中没有加过这位网友。 点开来看,对话框里出现一行字,也不先打声招呼说个你好什么的,直接问那本书陈双是怎么写出来的。 陈双挠头,干脆就不回了,可头像依旧在跳动:"你不说我也知道。" 陈双饶有兴致:"你知道还问?" 回过去之后陈双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这个时候对方又发来消息,却只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带着自信和肯定的感觉。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可陈双却心头咯噔一下,这个人是谁? 陈双查了加好友的记录,发现是晚饭前加的,还是陈双主动加的对方,那个时候,陈双正在厨房忙着做饭。 对了,电脑是开着的,楚峰的消息是看过的,难道,是楚防震? 记得他以前问过自己关于这本书的事情,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如果他要是问陈双,他老爸的书都还没发行,自己是怎么看到的,那陈双又该怎么回答?终不能告诉她,她是重生的吧,太荒唐了。 再说,楚防震就在隔壁睡觉,他又没有电脑,手机也没有qq功能,这不是见鬼了吗 还别说,此刻夜深人静,外头的树叶被寒风吹得哗哗落下,地上的树叶被卷起来发出沙沙的声音,还真有点像看恐怖片的感觉。 陈双小心翼翼的起身打开门,蹑手蹑脚的走到楚防震的房门前…… 第187章 准备在京北过年 屏住呼吸,陈双慢慢的推开门闪了一条儿缝,接住窗外的月光陈双看见熟睡的楚防震,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陈双再次打开qq,"木木"发了两个字:晚安!随后头像就暗了下去。 特么奇怪了,陈双郁闷,今天一天也就楚防震楚防杰来过,既然不是楚防震,难道是楚防杰? 说道楚防杰,陈双不得不说,他虽然是楚防震的大哥,也认识了大半年了,可他少言寡语,性子冷静平和,对于陈双来说,楚防杰最多也就是比大街上的陌生人多了点儿关系,毕竟楚防杰这人好像一直都是一个温度,不管对家人还是刘南。 既然没有什么交际,他干嘛要拿自己的qq号加他?真是奇怪,更郁闷的是,他所谓的他"知道",他知道什么? 想来想去也没弄明白,陈双关了电脑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楚防震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等陈双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早饭,炒了几个青椒鸡蛋,油炸了几片馍片,煮了稀饭。 陈双为了表达楚防震下厨的"恩情",大肆赞扬了一翻,吃饱了之后,楚防震打车去了码头,陈双去了工地。 今天的刘雪梅似乎心情很好带着安全帽在工地里检查,陈双调侃到: "刘姐,捡金子了?那么高兴!" 刘雪梅一摆手说:"捡金子算啥?" 原来得知贺明在监狱表现的好,减刑了两个月,如果继续表现,至少能减刑半年,也就是说,明年的这个时候,贺明大概就可以出狱了。 陈双没有跟贺明打过交道,所以不做任何判断,至少有一件事陈双站在刘姐的立场去考量,还是挺欣赏贺明的。 至少在他感觉出事的时候主动提出和刘姐假离婚,就是为了保护她,当然,后来听说他被捕的时候在玩女人,陈双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或许世界这样的男人很普遍,在外头逢场作戏,不管怎么玩,回到家还是老婆最大,想必刘姐自己也出轨过,所以对贺明在外的事情并不计较。 一月初,京北下起了第一场鹅毛大雪,整个京北上空灰蒙蒙一片,大地苍白,建筑银装素裹。 计划赶不上变化,陈双和楚防震商议了,本是要回凤城市过年的,可前几天楚防杰刚好认识马克能给陈秀兰看病,所以,陈双打算把父母接过来过年,过了年,她就把母亲安排进医院。 楚防震自然不反对,只是要提前准备好款待未来岳父岳母,因为陈双一月初就返回凤城了。 火车抵达凤城的时候,沿途雪景断断续续,北方正式进入寒冬。 凤城的大街小巷已经由不少环卫工人在打扫积雪了,下了一天一夜,陈双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雪停了,天晴了。 太阳照在白花花的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将整个大地渲染的如同柔软的棉花。 "爸妈,我回来了!"陈双先敲了一下门,随后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钥匙还没插进去,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宋德凯的脸映入眼帘。 陈双喉间一哽,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大哥!" 宋德凯面容平静,带着惯有的冰凉,双眸一亮微微垂暮,眼前,她的妹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小女孩,即便她年纪不大,可能从她脸上看到同龄人少有的沉稳和睿智。 那种感觉,怪怪的,却又具体说不上来哪里怪。 陈双进屋换了棉拖鞋,陈秀兰赶紧迎了出来,从鞋柜里掏出一双崭新的对口棉鞋。 在乡下这种对口棉鞋随处可见,但是做工太繁琐,光一双鞋底都要纳两天,鞋垫更是针脚细腻,一双鞋做出来好歹都得个把星期。 "妈刚给你做的棉鞋,你试试看合脚不,这天冷了,在家穿拖鞋冻脚后跟!" 陈双心里一沉,她的母亲病入膏肓,却一直还想着她。 棉鞋十分合脚,刚插进去就觉得脚底板暖和的跟烤着炭火一样:"暖和的很!" 陈双笑着说道,陈秀兰眯着眼睛笑的比陈双还开心:"合脚就成,俺还担心许久没做鞋了,做的不合脚呢!" 宋德凯见状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转身去了厨房把早饭热一热,给陈双盛了一碗胡辣汤。 乡下的胡辣汤可不是现代街上卖的那种,是用辣椒姜末搅拌放青菜,鸡蛋碎儿在锅上蒸的,蒸出来的胡辣汤粘稠入口微辣。 条件不好的时候,这一碗胡辣汤会多放辣椒,拿来沾着吃的。 "谢谢大哥!"陈双捧着一碗胡辣汤,接过宋德凯递过来的馍馍,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还别说,一夜的车又冷又饿,火车上的餐盒饭菜都是冷的,看的陈双一点食欲都没有。 宋德凯不由得蹙眉,谢谢?转身回了屋关上了房门。 吃完了早饭,陈秀兰就去了菜市场,因为陈秀芬一直都担心二姐的身体,起早贪黑这些事儿,就交给她了,等她吃饱了睡好了给她捎点儿饭去就成。 再加上逢年过节菜市场家家户户都忙的不亦乐乎。 陈双看着紧闭的房门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她还是先把母亲病情的事情商议好再说,所以,陈双脚跟脚的出门去了。 "妈,我有个事儿跟你商议一下!"路上,太阳高升,积雪堆积在小区绿化树梢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滴答滴答的水声不绝于耳。 "啥事儿呀!"陈秀兰抱着保温饭盒生怕走到菜市场里头的胡辣汤会凉。 "妈,要不今年过年,你和爸跟我去京北过年吧!"陈双想先把父母弄过去,在说治病的事情。 "上那干啥去呀?俺还打算回杏花村过年咧!城里过年不热闹。"陈秀兰说着就要赶陈双回家去,毕竟她闺女坐了一夜的火车,一看那张脸就知道有多累了,眼瞅着出了小区就往农贸市场的方向走去。 "妈,防震他出了车祸,腿脚不利索!"陈双看着也没辙,只能拿这个当借口了。 陈秀兰脚步顿住,回头看着陈双:"咋了?咋还出了车祸?" "是啊,所以……妈,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和防震能成家吗?这次,就委屈你和爸跟我一起去京北过年吧,以后,咱们都在杏花村过大年!" 陈双的眼神透着渴望,脚上的大棉鞋传来一阵阵温暖,连脚踝都暖的像是贴着炭火。 "是啊,这小楚出了车祸,按理说当阿姨的也得去看看!"陈秀兰心想也是,这都不知道的事儿,别说过年了,本来按照规矩就得买点啥上门瞧瞧去,可回头一想头几天凯凯回来时说的话,陈秀兰微微蹙眉。 "你大哥一路去不?这回年假听说请的怪长假期的!" 陈秀兰问道。 "哦,我回头问问大哥去不去吧!"陈双一听,来的时候她根本没打算这一出,可事情到了眼前,终不能全家都去京北,就留下大哥一人在家过年吧。 陈秀兰答应了一声就赶紧去了农贸市场,陈双返回家中的时候,宋有粮正在后花园那片绿化带里倒腾大白菜。 宋德凯坐在客厅正在看军事频道,见陈双回来宋德凯这才问道: "最近很忙吗?"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这次按照陈双给他说的地址回家探亲,看见这么大的房子,还是市区不错的地段,在听说这房子是妹妹买的,他对她何止是刮目相看,加上上次通话,眼下,这简直是陌生。 "还行吧!"陈双没打算跟大哥多说生意上的事情,脱下围裙,坐在宋德凯身边,侧目认真的看着大哥: "大哥!过年……我打算接爸妈去京北过年!" 楚防震微微一愣,可很快恢复平静:"哦!"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他还是那么看上去淡然,却不喜欢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性子,为了免除曾经因为他性格造成的误会,陈双就实话实说了: "我妈的病恶化了,我给她找了一位不错的医生,你可别想歪了!"不是故意针对没打算你也跟着去。 陈双这么一说,宋德凯微微一怔,他想歪了?他无非想的是,早就听爹娘口里说那位小楚就是京北的人,恐怕妹妹这是安排见双方家长了。 看来不是这样,可宋德凯却眉头紧锁,原来是因为妈的病,这几年,他都不在家,家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看到这栋房子的时候就已经震撼到了,可是连爸妈的身体他都不清楚,他……内疚!却又无助! 面对陈双,他感觉就像是面临被敌军团团包围的感觉,只差一线我方便全军覆没,而他,只能孤军奋战。 心里突然萌生了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念想他宋德凯,配不上她。 此刻,连站起来说一声谢谢你照顾爸妈这些年,或者拥抱她说妹妹你辛苦了的勇气和立场都没有。 陈双看着刚硬如铁的这张脸,却扭曲着,眼神变换交错复杂,陈双看得出来,他很揪心,不由得安慰道: "大哥,你有你的事业,你做的是保家卫国的大事,我做的都是小事,父母照顾好是我的本分!"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像是重创了宋德凯心里最柔软的那片方土,他舒尔站起来说道: "额,正好我是开部队的车回来的,你和爸妈什么时候启程,我送你们一程,到了京北我就回部队复命去!!" 说完,宋德凯回房去了,随后传来行李箱拉链的声音。 陈双看着空落落的客厅,还有透过玻璃门外正在整理大白菜的父亲,她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相信那句话在相同的时间和相同的地点遇到对的人,那才是真的对了,如果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终究错过。 爱就像是八卦所向的运程,缺一门都没办法胡牌! 而陈双搓了一把脸,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 陈双补充了几个小时的睡眠,晌午饭,陈秀芬都没让人叫醒陈双,直到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陈双才起床。 冬天的午觉一起身冰凉刺骨,陈双一头钻进厨房,揭开锅开到处找热乎的东西吃。 却发现锅底的剩菜都是留好的,还冒着热气儿,顾不得装盘,陈双拿着筷子就趴在锅边吃了起来。 白菜五花肉炖粉条子,陈双是刺溜一口粉条子,吃相如同一只饿坏的野猫,这一切都被宋德凯尽收眼底。 从客厅的角度透过没有关上的厨房门,看着的那个背影是蓬乱的头发,裹着棉袄,穿着大棉鞋的陈双。 这个背影让宋德凯苍白的笑了,他能想象得到,将来,他的妻子就是这样的吧。 可是,想起孟艳,宋德凯蹙眉,因为有时候男人想要去疼爱一个女人,哪怕她在安心的睡觉,宋德凯把菜热了一遍又一遍都觉得很幸福。 这种付出都觉得有满足的感觉,他好像在其他女人身上找不到! 陈双吃了一个馒头,吃完了菜,把馒头掰开丢进菜汤里搅合几下,吃的干干净净,舒尔回眸她这才发现宋德凯坐在客厅里正看着她。 他好像一只鬼,莫名其妙,不声不响的坐在那儿,吓死人…… 返程的车票陈双都订好了,就是明天的,反正现在买票又不能在网上订,她正好下火车也就顺道儿买了三张。 想起宋德凯说要开车送,陈双只好跑了一趟火车站扣点钱把车票退了,正如她一开始所想的那样,一家人都去京北过年了,终不能把大哥拉下,让他开车送一程或许他心里不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第二天,就启程了,陈秀芬趁着过年的空档摆摊卖菜,挣了不少钱,还一个劲的塞给陈双。 陈双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是想攒着给她的二姐,陈双的母亲看病,虽然心照不宣,可陈双心里头明白。 陈双自然不会要五姨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过了这个年,母亲的病好了,陈双就回来了! 陈秀兰和宋有粮坐在后排座,只有陈秀兰忍不住心喜,有时候想多了,眼角会流出一丝晶莹,偷偷地被她擦去,她一心想着,闺女成家了,她这颗心也放下了,这是高兴地事儿,哪能掉眼泪呢? 宋有粮不喜不悲,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儿子这次回来仿佛又像以前那样孝顺了,对小双也是用心的很,可小双现在已经有了小楚,那他一开始的打算不就成了泡沫了吗? 现在倒好,还是大哥给亲自送到京北去认亲…… 前往京北的途中,楚防震打过三个电话,就是寻问路况的,听说宋德凯亲自开车,有些地方积雪严重,已经封路,楚防震全程通知到位。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当天下午一点多,楚防震头一次以正式的准女婿身份前去迎接。 一辆军用吉普车横在梧桐巷外,还未下车的宋德凯透过挡风玻璃看着略显坡脚的楚防震不由得眉心蹙起。 "咋了呀妈!"陈双见不对劲不由得问道。 陈秀兰说,姑娘家得检点,不能那么随便,这将来会叫婆家看不起的。 "不是妈,您是不是想多了?"陈双这才发现母亲心里想的和她想的完全不在一条轨道上: "好了妈,我知道了,您就别瞎操心了,我跟小楚啥事都没有!" "你倒是跟妈说说,啥事有没有?"陈秀兰发现闺女年纪不大,咋知道她说的是夫妻之事?还说没有?露馅了吧! 陈双也发现自己掉坑里了:"妈,我都十八了,我说的事儿就是你想的那事儿,绝对没有,您老就放心吧!赶紧吃饭……" 陈秀兰也不多说了,反正晚上等楚家的长辈一到,他们商议好了,选好日子啥的,小双将来就是楚家的媳妇儿,干啥不干啥,她这个当娘的也没资格管。 …… 此刻,楚防震一出四合院就到处找,发现巷子外头横在巷口的那辆越野车还在,趁着没有人,他给楚防杰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 "你说我这个办法行不行?"最后,楚防震问道。 "也只能这样了!" 挂了电话,楚防震开始满胡同的找人,可找了一大圈子,却在梧桐巷里找到了宋叔叔,没见着宋德凯。 当时宋有粮正在跟人笔画着说自家门口有俩大红灯笼,可话没说完,一抬头,老天爷,家家户户门口挂了红灯笼,惹得他一脸燥热也没好意思往下问。 宋有粮被楚防震领回家,一进家门的头一句户就说到:"双,给你大哥去个电话,问问他上哪儿去了!" "不用担心了爸,刚才大哥给我发了信息,说是去溜达溜达去了!" 陈双也是前几分钟发现的,因为她刚才一直在伙房忙,没注意手机短信。 "这个龟孙子,连个屁都不放就跑了!"宋有粮也是气的很,你说,他咋就生出这么个不喜欢张嘴的儿子?遗传谁的呀? "大哥那么大一人了,好不容易探亲假来一趟京北,出去溜达溜达也很正常,爸您何必担心呢?" 陈双说着,递过去一个馒头。 "叔叔,咱们京北兴吃干饭的,这都是小双特地蒸的馒头!"楚防震奉承道。 宋有粮点点头:"闺女有这份心儿就好了,你们吃啥俺吃啥!" 因为做饭比较着急,所以也没有多大的排场,很快二老就吃饱喝足了,硬是要去看看大城市,毕竟京北可是首都所在的城市。 就光陈秀兰看着陈双房间的那台电脑,就稀罕的说是电视机,硬要看电视,还别说,四合院这个家里还真没买电视。 "电脑!叫计算机!"陈双无奈的笑着解释道。 "电脑?呀……带电的脑子啊,好使不?能干啥用啊?这个板有啥子用?" 陈秀兰指着键盘问道。 主机发出嗡嗡的声音,热的陈秀兰凑近了耳朵去听:"呀,这是啥声音?" "能看电视,能隔着几千里说话还不要话费!"陈双解释道,看来母亲也不想去逛了,陈双干脆下载了一部最新电视剧,还珠格格! 一开始就把陈秀兰吸引了:"这不是古代的吗?你瞅瞅这丫头的眼睛多大呀,跟俺家双差不多!" "妈,您慢慢看,我下午陪着爸去走走去!"陈双说道,因为母亲在看电视,父亲却在客厅里愁眉不展的。 "去吧去吧!"陈秀兰已经成了电视迷。 楚防震一进去安排晚上双方父母见面的事情了,一吃完饭就出门去了,当然,对于这事儿,陈双根本没想过楚母楚父会来,就算是会来,陈双还不乐意呢,毕竟指不定到时候闹出什么花样来。 "爸,我领你出去转转!"陈双说到,宋有粮已经抽了三根烟了,听闻此话抬起满脸倦容的眸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成!" 离开梧桐巷之前,陈双叮嘱了陈秀兰不要动鼠标,还有,如果有事可以拿座机电话拨陈双的手机号码。 那个年代,座机和无线网是联通一起的,反正座机的座机费也就十五块钱一个月,座机也是免费的,所以陈双就装了,反正她也没有在外公布座机号码。 这是个渐渐开始淘汰座机的城市和时代。 京北的建筑大都是小中高层楼房,说着乡下不如城市,高楼随处可见,宋有粮眯着眼睛抬头看向高楼建筑,眼神充满与这座城市的繁华格格不入的迷茫,好像找不到方向和自我一般。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啊!"宋有粮感慨,这一感慨暗藏了无奈,就好像,昨天还在杏花村住着漏雨的茅草房,今儿就辗转来到了大城市,舒尔回眸,那曾经为了一口饭而愁眉苦脸的日子就在身后。 路过银行,陈双见父亲好奇自动取款机,陈双会一一解释,惹得宋有粮惊讶的说:"这机子能吐钱出来?" "是啊爸,一线城市总归比咱们凤城那种四五线城市发展的要快,社会服务也越来越好了!" 陈双说道,宋有粮依旧不肯走,眼巴巴的看着人家拿着一张卡片就能出钱的机器一阵感慨。 "死乡巴佬,看什么看?"一位取钱的中年妇女不由得回头骂了一句。 陈双赶紧把父亲拉了回来,毕竟,人家会误会是窥探密码的。 "咋了还不叫看了?真是!"宋有粮嘟囔着,惹来那女人的一顿白眼。 "爸,这人家取钱你在那儿直勾勾的盯着看,还以为你抢劫呢!"陈双笑着半开玩笑的说道。 谁知道直肠子的宋有粮当真了:"老子一辈子没摸过人家一根针,穷死不碰人家一毛钱!" 陈双无奈,毕竟父亲心情一直都很压抑,就算是哄老小孩吧:"爸,您说得对,走,我带你去商场走一圈去!" 到了商场,陈双二话不说就给老爹买了一件价值上千块的一套衣服。 "丫头,这……这多少钱呐,料子不孬!"宋有粮在品牌店门口扯着衣服左右看着,操着一口标准北方话。 服务员斜眼看了一眼老头儿和这姑娘,姑娘虽然穿着打扮很简朴,但是从气质上看,这丫头就给人一种不可冒犯的威压感,可是这老头儿就不一样了,那手咋乌漆墨黑的,还粗糙的跟长了倒刺一样,照这么摸下去,就算不弄脏也起毛了。 两位服务员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起腰长发女子看似客气的上前,委婉的从宋有粮手里抽出衣裳: "不好意思这位大爷,这件衣服儿是xxx品牌,料子那确实是一流的,价格也公道,正好本店打折,算算折扣下来的话,总共一千二百三十八!" "买了!"陈双觉得这套加羊绒的西装穿在父亲身上特别的精神,再说,父亲平时出席什么酒席啦什么场合的话,他一直都穿去年陈双给他买的羽绒服,一般时候都不舍得穿。 这种加羊绒的西装保暖还轻便,以后,老爹去吃个酒席什么的也体面,再说,就这种质量再加上老爹平时都不舍得穿,说能穿半辈子,陈双都不觉得夸张。 "双儿,这衣裳太贵了,待会儿扯一匹布叫你妈给俺做一身就成!不就里子贴了一层棉花吗?" 宋有粮也知道晚上要见亲家,可是,这衣服也太贵了,一千多块,都够在杏花村一年的生活费,还过的流油呢! 这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噗嗤:"哈哈……棉花?这是羊绒,羊毛加工出来的,真是个乡巴佬!" 陈双闻声望去,一位穿着羊毛大衣的女子,竖着高高的马尾,长相虽然普通,可着装气质给她整体形象加了分,身边还有一位个头略微矮一些的女子,笑的那个人正是这矮个子女生。 而那高个头女人在陈双回头看去的那一刻,也愣住了,陈双? "孟艳?"陈双舒尔瞳孔放大。 第188章 抢糖人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如今的陈双即便是一年未见,可在她眼里,上下依旧透着一股土气。 当孟艳的目光挪移到陈双那张魅惑人心的脸上时,她心里一阵抽搐,可却没有表现出来。 抱着膀子扬了扬下巴:"这么巧啊,没想到会在京北遇上!" "艳姐,您咋有空来我们店啊,上次您的消费卡忘了拿,一直都帮您收着呢!" 店内服务员一见孟艳这位老主户,笑容顿时荡漾到了耳门子。 "先放着吧!"孟艳随口说道,随后看见了宋有粮,目光变了味:"宋叔叔,您这闺女还真孝顺啊,给您买这么好的衣服,您就要了呗!" 孟艳心里笃定了陈双只是做样子的,她有钱买得起?就算是买得起,恐怕也攒了半年卖菜的钱吧。 陈双面容平静,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结了账,淡淡的说:"确实是好巧!" 此刻,宋有粮即便再不舍得买这衣裳也由不得他了,毕竟他看出了孟艳和小双之间早就有很深的摩擦,原因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因为凯凯! 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儿? "像你们这样打算北上打工的姑娘我可见多了,一个月拿个千儿八百的就打肿脸充胖子把父母接过来,说是享福也不怕下个月喝西北风!也不知道宋德凯是怎么想的……" 孟艳甩了甩马尾对身边的矮个子丫头说道:"佳佳,走,咱们接着逛!" "双儿,咱回去吧,别浪费钱了!"宋有粮替陈双心疼,看看手里拎着的包装盒是怪好看的,可是,光好看有啥用?又不能吃! "给妈也买一套好一点的衣裳!"陈双不动声色依旧平静如水,这个社会不是武侠,没有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更何况,孟艳,她还不配! 说是给陈秀兰买衣裳,宋有粮叹了一口气答应了。 陈双买好了衣服,准备去皮鞋专卖会场给二老再添置一双好皮面的带羊毛里子的皮鞋,这样,在京北过冬一定不会冷。 母亲年纪大了,穿不了高跟鞋,男士的相对好选一些,总之以保暖为主。 宋有粮都不敢进店门了,他现在逛了一圈是发现了,装修越好看的店,价格就越贵。 眼前这家鞋店也一样。 陈双先一步进去,这家服务员态度挺好,一看就是闺女给爹妈买鞋子的,不顾得招呼陈双,先一步把老人家给请进来坐下。 宋有粮如坐针毡,左右都不舒服,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能陪着尴尬的笑容看着闺女自个挑鞋子。 这一眼无意中看见标价,一双鞋要五百多,还是最便宜的,宋有粮差点一口老血卡在胸口,憋得老脸通红,起身就要走,被服务员给招呼下来了。 "这双男款的,那双女款的换个颜色,要深紫色!"陈双记得母亲喜欢紫色,至于男款,大都是黑色的,比较单调也没有什么好选的。 陈双摸了摸两双鞋的里面,把手插进去,觉得很暖和,陈双筛选了之后才定下的,有些鞋子看上去很时尚,但是不保暖,陈双自然不会买了。 出了商城,宋有粮一直叹气:"双,挣钱不容易,能省一分是一分,衣裳咋着都能穿不会冻死!" "爸,我一直在挣钱啊,也不缺这几千块!"陈双说道。 "你还年轻往后花钱的地方多得是,你是没经过事儿不懂!" "爸,你说的是妈的病吧,你放心,我已经找了京北最好的医生,还是出国深造过的呢,医术绝对杠杠的!" 陈双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老爸说的意思是母亲的病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而眼下,也就指望自己撑起这个家了。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刚走出商场发现下雪了,至于陈双说的话,宋有粮自然是相信闺女一心都会为了家好,可是,他发现,这丫头怎么光给他们二老买,自己没买? 莫不是在京北确实混得不好,省吃俭用的钱拿来给二老买衣裳了? "双,俺自个先回去,留你妈一人在家不放心,你再逛逛,也给自己买点啥,终不能见未来公婆就穿这把!" 宋有粮说道,陈双微微一怔,她……感觉这样还好!只是碍于父亲那颗纠结的眼神,陈双答应了,就当是让父母安心了,她再去买一套衣裳就是了。 "我给妈打个电话,她会在巷口等你!"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地址给了钱,怕父亲找不到门儿,又给四合院打了个电话。 陈双回头看一眼这硕大的商场,说实话,她是第一次来这个大型购物商场,只是听刘姐说过,这里的品牌服装很全,对于陈双这种不喜欢逛街的女性来说,可以省了不少脚力。 好吧,眼下陈双还是给自己买件衣裳吧! 一边转身重回商场,一边给楚防震打电话:"防震,我在商场,我得买一套衣裳!" "我在安排酒店,五分钟后出发,应该在十分钟左右能到,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陈双嘴角忍俊不禁勾起一丝甜到心坎的弧度,在商场一口四下查看终于找了一家卖糖人的,店面很小。 一台圆形转盘摆在狭窄的店铺外,陈双抬手拨了一下转盘,眼瞅着指针就指在了龙上,陈双高兴的笑了。 "丫头好运气啊!"做糖人的老头儿在熬制着糖浆,还说这三天都没有人转到龙呢,陈双是第一个。 很多时候,不是为了吃糖人的本意,而是转盘很好玩,每个人只有一次转盘的机会,转到什么属性,老板就给做什么属性。 每一次都好想转到龙呢! 陈双双手插在口袋静静等着师傅给在做龙,前世,等待的时候那叫一个激动啊,可如今,陈双已万物巨变而波澜不惊,可还是找到了儿时的乐趣,眼巴巴的看着那拉丝的线条渐渐的就形成的龙头。 "我看看能不转个龙!"身后,一位小丫头说着,就开始拨弄转盘,结果转了个兔子! "咦!不要了!"小丫头生气的跺脚。 "这样可不行,转了哪个是哪个,可不能抵赖!"老板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头儿,慈眉目善的说道。 京北转糖人已经形成了一段不可摧毁的佳话,转到哪里就是哪里,不能反悔,要不然就不要来转,转了就得买。 这不是强买强卖,是一种地方特色。 要是每个人都转了不喜欢的图案不买的话,那转盘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想要一条龙!"陈双身后飘来一个倔强的声音。 回头看去,好巧! 孟艳清楚没有留意,只是对老板说:"给我做一条龙,要多少钱我都给!" "转了什么是什么!"老板一边静气凝神的做糖人,一边头都没抬的说道。 "你那是什么?做的不就是龙啊?多少钱,我买了!"孟艳不服气! "这是我的,你自己转一个!" 陈双知道这种手艺活虽然看上去像是哄孩子吃糖的活计,可是,没有一定的心情是没办法用一个勺子流落下的糖汁就能画出形象的,而且,还是栩栩如生。 正所谓,天变地转,他不变,如若不然这本看似简单的手艺,根本体现不出入骨的精髓。 此刻孟艳稍稍一愣,怎么又碰见了她?好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宋德凯弄得她遍体鳞伤,她就不信,这龙形的糖人她能拿的走! "五百块,这小龙人我要了!"孟艳直接甩出五百块。。 市场价小糖人才一块钱,在京北这种一线城市,两块钱的价格。 "不行,丫头,不能坏了规矩,您得自己转,转了什么是什么!" 老板大爷依旧不改口,手里的糖汁儿在龙的尾部那么一挑,留下一抹流线状,让整条龙的尾部摆了起来,就好像在腾云驾雾一样。 随后,画龙点睛,一枚红色糖水滴在龙目,整条糖人龙活灵活现,宛如就要冲出云霄腾飞九幽了呢! 陈双捏着木棒,笑着付了钱:"大爷好手法!" "嘿嘿,过奖啦!"老大爷笑的眯着眼睛,这比他卖了钱还高兴,毕竟他都干了三四十年了,也不说光为了钱吧,这手艺活被人认可瞻仰比啥都强。 "你想不想在这里开店了?你知道我艳姐是谁吗?" 小丫头看着陈双挑着一条龙就要走,气不打一处来。 在小丫头和店主老伯争执的空档,孟艳抬手搭在了陈双的肩膀上: "你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把我的东西都抢走?" 陈双若无其事的舔了一口糖人:"你的东西?这个吗?" 陈双晃了晃手里的糖人淡笑着问道。 孟艳指的当然不是这鸟东西,指的是宋德凯,看见陈双此刻揣着明白装糊涂,还笑的那么理所应当的模样,孟艳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是老办法。 扬手就要打,陈双反应急速舒尔一侧身,躲过去那一巴掌。 只可惜手里的糖人未能幸免,哗啦一声脆响,糖人摔得粉碎,陈双嘴角的弧度渐渐敛去,多了一丝冰冷的凶残,那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具尸体一般残忍: 是你的东西,永远都是你的,还用得着别人抢?能被抢走的东西,哼,没有一样值得留的,自己没本事就怪别人?再说,陈双可从未主动与她结仇过。 孟艳头一次见陈双会有这样的表情,那模样就像是第一次见宋德凯的时候,那眼神,瞬间将周围的空气又降低了几分,这让她想起了以前陈双曾经不着痕迹打她的场景。 猛然有些慌神,可是想想,这里是京北,她老家,就凭陈双这种乡巴佬在她孟家眼里不过是一只蚂蚁: "你想干什么?我就……我打你了怎么着?你以为你是谁?别忘了这里是京……" "啪"的一声脆响,陈双也顾不上那么多,上去就扇了一巴掌还不够,又踹了一脚。 身后那位叫佳佳的女孩看到了这一幕捂着嘴巴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竟然有人敢打她艳姐。 "艳姐……你……你没事吧!"佳佳上前把孟艳扶起来,慌张的问道:"要不……我给大伯打个电话!" 此话一出,猛然一瞪,给她爸打电话?整天听他嘴里夸赞陈双这个贱丫头,这事儿,她自己解决: "陈双,你给我等着……" "双,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楚防震小跑着走了过来,腿虽然还是不利索,但是已经比以前康复的太多,只是走起路来会有些坡脚的模样。 孟艳目光转移到楚防震脸上,她一眼就认出楚防震不就是那个到杏花村搞什么试验田的高材生吗? 见他以上前就拦住陈双的肩膀,孟艳心里一阵苦笑,两个种地的还挺般配,可是,既然陈双和这小子在一起了,为什么宋德凯还是因为陈双对她若近若离?甚至冷漠如当初那般? 楚防震看着发丝有些凌乱的陈双顿感事情不妙,再看看脚底下的糖人碎渣,楚防震微微蹙眉,刚要上去说话,被陈双拽住:"走!" 楚防震回头看了一眼孟艳,见她大腿上有一只沾满雪水的脚印,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他长出了一口气: "你跟孟艳打起来了?" "嗯!"陈双不否认。 楚防震不用想也知道原因是什么,说是心里毫无在乎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想想她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再说人总是多情种,绝非无情物,心里有少许放不下也是应该的。 "来!"楚防震舒尔看见了一家化妆品店,不由分说把陈双拽了进去,硬是按在椅子上。 "买衣服呢,我又不化妆!"陈双说道。 "女人呢,多少都要画个淡妆,要懂得保养!"说着,楚防震拿出曾经帮她娘挑保养品化妆品的本事直接给化妆盲陈双挑了一套高档的化妆品,随后,楚防震做个看似简单却让陈双心里暖暖的动作。 "同志,那个木梳给我用一下!" 接过木梳,楚防震松开了陈双绑头发的皮筋,小心翼翼的把她的齐腰长发从头梳到尾,整个过程小心的就像是抚摸。 这个年代,在公然场合下,哪里会有男人服侍自己的老婆,不像前世那个年代,或许是因为娶个老婆要有车有房,还要巨额彩礼的原因,所以疼老婆,怕老婆已经成了一种时尚,可能是怕老婆跑了吧。 可搁在现代社会,这样的做法会让人看不起男人,没出息,此刻,几位导购员正忍俊不禁的捂着嘴偷笑,私底下说这样的男人窝囊,要是他家老公给她梳头发,她准不要,也不嫌害臊。 陈双有些坐立不安,可楚防震似乎是故意的,稍稍按了按陈双的头皮,陈双乖乖的坐下,忍着一脸潮红的滚烫,硬是坚持到他帮陈双扎好头发这才像是做贼了一样逃出了化妆品店。 楚防震一脸坏笑,心想他将来一定会对她加倍的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好,这样,她的心里就只有自己,不会在有任何对别人的牵挂。 楚防震快走两步追上去,一把拽住陈双的手:"怎么?整天抛头露面的风云人物,还不好意思了?" "你就别说话行吗?"陈双也不知道为什么,楚防震说得对,她在商场上确实雷厉风行,未雨绸缪,可是,在感情上,她总是觉得不该如何是好。 "不说话,你不觉得是拉着个木头人逛街吗?" 让他少说话楚防震却恰恰相反,话多的让陈双都没法插嘴了,不过,陈双不得不承认,楚防震挑衣服各方面都娴熟的很,看来,她经常陪她母亲逛商场,怪不得,她母亲这么舍不得他。 "防震,你说,晚上见父母的事情怎么办?" 出了商场,楚防震拎着大包小包像是跑腿的保镖。 "酒店安排好了,一切交给我,待会儿你就随机应变吧!"楚防震自信的说道。 陈双蹙眉看着楚防震:"你该不会找人冒充吧!" 楚防震卖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陈双狐疑,楚防震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四合院,此刻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因为晚上要见亲家的事,让陈秀兰高兴的合不拢嘴。 宋有粮看婆娘高兴,他就算是心里百般不自在也跟着笑呵呵的帮婆娘扯衣服,陈秀兰帮着男人查看西装领带: "俺的老天爷,这活了一辈子了,这一打扮还真人模狗样的呢" "去去去,一边去!啥叫人模狗样的?当孩子的面,这咋说呢这是……" 宋有粮嫌弃的眼角嘴角抽搐,闭着眼睛说道。 宋有粮的领带还是楚防震给帮忙打的,只是此刻梧桐巷外的军用吉普车上坐着宋德凯。 他宛如一座雕像一动不动,深邃的眸子宛如古井,垂暮看着手里的首饰盒。 里面黑色绒布上挂着一条珍珠项链,这条项链是他打算送给妹妹当贺礼的,记得他曾经刚当兵那会儿,他买了一串珍珠耳坠给妹妹,只因为那时候没几个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条套盒里的珍珠项链心里暗自可惜。 现在,他的工资高了,买得起了,可人却不在了。 舒尔抬眸看着京北灰蒙蒙的上空,看来,又要下雪了…… …… 万福酒店包房里,几位服务员忙碌着。 穿着一身西装的领班指挥着:"这个茶具也换掉,还有瓷碗,楚家人祖上是做股东生意的,对这些基本的陶瓷碗碟都十分精通,那种青釉花色的也撤掉,换上唐三彩样式的!快!" "小叶,把那盆塑料花给拿走,换成鲜花……"领班认真检查着各个角落,舒尔发现墙角有一丝水印,她直蹙眉。 这几天连续积雪,还不如下雨呢,一下就排出去了,这一块黢黑的地方还是找人来重新修理一下,当即看了看时间都五点多了,来不及了: "换一个包间!" 全场服务员都顿住了手里的动作,个个面面相觑。 "愣着干什么?搬家伙啊!" …… 宋德凯一边开车,后排座坐着父母,一边接了个电话。 "土匪,在家过的还悠闲吗?有空来京北家里坐坐陪我这老头子下下棋吗?" 宋德凯微微蹙眉:"孟师长,我在开车,待会儿给您回电话!" 说完就挂了电话,孟师长摇摇头,这小子,也就他敢随便找个理由挂他的电话了。 宋德凯却不知道,此刻孟艳正在家里闹腾呢,说要宰了宋德凯,哪能叫他那么容易就退伍。 其实孟师长也没有想过批准他,这么一位能人干将要是搁在战争年代,至少一个团能灭敌军一个师部,他要是舍得,真对不起自己那颗惜才的心。 "凯凯,你知道道儿吗?"后座的宋有粮不由得问道,宋德凯努努嘴说: "我跟着前头小楚的车就行!" "哦!"宋有粮哦一声,陈秀兰插嘴问道:"凯凯,你今儿晌午干啥去了?害你爸找你一大圈子,结果没找到你,差点把自己弄丢了!" "哦,抱歉爸!我不是跟小双发信息说了吗?出去逛了一圈。" 宋德凯正不知道怎么送那串珍珠项链呢,想着,面色毫无波澜的拿出装着珍珠项链的长条红色锦盒伸手递给后排座: "给小双挑贺礼去了!" 陈秀兰目光一怔接了过来,打开了一看是一串颗粒饱满圆润的珍珠项链。 宋有粮看了一眼,随后看向窗外已经开始细细碎碎飘小雪的天地叹了一口气。 而陈秀兰,何尝不心里难过,因为,她和自己的男人从一开始都希望这兄妹能喜结连理,这样,他们这一家子就齐了,也不用扛着远嫁闺女的心酸事儿。 陈秀兰想起了自己的病情,或许,就算闺女没有嫁到京北,那她以后也看不到儿女双全了,这么一想,左右心里都有一丝酸苦。 "妈代小双谢谢你!" 这句谢谢,在宋德凯的心里重如千金,他几乎无法想象,他作为小双的兄长,该以怎样的心态送她出嫁? 接下来车厢里满是沉默,沉默之中夹杂着细微的沉重。 陈双是坐着楚防杰开的车子去的酒店,也是先一步抵达的,刚一下车,服务员个个都面带笑容的打招呼: "楚先生,楚老爷和楚太太已经抵达,请随我来!" 服务员一路做请的姿势,陈双不安的拽了拽楚防震的衣角,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难道,陈双想错了?不是找假的"楚父",而是真的来了? 陈双心知肚明,他们很反对这桩婚事的,又有什么理由会来呢?楚防震到底安排的什么? 楚防震从身后把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抓在手心里,示意她不要担心。 楚防杰先一步对领路的服务员耳语了一句话,服务员点点头说:"都安排好了!" 随后,楚防杰先进了那包间,陈双和楚防震随后,她担心母亲找不到地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待会儿迎宾会接待的,放心吧!" 楚防震单手拦着陈双的肩膀一并进了包间。 跨入门槛的那一刻,陈双显然一愣,楚峰端坐于正位,一脸堆笑的主动跟陈双打了个招呼。 陈双嘴角抽搐,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伯父!" "快坐!"楚峰笑的老脸微红,招呼服务员给挪椅子,陈双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楚防震,楚父今儿看上去心情大好,一点反对他们的感觉都没有。 "京北这边的天气相比凤城要寒冷许多,在这边还适应吗?"楚父主动关心陈双。 陈双抿唇一笑:"还好,就是多穿一件衣裳就好!" "防震,你这女婿是怎么当的?亲家呢?长辈都还没到,你倒是坐的跟大爷似的,还不去外头迎着去!" 楚防震被平白无故的说了一通,挠挠头对陈双说道:"你和我爸先聊着,我出去看看叔叔阿姨到了没有!" "嗯!"陈双嗯了一声目送楚防震离开,为了礼貌期间,陈双回头客气的问道: "伯母……她老人家没来吗?" 楚峰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放在玻璃转盘上,朝陈双的面前转了一下笑着说道: "你伯母啊,她打麻将去了,你可别介意!" "哪有,不会……怎么会介意!伯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这是我们家的荣幸!" 陈双心里还是犯嘀咕,盯着看了几眼楚父,还别说这楚父确实如假包换,可他的态度也太那个点儿啥了吧? "真会说话!"楚峰听闻此话抬手在半空点了点手指头,一脸堆笑的说道: "喝茶!" 陈双这才留意到楚父给她倒了一杯茶,已经随着转盘转到了她的面前,拿过来捧在手心吹了两口上头的热气儿抿了一口茶。 茶杯还没放下,楚父就赞叹的说道: "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农业界的高材生,那本书的精神理念凸显的恰到好处,惹人深思,养殖技术方面也是实战经验丰富,看来,我都要怀疑防震的论文是不是你给他写的……" 此话一出,陈双还没下咽的水差点喷了出来…… 第189章 谁告的密 陈双正不知道说什么呢,那边楚防震领着陈秀兰和宋有粮进来了: "叔叔阿姨,坐!" 头一次来这种高档酒店吃饭的陈秀兰和宋有粮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难免对酒店金碧辉煌的布置有些好奇。 一进包间看了看这么大的饭桌以外,还有一排供给客人休息喝茶的沙发,当即陈秀兰就小声跟宋有粮低估:"这沙发只要是客人都能坐?" "应该是的吧,你想咋着?还想吃了饭给搬走?" 小声的低估,倒也让等候通知上菜的服务员听见了,不由得掩口偷笑。 "叔叔阿姨,这是我爸楚峰,爸,这位就是陈双的父亲宋有粮,这位是她母亲陈秀兰!" 楚峰赶紧站起来笑着夸赞了几句陈双后,几人落座。 陈秀兰和宋有粮看着楚峰器宇轩昂的举止和谈吐有些拘谨,不愧是有钱的大户人家,说话都好听。 当然,能被未来亲家夸赞女儿,陈秀兰打心眼里高兴。 陈双却不由得蹙眉,大哥呢?他不是开车来的吗?他怎么不进来? "妈,我大哥呢?"陈双不由得问道。 "哦,你大哥他说刚好他上司也在这地儿,把你大哥叫去了!"陈秀兰说道。 上了菜,大家边吃边聊,互相了解了一番家庭情况,提到宋德凯的时候,楚峰不由的感兴趣的说: "这就巧了,我楚家上三代都是军人出身。" "呦,那可真是巧,要是照这么算的话,当年祖辈也打过仗喽!"陈秀兰操着一口并不熟练的普通话,夹杂着北方惯有的口音说道。 "是啊!48年的时候,我爷爷参加过淮海战役,去过陈双老家那一代!" 这么一扯,说到了当年参军的事情上。 只是不管怎样,双方家长见面还是很融洽的,特别是楚峰时不时的夸赞陈双有才华,宋有粮不好意思,也跟着夸小楚懂事脾气又好。 可陈双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到底是谁"告密"? 话说到空白时,陈秀兰有些坐不住了,怎么亲家也不提俩孩子成家的事情,可她是女方又想给闺女撑住场面,终不能叫人看不起吧,于是,这心里头就有点儿不得劲。 …… 此刻,宋德凯正在跟孟师长下棋,孟艳坐在宋德凯身边,即便不会下棋她也看的津津有味。 宋德凯低垂眉梢面无表情的看着棋盘,眉心蹙成了川子纹。 孟师长时不时看看这个木头疙瘩,他确实是说找他来下棋的,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木头就一点都没懂? 他主要是叫他来下棋的?再看看身边那腻歪的女儿孟艳,他直翻白眼。 "孟艳,去泡茶!"孟师长突然下令,孟艳不情愿的嘟着嘴:"让阿姨泡嘛!" "就你去!这是命令!"孟师长捏着一枚象棋重重的摔在棋盘上。 孟艳只能听命。 待孟艳离开后,孟师长微微一笑身子往沙发上一靠说道:"德凯!" "嗯?"宋德凯在想布局,舒尔反应过来抬眸洪亮的说道:"有!" 孟师长眉头一挑,要是他年轻时候的那个脾气,这时候宋德凯的脑门之上就一把枪顶过去,脑袋不开窍,他就让他宋德凯脑袋开开花顺便开开窍! 可他现在就算是威风再现,在家也是个父亲的角色,他脱下军装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闺女了,毕竟,歼灭不是可能的了,哎……算了。 "你大过年的跑京北干什么?" "妹妹定亲!"宋德凯言语简单,很显然,孟师长已经没下棋的雅兴了,可宋德凯还在盯着棋盘:"孟师长该您了!" 孟师长舒尔目光一明,那个叫陈双的丫头?她不是和宋德凯青梅竹马么? 于是,也不顾宋德凯死脑筋了,随便走了一步棋说道:"京北人?" "是!"宋德凯说道,又走了一步:"孟师长,您输了!" 孟师长低头一看,可不是?可他现在的心情复杂的无以名状,这个宋德凯,这么较真? 干脆耍老小孩脾气,他不来了总行吧,哗啦啦一声,孟师长把棋盘抖的七零八落,宋德凯不明白,该不会孟师长又抵赖不承认自己输吧。 这个时候,孟艳已经泡好了茶并且端了上来。 "德凯,你刚才说什么?陈双订婚?"孟艳在泡茶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不由得问道:"这事儿,我知道……" 宋德凯面容冷峻如霜,只是心疼外人是看不见的,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只要妹妹幸福,他什么都可以承受,谁让自己以前那么辜负她呢。 孟师长感兴趣的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下午逛商场的时候看见她了,和楚防震在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孟艳抱着膀子,看似是对父亲说话,可眼睛是看着宋德凯的:就故意的,看你以后还想着她不? 这点小九九,孟师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摆摆手说道:"艳子,你这茶泡的怎么会有酸味?" "怎么可能?"孟艳才不信,拿过来抿了一口,正宗西湖龙井,甘甜可口,香气四溢,回甘也很到位。 "要不然,德凯怎么会不喝你泡的茶呢?"孟师长略带深意的说道,这一点,宋德凯反应还是挺快,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晚上,留家里吃饭吧,艳子,今儿你妈不在家,你做饭!" 孟师长宛如下命令一样,不容宋德凯拒绝! 宋德凯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多了,他还想赶回去开车接父母,如果耽搁时间长,那边就会误事。 可细细一想,他几乎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不用亲眼看见自己的妹妹和别的男人订婚的场景,也好……挺好的! …… 酒店这边,陈秀兰始终没忍住说道:"亲家,你说,这俩孩子也谈对象得有一年多了,接下来该是咱们这做父母的费心了!" "是啊,嫂子说的对,那……那这事儿不知道嫂子有什么打算?我们楚家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是我楚家娶儿媳,一切规矩都顺从嫂子的意思!" 楚峰表现的十分自然,让一旁一直惴惴不安的陈双越发的觉得这事儿蹊跷的很。 就连楚防震给陈双夹的她最爱吃的清蒸鲈鱼,塞进嘴里都食不知味,若不是楚防震一直在桌子底下攥着陈双的左手不松开。 要不陈双确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她打算饭局结束问清楚! "俺家是没啥特殊规定,只要俩孩子在一块儿高兴,当父母的不都心安吗!" 陈秀兰确实没想那么多,只要能看到女儿成家,她什么都好说。 "这哪成,习俗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传承,哪能从简?" 楚峰这一句话让陈秀兰听得是一知半解,什么船?难道京北结婚得用船接送? 陈双看出了母亲确实听不懂这话,不由得说道:"伯父的意思是,按照女方家嫁娶的传统,老一辈人是怎么嫁女儿的,咱们就怎么办!" 可陈双的话音刚落,楚防震的手机响了:"叔叔阿姨我去接个电话!" 随后,楚防震去了酒店洗手间才接了电话,话还没开口呢,那头就传来楚防杰低沉的声音:"短信也不回!" "有什么事你说!"楚防震确实没留意短信,今天这饭局本就是楚防杰想的点子,其实楚防震自己也没想到父亲真的会来。 索性也没有心思去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回短信。 "妈来了!" "……!"楚防震一听,顿时哑然,他本以为真的靠大哥说服了父母,可听大哥此刻的口气,似乎只有父亲被他拐来了,母亲还浑然不知:"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回头再给你解释,现在妈刚出门,应该十分钟就抵达酒店,你看着办!" 说完,楚防杰就挂了电话! 回到包间之前楚防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风衣和面部表情,故作悠然的坐在椅子上,挂着看似诚挚的笑容说道: "叔,姨,我待会儿带你去看婚房!" 本来楚峰正在十分感兴趣的听陈秀兰说乡下结婚的那些习俗,毕竟,楚峰没听说过,而且,一个地方一个样儿,听上去还挺有意思。 特别是陈秀兰说她那一辈人结婚的时候,还要穿男人的旧鞋进门,说的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意思,现在年代不同了,姑娘都讲究个场面什么的。 楚防震此话一出,有些冷场,看婚房?这么快婚房都准备好了? 陈秀兰夫妇自然欣喜,看来防震虽然是又见人家,可对小双一看就知道很上心。 可陈秀兰一想,刚才提俩孩子结婚的事情都已经是她逼不得已主动说了,这婚房的事儿,她要是再站起来,就明显感觉自家双儿嫁不出去了,不能那么心急。 "这都日子没订呢,婚房都准备好了,你说这孩子,赶紧吃饭,不急不急!" 陈秀兰赶紧笑着说道,可楚防震心里急啊,他娘是个啥性质他会不知道? 此刻陈双也意识到楚防震接了个电话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去下洗手间!" 陈双笑着"告辞",顺便对楚防震使了使眼色,随后二人相继离开包间,在洗手间门口停下了。 此刻,酒店里已经是生意的高峰期,不少四人,二人,六人的卡座都坐满了人。 "怎么回事?"陈双直接问道。 楚防震不知从何说起,她一开始安排饭局就是怕陈双到时候因为父母的事情闹情绪,心里不开心,他才找楚防杰给帮忙"出谋划策"。 谁知道他搞什么鬼?算了,不管搞什么鬼,只要他妈来,就准没好事儿。 "我妈很快就到了,你也知道我妈那人,到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叔叔阿姨心里不痛快!" 楚防震以前觉得能让陈双多看他一眼都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那时候,他觉得,陈双强大的内心和钢铁般的躯壳是他最大的"敌人"。 而现在,不是了,他有的时候真恨自己为什么姓楚? 他也曾经嫉妒过宋德凯,为什么他就能近水楼台? 可眼下,他真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局面,赶紧走是最好的办法。 "我陈双,没有吃过楚家一粒米,没有喝过楚家一口水!她是你妈,她能左右你,但是没有资格左右我!" 陈双听出来了,她果真是听出来了,顿时眼眶滚烫,可她不会哭的,绝对不会! 说完,陈双在楚防震目瞪口呆中转身回到了包间,看见父母还一副高攀不上的样子,奉承的口气跟楚峰说着高兴的话题,陈双当即说道: "爸妈,我们走,这门亲事,我看不上!" 一句话掷地有声,宛如琉璃碎地惊起满场哗然。 楚峰脸色一更,这是怎么回事?他本来想借助找个机会拉拢陈双发展他的事业。 陈秀兰和宋有粮一脸哑然的看着陈双。 可在陈双眼里,自己的父母那黑红的皮肤,谦卑的举止,逆来顺受的说话口气,她心疼,很疼…… "咋了小双,跟防震说岔话闹情绪啦?" 陈秀兰脸色尴尬,却语气温柔的问陈双。 "年轻人闹情绪是正常的,小双,你别跟防震一般见识,他就是被惯坏了!" 楚峰忍不住插嘴。 "走!"陈双啥都不想说,双手一边拉着母亲一边拽着父亲就走! 陈旭兰和宋有粮还一脸茫然:"双,咋了呀,人家在这么好的饭店招待咱们,说明心里还是……" "妈,别说了!"陈双这么一说,陈秀兰心里一疼,她就等着看闺女出嫁呢,可现在不明不白的就要走…… 这么一拉拉扯扯,外头客厅里卡座的客人无不扭头看向这里,与此同时,一位穿着貂皮大衣的四十多岁女人,走了进来,一边摘下羊皮手套,一边对旁边的服务员说: "在哪儿吃的饭呐!" 服务员一看,是楚家的太太,赶紧接过羊皮手套,做了个请的姿势,直指陈双所在的包厢门口。 随后,楚母昂首挺胸的迈着高贵步伐朝这边靠近。 陈秀兰发现这个华丽的女人看的方向正是自己,不由得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她咋盯着俺看?" 陈双从心凉到此刻,换做一脸平静的笑容,宛如看着一摊没有生机的烂肉。 高跟皮鞋的声音在陈双两步左右的距离顿了顿,可脚步却没停下,她没有正眼看陈双一撇余光。 这个时候,楚防震上前拦住:"妈!" 一声妈还没落音,啪的一声脆响,楚母的手指头印就镶在了楚防震的腮帮子上。 所有人都忘记了用餐,就连服务员都一哆嗦。 "别叫我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也是啊……你眼里只有陈双那个小贱人吧!……竟然瞒着我……当我已经死了吗?啊?"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楚母唇角一勾冷冷的哼哼,连同讽刺着陈双的各种低贱和想要攀上枝头当凤凰的"计谋",诠释着她在楚家永远都是不可撼动的地位。 陈秀兰这么一听,本想上去跟亲家母打个招呼,可听到她骂自己闺女是贱人,她当即就乱了方寸,操着一口标准的北方口音推开楚防震: "你说谁贱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穿的裤子勒着腚沟子都看的轻让的,就怕人家不知道你长个腚!" 此话一出,楚母一愣,话语里零零碎碎说什么她贱?腚沟子是什么东西? "瞅啥啊?瞧你那副大眼珠子瞪得溜溜滴,穿着个带毛的了不得了?俺看,没比神雕里头那大头雕好哪儿去!好歹大雕通人呼!" 眼瞅着宋有粮扯了一把媳妇儿,可陈秀兰就一副吃了枪药的模样,死活给杠上了。 更有意思的是,楚母愣在当场,说的都是什么?反正瞧她那阵仗,绝对说不出啥好听的话。 随机气得她胸口起伏,大声吆喝:"大堂经理死哪儿去了?把她们给我轰出去,这里是五星级酒店,岂容这样伤风败俗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随便出入?还有没有规矩了?" 此话一出,卡座上的男男女女全都愣了,就连柜台上等候的服务员都议论起来。 "我看着这女的还挺有气质的,她父母一看就是乡下的!" "可不是吗?刚才还说咱们饭店的沙发能不能坐呢!" "真的?还说什么要搬走呢!" "是啊!"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很快,大堂经理急匆匆的出现,对触目卑躬屈膝客气的问道:"楚太太,请问有何……" 话没说完,楚太太发飙了:"眼瞎?" "哦,抱歉!"大堂经理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看着陈双等人,做个了请的姿势,口气委婉的说道: "这位先生太太以及这位小姐请……" "请什么请?"声音不高不低,充满浓郁的威压感,说是吃那时候只是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楚峰的声音随着他沉稳的脚步声临近。 "楚老爷!"大堂经理鞠躬,楚峰面容平静做了个摆摆手的姿势,大堂经理就退下了。 "老楚,你……"楚母有些不明白,陈双和楚防震的婚事,又不是她一个人反对的,怎么,吃错药了?:"你想干什么?" "小双,还有亲家,别介意,是兄弟我管教无方,叫大哥大嫂笑话了!" 此话一出,就像是一把刀子直接从中间劈开,人家都这么说了,宋有粮好歹是个男人,知道这话的分量,暗地里扯了一把想要说话的陈秀兰。 可是这话对于楚母来说,是炸弹。 "老楚,你现在能耐了,敢当着外人的面给我难堪?"说这话的时候,楚母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亢奋和痛苦,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鄙夷。 "我们的事回去再说!"楚峰面色严峻,说出的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也让人听不出来有一丝的询问口气,亦或者说,这压根就是肯定句! "老楚,你今儿给我把话说清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楚母早就看不下去了,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楚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问道,那架势,好像在说,只要你楚峰敢说,我胡玲转头就走,绝不回头。 此刻,扎堆的服务员都愣了,等着看好戏,当然,没有人不注意陈双的,就算她的父母穿着名牌衣裳,可是骨子里透出的土气遮不住,俗话说得好,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可这句话不光是楚母义愤填膺的"恐吓",也把楚峰惹怒了:"你还知道自己姓胡?" 一旁的陈双一直都没有说话,可看眼下议论声此起彼伏,她的父母自然也能听到,她莫大的屈辱便是自己能承受,可不希望父母替她承受。 "叔叔,你们长辈之间的事儿可以回家去谈,天色太晚,我怕父母着凉,就先走了!" 陈双说着,一手拉着一位朝外头走去。 楚峰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被儿女关心过冷不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好,所以,一对儿子都觉得自己冷,会有人照顾。 一时之间,楚峰对陈双的态度不光是那本书的原因了,而是站在一位长辈渴求晚辈的关心和温暖罢了,而陈双这丫头,注定是个孝顺的丫头。 "双!"楚防震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双已经准备离开了,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特别的恨母亲,特别,特别的恨! 听到楚防震叫她,陈双驻步回头,莞尔一笑倾城,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快的事情一般: "不是我配不上你,而是你们楚家,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格让我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许多个画面,从与他初次见面,到他在杏花村,还有各种无理的挑逗,甚至后来,他为了来看自己险些丢了命,一直到眼下发生一切。 陈双还是觉得,言情里的那些灰姑娘登上枝头做凤凰的戏码,是假的。 她为什么可以开始担心刘南嫁入豪门会惨遭排挤,遭遇婆家看不起,为什么临到自己身上,还是有那么一丝侥幸? 或许这就是青春梦,每一个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曾幻想着嫁给一个怎样怎样的人,就好像握住了青春的筹码,但是,你会发现第一个男人是人渣,用一块钱一个的tt就可以夺走女人的第一次。 第二次,吃一顿饭就可以同床共枕,而等到出嫁的时候,却因为那张代表贞洁的一层薄膜,跟老公闹不愉快? 站在男人的角度出发,为什么你第一个男人可以一块钱夺走你的一切,为什么临到娶亲的时候,要巨额彩礼,而且还要养活这个女人一辈子? 陈双感觉她一定有精神分裂症,而病灶就来源于,人这辈子不可能重新来过,就算重新来过,还是一样,只不过,换了一条路走罢了,而那条路的尽头,你永远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你。 从包房出来到酒店大门,不过三十多步,可陈双却在走出十步不到的距离,想起了这么多。 耳朵,好像一下子听不到任何声音,幸好眼睛还有视觉,她看见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说楚家在京北是什么地位?这样的女人和家庭也想高攀? 她看见了母亲在问她什么,看见了父亲双鬓的白发和无言的叹息。 她还看见了楚防震脸红脖子粗的跟她母亲理论,那双透彻的眸子充满焦急的看着自己,她能体会他内心,却听不见他说话!一切的画面都像是无声的电影…… 她还听到,心被撕裂的响声……好像阴天乌云中细腻的闪电劈开的裂缝,疼到毫无知觉。 第190章 谁敢欺负他妹妹?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爱,就算是有,也是电视里演的……正因为有渴望,才会有寄托,正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有幻想,正因为幻想所以才有了想象力,幻想出一部又一部夺人眼泪的剧情画面。 "陈双,你记住,是我们楚家不屑于要你这样的女人!" 一个声音打破了陈双所有的思绪,阻止了她脚下的步伐。 陈双淡淡转身:"这话是你说的,一定要记清楚,最好是一个字都别忘记!" 酒店门外,一辆军用轿车行驶进了停车位,从驾驶位下车的宋德凯,目光迷离,高大的身影挺拔而威武,朝着酒店大门走去的步伐稍显紊乱。 宋德凯揉了揉眉心,眼前的视线有些浑浊,晃了晃脑袋似乎酒也醒了不少,这才靠着车门拿出手机拨了陈双的电话,想问好了吗?可还没开口听到那边传来糟乱的声音。 里头还夹杂着父母的咆哮,说什么楚家就是看不起什么的话,可听那口气,宋德凯感觉到了火药味。 收起手机,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破门而入。 "先生请问您几位……"迎宾赶紧打招呼,宋德凯阴沉的脸推开迎宾出现在糟乱的场面。 只见一个女人正在跟陈秀兰吵架,宋有粮拉着劝着可还是忍不住说上那么几句话,能让父亲动怒的事情,恐怕天底下也就除了吃不上饭了。 陈双已经对婚姻失去了一切的渴望,她眼下就心疼父母,上前去劝架,却被楚母一手提包砸了过来! 楚防震抱着母亲不住的劝说:"妈,你能给我一条活路吗?" 楚母愣了,什么叫活路?楚家这么大的家业少他的吗?人家享受不起的待遇,她儿子全都有资格享受!这还不好吗? 可这一切看在宋德凯的眼里,无非只有一点,有人欺负他的妹妹,欺负他的家人。 二话不好说,一把扯开了楚母,因为手劲儿太大,楚母后退两步摔在地上,他不打女人的,一把将楚防震拽起来,一拳就挥了下去! 根本不容的任何人说一句解释的话! 整个酒店大堂闹得沸沸扬扬,扎堆的服务员起初那些看热闹的心情不复存在,都在商议着要不要让公安局的人来处理。 眼下,宋德凯看一眼陈双和父母,他眼眶微红,一脸警惕的嗖的一声拔出了配枪,指着坐在的所有人扫视一圈,那目光如同万年寒冰打造的利剑,所到之处冰寒刺骨,期中也包含面色发白的楚峰: "都给我老实点儿!" 楚峰的祖上是军人,知道有枪支随身是个怎样的级别。 楚母吓得瑟瑟发抖,手里的手提包早就落在一旁。 整个事情,心里最纠结的就是楚防震了,他眼巴巴的看着陈双对他们家如同仇敌一样。 眼睁睁看着她大哥对她如此珍惜,毕竟,军人出枪也是要备案的,就算是在没有开抢的前提下…… 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而陈双呢,她被吓住了,大哥发什么疯?他怎么一身酒味? 可是转眸一看,大哥握枪的手在颤抖,陈双知道,他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别说拿手枪,就算是狙击迫击炮也不可能会抖。 他心里在想什么?就不怕没控制住伤了人受到军事法庭的处分吗? 宋德凯能想什么?他无非就是想着幸好赶到及时,不然,自己的家人和自己心爱的妹妹就被人欺负了,仅此而已。 他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可是,在自己心爱女人的面前,他依旧做不到临危不乱,毕竟战场是战场…… "大哥……你先把枪放下,这是个误会!"楚防震试探着说道,可根本不敢上前。 "唰!"一声利索的脆响,退了枪膛上了保险,收入身后腰带挂着的牛皮枪囊,整个过程快若闪电,叫人看不出他的枪是放在哪儿去的。 见宋德凯把枪收起来,楚母觉得自己方才太过失态,站起来嘴角勾起一丝不服输的弧度说道: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 "闭嘴!"楚老爷子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位所谓的当兵的,一定就是陈双的大哥,可他手上有家伙,这证明他的地位不菲。 他果真是相信了陈双说的话,不是她不肯嫁,是楚家根本配不上她。 虽然现在楚家家财万贯,可他楚峰是从一点一滴学起继承祖业,看人,他至少能看出个七八分。 陈双这丫头虽然年纪小,可那股外臃内敛的气质让楚峰觉得,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欣赏这样的姑娘,至于老婆说她一心想要攀上楚家,自然有待衡量妇人之仁的眼光。 "爸妈,咱们回家!"陈双见状拉着爸妈离开! 外头天寒地洞,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间莹白一片,灯光照射下能看到簇簇晶然飘摇。 宋德凯的颜色阴沉,待家人都上了车,他打着火,脸色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掏枪的时候,枪头第一个瞄准的是那个男人。 他……差点忍不住开抢…… 一路上,四人各有心思,陈秀兰似乎已经心知肚明,人家看不起自家闺女,而宋有粮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细细一想还不如在杏花村,找个合适的嫁了,为什么大老远的跑来京北受这种气。 而陈双面色看似平静,可她早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楚防震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可对于陈双来说,解释又有什么用? 她陈双一开始也是被人看不起,难道当初不努力,就挨家挨户的跟人解释就能堵上那些传播流言蜚语的嘴吗? 情况是一样的,所以,解释是没有一点用的,还不如猪粪,能上地当肥料! 回到四合院,陈秀兰一屁股坐在堂屋板凳上呜呜的哭着,宋有粮眨巴着眼睛,企图撵走眼里的酸涩。 宋德凯站在院子里的那颗光秃秃的核桃树下看着这一切不说话。 而陈双,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第一次看见母亲哭的这么心酸。 "双……走,咱回家,咱不嫁了,不嫁了……咱回家吃萝卜干,不偷不抢不做亏心事的过日子,也比这强!" "妈……"陈双心里压抑了一路子,她自觉自己有能力可以证明给楚家人看她不是个要饭的,可是,眼前她母亲哭的如此伤心…… 陈双心如刀绞,她当即无助的跪下了:"能不能……不催着让我嫁人了?" 陈秀兰擦擦眼泪点点头说了三个好字! 宋德凯背过面去,眼神深邃宛如秋潭,点烟的手略显颤抖,似乎一时半刻还没有从刚才拿枪的氛围中走出来。 他上个月就请求调派到地方武装部了,可如今孟师长不批他的退伍申请。 这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家里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舒尔回头看一眼一直眼眶微红却未曾流泪的妹妹,他的心又是一阵撕裂的疼。 她那种坚强叫人心疼的很。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冲进四合院,因为着急的原因,楚防震坡脚的腿看的异常明显。 "双,你听我说一句……"楚防震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宋德凯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横在他面前。 宋德凯嘴里咬着刚点上的烟不由分说的上去就给了楚防震一拳。 这一拳快若闪电,气势如虹,还没等看到他收拳,楚防震一个踉跄翻到在地,爬起来的时候,半边嘴角流出口腔内与牙齿碰撞破损后的血水。 陈双愣了,她侧目看到的场景无非就是躺在地上刚站起来的楚防震,还有收回拳头垂于身体一侧却还在微微发抖的大哥。 他就像是一座小山一般站在前头为一家人护航,陈双了解他,他心里憋着多少的怨气才会持枪颤抖,才会如此愤怒,他,只是不喜欢说出来罢了。 "大哥……你听我说一句!"楚防震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可宋德凯似乎不屑于他的那一声大哥。 这一声大哥叫的他心里更加亢奋恼怒,上前两步揪住楚防震的衣领,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当时楚防震就被打的整个人在地上捂着肚子翻滚,眼瞅着眉头紧蹙佝偻着身子一阵阵痉挛。 "大哥!"陈双见状冲了出来把大哥往后推了一下:"大哥,这是我的事儿,我自己处理!" 楚防震一听,她的事儿?心里有一种疼痛交加的滋味宛如病毒一样迅速蔓延,疼到五脏六腑。 陈双想要把楚防震扶起来,可发现她根本扶不起来他一米八多的身体,再加上他疼的脸色发白,再想想大哥的手那么重,恐怕是要打断肋骨也不在话下。 赶紧给楚防杰打个电话,那头很快就接电话了:"防震呢?" 陈双还没说话那头就传来焦急的声音:"在四合院,被我大哥打了!恐怕伤的……" 那头电话随机挂断,容不得陈双继续多说,很快,十来分钟的样子,楚防杰喘着粗气出现在四合院。 等陈双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哥已经不见了。 "我劝你们全家还是趁早离开京北!"楚防杰背着楚防震离开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语调不疾不徐平静如常。 天色浓如墨,雪落细如鸿,天地间飘摇着鹅毛大雪,把本来漆黑如墨的天空染得晶莹剔透。 陈秀兰在床上辗转难眠,宋有粮想要安慰可他自己心里也堵得慌,夫妻二人明知彼此都没有睡着,可都不说话。 陈双的房间开着灯,她直勾勾的看着电脑显示屏,一开始的计划,被今天的事情砸的粉碎粉碎的。 即便qq号有不少未读讯息,陈双都懒得抬手去读取。 不知道现在楚防震怎么样了,其实这一切也不是他的错,错,那就错在这个社会吧。 还有,大哥怎么到这时候都没回来? 陈双突然宛如梦中人般被惊醒,抓起电话给大哥打了过去。 打了两次都没有人接听,陈双不认为大哥是个小心眼的人,他也没有必要故意不接自己的电话。 只是听着那孤独的嘟嘟嘟的声音,陈双觉得心慌。 她感觉急需有一种什么声音把她的心慌撵走,什么声音都可以! 她莫名其妙的翻看电话簿,朱老板,刘姐,生意场上的全都略过,却发现为数不多的就那么几个,排除老家的人也就刘南一个朋友。 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刘南的声音呈现在眼前:"南南,你睡了?" "还没!"刘南不冷不热的说道:"有什么事?" "哦,没事……"陈双顿了许久才说道。 "你现在在京北混的怎么样!" "你现在在家里过的还好吗?"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刘南回家的这段时间想明白了,她不该怪陈双多管闲事,是她自己被楚家人看的一文不值,一切都怪自己没有"值钱"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被楚家人看不起,那么,她就是名副其实的楚家少奶奶,谁都不怪,更不可能怪在陈双身上,她毕竟是把自己当姐妹才会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想到这里,刘南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来是因为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二来是因为这种默契早就消失了,没想到,还存在着。 "额,你说的对,人活着得有自己的价值!我想明白了!" "嗯!"陈双只是嗯了一声,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 半个小时前,酒店,自陈双一家人离开后,酒店的服务员和其他客人也不忌讳议论纷纷。 楚母陶玉燕气依旧没消,与楚峰进了包间:"楚防震……你上哪儿?" 可这个时候楚防震却眼睁睁看着陈双离开,他顾不上那么多追了出去,气不打一处来,揉了揉被气的生疼的太阳穴关上了包间的门,老两口一本正经的谈了一下这件事。 "陶玉燕,你好歹也是本世纪最早一代的知识分子,为什么就不懂其中的利害??" 楚峰叹气说道,在他心里,他老婆一项知书达理,虽谈不上八面玲珑可好歹为人处事急而不切,面面俱到。 可作为人母的陶玉燕可不这么想,她好歹都过了中年,儿子的地位就是她将来的地位,一听男人说这话,她一拍桌子说道:"连你都想替那个狐媚子狡辩?" 楚峰一听,果然女人心海底针:"陶玉燕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肤浅,陈双这丫头有前途,比你儿子有前途!!" 楚峰懒得解释,可这话无非一样火上浇油,激怒了心虚本就未平的陶玉燕: "老楚,你这意思是说……你看上她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她就甭想进我楚家大门!" 楚峰也一阵头疼模样,可还是不耐烦的说起了前阵子他找一位作者的事情,那本书的内容陶玉燕也看了,觉得十分赏识,现在说是陈双写作出版的,陶玉燕硬是不信。 立场很显然,她这是明白了就是和陈双这个人过不去,如果是换做另一个陈双,或许她还就承认了。 "狭隘之心!"说到最后,楚峰也是一拍桌子离开了。 或许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别是:对人不对事,一方是对事不对人,这种观念差距其实都不能说彻底的谁对谁错,可是,两个观念在处理同一件事情上,那么,摩擦自然是可大可小了。 "你给我回来!"楚母一直想要辨个雌雄,可她男人不跟她扯了。 气的楚母有些有理没地方说去,她当即打给了司机老马,让他查了查陈双在京北的打工单位。 当然,她一直以为,陈双这样的身份来京北,再加上学历和出身最多也就是个打工的。 半个小时后……楚母联系楚防震没联系上,打了楚防杰的电话直接被挂断,气的楚母在酒店包间里哭的昏天暗地,生了两个儿子,都要造反了这是! 包间外头,几个议论纷纷的服务员看着过了饭点儿,也该去收拾桌子了,却不料,唯独这个包间的门还紧闭着。 服务员不敢进去打搅,也不知道楚家太太在里头干什么呢,只能求助领班怎么办。 领班卓秋亚穿着一身西装,气质器宇轩昂,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回望来路满地都是挣扎过的足迹:"我来处理,你们忙你们的!" 随后,卓秋亚整理了一下衣领,轻轻叩门,里面传来一阵琉璃碎地的声音,卓秋亚吓得一颤,可她还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在推开门的同时说道:"楚阿姨,您也不必伤心,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您是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这话卓秋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楚太太受用,装作若无其事的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楚母,随后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整理桌面,心里又怕得罪客人不满补充道: "楚阿姨,我收拾一下,您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楚妈陶玉燕觉得全世界都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偏偏一位服务员领班的一句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正想找人说说话,陶玉燕就和卓秋亚小聊了几句。 卓秋亚也是农村出身,大学毕业后发现酒店管理这方面对口的工作很难找,而且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感觉,毕竟这个年代的酒店管理即便实在省城,也就千把块钱算是多的了。 而她没有经验,只能从服务员坐起,如今二十四岁的她,刚刚混到了领班,如果想要当大堂经理做管理这一块儿,她还要奋斗至少三年的模样。 当然,这些卓秋亚是不可能跟老太太说的,她对于楚妈的聊天,说的是她家境显赫,只是出来锻炼锻炼: "我觉得我还年轻,能靠自己就靠自己,虽然现在工作比较辛苦,可对我来说,好歹是我自己争取的!" "你是大学文凭啊!" 陶玉燕就当是聊天了,只是对于卓秋亚的身世和她的言谈举止一看就知道是个懂分寸知名利的姑娘,好感顿时倍增。 至少比陈双那个乡下出来学历不过学校毕业一心看重楚家财产的姑娘要有品格的多。 …… 此刻,陈双这边看了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可是,大哥还没回来,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她有一股冲动想去找找,可是,她的大哥算是第一次来京北,他要去的地方恐怕陈双猜都猜不到。 再次拨打电话,还是没人接,陈双披着衣服出门,走出梧桐巷,发现大哥的车好好的停在那儿,他去哪里了? 往回走的时候,巷口里已经堆了不少积雪,踩在脚底下咯吱咯吱的响,她想起那天他刚到京北突然消失的那个下午,说他上司找他有事去了。 想到这里,陈双本能的想到了孟艳。 陈双想到这里,有些放心了,想给楚防杰打电话问问有关,可想想,还是算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双出现在工地的时候,刘雪梅倒是吓了一跳:"你没回家过年啊!" "我把我爸妈接过来了!"陈双一笑说道:"到时候一起吃年夜饭!" 看着荒凉的工地上,还有那么十几二十号人一直在埋头苦干的模样,每一位工人布满风霜的褶子里都藏着浓郁的思乡之情,可生活让他们不得不弯下腰继续干。 "对了刘姐,今年过年留下来干活的工人有过节费吗?" 陈双不忍的收回目光问道。 "当然有,年夜饭定了一桌酒席,没人多给八十块过节费!"刘雪梅说道。 不食人间烟火的她也不知人间疾苦,如今,确实人需要历练方能体会彼此测苦衷。 刘姐还说,昨天一位工人的老婆带着孩子来京北探亲来了,今儿给放了半天假带着老婆孩子去看大城市的"威风"去了。 说着,陈双几乎能看见一位朴实的农家大婶带着一位皮肤黝黑的农村小孩,小心翼翼的在城里看着逛着的场景,孩子满眼都是好奇,可更多的是胆怯。 因为陈双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城市的灯红酒绿呈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除了胆怯只有迷茫,希望那孩子将来知道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正想着,陈双的手机响了,惹得刘雪梅直摇头:"大过年的还真是个大忙人!" 陈双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号码,蹙眉接了电话,那头说是什么京南区农业开发研究院的院长,开口就询问是不是那本书的作者。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时候,陈双对那本书的事已经无暇顾及了,毕竟就算是不想楚防震的事情,也不想大哥一夜没回来的事,陈双还得想母亲的病,哪有时间去想这些? 可根据陈双前世的记忆,其实京南区农业研究所一开始是为了雨露均占,从京北农大调过去的一位教授支撑起来的一处分校。 按理说,规模和每年招生人数都不及京北农大,口碑也更是没法比,只是让陈双有那么一丝印象的是,陈双曾经因为是业余考上京北农大的原因曾经被拒收过。 后来辗转去了京南研究所上过一个月的课,后来因为成绩优异的原因又调回了京北农大,只可惜,前后总共加一起陈双不过是读了两年农大而已。 至于这位教授,之所以陈双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有个很少见的姓氏,再加上前世,他曾经鼓励过陈双,生过孩子结过婚都不怕,怕的是没有一刻追求上进的心,毕竟人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可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呀! 当时陈双因为经常因为还是请假看病,还捡破烂,所以,承蒙院长一翻开导,虽算不上什么多大的帮助,好歹帮助陈双走出了一段阴影。 "惠院长您好!请问有何贵干!"陈双很客气的说道。 "你知道我姓惠?" "是啊,京南农大科学院的院长惠森先生,谁没听说过?" 听闻陈双这么说,惠森在电话那头笑的合不拢嘴:"既然陈双同志如此坦然,那我老头子也不拐弯抹角了,找个时间咱们见个面!" "好!"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惠森转头忍着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楚峰那张垂头丧气的脸: "老楚,您这可就不地道了!" 楚峰一听,有什么不地道的?京南京北都是一家说白了,只是当时调派他来担任京南农大科学院的院长他没答应罢了,从中使出一些小手段那也无伤大雅。 第191章 惠森 一个个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舒尔,他松开了手,语气平和的说道: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大哥都支持你!" 陈双一愣,她不知道这个回答是喜还是悲,或许悲喜交加,反而叫人平静了:"大哥!" 那一刻,宋德凯觉得自己的胸口一沉,那曾经拥入怀中的踏实再次重现,叫人好生眷恋,只是……似乎他的立场不一样了! 宋德凯扬天看,再也不会把下巴抵在她的脑门上。 "大哥!你说我们这辈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有一种心跳,叫人不安?" 陈双的脑袋深深埋进大哥的臂弯,那一刻,她没能找到曾经的那股温暖。 那种温暖,不是身体上传递的温度,而是……打心眼里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暖。 …… 医院病床上,夜深人静,除了那被寒风撩起的淡蓝色窗帘,就剩下楚防震如同死物一样躺在独立病房! 走廊里时不时传来或急促或漫不经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一抹修长的身影被背后的灯拉的长长的,落在病房干净的地板上,楚防杰反手扣了扣门,这才走进来,悄无生气的坐在楚防震的床边。 楚防震一直盯着天花板动都没动,唇角微微张开:"安排好了?" "嗯,马克后天亲自为她诊治!" 楚防震常长舒了一口气,深深闭上眼睛,他本以为因为之前的事情她会拒绝,那样,他一闭眼就似乎能看到她无助的模样。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楚防杰问道。 "没想!"楚防震嘴角扯开一丝苍白无奈的弧度。 楚防杰传来一震自嘲的冷笑,不是没想好,而是压根就没想过:"那就不妨现在想想!" 楚防震似乎很累,揉了揉眉心淡淡的说道:"别逼我,等段时间再说!" "家里的打算你同意了?"楚防杰觉得这个时候不考虑清楚,以后自然会措手不及。 楚防震略觉今天的大哥和以往不一样,以前他只要说一个不,大哥绝对不勉强他: "怎么?" "你可能身在局中,你根本不了解陈双!"楚防杰声音不高不低,把从老爷子那儿得来的消息说给了楚防震听: "老爷子找过陈双很多次,陈双连个面都不见,若不是我告诉老爷子那本书就是出自陈双之手,他绝对想不到,只是眼下呢,京南农科研究院的院长却一通电话搞定了一切,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防震原本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可是脑子里划过曾经陈双对农业的见解,以及她说她看过老爷子的书的事情,结合一起这么一想,楚防震还真觉得其中有内容。 "我感觉,你小看了陈双,以我之见,她在准备下一盘很大的棋!" 楚防杰语调不高不低,却充满着笃定,就以他对如今网络发展的情况来看,能在一个不成熟阶段建立双吧招揽各路能人汇聚一堂,可谓是很有先见之明,依然强大起来,陈双很有可能成为各行各业的幕后老板。 "很大的棋?"楚防震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 "不信?"楚防杰冷笑。 ………… 雪后晴空万里,家家户户屋檐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陈双裹着羽绒服围着围巾,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 来到预约的茶楼陈双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惠森惠院长。 乍一看去倒是比前世年轻许多,当然,这是二十年前,陈双如同看见了老朋友上前主动握手,搞得惠森倒是有些愕然,毕竟,他没见过陈双,却反而被她先一步认出来。 "外头冷,坐!"惠森给陈双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 等陈双解开围巾的时候,惠森还是忍不住惊讶了,她最多十七八岁,真是有志不在年高。 陈双的年纪震惊了不少人,这一点陈双已经习惯。 因为下午预约了马克,所以陈双不能多耽搁,寒暄了几句彼此的生活,陈双主动引入话题: "惠先生,如果我没猜错,惠先生这次的邀请是为了入驻南院而来的吧!" 惠森先是一尴尬,随后爽朗的笑了,没想到这丫头如此干净利落,根本不像是老楚那家伙说的那样,害得他方才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会被拒绝呢。 见陈双如此坦率,惠森也不隐瞒了,他小心翼翼的像陈双提出和老楚差不多的要求,给陈双南院的学籍和学历证书,请她做一次业界的会场讲座,讲讲她书上说的那些见地。 到时候南院的名声一出去,赛过北校指日可待,当然,说了这么多,惠森不能只求自己有好处,随后还是问陈双有什么特别要求或者回报。 陈双浅笑摇头:"我本就是爱好农科,若不是农业的发展我也没有今天的成就,就当是为农科做的一次回报!" 这番话虽然没有华丽的语言,可对于惠森来说听完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具有豁达胸襟的人社会已经少见,更何况她才多大,就有如此深谋远路,可谓是德才兼备。 短短的会面一个钟头都不到就散席了,陈双急急忙忙的回家,宋德凯已经在车里等陈双了。 留下继续喝茶的惠森翘着二郎腿笑的眯着眼睛赶紧给老楚打了个电话,这一通电话打过去,老楚在那边会不会得脑中风? "这个,老楚啊,我说你对人家小丫头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儿?咋人家就不给你面子呢?" 惠森拨通电话笑的那叫一个欠揍。 当年,要不是他在生意场上以及靠着楚家老一辈留下的人脉和底蕴,调到南院的应该是他,而北校院长的位置也应该是惠森的。 这些惠森都明白,只是放在心里没说罢了。 眼瞅着这几年北校的考上国际名牌的高材生一年比一年少,直到去年,考上研究生的学生寥寥无几。 眼瞅着今年打算以陈双的名气招揽新一代学子入学壮大北校,看来全都泡汤了,只能眼瞅着北校一年不如一年,到时候教育局一封通知书下来,他这校长就甭干了。 楚峰着实是气不过,要说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可以怪自己老婆没远见,可是,在这件事之前,他楚峰就约过陈双,按理说也不能全怪这次的事情才对。 惠森倒是觉得好歹有个机会能打压一下楚峰,见楚峰在电话那头气的直哼哼也不说话,他火上又泼了一盆油。 "老楚,您咋了?上火啦?您不一样啊,您要是以后离开农业界,你们楚家祖辈留下来的资产够你上下好几代不吃不喝都比我这样的穷书生要强,就当是给小弟留条路嘛!" 楚峰能不生气?本来今年打算靠着他儿子的出色成绩给学校长脸,结果儿子也不听话不愿意读研究生。 "现就这样了,有时间再聊!"惠森挂了电话笑的哼起了曲子。 现如今,双吧开始渐渐走上正轨,开立出来的关于建筑讨论板块也有不少业界人士加入,主要的这一块还得谢谢刘雪梅。 还有两位资深土建工程师,以及室内装修设计,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不少人会在双吧里寻找装修技术方面的讲究和方案。 预计明年一月份开始,双吧根据网络管理规定,正式投入收费项目,当然,为了平民化,所以资费也不高,五毛一块的价格按照工程师资深程度付费。 这些钱除了工程师获取一部分,其余部分全回馈给开发商,陈双是一毛钱都没打算从这上面捞,她要的只是名气而已。 医院,陈双在楚防杰的陪同下第一次见这位华裔,年龄三十八岁,可保养的挺好,说话的时候偶尔会带几个英文。 好歹陈双能听得懂。 "双,这么大的医院,医药费得不少吧!" 陈秀兰有些忐忑不安,这所华侨医院十几层楼那么高,光住院部就分三块,每一块的楼层都在十层左右,占地面积恐怕开车都得转十几二十分钟。 医院汇聚了各方领域的资深专家和医师,就连陈双面对这么严禁专业的医生都觉得有压迫感,老觉得母亲的病很严重。 楚防杰全程都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坐在马克的办公室里喝茶,出除马克说起他的时候,楚防杰才会吱声。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马克说陈秀兰的病情没有必要太过紧张,因为有那么一部分病人没病都把自己吓出病来了。 "双,医生说啥?"陈秀兰有时候听不懂他说话,小心翼翼的拽了拽陈双的衣服。 "妈,医生说你的病不严重,你就瞎担心!"陈双说道,一听这话,陈秀兰松了一口气,可是想想在凤城检查的时候,医生说的那么吓人,还说什么要是严重了得做切开脑袋的手术。 想着又觉得不安起来:"那……那咋原来的那个医生说又是开脑袋的又是啥的?" 这话说的马克蹙眉,他还是比较乐意和陈双说话的。 "哦,是这样的,我妈之前在其他市区检查过,医生把病情说的很严重,还说如果严重了要做开颅手术取出血块!" 陈双这么一说,三十八岁的马克脸上露出了苦笑,就像是吃了黄连吐不出来似的: "买噶的!不不不……" 马克连连摆手:"国内的医生这么说也并不是全错,只是观念不对!" 马克的意思是说,严重了或许确实有可能要做开颅手术,医生这么说确实不错,但是,国内的医生似乎太过严禁,喜欢把问题严重化的阐述,这样只会给病人造成心理上的压力,反而对病情的康复有害无益。 陈双听的很认真,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医患关系的破坏可能就是因此导致的。 马克还开了一句玩笑,说国外有可能病人的脑袋都要掉了,还会安慰病人说没事儿,这也是不对的,当然,最终他还是建议让陈秀兰住院调养。 一听说住院,陈秀兰的手心都往外冒汗,医院就是吸血鬼,再加上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医院一定一天得不少钱。 陈双不担心这个,只要母亲的病能彻底根治她愿意让母亲住院,刚好父亲也在京北,能照顾着。 陈双去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陈秀兰一路跟着,出了办公室才说:"双,咱不住院了,医生说没事就没啥子事儿!" "妈,你以前不是说过,不管有啥别有病,不管没啥别没钱,现在你女儿我有钱了,把病看好,往后就等着享福不好吗?" 陈双这么一说,陈秀兰鼻头一酸:"哎……双,难为你了,要搁在以前那日子,恐怕咱家谁得病都没钱看,就得等死,妈拖累你了!" "说的什么话,要不是因为你,我挣钱干啥呢?我自己又花不完!"陈双也是鼻头一酸,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流泪了。 转身办理了出院手续,走到疗养住院部整整用了半个多小时,陈双也是醉了,把手续交给住院部的负责人,当即就安排了床位。 陈双本想安排个独立病房,每天多花百十块钱就行,可陈秀兰死活不答应,只能挤在普通病房八个床位的环境中。 不过,也还好,毕竟有熟人,开单子的数据上签名的是马克,护士当时不由得多看了陈双一眼,马克很少亲自开单子,也很少亲自给人看病,所以,重视度也高了些。 最后给安排到了一间只有三个病人的病房内,陈秀兰的床位还是刚好靠窗户的。 安排好了这一切,陈双的手机响了,是楚防杰打来的,宋有粮正在和陈秀兰说着贴己话,无非说的内容就是,这得多少钱啊。 出了病房陈双接了电话:"安排好了吗?" "好了,谢谢你!"陈双说道,除了说说谢谢陈双不知道说什么,再加上楚防杰平日里的性格陈双更不知道说什么,还是那句话,比大街上的生人熟络一点,又比朋友多了浓郁的嫌隙。 "别谢我,要谢就谢防震,好了,任务完成我先回了!"说完楚防杰就要挂电话。 "等等!"陈双突然喊了一声,确定那头没有挂断,陈双问道:"他还好吗?" "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在骨伤科住院部!" 说完电话挂断,陈双稍稍一愣,楚防震也在这家医院住院?骨伤科?他伤着骨头了? 想到这里,陈双脑海中回荡着当时大哥打他的场景,大哥的手那么重,恐怕伤的不轻。 安排好一切,陈双给在外头等着的宋德凯发了个短信告诉他一切都安排好了,母亲住院疗养。 随后,陈双离开了疗养部,去了骨伤科住院部,问了导医台具体病房陈双朝着独立病房走去。 刚走出两步陈双又折回来了:"请问,他伤的严重吗?" 右侧肋骨断裂,臼齿脱落。 陈双微微一颤,到了病房门口看见楚防震躺在病床上,看似睡着了,可眉心却蹙的很紧。 陈双小心翼翼的走进病房直勾勾的看着他,床头柜上放着几张cd片,有些触目惊心。 "病情怎么样?" 楚防震没有睁眼淡淡的问道,他以为是楚防杰,他想知道伯母的病情结果,或许是坏消息,又或许是好消息,他只是怕是坏消息,而那丫头又会偷偷一个人落泪。 楚防震想起了在杏花村偷偷拍她的那张照片,那个仰望星空的眼神充满深邃和痛苦的照片,眼中含泪在星光的辅佐下散发出一股忧伤的流光溢彩,我见犹怜。 陈双也感觉到他好像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开口的那一刻陈双有些哑然,不自觉的发出了个声音。 楚防震微微一愣睁开双眼侧头看去,或许是因为牵扯到了胸口的疼痛,他还来不及震惊,便疼的他蹙起了眉头。 "你……要不要喝水?"陈双有些慌乱赶紧被他倒了一杯茶,可楚防震却摆摆手: "你能来看我已经满足了!" 他声音低沉平缓,或许是担心动作太大会更疼。 陈双迟疑的放下茶杯坐下来,双手十指交叉,胳膊肘抵在床沿上,把脑袋深深地埋在臂弯中: "对不起!" 楚防震勾起嘴角苍白的弧度:"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你哪里对不起?还是替你大哥向我道歉来了?" 陈双也不知道这三个字到底他说的其中哪一个意思,或许真的是后者吧。 "如果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一切,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楚防震淡淡的说道,他现在说话后槽牙都疼,等着过几天补牙。 楚防震此刻心里想的是大哥说的话,如果她真的那般野心勃勃,楚防震真觉得送她一处商品房有些可笑了。 毕竟,她应该不会安安稳稳的做个小生意。 "我送你的商品房你打算做什么生意?"楚防震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潜意识台词已经承认楚防杰说的话了。 陈双感觉他的话跳跃性太大,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抬起头看了一眼萎靡的他,淡淡的笑着说: "你有什么好意见吗?" 楚防震心里有了少许安慰:"姑娘家开个服装店是很正常的!" "如果我对服装生意不感兴趣呢?"陈双低声问道,其实,她根本没想过要开店。 或许,她应该把那套商品房再转给楚防震,因为她觉得他们俩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了,不管是现在,还是陈双达到目的将来,他们俩都是不可能的了。 而眼下,陈双只是一时半会没办法放下,毕竟曾经是挥之不去的,是烙印一般刻在心间的。 "那你想做什么?"楚防震反问道,那商品房可是他当初为彼此的婚房和归宿做准备的存在。 "空着!"陈双淡淡的说道,或许,中间的路途还有转机,那里仍然是她们的归宿也说不定,至少,眼下陈双是不忍心的。 楚防震疲倦的闭上眼,长出一口气,幸好……幸好不是做办事处! 夕阳斜下,从病房的淡蓝色窗帘中洋洒在地板上,房间有暖气炉不觉得那么冷,可陈双自来过之后又离开,却总觉得很冷很冷,比外头的寒风还要冷。 楚防杰一直在骨伤科住院部楼下的车里坐着,见陈双离开,他才上楼,一进门裹着一股寒气坐下: "你问她没有?" 楚防震摇摇头,他根本没有问那个关键性的问题:"我觉得你说的可能性不可能存在,而且陈双她确实野心很大,只是她曾经说过,她穷怕了,但是,我觉得她不会对楚家做太绝的事!" 楚防杰扶了扶额头,什么叫当局者迷?这就是:"你把你自己当成陈双来看待这件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楚防震目光一怔,随后黯淡下来:"如果是我,我不会轻易放手!" "这就对了!" "可那也是楚家先对陈双羞辱在先!她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只身独当一面已经很难得……" "对啊,十七八,她懂得比你还多,你没想过为什么?我的推测不会错……"楚防杰打断了楚防震的话。 陈双离开住院部走出医院,天色已经黑透了,偶见屋檐和树枝上挂着冰溜溜,空气再次回到了冰点。 上了宋德凯的车,陈双去夜市给父母买一些生活用品,医院其实是有的,但是母亲嫌贵。 "妈要住几天?"宋德凯见陈双眉心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因为母亲的病比较棘手。 "得看观察结果,一星期后才能知道。"陈双淡淡的说道。 "去哪儿?" "夜市!" 到了夜市,陈双似曾相识,上一次是和楚防震一起来的,不料他却摇转盘的时候,转了个猪。 记得当时陈双还说,猪好,用的糖多。 夜市里已经开始营业了,不少小店都亮了灯,陈双在一家杂货铺买了饭盒,开水瓶之类的,为了方便陈双还买了个带电的茶缸。 怕父亲晚上守夜冷,陈双买了一张棕树须厚垫子,铺盖也买了一床。 宋德凯扛着棕树垫子拿着买好的东西跟在陈双后头,陈双想想,这一趟得买齐了。 回去的时候,车后排座塞得慢慢的,一张棕树垫子卷起来都够大了,买好了所有生活用品,宋德凯跳上车顺手朝副驾驶位丢了一张存折,刚好落在陈双的大腿上。 陈双一愣,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有十一万的存款:"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我这些年存下的军费,你收着怎么用都行。" 宋德凯启动车子徐徐前进,当兵每个月的俸禄并不多,这几年,大哥都是喝西北风的吗?就算军区什么都有,不愁吃喝,可是,好歹出门在外买个东西啥的吧。 怎么存那么多? "大哥,家里的事情交给我,这钱你自己留着!"陈双说道。 宋德凯蹙眉,他不喜欢推搡来推搡去,说给你拿着就是了:"我提资了!如果退伍能批下来,还有一笔钱!" 陈双一愣:"退伍?" 这才几年就退伍?十五年兵种多了去了,再说,他和普通兵种都不同,怎么会突然有退伍的打算? 陈双看着大哥,他却一直目光平视着挡风玻璃,开车很稳,好像没听见陈双的惊讶。 "大哥?你听见我说话了没啊,我建议你现在不要退伍!"陈双说道,这是心里话,他将来可是做首长的。 大哥是不是受刺激了?为什么这么早就打算退伍? "能批下来再说!"宋德凯说道。 陈双再度肯定男人和女人的逻辑思维是不同的,陈双的意思是他为什么想要退伍,询问的是他这个人的内心想法,而这个男人却直接给了个不用思考的结果。 第192章 回去 所以十块钱的排骨在当下,能买三四斤,比后腿精肉都便宜。 到了十点多,剩下的蘑菇卖的差不多了,反正卖蘑菇的钱也都买了肉。 …… 晌午,陈秀兰放了大料,把排骨先煮了一下,随后下锅烧,这个烧排骨汤的办法还是陈双教她得的。 因为陈秀兰让陈双赶紧给楚防震打电话,叫他别忘了来吃饭,结果,陈双一打,没人接。 杨村长的座机电话本来是在家里的,那时候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建设大队部,有了条件之后,杨嫂就反对把电话装在家里,那样,自家男人一回来,深更半夜的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所以,杨国栋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没人接,陈双只能去杨柳村上门找去了。 路上,陈双一直在嘀咕,母亲这次该不会动真格的吧,想想前世的楚防震猥亵女同学的画面,陈双就觉得不自在,走在半道儿上都想直接回去,大不了跟母亲说没找到人。 陈双这么一想,心里还就真有了打退堂鼓的念想,脚就不想往前挪了,一咬牙,陈双还真回去了。 "妈,没找到人,咱们中午自己吃吧!" 伙房里传来陈秀兰的声音:"啊?没找着?那你来炒菜,俺去找找!" 陈双一愣,这也太上心了吧!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陈秀兰已经从狼烟滚滚的火房走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摘下围裙摘下袖套:"看着点儿啊,别糊了!" "妈!"陈双有些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可根本拦不住陈秀兰急匆匆出门的脚步。 看着丢下的围裙,陈双心里百感纠结。 以前的母亲为了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不说,好歹都是为家里省吃俭用吧,只要儿女丈夫能吃饱,她比谁都满足。 可是现在,她却因为陈双的事情…… 是的,陈双知道,母亲是怕孩子受委屈,想到这里,陈双戴上围裙炒着锅底的菜,转眸看见炉肚里的火苗都窜了出来,赶紧把锅铲换了个手握着,腾出右手往里添柴火。 陈双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滑。 她其实真的以为是被烟呛得,赶紧拉了几下风箱,炉火旺盛,浓烟也小了些。 炒好了菜,见父亲和继宗母亲都没回来,陈双到了院子里坐在井沿上透气。 不多时,继宗回来了,陈双也没有问地里的事情,就跟他说要是饿了,先吃好了! 但是继宗没有吃,说伯父去大伯家吃饭了,中午不回来了! 陈双嗷了一声,可突然发现哪里不对:"我爸去我大伯家吃饭了?谁做的饭?" "我也不知道,说是……是好像什么虎子回来了!"继宗挠挠头简单说了下。 宋德虎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钱,都是在外头打工赚的,这可把宋有才给喜得连连夸赞儿子有出息,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一高兴,宋有才就把宋有粮给喊去吃饭了。 "你得注意点儿虎子,这家伙手不大干净!"陈双鬼使神差的说道。 说的继宗稍稍一愣,但是也很快回过神来知道手不干净是啥意思,随后继宗上去帮忙烧火端菜。 等稀粥在锅里余火慢慢熬着,陈双有些头疼的又打了杨国栋办公室的电话。 这回总算是打通了:"杨村长,我妈去找楚防震去了,人呢?咋还没回来?" "哦,我刚跟防震去了村上,这才刚回,大娘和防震刚走没多大会儿!" 陈双心里有些无奈,她前世在不知道楚防震是个人面兽心的人之前,确实被他的才华吸引过,可是,自从知道他是个禽兽之后,陈双一直无法平静内心的厌恶。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母亲似乎都铁了心了,要是武逆她万一又闹出个什么事儿来,陈双可真后悔都来不及了。 纠结的这一小会儿,陈双也没说话,那头竟然破天荒的也没挂电话。 "我说小双,杨大哥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到底和你大哥咋回事?你可别误会我是来替防震探你底的,杨大哥只是想说句,防震这小伙子不错,看模样也挺招大娘喜欢的!" "我和我大哥的事情比较复杂,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也没有时间去你那儿坐坐,有空咱们再聊,至于楚防震,我也实话实说了吧,是我妈一人的意思,她就是气不过我大哥带女的回来,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陈双实话实说,毕竟和杨国栋认识也有一年有余了,非亲非故的,却帮了陈双那么多忙,她是真心实意把杨国栋夫妻当成自己的哥嫂看待的。 所以,在他面前,陈双可以无话不说。 "这样啊,那好,你忙你的,改天跟大哥说说!" 说完挂了电话,二十多分钟后,饭菜都上了桌,陈秀兰笑嘻嘻的领着楚防震,逢人就打招呼,一脸喜庆的给带回了家。 惹得乡亲们一边吃饭一边还唠起了嗑儿。 "你看看人家小楚,可是大城市的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这陈双还真能!" "前脚被她大哥给甩了,这脚跟脚的就爬上了人大学生的床,这狐媚子爬了多少张床,俺估计得算上脚趾头才数的清!" 李来英插嘴道。 "李嫂,你这说话可就不好听了!" "俺可跟你们不一样,人家以前穷的时候,你们哪个没在后头说人家贱?昂,现在陈双有俩臭钱,你们回过头来就当好人了?啊呸……" 说完,李来英端着饭碗扭着屁股回家去了。 "照俺看,这李来英就是嫉妒,上回鱼草托人给陈双送去,人家都不要呢!" …… "小楚,快坐,多吃点肉,这可都是伯母专门给你买的,以后啊,得常来伯母家里坐坐!" 陈双家,一上桌,陈双看着母亲又是给楚防震夹菜又是盛饭的,陈双头皮发麻。 楚防震时不时的看看陈双的脸色,竟然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就跟吃了黄连似的。 "够了够了伯母,您吃您的,我自己夹!"楚防震看着自己碗里冒尖儿的菜也有些受宠若惊。 继宗慢慢也就不那么怕见生人了,只是坐在桌边儿自己吃自己的也不说话,时不时看看双姐的脸色。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个劲的问城里都有什么?是不是像电视里那样,家庭好的都请老妈子做家务做饭? 还问楚防震兄弟几个,从他家一直问到他叔伯那边几口人。 问的楚防震都不敢乱说话了,一开始问他兄弟几个,楚防震回答两个,又问是做什么的,再问他父亲兄弟几个,这下了,楚防震说五个,两个姑姑。 完了,陈秀兰从几个叔伯问到几个姑姑,这越问越远,问到楚防震姑姑家几个孩子,嫁到哪里的时候,楚防震直接来句: "都独生子!" 原本楚防震还担心又得喝酒,发现伯父不在,光吃饭也行,至少能多接触接触陈双,可现在好了,他还真有点怀念和伯父"醉生梦死"的那回饭局。 "妈,你还让人吃饭不?你看看继宗,吃完了筷子都凉透了!" "哦,对,吃饭吃饭!"说着又往楚防震好不容易消灭掉的大块肉碗里夹了筷猪蹄子。 陈双长出一口气,干脆自己吃自己的。 "对了小楚,你……你啥时候回家?" "最迟下个月初!"楚防震说道,孢子已经成熟,他还必须得回去一趟,马上就要开学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楚防震一直看着陈双,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哪怕说一声,这么早就回去啊也好! 结果,说话的人不是陈双,是陈秀兰:"这么早啊,这算算也就个把星期了,那……那啥时候还来?" 楚防震被问的有些尴尬,毕竟陈双也没什么反应,干脆楚防震直接来句: "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等我毕业我可能就在京北任教了,当然,毕业顺利的话!" 陈秀兰不懂什么,她只知道,楚防震有可能这回一走就不回来了,不由得有些可惜的看着陈双,这丫头怎么不说话呢?这花这么多钱买肉,都够他们一个月加餐的了,这不浪费吗这! 想着,陈秀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陈双,随后笑着说:"俺上你大伯家去看看你伯父,别喝多了待会儿!" 说着,陈秀兰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空气一下子平静下来,可陈双也没胃口了。 "伯母也太热情了!"楚防震自说自话,这时候才拿起碗筷正儿八经的吃点儿饭。 陈双却放下筷子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说话,楚防震顿了顿"不怀好意"的问道: "哎小双,你说你妈是不是把我当成她未来女婿了?" 陈双翻了翻白眼看了一眼楚防震:"你猜呢!" "呦,那你啥意见呐!"楚防震继续吃饭,边吃饭边拿陈双开玩笑。 "正经点儿行吗?我现在就想发展农业,想赚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想!" 说完,陈双把自己的碗筷和陈秀兰的拿进了伙房,这要是刚来头一次吃饭的客人一定会觉得这是逐客令,可楚防震好歹也来过两回了,这回家里也没旁人,他继续吃他的饭。 "切,你要是嫁给我,还用得着你赚钱?"楚防震继续调侃道,其实每一句玩笑话的背后何尝没有三分的真。 陈双顿住了脚步回头面无表情的嘿嘿一笑道:"那不一样!" 随后面容再次恢复平静,伙房里传出舀水的声音。 "那有啥不一样?男人养家女人花钱这是天经地义,你看看古代,女人都还裹小脚呢,一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才是大家闺秀!" "以前男人三妻四妾,你想说的是这个吧!"陈双接上话茬子,前世的楚防震,何尝是三妻四妾,简直是yin乱。 "我可没说,搁在现在那可是重婚罪!"楚防震也听不出来其中的"奥义"。 "你怎么什么话茬子都能接上?还越扯越远?"楚防震这才回过神来: "言归正传,你要是嫁给我,保管你就整天想着咋花钱,赚钱没你的份儿!" "楚防震同学!"陈双擦干净手上的水坐回了饭桌前,义正言辞的看着楚防震: "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攀枝绕大树,大树一倒腾断根!" "呦,看来小双同学的学问还不浅,这道理我当然懂,不然大学不白念了,不过,你所谓的大树是你大哥吧!我可不会倒……" 这句话包含了楚防震诸多的意思,一来是他财大气粗有背景有学问,还一表人才,不可能倒,二来,是在旁敲侧击的讽刺她大哥,有什么好?还不是一样见异思迁?反正追根究底,他还是想说,他这棵大树是最好的。 突然被楚防震提起大哥的事情,陈双的脑电波都突然消失了那么几个触感。 可是楚防震误解了她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不管大树是谁,我是不可能做那根藤的。" 楚防震微微一愣,现在的姑娘只要负责打扮漂亮些绑住男人的心,花着男人的钱,享受着优等待遇就行了。 可陈双却打破了这一常规格局,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永远是弱智群体,可是在陈双身上,他压根看不到任何弱智群体的影子。 相反,反而看到了她独立和前卫的解放思想,完全颠覆了上一辈女性保守思想的传统观念。 "吃饭!吃饱了我好收拾桌子!"陈双见楚防震都忘了吃饭。 楚防震回过神来,继续吃饭,脑子里可没闲着,怪不得,他一表人才,集于相貌和智慧于一身的楚防震,竟然入不了她陈双的"法眼",原来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靠别人。 只是有一点,楚防震会越发的喜欢她,她跟其他的姑娘太不一样了,有些人会看别人的皮囊,有些人会看别人的才华,有些姑娘更是肤浅的只会看男人有没有钱。 而她,不但不肤浅,而且她的"灵魂"很吸引人。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就算吃的是大粪也吃饱了吧!"陈双见他依旧慢吞吞的吃着,夹的是辣椒也不看看就往嘴里塞,想啥呢? "哪有你这样的待客之礼?客人这还没吃完呢,你就撵人?" 楚防震回过神来说道,这一抬眸就看见陈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筷子,垂眸一看,辣椒疙瘩! 楚防震赶紧放下,他们京北那边的人很少吃辣,所以也经不住这农村的朝天椒。 而且在这个时候,付继宗从宋德凯的房间里出来,楚防震稍稍一愣,这家里还有个人? "双姐,我去石头山转转去,地里的沟都培好了,也没有多少事儿了!" "行,你去吧!"陈双说着,付继宗却看了一眼楚防震后才离开。 "他……他住你家?"楚防震放下碗筷问道。 "嗯!"陈双随意嗯了一声,拿起碗筷去了伙房,回来拿着抹布开始收拾桌子。 "对了小双,这次我回去,你要不要一起跟我去京北转转?" 楚防震突然问道。 "我去那儿干啥?再说,我这下半年估计得忙疯!"陈双说着,把桌面上的骨头渣擦开,拿着扫把开始扫地。 "你不是雇人干活了吗?八亩地又不会跑!" "你家里条件好,可以不用小心翼翼,我这八亩地是不会跑,但是要人管理啊,再说,我要是走了,继宗又不懂,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那八亩地不白费了?" 陈双说道。 "好,那行吧,看来你们村上还是缺像我这样的人才,等我回校一趟,如果顺利的话回来给你打工!" 陈双把地上的骨头渣子扫干净了,将笤帚竖在门后,根本没说话,她知道楚防震是瞎逼逼,谁会放着大好前程来山里。 楚防震见陈双没理他,倒是也没生气,自己找杯子去倒了一杯茶。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楚防震临走之前来了一趟宋家,陈双觉得他要走了,可能以后再也不回来,所以,态度也柔和了不少。 即便陈秀兰说了好几遍一定得回来,把这儿当成自个的家,只要来了,就有地方给他落脚,可楚防震回来还是不回来这件事儿,陈双偶尔会想过,但是她确定楚防震不会回来这种地方,索性也就忘了。 十月初也是八月十五,陈双的鱼塘可以说是丰盈非常,时常见到雨天之前蹦出河面的鱼越来越大。 那些草混子,圆滚滚的身子,至少要双手虎口环抱那么粗。 其实,一般鱼苗要俩三年才能长成这么大,只是陈双用前世的知识,配制了些饲料。 加上管理得当,鱼儿长得快,可不要担心鱼的肉质不到火候,因为杨柳河属于野生河流,一截流的方式养出来的鱼是绝对没有污染的。 大个儿的草鱼,肠子都有筷子末那么粗,而且干净的可以吃。 至于鲶鱼陈双今年没打算打捞,主要还是那些青鱼,和鲢鱼才是陈双今年要收的一批鱼。 八月十五团圆佳节,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大多数都是在加上买来花生米,青红丝,还有芝麻做馅儿,月饼也都是自家做的,表皮酥脆掉渣,馅儿香甜可口,咬一口,满嘴都是花生米和芝麻的香味。 这个季节也是走亲戚的季节,家里有闺女嫁出去的,都在这个时候接待闺女女婿。 七大姑八大姨的也都走门串巷,也就陈双家里最清净,也就大伯和宋有粮两家中午合并在一块儿吃个团圆饭。 陈双和陈秀兰从早上九点多一直忙到了晌午,这八月十五可是大节。 正当晌午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点了炮仗,饭菜做好之后,陈秀兰赶紧张罗着让老宋去点炮。 继宗也回去过节了,临走的时候,陈双给他拿了不少家里自己做的月饼,又给了一百块钱。 起初,继宗是拒绝的,可是陈双跟他说:"你学东西学的快,你都帮了好几个月的忙了,这一百块钱不算多,回去给你爹买点儿啥补品!" 这么说,继宗才挠挠头接下来这一百块钱。 可是,等大家伙都在炮仗声中落座准备动筷子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位,赶紧去开门。 拉开门之后,宋有粮都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嫂子,吴一梅就破门而入了。 陈双一看见大娘突然回来了,头皮就起鸡皮疙瘩。 "宋有粮,你还有没有良心?俺都让人捎好几回信了,你也不去俺娘家接俺,大十五的,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还有没有人性?" 桌边围着宋有才,陈双,陈秀兰,还有虎子,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宋有才。 宋有才的脸色十分难看,本来喜气洋洋的过节,一下子就成了一盆冷水灌进了宋有才的脖子里。 "俺不想跟你妈吵架,你领你妈去你姥姥家过节吧!" 宋有才掏出了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把其余的一沓钱塞进了口袋。 他实在是没脸让自家婆娘在老三家吃这顿饭,原因说都不用说。 虎子也是有一脸不耐烦,起身拿着一百块钱就走: "妈,走,我陪你去姥姥家!" "虎子,你不认娘啦?这大十五的你不提前走亲戚去,现在都这个点儿了,你叫俺去哪儿?还嫌笑话的不够?" 吴一梅在娘家待了好歹也有几个月了,可是好吃懒做的性子依旧没改,导致吴一梅娘家的媳妇儿就看不过去了。 整天被人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成天好吃懒做也不动弹,饭菜专挑好的吃不说,这过节还不回去,不叫人说闲话吗? 这还就算了,差人捎信好几回,宋有才硬是没去接她,这不,害的她自己没脸没皮的从娘家又回来了。 眼下,情况也僵持了一阵子,宋有粮只能苦着脸说:"嫂子,来都来了,先吃了饭吧!" 吴一梅也不吝啬,进了堂屋把挂在肩膀上的包袱脱下来放在了宋有粮的板凳上,也不管谁的碗筷,反正没动,拿起来就吃。 关上门回来的宋有粮一眼看见自己的板凳上放着她的包袱,也没吭声,把包袱拿进了房间搁在床上,这才回来吃饭。 陈双也没有说话,去了伙房重新给宋有粮又盛了一碗米饭,拿了一双筷子。 吴一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看着自家男人,眼神中透出一股尖锐的眼神,好像他身上藏了几百万似的。 虎子见状,胡乱扒拉几口饭,知道家里又要不太平了,放下碗筷说了一声吃饱了,抬脚就走。 "老宋,咱家那洋车子不孬,你啥时候买的?怎么没跟俺商议商议?" 本是过节,喜气洋洋,可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吴一梅刚才回村的时候敲了自家的门,可是门上了锁,她从门缝里就瞧见院子里放着一辆新洋车。 "跟你有啥子好商议的!"宋有才也是扒拉了一口饭,撂下筷子就要走。 "大哥,再吃点儿!"宋有粮招呼着。 "不了!"说着宋有才双手背后人已经到了院子却还嘟囔了一句:"咋有脸回来的!" 这话被吴一梅给听见了,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大鱼大肉,鱼还是陈双特地去鱼塘抓上来的一只,眼瞅着还有不少肉,她干脆吃完了再回去找老宋算账。 临走的时候,连个客气话儿都没说就走了。 这个时候,宋有粮才摇头叹气道:"肯定回去又得干仗!" "可不是,嫂子也太不知道事儿了。"陈秀兰也认清了现状,以前,确实被欺负的抬不起头来,现在,她的腰杆也挺得直直的。 "哎……俺也不吃了,你大伯估摸着下午也没工夫去石头山了,俺这下午还得去煤山走一趟!" 说着,宋有粮也没啥心事吃饭了。 可是,没心思吃饭的人多了去了,本来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热闹的很,就算没钱,也有没钱人的过法,可这大中午的倒好,宋老大家门口看热闹的人跟赶集似的。 第194章 手镯 陈秀兰见陈双也没说话,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这一看,白灿灿的银镯子。 “呀,这是银镯子啊,这……这花样可真好看,一般的工匠还真打不出来!” 陈秀兰一看就喜欢上了,楚防震“煽风点火”:“阿姨,幸好你喜欢,我害怕你不喜欢呢!” “哪能不喜欢,你看你,太客气了,那个……对了小双,快去给小楚炒俩菜,馏个馍馍,昨个才刚买的猪肉别忘炒了!” “知道了!”陈双转身去了伙房,陈秀兰在堂屋里一个劲的夸小楚懂事儿。 陈双低着头蹲在炉肚前点火,她感觉现在的生活条件,只要妈想要,完全可以买,她怎么看上去跟没见过似的。 想想今天反常的母亲,陈双真觉得她这是故意的吧,为啥老想着她现在就成家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楚防震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如果排除前世的种种,他几乎没有什么让陈双不喜欢的地方。 或许,陈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 都说三月桃花最美,可在北方,其实四月才是桃花烂漫的季节,凤凰山上常年碧绿的松柏茂密,掺杂着大片大片的桃花树,如同一张粉色的鹅绒地毯经过仙女的裁剪散在山涧之中。 这片哗然美景,仿佛与陈双阔别了十几年之久,舒尔身临其境陈双总感觉她从未离开过。 桃花林中偶有附近几个村里的男男女女谈笑风生,或是编花篮,或是编花帽。 “没想到杨国栋没骗人,挺好看的!”楚防震初入桃花林,瞬间觉得心旷神怡,眯着眼睛深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是啊,整个凤城市恐怕也就凤凰山的桃花林最大!等到了夏天,这里的桃子可以随便摘!” 陈双说道,指了指远处一片花朵相比之下较大一些的桃树说:“那些是水蜜桃品种!” 关于农副产品,楚防震自然感兴趣,上去看了看竟然发现根部有明显嫁接的木瘤痕迹,看来是嫁接过的,他扶了扶眼镜框好奇的问道: “这水蜜桃树看样子至少啊有十多岁了,十多年前你们这里就有懂嫁接的?” “这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小时候听我妈说过,好像陈家湾那边有一位当年下放的知青是个少有的知识分子,后来就留在了陈家湾当支教,也是凤山上唯一的一位老师,想必这桃树是他嫁接的吧!” 楚防震点点头,为了不误美景佳人,他转变话题看着陈双突然问道: “你最近得跟我回家应付一下我的家人!” 陈双微微一愣也没心思赏桃花了:“应付?什么意思?” 楚防震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事儿,还得怨楚防震自己,当初在家人面前说了陈双的事情,把她能干又聪明的品性说的那叫一个好。 结果还让楚防震拍了陈双的照片,这不,家人催着楚防震成家呢: “就算我想随便拉一个人回家应付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妈手里有你的相片!” 陈双一肚子狐疑的看着楚防震:“这是你的事啊!” “那你意思是说,我的事情就不关你的事了?”楚防震反驳:“好歹相识一场,你总不能看着我跳进火坑连拉都不拉一把吧,再说,我又没逼着你嫁给我,我这不是争取个缓和的机会吗?到时候我要是碰巧遇到了个比你好的姑娘再领回家不万事大吉吗?” 楚防震软硬兼施的说道,这理由竟然让陈双找不到反驳的漏洞。 “行吧,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忙的要死,你要跳火坑也得等段时间!”陈双说道。 “多久?” “得两个月吧!”陈双说道。 楚防震蹙眉,扶了扶眼镜框无奈的说道:“好吧!” 总比没答应要强! 晚上,陈双和楚防震是在杨国栋家吃的饭,一来是白天杨国栋比较忙,还没空招待楚防震,二来陈双正好要找杨国栋。 饭桌上,以前不会喝酒的楚防震也和杨国栋小酌了两杯,陈双倒是把思思的情况说了: “杨大哥,现在凤山小学里头有几位老师?都是哪个村的?” 杨国栋放下酒盅说:“两位老师,是夫妻,都是陈家湾的外来住户,男的代课,女的负责教孩子们学个画画唱歌上上体育课做做游戏什么的,毕竟没啥子文化!” “嗯,那像思思这样的事儿,老师就不管管吗?明显是素质教育有问题啊!” 陈双反问道。 杨国栋叹了一口气说:“陈双啊,你看看咱们这穷山沟里本来就没有几个老师愿意来,年前上级调了一位老师,没一个月,招呼也没打就跑了,你想,这样的教育环境,能识字儿就不孬了,还素质教育,想想我都头大!” 陈双想想也是,不过:“你头大什么?” “学校本来是几个村的村长商议着一人出点儿给翻修的,终不能让孩子们露天场所学知识吧,可现在呢,前段时间下雨,屋顶的瓦也老化了,破了个大窟窿,这可是个头疼的事儿, 几个村的村长都是你推我阻,谁都不愿意管,这上级领导就觉得我好欺负呗,虽然明面上没有公开说教我管,可说让我抽空经常过去走动走动这话说得还不明显吗?” 说到这里,杨国栋一脸郁闷的仰头干了一盅酒,杨嫂端了一盆鸡蛋汤重重的放在桌上插嘴道: “可不就是欺负你好说话吗?可也没见你这么当村长的呀,把咱自己家当院上的瓦给拆了挪学校去了,这还真是少见,那要是遇到个啥刮风下雨的天儿,咱家的院墙没瓦淋水,还不得塌了呀!” 说完,杨嫂一脸不满的转头就进屋看孩子写作业去了。 陈双看着一脸黢黑的杨国栋,她承认杨国栋能干出这事儿来,楚防震倒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扶了扶眼睛笑眯眯的拍了一下杨国栋的肩膀: “兄弟,佩服,嫂子说的没错,村长干成你这熊样,恐怕从凤城到京北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就不能申请个资费什么的吗?” “钱?你他妈给他送钱还差不多跟他们那帮龟孙子提钱,还不如一刀杀了他们!” 或许是酒劲儿上来了,杨国栋把酒盅重重的摔在桌面上,气的直摇头。 “既然上级重视这事儿,经费应该也会到位的呀!”陈双说道。 “首先镇上就批不下来,我都申请好几会了!” “你不是认识孟县长吗咋没去他那儿走动走动?” 陈双问了这句话之后,没想到得到的结果是这样的,杨国栋说,从今年过年开始,上级重新统计困难村,杏花村和杨柳村已经不在贫困村的名列之中了。 也不知道数据是哪儿来的,说什么光杏花村平均每家每户年收入达到了两千块,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国栋还骂了一句说,狗屁两千块,能赚个三百块就他娘的不错了! 陈双一听这话,心里头一愣,怪不得上级不管,底下村长也你推我阻,原因很简单,你们杨柳村和杏花村的均收入比其他村子都高,凭啥其他村的村长要管,这么一来,还就跟踢皮球一样,谁都不想管。 可最重要的一点,把全村的平均收入指数拉上去的人,除了她陈双还能有谁! 杨国栋一直都想拿到上级评下来的小康村的封号,现在是好了,没申请就评上了。 陈双狐疑的想了想当即下了个重大决定:“杨大哥,这凤山小学我出资改建!” 杨国栋一愣看着陈双也不像是开玩笑。 “还是双姐阔气!”楚防震学着继宗的口气说道。 “你出资?你一个人?”杨国栋甩了甩脑袋,他怕他是喝高了出现了幻觉。 “嗯,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陈双嗯了一声。 “你说!”杨国栋一阵心花怒放,只要有人愿意出资,到时候他绝对办的漂漂亮亮,让其他村的村干部都特么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让那些领导好好瞧瞧他领的村子又多光贵。 “凤山小学得用我的名字,叫陈双希望小学!”陈双说道。 “这好办!”杨国栋当即就答应了。 这样一来,杨国栋就能在学校说上话了,到时候有人欺负思思的话,老师一定不敢不问。 当然,陈双投资整修小学的用意,不光是因为心里稍微有些内疚,也不是完全因为思思,主要的原因还是陈双希望有个名誉上的见证,这对她将来在社会上立足诚信和信誉都有莫大的帮助。 而且,不但解决了杨国栋的事情,让他感觉欠了陈双的人情,而且,思思的事情也迎刃而解。 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天渐渐有转暖的迹象,楚防震把陈双送到了家就去了杨国栋家里过夜。 第二天,陈双和孙二杰又忙活起来,天没亮就出发了,大概再送一周的毛石,她就可以清闲了,坐等菜市场完工。 可是,晌午工地开火的时候,五十多口子大男人都闹腾起来了,陈双刚要和孙二杰去吃饭,被身后的摔碗的声音止住了脚步。 回头看去,二十多号工人把碗都摔了,面条和面汤冒着热气洒的到处都是,放眼看去,也就几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闷着头小心翼翼的吃着面条,其中就有孙小杰。 “你他妈的是条狗啊,给什么吃什么?”突然,一人一脚把孙小杰的碗面踢飞了出去,面条连汤带水撒的到处都是。 “俺去看看去!”孙二杰赶紧着了回去,陈双也跟着去看看。 此刻,所有人都没有在继续吃面条,口口声声叫骂着说王大力真不是人玩意儿,干了一上午的苦力活儿,早上是面条,晌午还是面条,晚上又是面条! 到了现场陈双才了解情况,这也是陈双头一次留意王大力的老婆,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头发随便的用皮筋扎着,头上围着方巾,脸色蜡黄身子瘦弱,给人一种说话都没力气的孱弱感觉。 焦小翠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王大力不在工地,大兄弟门就别嚷嚷了,有面条吃就不错了!” “王嫂,你是负责哥几个做饭的,你倒是说说,为啥老吃面条?” “对,说清楚!” “要是不给个解释,俺们下午就不开工了!” “这边菜市场不卖给俺菜,俺也没办法呀!”王嫂一脸为难的说道。 “别骗俺们了,那上星期为啥有菜,再说了,人家不做生意啦?想抠伙食费门都没有!” 怎么一带头,所有人都跟着吆喝起来,眼瞅着就把俩弱女子给围在中间。 陈双微微一怔,整个凤城目前就一家农贸市场,她想起前几天遇到朱文路的事情,难道,这就是他使的商业手段? 妈的,没见过这么玩阴的! 陈双都气的牙痒痒,可是眼下还得解决眼前农民工伙食的问题,要不然他们真的不开工了,那陈双投资一半的菜市场就得延期,人能等,八亩地的菜等不起啊! 朱文路那边,她一定会去找他算账。 “大家别慌,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陈双挤开人群站在了王大嫂身边,王大嫂的眼神露出了一丝诧异,看看陈双这身村姑的打扮倒是没有反感,至少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了。 “你是谁?你就是个送毛石的,你能代表王大力说话吗?” “就是,你这个黄毛丫头有啥资格管俺们的事儿!” “今儿要是王大力不给俺们一个说法,俺们下午就全铺盖走人,谁愿意跟俺走的说一声,俺老表也是干建筑队的,绝对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儿!” 说话这人,三十七八的模样,穿着劳工布工作服,脸上的灰渣子落在胡茬子上,白茫茫一片,只是那口大黄牙挺叫人恶心的。 这人就是踢翻孙小杰吃饭完的那个领头闹事的人,陈双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连环炮打的还真是响的很。 恐怕他说的那位老表,是朱文路那边的人吧! “我!” “俺也走!” “干这么重的活儿就跟俺吃苗条,啊呸!” 孙小杰一直珍惜这份工作,因为他就靠着这份工作赚钱盖房子结婚呢,一时之间他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双把目光从大黄牙脸上移开说道:“蔬菜明天会准时送到,至于今天这顿饭,我请了,下馆子去!” 焦小翠和马娟一听这话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可不管是真是假,她还是很感激的看了一眼陈双,要是这帮大兄弟们这么闹下去,等回头王大力回来又得骂她。 陈双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下馆子?” “明天就有菜啦??” “不对,她不就是个拉石头的吗?她说的话能顶用吗?” “就是啊!” 陈双的耳朵听的清清楚楚,目光挪到了大黄牙的脸上,就他一个人眼珠子转的最毒,声音也最大: “你凭啥呀?你不就是个拉毛石的吗?你能当啥家?你说明天有菜吃就有菜吃啦?你这种坑人的话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得多了,指不定一拖再拖,饿死了还没兑现呢!!” 他这一鼓动,所有人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再次朝着大黄牙靠拢。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一个凌厉又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从人群外头飘了过来: “她怎么不能当家做主了?”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不远处停了一辆红旗轿车,正在徐徐走过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雪梅。 “刘姐!” “刘姐!” 所有人都叫了一声。 “是这样的刘姐……”大黄牙上去赔着笑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硬是把吃了三天面条的事情说成了自从开工就吃的面条。 刘雪梅嫌弃的抬起玉手在面前扇了几下,她蹙眉,她是最讨厌来工地的,不光是到处乱的要命,还脏,到处都是臭男人身上的臭味,不是脚臭就是口臭,反正,哪儿都臭。 大黄牙根本没意识到刘雪梅的反感,说着说着还指着陈双说: “她不就是送毛石的吗?咋能跟您一样当家做主呢?” “她能当家,这次的工程虽然不大,但是有她一半的投资,按理说,她和我一样,都是你们的老板,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她说了算!” 此话一出,马娟愣了,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焦小翠的惊讶不亚于马娟。 这事孙小杰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他也不懂得什么有大山靠着之类的,就打心眼里觉得,这活儿准不会跑喽。 表情最为夸张的是大黄牙,她看看刘雪梅,又看看陈双,十几岁的臭丫头? 黄毛丫头?送毛石的?他的表情露出了痛苦和不解,那模样就跟吃了三斤屎又吐不出来的模样差不多。 “既然人家陈老板都开口说要请大家下馆子了,都收拾收拾走呗!” 刘雪梅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些又脏又臭的男人堆里多待一秒,说完,转身就走。 此刻,五十多号人哪里受得了这么庞大的打击,谁敢去啊,大老板请下馆子,叫谁,谁都不愿意去,还让马娟儿再给重新下一锅面条,他们就将就着也能吃饱。 大黄牙哪里还有脸吃面条,此刻,他恨不得自己能人间蒸发,找了个空档就想溜。 “哎,你大黄牙!”陈双喊了一声。 焦小翠赶紧忙着烧火,马娟儿手忙脚乱的从屋里拎出来一袋面条。 所有人都一副同情的模样让出去好几步,把大黄牙晾在了人群中间最显着的位置: “你下午不要来上班了!” 大黄牙一愣,可是想想他又觉得不服气,再看看陈双就是一丫头片子:“凭啥啊!俺是跟着王大力的,你说了不算!” “那行,那您就继续干,你要是能拿到一毛钱的工资,我给你跪着磕头赔不是!” 陈双这话说的很硬也很笃定。 此话一出,其他人方才跟着大黄牙起哄的心都忐忑了起来,毕竟王大力是工头儿,他得从老板手里拿到工程款才能发给他们工钱,要是刚才被发现了自己也跟着说要走了,那会不会也不给工钱。 这么一想,更是有人庆幸刚才没答应叫老板掏腰包请饭了。 这件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陈双交代了孙二杰,明儿送毛石的时候,从自家的院子里带些蔬菜过来,也按照市场价卖给工地,每一笔账都要明算着,可不能因为陈双承包一半的工程她还得免费给送菜。 再说了,本来开出去的工资里头就包吃住的。 至于朱文路那边的农贸市场,陈双还想去会会。 只不过,在去之前,陈双先给秦嫂打了个电话,稍稍打听了一番情况,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说那两个女人来买菜不卖给她们! 陈双刚要挂电话,秦嫂赶紧又问了一遍陈双,啥时候才能建好,要是建好了她就赶紧来,她那边现在一天纯收益还不到二十块,再去掉水电费什么的,也就十几块钱了。 不少一起卖菜许多年的朋友都退租在家待业呢。 “最迟下周就完工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陈双说着这才挂了电话,那头的秦嫂声音客气。 挂了电话之后,陈双喃喃自语,果然不出他所料,即便出了事儿,陈双依旧继续送毛石。 如果他朱文路真有这么卑鄙的话,那陈双也有补墙的泥,只是陈双老觉得这事儿应该是庞海干的。 原因很简单,人和人之间虽然都长着鼻子眼,可是品相不同,如果朱文路是那种在商场上喜欢耍阴损手段的人,那么,他就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然而,最重要的是,陈双和庞海打过交道,再加上前世,朱文路手里的资产就是被这小舅子给败光的事儿结合在一起,陈双觉得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握着方向盘,陈双无奈的摇摇头笑了,心机不是这么玩的,商战其实和下棋差不多,就看谁能多看透几步。 庞海这种少脑子的,如果放在棋盘上,也就是将军了他才知道防守。 想到这里,陈双倒是不觉得他是个威胁了,等着瞧吧…… 忙了一天,陈双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楚防震跟鬼一样在自家吃饭,那模样,一边夸着五姨的手艺好,一边狼吞虎咽,好像吃的是山珍海味。 这演技。 “呀,双儿,今儿回来的怪早,晚上还跑车吗?” “不跑了,二杰哥晚上跑一趟!”陈双说着脱下专门留着一早一晚御寒的军大衣。 “快,吃点儿热乎的,五姨这豆角儿炒的可香了!”楚防震跟家里的主人是的,还招呼起了陈双。 五姨在一旁忍不住笑:“哎呀,有啥子好吃的,就搁了点儿猪油,又不是啥稀罕玩意!!” 随后,五姨和陈秀兰就双双进了房间,不对,是被陈秀兰拉进去的: “秀芬,你看咋样?俺觉得这小伙子真不错,好伺候还不挑嘴!” “是啊,怪懂事的,小双有福气了!”陈秀芬也笑着迎合到。 陈双一边洗手一边寒颤一下楚防震:“你这一天两趟,干脆住下好了!” “好哇!”楚防震当即就“答应”了。 陈双擦手的动作顿了顿,脸皮真厚,随后上桌吃饭,顺口喊了一声继宗思思爸,妈,五姨,你们不吃了吗? “你爸在你大伯家,思思吃好了跟着继宗出去玩去了!” 陈秀兰从房间探出脑袋说道,说完又关上他们,姐妹二人继续唠嗑。 “哎,楚防震,你说你一高材生,就算大学毕业不也是要考研吗?怎么跟二流子似的不沾家不回学校还到处乱跑?” 陈双问道,夹了一筷子豆角儿,陈双刚咬一口,她一点都没觉得哪里味道特别啊,不由得看着楚防震,他的花花肠子还真多,想把她家里的人全都哄的高兴的替他说话才是他的目的吧。 “我这不是在考虑吗?” “考虑什么?” “考不考研的事情啊!”楚防震边吃边说:“没事,今年不考明年再考也行,今年,我老爸老妈最关心的事情是他们儿媳妇的事儿,没闲工夫问我考研还是不考。” 陈双嫌弃的一噘嘴,白了一眼楚防震:“你老爸是副校长,你爱什么时候考都行!” 楚防震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家老爷子是农副校长?” 第195章 对着干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196章 回来 孟艳见宋有粮的脸色有些怪异,不由得解释了一番。 宋有粮的目的可不是听她解释的,他本来就怕凯凯在部队跟这个女的拉扯出啥关系来,眼下,人家跑到了杏花村,幸好没进自家的门。 于是宋有粮借口说家里不能没人,既然家里有客人,那他就先走了。 孟艳有些失望,在这里看见伯父,她还准备挽起袖子主动做饭讨好德凯的家人呢,没想到,人家竟然走了。 "伯父!"孟艳追出去两步,可发现伯父的脚步比她不喊他的时候还快。 "哎……孟艳,他家里又脏,地方还窄,就留在我家吧!" 宋德虎见状说了一句,孟艳想想也是,幸好这几天没下雨,一下雨她家的院子里都是泥巴地,能把鞋子给粘的比脑袋还大。 孟艳回头又看了一眼伯父离开的方向,勉强的点点头。 宋有才草草的吃了几口饭,双手背后说了一声:"遛弯儿去!" 宋有才可从来没想过自家的儿子能讨到这么好的媳妇儿,眼瞅着都三十好几了,连个对象也没有,不管媒婆给说的哪家姑娘,他都是挑肥拣瘦的。 自家的儿子,他宋有才比谁都清楚,也不看看自己整天不务正业的熊样…… "虎子哥,你知道陈双和他大哥订婚的事情不?" 孟艳拿着筷子却食不知味,想了很久还是问了。 宋德虎目光如炬,多年的偷鸡摸狗经验,让他看人的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很多。 再加上今年过年的时候,孟艳死赖着不肯走,宋德虎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 "哦,这事儿我倒是知道!" "那……那他们是父母操办的吗?"孟艳一听赶紧问道。 宋德虎心里琢磨着,看来这孟艳还是为了宋德凯来的,他要是说是的,那么,孟艳肯定会不高兴,或许都不给他下手的机会,人就气跑了。 可要说不是的,那她还是会气走。 想到这里,宋德虎回答了个折中的答案: "是不是父母操办的,这个要是让虎子哥我看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二人确实挺般配的!" 宋德虎说道,孟艳微微蹙眉,这下,她真是难以下咽了,可是孟艳觉得有点不服气,陈双那个土鳖怎么能说跟德凯配的上呢? "两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能不配吗?"宋德凯讪笑着夹了一块紫猪肉塞进嘴里。 孟艳一听,这话里好像有话:"怎么说?" "一个水性杨花,一个拈花惹草,你要是不信,我明儿带你出去溜达溜达,让你打听打听!" 宋德凯说道,一副若无其事的让人,不让人相信都难。 "真的?可我咋看德凯不像是那种人呢?"孟艳蹙眉,她敢发誓,宋德凯绝对不是那种人: "你……你说的是陈双?" "她小产过,跟村东头的赵大学生指不定都有一腿,隔壁李家的那个大傻子也有一腿,老凯能看上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人品会好到哪儿去?" 宋德虎依旧一边吃一边轻松的说着,好像闲谈一样,可他一直在偷偷观察孟艳的表情。 孟艳的脸色一下子绷紧了,眼珠子转了转圈狐疑的问道: "谁的孩子?" "反正不是老凯的,那会儿老凯当兵去了!" 孟艳终于松了一口气:"那,那德凯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姑娘?" 孟艳越来越感觉一定是他家里人包办婚姻的,德凯是不可能看上这样又穷又寒酸,而且还不自重的丫头的,一定是的。 "谁知道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呗!"宋德虎依旧淡若闲谈。 孟艳顿时嘴角无意间勾起一丝弧度,拿起碗筷吃了起来,也没理会宋德虎的话,因为,她已经断定,德凯一定是被逼的。 饭后,宋德虎头一次这么勤快帮孟艳收拾房子,可孟艳却坐在院子里,捏着衣角看着天空,少女无知的情怀在感情面前被升华的无处可藏。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陈双说的话就是真的了,不过,她那么随便,还打过孩子,孟艳觉得自己比她高了一头,不,是高上天了,因为她穷,因为她就是村姑,因为她还没有贞洁,因为……因为她根本配不上他。 她也想不明白,这么脏的女人哪里来的勇气,活的看上去还那么的不屑一顾。 今天的杨柳河没有任何月光,黑漆漆的,只有那大坝上的一抹灯光。 一抹弓着背的身影在竹屋和河边来回的走动,身上已经被涮青草时给打湿了,可陈双额头却溢出了汗水。 喂好了鱼,陈双这才直起腰锤了锤自己发酸的肩膀,放下挽起的袖管,垫着脚尖儿把手电筒从竹屋的屋檐上拿下来,准备回家。 刚下了大坝就迎上了父亲:"爸,你咋来了?妈呢?" 陈双记得这个时间,父亲应该带着母亲去遛弯锻炼去了呢。 "双儿,你还记得过年的时候有个姓孟的来咱家不?" 陈双点点头,跟着父亲相继往家走:"咋了?" "她在你虎子哥家,她来干啥的?" 宋有粮此话一出,陈双顿了顿,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不知道啊!" "你跟爸老实说,前两天你去军区的时候,是不是看见啥了?知道啥了?" 相比陈双的若无其事,宋有粮倒是显得有些紧张。 "怎么了爸?"陈双也发觉了,不由得直接问道。 "双啊,你要是知道啥跟爸说,爸给你做主,凯凯要是敢欺负你,爸头一个不饶他!" 宋有粮义正言辞的说道。 陈双算是明白了,她叹了一口气笑着说:"爸,你就瞎担心,大哥好得很,你不要瞎操心了!" 陈双说着,宋有粮狐疑的看了陈双两眼,发现她确实没啥特别的反应这也就放心了。 陈双心里暗自嘀咕,别以为拒绝了孟艳,姐就认定你了,没良心,没一点爱心,连狗都不放过。 一夜无话,倒是宋有粮和陈秀兰半夜都没睡,躺在被窝里说悄悄话,说的内容就是孟艳在虎子家的事情。 宋有粮本来都不敢跟媳妇说的,因为他已经料到媳妇还是那句话要是凯凯对不起俺家双儿,俺就找你们爷俩算总账! 惹得宋有粮把后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天一亮,陈双就要开始张罗往军区送菜的事情了,所以,她一大早就去了县城,询问拉电话线的事情。 座机电话是公司送的,但是因为杏花村比较偏僻,而且座机电话根本没有普及,陈双当时就火了,既然偏僻,那为什么上一任村长李大奎家有? 如果不给办理手续,她就去上访。 回来的路上,陈双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乡下一哭二闹的精神还真是得传承,丢不得。 这么一闹,公司也就给办理了业务,但是,问题在于,人家给了期限,三个月内给拉线子,够狠…… 你要是上访告状,人家会说,又不是没受理业务,这不是公司规定吗? 这样的话,陈双根本没处儿说理去。 第二件事,便是运输问题,陈双又想起了楚防震,其实,那天的晚上她都想通了,或许即便重回,该来的总会来,你改变的了自己,却改变不了命运的轨迹。 这一次,陈双主动去了一号菜棚,因为昨天菜棚的菜都清理干净了,楚防震的补偿资金也到位了,这点儿,他在一号菜棚忙活着呢。 到了一号菜棚,陈双看见菜棚外头堆了好多圆筒状塑料袋,里头装着的全都是配料,里面有碾碎的玉米棒子,还有棉花籽的外壳,以及肥料,里面有一种最重要的养料,那就是糖分。 菜棚里的人正在一袋袋往里搬,陈双走进了这熟悉的菜棚,一行行摆放好的蘑菇袋,中间留下了几行供人行走的土埂子。 楚防震解开了领口的衣裳扣子,双手都是泥巴,正站在埂子上指挥着。 见陈双到来,他目光一怔,用干净的手背扶了扶眼镜框走了过来: "你怎么有空过来?该不会舍不得这片地吧!" 楚防震永远都是声音平和不高不低,带着三分幽默,五分儒雅,两分的笑容。 "你这个蘑菇菌塑料袋设计的很不合理!"陈双暂时也没提运输车的事情。 楚防震见她根本不领情反而是严肃的谈论他的种植技术,他不由得的也严肃起来: "不知道陈双同志有什么更好的提议?" "你这个塑料口袋只有扎口的地方放了菌种,如果要增加产量,我觉得,你朔料口袋的底部也应该是扎起来的,而不是密封的!" 陈双看了一眼楚防震说道。 楚防震当即脸色一怔,随后他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 蘑菇菌袋里面装的都是养料,其实菌种只洒在蘑菇袋口儿的地方,到时候蘑菇发芽,把菌袋口的尼龙绳解开,蘑菇也就长出来了。 可陈双的提议是,两头都可以种,到时候两头都打开,也就是两倍的产量。 楚防震能不震惊吗?这么小的丫头,她为什么懂那么多?这不科学! "哎……陈双同志,你要是早一步来,那就是福泽万民了!"楚防震半开玩笑的吹捧着。 "现在也来得及,把尾部剪开,撒上种子,然后祛除一些多余的土壤,改用尼龙绳扎着,也是一样的!" 陈双对楚防震的了解可谓是入了骨头里了,她从来都不对楚防震的幽默特赦买账。 只是这次,陈双打算买一次账:"要么这样,你这不是在用了七分地吗?剩下的三分,改成我说的方式,我来管理!" 楚防震一听喜出望外:"太好了,随你!" 这一么一来,也就代表这丫头愿意辅佐他了,他得赶紧催催他姨夫,看有没有废弃的还能用的军用车。 陈双正在装蘑菇袋,目光却留在了楚防震那口布口袋,里面全都是稀稀疏疏细腻的蘑菇孢子,也就是优良种子。 她这次必须得留点儿孢子备用。 陈双正装袋儿,宋有粮来了,说了几句话,陈双草草的装完就跟楚防震打个招呼回家去了。 "哦好,我待会儿有结果的通知你!" 楚防震感兴趣的看着陈双离开的背影,他心里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感,可又好像还差了点儿什么味道。 回过神来的时候,楚防震趁着中午饭点儿回到了杨柳村大队部,打了几个电话后,他有些愁眉不展。 车是有,但是毕竟是废弃车辆,如果出了事故,那问题就大了,不光牺牲了军区的威严,而且,这算是公车私用,所以,到头来的结果就是,就算是有,也不能用,军区要回收的。 这是楚防震第一次觉得靠人际关系靠不住的一次,可他说了待会儿就给陈双结果,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双回到家,果然,看见孟艳在自家的堂屋里坐着,像是清末的少奶奶一样,反而是我妈在伙房切菜。 "婶儿,要帮忙不?" 宋德虎在一旁假意的说着,可也没见他要帮忙的意思。 陈双攥了攥拳头也没有说话就去了伙房,从母亲手里夺过菜刀说道: "我来做!" 陈秀兰一句话都没有说,陈双这时候才发现,母亲哭了! 她心里一紧:"妈!你歇着……" 陈双的脸色蜡黄蜡黄的,来时的路上,宋有粮对陈双说陈秀兰发了很大的脾气,原因就是因为孟艳说了不该说的话。 宋有粮气的没话说,只能唉声叹气的摇头说:"我瞅着这丫头也不像是个不讲理的闺女,说话咋就那么难听?" 陈双想问父亲,她说啥了,宋有粮抬头张了张嘴,目光闪烁却叹了一口气始终没说啥。 此刻,陈双咔嚓咔嚓的切菜,陈秀兰撩起衣襟揉了揉眼角的湿润,转身回房去了,不多久从房间传来陈秀兰呜咽的声音。 "哎……"宋有粮叹了一口气跟着进房去了。 "宋有粮……你们父子俩都没良心,心窝窝都被良心戳烂了吧!" "秀兰……"宋有粮见媳妇又生气了,一方面担心她的身体,另一方面,他也有些生气: "你气啥子嘛?气又没有啥子用啊……要不俺去村上给部队去个电话叫凯凯回来一趟就是了!" "这都成这样了,回来有啥用?你们父子俩就欺负俺这孤儿寡母的……"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咋就孤儿寡母了?这不是有俺呢嘛?" 宋有粮无奈的劝说道,背过面去却叹气连连。 "你跟我爸妈说啥了?"陈双见父母的房门关着,不由得垫着锅铲出了伙房。 孟艳稍稍一愣:"啥也没说呀,我也不知道你妈为啥哭啊!" "你要是有啥事冲我说!"陈双脸色如冰,霍霍的大眼睛闪烁着水钻一般的光芒。 "你们姐妹俩吵吵啥呀?"宋德虎这时候插话了。 "关你屁事?"陈双一上火,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跟何况是宋德虎? 宋德虎被一句怼的半晌都没敢吭气儿。 "她是来找你的,你把她领我家里来干什么?"陈双握紧了锅铲,要是把她妈给气病了,她绝对一锅铲砸在宋德虎脑门子上。 "你俩别吵了!是我要来的!"孟艳说道起身走到陈双面前,面带桃花的笑着说道: "你看看你们家住的是什么地方,跟狗屋一样,我给你在你们县城买一套房子,你和你母亲反正也是改嫁过来的,给你们留个藏身的地方,也算是我对得起你们母女了吧!" 孟艳抱着膀子赔过脸去哼笑着说道。 陈双一愣,看来,方才父亲没说出口的话,再加上母亲的眼泪,看来孟艳果真是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你有什么资格走进我家的大门?" 陈双不喜不悲的说道。 孟艳脸色有些难看,陈双咄咄逼人:"你既然没有资格走进我家的大门,哪里来的勇气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我……就凭你不配!"孟艳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是想想这个人浑身肮脏,孟艳的底气就足了一些,她认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 "呵!"陈双冷笑,身后伙房的锅灶里呲呲冒着烟,掺杂着一股干涸锅巴的味道: "那你配啊?你姓什么?姓陈还是姓宋?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宋家的儿媳了?" "那……那你配吗?水性杨花,不知道跟多少个男人睡过了,你配得上德凯吗?" 孟艳说道,那以往注意的形象,就连脸上擦的美白面霜也遮挡不住她面部的焦急。 "是,我配不上他,也并不代表你能配得上,你要是缺男人,自己去找,宋德凯是我大哥,他将来要娶的不管是谁,我都喊一声嫂子!" 听闻此话,陈双眉心紧蹙,她现在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果在乎,她重回之后,只管去报复好了,她犯不着拼命的要赚钱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孟艳一听心里竟然喜了,她指着陈双一字一句的说道: "妹妹……可是要给嫂子端茶的!" "我们是乡下,白红喜事,送丧入嫁的习俗我懂!" 陈双说着,此刻,身后的锅里已经冒出了一丝浓烟,陈双不得不转身进了伙房,揭开锅盖,用锅铲炒了几下。 底下的菜汤已经被熬干了,幸好糊的不是太严重。 可陈双此刻心里却想着,孟艳其实没那么少脑子的,毕竟她出生在军事家庭,虽有些被惯坏了,可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双不由得斜眼看了在院子抽烟的宋德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收回目光时,扫过一脸得意的孟艳时,陈双不得不感叹,前世,她也是这样无知的,或许一些坎坷的经历也就是所谓的弯路走的也并无没有一点价值。 "那我就先走了!"孟艳觉得这次没有白来,她一定会做她陈双的嫂子,让她给自己端茶。 "不送!"陈双的心即便是铁打的,也不舒坦了,看着孟艳临走那"完胜而归"的背影,陈双的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父母的房门。 她熄了火走上前,抬手刚要准备敲房门,却听见母亲说道: "那……那俺母女就当没来过,俺走还不行吗?" "秀兰……"宋有粮无奈的喊了一声。 随即,门被拉开了,陈秀兰与陈双刚好碰面! 陈秀兰掩面擦了擦眼泪,可是陈双又怎么看不出来。 "咱走吧……要饭也不在宋家待!"陈秀兰的心也很疼,可是,她多半是为了女儿而疼。 她不是没要过饭。 陈双知道母亲为自己的终身幸福打抱不平,可她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前世不知道,今生她知道继父对母亲好,很好很好。 犹豫之际,宋有粮出了门,一把抓住陈秀兰的胳膊,可被陈秀兰一把甩开,脸也撇过一边去。 "秀兰,你怄气做啥子?这事儿要是凯凯对不住小双了,俺把他赶出门也不能让你走呀!" 宋有粮六四开外年纪的脸布满褶子,那眼神充满了浑浊的晶莹。 "妈,这事儿也不能怪爸,那孟艳确实纠缠大哥,可我在军区的时候,大哥已经拒绝她了,大哥心里是有我的!" 陈双说着。 陈秀兰一回头看着自己的闺女:"你都到这个份儿上来了还替人家说话?咱穷,就算是要饭不也是过来了?" "哎……这啥意思啊?啥是人家呀?都是一家人!" 宋有粮听出了隔阂,心里头不是滋味。 "什么一家人?那个死丫头说的啥?说俺家小双水性杨花,配不上凯凯,俺还就不配了成吗?" 陈秀兰气的胸口起伏,这可把宋有粮给急坏了,想要说软和话也打不上腔,只能一脸愁云的看着陈双说道: "双,快劝劝你妈,这要是气病了可咋办!" 陈双一直都没有在说话,因为,她感觉事情已经到了用嘴巴说不清的地步了。 为什么?因为六七岁那三年,她看过母亲带着她去要饭时被避之门外那对绝望的眸子,闪烁出来的光芒就和现在一个样。 让人痛心,却找不到心疼的缘由,可能那时候陈双觉得是自己年纪太小,可现在,不同了。 "妈,你别气了,其实大哥根本就不喜欢孟艳,你要是不信,咱们现在一起去给大哥打电话,你说啥时候办婚事就啥时候办。" 陈双自作主张的说道。 陈秀兰擦擦眼角的眼泪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 "是妈对不住你,把你往火坑里推,是妈让你受苦了!" 宋有粮见状还没等陈秀兰跪下,就把她抱住了。 陈双心神一颤,那种滋味,就像有好几把刀子一起扎进心脏一样,稍稍呼吸一小口胸口都会带动着,一股拉扯的疼痛。 "秀兰,你就别闹了行吗?" 宋有粮的语调有些不耐烦,他自认自己对秀兰已经算是百依百顺了,她这想法也太极端了,要带着闺女走?那九年的同床共枕难道都没有一点让她留恋的? "俺不闹!"陈秀兰听闻此话却异常的冷静,只是那眼神有些涣散,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注视着的是什么: "俺改嫁已经被人说闲话了,俺能受着,就是不想让俺闺女也跟着俺受苦,俺一开始就是自私,怕闺女嫁出去受罪,想让她跟凯凯成家立业,看来俺是错了,俺太自私了,那丫头说的对,俺家双,咋能配得上当大兵的凯凯呢?" 说完这些话,陈秀兰的目光越发的涣散了,她这一生改嫁还是因为能给女儿一个安稳的家,而后才是因为,陈秀兰婚姻失败,再遇上领一个婚姻失败的宋有粮,二人一拍即合。 她也知道宋有粮这么多年来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在女儿的幸福面前,作为母亲的她,会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或许,这就是千古年来一成不变的母爱吧! "这说的啥话?你闺女不是俺闺女?"宋有粮一听这话确实有点生气: "你要是不放心,俺连夜就打电话叫凯凯回来当面说个清楚。" 第197章 吃饭 宋有粮想都没想过,这远隔凤凰山外的付老弟会来探望,赶紧给请进了门。 付大爷讪笑着,把手里的拎着的用牛皮纸包着的两斤果子放在了桌上,随后搓着手欲言又止: "陈双那丫头康复的咋样了?" "真是劳烦您费心了,俺家双儿拆线了,正在床上休息呢,要不,俺去叫!" "不不不,不用了,让她歇着吧!俺这趟来,确实……确实有点事想说说!" 付大叔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纠结,眉心都拧成了麻花。 宋有粮即便想不通老付是怎么知道自家闺女出了事儿的,但是也不能直接问,那不是撵人家走吗? 索性,赶紧给倒了一杯茶。 老付却一下子客气的站了起来,连连说着客气话。 宋有粮见天都这个色了,就留老付在家里吃饭的,让陈秀兰去村头打了两斤粮食酒。 若是搁在以前,老付得到宋家莫大的恩惠,他应该多买点儿东西来的,可前阵子他一直没在家,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找活干,终于找了个在建筑队跟人拎泥兜子的活儿。 干活的地方有些远,所以,老付是打算回来收拾点贴身的东西就去工地跟工友挤一挤的。 却不料,村上却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又是听说陈家二婚的老三家出事儿了,公家人都上门来领人,又是听说,陈家离家多年的老二突然回来了。 更离谱的是,潘大明这混蛋据说还拐了杏花村的姑娘给打的一身都是血,公家人来陈家湾调查的时候,外头围了很多乡亲们。 据说,还问了很多关于杏花村宋家的事情,包括陈双在内,这么一听,老付一下子就想到了宋家,特地来杏花村打听了一番,果然是的。 "宋老哥啊,有句话,兄弟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秀兰从伙房又端出来一盘土豆丝,虽然没有陈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好吃,可现在也只能将就着了。 "有啥不能说的,又不是外人!"宋有粮说话豪爽。 老夫颔首沉吟少许后低声说:"俺说了,你可不能往外头说是俺说的!" 宋有粮一听,好像是什么大事儿,细细一想,老付是陈家湾的人,她怎么知道自己家闺女住院了? 本来就有些疑惑的宋有粮问道:"行,你说。" 陈秀兰拿着碗筷正给陈双各样菜都夹了点儿进了陈双的房间,这时候老付才低声说道: "宋老哥,俺实话说了吧,双丫头的事儿还真有可能是潘大明准备给卖掉的,宋嫂子她娘就是个人贩子!" 此话一出宋有粮脸色发白:"你说啥子?俺媳妇她娘是人贩子?" 宋有粮脸色很难看,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可把老付给吓了一跳,他本来不想当着陈秀兰的面儿上说她娘家的不是,谁知道老宋这家伙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这个时候,老付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的房门处,陈秀兰果然还是听见了,她一脸黢黑的走了出来,直勾勾的看着老付: "你说啥子?俺娘她……" "哎……"老付一脸肉疼,干脆就直说了: "其实俺也不敢肯定,你知道俺家有个领来的孩子,其实那孩子就是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的,说是人家不要的孩子怕养不活,说是家庭太困难了!" 老付觉得宋家当初也不怕他骗了他们家的钱跑了,这是相信他,索性,他也没有道理不相信人家宋家,干脆全说了。 按照老付的口述,事情是二十年前,他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孩子的时候,他才刚回走路,牙才长了那么两三颗。 陈老太太说这家人是托人要把孩子卖的,说是孩子家里穷,男人又在三个月前意外死了,一个老夫人拉扯了三个男娃娃根本养不活,所以把这最小的托人给卖了。 老付本想问这孩子是哪里人,要是将来这孩子跟他的亲生父母有缘,兴许也就能回家了,毕竟老付自己就是个孤儿,所以他太理解孩子的心情了。 但是陈老太太说,这是规矩,既然卖了,不问出处不问去处,老付当时想想也是,要是换了钱,到时候趁黑又把孩子偷回去了,那岂不是人财两空,所以就作罢。 后来,老付给这孩子取名叫付继宗,表示能为他老付家延续香火,孩子渐渐长大后,老付越来越害怕人家父母找来,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孩子问他自己的母亲呢?老付回答不上来,孩子就哭闹着说自己肯定是捡来的。 时间越长,感情越深,而且,老付发现这孩子眉毛里有一颗痦子,幸好不是太明显。 终于,到了付继宗十来岁的时候,有几个外地人竟然打听到了青阳县,还说眉毛里有个痦子,这把老付给吓得整宿整宿搂着孩子睡不踏实,白天也不敢叫他出门。 这些,都是题外话,最重要的事情是,陈老太太还把陈秀兰底下最小的五妹和六妹都给送走了。 "嫂子,您别怪俺,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俺说这些没旁的意思,但是千万不能说是俺说的,要不然,俺家继宗就……" 说到这里,老付没有继续下去,脸上透着一股疲倦。 听到这里,陈秀兰一下子就瘫痪了。 "秀芳和秀琴,不是……不是嫁人了吗?"陈秀兰目露惊骇的自言自语。 因为她比最小的妹妹年长了十六七岁,她出嫁之后对于娘家几乎是断了关系,也就在陈双五岁那年她回去过一趟,顺口问过五妹和六妹的去出。 陈老太太当时就随口说了句:"嫁人了!难不成都死在家里吃闲饭?" 此刻,躺在房间里的陈双听得一清二楚。 "没,全村人都知道,都说趁黑村上来了个赶牛车的,第二天就再也没见过姐妹俩,也都没见摆酒席什么的!" "那……那照这么说,他们娘俩串通好了?"陈秀兰突然反应过来。 怪不得,三妹死不承认,娘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秀兰,你说啥子串通好了?"宋有粮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老付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陈秀兰。 "不行,俺得去说理去!"陈秀兰手忙脚乱的解围裙,往板凳上一丢也没来得及挂上就往外走。 "妈!"一个轻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宋有粮刚要起身去拉,陈双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眼神平静的看着陈秀兰: "等几天,我和你一起去!" "上哪去?"宋有粮依旧一脸狐疑,老付却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自然猜到宋嫂子这是要回娘家讨说法去。 陈秀兰没有回答宋有粮的话,眼神略显涣散,赶紧折回来把陈双搀进房间里,眼泪始终被压制在喉咙里。 陈双也不说话,侧着身子背对着陈秀兰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去了。 老付走的时候都晚上十点多了,临走还是嘱托,千万别说是他说的。 宋家人不是没人情味的人,都能理解孩子在父母心里的分量。 陈秀兰趁着陈双睡觉的空档,轻轻地带上房门,宋有粮正在打电话,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咋了?"陈秀兰一边拾掇碗筷一边问道。 "哎!"宋有粮看了看手里的电话筒叹了一口气挂上了电话说: "凯凯说最近比较忙,就不回来了!" "啥?"陈秀兰拾掇碗筷的手突然顿住了,手里攥着一把筷子说道: "你没跟凯凯说双儿住院了?他咋能不回来看看呢?" 宋有粮老脸黢黑,眉心拧成了麻花:"这次送菜,俺跟车去军区看看去,看看凯凯搞什么玩意!" 宋有粮也是一肚子火,他怎么感觉凯凯说话的语调都变了?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挨个儿的问问家里人的身体咋样,至少还问问双儿地里的活多不多,要不要他回来帮忙啥的。 可这回,宋德凯直接说了一句忙,就挂了电话,半句话都没多说。 是不是这俩人上个月见面又吵架了? 可是,他是看着宋德凯长大的,小时候闹的那么厉害,凯凯从来都不记隔夜仇,再说,就算是生气,凯凯也是分的清楚跟谁生气,绝对不可能牵扯到自己这当父母的头上。 陈秀兰忧心忡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闹着说要是凯凯对不起陈双,就要他们父子俩好看的话!只是默默的收拾碗筷。 陈秀兰怕吵到陈双休息,连洗碗时舀水的动作就跟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水缸里的水响声太大。 "明儿俺去镇上买点排骨给双儿补补身子!" 陈秀兰小声的说道,但是,眼却滚烫滚烫的,想想陈双这孩子这段时间,都瘦成啥样了。 想着想着,陈秀兰对潘大明的恨意入了骨。 以前,陈秀兰觉得自己自从跟了宋有粮,虽然日子清苦但是,他疼她,别说从来不动她一根手指头了,就连吵架不管是谁的错,都是老宋先道歉。 她本来觉得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闺女打成这样,她陈秀兰是软柿子,潘大明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可是,自己的闺女就不能让人这么拿捏着还不吭气儿! 陈秀兰越这么想,连夜去娘家的想法就越浓,她真想趁着父女俩睡下之后,她偷偷摸摸的去娘家。 人家不叫她好过,她也不让人家好过。 想到这里,陈秀兰擦擦手就准备找机会出门。 宋有粮已经在洗脚,自己洗完了之后,又给媳妇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儿上。 "你快睡吧,这几天都挺累的,你还得忙地里的活!"陈秀兰巴不得让男人早些就睡下。 可宋有粮哪里睡得早,枕着双手躺在床上说: "秀兰,明儿多买点儿排骨,五花肉也买点儿,让双儿多吃点好的!" "嗯,你睡吧,俺待会儿再去看看双儿,这大晚上就怕不知道就发烧了!" 陈秀兰说的很轻松,宋有粮也嗯了一声闭上眼,可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宋德凯的事情,他老觉得不对劲。 陈秀兰以为男人睡下了,倒了洗脚水,把鞋子穿的立整着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悄悄推开门发现陈双一动不动,可能是睡着了。 走上前去偷偷用手背摸了摸陈双的额头,发觉凉丝丝的没发烧,转身就要走,陈双却在这时候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妈: "妈,这么晚了,你想去干啥?" "呃,不干啥……就看看你发烧了没!"陈秀兰脸色一更就要出门。 陈双翻过身子看着陈秀兰:"妈,您就别折腾了,外婆不是个善茬!" 陈秀兰突然驻步回头看着陈双:"你……你见过你外婆?" "嗯,你一个人去会吃亏的,我也记得我小时候你带我回去的事情!她喜欢钱!" 陈双的声音平静,就好像说着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陈秀兰一想起陈双五岁那年她刚跟潘大明散伙,带着她回娘家,希望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至少有人帮着看孩子,她就能出去找点事做,可没想到,出门就被人骂荡妇。 还被自己的亲娘连打带骂的赶出了家门,想到这里,陈秀兰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陈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是,从年轻的时候家人开始,她就是女强人的范儿,家里的男人她说能吃一个杂粮馒头,男人绝对不敢看第二个。 几个闺女都是分好的,谁吃一个,谁就只能吃一个,谁年纪小,吃半个,谁就只能吃半个。 她还是八岁就被招进了陈家当童养媳,但是这娃娃长大之后,除了公婆,把男人拿捏的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陈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的女人,一连生了六个闺女,闹饥荒的时候,她就有卖闺女的打算了。 至于到了这把岁数,家里,还是她说了算。 她只要一句话不让谁在家里呆,全家上下包括几个女婿都会挤兑那个人,这就是为什么陈秀兰当年离婚后回娘家,是那么的势单力薄,任由他人侮辱却百口莫辩。 连姐妹都随便打骂她,就连她三妹家的闺女潘晓婉都朝着陈双母女吐口水。 "呃……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妈现在回娘家,不会被欺负的。" 陈秀兰心里有些不安的说着,嘴角上挂着的笑容已经是她很努力做到自认为很轻松的模样了。 "你把她当母亲看,人家不把你当闺女,妈,你就别骗我了!其实我早就去过陈家湾了!" 陈双说道,声音依旧平静,可却让陈秀兰不由得吃惊,闺女的话字字都戳在她的心窝里。 "那……那妈不去,不去行了吧!" 陈秀兰终究没去成。 第二天早上,陈双醒的很早,也起的很早,虽然陈双不敢大幅度的像正常人那样迈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伤愈合的很不错,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不会崩开就没事。 陈双给陈老板打了个电话要了李大山的联系方式。 随后,又给李大山打了个电话。 "陈双妹子呀,你咋想起来给俺打电话?是不是有啥事儿你一句话,包在山哥身上!" 李大山也是没想到,但是,他心里知道,这陈双的后墙势力雄厚,他要是能巴结上陈双,那以后,他觉得自己的靠山也强大了起来。 "帮我盯着个人,我会给你钱的!"陈双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让人听不出来有什么要紧事。 "哎……陈双妹子,这谁跟谁啊,谈钱伤感情,你说吧,盯着谁,在这青阳县,就算是天王老子我李大山都有办法治他!" 李大山当然不会被眼前的一点点小利益蒙蔽他大好前程的眼。 "陈家湾,陈秀荷!"陈双说道。 "陈家湾啊,行,俺有几个兄弟就是陈家湾的人,不过,盯着之后呢?要给绑来见你吗?" 陈双一听,眉头一挑:"就光盯着,她只要出了陈家湾,就盯着!" "光盯着?"李大山还觉得光盯着有点不刺激呢。 "嗯!每天给我来个电话就行,如果不是我接的你什么都别说就好!" 说完,陈双就挂了电话。 "呀……双儿,你咋起来了?" 扛着锄头刚进门的宋有粮夫妇一看,不由得赶紧丢下锄头走进了屋。 陈双莞尔一笑说:"没病都能睡出病来,医生不是说下床多走走吗!这样伤口好的快,我都觉得在长新肉了,浑身痒痒的不行了!" "那你可不能乱抓乱挠,会发炎的!"陈秀兰把赶集刚买回来的排骨和五花肉放在桌子上赶紧叮嘱道。 "没挠它!"陈双笑着说道。 随后,陈秀兰招呼宋有粮把排骨炖上,她要带陈双出去走走去,医生的话反正不会害人。 陈双走在乡间小路上,鼻息间全都是这大半个月以来从没有闻到过的清新。 她甚至一闭眼就能嗅到远在几里地外的杨柳河飘来的水藻味儿,还有那近处已经绿黄色的小麦。 再过段时间,就要收小麦了。 一周后,陈双的活动自如,除了身上的伤疤没办法退去以外,陈双终于感觉自己又重生了一回。 这天早晨,等宋有粮准备去收菜的时候,陈双已经提早出发了。 这几天,李大山每天傍晚都有按时打电话过来,说陈秀荷哪儿都没去,根本没离开过陈家湾。 陈双想起了第一次去陈家湾时看见潘大明多么不要命的打陈秀荷,陈双差不多猜到,潘大明逃走之后就没跟家里联系过。 而且,陈秀荷怀孕的事情也就是说潘大明根本不知道,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陈秀荷没有跟潘大明联络的逻辑。 再说说眼前的事情,至于收菜陈双确实打算趁着找个机会去一趟军区看看大哥的,可不料宋有粮却执意要去,硬是拿陈双的身体刚康复所以不合适出远门为由。 陈双没有多说什么,也趁着宋有粮出门两天,她也可以打算一番了。 吃完晌午饭,陈双对着陌生的镜子看着里面的人,她抬手摸了摸眉尾的"蜈蚣"疤痕,她面容平静,转身从鞋筐子里头拿出了做活的剪刀。 她把原本三六分的头发梳理下来,抬手就把自己的刘海减去了大半。 整齐的齐刘海刚好遮住眉头,虽完全遮盖不了那伤疤,可倒是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这刘海一剪,更加显得那对桃仁儿眸子大的耀眼,也因为如此,陈双的面部年纪竟然一下子看上去稚嫩可人儿。 随后,将脑后齐腰的长发拢在身前,熟练的编了个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子,整理好这一切,陈双出门去了。 陈家湾 陈家的大铁门紧闭着,陈双面容平静的敲了敲,许久之后门被拉开了。 开门的不是陈秀花,而是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除了发现她长得很俊俏之外,还发现她不是本村的人。 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喜庆一闪而过,可陈老太太的脸上却一丝都没有表现出来,声音铿锵有力: "丫头你找谁啊?" "我找你啊外婆!"陈双淡淡的说道。 这个时候,隔壁那破旧的栅栏围墙内走出来一人,这人刚想喊一声妈,却被眼前的陈双给吓得赶紧把身子缩了回去,眼睛忐忑的朝这边偷偷的看过来。 陈老太太一听这眼前丫头称呼她外婆,不由得眼睛瞪得溜圆,上下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一眼陈双,这一次,她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竟然和老二有七分神似。 之前的一丝窃喜顿时被厌恶取代: "你妈呢?" 说着,陈老太太转身回了院子。 陈双却根本没有一丝跟进去的动作,她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外婆,潘大明和陈秀荷绑架我的事情,我想外婆是知道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要袒护那个畜生呢?" 说完,陈老太太驻步回头才发现这丫头根本没跟着她进来,正好,她还懒得见这娘俩。 "你娘这些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啊?他咋说都是你亲爹?秀荷是你叫的?她咋说都是你三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使劲的戳在地上。 "我能叫你一声外婆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知道要是五姨和六姨知道您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会不会做鬼都会回来看望您老人家!" 陈双直勾勾的看着那对到了这个年纪却依旧精神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陈老太太一愣,这丫头说话口齿尖锐,字字见血,足以逼得人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陈老太太从小就嫁到陈家,她哪怕是戳一下拐杖,陈家都得忌惮这,她当然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你这丫头,说话不但没大没小,还诅咒长辈,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陈老太太举起拐杖就走了过来,那拐杖扬的高高的,陈双也不动,等到那拐杖落下的时候,陈双一把给抓住了,任由那陈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再怎么蛮横跋扈,毕竟她年纪大了。 "你连自己的闺女都卖,袒护你女婿那也是正常,但是我吃的亏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双说完,一松手,那老太太噔噔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秀荷这个时候看见了这一切,不由得赶紧冲了过来,推开陈双把陈老太太扶了起来,随后指着陈双骂道: "陈双,你这个丫头片子有没有教养?怎么能跟长辈动手动脚的呢?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这个畜生,早知道这个样儿,打小一落地就该掐死"陈老太太站起来指着陈双的手指头直发抖,咬牙切齿的咆哮着,唾沫星子蹦出来好几米。 "只可惜,就算掐死也是我妈有资格掐死我,你有什么资格?" 陈双句句针对,她没有听说过气死人还得偿命的,最好气死拉倒。 前世,她陈双气死了自己的继父,看来,这一世换了花样,注定她能把这老太太给气的直喷血。 第198章 回本 宋德凯略感兴趣的搬了个板凳坐在陈双身边,抱着膀子翘着二郎腿笑看着这丫头,还被说这丫头简直是五毒俱全。 过年那会儿打牌,她赢了宋德凯以为是运气,毕竟她可从来都不会打牌。 “俺的地主啊!我掀……”宋德虎摸到了地主排,一脸严肃的解开底张的牌,就跟刮彩票一样露出渴望又期待的深情。 底牌三张,一张黑桃八,一张小王,还有一张红桃a,陈双蹙眉,他这扒手还真够专业的,多少张牌放了地主拍,底下的三张牌也就预留好的了。 再看孙二杰,把手里的牌合上一脸无奈,陈双就知道,他手里的牌和自己手里的也都一样的烂,好牌全都在宋德虎手里。 这把牌注定是要输的。 幸好宋德虎不敢把底牌全部留大的,还有一张黑桃八掩人耳目,要不然,他把把是地主,底牌把把都是大的,让谁看谁不怀疑? 宋德虎似乎胜券在握,先出了一张小三,陈双直接拿最大的二拦住,如果不出所料,大王和小王都在宋德虎手里,一个炸弹多一块钱,王炸两块钱,他应该不舍得拆,毕竟这有可能就是最后一把了。 随后,宋德虎想了想,确实像陈双想的那样,他不舍得拆开炸弹。 “顺子!”陈双手里虽然都是小牌,但是顺子可是一家独大。 随着陈双一把把的小顺子出牌,宋德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就算他这个时候想要拆大小王拦牌,也来不及了,因为陈双手里没单排给他,他也不敢直接炸掉,因为手里还有其他单张要王牌去收尾。 两把顺子,完工! 这把牌打的宋德虎是半天才回过神来。 “再打一把,再打一把!”宋德虎垂头丧气的把手里的牌使劲摔在桌面上就开始洗牌。 “赢的洗牌!”陈双说道从宋德虎手里拿过扑克开始洗牌:“我来发牌吧,启牌太慢了!” 陈双说着,心里却想着,看你还怎么作弊! 这场“赌局”打着打着竟然到了晚上十点多,宋德凯是越看越带劲,眼瞅着输掉的钱又赢回了,他看了一眼陈双无奈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微微摇摇头。 他有时候还觉得真不得不佩服这丫头。 披着月光兄妹俩走在回家的路上,陈双手指头沾着嘴里的唾沫,一张一张的数着零钱: “赢了六十块!呐,给你三十块,咱俩一人一半!” 宋德凯看了看陈双塞给他的三十块钱收了起来,他抬手下意识的搭在陈双的肩头笑着说: “没看出来,你打牌还挺有技术的!” “有啥技术,是你太笨蛋了!”陈双说着,有把手里的钱数了一遍这才放心的揣进口袋。 宋德凯见她财迷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他没觉得这是缺点,毕竟,都穷怕了。 “完了,我还没喂鱼!”陈双突然驻步,天哪,她正事儿还没干呢,说完这话,她一溜烟的就往河坝的方向跑去。 等气喘吁吁的抵达大坝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若不是天上还有点儿月牙光线,陈双真觉得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夜。 她赶紧从竹屋里往外搬青草,因为着急,零零散散的从大坝上一直散落到了河边。 陈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洗吧洗吧直接抱着就走上了竹排,把湿漉漉的青草往鱼塘里一丢,巴掌那么长的草鱼扑腾扑腾的翻出水花,看模样,真的是饿着了。 陈双小心翼翼的踩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竹排又去接着捞青草。 此刻,宋德凯已经出现在大坝上,他端着一箩筐的青草也跟着下了大坝说: “你上去,我来!” 说着,宋德凯就开始洗青草,陈双站在一旁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她只好爬上了大坝。 晚风如水,吹在陈双湿漉漉的身体上,陈双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着急,弄了一身都是水,再加上这风吹得,她竟然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陈双不由得往竹屋里挪了挪身子,希望能避开些晚风,可她却怕看不见那个忙碌的背影,索性,陈双就蹲在了竹屋门口,细细看着他的背影。 河边芦苇已漫腰,如同夏天倒挂的柳条,迎风顺着河边的涟漪微微摇摆着,那宽大的背影微微晃动着,有力且修长的双臂打捞着水里的青草。 陈双,又想起了前世那个雨夜,他的怀抱就像是世界末日时突然出现的领一个世界一样,令人觉得即便是死也死的安稳。 她真的很想一辈子都能躲在他的臂弯里,不管是白昼还是夜里,好像这次的重生就是为他的臂弯而来的。 脚步声渐近,宋德凯拎着箩筐上了大坝,把箩筐放进竹屋时,陈双才回过神来。 “李宝呢?”他问道。 陈双被拉回了现实,回头看去,发现草堆里空无一人,早上的饭碗还在桌面上搁着,开水壶的盖子也在一旁,开水壶里一滴水都没剩下。 “可能大彪把她带回家了吧!”陈双说道,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回家睡吧!”宋德凯说道。 路上,一阵晚风吹过,宋德凯抬手依旧下意识的搭在她的肩头,他竟然感觉妹妹的肩膀上都是骨头,他稍稍一用力就能捏碎似的。 “你跟我说说,你到底去军区干什么?可不要拿你那一套来糊弄我!” 宋德凯说道,他脱下迷彩服,只穿着一件背心,把迷彩服搭在陈双的肩头上。 一切都自然的让人感觉这真的是一对夫妻一样,就连陈双都心神一颤抬头看了宋德凯一眼,发现他若无其事,陈双感觉这样很自然。 陈双裹紧了快到她膝盖部位的大褂子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宋德凯长处一口气:“那好吧,勉强相信你,但是咱们得说好,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要乱跑!” 陈双赶紧点头答应,这是好事儿啊。 但是陈双不想告诉大哥的原因,是她担心被人说闲话,毕竟大哥在军区是团长,如果旁人知道他的妹妹是个卖菜的,陈双真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人笑话他。 早晚有一天,陈双会拿自己的双手走出自己的天地,让自己真真正正的能配得上他,到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就不会再害怕旁人说闲话了,包括能比得上那个叫孟艳的姑娘……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宋有粮担心的也没睡觉,门都没插。 兄妹二人相继回来,宋有粮这才放心的说道:“饭菜在锅里呢,看看还热乎不,要是不热了,热热再吃!” 宋有粮有些不高兴,本来凯凯烟酒不沾的,自从去当兵了学会抽烟喝酒也就罢了,这毕竟研究是礼尚往来,可打牌就是不好的习惯,今儿太晚,明天再说说他。 “知道了爸,你先睡吧!”宋德凯说罢,洗洗手才去了火房揭开锅盖,抽出筷子吃了一口,随后发觉确实有些凉了,自个儿生火热饭去了。 “大哥,我感觉你大难临头,你看爸的脸色多难看,明儿你就等着挨骂吧!” 陈双不怀好意的说着,干脆洗洗脸回屋去了。 宋德凯摸摸下巴没有说话,这样子还是让他觉得和以前那时候的小双一个样。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刚睁开眼就听见老爸在外头数落宋德凯,说他老大不小了都快成家的人了还不学好,不过,自始至终陈双都没听见大哥反驳半句话,只是说了一句: “知道了爸,下回不打了!” 谁知道宋德凯刚说完这句话,宋德虎风风火火的大早晨连饭都没吃就上门来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叔,随后直冲宋德凯而来: “老凯,走,接着干,昨儿手气不好!” 宋有粮的脸色当即就绿了:“虎子,你这个当哥的就不能往好路上带?硬是往这些个不务正业的道儿上领!” “说啥呀叔,昨儿老凯那手气可好着呢,赢了六十多块钱,这打牌也有打牌的规矩,终不能赢了钱就不玩了吧,不行,今儿说啥叔都得放人!” 宋德虎是软硬兼施。 “真不打了!”宋德凯说着,就去洗脸刷牙,陈双穿好衣服打着哈欠出了门: “我说虎子哥,昨晚上你输得还不够哇!”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也去井边打了凉水,倒了些开水壶里的热水就蹲在院子里洗脸刷牙。 “所以说嘛,今儿说啥得回本儿,你们兄妹俩商议商议,老凯不愿意去,弟妹你去!” 宋德虎见老凯无动于衷跟着陈双蹲在她旁边看着她刷牙。 “我忙着呢!”陈双满嘴牙膏沫子含糊不清的说道,仰头灌了一口清水,咕噜噜;阿噗……漱完了口,发现虎子哥还在等着她。 “虎子,没吃饭就一起喝点粥吧!”宋德凯的声音从房间传来。 就在这时候,宋家门外冲进来一人,吴一梅头发蓬乱,衣裳扣子都没扣对眼儿,一看就是慌慌张张的刚起床,一进门他就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骂道: “宋德虎,你这个没良心的,敢偷老娘的钱,你给俺说说,你到底是姓啥的?别跟俺说你没拿,俺都问了,你昨个下午打牌打到半夜输了六十多块!” 陈双一愣,不由得看了一眼宋德虎,此刻,宋德虎目光阴沉甩脸说道: “不就六十块钱吗?再赢回来不得了?” “你……你知不知道那是咱家的家底子呀!我的娘啊……这没法活了呀!”吴一梅一听,这是承认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喇叭着两条腿在地上乱蹬,双手拍着大腿哭的前仰后合。 陈双一只手拿着牙刷另一只手端着茶缸,嘴角上的沫子还没来得及洗掉,这一大早晨就看了这么一出戏。 陈双也没打算过问,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陈双洗了一把脸,顺手一边擦脸一边将盆子里的水泼到了院子的拐角处,转身回了堂屋。 “嫂子,这是咋回事?”宋有粮迎了出来,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宋德虎,又看了看坐在院子里哭天喊地的嫂子。 “这个杀千刀的呀,男人男人不争气,儿子儿子还偷俺的钱,俺活着没意思了呀!” 吴一梅光打雷不下雨哭了不下雨五分钟,哭的宋有粮一脸愁容不知道如何下手,宋德虎早就坐不住了,毕竟他是个大男人,这种事儿传出去多丢人,干脆拍拍屁股就走了。 渐渐地,门口围了不少人看热闹,都问这是咋回事,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去劝说吴一梅的。 “大娘,您别哭了!”宋德凯倒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当即就掏出来六十块钱塞给了吴一梅,吴一梅一看钱,赶紧就不哭了,拿着钱眼巴巴的数了数,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凯凯,你就是比俺家虎子懂事儿,你说俺家虎子要是有你一半儿那么懂事,俺这辈子都没白活!就是这钱吧,大娘也不好意思拿!”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拿也没有递回去的意思。 “大娘,您拿着吧,昨儿跟虎子哥一起打牌的也有我,这钱我们赢了,拿着吧!” “那……那大娘就拿着了!”吴一梅故作感激的说着,赶紧把钱揣进口袋。 站在一旁的陈双若无其事的想着,他们家除了大伯还好点儿,母子俩是个什么人大哥根本不知道,昨天下午打牌宋德虎作弊他也不知道,现在,真亏了他还跟人不计较。 等吴一梅离开后,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你瞅瞅,打牌,打牌有啥子好?你爸我一辈子不赌,你接谁的脚后跟倒是啊!” “爸,你别生气,我往后不打了。”宋德凯再次承诺到,他最担心的就是父亲的身体。 吃完了早饭,宋有粮照旧陪着陈秀兰趁着空气好到外头锻炼去了,陈双依靠在火房的门廊上看着正在洗碗的宋德凯。 “你还真是好心!”陈双实在是忍不住说道,家里发生的事情他又不知道,要不是因为大娘嘴巴跟破鞋底呼过的一样那么大,李宝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宋德凯直起腰转眸看了一眼陈双却没有说话,但是陈双却没心思发牢骚了,因为她每次看见大哥穿着那“肚兜”就想笑。 “打牌赢的钱也是意外之财,没了也不可惜!”宋德凯一边涮碗一边说道。 “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反正你不知道虎子一开始赢了那么多钱都是因为作弊得来的!” 陈双说着转身就要走,谁知道身后火房里传来宋德凯的声音:“我知道他作弊!” 陈双又折了回来:“你明知道他作弊你还跟他玩?现在还把钱退回去!” 陈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是说大哥实诚吧,他有时候做事跟土匪一样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要说他流痞吧,他一身正气凌然,还真难让人将他跟痞子联想到一起,可他也不是好欺负的对不对? “你以为我们部队侦查与反侦察培训是玩尿泥?我但一开始就知道他作弊,我还知道,他们娘俩今儿一大早是在演戏!” “……”陈双被说的哑口无言,对啊,他咋忘了这一茬?那孕检单的事情他一眼就看出来做过手脚,他的视力在部队都是拔尖儿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他既然啥都知道,为毛还要让小人得逞呢? 要是换做是她陈双,除非是她不想计较,要不,她绝对让他们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丫子的滋味。 “你咋知道的?”陈双感兴趣的抱着膀子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在摞碗筷。 宋德凯洗碗碗,将筷子往筷笼里一插,转身一边解开“肚兜”一边说: “这有什么难的?第一:大娘那么喜欢贪小便宜,视财如命,要是发现钱丢了,昨晚上就发现了,怎么可能会等到今天一大早, 第二:这么一大早谁家没在准备吃早饭或者在做早饭,谁有空陪你去打牌?虎子哥这么早来定然有问题。” “有道理!”陈双故作沉思状脱口而出,只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宋德凯,看来他当兵也没当傻呀。 那照这么说,昨晚上陈双换洗牌的小九九,岂不是他全知道?陈双还想故作神秘让宋德凯以为是自己的牌技赢了对方呢,看来,都没躲得过他的“法眼”。 正说着话的空挡,宋德凯已经洗好手,他一边擦手一边看着陈双说: “我后天一大早天不亮就得走,你要是想去还不去收拾收拾?” “这么快啊!”陈双说着,她还真没准备好呢,要是推销自家的菜,陈双还在先带点儿“样品”过去呢。 “知道了!”陈双爽快的答应了,转身就出了家门朝着菜地走去。 宋德凯将擦完手的毛巾挂在墙上,狐疑的想着,这准备无非就是收拾几样贴身的衣服,往外跑干啥去。 陈双前脚刚走,后脚傻大彪就气喘吁吁的来了,一进院子大门就东张西望的踮着脚往堂屋里看,结果没看见小双的身影,倒是看见了宋德凯: “凯哥,小双在不在家?” “不在!”宋德虎说道。 傻大彪挠挠头,一副憨傻的模样却掩盖不住脸上焦急的深情:“那……小双双,上哪儿去拉?” “这我就不知道了,刚走,要不你找找去!”宋德凯说的是实话,以前对傻大彪那股子傻劲儿还什么咚咚锵的挺讨厌的,现在见他也算是个痴情的人,至少不那么反感了。 “嗷!那俺先走了!”傻大彪转身就去找。 一路跑着一边喊,时不时拎一下裤子,到了陈双家的菜地,总算是找到她了。 “大彪,你给我慢着点儿,踢断了一根菜,我都卸了你的腿!”陈双一看傻大彪风风火火的就从地头儿冲过来,那阵仗要是撞上了豆角架子,估摸着全得塌了。 此话一出,傻大彪这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走到陈双面前说道: “小双双,咱们是好朋友吧!” 陈双手里正握着两根刚摘下来的茄子,直起腰看着傻大彪,她可还真不敢轻易承认是好朋友了: “你说找我啥事!” “你能教李宝种菜不?”傻大彪也不介意,直接问道。 陈双一愣,她现在精神状况能好好过日子就不错了,不过,傻大彪既然这么说肯定有啥原因,陈双问道: “发生啥事了?” 傻大彪说的含含糊糊,陈双是废了很大的劲总算是听明白了,说他把李宝带回家,李梅极力反对,就怕李大奎出来后找上门。 最重要的一点是,李宝啥都不会,以前她爸还是村长的时候,李宝就是娇生惯养,连个馒头都不会蒸,发面更不会,说娶回家就穷养着,还得多张嘴吃饭。 最重要的是,李梅还说,如果像陈双那样,就算名声坏点儿能挣钱会做饭又孝顺,她也就不说啥了。 听闻这话,李宝迷离的双眼突然瞬间清晰了那么一瞬间,她赶紧摆摆手比划着怎么做饭的动作,还给李梅下跪了。 “我…我会……”李宝比划着种地的动作,毕竟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帮赵家种地,可她笔画的不光是种地,还有种菜。 再加上傻大彪在一旁劝说,事情就到了如今这一步。 陈双沉吟了少卿,她不是犹豫教不教,而是,她有些伤感罢了,事到如今,可能李宝确实是自作自受,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她当然会帮一把,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帮。 “你家不是有一亩地的菜嘛?往后你就带着她照顾你家的菜,要是有啥问题,我就教她!” 陈双说了之后,傻大彪像是握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兴高采烈的如同野牛一样又风风火火的跑回家去了。 陈双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多了一位客人,是杨国栋。 他正在跟宋德凯寒暄着说以前救他儿子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没来得及跟宋老弟喝两杯,最近刚忙了一阵子,今儿好不容易有空就转成过来了。 桌子上还放着杨国栋带回来的几样卤肉,那香味,陈双一闻就知道是杨柳村上刘大爷家的卤肉。 “呀,杨村长这么客气,来了还带卤肉,现场一块再说!”陈双说着,洗吧洗吧手就解开了朔料带儿,从里头捏了一片猪耳朵仰头丢进嘴里。 “我这没规矩的妹妹真是让杨村长费心了!”宋德凯笑着说道。 “哪里,陈双那可是能干的很呀,杏花村的将来就指着她来年评上小康村呢!” 陈双嗦了一下手指头上沾着的一点酱汁儿,美美的咗着牙花子:“香,可真香。” 饭桌上,杨国栋三句话离不开谢谢,说救命的恩说什么都是报答不了的,再加上杨国栋带了不少自己老婆酿的米酒,二人喝道微醺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宋有粮和陈秀兰都早早的洗洗睡了。 陈双还在一边等着收拾碗筷,宋德凯见她哈欠连连说道:“你先睡去吧,待会儿碗筷我来收拾!” 陈双点头答应就回房去了,可是,当她躺在床上却反而睡意全无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陈双想着刚才人家杨村长三句话不离救命之恩,可他宋德凯却三句不离“我妹妹就有劳杨村长挂心了!” 哎,他就那么不放心自己吗?陈双翻了个身,最近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一切,让陈双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他妻子,保证书,代表他吃醋对吧! 想到这里,陈双抱着枕头迷迷糊糊的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去了菜地,把昨天摘下来的蔬菜都装满了筐子,板车已经横在菜棚地头儿的路上。 陈双拉着一车的菜准备去县上先给公家单位送菜,顺便看看陈老板那边有没有扩建。 如果扩建了,下午陈双回来之后,还得再跑一趟,因为明儿陈双就得跟大哥一起去军区了。 刚起床的宋德凯,自认为自己一项都有早起的习惯,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可发现陈双的房门虚掩着,里头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他不禁问父母: “小双呢?” “不知道!”宋有粮嘶了一口凉气,看了看日历说道:“今儿好像是给县上送菜的日子,怕是小双在地里头吧!” “你妈身体不利索,要不凯凯你去搭把手!”吃早饭的时候,宋有粮说道。 “嗯!”宋德凯答应道,不说,他也打算随便吃几口就去帮忙,可是等他吃完饭,菜地里哪里还有陈双的人影,只有地头儿车轱辘碾压过的痕迹。 第199章 建房 傻大彪虽然傻但是肯干,如果把他弄过去带队,旁人也不服他。 想着,站在小树林里看着这一切的陈双心里有了底,但是这事儿,得晚上再说。 陈双先是去了一趟县上,顺便购买点荤菜,蔬菜嘛,家里有的是,路过宋有才家的时候,顺便喊他晚上去家里吃饭。 今天的晚饭做的比平常早,炒了两个荤菜,一个蔬菜,又凉拌了个黄瓜,打了一斤粮食酒。 五点半的样子,宋有才就来了:"秀兰,最近见你还经常往山里去,身子好多了吧!" 陈秀兰笑着喊了一声大哥说:"比以前立整多了,这不,小双打部队带来条狗,没事儿带出去溜达溜达。" 这么一说,宋有才的脸色一怔:"狗?" 他可是最怕狗的,想想他小时候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整天往田里跑着抓青蛙,不小心踩坏了人家的豆秧子,人家以为呢是偷庄稼的直接放狗。 那次,就属宋有才跑的最快,谁知道那狗光撵跑得快的,弟弟妹妹没事,把他的腿肚子给咬了一口。 眼下,宋有才左顾右盼,他进来的时候咋没听见狗汪汪?这藏哪儿呢? 见状,宋有粮乐了,想必是和大哥想一块儿去了:"大哥,不怕,俺家雷子不喜欢叫唤,在狗棚里窝着呢,也不咬人!" 宋有才一听,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退出了堂屋,小心翼翼的往院子里瞅,这一瞅不要紧,那大狼狗得有米把高,这要是站起来,跟个成年人差不多高了,吓得他老脸一白说: "这……这还真没看见,没见过不叫唤的狗呢!" 陈双在伙房忙的风风火火,再加上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伙房的温度要比外头高出许多,陈双被炉火烤的不停擦汗。 不多时,饭菜准备妥当,宋有粮兄弟俩小酌两杯,陈双稍微吃了点东西才问道: "大伯,你这两天在家里忙啥呢?" 听闻此话,宋有才一想就心里闹腾的慌,放下酒盅叹了一口气说: "还能有啥子好忙的呦,你虎子哥进城打工去了,这活也不好好干,到城里俺看也够呛,倒是你大娘,捎信让俺去接她呢。" 说完这话,仰头灌了一口酒,放下酒盅才嘀咕着: "接个屁啊这,俺看倒不如不要回来了!" 这话,陈双没有插话的资格,她也没法插话,毕竟自己是晚辈。 宋有粮一直为以前那几条鱼把嫂子给撵走的事情有些心怀不安,再说也是兄弟平辈: "大哥,俺觉得吧,你还是去一趟!" "不去!就算虎子往后跟着她娘过,俺没人送终,这不还有凯凯呢吗?不去,说啥都不去!" 宋有才决绝的甩着腮帮子摆着手,又给自己倒了一盅酒。 这话一说,宋有粮就没有再劝了,要不然要是被误会了意思:凯凯又不是你儿子,哪有人给你送终。那就有些不好了。 "大伯,我今儿看着建房工地上少个人,你有空的话,来帮个忙呗,跟大工一样,你也不要干活!" 见兄弟俩都低头喝酒不在说话,陈双打破了沉默。 宋有才稍稍一愣,随后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这哪能不干活,拿钱就得干活!" 宋有才当然想多赚点钱,可是,虎子那个没出息的龟孙子都把他的脸丢光了,这陈双不计前嫌,还要找他帮忙干活,宋有才当然不会拒绝,可他绝对不可能光拿钱不出力。 "哎呀大伯,我这么和你说吧。"陈双把大致的情况跟宋有才说了,宋有才沉吟着,似乎也在考虑拖工期的事情。 陈秀兰在一旁插嘴道:"这都给了钱的,又不是不给钱,哪有拿了钱还赖着的?俺明儿去看看去!" 此话一出,宋有粮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陈秀兰,这小双都说好了让大哥去监工的,你说你插一嘴是啥意思? 但是明面上又不好说这话,所以,宋有粮说道: "你能干啥?腿脚又不大好,要是摔个三长两短你叫这一家子咋活?" 这算是宋有粮对自家婆娘说的最重的一句话了,可也是切切实实的关心。 陈双也看了一眼陈秀兰,这时候陈秀兰似乎也明白了啥意思,继续吃她的饭去了。 "呃,大伯,我是这样打算的,那房子建起来我估摸着算了一下,比咱们这样的房子建的要费劲,差不多得一个多月,要是不紧不慢的得两个多月,我就想着,定下个工期,两个月以内完工。 如果能提前完工的,那些每天给发放多出来的工钱就算是大伯您的辛苦费!" 十个人,五个大工,一天十五块钱,小工是十块,每一位大工都配上个打下手的小工,加起来一天的工钱就是一百二十五块钱,也就是说,提前一天完工,那这一百二十五块钱就是大伯的,要是两天三天的话,累积起来计算也全都是大伯的。 陈双稍稍解释了一下,宋有粮在一旁肯定不会多说话,毕竟他也想帮帮大哥一把。 这么一算下来,宋有才的目光越来越亮。 "大伯您放心,只要那些工人不偷懒的话,一个半月几乎可以收尾了,而且,您的工钱和大工一样,您看……能不能来帮忙?" 陈双又补充了一下,房子装修或者是粉刷什么的,不算在里面,只是单纯的盖房子,两个月真的绰绰有余了。 陈双并没有说,你要不要过来做,而是您能不能来帮个忙。 在一旁的宋有粮觉得自己的女儿真的长大了,会说话,既不会让人觉得尴尬,也恰到好处,让人家心里头也舒坦。 "管,俺明儿就去!" 宋有才一口就答应了,接下来吃饭的时候人也开朗了不少。 陈秀兰不打扰这兄弟两人说话,在房间问陈双:"你跟俺说说,你这花那么多钱建房子,是不是想当婚房的?" 陈双早知道母亲会这么想,不由得嬉皮笑脸的说: "妈,当婚房就婚房呗,到时候还咱们一块儿住,多好,大房子敞亮,咱们做饭什么的也干净利落,不好吗?" "好倒是好!"陈秀兰的语气有些低沉,好像建房子是一件让她高兴不起来的事儿似的: "不过……你看看俺和你爸,本来你爸也才六十多点儿,还能干的动活,还能挣两个钱,现在,俺这身子骨不争气,还得让你爸操心,也抽不开身帮衬你,你说你一个丫头赚钱也不容易,要是你跟凯凯结婚了,咱花点儿小钱把这老房子整修一下也能住。" "妈,钱是赚不完的,再说,一开始你不是很支持我吗?"陈双说道,可她又觉得当时提出建房的时候,母亲好像还帮她说话呢?怎么现在又开始帮忙放气了? "说是这样说,你呀,不知道你爸整宿整宿的都睡不着,说自己还没老呢,这就得倚老卖老了,也帮不上忙,那你说说,俺能不觉得自己拖累你爸吗?" 陈秀兰说道,自从闺女要建房,明面上是不管不问随她去,可是,这二老确实各怀心事整宿都睡不着。 陈双心里怎么不明白?父母都是农村土生土长的人,估计连二层洋楼也是在镇上少有的暴发户才能看见一户,要么就是公家单位的三层办公楼。 乡下,建房那就更稀罕了,本来花了一万多块钱,就因为房子建的太高大上了,让别人看一眼都觉得花了几十万似的,那就是天宫级别的存在。 有这种心里想法也不是不可能,陈双笑着说: "才花了万把块钱你就心疼了,我又不是不能赚钱,有本事赚一万,就有本事赚两万。 有空你带着雷子去鱼塘看看去,秋末的时候,您老就数钱吧!" 陈双故作嫌弃又轻松的说道,陈秀兰感慨道:"哎,你五岁那年带你出来要饭的时候,咋都没想到你现在能养活俺!" "打住,别提以前的事情了妈!以后,再也不可能出现那种生活了。" 陈双赶紧打断了陈秀兰,要不然又不知道往后头说下去,会不会哭出来,这好像就是女人的特性,多愁善感还不可自拔。 转身离开家的时候,夜色已落寞,走向鱼塘的路上,晚风吹拂,陈双眼角的湿润也随风而去。 母亲的那句话直戳陈双的内心。 前世的她,确实没有本事养活母亲,没有被她逼死就已经不错了,母亲说的对。 她在陈双五岁那年带出要饭的时候开始,再加上八岁改嫁到了宋家后那些败坏的性子和名声,母亲,变成鬼也不信自己的闺女会有一天能养活她。 这句话,不光是倒出了陈双前世在父母心里存在的绝望程度,还在她的心里插入了一把温柔刀。 幸好,幸好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弥补的机会。 鱼塘的鱼越来越活泼,特别是遇到阴天空气沉闷的今天,陈双就喜欢站在竹屋里看着鱼塘里跳出水面的鱼。 今天的天色有些潮闷,恐怕夏天的第一场阵雨要来临了。 "快下雨了,你怎么不回去?小心淋病了!" 楚防震在不远处的蔬菜大棚地头儿就看见了这边大坝上的灯火。 毕竟陈双当初选择菜棚的时候,选的就是大坝下边的,因为方便灌溉,所以,距离并不远,特别是晚上,只要有灯,差不多十多里地的人都看得见。 "我看这雨下不起来!"陈双浅笑回头看了一眼楚防震说道。 鹅黄色的灯光下,陈双的剪眸宛如蝶翼,洁白如玉的脸上干净的一处印子都没有,特别是她那对似乎天生就具有魅惑人心的眼神,微微一笑,梨涡深陷,甜美的像是天外小仙女般。 天空密云之中闪过几声闷雷,楚防震走近道: "你怎么知道下不起来?" "老一辈的经验呗,夏天的雨多数为雷雨和阵雨,但是刮风不下雨,你看这风多大呀,如果风一下子停了,空气极为烦闷的时候,那才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你不知道?" 陈双淡淡的说着,从语气中连楚防震都感觉她今天的心情似乎比以前都好了许多。 难道,是因为鱼塘里的鱼?还是……还是其他的事情? 难得这丫头肯跟他搭讪,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笑着说道:"看来,你懂得挺多的呀!" 陈双再次陷入沉默,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河面上窜跳的鱼,就好像一张张票子在翻腾,就等着陈双去捞了。 楚防震见状,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会聊天了?说话出了夸赞还得抛给对方一个回答的问题,这样,对话才会继续。 "陈双,你……方便告诉你的具体年龄吗?"楚防震试探的问道,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话题了,可此话问出之后,楚防震又觉得自己太冒失不由得补充道: "你别误会,我是觉得你和我妹妹的年纪差不多应该,她倒是还没有你懂得多!" "十七了,明年就十八了!"陈双干脆的回答,她说的是虚岁,因为这边都是这么说年纪的。 陈双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她总感觉自己的生命里少了两年,突然就从八岁跳到了十岁了,难道,都是被虚岁给虚没了吗? "那年龄还真差的不少,我妹妹十九了!"楚防震说着,其实,按照年龄去看一个人的话,楚防震算是在陈双这里彻底摧毁了他的三观,有些事还真不能用年龄去衡量。 俗话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人既然不可貌相,倒是能力也不可兜量。 "时间太晚了,我得回去了!"陈双说着,楚防震心里一凉,他还是没能和陈双多聊几句。 …… 第二天清晨,陈双就把买来的荤菜和蔬菜都带去了建筑工地,顺便把宋有才的差事说了一遍,当然,陈双不可能跟工人透漏工期的事情。 当天,工地的状况因为有人一直看着反应还算不错,可是这种状况持续了不到三天,宋有才就有些受不了了。 有的人累死,有的人就闲死,大工觉得自己是爷,死命使唤手底下的小工,都是乡里乡村的,一天下来,工地上就差点干了两场架。 特别是傻大彪,就知道吃饱了干,连帮忙做饭的李梅都看不下去了,找了陈双去说明情况。 前世,陈双生活落魄,没有带过人,但是,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走,她想了想,要不,就来个奖金制度,干的好了,月底多给五十块钱,名额呢,只有五名,干的不好了,也不扣工钱。 这事儿实行下去,立竿见影,谁都想多拿五十块钱,要知道,现代社会的五十块钱,能换一大口袋的白面,够一家老小吃一个月的白面馍馍了。 事情终于消停了个把月,房子的砖墙已经起到了两层楼,就差封顶了。 上大梁的活不光是累,而且进度特别慢,宋有粮说着要是上大梁还得杀鸡,要放鞭炮,还得烧香贡品,一样都不能差。 "爸,您咋还迷信上了?" 宋有粮脸色一怔甩着腮帮子说:"这可不是迷信,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挑大梁相当于上承天,那啥来着?下……下启地,对,就是这么个说法!" 陈双憨笑着,其实,她并不是不知道,有上梁谢土的习俗,就是没猜出来父亲的反应这么大。 陈双也没猜出来这即将来临的大麻烦! 为了庆祝上梁,第二天工人都是停工一天的,宋有粮怕陈双年纪小不懂这些周章礼仪,亲自去了一趟县城,买了个鲁花大公鸡,还有一些鞭炮贡品什么的,还得买糖果。 准备仪式就在上午十点多开始筹备,晌午十二点便是吉时,一切都准备就绪。 十几位工人以及杏花村男女老少都来看热闹,新房下头本就还没有休整,乱石砖瓦到处都是,可依旧还是围了不少人。 请来主持的是村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据说过了今年都满百了,可精神还是好的很。 他指挥着年轻小伙子杀鸡,泼在大梁上,随后,把红布条也绑在大梁的两头儿,没有牙齿的嘴巴干瘪着,却说着吉利话: "要人丁千万口,要财宝自盈丰,要子孙满堂盛,要牛马自成群,要南北山府库,要寿命好延长!" 噼里啪啦的一阵鞭炮声响起,好像是村上那户人家办了喜事。 就连杨国栋和楚防震也听说陈双建新房了,建的还是二层洋楼,二人也赶来看热闹。 "上……大梁!"老爷子扬长嗓音吆喝一声,陈双竟然奇怪的发现,刚好过了中午一分钟不到。 还别说,这上梁的阵仗还搞得很认真。 上了大梁之后,准备好的喜糖分的分,撒的撒,不少小孩子妇女们都围着圈儿的去捡。 "秀兰呐,你这回可就坐等着享清福喽!" "是啊,秀兰福气真好,这洋楼儿,估摸着得花几千块吧!" "切,几千块?你那是没见过一千块是多少吧,这好歹也得十几个一万块!" "你见过十几个一万块是多少钱吗?" "那也得……这么厚一沓吧!"女人一边对陈秀兰奉承道,一边反驳着,还张开手比划了一下。 那动作就跟抱着个大麻袋似的。 要是让陈双看,这么厚好歹也得特么上亿了! "哪有,也就……也就三两万!"陈秀兰嘿嘿一笑,尽是往高了说。 乡下人总归有点呈现自己的感觉,陈秀兰就觉得以前从来见了面都不打招呼的几位,咋就建了房子后知道她陈秀兰姓陈了呢? "呀,三两万啊……我的老天爷啊,那……那得多大一堆呐。" "不多,就这么厚!"陈秀兰一脸得意的张开大拇指和食指随便比划了一下。 "哦,这不对啊,你那十几个一万块都那么厚,宋嫂这三两万就这么点儿,不对啊!" 其实陈秀兰也不知道具体多厚,毕竟,大钱都是双儿当家,说实话,她陈秀兰还真想看看这三两万摞一起有多厚呢! "防震,你看着房屋的设计是不是觉得很特别?" 杨国栋远远地看着,不由得对身边一直注视着陈双的楚防震说道。 其实这一点,楚防震刚来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如果他不是从大城市过来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没有整修的地基下留着的下水管道是干什么用的。 而且房屋的构造看上去是两层,其实算是三层,因为顶尖那一层有一层隔热层。 这种建筑设计在大京北是很常见的,但是,也是最先进的隔热保温的设计。 他本来就一直琢磨陈双这丫头不过才十七岁,怎么就懂得这么多? 看了陈双许久,却发现陈双只是一个人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眯着眼睛看着上梁的人群。 可是,又好像看着的并不是大梁的方向。 这丫头被埋在人群中,可是,依旧是那么的显眼,大家都在热闹,偏偏她一个人静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只有她自己一样。 楚防震不得不承认,她身上会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股磁场一般的吸引力,想不去关注她都难。 "这是最新型的房屋设计,堪比大城市的别墅。" 楚防震淡淡的说道。 别墅对于杨国栋来说,或许他只是听说过,而且听说都是很少的,更别提见过了。 杨国栋自然是心里一阵激动,没想到,这么穷的村庄竟然还有了个小别墅的存在。 想到这里,杨国栋想起了去年陈双母亲病重住院的事情,既然陈双有这么多钱,为什么…… 好吧,杨国栋觉得,他这个村长当的,正如他媳妇说的那样,看看人家当村长活出了啥样来,而自己又过的是啥日子。 俗话说得好,人比人气死人,人心就是个无底洞,最怕的还是攀比,其实,比什么呢?比到最后,还不是比谁能多活两年? 当然,攀比已经深入人心,就好像,人都知道自己百年后会入土,可又为什么活着的时候还那么拼命的想要赚更多的钱? 反面来说,其实堕落并不是坏事,走多了弯路也不是完全就说没用的,毕竟没走过弯路的,没经历过失败的,是不会知道,失败其实并不一定就是成功他妈,只是积累了失败的经验。 上梁后,人群渐渐散了,还有一些不愿意走的孩子们,还在草丛中,乱石头缝里找有没有散落下来没人看见的糖果。 偶有发现一颗,便是开心的咋咋呼呼:"找到了一颗!" 陈双给老爷子封了个一百块钱的大红包,任的老爷子使劲推脱: "钱有啥用啊?将来咱们杏花村一定会越来越好,俺这把老骨头可就没多大机会看见喽!" 陈双也是无奈,钱,老爷子没要,双手背后,脊背佝偻着,腰间别着的烟枪竖在一旁,烟袋随着他的蹒跚步伐一晃一晃的。 陈双回到家后,八九个工人就围了上来,原因只有一个,今天虽然只是上梁,可是大家伙都很卖力,今天一天算不算工钱。 还说什么,要是不给算工钱,他们就不干了! 陈双抿唇,宋有粮说,这是喜事,每个工人也都给点啥好处,陈双本来打算每人给个小福利的,二十块的样子。 可是此刻陈双看着门口围着七八位壮汉你一句我一句的,最后都达成了共鸣,那就是不算工钱他们都不干了。 陈双此刻倒是微微一笑说:"本来打算是给个十几二十块的福利的,也算添点儿喜庆,看来大家都没那个心思,要不,就随你们便吧,想干活的人太多了!" 反正她陈双只压了一天的工钱,一开始都说好了干到完工,要是不干了,这一天的工钱她是不会给的。 陈双,没那么大的慈悲心,她不是开福利院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她陈双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挣来的。 嘭,说完陈双直接把自家的黑木门给关上了。 "哎!这……" 几人面面相觑。 "咱们还压了一天的工钱呢!" "是啊,这可咋办?人家陈家现在财大气粗根本不买账!" 第200章 计划 石头山脚下,三层洋楼已平地而起,只是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陈双都没来得及采购门窗等装修材料。 这事儿倒是也不急,陈双站在石头山上往下看,她硕大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劳动赚来的钱起的这栋房子,她的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当天晌午头儿陈双就去了杨柳村找到了杨国栋,当杨国栋听到陈双的想法时候,他足足看了陈双一分钟,目不转睛的看着。 "不知道相关部门的证书能不能办下来,要多久能办下来?如果要是杨村长觉得这事儿不好办,也请你直接明说好了,我再想其他的路子!" "不是!陈双,承包石头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的金额能拿得下来的,更何况,当初我接管杏花村的时候,从李大奎那儿得知里头根本没多少煤了,这根本不划算!" 私人承包国家土地在外省或者有些困难,但是青阳不一样,毕竟青阳已经被列入国家五十贫困地区前十名内,上级肯定希望青阳能发达起来,倒是也好申请。 杨国栋实在是太吃惊了,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想捣鼓一把,这哪里像是乡下的小姑娘能干的事儿? "杨大哥,你放心吧,如果损失了我也不会怪谁。"陈双的语气平缓但是却让人听出来浓郁决绝的味道。 杨国栋叹气摇头说:"我明儿去镇上跟领导汇报工作情况的时候顺便问问,回头有结果的再通知你!" "谢谢!"陈双鞠了一躬,这可把杨国栋给吓住了:"谢啥啊,应该做的,群众有什么难处我一个当村长的搭把手都是应该的!" 陈双暗暗下决心,将来,她飞黄腾达了,一定不会忘记这位好村长。 下午陈双就去了凤城,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陈双会选择第二天早一些出门,但是如果明天再去的话,又是耽误一天的时间,今天去,在那边过一夜,明儿一早就回来,这样还能省下来大半天的时间。 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陈双边逛街边选衣服。 最重要的是,陈双还特地去了一趟菜市场。 凤城最大的菜市场门外人声鼎沸,这个点儿刚好是买菜的高峰期。 陈双不买菜偶尔倒是问问菜价,她发现城里的菜价普遍比乡下要翻一倍还要多,而且明显是打了水才保持住的新鲜。 这种蔬菜看起来很鲜嫩,新鲜的像是刚摘下来一样,但是口感却劣质很多。 这菜市场是由开发商为了满足房产客人们的需求增加的一项生活设施,随后承包给个人管理,收取摊位费达到互盈的关系。 也是因为摊位费也很贵,还要大量的运输费用,所以,菜贩子只能提高菜价,反而将菜农那头的蔬菜价格压得特别低。 然而菜农又不能把菜烂在地里不出售,砸在自己手里那可就一文不值只能当肥料上地了。 陈双看着这一切,心里有一个她自重生一来最大胆的想法。 要是在没经历这些事情以前,陈双一定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疯狂,可是,经历了大哥和潘大明两件事之后,她觉得这是她理所应当的奋斗目标,她一定要让看不起她的人知道,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叫富婆。 想到这里,陈双虽穿着朴素,甚至走在城市红男绿女之中显得像是落难者,可她的气质却一点都不逊色于那些穿着昂贵衣裳,穿着真皮高跟鞋的靓丽女子。 "小丫头,这店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看看清楚牌子!" 趁着服装城还没有关门陈双这才去选购衣裳。 这一世,她确实从来没有穿过像样的高跟皮鞋,可她前世穿过。 陈双走进一家xxx品牌服装店,老板是一位三十多岁体态丰盈的妇女,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底,嘴巴红艳耀眼,却偏偏穿了一件崩在身上紧巴巴的瘦身裙,叫人看着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陈双却不以为然,因为这个年代,能买得起口红的都是有钱人家,而且当下最流行的就是这种血红血红的,用她母亲陈秀兰的话说,嘴巴抹的跟刚吃完死孩子一样。 这老板却见陈双穿着"买都买不到"的碎花棉布褂子的陈双,又看了看她脚上穿着的老北京样式的手缝布鞋,不由得蹙眉头,她连上去招呼的意思都没有,反正又买不起。 "那你开着门不做生意打算干什么?"陈双的声音不高不低,十分平静,说着就朝着那挂在醒目位置的一套女士西装和鱼尾裙的套装走去,刚抬手,那老板娘这才从柜台前的椅子上站起来: "哎哎哎……看看就行了别摸了,摸脏了我可卖不出去了!" 说着,象征性的把那套西装裙弹了几下,好像上头真的有什么灰尘似的。 此刻,逛商场的男男女女也不少,有那么几位驻步往这边看过来。 商场中间的走道,对面都是门面,也有那些低等价格的服饰,老板娘指了指斜对面说道: "上她家看看去,她家的衣裳便宜!也适合你这个年纪穿!" 陈双顺应看去,那边的衣服全都是年轻姑娘穿的牛仔裤,乞丐装(好好的衣服打了个补丁),按照陈双的记忆,这种服装好像是因为华仔而掀起的一股热流风潮,被叫做乞丐服。 "那谢谢了!"陈双如今已经能做到波澜不惊,她现在最想买的是一套职业装,用来将来上门谈客户用的。 陈双出了门径直朝着老板娘指的相反方向走去,还是一家价格不菲的服装门面店内。 很明显,这位女主人也差不多三十岁左右,可能因为阅人无数,打眼一看就知道啥样的人会做成买卖,啥样的人根本只看不买,有的更离谱,试了好几套明明嫌贵又穷,还说不好看不稀罕的,她们都见得多了。 所以陈双一走进这家店,老板娘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是刚才斜对面的场景,这位老板娘也是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尴尬,倒是没有像之前那位老板娘那般表现的那么直接: "丫头啊,你……你年纪这么小,该是青春最好的年纪,应该选几条好看的裙子穿!" 老板娘一脸堆笑,就是笑的让人觉得有点生硬。 "我要那套鱼尾裙西装!"陈双指了指那衣服,老板娘稍稍一愣: "这……这一套得百十来块钱呢,你……你要是确定要买,我就给你拿下来。" 老板娘的隐晦之一是,你要是不买我就不费劲给你拿了,到时候还得重新挂上去! "尺码合适我就买!"陈双言语简单。 老板娘一听那是乐坏了,赶紧踩着椅子上把那套银灰色西装鱼尾裙给摘了下来,看了看尺码又看了看陈双的身材: "s号,你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这个肯定能穿!" 陈双随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点点头,当即就掏出了钱。 斜对面的老板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脸色铁青,因为她刚才无意中看见这丫头从贴身的衣角下掏出来一沓钱。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做生意的人眼尖的只认识钱,别说看见了,就算是闻到了味道都知道是钱的味道。 找了两块钱零钱后,这老板还亲切的问陈双要不要试试,要是不合适就给她换个尺码。 陈双对自己的身材了如指掌,多大的号码她能穿她比谁都清楚,索性也没有试。 随后,陈双又钻进了鞋店,选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这在走廊里来回穿梭的陈双一直都被那老板娘盯着,她心里恐怕肠子都悔青了。 随后,陈双又买了一条白裙。 陈双之所以这样搭配,那是因为陈双自己觉得穿白裙的机会可能不多,她还得干活,但是这白色的鞋子可不浪费,又能搭配白裙,又能搭配浅灰色的西装白衬衫。 买完了东西陈双原路返回准备离开服装城,路过那胖女人老板店门口的时候,胖女人上前一步招呼陈双: "丫头,来看看,我给你打折,你一套西装肯定不够换洗的,进来再看看……绝对比那家的便宜!" 陈双话都没说,脚步也没停径直就出了商场。 陈双还买了两双"玻璃丝"长筒袜,这个年代的丝袜就叫玻璃丝长筒袜,质量绝对比前世的好。 出来的时候都七点多了,想必商场也快关门了,陈双随便吃了点东西,今晚上肯定是错过了回去的车,她花了十块钱找了个便宜的招待所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凌晨陈双就启程返回了。 一到家陈秀兰不相信陈双舍得花钱买衣裳,还检查了一遍。 "呀,这裙子可真好看,比裁缝做的俊多了。"陈秀兰拎着白裙高兴地给宋有粮看,还说陈双要是打扮打扮那绝对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 "天哪,这鞋,咋穿啊?"陈秀兰看到那双高跟皮鞋的时候,她翻来覆去的看,还用手指头扎(量)了一下跟高,还摆弄了两下一脸愁容的说: "这咋站起来呀?一走路不会断了吧!" 陈双微微一笑:"妈,咋会断呢?就你会瞎想,要是都穿着穿着一站起来走路就断了,人家卖鞋的不得关门了!" "俺还是不放心,你这伤才刚好没几天,要是摔了那可就不划算了,你试试走两步给俺看看俺才放心!" 陈秀兰嘶了一口凉气,脸上的愁容密布,就跟摊上什么天大的事了一样。 陈双无奈的脱下鞋子试了试,站起来准备要走两步的时候,陈秀兰紧张的上去扶着陈双。 陈双也是一脸无奈:"妈,你不用扶着我,你看看,断了吗?" 陈双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说真的,细细想来,陈双已经很多年没穿过高跟鞋了。 二十年前,她已经开出租车有两三年了,开车的那几年她确实告别了高跟鞋,此刻再穿上去,竟然有脱胎换骨,重回过去的感觉。 "呦,还真不得断,好看,个头儿也一下子窜高了!"陈秀兰的乐的嘴巴都合不拢,还开玩笑说陈双要是穿上裙子,那凯凯还不得跪地上求着要娶她家的宝贝闺女。 陈双不知何时变得没有像以前那样敏感,事情该来的总会来,而陈双却发觉以前她的心还是有些稚嫩,要不然,她又怎么会连一听见宋德凯这几个字,心跳就突然猛地"丢了"几个节拍呢? 她微微一笑说: "妈!瞧你……" 晚上,陈双吃完饭按惯例要去喂鱼的,就因为明天陈双一大早四五点钟就要赶车去军区那边,再加上宋有粮去军区时遇到一反常态的儿子,他心里有诸多的过意不去,也没让陈双去鱼塘喂鱼。 "俺去,这两天,你就当出门玩玩,也不能老憋着,家里的事情,有俺跟你妈呢,再不济还有你大伯帮衬帮衬,你就放心去玩吧!" 宋有粮说着,就拿着捞水草的网兜儿去了河坝子。 雷子摇着尾巴跟了上去,高兴地上下乱窜。 躺在床上的陈双却不习惯这么早睡,她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寂静的环境中一丝声音都没有的沉闷,因为,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很多"没用"的东西。 目前,对于陈双来说,什么事情是有用的,无非就是赚钱,强大自己。 而她此刻却眼睁睁的看着大梁,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军区总医院临别时宋德凯那陌生的眼神,还有在他身边百般呵护的孟艳。 她记得自己曾经有那么好几个瞬间觉得,首长夫人很有可能就是孟艳,可是,每次他对自己好一些的时候,她又觉得,肯定是她! 可是,怎么可能呢?前世,陈双已经成为单亲妈妈,过着生不如死整天为了几块钱拼命的奔波,她根本不可能是首长夫人。 那么,首长夫人一定就是孟艳了。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有些太过于热情?对宋德凯太过于介怀前世的事情所以才想把他抓的紧紧地,可陈双在这个过程中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自己有可能根本,注定就做不了他的太太。 陈双翻了个身,脑子继续想着。 或许正因为前世他在凤凰河畔说的那句话,正因为在陈双悔不当初时在那个雨夜死在他怀里,所以,陈双就笃定了他是爱自己的。 可是从重生归来他当兵离开的那一天开始,经历了零零碎碎的琐事,包括"做戏"又包括他口是心非的把雷子送给她,还有……那对耳坠! 还有……那张准婚证! 陈双突然有感觉,他是爱自己的,不然他为什么要请婚假,要回来打算娶她? 想到这里,陈双断然觉得大哥一定是病了,他不记得她了,仅此而已,他是爱她的!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她一直都没有打耳洞。 随后,她又从抽屉里拨开那些记账的本子,找到了那对珍珠耳坠。 "妈!"陈双喊了一声! 随即下了床去了母亲的房间,见陈秀兰正在看电视,陈双蹲在床边说: "妈,你给我扎个耳洞吧!" "扎耳洞?那可疼着呢!"陈秀兰心里一喜,这丫头总算是想要打扮自己了。 陈秀兰的上一辈人,都是自己家的长辈给扎耳洞,用的两粒黄豆,耳坠前后各放一粒,食指和大拇指按住对应的黄豆,使劲的揉搓,直到把耳垂放黄豆的位置咯的十分薄的时候,把在火苗上烧过消毒冷却后的针(套被子的那种大号针)往里一扎,带过针孔里穿着的一点儿麻线,耳洞就算成了。 后期注意的是,每天都要把耳洞的线来回拉一拉,要不然会长进肉里,疼的过程也就在这个时间段了。 只是到了陈双这一辈,也有不少走家串巷的人给用那种铁枪打耳洞,打一对一块五毛钱。 但是,这机会只能碰巧。 "扎一个呗"陈双撒娇的晃着陈秀兰的胳膊,也让陈秀兰无奈: "要是有冰棒冰一冰,给冰麻了再下针就不疼,你现在去哪儿买冰棒?" "不用冰棒,我见过人家老太婆给扎过,两颗黄豆就管事!"陈双说道。 "那你不怕疼就光用黄豆,俺手也生的很,要是扎偏了,两边不一样,你可别怨俺,怨你自己臭美!" "这简单!"陈双一听就给出了解决方案。 陈双拿了自己那只大哥送给她的钢笔,让陈秀兰先在耳垂上点两个点点,陈双去照照镜子,就知道高低一不一样。 老房子,黄光灯泡,破旧的方桌上放着一根蜡烛,专门是来烧针尖儿的。 母女俩趴在桌子上,一个认真的看着闺女的耳垂,一个拖着下巴将脑袋伸到母亲面前。 "俺可要扎了!"空气寂静,没人说话,陈秀兰感觉咯的差不多了,还打了个招呼。 "你扎就是了,你还告诉我,这不是让我紧张……啊!" 陈双话没说完就觉得耳垂子那儿一阵疼。 "你看你,俺都说疼了,你非要扎!"陈秀兰绷着脸说道。 "不疼啊,真不疼,就跟蚂蚁咬了一下,继续,扎这边!" "真扎?" "难不成叫我以后带一只耳坠?"陈双说道。 "也是!"陈秀兰乐呵呵的说着,拿着黄豆就开始咯陈双的右耳朵。 还别说,这左边耳朵上穿了麻线,陈双感觉耳垂一跳一跳的,她老想去摸摸,却被陈秀兰制止了: "不能用手老摸,会发炎的,到时候有可能还会流脓呢!" 陈双自然知道,手不干净不能随便摸伤口。 很快,两个耳洞就传好了,陈秀兰看着闺女两边红彤彤的耳垂,一边收拾针线一边吹灭了蜡烛说道: "得两天才能拆掉线,换个茶叶梗子什么的戴两天,一星期后带个耳环再坠坠,耳朵眼儿就不会愈合了,也不会发炎了,这两天可不要吃辣椒!!" 陈秀兰叮嘱道,陈双连连答应,但是,她却心里砰砰直跳,她竟然打了耳洞,带上大哥送给她的珍珠耳坠,应该会很好看吧。 "我知道了!"陈双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耳朵上挂着的麻线。 "你明儿一早就得赶车,你还不快去睡觉,记住了,别压着耳朵,会疼的!" 陈秀兰最后嘱托到,陈双答应了一声,可是,睡着了谁知道? 每次陈双反身都冥冥之中感觉耳朵疼,姿势才调整过来。 第二天凌晨四点多陈双就醒了,昨晚上睡前她收拾了东西,但是她得坐好几个小时的车,就算到地方靳子良答应过来接她一趟,那陈双也不能穿着高跟鞋白裙子坐车。 想着,陈双还是装包里吧,到时候还是洗漱一番再换上。 她可不能给大哥丢脸,不管她是未婚妻还是妹妹,她都不能丢这个脸。 收拾好了之后,陈双就在父母的嘱托下出了门,为了能让陈双多睡一会儿,宋有粮昨晚上就跟李大彪家里人说了,让大彪骑车送送陈双。 抵达县城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天边展开一抹若有若无的黑红色朝霞,只是西边还有不少繁星挂在空中不愿离去。 "大彪,我先走了,我家里要是有啥事儿,你就搭把手,等我回来给你和宝宝做好吃的!" 陈双说着冲着傻大彪摆摆手。 傻大彪一听说吃的不管饿不饿总会做出他的招牌动作,那就是胡噜胡噜他那大肚皮,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容: "那……那俺可是要吃肉的!" "管够!"陈双说完就摆摆手进了车站。 踏上这熟悉的破客车,陈双已经习惯了听那破铁皮已启动车子就哗啦啦响的声音,车尾气那就更别提了,直接十米以内没有"生物"逗留。 陈双上车之后,发现今天的乘客比往常的要少很多,或许,是因为快割麦子了,很多外出干活打工的人都只是回家帮忙,所以出去的人就特别少。 中途无话,陈双只是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布包,这还是陈秀兰给她用手缝的蓝色布包,还带了双盘带,可以拎着,也可以背着,虽然样子有点陈旧,但是里面是陈双打算改变自己的第一步筹码。 抵达军区所在的市区时,已经是下半夜凌晨四五点的样子了。 不过还别说,虽然青阳的破烂客车实在是太破了,但是很守时。 但是陈双又遇到了老问题,说是这两天安排文工团的女子兵前来表演,今天凌晨刚好是歌舞团的女兵,所以,军区方戒备很是森严。 陈双也没当回事,依旧找地方打电话,可是这次接电话的竟然不是靳子良,更不是宋德凯,而是一位听上去很客气年纪不大的男子。 "靳子良和宋德凯在吗?我是宋德凯的未婚妻,我应邀来参加他的庆功宴!" 电话那头一听迟疑了少卿,按照陈双前世的经验,这是握着话筒在和别人说话。 随后,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听说有邀请您,如果您是受邀的人,手上会有请柬,安检那边会给通过的!" 陈双一愣,她是被孟艳给耍了?还是孟艳故意的要她难看? 陈双这一次的思维转的很快,立即回答到: "那打扰了!" 随后挂了电话,陈双回到了军区大院门外,此刻有好几辆军卡陆续而过,车厢里的全都是文工团的女子兵,陈双差点就因为想起自己当初的那半个月参军生涯而产生一丝伤感从眼睛里冒出来。 外来车辆排成长龙等待安监部门挨个儿检查,这时候,从车厢里探出个脑袋。 陈双狐疑望了过去,这不是张三花吗? 陈双第一天进入文工团,站在那儿被选的时候,邵秋芝就是那个脸色蜡黄,可着选会跳舞的姑娘。 可如今见她好像比以前黑了一些,但是,也精神了。 "哎呀,我真没认错啊!真的是你,陈双!好巧啊!" 张三花陈双记得很清楚,当初被歌舞团的团长邵秋华看重后,却又嫌弃的这位来自乡下的姑娘,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张三花太瘦了,但是她的舞蹈天分很强大。 想想以前那个面黄肌瘦,扎着两根辫子的张三花,如今脸上也有了一股英气,特别精神。 对于张三花来说,陈双当时被选中完全是因为长得好看,但是相处下来发现她是个从来不会在人背后说人是非的人。 再加上在文工团呆久了,张三花越来越觉得陈双是个不错的人。 虽然后来陈双被勒令潜回老家了,可院子里流传的事情,她可是没少听,据说还是战功赫赫的土匪团团长的未婚妻呢。 这么一来,张三花就想着,自己啥时候也能摊上个好男人,她保管一口就答应嫁了。 "咱们到军区再聊!"张三花根本没机会跟陈双聊天,因为车子又不是她开的,前头过安检的车都排上他们这两军卡了。 陈双抿唇招招手示意再见,只是,陈双从来没有那种见到老朋友的感觉,要必须说有过,那就是谢大爷吧! 想到这里,陈双的手有些无力的从半空放下。 等到所有的围攻团的女子兵都进入军区之后,陈双眼巴巴的看着那钢丝网大铁门缓缓的被关上,她感觉,她应该不该来! 可就在大门关上之前的那一刻,门缝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就合严了,一位小伙子一边扶着帽檐一边风风火火的冲进安监室焦急的说了那么几句话。 第201章 背景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第202章 访问 "吕部长说的哪里话,当初也是吕部长举荐才能让宋某去了军区发展。" 宋德凯说话十分谦虚。 "哎,这说的哪里话,能为国家选拔出人才也是武装部的一大职责,再说,宋团长如今备受孟师长重视,我们这武装部又算的上什么?你们那可是国家的军人,咱们武装部负责也只是当地民安,没得比呀!" "吕部长言重。"宋德凯说道,他是一届军人不太喜欢打官腔,他也擅长打官腔。 可这吕英杰似乎官腔打的是如鱼得水,二人边往办公楼走去,吕部长边吹碰道: "宋团长,您要是以后退伍了,有空来咱们武装部训练训练这帮兔崽子,我吕英杰也好沾沾光呀!" 吕英杰的算盘打的是哗啦啦的响,要是当地武装部能有国家退伍的团长来,至少也是个副部长,这倒是小事儿,孟师长那可是大人物,吕英杰这可是为国家提拔了一位人才,到时候沾沾光他也能光荣退休呢。 "哦,如果退伍的话,吕部长的建议一定着重考虑,我这次探亲假回来,倒是碰上一件事儿,得请吕部长帮个忙!" "哦?"吕部长差异的看了一眼宋德凯:"咱们会议室坐坐喝杯茶慢慢说!" …… 此刻,下午四点多了,陈双也没见大哥回来,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要是做饭吧,时间还有点早,要是大哥回来晚了,这菜都会凉的。 这个点儿,宋有粮也搀扶着陈秀兰进行一早一晚的散步锻炼,刘陈双在家看家做晚饭呢。 陈双就那么依靠在大门的门框上发呆,想起昨天大哥刚回来的早上,他那英姿飒爽的身影,陈双想想都觉得有主心骨了。 就在这时候,杏花村远处传来模糊的咆哮声和一阵骚乱,陈双本是没留意的,可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呼唤声越来越近。 "陈双,陈双?" 陈双一愣,这是出了啥事?怎么李婶急成这样?人都没到就喊开了。 陈双应出去几步,发现李梅甩开胳膊往这边跑。 "陈双,出事儿了,那个恶霸来了……说……说我们种的菜,只能卖给他……" 陈双一愣,看了一眼上起步接下气的李梅:"李婶,你别慌,我这就去看看!" 路上,陈双心是没底的,这个家伙昨天被打的那么惨还敢来,看来,这吃剩下的泡泡糖还真甩不掉了。 村口,大槐树下,李大山的鼻梁上贴着一大块的纱布,可依旧掩饰不了那纱布外延浮肿的脸,细细一看,那鼻子两侧的鼻沟都肿的快开不见了。 身后带着十多个形状"怪异"的小混混,手里拎着个擀面杖住在地面,正在凶神恶煞的嚷嚷着: "我看谁敢卖把菜买个那个陈双,谁要是敢卖,老子就废了你们那几亩菜园子。" 说这话的时候,李大山扫过人群中那几家跟着陈双种菜的几乎人家。 他之前在医院就找人查了有谁家的地在跟着陈双种菜,也查了那当兵的狗和陈双是啥关系,他李大山现在是胸有成竹,他说让陈双卖不出去一根黄瓜,他就说到做到。 李大山这一眼扫过去,孙家,赵家都有些不敢抬头,好像这是指名道姓说的他们,再加上李大山的目光还专属在宋有才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钟,宋有才也吓得不敢吭气。 "可是,俺都跟陈双谈好价格了!"赵家招大学生的母亲钱彩娥糯糯的说道,她卖给谁不是卖?要是这恶霸能多给点儿,她也就卖了。 "老子不管你们谈没谈好价格,一毛钱一斤,俺李大山今儿就收了,你们要是不答应,就让菜烂在地里头当来年的肥料得了!" 李大山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钱彩娥都差点背过气去,一毛钱一斤?陈双收杂草都五分钱一斤,这……这何止是白菜价呀,这明显是烂泥巴价,简直就是抢啊。 人群中,最不安的可谓是宋有才了,这种菜的钱还是跟陈双借的,要是裹不住本儿,他拿啥还账啊。 宋有才在原地急的浑身冒汗,舒尔看见陈双和李梅从远处快步的赶来了,突然目光露出了欣喜。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了过去,可是留下最多的只是唉声叹气。 宋有才也想着:这丫头年纪小,能挣钱不加,可是对付这样的恶霸,她一个小姑娘能咋整呀,看来这次是完了。 "呦,小丫头,又见面了,这可真快呀,不过,你来的正好,乡亲们的菜我李大山今儿就收了!" 李大山看见陈双的头一句话就是这话,陈双看着他身后带着十几个小流氓混混模样的年轻人,陈双知道,今天这事儿可不是靠她的智商和前世的阅历再加上嘴皮子能解决的了的。 "李婶儿,你赶紧起洋车子去杨柳村通知杨村长来,最好事先把事情跟他说一下,好让杨村长有准备。" 陈双暂时没有理会李大山的大话,只是偷偷的毒身边的李梅说道。 李梅点点头退出的人群,回家推着那破烂的自行车就出了村子。 "哎,你个死丫头,山哥跟你说话呢?眼睛长脑门子上啦?" 李大山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他没有说话,吊儿郎当的点了一根烟,他身后的那刀疤脸倒是上前替这位大哥说了句话。 "李大山,你也挺能耐的,杏花村的人随随便便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了,你何必在这里找没趣呢?" 陈双说道,她看上去面不改色,她只是想拖延时间,只要李婶抵达了杨柳村说明了情况,杨队长一定会用他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先报案再过来,这一点,陈双是信他的。 这话说出口,其实陈双也是心里没底的,这个年代,所有人都是为求自保,要是真的像陈双说的那样团结,那么,小小一个李大山早就被赶出青阳县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在这里蛮横。 李大山听了这话不气反而笑了,外头呸了一口痰说道: "陈双啊陈双,你当你是谁呀,是县长啊?放个屁就能把我给吹走喽?那老子可要见识见识,咱们杏花村啥时候出了个花木兰呢!" 陈双心里一直犯嘀咕,这来回杨柳村单程至少得半个钟头,起自行车要是快的话也得二三十分钟,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连我们杏花村的村长都得叫你一声山爷了?"陈双问道。 李大山面不改色:"那是,我李大山告儿你门这些有眼不识泰山的乡巴佬,我李大山就是这青阳县城的老大,谁要是不听话,就甭想在这青阳县混!" 李大山说着,手指头指着地面,说一个字,点一下,牙齿都咬的好像那句话是从舌头根里挤出来的一般,他真的是这青阳县的霸王。 "这个李大山咋这么畜生啊!" "可不是吗?这不是明抢吗?" 众人在私底下窃窃私语,可心里却明朗的很,她们宁愿把菜给陈双收了去。 可转念看看这李大山似乎真是继承了李家土匪的本性,还真有点不敢得罪,毕竟他们李家啥事儿干不出来呀。 想着,钱彩娥眼珠子一转,转眸提防着李大山朝着陈双这边挤过来: "陈双,这可咋整啊,俺种了整整一亩地的菜呀……家底子都砸进去了。" 陈双微微蹙眉,钱彩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大山已经一步步朝陈双这边走了过来,杏花村的百姓唯唯诺诺的让出一条道儿来。 这场景,看的陈双真是有一股子心灰意冷的感觉,这边这么多人怎么就怕了李大山和他带来的那是几个流氓呢? "赵大娘,你也别担心,估计不多久杨村长就来了!"陈双说道。 李大山在距离陈双不到三步的距离处停了下来,他抱着膀子扬了扬下巴: "咋样?老子说话还算话吧,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陈双莞尔一笑说:"李大山,没看出来你口气还挺大的嘛,这杏花村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儿,难不成都是你说了算?你问问哪家愿意把菜卖给你?" "不卖也行,你们都别想种!"李大山一愣,这小丫头怎么一点都不怕他?她竟然还笑? 李大山一挥手冲着乡亲们吼了一嗓子。 "李大山,你这不是欺负人吗?要说你们李家也是杏花村的百姓,这事儿你没觉得你做的太绝户了吗?" 孙二杰的声音从杨树底下传了过来。 李大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冲着身边人使了个眼色,紧接着,十几个人就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干啥?还……还想打人不成?"孙二杰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明显有些软糯。 紧接着,孙二杰就被人一脚踹在了肚子上,随后,便被围了上去,陈双脸色一沉想要上前去劝架,可却被李大山拦下了: "咋了大妹子?听说你那当兵的大哥不是挺牛逼的吗?人呢?该不会吓得不敢露头儿了吧。" "李大山,你快叫你的人助手,你要是打伤了人这可不只是菜的事情,大不了我不卖菜了就是!" 陈双根本没功夫搭理李大山,眼瞅着乡亲们都闹开了,上去拉架的孙大杰也被打了。 "别打了!"李大山吆喝了一嗓子,顺势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烟蒂朝下漫不经心的在烟盒上磕了几下才放进嘴里上火: "大家伙都听见了吧,这陈双小妹说了……她不收菜了,往后,杏花村所有的菜都由我李大山接手,赶紧的都回去拾掇拾掇有多少都给老子送到这来!" "李大山,你妈拉个比,你这个畜生,老子和你拼了!" 孙二杰和孙大杰虽然是兄弟,但是孙大杰明显就比较憨厚,而孙二杰为人实诚但是他的性格要比他大哥多了几分年轻人的血性。 只见从地上爬起来的孙二杰一脸淤青指着李大山骂着,嘴里的唾沫星子掺杂着血丝染红了他的大门牙。 要不是孙大杰在后头拽着他,看他此刻的模样就跟拴住的疯狗一样,定然会扑上来咬也得咬上一口李大山的肉。 "都在干啥?啊?闹事儿啊!" 村口,刚听见破自行车链条哗啦啦的声音,杨国栋就扯着嗓门嚎了一声,他根本来不及扎上自行车,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撩冲进了人群,把李大山和他的人与杏花村的百姓分开。 杨国栋的脸色很难看再加上他风风火火的蹬着自行车,此刻正气喘吁吁双手叉腰的看看李大山,又看看一脸都是伤的孙二杰。 "你就是李大山?干啥的啊你?跑到我们杏花村还敢动手打人?" 杨国栋在来时的路上就听见李梅说了情况,可他没想到为了卖菜的事情也就算了,就算李大山是个流氓,他找公家的人出面调节也差不多过去了,可这刚到杏花村就看见事情远远不只是卖菜的事情,还打了人。 "你就是杏花村新来的狗腿子啊,你哪一辈儿的熊孩子?以为自己几斤几两?我李大山告儿你,人就是老子打的,怎么滴吧!" 李大山一看,这杨国栋杨村长竟然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顶多也就比他李大山小那么有限的几岁。 李大山说完,一歪脖子吐了一口唾沫,一副你算老几的模样看着杨国栋。 "我确实管不着,毕竟你的户口已经不在杏花村了,可你带外乡人在我杏花村闹事就是不行,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待会儿跟公家的人解释去!" 杨国栋已经缓过气来,这一路他为了赶紧的,自己骑着车子跑了过来,把李梅都给落在半道儿上了。 "人来了!"陈双听闻杨国栋的话下意识的往村口看去,这一看可不是吗?三五个穿着警服的公家人骑着自行车就到了。 "咋回事咋回事!"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脱下警帽,一副秉公执法官的模样带着三个手下模样的小伙子走了过来。 "肖队长,您总算是来了,就他,李大山,带人到我村之上闹事儿,还打伤了人儿,您看看怎么处理!" 杨国栋赶紧迎了上去,陈双看得出来,杨国栋对这位肖队长十分敬重,也可以说小心翼翼。 可那肖队长听完之后脸色一沉,竟然踮着脚尖往李大山这边看过来,随后,他脸色变得柔和起来: "山哥,您这是咋了?几天没见咋还打了个疤子?又跟人干仗啦?" 陈双一愣,这肖队长明显跟李大山是一伙的,怪不得他那么专横跋扈,眼瞅着那肖队长还主动上前给李大山彪了一根烟,言辞之间充满关心。 杨国栋的下巴都掉到了脚背上,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陈双的手偷偷的攥紧了,没想,这个社会也有这么腐败的现象,陈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哎,别提了,被一杏花村当兵的死小子给阴了一把,打的老子鼻梁骨都断了!" 李大山故作一副感慨的模样说道。 "呀,是那个小子胆子这么大敢打你?" 李大山冲着人群中的陈双扬了扬下巴,指着自己鼻梁上的那块纱布说:"就那死丫头兄妹俩,肖队长,您就看着办吧!" 说这话的时候,李大山偷偷借用弹烟灰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伸了伸三根手指头,肖队长顿时会意的哈哈一笑说道: "这可是故意伤人罪,我肖亮是公家的人肯定不会眼看着这种恶劣的风气影响秩序。" 此话一出,即便乡亲们都心知肚明这李大山有后台,可都鸦雀无声没人敢说半句话。 杨国栋也是错愕之余摸不着头脑,这咋又把陈双扯进来了?这李大山受伤是陈双干的?这怎么可能,再说,她大哥宋兄弟还在当兵,这……这明显就是诬陷嘛。 "肖队长,这事儿您可得查清楚再做决定!"杨国栋上前一步说道。 肖亮和李大山有关系这件事,杨国栋承认是抽了自己一巴掌,他认了,可也不能看着肖队长把陈双这小丫头给带走吧。 "公家办事儿还用得着你这小小村长教?"肖亮没有给杨国栋好脸色看,说完,居高器昂的走到陈双面前: "小丫头,跟大哥走一趟吧。" "我凭啥跟你走一趟?你们这帮人都把别人当瞎子吗?李大山当时先动手打的我。" 陈双说道,她心里明白的很,就算是说了实情,凭着肖亮和李大山的关系,他也不会信,可是陈双还是要说,这话主要是说给乡亲们听得。 果然,乡亲们开始一边看热闹一边窃窃私语:"这李大山也太不是人了,连个丫头都打!" "可不是吗?这么个土匪,就该出门掉河里淹死!" 肖亮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由得侧目看了一眼李大山,随后才对陈双说到: "等回局子里,你慢慢解释,我们也会秉公执法调查清楚的,绝对不会冤枉好人!!" 陈双笃定了她今天不管说什么,这肖队长和李大山都会把她先弄走再说,至于弄走之后会发生什么,陈双想都不敢想,反正李大山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肖队长,您说您是公家人秉公执法办事,难道您眼瞎了吗?现成的人证物证都在,你瞅瞅孙二杰,难道那脸上的伤是他自己抱起来把自己往地上摔导致的?" 陈双话题一转指着孙二杰说道,此刻孙二杰一听也跟着叫唤道: "肖队长,您看看清楚,这么多百姓都看着呢,今儿你要是不能给个公道,这事儿,俺孙二杰绝对跟你们没完!" 孙二杰气的咬牙切齿,这些当官的就没一个好东西,最终只能欺负老百姓。 陈双一句话,再加上孙二杰的附和,肖亮当时就气的牙痒痒,他一甩头说道: "相关人都给我带走!" 此话一落,陈双首当其冲,一位公家人拿着绳子就要去绑孙二杰,另一位就来到了陈双面前硬是抓着陈双的手往背后扯,三下两下就给陈双的手上了绳。 "哎哎哎……这是咋了这是?" 就在这时候,宋有粮搀扶着陈秀兰围着村子已经转了一圈,一眼看见人群躁动,自己的闺女被人绑了手。 "老宋,你快去瞅瞅,俺坐在这里歇歇!"陈秀兰腿脚依旧有些不利索,她虽然心急如焚可是,她只能让自己的男人赶紧去看看。 陈双老远就看见了父亲,她心里一哽,此刻她要是跟着去了,爸妈一定又担心了,母亲的身体才刚刚有所好转,她……她的心就在这一刻突然间好疼好疼。 等宋有粮拨开人群冲进去的时候,他都慌神了,一来是看见了孙家的二杰一脸都是伤,而后又看见李大山那个土匪,再看看现场来的公家人,又看看自己的女儿被绑了双手,他差点就背过气去。 他无助的拽着杨国栋问道:"这到底是咋了呀!" "你是谁?是这位嫌疑人的家长?"肖亮似乎看出了原由,随后二话不说来了句: "看着丫头也未成年,把监护人也带走!" 紧接着,宋有粮都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摁住了,宋有粮急的在原地打转: "松开,俺又没偷没抢凭啥子抓俺,双儿……这是咋了?" 陈双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竟然急的面无血色。 一辈子生活在大山里的老百姓,何事见过这样的阵仗?就算是打死了人只要私下商议好,根本用不上公家人。 陈双知道,自己这老实巴交的父亲是真的被吓傻了。 "我已经成年了,我今年还参军了,我叫陈双,不知道肖队长有没有印象!" 陈双上前一步说道,她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年龄也只有派出所可以改,想必当初李大奎也就是贿赂的这帮人才把自己强行弄走的吧。 肖亮一听,他还真记得这个名字,因为,太特殊了。 "你……你就是陈双?"肖亮迟疑的问道,他记忆中李大奎给了他一千块钱让给办的事儿,可这死丫头不是去当兵了吗?怎么出现在这儿? 这事儿要是给捅出来,他这帽子就不要带了,想到这里,肖亮竟然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陈双给带走。 "成年了就不用带监护人了!"肖亮一声令下,手下人就把宋有粮给松开了。 可宋有粮的眼中依旧透露着恐惧和担忧的看着陈双,陈双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说: "爸,你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肖亮一听心想,回来?你就做梦吧! "宋大伯,您别担心,我是杏花村的村长,啥事我都得管,我跟小双一起走一趟。" 杨国栋眼下也是没有一点办法,不由得上前说道。 肖亮一听,这感情好,一声令下,陈双被带着就要离开人群,就在这时候,一阵大喇叭鸣笛的声音传来,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看向村口。 这一看不要紧,原来是一辆解放军卡,车子停在了村口处,车厢上镶嵌着:人民解放军青阳县人民武警专用车字样。 随后,从车厢里跳下来三十多号身穿迷彩服的军人,个个身姿挺拔,一脸严肃,脚步整齐,随后,车厢驾驶位下了两个人。 这二人一位是武装部部长吕英杰,一位正是宋德凯。 在场所有的人都镇住了,这杏花村今年可真是热闹,往年谁见过公家的人?今年可好了,什么都见了。 就连之前一脸怒气的孙二杰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谁通知的武装部?"肖亮脸色黢黑,不由得问身边的人。 "不知道,民事纠纷和刑事案件都不会关系到武装部,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咱们这人还抓不抓?" "他们可能有重要任务,咱们又不是一个部门的,人还是要带走的。" 肖亮说着,就让人把陈双和孙二杰带走,可是,就算肖亮不认识宋德凯,他李大山认识啊。 此刻的李大山早就吓尿了,他没有想到,一个臭当兵的,怎么会跟武装部挂上钩,而且眼下,这个肖亮还要继续抓人,这不是要找死吗? 李大山想过去跟肖亮说那个穿迷彩服的就是陈双他哥,好让他有个周旋的余地,可是,此刻别说开腔了,就是有一只蚊子,所有人都能听得见声音。 第203章 宽带 孟艳见宋有粮的脸色有些怪异,不由得解释了一番。 宋有粮的目的可不是听她解释的,他本来就怕凯凯在部队跟这个女的拉扯出啥关系来,眼下,人家跑到了杏花村,幸好没进自家的门。 于是宋有粮借口说家里不能没人,既然家里有客人,那他就先走了。 孟艳有些失望,在这里看见伯父,她还准备挽起袖子主动做饭讨好德凯的家人呢,没想到,人家竟然走了。 "伯父!"孟艳追出去两步,可发现伯父的脚步比她不喊他的时候还快。 "哎……孟艳,他家里又脏,地方还窄,就留在我家吧!" 宋德虎见状说了一句,孟艳想想也是,幸好这几天没下雨,一下雨她家的院子里都是泥巴地,能把鞋子给粘的比脑袋还大。 孟艳回头又看了一眼伯父离开的方向,勉强的点点头。 宋有才草草的吃了几口饭,双手背后说了一声:"遛弯儿去!" 宋有才可从来没想过自家的儿子能讨到这么好的媳妇儿,眼瞅着都三十好几了,连个对象也没有,不管媒婆给说的哪家姑娘,他都是挑肥拣瘦的。 自家的儿子,他宋有才比谁都清楚,也不看看自己整天不务正业的熊样…… "虎子哥,你知道陈双和他大哥订婚的事情不?" 孟艳拿着筷子却食不知味,想了很久还是问了。 宋德虎目光如炬,多年的偷鸡摸狗经验,让他看人的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很多。 再加上今年过年的时候,孟艳死赖着不肯走,宋德虎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 "哦,这事儿我倒是知道!" "那……那他们是父母操办的吗?"孟艳一听赶紧问道。 宋德虎心里琢磨着,看来这孟艳还是为了宋德凯来的,他要是说是的,那么,孟艳肯定会不高兴,或许都不给他下手的机会,人就气跑了。 可要说不是的,那她还是会气走。 想到这里,宋德虎回答了个折中的答案: "是不是父母操办的,这个要是让虎子哥我看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二人确实挺般配的!" 宋德虎说道,孟艳微微蹙眉,这下,她真是难以下咽了,可是孟艳觉得有点不服气,陈双那个土鳖怎么能说跟德凯配的上呢? "两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能不配吗?"宋德凯讪笑着夹了一块紫猪肉塞进嘴里。 孟艳一听,这话里好像有话:"怎么说?" "一个水性杨花,一个拈花惹草,你要是不信,我明儿带你出去溜达溜达,让你打听打听!" 宋德凯说道,一副若无其事的让人,不让人相信都难。 "真的?可我咋看德凯不像是那种人呢?"孟艳蹙眉,她敢发誓,宋德凯绝对不是那种人: "你……你说的是陈双?" "她小产过,跟村东头的赵大学生指不定都有一腿,隔壁李家的那个大傻子也有一腿,老凯能看上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人品会好到哪儿去?" 宋德虎依旧一边吃一边轻松的说着,好像闲谈一样,可他一直在偷偷观察孟艳的表情。 孟艳的脸色一下子绷紧了,眼珠子转了转圈狐疑的问道: "谁的孩子?" "反正不是老凯的,那会儿老凯当兵去了!" 孟艳终于松了一口气:"那,那德凯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姑娘?" 孟艳越来越感觉一定是他家里人包办婚姻的,德凯是不可能看上这样又穷又寒酸,而且还不自重的丫头的,一定是的。 "谁知道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呗!"宋德虎依旧淡若闲谈。 孟艳顿时嘴角无意间勾起一丝弧度,拿起碗筷吃了起来,也没理会宋德虎的话,因为,她已经断定,德凯一定是被逼的。 饭后,宋德虎头一次这么勤快帮孟艳收拾房子,可孟艳却坐在院子里,捏着衣角看着天空,少女无知的情怀在感情面前被升华的无处可藏。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陈双说的话就是真的了,不过,她那么随便,还打过孩子,孟艳觉得自己比她高了一头,不,是高上天了,因为她穷,因为她就是村姑,因为她还没有贞洁,因为……因为她根本配不上他。 她也想不明白,这么脏的女人哪里来的勇气,活的看上去还那么的不屑一顾。 今天的杨柳河没有任何月光,黑漆漆的,只有那大坝上的一抹灯光。 一抹弓着背的身影在竹屋和河边来回的走动,身上已经被涮青草时给打湿了,可陈双额头却溢出了汗水。 喂好了鱼,陈双这才直起腰锤了锤自己发酸的肩膀,放下挽起的袖管,垫着脚尖儿把手电筒从竹屋的屋檐上拿下来,准备回家。 刚下了大坝就迎上了父亲:"爸,你咋来了?妈呢?" 陈双记得这个时间,父亲应该带着母亲去遛弯锻炼去了呢。 "双儿,你还记得过年的时候有个姓孟的来咱家不?" 陈双点点头,跟着父亲相继往家走:"咋了?" "她在你虎子哥家,她来干啥的?" 宋有粮此话一出,陈双顿了顿,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不知道啊!" "你跟爸老实说,前两天你去军区的时候,是不是看见啥了?知道啥了?" 相比陈双的若无其事,宋有粮倒是显得有些紧张。 "怎么了爸?"陈双也发觉了,不由得直接问道。 "双啊,你要是知道啥跟爸说,爸给你做主,凯凯要是敢欺负你,爸头一个不饶他!" 宋有粮义正言辞的说道。 陈双算是明白了,她叹了一口气笑着说:"爸,你就瞎担心,大哥好得很,你不要瞎操心了!" 陈双说着,宋有粮狐疑的看了陈双两眼,发现她确实没啥特别的反应这也就放心了。 陈双心里暗自嘀咕,别以为拒绝了孟艳,姐就认定你了,没良心,没一点爱心,连狗都不放过。 一夜无话,倒是宋有粮和陈秀兰半夜都没睡,躺在被窝里说悄悄话,说的内容就是孟艳在虎子家的事情。 宋有粮本来都不敢跟媳妇说的,因为他已经料到媳妇还是那句话要是凯凯对不起俺家双儿,俺就找你们爷俩算总账! 惹得宋有粮把后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天一亮,陈双就要开始张罗往军区送菜的事情了,所以,她一大早就去了县城,询问拉电话线的事情。 座机电话是公司送的,但是因为杏花村比较偏僻,而且座机电话根本没有普及,陈双当时就火了,既然偏僻,那为什么上一任村长李大奎家有? 如果不给办理手续,她就去上访。 回来的路上,陈双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乡下一哭二闹的精神还真是得传承,丢不得。 这么一闹,公司也就给办理了业务,但是,问题在于,人家给了期限,三个月内给拉线子,够狠…… 你要是上访告状,人家会说,又不是没受理业务,这不是公司规定吗? 这样的话,陈双根本没处儿说理去。 第二件事,便是运输问题,陈双又想起了楚防震,其实,那天的晚上她都想通了,或许即便重回,该来的总会来,你改变的了自己,却改变不了命运的轨迹。 这一次,陈双主动去了一号菜棚,因为昨天菜棚的菜都清理干净了,楚防震的补偿资金也到位了,这点儿,他在一号菜棚忙活着呢。 到了一号菜棚,陈双看见菜棚外头堆了好多圆筒状塑料袋,里头装着的全都是配料,里面有碾碎的玉米棒子,还有棉花籽的外壳,以及肥料,里面有一种最重要的养料,那就是糖分。 菜棚里的人正在一袋袋往里搬,陈双走进了这熟悉的菜棚,一行行摆放好的蘑菇袋,中间留下了几行供人行走的土埂子。 楚防震解开了领口的衣裳扣子,双手都是泥巴,正站在埂子上指挥着。 见陈双到来,他目光一怔,用干净的手背扶了扶眼镜框走了过来: "你怎么有空过来?该不会舍不得这片地吧!" 楚防震永远都是声音平和不高不低,带着三分幽默,五分儒雅,两分的笑容。 "你这个蘑菇菌塑料袋设计的很不合理!"陈双暂时也没提运输车的事情。 楚防震见她根本不领情反而是严肃的谈论他的种植技术,他不由得的也严肃起来: "不知道陈双同志有什么更好的提议?" "你这个塑料口袋只有扎口的地方放了菌种,如果要增加产量,我觉得,你朔料口袋的底部也应该是扎起来的,而不是密封的!" 陈双看了一眼楚防震说道。 楚防震当即脸色一怔,随后他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 蘑菇菌袋里面装的都是养料,其实菌种只洒在蘑菇袋口儿的地方,到时候蘑菇发芽,把菌袋口的尼龙绳解开,蘑菇也就长出来了。 可陈双的提议是,两头都可以种,到时候两头都打开,也就是两倍的产量。 楚防震能不震惊吗?这么小的丫头,她为什么懂那么多?这不科学! "哎……陈双同志,你要是早一步来,那就是福泽万民了!"楚防震半开玩笑的吹捧着。 "现在也来得及,把尾部剪开,撒上种子,然后祛除一些多余的土壤,改用尼龙绳扎着,也是一样的!" 陈双对楚防震的了解可谓是入了骨头里了,她从来都不对楚防震的幽默特赦买账。 只是这次,陈双打算买一次账:"要么这样,你这不是在用了七分地吗?剩下的三分,改成我说的方式,我来管理!" 楚防震一听喜出望外:"太好了,随你!" 这一么一来,也就代表这丫头愿意辅佐他了,他得赶紧催催他姨夫,看有没有废弃的还能用的军用车。 陈双正在装蘑菇袋,目光却留在了楚防震那口布口袋,里面全都是稀稀疏疏细腻的蘑菇孢子,也就是优良种子。 她这次必须得留点儿孢子备用。 陈双正装袋儿,宋有粮来了,说了几句话,陈双草草的装完就跟楚防震打个招呼回家去了。 "哦好,我待会儿有结果的通知你!" 楚防震感兴趣的看着陈双离开的背影,他心里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感,可又好像还差了点儿什么味道。 回过神来的时候,楚防震趁着中午饭点儿回到了杨柳村大队部,打了几个电话后,他有些愁眉不展。 车是有,但是毕竟是废弃车辆,如果出了事故,那问题就大了,不光牺牲了军区的威严,而且,这算是公车私用,所以,到头来的结果就是,就算是有,也不能用,军区要回收的。 这是楚防震第一次觉得靠人际关系靠不住的一次,可他说了待会儿就给陈双结果,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双回到家,果然,看见孟艳在自家的堂屋里坐着,像是清末的少奶奶一样,反而是我妈在伙房切菜。 "婶儿,要帮忙不?" 宋德虎在一旁假意的说着,可也没见他要帮忙的意思。 陈双攥了攥拳头也没有说话就去了伙房,从母亲手里夺过菜刀说道: "我来做!" 陈秀兰一句话都没有说,陈双这时候才发现,母亲哭了! 她心里一紧:"妈!你歇着……" 陈双的脸色蜡黄蜡黄的,来时的路上,宋有粮对陈双说陈秀兰发了很大的脾气,原因就是因为孟艳说了不该说的话。 宋有粮气的没话说,只能唉声叹气的摇头说:"我瞅着这丫头也不像是个不讲理的闺女,说话咋就那么难听?" 陈双想问父亲,她说啥了,宋有粮抬头张了张嘴,目光闪烁却叹了一口气始终没说啥。 此刻,陈双咔嚓咔嚓的切菜,陈秀兰撩起衣襟揉了揉眼角的湿润,转身回房去了,不多久从房间传来陈秀兰呜咽的声音。 "哎……"宋有粮叹了一口气跟着进房去了。 "宋有粮……你们父子俩都没良心,心窝窝都被良心戳烂了吧!" "秀兰……"宋有粮见媳妇又生气了,一方面担心她的身体,另一方面,他也有些生气: "你气啥子嘛?气又没有啥子用啊……要不俺去村上给部队去个电话叫凯凯回来一趟就是了!" "这都成这样了,回来有啥用?你们父子俩就欺负俺这孤儿寡母的……"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咋就孤儿寡母了?这不是有俺呢嘛?" 宋有粮无奈的劝说道,背过面去却叹气连连。 "你跟我爸妈说啥了?"陈双见父母的房门关着,不由得垫着锅铲出了伙房。 孟艳稍稍一愣:"啥也没说呀,我也不知道你妈为啥哭啊!" "你要是有啥事冲我说!"陈双脸色如冰,霍霍的大眼睛闪烁着水钻一般的光芒。 "你们姐妹俩吵吵啥呀?"宋德虎这时候插话了。 "关你屁事?"陈双一上火,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跟何况是宋德虎? 宋德虎被一句怼的半晌都没敢吭气儿。 "她是来找你的,你把她领我家里来干什么?"陈双握紧了锅铲,要是把她妈给气病了,她绝对一锅铲砸在宋德虎脑门子上。 "你俩别吵了!是我要来的!"孟艳说道起身走到陈双面前,面带桃花的笑着说道: "你看看你们家住的是什么地方,跟狗屋一样,我给你在你们县城买一套房子,你和你母亲反正也是改嫁过来的,给你们留个藏身的地方,也算是我对得起你们母女了吧!" 孟艳抱着膀子赔过脸去哼笑着说道。 陈双一愣,看来,方才父亲没说出口的话,再加上母亲的眼泪,看来孟艳果真是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你有什么资格走进我家的大门?" 陈双不喜不悲的说道。 孟艳脸色有些难看,陈双咄咄逼人:"你既然没有资格走进我家的大门,哪里来的勇气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我……就凭你不配!"孟艳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是想想这个人浑身肮脏,孟艳的底气就足了一些,她认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 "呵!"陈双冷笑,身后伙房的锅灶里呲呲冒着烟,掺杂着一股干涸锅巴的味道: "那你配啊?你姓什么?姓陈还是姓宋?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宋家的儿媳了?" "那……那你配吗?水性杨花,不知道跟多少个男人睡过了,你配得上德凯吗?" 孟艳说道,那以往注意的形象,就连脸上擦的美白面霜也遮挡不住她面部的焦急。 "是,我配不上他,也并不代表你能配得上,你要是缺男人,自己去找,宋德凯是我大哥,他将来要娶的不管是谁,我都喊一声嫂子!" 听闻此话,陈双眉心紧蹙,她现在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果在乎,她重回之后,只管去报复好了,她犯不着拼命的要赚钱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孟艳一听心里竟然喜了,她指着陈双一字一句的说道: "妹妹……可是要给嫂子端茶的!" "我们是乡下,白红喜事,送丧入嫁的习俗我懂!" 陈双说着,此刻,身后的锅里已经冒出了一丝浓烟,陈双不得不转身进了伙房,揭开锅盖,用锅铲炒了几下。 底下的菜汤已经被熬干了,幸好糊的不是太严重。 可陈双此刻心里却想着,孟艳其实没那么少脑子的,毕竟她出生在军事家庭,虽有些被惯坏了,可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双不由得斜眼看了在院子抽烟的宋德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收回目光时,扫过一脸得意的孟艳时,陈双不得不感叹,前世,她也是这样无知的,或许一些坎坷的经历也就是所谓的弯路走的也并无没有一点价值。 "那我就先走了!"孟艳觉得这次没有白来,她一定会做她陈双的嫂子,让她给自己端茶。 "不送!"陈双的心即便是铁打的,也不舒坦了,看着孟艳临走那"完胜而归"的背影,陈双的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父母的房门。 她熄了火走上前,抬手刚要准备敲房门,却听见母亲说道: "那……那俺母女就当没来过,俺走还不行吗?" "秀兰……"宋有粮无奈的喊了一声。 随即,门被拉开了,陈秀兰与陈双刚好碰面! 陈秀兰掩面擦了擦眼泪,可是陈双又怎么看不出来。 "咱走吧……要饭也不在宋家待!"陈秀兰的心也很疼,可是,她多半是为了女儿而疼。 她不是没要过饭。 陈双知道母亲为自己的终身幸福打抱不平,可她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前世不知道,今生她知道继父对母亲好,很好很好。 犹豫之际,宋有粮出了门,一把抓住陈秀兰的胳膊,可被陈秀兰一把甩开,脸也撇过一边去。 "秀兰,你怄气做啥子?这事儿要是凯凯对不住小双了,俺把他赶出门也不能让你走呀!" 宋有粮六四开外年纪的脸布满褶子,那眼神充满了浑浊的晶莹。 "妈,这事儿也不能怪爸,那孟艳确实纠缠大哥,可我在军区的时候,大哥已经拒绝她了,大哥心里是有我的!" 陈双说着。 陈秀兰一回头看着自己的闺女:"你都到这个份儿上来了还替人家说话?咱穷,就算是要饭不也是过来了?" "哎……这啥意思啊?啥是人家呀?都是一家人!" 宋有粮听出了隔阂,心里头不是滋味。 "什么一家人?那个死丫头说的啥?说俺家小双水性杨花,配不上凯凯,俺还就不配了成吗?" 陈秀兰气的胸口起伏,这可把宋有粮给急坏了,想要说软和话也打不上腔,只能一脸愁云的看着陈双说道: "双,快劝劝你妈,这要是气病了可咋办!" 陈双一直都没有在说话,因为,她感觉事情已经到了用嘴巴说不清的地步了。 为什么?因为六七岁那三年,她看过母亲带着她去要饭时被避之门外那对绝望的眸子,闪烁出来的光芒就和现在一个样。 让人痛心,却找不到心疼的缘由,可能那时候陈双觉得是自己年纪太小,可现在,不同了。 "妈,你别气了,其实大哥根本就不喜欢孟艳,你要是不信,咱们现在一起去给大哥打电话,你说啥时候办婚事就啥时候办。" 陈双自作主张的说道。 陈秀兰擦擦眼角的眼泪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 "是妈对不住你,把你往火坑里推,是妈让你受苦了!" 宋有粮见状还没等陈秀兰跪下,就把她抱住了。 陈双心神一颤,那种滋味,就像有好几把刀子一起扎进心脏一样,稍稍呼吸一小口胸口都会带动着,一股拉扯的疼痛。 "秀兰,你就别闹了行吗?" 宋有粮的语调有些不耐烦,他自认自己对秀兰已经算是百依百顺了,她这想法也太极端了,要带着闺女走?那九年的同床共枕难道都没有一点让她留恋的? "俺不闹!"陈秀兰听闻此话却异常的冷静,只是那眼神有些涣散,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注视着的是什么: "俺改嫁已经被人说闲话了,俺能受着,就是不想让俺闺女也跟着俺受苦,俺一开始就是自私,怕闺女嫁出去受罪,想让她跟凯凯成家立业,看来俺是错了,俺太自私了,那丫头说的对,俺家双,咋能配得上当大兵的凯凯呢?" 说完这些话,陈秀兰的目光越发的涣散了,她这一生改嫁还是因为能给女儿一个安稳的家,而后才是因为,陈秀兰婚姻失败,再遇上领一个婚姻失败的宋有粮,二人一拍即合。 她也知道宋有粮这么多年来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在女儿的幸福面前,作为母亲的她,会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或许,这就是千古年来一成不变的母爱吧! "这说的啥话?你闺女不是俺闺女?"宋有粮一听这话确实有点生气: "你要是不放心,俺连夜就打电话叫凯凯回来当面说个清楚。" 第204章 改变 宋有粮想都没想过,这远隔凤凰山外的付老弟会来探望,赶紧给请进了门。 付大爷讪笑着,把手里的拎着的用牛皮纸包着的两斤果子放在了桌上,随后搓着手欲言又止: "陈双那丫头康复的咋样了?" "真是劳烦您费心了,俺家双儿拆线了,正在床上休息呢,要不,俺去叫!" "不不不,不用了,让她歇着吧!俺这趟来,确实……确实有点事想说说!" 付大叔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纠结,眉心都拧成了麻花。 宋有粮即便想不通老付是怎么知道自家闺女出了事儿的,但是也不能直接问,那不是撵人家走吗? 索性,赶紧给倒了一杯茶。 老付却一下子客气的站了起来,连连说着客气话。 宋有粮见天都这个色了,就留老付在家里吃饭的,让陈秀兰去村头打了两斤粮食酒。 若是搁在以前,老付得到宋家莫大的恩惠,他应该多买点儿东西来的,可前阵子他一直没在家,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找活干,终于找了个在建筑队跟人拎泥兜子的活儿。 干活的地方有些远,所以,老付是打算回来收拾点贴身的东西就去工地跟工友挤一挤的。 却不料,村上却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又是听说陈家二婚的老三家出事儿了,公家人都上门来领人,又是听说,陈家离家多年的老二突然回来了。 更离谱的是,潘大明这混蛋据说还拐了杏花村的姑娘给打的一身都是血,公家人来陈家湾调查的时候,外头围了很多乡亲们。 据说,还问了很多关于杏花村宋家的事情,包括陈双在内,这么一听,老付一下子就想到了宋家,特地来杏花村打听了一番,果然是的。 "宋老哥啊,有句话,兄弟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秀兰从伙房又端出来一盘土豆丝,虽然没有陈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好吃,可现在也只能将就着了。 "有啥不能说的,又不是外人!"宋有粮说话豪爽。 老夫颔首沉吟少许后低声说:"俺说了,你可不能往外头说是俺说的!" 宋有粮一听,好像是什么大事儿,细细一想,老付是陈家湾的人,她怎么知道自己家闺女住院了? 本来就有些疑惑的宋有粮问道:"行,你说。" 陈秀兰拿着碗筷正给陈双各样菜都夹了点儿进了陈双的房间,这时候老付才低声说道: "宋老哥,俺实话说了吧,双丫头的事儿还真有可能是潘大明准备给卖掉的,宋嫂子她娘就是个人贩子!" 此话一出宋有粮脸色发白:"你说啥子?俺媳妇她娘是人贩子?" 宋有粮脸色很难看,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可把老付给吓了一跳,他本来不想当着陈秀兰的面儿上说她娘家的不是,谁知道老宋这家伙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这个时候,老付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的房门处,陈秀兰果然还是听见了,她一脸黢黑的走了出来,直勾勾的看着老付: "你说啥子?俺娘她……" "哎……"老付一脸肉疼,干脆就直说了: "其实俺也不敢肯定,你知道俺家有个领来的孩子,其实那孩子就是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的,说是人家不要的孩子怕养不活,说是家庭太困难了!" 老付觉得宋家当初也不怕他骗了他们家的钱跑了,这是相信他,索性,他也没有道理不相信人家宋家,干脆全说了。 按照老付的口述,事情是二十年前,他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孩子的时候,他才刚回走路,牙才长了那么两三颗。 陈老太太说这家人是托人要把孩子卖的,说是孩子家里穷,男人又在三个月前意外死了,一个老夫人拉扯了三个男娃娃根本养不活,所以把这最小的托人给卖了。 老付本想问这孩子是哪里人,要是将来这孩子跟他的亲生父母有缘,兴许也就能回家了,毕竟老付自己就是个孤儿,所以他太理解孩子的心情了。 但是陈老太太说,这是规矩,既然卖了,不问出处不问去处,老付当时想想也是,要是换了钱,到时候趁黑又把孩子偷回去了,那岂不是人财两空,所以就作罢。 后来,老付给这孩子取名叫付继宗,表示能为他老付家延续香火,孩子渐渐长大后,老付越来越害怕人家父母找来,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孩子问他自己的母亲呢?老付回答不上来,孩子就哭闹着说自己肯定是捡来的。 时间越长,感情越深,而且,老付发现这孩子眉毛里有一颗痦子,幸好不是太明显。 终于,到了付继宗十来岁的时候,有几个外地人竟然打听到了青阳县,还说眉毛里有个痦子,这把老付给吓得整宿整宿搂着孩子睡不踏实,白天也不敢叫他出门。 这些,都是题外话,最重要的事情是,陈老太太还把陈秀兰底下最小的五妹和六妹都给送走了。 "嫂子,您别怪俺,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俺说这些没旁的意思,但是千万不能说是俺说的,要不然,俺家继宗就……" 说到这里,老付没有继续下去,脸上透着一股疲倦。 听到这里,陈秀兰一下子就瘫痪了。 "秀芳和秀琴,不是……不是嫁人了吗?"陈秀兰目露惊骇的自言自语。 因为她比最小的妹妹年长了十六七岁,她出嫁之后对于娘家几乎是断了关系,也就在陈双五岁那年她回去过一趟,顺口问过五妹和六妹的去出。 陈老太太当时就随口说了句:"嫁人了!难不成都死在家里吃闲饭?" 此刻,躺在房间里的陈双听得一清二楚。 "没,全村人都知道,都说趁黑村上来了个赶牛车的,第二天就再也没见过姐妹俩,也都没见摆酒席什么的!" "那……那照这么说,他们娘俩串通好了?"陈秀兰突然反应过来。 怪不得,三妹死不承认,娘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秀兰,你说啥子串通好了?"宋有粮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老付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陈秀兰。 "不行,俺得去说理去!"陈秀兰手忙脚乱的解围裙,往板凳上一丢也没来得及挂上就往外走。 "妈!"一个轻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宋有粮刚要起身去拉,陈双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眼神平静的看着陈秀兰: "等几天,我和你一起去!" "上哪去?"宋有粮依旧一脸狐疑,老付却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自然猜到宋嫂子这是要回娘家讨说法去。 陈秀兰没有回答宋有粮的话,眼神略显涣散,赶紧折回来把陈双搀进房间里,眼泪始终被压制在喉咙里。 陈双也不说话,侧着身子背对着陈秀兰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去了。 老付走的时候都晚上十点多了,临走还是嘱托,千万别说是他说的。 宋家人不是没人情味的人,都能理解孩子在父母心里的分量。 陈秀兰趁着陈双睡觉的空档,轻轻地带上房门,宋有粮正在打电话,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咋了?"陈秀兰一边拾掇碗筷一边问道。 "哎!"宋有粮看了看手里的电话筒叹了一口气挂上了电话说: "凯凯说最近比较忙,就不回来了!" "啥?"陈秀兰拾掇碗筷的手突然顿住了,手里攥着一把筷子说道: "你没跟凯凯说双儿住院了?他咋能不回来看看呢?" 宋有粮老脸黢黑,眉心拧成了麻花:"这次送菜,俺跟车去军区看看去,看看凯凯搞什么玩意!" 宋有粮也是一肚子火,他怎么感觉凯凯说话的语调都变了?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挨个儿的问问家里人的身体咋样,至少还问问双儿地里的活多不多,要不要他回来帮忙啥的。 可这回,宋德凯直接说了一句忙,就挂了电话,半句话都没多说。 是不是这俩人上个月见面又吵架了? 可是,他是看着宋德凯长大的,小时候闹的那么厉害,凯凯从来都不记隔夜仇,再说,就算是生气,凯凯也是分的清楚跟谁生气,绝对不可能牵扯到自己这当父母的头上。 陈秀兰忧心忡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闹着说要是凯凯对不起陈双,就要他们父子俩好看的话!只是默默的收拾碗筷。 陈秀兰怕吵到陈双休息,连洗碗时舀水的动作就跟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水缸里的水响声太大。 "明儿俺去镇上买点排骨给双儿补补身子!" 陈秀兰小声的说道,但是,眼却滚烫滚烫的,想想陈双这孩子这段时间,都瘦成啥样了。 想着想着,陈秀兰对潘大明的恨意入了骨。 以前,陈秀兰觉得自己自从跟了宋有粮,虽然日子清苦但是,他疼她,别说从来不动她一根手指头了,就连吵架不管是谁的错,都是老宋先道歉。 她本来觉得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闺女打成这样,她陈秀兰是软柿子,潘大明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可是,自己的闺女就不能让人这么拿捏着还不吭气儿! 陈秀兰越这么想,连夜去娘家的想法就越浓,她真想趁着父女俩睡下之后,她偷偷摸摸的去娘家。 人家不叫她好过,她也不让人家好过。 想到这里,陈秀兰擦擦手就准备找机会出门。 宋有粮已经在洗脚,自己洗完了之后,又给媳妇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儿上。 "你快睡吧,这几天都挺累的,你还得忙地里的活!"陈秀兰巴不得让男人早些就睡下。 可宋有粮哪里睡得早,枕着双手躺在床上说: "秀兰,明儿多买点儿排骨,五花肉也买点儿,让双儿多吃点好的!" "嗯,你睡吧,俺待会儿再去看看双儿,这大晚上就怕不知道就发烧了!" 陈秀兰说的很轻松,宋有粮也嗯了一声闭上眼,可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宋德凯的事情,他老觉得不对劲。 陈秀兰以为男人睡下了,倒了洗脚水,把鞋子穿的立整着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悄悄推开门发现陈双一动不动,可能是睡着了。 走上前去偷偷用手背摸了摸陈双的额头,发觉凉丝丝的没发烧,转身就要走,陈双却在这时候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妈: "妈,这么晚了,你想去干啥?" "呃,不干啥……就看看你发烧了没!"陈秀兰脸色一更就要出门。 陈双翻过身子看着陈秀兰:"妈,您就别折腾了,外婆不是个善茬!" 陈秀兰突然驻步回头看着陈双:"你……你见过你外婆?" "嗯,你一个人去会吃亏的,我也记得我小时候你带我回去的事情!她喜欢钱!" 陈双的声音平静,就好像说着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陈秀兰一想起陈双五岁那年她刚跟潘大明散伙,带着她回娘家,希望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至少有人帮着看孩子,她就能出去找点事做,可没想到,出门就被人骂荡妇。 还被自己的亲娘连打带骂的赶出了家门,想到这里,陈秀兰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陈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是,从年轻的时候家人开始,她就是女强人的范儿,家里的男人她说能吃一个杂粮馒头,男人绝对不敢看第二个。 几个闺女都是分好的,谁吃一个,谁就只能吃一个,谁年纪小,吃半个,谁就只能吃半个。 她还是八岁就被招进了陈家当童养媳,但是这娃娃长大之后,除了公婆,把男人拿捏的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陈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的女人,一连生了六个闺女,闹饥荒的时候,她就有卖闺女的打算了。 至于到了这把岁数,家里,还是她说了算。 她只要一句话不让谁在家里呆,全家上下包括几个女婿都会挤兑那个人,这就是为什么陈秀兰当年离婚后回娘家,是那么的势单力薄,任由他人侮辱却百口莫辩。 连姐妹都随便打骂她,就连她三妹家的闺女潘晓婉都朝着陈双母女吐口水。 "呃……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妈现在回娘家,不会被欺负的。" 陈秀兰心里有些不安的说着,嘴角上挂着的笑容已经是她很努力做到自认为很轻松的模样了。 "你把她当母亲看,人家不把你当闺女,妈,你就别骗我了!其实我早就去过陈家湾了!" 陈双说道,声音依旧平静,可却让陈秀兰不由得吃惊,闺女的话字字都戳在她的心窝里。 "那……那妈不去,不去行了吧!" 陈秀兰终究没去成。 第二天早上,陈双醒的很早,也起的很早,虽然陈双不敢大幅度的像正常人那样迈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伤愈合的很不错,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不会崩开就没事。 陈双给陈老板打了个电话要了李大山的联系方式。 随后,又给李大山打了个电话。 "陈双妹子呀,你咋想起来给俺打电话?是不是有啥事儿你一句话,包在山哥身上!" 李大山也是没想到,但是,他心里知道,这陈双的后墙势力雄厚,他要是能巴结上陈双,那以后,他觉得自己的靠山也强大了起来。 "帮我盯着个人,我会给你钱的!"陈双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让人听不出来有什么要紧事。 "哎……陈双妹子,这谁跟谁啊,谈钱伤感情,你说吧,盯着谁,在这青阳县,就算是天王老子我李大山都有办法治他!" 李大山当然不会被眼前的一点点小利益蒙蔽他大好前程的眼。 "陈家湾,陈秀荷!"陈双说道。 "陈家湾啊,行,俺有几个兄弟就是陈家湾的人,不过,盯着之后呢?要给绑来见你吗?" 陈双一听,眉头一挑:"就光盯着,她只要出了陈家湾,就盯着!" "光盯着?"李大山还觉得光盯着有点不刺激呢。 "嗯!每天给我来个电话就行,如果不是我接的你什么都别说就好!" 说完,陈双就挂了电话。 "呀……双儿,你咋起来了?" 扛着锄头刚进门的宋有粮夫妇一看,不由得赶紧丢下锄头走进了屋。 陈双莞尔一笑说:"没病都能睡出病来,医生不是说下床多走走吗!这样伤口好的快,我都觉得在长新肉了,浑身痒痒的不行了!" "那你可不能乱抓乱挠,会发炎的!"陈秀兰把赶集刚买回来的排骨和五花肉放在桌子上赶紧叮嘱道。 "没挠它!"陈双笑着说道。 随后,陈秀兰招呼宋有粮把排骨炖上,她要带陈双出去走走去,医生的话反正不会害人。 陈双走在乡间小路上,鼻息间全都是这大半个月以来从没有闻到过的清新。 她甚至一闭眼就能嗅到远在几里地外的杨柳河飘来的水藻味儿,还有那近处已经绿黄色的小麦。 再过段时间,就要收小麦了。 一周后,陈双的活动自如,除了身上的伤疤没办法退去以外,陈双终于感觉自己又重生了一回。 这天早晨,等宋有粮准备去收菜的时候,陈双已经提早出发了。 这几天,李大山每天傍晚都有按时打电话过来,说陈秀荷哪儿都没去,根本没离开过陈家湾。 陈双想起了第一次去陈家湾时看见潘大明多么不要命的打陈秀荷,陈双差不多猜到,潘大明逃走之后就没跟家里联系过。 而且,陈秀荷怀孕的事情也就是说潘大明根本不知道,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陈秀荷没有跟潘大明联络的逻辑。 再说说眼前的事情,至于收菜陈双确实打算趁着找个机会去一趟军区看看大哥的,可不料宋有粮却执意要去,硬是拿陈双的身体刚康复所以不合适出远门为由。 陈双没有多说什么,也趁着宋有粮出门两天,她也可以打算一番了。 吃完晌午饭,陈双对着陌生的镜子看着里面的人,她抬手摸了摸眉尾的"蜈蚣"疤痕,她面容平静,转身从鞋筐子里头拿出了做活的剪刀。 她把原本三六分的头发梳理下来,抬手就把自己的刘海减去了大半。 整齐的齐刘海刚好遮住眉头,虽完全遮盖不了那伤疤,可倒是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这刘海一剪,更加显得那对桃仁儿眸子大的耀眼,也因为如此,陈双的面部年纪竟然一下子看上去稚嫩可人儿。 随后,将脑后齐腰的长发拢在身前,熟练的编了个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子,整理好这一切,陈双出门去了。 陈家湾 陈家的大铁门紧闭着,陈双面容平静的敲了敲,许久之后门被拉开了。 开门的不是陈秀花,而是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除了发现她长得很俊俏之外,还发现她不是本村的人。 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喜庆一闪而过,可陈老太太的脸上却一丝都没有表现出来,声音铿锵有力: "丫头你找谁啊?" "我找你啊外婆!"陈双淡淡的说道。 这个时候,隔壁那破旧的栅栏围墙内走出来一人,这人刚想喊一声妈,却被眼前的陈双给吓得赶紧把身子缩了回去,眼睛忐忑的朝这边偷偷的看过来。 陈老太太一听这眼前丫头称呼她外婆,不由得眼睛瞪得溜圆,上下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一眼陈双,这一次,她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竟然和老二有七分神似。 之前的一丝窃喜顿时被厌恶取代: "你妈呢?" 说着,陈老太太转身回了院子。 陈双却根本没有一丝跟进去的动作,她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外婆,潘大明和陈秀荷绑架我的事情,我想外婆是知道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要袒护那个畜生呢?" 说完,陈老太太驻步回头才发现这丫头根本没跟着她进来,正好,她还懒得见这娘俩。 "你娘这些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啊?他咋说都是你亲爹?秀荷是你叫的?她咋说都是你三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使劲的戳在地上。 "我能叫你一声外婆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知道要是五姨和六姨知道您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会不会做鬼都会回来看望您老人家!" 陈双直勾勾的看着那对到了这个年纪却依旧精神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陈老太太一愣,这丫头说话口齿尖锐,字字见血,足以逼得人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陈老太太从小就嫁到陈家,她哪怕是戳一下拐杖,陈家都得忌惮这,她当然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你这丫头,说话不但没大没小,还诅咒长辈,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陈老太太举起拐杖就走了过来,那拐杖扬的高高的,陈双也不动,等到那拐杖落下的时候,陈双一把给抓住了,任由那陈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再怎么蛮横跋扈,毕竟她年纪大了。 "你连自己的闺女都卖,袒护你女婿那也是正常,但是我吃的亏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双说完,一松手,那老太太噔噔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秀荷这个时候看见了这一切,不由得赶紧冲了过来,推开陈双把陈老太太扶了起来,随后指着陈双骂道: "陈双,你这个丫头片子有没有教养?怎么能跟长辈动手动脚的呢?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这个畜生,早知道这个样儿,打小一落地就该掐死"陈老太太站起来指着陈双的手指头直发抖,咬牙切齿的咆哮着,唾沫星子蹦出来好几米。 "只可惜,就算掐死也是我妈有资格掐死我,你有什么资格?" 陈双句句针对,她没有听说过气死人还得偿命的,最好气死拉倒。 前世,她陈双气死了自己的继父,看来,这一世换了花样,注定她能把这老太太给气的直喷血。 第205章 见面 大门又缓缓的打开了,那年轻的男子一边后退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从门缝里挤了出来,随后对着陈双招手: "是陈双同志吗?" 陈双点点头:"是我!" 陈双其实在这小伙子喊等等的时候就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就是电话里那个声音。 "那请进!"小伙子说道。 陈双面容平静,虽心知肚明可她也没有那么大心思去揣摩旁人的心,如果一味总是替别人考虑,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在他人心里形成一种习惯,导致一文不值! 小伙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模样,见陈双跟着他进了军区大院,他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他是新兵。 引着陈双去家属楼的这段路,他总共扶了帽檐二十多回,在陈双的眼里,他心里很忐忑,说话也是畏首畏尾。 毕竟新兵都对军区的事情畏惧很多,他只知道,一个市长的闺女让他接电话的时候那么说的,他也不敢说二话。 到了家属楼,小伙子义正言辞的要求宿管员给安排房间。 "周大妈!" 小伙子诧异的看了一眼陈双。 周大妈一见是陈双,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赶紧招呼小伙子离开,她自己知道分寸。 还是那间房间,周大妈说,这间房离洗浴间比较近,很多人都怕不干净,所以就一直空着。 周大妈依旧帮陈双整理铺盖,顺口问道雷子的情况,陈双来精神了。 把雷子跟宋有粮和陈秀兰之间的关系都说了一遍: "雷子通人性,我爸妈都把它当半个儿子看,如果周大妈有空可以去我老家看看!" 周大妈一听说雷子现在活泼了不少,还不缺吃喝的,她哪里会不放心,总比跟着她强吧。 "庆功宴要早上九点钟开始,你还能睡会儿!" 周大妈叮嘱完就出了陈双的宿舍。 陈双怎么睡得着,现在都快八点了,而且听说庆功宴就在食堂,因为食堂面积小,外头树林也有野炊的安排。 上午看文工团的表演,中午盛宴,下午一点钟依旧有文工团精彩的表演。 虽场地是就地取材,可是对于其他看不惯宋德凯的那些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这可是头一次师长亲自亲临给一位团长颁发荣誉证书,还大动干戈的请来了文工团的女子兵前来表演。 早上赶来的文工团女子兵根本没有休息,就开始做最后一场紧急排练,硕大的训练场上,早已经铺了红毯,搭建了临时舞台,还有主持人。 早上九点钟敲响,所有军区大院的军人全都汇聚一堂,以领头队长举着红旗,后头都是按照规定落座的"自己人"。 前排环形状两排高头座椅,这些都是团长以及团长以上级别的干部,正中间坐着的是孟师长,单独放了一张圆桌,上面有果子。 孟艳身着一身粉色荷叶边儿长裙,露肩勾着孟师长的胳膊时不时嗑瓜子,时不时附耳轻言对孟师长说着什么悄悄话,那裙摆边缘的荷叶设计,给孟艳增加了几分俏皮活泼的感觉。 这一天也是军区最热闹的一天,就跟国庆节一样热闹,就连周大妈也批准放假前来看歌舞团的表演。 可是当周大妈怕陈双舟车劳顿睡过头了去敲门的时候,发现宿舍里早已经整理的干干净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是陈双没有睡过,可是宿舍里却没有她的影子。 食堂里,丰大爷已经忙不开了,幸好孟师长体恤,调派了不少打下手的人来炊事班帮忙,要不然,丰大爷真吃不消。 此刻,宽阔的训练场上人满为患,时而成千上百号的鼓掌声齐齐想起,而陈双却敲了敲宋德凯的宿舍门,一切的喧闹都好像和她没有太多瓜葛一般。 "艳子,你先去看歌舞表演,我得准备一下!" 没有开,里面却飘出来宋德凯的声音。 陈双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这一系白裙和高跟鞋,她觉得有那么一丝凉意洒在了身上。 "宋团长,你还准备个屁啊,人家孟艳都上门"催货"啦!" 单身宿舍内还有几个人在起哄。 "哎……团长,你这红毛衣挺牛逼的呀,肯定不是你自己织的,赶紧从实招来,是谁给你织的?是孟师长的千金小姐给你买的吧!" 宋德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军装,又怕帽檐不够立整,对着整容静敬了个礼,感受一下自己的仪表,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那红色的毛衣,他眉心紧蹙: "都滚蛋!别在这里念叨!" 此话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今儿不是大好日子吗?怎么团长发飙了? 随后几人退出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 宋德凯看着那红毛衣,眼神露出陌生感,但是,很快,那对眸子就像是冰川遇到了春风一样,渐渐温润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宋德凯抬手摸了摸那与他性格洗好有着天差地别的红色毛衣时,他的目光顿时缩回来,因为,余光的盲点处,也就是宿舍门外,多了个穿着白裙的姑娘。 发丝如墨,直垂腰间,齐刘海衬托着那对眸子越发的宛如星辰,两鬓流长,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脑后,配上那雪白的裙子,真让人分不出,是头发太过柔美,还是会那白裙衬托的黑发,还是……黑发衬托着白裙。 宋德凯稍稍愣了愣。 "大哥!"陈双叫了一声! 宋德凯眉头一拧,这个人是他的妹妹,她竟然是他的妹妹……宋德凯的脑子出现了片刻的混沌。 自从他受了伤之后,他就会时不时的头疼那么一阵。 "德凯,快点,你怎么还没准备好?你要发表演讲呢!" 一串高跟鞋踩着水泥地的声音在宿舍走廊里响彻,越来越近,等陈双侧目看去的时候,她看见了拎着荷叶裙子的孟艳。 宋德凯这才从陈双脸上慢慢的移开视线,落在了孟艳的身上,他莞尔一笑说,这就好了! 孟艳看了一眼陈双,她的目光又何尝不诧异呢? 她明明是个乡下姑娘,竟然随便穿这一件白色的裙子就显得那么的好看?跟玉一样,在看看她的高跟鞋,孟艳就更接受不了了。 乡下的姑娘除了种地还能干啥?竟然学有钱人家穿高跟鞋,也不怕走路摔死! 可是,整个过程陈双都是面容平静的看着宋德凯,这种眼神就是因为太平静了,让宋德凯有一种负债累累的感觉。 这眼神,就好像能穿透人的皮囊直达灵魂深处一样,好有魅惑力的眼神。 这一刻眼神的交错瞬间,被孟艳捕捉到了,她挽着宋德凯的胳膊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舒尔回眸露出挑衅的目光,陈双才回过神来。 只是让孟艳没想到的是,陈双竟然笑了,两抹梨涡深陷,美的像是一朵梨花般素雅。 当然,孟艳是绝不会承认陈双比她长得好看的,只是挽着宋德凯的胳膊不安的紧了几分力度。 陈双之所以笑,那是因为,她确定了大哥只是不记得她了,而不是不爱她了。 难道,这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吗? 不对,陈双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奢望? 她不是下定决心要做个有钱有势的人吗?为什么她还是这样想要成为他的女人? …… 庆功宴的舞台上热闹非凡,宋德凯身影伟岸,华宇之间铿锵有力,舞台下鼓掌的声音震耳欲聋,估计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老孟,你这回可是赚了呀!" "是啊老孟,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道老孟能不能把人借我段时间,带带我那手底下的一群软蛋?" 孟师长放下茶杯,嘿嘿一笑,略带深意的眼神竟有些"老不正经"的挑了挑眉头,突然脸上的笑容消失:"免谈!" 陈双虽然挤在人群中,可依旧时不时有一束目光从孟师长那边的专座飘过来,时不时又看了看舞台上的宋德凯。 她手里拿着的花环不由得捏紧了,待会儿她要第一个上去献花。 一阵掌声落下,幕后文工团的小姑娘们个个都拿着花环准备献给英雄。 "哎,那个人怎么有点面熟?"红布高挂的后台处,红布稍稍动了动,小心翼翼探出几位化了演出妆容的脑袋。 "那个穿白裙子的,我看有点像陈双!" "是啊,可是她怎么变样了?" 张三花咬着手指头绕过后台去了观众席,她可不打算上去献花,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宋德凯太凶了,她有点害怕,此刻,她蹲着身子偷偷摸摸的绕开领导们的视线钻进了观众席。 "哎,陈双!"张三花鬼使神差的蹲在了陈双的旁边,拽了拽她的裙子。 陈双从台上收回目光笑着赶紧把自己的板凳腾出一半儿来,俩姑娘一人坐了半个屁股挤在一起。 "好久不见!"陈双打招呼。 "是啊,你被迁回去之后在家里干什么呢?家里好不好玩?" 张三花又羡慕又害怕,害怕的是她当时要是被送走了,肯定在村子里没脸见人了,但是,又羡慕自由的生活,最起码可以陪在父母身边。 "还好,就是种地什么的。" "对了陈双,宋团长不是你大哥兼对象吗?你咋不到前头家属区坐着?干嘛跟这些臭男人挤在一起?" "你看还有我的位置吗?"陈双微微一笑说道。 张三花仰着脖子看去,还别说,所有的位置都安排的满满的: "哎,肯定是孟艳搞的鬼,她对宋团长那可是日思夜想的!" 说到这里,张三花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陈双其实自认为和张三花并不熟悉,就是喜欢这人的性子,不喜欢搬弄是非,也不喜欢嚼舌根,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这实话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孟艳拿着花环第一个走上舞台,就在她将花环套在宋德凯的脖子上时,因为身高的差距,宋德凯本能的低头,却不料,孟艳踮着脚直接亲了一下。 顿时满场哗然,在这个年代公然做这种行为,不外乎叫人惊讶。 "我的天哪!"张三花捂着嘴惊讶的瞪大双眼。 孟师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说道:"咱们要响应国家的号召,解放思想,年轻人自由恋爱是应该的!应该的……" 但是这一举动也让后台准备上前送花环的文工团女子兵犹豫不决了,个个都恨不得往后缩,缩进墙缝里都行。 "我们还是不去了吧,会不会得罪孟艳呐!" "那咋办?咱都出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咋办?张三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平日里张三花性子敦厚,也不喜欢跟人挣,也不喜欢跟人计较,住在一个宿舍的姐妹日子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所有的卫生都让张三花来善后,反正她也不在乎。 要是洗个衣服什么的,正好张三花也在洗衣服,顺便让她帮忙泡上,她有时候会直接给洗好亮起来,虽然人很好,但是好事儿总没她的份儿,这可能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 "在那儿呢!"一人指着观众席,一眼就找到了张三花,那还不是陈双比较惹眼,再加上坐在男人堆里,其他男人都是一码的军绿,就她穿着舞蹈服。 张三花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刻的窘迫,终不能让场面冷场吧,要不然回去后这些个姐妹得把她堵在宿舍用唾沫星子就把她淹死啦。 此刻孟艳有些得意,她就知道,她第一个献花,文工团的那些小姑娘丫头们看谁敢,顺便也让陈双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想着,孟艳又回头穿过人缝,挑衅的目光落在陈双的脸上。 张三花有些着急,想要起身,陈双按住了张三花的肩膀,从她手里拿过花环: "给我!" 张三花还没反应过来,陈双就已经拿着花环一步步朝着舞台走去。 所有的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陈双身上。 碧草莺莺燕燕,蓝天白云飘飘,白裙飞扬,配上那齐腰的长发,和那瘦弱却挺直的脊背,竟给人一种此女绝非凡物的错觉。 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宋德凯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眼神透着冰寒,那是因为,他怎么总感觉看一眼这姑娘,他就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似的。 难道,是因为她那双魅惑的双眼中暗藏的那种不易觉察的忧郁?还是那目光给人一种直戳人心的原因? 孟艳微微一怔,她几乎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走了神,为什么她明明是个乡下的丫头,身上却有着一股让人"高攀不起"的高贵感? 装的,一定是装的,她就不信一个种地的丫头会有这种气质。 陈双踏上舞台,垫着脚尖帮宋德凯带上花环,整个过程宋德凯如同冰雕一样动都没动一下,眼睛一直死死地看着这张出奇平静的脸。 可陈双却低着头帮宋德凯整理花环,那模样十分认真,就好像生怕花瓣儿被扯断了一样。 那一刻,军装配上白裙,竟给众多人心里留下了难以缅怀的印象,太相配了,或许英雄配美人说的就是他们。 "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在受伤了,我会倾尽所能,找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 陈双整理好的花环这才仰头看着宋德凯。 宋德凯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痛苦的神色:"你叫什么?你是谁?" 陈双莞尔一笑风情万种,眼角却闪烁着一丝平静: "这个不重要!等你好起来你会知道!" "他们在说什么?"孟艳有些不安的自言自语。 团长办公室,坐在位置上的人并不是宋德凯,而是孟师长,他垂暮把玩着钢笔,时而抬起头看着面前坐着的宋德凯。 孟艳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跟自己的父亲使眼色。 孟师长已经被女儿今天的举动给气疯了,这要是宋德凯不主动点儿,他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等回去后,他在收拾收拾这闺女,可眼下当务之急他还得想办法让这榆木疙瘩先开口才行。 孟师长清了清嗓子敲了几下桌面说: "德凯,有些事儿也该是你主动表现表现了吧!" 孟艳在一旁做出生气的表情,她知道,这么隐晦的问法,宋德凯肯定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呢。 孟师长瞟了一眼孟艳,气的连连叹气:"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打算娶艳艳!" 宋德凯目光一怔,看了一眼孟艳,随后站起身敬礼道: "边防尚在糟乱时期,我想应该是先有国在成家!" 孟师长也是无奈:"边防还有其他战士,糟乱也不会因为你宋德凯就能太平,今儿给我个答复,如若不然,整个土匪团扣去三天的伙食供应!" 为了这不成体统的闺女,还有家里的那位,他也是豁出去了。 此话一出,孟艳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对,就这么直接说他才能明白。 ………… 宿舍,靳子良在家属楼外等着陈双,陈双一出现,靳子良就脱帽敬礼,随后才说道,昨晚上临时有任务,他去接师长大人了,把事情派给了一位刚入伍的哥们。 陈双也知道后来,这哥们就受孟艳的阻挠没有及时前去接应,不过,陈双不在乎,她现在可以说除了赚钱,和大哥,没有什么事情有资格让她放在心里。 "没事,本来我就是请你帮忙的,也不能耽误你自己的差事!"陈双说道。 靳子良挠挠头看着陈双,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问道: "我们团长现在好像有点……健忘!" "我知道,他记不起我了,但是我还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陈双说道。 从靳子良那儿陈双了解到,宋德凯刚出院回到部队的时候,所有土匪团的人都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但是有些人他却认识,有些人连名字都忘了。 靳子良还说,他把靳子良也给忘了,害的靳子良把自己的"户口"都说了一遍。 上次宋有粮来的时候,他本来是不记得的,靳子良提醒说是他的父亲,宋德凯这才有了点儿反应,但是他却没有叫出口。 更离谱的事情是,宋德凯还去查过自己的户口,查过入伍登记上的所有资料。 现在的情况是,宋德凯每隔半个月就要去军医处做全身检查,这也是孟师长给的特殊安排。 军区总医院给出的结论是,间接层次不稳定性失忆症,如果在两个月内不会出现刚接触的东西就忘记,那才能诊断为短暂性失忆,是有机会康复的,当然,也有可能一直这样,而且还会恶化。 也就是说,有可能恶化成痴呆的可能,但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就是,宋德凯的病情并没有恶化,也没有出现健忘症。 说完了这些,靳子良从军医口袋里掏出了信封说是上次送菜的钱。 陈双说了一声谢谢就收了起来,整个过程陈双都异常的冷静,就好像听着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陈述一样。 随后,陈双看了看天色说道:"靳子良,饭我就不吃了,你现在要是有空,能送我去车站吗?" 靳子良稍稍一愣:"怎么现在就要回去?家里有急事?" "确实有点急事!"陈双说道,她来只是为了看看大哥,不是为了吃饭。 靳子良挠挠头说:"那好吧,我去跟团长请示一番,你也刚好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我开车来接你!" 陈双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她只是回到宿舍把衣服换回原来的粗布衣裳。 这条裙子和高跟鞋是她这一生第一次为他而买的,她想,将来如果能用得上的话,可能性也很小了,所以,陈双叠的异常整齐干净,鞋子的鞋跟也擦拭了一遍。 随后,陈双便出了家属楼等,时不时的向军区方向看去。 等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那辆熟悉的军用吉普穿过林荫小道儿徐徐开了过来。 陈双上前两步迎上去,却发现开车的人不是靳子良,而是宋德凯。 陈双稍稍迟疑了片刻,等宋德凯下车打开车门后,陈双才上了车。 "怎么是你?靳子良呢?"现在食堂都在开饭,这主角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来送她。 宋德凯目光直直的看着挡风玻璃,也不说话。 二十分钟前,靳子良忽闪忽闪的跑到食堂找到了宋德凯,跟他小声汇报了一番要走,却被宋德凯叫住了。 他问靳子良那个丫头到底是谁,靳子良一脸黢黑的挠挠头,说是他妹妹,宋德凯直蹙眉,他怎么查他自己的入伍档案没查到他还有个妹妹。 所有的档案也只是说明了他是单亲家庭。 此刻的宋德凯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甚至对这"天上掉下来的"妹妹有些躲闪,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躲闪,特别是她的眸子。 见宋德凯不说话,陈双也不再多问了,她反而异常的平静,比以前还要平静。 直到,到了镇上,宋德凯才对陈双说了句:"路上小心。" 陈双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走进了车站。 宋德凯却迟迟没有调转方向的动作,就那么一直看着陈双的背影没入人海,直到消失不见,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恢复平静。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因为中途转了一趟车。 到家的时候,天边已经灰白一片,看来,青阳要阴天了,路上,不少百姓都怕这天会连续不断的下雨,差不多的都开始起个大早开始收割了。 如若不然,连续下个三五天的雨,那么,麦子肯定在地里麦穗儿上就发芽了,这一季就会糟蹋。 回到家的时候,宋有粮也和陈秀兰正在拾掇镰刀准备下地。 "双回来啦!"陈秀兰迎上去,转头对宋有粮说:"老宋你先去,俺待会儿就上地!" 随后陈秀兰赶紧给陈双盛了一碗稀粥问情况: "咋样?凯凯有没有说啥时候回家?咱家建新房的事情你说了没?这不就等着凯凯回家成亲吗!" 陈双面容平静说:"太忙了,没来得及说。" 陈秀兰咂咂嘴有点可惜:"当个兵咋这忙呢?哎……也真是的!" 发完牢骚,陈秀兰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叮嘱,要是待会儿太阳升起来了,就让二老回来,大中午的别在外头晒中暑了。 陈双拿出信封,查看了里面的金额,算算家里剩下的,还有没来得及装修临时省下来的,总共差不多还有一万多。 她必须得和时间赛跑,即便舟车劳顿,她还是要清空脑子,好好把剩下的余钱规划规划。 陈双想过先买一辆农用车,再扩大种菜范围和蔬菜品种,到时候也差不多鱼塘的鱼也下来了,楚防震那边第一批菌种也出棚了,她可以考虑在蔬菜的种类里加上菌类。 陈双便打算着,边在本子上仔细的记录下来。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来者是孙二杰,宋有粮夫妇出门时就没关门,孙二杰伸着脖子一眼看见堂屋里坐着陈双,直接就进了院子。 第206章 见面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顿时鼓起来几个手指头印子。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陈双这一巴掌被打的很突兀,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你这一身加起来我看也就二十块钱吧,你最好识相点儿,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个乡巴佬?再说了,我爸是师长,宋大哥要是跟我在一起,他前途无量!"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看出来这个乡巴佬果然是怕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挨打了也不还手,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谁打你了?"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还手!"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还手?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第207章 年货 宋德凯刚出师部大院,军车上的靳子良就赶紧下车迎上去问道:“咋样团长,批了没?” 宋德凯没说话,眼角余光处就看见了孟艳朝这边走来。 孟艳扶了扶军帽,一脸笑意的说:“德凯,你也是来请假的?” 靳子良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钻进了车里。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孟艳赶紧说道:“你请假是要回老家吧,我也想跟你一去,我爸他都批了!” 宋德凯挑眉,回头看着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前几天,师长的闺女就经常往军区大院跑,不过宋德凯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暧昧的味道。 没办法,她爸是师长,自己请假的事情她知道了也不奇怪,只是,这丫头是疯了吗?她跟自己回家干什么? “我家里窄,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了!” 宋德凯说完,拉开车门就上了副驾驶位。 “宋德凯,你别走……”孟艳拍着车窗,她想着,自己老爹是师长,这个人咋就那么不识抬举呢? 孟艳眼巴巴的看着军车在调转车头,心里有些气不过:“宋德凯,你的假绝对批不下来!你等着……” 车里,靳子良看了一眼这铁皮连团长,上回就看了一眼他的红毛衣没忍住笑了,被罚了二十公斤负重盘山。 这回,靳子良可谓是军中被誉为第一号胆大人物,连团长都敢调戏的人,绝对只有唯一没有其一的存在。 所以,靳子良看到这一幕,还真想说话,这铁皮脸在就那么多美女看上了呢?看上他靳子良多好啊,为人又风趣又浪漫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靳子良都没敢说出口,就怕团长罚他! 师长办公室,嘭的一声,孟艳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推开门脱下帽子就直接丢下了地上: “爸,你是不是瞎了?宋德凯他刚入军还没满军期呢,你就批他的假,这都两回了!” 孟艳说着,可却看不出自己父亲疑惑的脸色。 她也很生气,本来说好了带她回老家看看的,这事儿,还得说说十月一那天的事儿。 文兵歌舞团全体准备节目去了军区大院演出,她当时就听说了宋德凯土匪的名号,本以为就是黄村乡野来的小流氓,结果无意中撞见,她发现宋德凯就算知道她是师长的闺女还对自己冷的跟冰坨子一样,她就更感兴趣了,这可能真的是对宋德凯一见钟情呢。 更让孟艳得意的是,这个宋德凯每次来师部,看到文兵歌舞团的女子兵们,都是冷眼以对,当时很多人都说宋大土匪团长是个弯的,对女人不感兴趣。 而且,当时孟艳还搭讪了宋德凯,不知道多少人对孟艳担惊受怕呢,虽然彼此就聊了两句,得知宋德凯确实出身农村,可他的体魄和身高,还有那俊朗的脸真让孟艳怀疑他是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女娲特地捏的一位俊男呢? 不是都说女娲造人时,捏的太繁琐,用竹签挑泥巴甩出来的人儿吗?那宋德凯绝对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也是专门派进她的生活的。 当时,孟艳怀揣着青春的梦问他:“我从来没去过山村,等你回家的时候,带我去看看大山?” “嗯!”宋德凯蹙眉回答到。 可这句话却烙印在了孟艳的心里,第一时间得知宋德凯又请假回家了,她怎么不着急。 更可恨的是,他怎么出尔反尔呢?说好了带人家去看大山的,军人不都是说一不二的吗? …… “妈,咱今年也买些鱼肉晒干了做腌肉吧!”县上,陈双母女已经逛了一大圈了,有些东西平时陈秀兰自己不舍得买的也都舍得买了。 因为这次是为了给宋有粮做酒,所以陈双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母亲不“抠”了。 “咱够吃就行,买多了做腌肉又浪费肉还得买粗盐,而且啊腌的肉容易折喽。” “那就听妈的!”陈双说着。 “哎哎哎……小双,我瞅着这块布不错,给你做一件儿花棉袄过冬吧!” 陈秀兰突然看见布店里挂着一匹蓝色碎花棉布,老远就拽着陈双钻进了店里。 说实话,陈双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小时候陈秀兰给她做的画布棉袄,而且还是盘扣的,突然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陈双竟然特别怀念那种棉袄。 “其实吧,咱家有三件军大衣,棉袄就省了吧。”陈双说着。 “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天天裹着军大衣到处跑啊!”陈秀兰说着,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啪啪响,她就像打扮打扮自己的闺女,这次给老宋做酒还有另一个目的呢,这事儿,她可不会忘: “就这块布!” 陈双扭不过,她不想要也不是因为没钱买不起,而是不希望母亲劳累。 现在两亩地都是菜,陈双就算往里算,大棚的菜至少能买到来年三四月开春,少说也能转他个三五万。 钱是有了,她得想办法找医院,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也不知道朗口市有啥知名的脑部专科医院。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一来一回拎着那么多东西,陈双都快累的走不动路了,为了照顾母亲的身体,路上还歇了三四回。 “哎,李大奎给你家送钱了没?” 村口李来英家的柴火垛边一帮老妇女在晒太阳,吴一梅问道。 “你家也送啦?” “听说明年选举投他的票,才给另一半,这个李大奎还怎会算账!” “俺家老头子不让接,真是的,还有往家里送钱不要的理儿,想想俺都来气!” “俺家那口子不也是,接了钱还跟俺闹了一场!”吴一梅哼哼,老远看见陈双母女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 吴一梅低头一看这大包小包的,估摸着是去办年货了。 “你家年货买的啥?” “也没买啥,买了个猪腿,两条大鲤鱼!”吴一梅说道,其实,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眼瞅着陈秀兰越来越近,她迎了上去: “弟妹啊,赶集去了呀,这都买了啥好东西啊!” “嫂子啊,俺这也没买啥,这不二月半老宋做酒吗,所以多买了点儿!”陈秀兰笑着打招呼。 吴一梅已经下手去倒腾了,一看里面又是猪腿,又是羊肉的,还有五六个猪蹄儿,鞭炮还是五百响的。 “弟妹就是有福气啊,有个能赚钱的闺女还有个知道心疼你的外人,不像俺家那口子就知道跟俺对着干!” 吴一梅赶紧陪着笑脸,陈双一看到大娘双眼冒光的样子,从陈秀兰手里接过口袋说道:“妈,我先回去了,你跟大娘唠唠嗑吧!” 陈双真怕她突然来一句——哎呀,这猪蹄儿这么多,你们家也就三口人吃不完的话,给俺留两个! “留你妹啊!不贪小便宜会死啊!”陈双嘟囔着,幸好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们说是不是啊!”吴一梅回头对着那帮姐妹们说着。 “可不是吗,闺女好的都成了村上的香饽饽喽,”李来英出门在柴火堆里拽了一把麦秸准备回屋生火,不由得头也不抬插了一句嘴: “呀,这两天咋没看见李梅出来唠嗑呢,这亲家天天打家门口过,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陈秀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却挤出一丝笑容说:“嫂子,俺先回了,买的东西得挂起来,不然容易坏。” 陈秀兰刚走,吴一梅的脸色也暗了下来,昨晚上老宋去他家想学种菜的实情她知道了,不就种菜吗,谁不会啊。 她家闺女也真是的,不就买点肉吗?还不给看,怕人抢啊,真是看着就烦。 “宋嫂,你脸色咋那么难看啊,见不得人家好哇,你这个当大娘总不会被人当贼防着吧!” 这一切,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杏花村总共就这么大,她喜欢占小便宜的毛病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 人都抠门抠到了骨头里,听说好不容易吃一回肉,一盆菜里头的肉丝儿还没蚊子腿儿大呢。 回到家,陈双已经把羊腿和猪腿用铁钩子穿了个洞挂在了房梁上,什么时候吃就割下来一块,而且还不会坏。 “小双,咱家地里的菜还有剩下不少,咱这在杏花村也没啥亲戚走,你要不送点菜给你大伯家。” 陈秀兰也知道大哥来家里要跟小双学种菜的事情,估摸着肯定憋着一股气呢,这逢年过节走亲戚,也不知道凯凯他姑会不会过来,眼瞅着,这杏花村也就一家亲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给她?我还不如送二狗子家呢!”陈双嘟囔了一句。 “别耍性子,去……送点去,今年都没看见她办年货,估计日子也紧巴巴的!” 陈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篮子去了菜地,刚一钻进大棚,陈双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茄子都枯了一大片?这还有不少茄子扭儿还没长成呢,就蔫了? 陈双放下篮子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她低头一看,竟然发现茄子的根都漏出来了,抬手一碰,茄子倒了。 “这特么是谁干的?”陈双气的胸口起伏,这拔苗助长到底是谁干的。 陈双的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没日没夜辛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 陈双随便摘了一些茄子,和笋瓜西红柿之类的菜就回去了,一路上,她都想不明白,村上有多少人知道她在这里种菜。 大多数知道的也就是自己租了孙家的地,那些喜欢嚼舌根的李家人也没咋留意菜地,除了大伯家知道的最清楚。 陈双甚至怀疑是不是大娘搞的鬼,看看手里的菜,陈双还真觉得憋屈的荒。 回到家把菜篮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放:“妈,你给她送去吧!” 随后,陈双觉得自己还是看着菜地吧,她收拾了被褥没跟陈秀兰打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在大棚里来回走,细细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菜被糟蹋的,还好只是一片茄子。 到底是谁?陈双想着,会是大娘吗?当陈双突然发现地里抓野兔子的夹子特么少了一个。 特么的,这回有意思了,陈双断定绝对不可能是大娘,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跟人扯皮。 陈双赶紧挖坑把拔出来的茄子重新载上,其实陈双知道,除非是幼苗栽培成活的可能性才会大,这么重新栽种成活的可能几乎为零。 可她就是看着心疼得慌,栽好了茄子之后,陈双席地而坐,抱着膝盖傻傻的看着已经蔫了的茄子,她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眼泪吸了回去。 夜幕降临,宋有粮找到了菜地,手电筒一照,宋有粮就看见了陈双的铺盖,但是没找到她的人。 此刻,陈双站在大坝上,被风呼呼地刮着,宋有粮喊了好几嗓子,陈双才听见。 “你这是干啥?打算守夜啊!”宋有粮问道。 “是啊。”陈双把有人破坏庄家的事情跟老爹说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憋了半天才无奈的说: “咱家在杏花村本来就不受待见,再说,那帮狗娘养的就看不得别人家好,都很的不全死光就活他一人,再说,你一个丫头家的在这守夜,爸哪能放心呐! 回家去,爸守着……” “爸!没事儿,我带镰刀了,不会出啥事的!”陈双说着,从铺盖底下抽出了一把镰刀给老爸看。 “这顶啥用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有粮最后是连拉带拽才把陈双给弄回家。 “咋了这是,爷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陈秀兰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一脸高兴,嘴里还横着黄梅戏的调调。 “地里的菜不知道被那个狗日的给糟蹋了不少。”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坐在桌边闷声闷气的吃饭。 “啊?糟蹋了?”陈秀兰一听,脸黑了,从不骂人的她也跟着骂道:“哪个狗日的干的?” 陈秀兰一边骂一边脱下围裙说:“不行,俺得去骂去,俺得围着村骂……” “骂啥子骂,不疼不痒的!”宋有粮放下筷子说道。 “妈,你坐下吃饭吧,你以为你是李来英,丢了一只鸡围着村子骂了十几圈都不带累的,台词还不带重复的。” 陈双说道,这破孙子一言不合就骂,骂的一个村的狗都跟着叫,还让人睡不好觉。 “那你说咋办?这一颗颗的菜可都是钱呐,还是小双起早贪黑的劳动成果,你看看小双现在满手都是茧子,俺可咽不下这口气!” 陈秀兰气的斜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她看都没看一眼,眼瞅着就要急哭了。 “妈,别难受了,又不多,才十来颗茄子,再说,二号大棚再过半个月又接上了,还能缺了哪点儿损失!” 陈双真是后悔让她老娘知道了,虽然不止这些,就算一个大棚的蔬菜全毁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气犯病吧。 “你瞅瞅你闺女多懂事,赶紧吃饭,别叨叨了!”宋有粮赶紧跟着附和。 “妈,我给你盛饭!”陈双见陈秀兰的脸色好了一些,赶紧起身去锅底成稀饭: “咱不是买了两斤芝麻吗?咱明天还得炸芝麻果子,蚂蚱腿,还得蒸馒头,事儿多着呢!要不,咱渣点糖包咋样!” “行,明天就干!凯凯最肯吃糖包了,以前没钱,有时候就做几个,光给你俩吃!”陈秀兰被陈双一席话给岔开了。 陈双怎么不知道,九岁那年,妈用家里唯一剩下的面用开水烫了揉好,捏成圆形带窝窝的面饼,里面加半勺糖,然后捏好下锅。 那有也是家里唯一的油,炸好的三四个糖包后,那锅底陈秀兰足足空了两天,一滴都不舍得浪费。 后来还用油锅炒了一盆大白菜,而这盆大白菜就是过年的菜,这四个糖包是唯一的点心。 只是陈双还跟宋德凯抢着吃,大哥当时也不说话,只是留了两个说是给爸妈的,他的那个却给了陈双吃,结果,自私的陈双不光吃了宋德凯那一份,还把父母的那一份给偷偷吃了。 把宋德凯给气哭了,三天都没跟陈双说一句话。 陈双此刻回头想想,前世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暖心,为什么她以前就那么不懂事呢?就没感受到呢? “今年,咱炸它个一盆……”宋德凯也笑着说道。 吃了饭后,外头有飘起了雪花,整个杏花村白茫茫一片,陈双和宋有粮拿着手电筒又去了一趟菜地,爷俩守到了半夜,也没人来,索性就又回家去了。 陈双回到家才反应过来,夹子少了一只的事情,她貌似当时太着急没跟老爹说。 那家伙受伤了,也有可能最近不会来破坏了,陈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刚才咋没想到呢,这半夜把她爷俩给冻得也够呛。 陈双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就是年三十儿,过了年三十儿老爹的酒应该是年初三,也就是说,大哥年初二就回来了。 这前后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而饭馆从年二十九开始关门谢客,一直到过了年初五才开张,这段时间就不用送菜了。 陈双打算下回给谢大爷送菜的时候,得问问他们公家单位几号放假,几号开工,这些她都得提前预备好。 等过了这个年,陈双打算带着所有积蓄去朗口市找找医院给母亲做检查,虽然这阵子母亲发病的情况又说好转,但是,陈双知道,她有时候怕家人担心一直在忍着。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再想想那被毁掉的茄子有算多大点事儿呢? 第二天雪后晴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过年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宋有粮早早的就去了赵家。 听说赵大学生放假回来了,拜托他给写对联的人络绎不绝,陈双则在家里帮陈秀兰准备过年的油炸果子。 和面用的是煮熟后去了皮的红薯,因为是天然的甜味不用再放糖了,里面还加了芝麻,擀好面皮后,切成菱形晾干后下锅油炸。 眼瞅着那果子在油锅里慢慢卷起了边儿,变得焦黄焦黄的,捞出来控油就可以装起来了。 糖包陈双亲手做的,看的陈秀兰是大眼瞪小眼,她就奇了个怪了,会织毛衣已经把陈秀兰吓傻了,老宋说的还针对,这孩子啥不会啊? 可她,到底是啥时候学的?又是打哪儿学的,陈秀兰觉得这可以成为她一辈子的谜团了。 糖包捏好后下油锅,慢慢的炸成金黄色,变得鼓鼓的,里头的白糖自然化开,咬一口,外焦里嫩,甜如蜜的汤水流出来,陈双是刚出锅就吃了两个,烫的她捏着糖包在原地直蹦哒。 陈双几乎尝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味道,那个味道到现在她都没忘记。 糖包不好储存,刚出锅的最外焦里嫩,所以这一次,她做的不多,等大哥回来之后,再做一锅,想想,陈双都算着日子盼着她回来。 “有人吗?”这个时候,大门被敲响了,陈双听着这声音特别耳熟,一边吃着糖包一边去开门,果然是李宝。 “俺爸我来你家买点菜。”李宝穿着去年的花棉袄,声音很小,说完就往陈双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转头就走。 这哪里是来买菜的,陈双将糖包剩下的一角儿塞进嘴里说道:“你等等,你要买什么菜总得说一声吧!” “你看着给我家送,随便啥都行!”李宝恨不得现在就走。 家里今年根本没时间办年货,老爹天天就跟吃了炸弹一样,往年都是姑姑帮忙办年货,今年,姑姑也很少往家里走动了。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啥玩意没有,去县上都来不及了,山路都结冰了,拖拉机不好开,这不才想起了来陈双家买菜。 李宝出门的时候那可是被李大奎给骂出来的,要不然,李宝才不会跑到她家里来买菜。 “这可不行,有你这样买东西也不说买啥的吗?”陈双说道。 李宝不耐烦的回头,皱着眉头说:“茄子,花菜包菜……西红柿,你看着办,反正一百块钱的菜就行!” 说完,李宝就走了,陈双转身回屋,可刚转身,陈双就发觉不对劲,自家家里的大棚蔬菜,就这几样中的最多,其他的都是阑干啥的,陈双怕不好卖所以中的少。 她咋知道的那么清楚? 陈双又折出了院子,远远地看着李宝一瘸一拐的往家走,陈双写了一口凉气,好家伙,李宝,你厉害,这可是你不愿意放过我陈双! 陈双跟陈秀兰说了一声,说给村长家送菜就出门了,拎着个曾经装煤的大框子就去了菜地。 陈双是个很大方的人,根本不过称,绝对一百块钱有多,直接就拉着板车去了村长家。 “李宝,你叫你姑姑来帮忙做饭!” 陈双刚放下板车就听见堂屋里传来李大奎的咆哮,随后李宝哦了一声就又出门了,这一次,她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菜放哪儿?”陈双喊住了李宝。 李宝指了指院子里的火房:“你瞎啊,菜不放火房难道放被窝里啊!” 陈双还一肚子火呢,她倒是先发火了,陈双吃力的把一大筐菜顺着地拉拉扯扯的才给弄到了厨房。 “李叔,用完了把改天我来筐!”陈双说道,但是堂屋里传来了咆哮。 “杨柳村的人凭啥参选我杏花村的选举?吃饱了撑得?” “没办法,这是上级领导的意思,到时候杨柳村整个村都参与投票选举下一任村长,我只是来捎个话。” “领导算个蛋?他管的也太宽了吧,我们杏花村和杨柳村本来老死不相往来,管他们啥子事儿?”李大奎重重拍着桌子说道。 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的一蹦老高,茶水都泼了出来。 “俺就是特地来带个话,不信你等着下午看看,县里会派人来贴公告!” 说完,陈双就看见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还伴随着李大奎摔杯子的声音。 陈双也不知道这是闹哪样,杨柳村和杏花村本来就不搭嘎,那条杨柳河也是当年划分给杨柳村的,后来不知李大奎干了什么土匪行为,硬是把那条河要过来说是杏花河。 第208章 定亲 “要不要去接啊?要是去接,你明儿一早三点多就得走!” 陈秀兰赶紧问道。 宋有粮迟疑的挂上电话说:“人家开车回来,用不上咱们这破烂两轮儿的车去接!” 宋有粮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充满了无奈,但是口气却异常的怪异。 “咋……咋了这是?啥意思啊,你倒是说说,啥叫破烂?”陈秀兰当然也听出来这话里有话,不由得问道。 宋有粮却无奈的叹气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就回房睡觉去了,陈双收拾好碗筷烧了一锅热水,因为陈秀兰一年四季都只能用热水烫脚,以防止血液循环不好。 “妈,坐下先泡泡脚!”陈双拉了一把想进房追问的陈秀兰,硬是把她按在堂屋的凳子上,脱了鞋就把她的脚按进了水里。 一整夜陈双都没有合眼,到了凌晨的时候,陈双才疲倦的睡了,因为她自言自语了同一句话一整夜:“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那倒是不用躲,前世躲不起,今生我还就不躲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的时候,一辆霸气的军用吉普车歪歪扭扭的进入了杏花村。 天上的烈阳烘烤着大地,一丝想要下雨的意思都没有。 车子停在了陈双家门口,从车上跳下来的宋德凯面无表情。 若说以前的他是铁皮脸,眼神中总是透着一股凌厉逼人的气息,一身正气浑然一体,可如今的他,看上去依旧挺拔高大,可是,那眼神中却缺乏了那股逼人的凌厉。 就好像一位上了战场却不知何时弄丢了自己的枪一般。 陈双带着付继宗去了八亩地,她雇佣了一些乡亲们,一天一人给十块钱,把地耕了先浇水。 此刻,宋有粮和陈秀兰一听到车子的声音相继都走了出来,打开黑木门,宋有粮的脸从昨晚上到现在一直都是黢黑一片。 但是陈秀兰却一眼看见回来的人不光是凯凯一个人,还有那个她不想见的什么师长的闺女孟艳。 “伯父伯母你们好!”孟艳勾着宋德凯的胳膊甜甜的笑着打招呼。 陈秀兰顿时脸色一沉,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回房去了,嘭的一声关上门再也没有出来。 “来了就进屋吧!”宋有粮心里也很别扭,可是,终不能拿着扫帚把人撵出去吧。 宋有粮心里盘算着,上回这丫头上自家来,凯凯那是义不容辞的就把人给送走了,这次,他必须要单独跟凯凯谈谈这事儿,希望能在陈双从地里回来之前把人给弄走。 要不然,这母女俩真让宋有粮觉得亏欠她们的太多了。 “伯父叫咱们进屋呢!”宋有粮先走一步进屋,可宋德凯却稍显迟钝,他倒不是不记得他的家了,只是觉得陌生中透着浓郁的熟悉,他甚至看一眼这院子,就能提前猜到哪个墙角放着什么东西。 好像眼前这院子里所有的摆设,摆阔堂屋里的座椅,反倒是从他脑海中复制粘贴出来的那样熟悉。 “我妹呢?”宋德凯一进屋坐在凳子上,一开口就问道。 宋有粮象征性的倒了两杯茶,他记得,以前这丫头不是很嫌弃自家的杯子脏吗?她一生气扭头走了那才好。 虽然宋有粮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变得跟他婆娘那般小家子气,可他家的杯子只是有些勒痕罢了,根本就不脏。 “谢谢伯父!”这次,孟艳出奇的乖,双手有礼貌的接过茶杯还喝了一口。 “凯凯,你来,俺有点事问问你!”宋有粮说着进了宋德凯的房间。 “你去吧,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是他毕竟是你爸嘛,你也顺便跟他提提咱们这次回来的意思,看二老咋说!” 孟艳在一旁小声说道。 “嗯!”宋德凯答应了之后就跟着去了房间。 宋有粮坐在床边撇过脸去不愿意看他:“把门带上!” 宋德凯关上门问道:“有什么事?” 宋有粮一听,还啥事?这还装糊涂吗?女人都带回家了,你这还在跟老子面前装糊涂? 宋有粮蹭的一下就站起来,老脸一拧瞪着儿子说道: “你还好意思问?你给俺说说清楚,这外头是咋个回事?今儿你要是不给俺说个一清二白,你就甭想出这个屋!” 宋有粮气的指着宋德凯的手指头在半空直发抖。 “额,我也大了,也该成家了,我这次回来,主要就是带她来家里叫父母见见,如果合适,就顺便定下这事儿!” 宋有粮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啪!”一声脆响,宋有粮颤抖的手从宋德凯的脸上滑下,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教训过儿子了: “你……你……你咋能说出这种话?你叫双儿和你妈怎么办?你……俺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你是不是觉得俺年纪大了,打不动了?你就给俺横……叫你横……” 说着,宋有粮顺手就抄起鸡毛毯子往宋德凯身上抽。 可是,宋德凯只是不记得,可他骨子里还是个很孝顺的人,任由老父亲抽的他身上如同雨点一样,他一直都没有动一下。 那种抽打的疼让宋德凯反而觉得有真实感,这种感觉在这段日子他是没有过的一种特别感受。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些心酸,就好像心尖儿上有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在不停地戳着他,伴随着被抽打的节奏刺着他。 咣当,宋德凯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孟艳听见动静破门而入,一把拉过宋德凯说: “伯父,哪有你这样打人的?难道,就不能自由恋爱了吗?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再说了,我不嫌弃你们家就已经不错了,又没问你们家要一毛钱的彩礼钱, 而且我父母都答应了,我反过来给你们家五万块,将来德凯是要入赘我家的,要是哪里打坏了,我可不愿意!” “住嘴!”宋德凯眉头紧锁,他只是被师长逼迫要做出点啥主动的意思,带她回来见家长也算是主动吧,他可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入赘。 眼瞅着宋有粮气的脸色从黑变青,气的全身发抖,一口气没提上来后仰了过去,宋德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宋有粮。 “真是造孽啊,造孽!”宋有粮一个大男人竟然心疼的流了眼泪,可不忘推开宋德凯: “俺……俺还活着呢……俺不叫你扶!” 宋德凯无奈,按理说宋有粮确实年纪大了,想要一把推开体壮如牛的宋德凯那肯定是不可能。 只是宋德凯觉得太过心疼,他真的是被吓坏了,只能听话的把他放在床边坐着不敢碰他。 “爸!”陈双拿着锄头卷着裤管一身风尘的从地里回来,一眼看见孟艳站在宋德凯的卧室门口,她并不觉得惊讶,也没有打招呼,可却听见了宋有粮凄厉的声音。 一眼看见宋有粮气的老泪纵横,脸色难看,她丢下锄头拨开孟艳推开宋德凯上去扶住父亲的肩膀: “爸,您这是咋了?” “爸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母女啊!” 宋有粮浑浊的眸子朦胧一片,见陈双到来,他抓着陈双的手低着头沙哑的说道。 "爸,你这说的是哪的话!"陈双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宋德凯的目光突然涣散之中掺杂着一丝渴望,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陈双,上次见她,宛若天女下凡,这次见她体贴入微。 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这个妹妹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可是,宋德凯有一点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只要见到妹妹,心里就好像有好几道刺儿扎进去一样。 孟艳拽了拽宋德凯,把他拽出了房间:"让你妹妹安慰安慰你爸,应该没事的,我看你妹妹很懂事的,人家都说,闺女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你就放心吧!" 孟艳巧言说道,宋德凯心里却有些忐忑的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希望父亲不要气坏了身体。 "爸,这事儿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是我瞒着你们在先!" 陈双沉住气在房间里小声的宽慰:"我是怕你们二老担心,所以当时就没说,大哥他并不是不孝顺,也不是他对不起我,只是,他可能不记得了,爸,我反过来问你。 如果当时大哥真的没有抢救过来,恐怕送回来的就是一面锦旗和一箱骨灰了,难道,您老就开心了吗?" 陈双说完,宋有粮舒尔抬眸看着陈双,摸了摸眼角的湿润说: "好孩子,爸知道你不想让俺和你妈操心,但是,你也不能一个人扛着呀。" "爸,你就别难过了,毕竟谁都不愿意大哥受伤不是?" "嗯,别管俺了,你瞅瞅你妈,估计还在气头上呢,门也不开,叫了也不答应!" 宋有粮心里很乱,但是陈双说的很有道理,难道,当时没抢救过来,送回来的是尸体,他就满意了吗? 抬眸目送闺女离开的背影,宋有粮感叹道:"闺女小小年纪,可那心,得有多大啊……" 冷静下来的宋有粮想到自家婆娘要是情绪上来不听劝那可咋办?他突然眸子一亮跟着陈双走出了宋德凯的房间。 此刻,他看到自己儿子的眼神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凶了,只有叹息和心疼,随后进了自己的房间,发现陈秀兰不哭不闹,就在那儿坐着整个人就跟个石雕像一样。 "双儿,这事儿你当家,俺给你妈说说话!" 宋有粮倒是把陈双给赶出去了。 出了门,宋德凯的目光投了过来,孟艳喝了一口茶,笑着说: "陈双,你爸他好些了没?我和你大哥的事情真是给你们家填麻烦了,多亏了你!" 说着,她还推搡了一把一直看着妹妹的宋德凯:"德凯,你说对吧!" 陈双一愣,孟艳这话说的是几个意思? 绿茶婊?圣母妹?白莲花?福利送上门?免费领床单?还是办电话卡送一部手机?还是,市场调查,留下联系人名字和电话号码就能免费领取一套洗漱用品? 算了吧,在她陈双面前玩这套,你还嫩了点: "孟艳,你无非就是想要嫁给我大哥,用得着这么耍心眼?你不累我还觉得累呢!" 陈双宁可把心思花在她的煤矿上,花在八亩地上,她也不会放在孟艳身上,她觉得那保准的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德凯!你看你妹她怎么这么说话!"孟艳一怔,有一种被识破的震惊,她抓着宋德凯的胳膊摇了摇。 其实孟艳心里是有百分百把握的,至少在宋德凯醒来的第一瞬间看见的是她孟艳,现在,他所有的身世都是孟艳告诉他的。 说白了,宋德凯根本不知道陈双不是他亲妹妹,因为孟艳告诉他,他的家里是女随母性。 可宋德凯是查过他入伍资料的,他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蹦出来的母亲和妹妹。 因为一下子接触的面积太广,再加上宋德凯眼前觉得就算找到答案,对他来说这些关系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也是举足轻重的区别,根本没必要刨根问底。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想要吃肉馅的饺子,他不会关注拉面有没有肉丝一样的道理。 "陈双,你打一盆水给你艳姐洗漱一下!" 宋德凯倒是没有直接责备妹妹不懂事,反而是让她去给孟艳打水。 孟艳眼神中露出一丝满足的幸福感。 "自个儿打吧,我地里还有活要干!"陈双说完,转头拿着锄头又出门去了。 孟艳眸子一怔仰头看着宋德凯:"你妹她……我刚才看着还挺懂事的,怎么……还摆脸色就走了?那这中午咱吃啥?" 孟艳记得曾经陈双曾经说过一句话,你有本事嫁给我大哥,我绝对喊你一声大嫂! 这妹妹伺候还没过门的大嫂,有错吗? "你坐会儿,我出去一趟!"宋德凯脚跟脚的就出了门。 孟艳一紧张跟上去两步:"德凯,你走了我怎么办?" 宋德凯舒尔蹙眉,头也没回的说道:"没野狼咬你!" 宋德凯心里此刻很乱,是他前所未有的那种理不清头绪的乱,虽然他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可是,他不是傻了,他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入赘到女方家。 也是因为这一点孟艳根本没有跟他提起过,所以他心里也憋了一口气。 再加上陈双那对一直平静的眸子,他越发的觉得不安起来。 或许,反而是这种平静让人更觉得平静之下有暗流涌动,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喜怒哀乐都没有一丝外泄出来的迹象? 如果要是有,那也是这人经历过想都不敢想的磨难,将那一丝常人都有的喜悦都压抑住了。 宋德凯迈着修长的双腿,看着前头扛着锄头下地的陈双。 陈双突然驻步放下肩膀上的锄头,回眸那一刻,陈双的眸子依旧平静如水,脊背挺直,此刻的这种平静,竟然让人心疼: "大哥,地里的活太多了,所以晌午可能没人做饭了,反正你也开车过来的,要不,晌午饭你就带着孟艳去县上吃吧,陈老板那家家常菜馆的菜不但实惠,而且味道也很好!" 陈双说了一句与宋德凯此刻心情毫无瓜葛的话。 他追出来,并不是想要这个结果,可是,他却在此刻蹙眉了,因为,他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追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驱使着他。 "嗯!" 宋德凯凝目,迎着火辣辣的阳光,眯着眼睛目送着那烈阳下的倔强却很消瘦的背影。 走远了,确定他没有在跟上来,陈双压抑很久的眼睛终于迎来了那股,激烈又"刺激"的滚烫。 两行泪毫无逗留,毫无保留的一涌而下。 地里,付继宗眯着眼睛往这边看来,他看见了远处双姐的身后还站着个穿着背心的高个儿男人。 这个人他被父亲托给陈双学知识的之前,父亲千叮万嘱的说了宋家的家事,所以,付继宗判断应该是双姐的那位"大哥"。 只是让付继宗想不明白的是,双姐怎么哭了。 走近了,陈双才擦擦眼泪笑着说:"呃,继宗,咱们晌午饭要晚点儿才吃。" 付继宗点点头没有说话,目光移到了地里: "双姐,刚才那位楚大哥来过,看了看就走了!" "哦!"陈双随口应了一声就踩着被耕过的松软泥土走进了地里,付继宗赶紧跟上。 "王叔,你家这头牛不错,公的还是母的?过年能下崽子不?" 陈双笑着问道。 "啊哈哈……母的,入秋就能下崽子!"王叔就是王麻子,陈双租了他家的地,但是一听说有工钱,王麻子就把自家的牛给牵来了,反正就跟干自己地里的活一样。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这老黄牛的肚子鼓鼓的,看来,已经有了牛犊子。 一旁的付继宗却发现双姐刚才哭了,可现在却笑脸迎人。 随后,陈双摸了摸牛犊子:"这几个月了?" "六个月啦,再三个月就差不多了!还是双胎呢!" 王麻子一脸得意,要知道母牛孕周期是九个月左右,但是怀双胎的几率和单胎比的话,明显几率要小不少。 "那给我家留一头呗!公的母的都无所谓!"陈双笑着说道。 "要是两头都能活,那肯定没问题!"王麻子笑的乐呵呵的,一边吆喝着黄牛往前走。 …… 杨柳村,楚防震跟杨国栋在吃饭,杨家媳妇盛了两碗饭,自己端着饭碗回屋去了,她得看着孩子写作业。 "老杨,陈双不是跟他大哥有婚约吗?咋我听说他大哥回来了,还带了个女的!" 楚防震说着,夹了一筷子菜,怕杨国栋想不起来随后又补充道: "就上回那请咱们吃饭,最后还是陈双结账的那个女的!好像是叫孟艳!" 杨国栋一下子想起来了:"是啊,是不错,他们有婚约,今年年间就订婚了。" 说完,杨国栋见楚防震一脸狐疑的模样,不由得问道:"咋了?" "额,没事,没事!就是好奇陈双那小妮子!"楚防震摆摆手继续吃饭。 杨国栋倒是觉得这话说的挺在理的,别说他一个外地人好奇了,就连他这个村长看见陈双都觉得自己当得稀里糊涂的。 宋家,宋德凯带着孟艳开车离开的杏花村,此刻,已经过了晌午,大约一点左右的时候,陈双这才跟继宗回去做饭。 刚进家门就听见宋有粮和陈秀兰的吵架声。 "俺家双儿哪点儿不好?哪点儿配不上你儿子?"陈秀兰的声音压抑着哭声,这算是陈双第一次听见父母如此争吵。 然而从凯凯的称呼也变成了"你儿子",那种隔阂感一下子将九年的同床共枕变成了同床异梦。 "你们父子俩都是势利眼,是的,那个姓孟的人家是高官的闺女,有钱有势,俺家双儿是比不上人家,可俺闺女难道就活该吗?这叫俺闺女往后咋出门见人?" 宋有粮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唉声叹气,不管陈秀兰怎么闹他始终黑着一张脸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夫妻之间最怕的可能就是这种冷战,陈秀兰呜咽起来:"老宋,你给俺说话,说话……" 宋有粮这才唉声叹气的回过头说:"秀兰,你叫俺说啥子?凯凯他又不是悔婚,是不记得了,就算俺刚才说话算话,他有种就永远别回这个家,可那又能咋样?" "是不能咋样,可俺就替小双觉得不值,别以为他宋德凯是个香饽饽,俺家陈双又不是没人要,人家楚防震那么好的条件难道比不上宋德凯?往后,俺闺女嫁到哪里,大不了俺也跟着!" 陈秀兰此话一出,宋有粮目光一怔,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凯凯要是不能给个说法,她就要跟着闺女永远离开这个家了。 "秀兰!你冷静点儿,有啥事儿好好商议,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咱就退一万步说,这凯凯要是真那么没良心,俺……俺还就真不认他这儿子也得要咱闺女,实在不行,咱找个上门女婿那你不能说走就走哇!" 宋有粮真的是急了,打从认识陈秀兰他就觉得她是个有良心的好女人,人又通情达理,谁说不能像年轻那时候感情轰轰烈烈,可是,终究还是"陈年佳酿",哪能说没有一点感情? 继宗听了这一席话心里已大致明白,只是,他偷偷看了一眼陈双,却发现她平静如水,好像伯父伯母说的事情和她没关系一样。 "爸妈!都这把岁数了,还吵架,也不怕人家看着笑话!" 陈双口气平静,一进门,陈秀兰就背过面去偷偷的擦眼泪,也不哭了,等转过脸来的时候她带着苦涩的晓蓉说: "额,双儿,你还没吃饭吧,妈这就去做饭!" 说着,就去了伙房,宋有粮叹气的看了一眼陈双,心里有很多愧疚这母女二人的话,可终究都压制在了心里。 付继宗却一副不知道往哪儿站的感觉,毕竟家里的气氛很是压抑,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插嘴。 "妈,你以后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跟爸再吵架!" 陈双跟进了伙房,虽看着陈秀兰在生火,可是,那偷偷流下的眼泪明显滴在了干柴上。 "哎,没事,妈只是怕你心里委屈!" "我心里一点都不委屈,如果你要是气坏了身子,和爸伤了和气,那我心里才叫委屈!" 陈双说着,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随后就开始淘米。 陈秀兰木讷的看着陈双,她不得不承认闺女的变化已经不能用变化来形容了,要知道以前的她别说得理不饶人了,就算没理也得强占三分势头。 "往后不会了!"陈秀兰把柴火放进锅灶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双,你要是心里难受别憋着,说出来心里头会好受点儿!" 她还是有点不相信闺女不委屈,肯定是怕自己担心所以藏着呢。 陈双舒尔平静一笑,就连在堂屋的付继宗看见了都感觉惊讶,她年纪是没有自己大,但是她的心好像很强大,她是个怎么样的姑娘? "妈,瞧你说的,我心里要是委屈,我早就找大哥算账了,哪能等到你替我出气?" 陈秀兰愣了半晌:"真的?" 见陈双比陈秀兰想的要平静很多,陈秀兰也放心了点儿,可她还是狠狠地想着。 要是宋德凯真娶了那个女人,她就支持陈双跟小楚谈对象,大不了,闺女嫁到天南她就跟着去天南,嫁到海北,她就去海北,总之,她们娘俩相依为命。 陈双本以为这事儿虽然没过去,但是好歹父母安抚的差不多了,可是,陈双没想到的是,下午宋德凯和孟艳再来的时候,竟然打起了新房的主意,这次,陈双不可能再忍。 宋德凯开车带了一位城里姑娘回来的事情一顿晌午饭唠嗑儿的功夫就已经传遍了杏花村。 有的人以前见过孟艳,这么一来二往倒是说到了陈双身上。 "俺看那女人勾搭着宋德凯的胳膊,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小情侣!" "不是听说和陈双的事儿都定下了吗?还说今年年底就摆酒呢!" "谁知道哇,这一辈儿的年轻人可不比咱们那时候,咱们那时候可没这么浪荡。" "可不是吗?不过陈双再怎么能干会赚钱,那也比不上人家呀有钱呀!" "是啊是啊,上回这丫头来的时候,那一件毛呢大衣都得好几百块呢!" 槐树底下端着饭碗的娘们,有的吃完了拿着空碗还在仰着脖子聊的绘声绘色,有的吃了一半饭还说的上劲忘了吃了。 李梅蹲在树底下听着说道:"人家陈双一把能拿出来好几万建房,那女人就算再有钱不也是家里头给的?俺看,陈双会过日子,俺要是宋老三,肯定还是支持陈双。" "说的也是,要是俺家儿子将来说个女人不会过日子,那可真是苦命了!" "还是李嫂看的明白,这凯凯要是娶了个女人养不起,那就闹笑话了!" "这也不一定哇,人家家里有钱哇,不用干活也有钱,说不定一辈子吃喝不愁呢!" 正说着,村头一辆军用吉普车徐徐开了进来。 副驾驶位上坐着的孟艳明显一脸不高兴,撇着脸看向窗外。 "凯凯啊,回来了呀,改天到婶子家去坐坐!" 槐树下的乡亲们开始打招呼,宋德凯僵硬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的笑容点点头。 "那是谁家的房子?" 孟艳看见了那栋矗立在山脚下的三层洋楼: "还真没看出来,你们这鸟不拉屎的破村子里头还有暴发户!" 这口气带着浓郁的讽刺,可也打开了刚才因为入赘的事情两人争吵的话茬子: "对了德凯,你不是不答应入赘吗?那行,你们家条件有多差我不管,只要你们家能盖那样的移动别墅模样的小洋楼,我回去跟我爸商议商议!" 孟艳笃定了他们家拿不出钱来建房,说白了,这个社会娶老婆就算是穷山沟不也得盖新房吗? 让他入赘,她们家给男方家彩礼,而且将来退伍还能住在大城市,他还不答应。 话又说回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千里迢迢"跑到县上吃顿饭也没有一样是像样的饭菜,比她家的贵宾犬吃的都差,再说,平日里要是逛个商场买买衣服,恐怕都得去裁缝店做。 想到这里,孟艳一肚子火,她能看上宋德凯,还不嫌弃他家穷,他竟然还挑三拣四,入赘咋了? 行吧,看着那栋洋楼孟艳又得意了! 宋德凯瞟了一眼百亩尽头石头山脚下的那栋房子,眉心拧的跟麻花一样。 别说家里没钱这都是后话,他连娶这个女人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场梦醒来,就要结婚? "咋了德凯?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你说不入赘我这不是依着你吗?但是你也不能白让我跟着你一辈子吧,好歹你也得拿出诚意给我爸看看!" 孟艳发现宋德凯的脸色很难看,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有些咄咄逼人了?不,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自己一直在她面前表现的很懂事,很娇弱,刚才说话的口气有点不妥。 可是犹豫了这么一小会儿,车子已经到了宋家门口。 陈双怕宋有粮和陈秀兰趁着她去地里又吵起来,所以,把付继宗打发着自己去了地里看着。 "双,你咋不去地里?忙完了吗?"陈秀兰试探的问道。 "我走了你们待会儿又吵架!"陈双若无其事的说着。 "哪能,不吵了不吵了!"陈秀兰摆摆手,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蹲在院子里抽烟的宋有粮。 陈双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只是顾忌到自己的感受所以才不会在自己面前吵架,再加上刚刚这细微的眼神传递,就算不是吵架也是别有用心,最大的可能就是等大哥和孟艳回来"大开杀戒"。 一阵刹车声在院子门外止住,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后,宋德凯走进了院子。 蹲在一旁抽烟的宋有粮抬头看了一眼宋德凯,想要说话,可发现身后跟进来的女人,他又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陈秀兰二话不说转身回屋。 宋德凯愣神了半晌才叫了一声爸,孟艳往前一步勾着宋德凯的胳膊: "伯父,你也别生气了,我和凯凯真的是相爱的,都是真心的,您就成全我们吧!" 孟艳撒娇的摇晃着宋德凯的胳膊,可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旁若无人拿着扫帚在扫地的陈双身上。 对于宋有粮来说,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能说什么? 凯凯是因为病了才会忘掉很多事情,他终不能拿刀去砍他这个没良心的? 可是他又断然不可能答应他们的亲事,要不然,家里的大梁都得给折腾塌了。 "你想成家也行,但不是这个时候……还有,你不要再回军区去了,在家里随便找个活儿,只要离家近!" 宋有粮心里的担子比谁的都重,哪头儿多攥了一块石头,这担子就往哪头歪。 孟艳一听,目光霍霍:"伯父,您这么说不是断送德凯的前程吗?将来,只要我爸一句话,他就能在地方谋一个让成千上万人都羡慕的差事。" 宋德凯的目光一阵紧缩,这话像是一把刀要剁了他的腿一样。 陈双自然知道这句话在大哥心里头的负担,其实他不是想要权贵的人,他对军事的信仰已经深入骨髓,可爸还这么说,他这不是明白了为难大哥吗? 可有一点很明显,孟艳关心的不过是他的前程,她即便特别喜欢宋德凯,可是,他要是没有前途,一辈子卧在这穷山沟沟里,那她孟艳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嫁给这样的人,更何况,他还不愿意入赘。 "德凯,你说句话呀!"孟艳发现对于自己的话,伯父根本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她当然知道宋家的人对她有意见。 "爸,我……做不到!"宋德凯终于说话了,孟艳见宋德凯跟她站一条线,不由得底气也足了: "伯父,我对德凯是真心的,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是不会勉强他的,只要您老点头,我可以答应下嫁,也不要你们一毛钱的礼金,但是,我要你们家一栋村口那山下的那种别墅房!" 第209章 商量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第210章 回家 所以十块钱的排骨在当下,能买三四斤,比后腿精肉都便宜。 到了十点多,剩下的蘑菇卖的差不多了,反正卖蘑菇的钱也都买了肉。 …… 晌午,陈秀兰放了大料,把排骨先煮了一下,随后下锅烧,这个烧排骨汤的办法还是陈双教她得的。 因为陈秀兰让陈双赶紧给楚防震打电话,叫他别忘了来吃饭,结果,陈双一打,没人接。 杨村长的座机电话本来是在家里的,那时候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建设大队部,有了条件之后,杨嫂就反对把电话装在家里,那样,自家男人一回来,深更半夜的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所以,杨国栋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没人接,陈双只能去杨柳村上门找去了。 路上,陈双一直在嘀咕,母亲这次该不会动真格的吧,想想前世的楚防震猥亵女同学的画面,陈双就觉得不自在,走在半道儿上都想直接回去,大不了跟母亲说没找到人。 陈双这么一想,心里还就真有了打退堂鼓的念想,脚就不想往前挪了,一咬牙,陈双还真回去了。 "妈,没找到人,咱们中午自己吃吧!" 伙房里传来陈秀兰的声音:"啊?没找着?那你来炒菜,俺去找找!" 陈双一愣,这也太上心了吧!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陈秀兰已经从狼烟滚滚的火房走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摘下围裙摘下袖套:"看着点儿啊,别糊了!" "妈!"陈双有些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可根本拦不住陈秀兰急匆匆出门的脚步。 看着丢下的围裙,陈双心里百感纠结。 以前的母亲为了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不说,好歹都是为家里省吃俭用吧,只要儿女丈夫能吃饱,她比谁都满足。 可是现在,她却因为陈双的事情…… 是的,陈双知道,母亲是怕孩子受委屈,想到这里,陈双戴上围裙炒着锅底的菜,转眸看见炉肚里的火苗都窜了出来,赶紧把锅铲换了个手握着,腾出右手往里添柴火。 陈双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滑。 她其实真的以为是被烟呛得,赶紧拉了几下风箱,炉火旺盛,浓烟也小了些。 炒好了菜,见父亲和继宗母亲都没回来,陈双到了院子里坐在井沿上透气。 不多时,继宗回来了,陈双也没有问地里的事情,就跟他说要是饿了,先吃好了! 但是继宗没有吃,说伯父去大伯家吃饭了,中午不回来了! 陈双嗷了一声,可突然发现哪里不对:"我爸去我大伯家吃饭了?谁做的饭?" "我也不知道,说是……是好像什么虎子回来了!"继宗挠挠头简单说了下。 宋德虎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钱,都是在外头打工赚的,这可把宋有才给喜得连连夸赞儿子有出息,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一高兴,宋有才就把宋有粮给喊去吃饭了。 "你得注意点儿虎子,这家伙手不大干净!"陈双鬼使神差的说道。 说的继宗稍稍一愣,但是也很快回过神来知道手不干净是啥意思,随后继宗上去帮忙烧火端菜。 等稀粥在锅里余火慢慢熬着,陈双有些头疼的又打了杨国栋办公室的电话。 这回总算是打通了:"杨村长,我妈去找楚防震去了,人呢?咋还没回来?" "哦,我刚跟防震去了村上,这才刚回,大娘和防震刚走没多大会儿!" 陈双心里有些无奈,她前世在不知道楚防震是个人面兽心的人之前,确实被他的才华吸引过,可是,自从知道他是个禽兽之后,陈双一直无法平静内心的厌恶。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母亲似乎都铁了心了,要是武逆她万一又闹出个什么事儿来,陈双可真后悔都来不及了。 纠结的这一小会儿,陈双也没说话,那头竟然破天荒的也没挂电话。 "我说小双,杨大哥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到底和你大哥咋回事?你可别误会我是来替防震探你底的,杨大哥只是想说句,防震这小伙子不错,看模样也挺招大娘喜欢的!" "我和我大哥的事情比较复杂,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也没有时间去你那儿坐坐,有空咱们再聊,至于楚防震,我也实话实说了吧,是我妈一人的意思,她就是气不过我大哥带女的回来,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陈双实话实说,毕竟和杨国栋认识也有一年有余了,非亲非故的,却帮了陈双那么多忙,她是真心实意把杨国栋夫妻当成自己的哥嫂看待的。 所以,在他面前,陈双可以无话不说。 "这样啊,那好,你忙你的,改天跟大哥说说!" 说完挂了电话,二十多分钟后,饭菜都上了桌,陈秀兰笑嘻嘻的领着楚防震,逢人就打招呼,一脸喜庆的给带回了家。 惹得乡亲们一边吃饭一边还唠起了嗑儿。 "你看看人家小楚,可是大城市的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这陈双还真能!" "前脚被她大哥给甩了,这脚跟脚的就爬上了人大学生的床,这狐媚子爬了多少张床,俺估计得算上脚趾头才数的清!" 李来英插嘴道。 "李嫂,你这说话可就不好听了!" "俺可跟你们不一样,人家以前穷的时候,你们哪个没在后头说人家贱?昂,现在陈双有俩臭钱,你们回过头来就当好人了?啊呸……" 说完,李来英端着饭碗扭着屁股回家去了。 "照俺看,这李来英就是嫉妒,上回鱼草托人给陈双送去,人家都不要呢!" …… "小楚,快坐,多吃点肉,这可都是伯母专门给你买的,以后啊,得常来伯母家里坐坐!" 陈双家,一上桌,陈双看着母亲又是给楚防震夹菜又是盛饭的,陈双头皮发麻。 楚防震时不时的看看陈双的脸色,竟然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就跟吃了黄连似的。 "够了够了伯母,您吃您的,我自己夹!"楚防震看着自己碗里冒尖儿的菜也有些受宠若惊。 继宗慢慢也就不那么怕见生人了,只是坐在桌边儿自己吃自己的也不说话,时不时看看双姐的脸色。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个劲的问城里都有什么?是不是像电视里那样,家庭好的都请老妈子做家务做饭? 还问楚防震兄弟几个,从他家一直问到他叔伯那边几口人。 问的楚防震都不敢乱说话了,一开始问他兄弟几个,楚防震回答两个,又问是做什么的,再问他父亲兄弟几个,这下了,楚防震说五个,两个姑姑。 完了,陈秀兰从几个叔伯问到几个姑姑,这越问越远,问到楚防震姑姑家几个孩子,嫁到哪里的时候,楚防震直接来句: "都独生子!" 原本楚防震还担心又得喝酒,发现伯父不在,光吃饭也行,至少能多接触接触陈双,可现在好了,他还真有点怀念和伯父"醉生梦死"的那回饭局。 "妈,你还让人吃饭不?你看看继宗,吃完了筷子都凉透了!" "哦,对,吃饭吃饭!"说着又往楚防震好不容易消灭掉的大块肉碗里夹了筷猪蹄子。 陈双长出一口气,干脆自己吃自己的。 "对了小楚,你……你啥时候回家?" "最迟下个月初!"楚防震说道,孢子已经成熟,他还必须得回去一趟,马上就要开学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楚防震一直看着陈双,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哪怕说一声,这么早就回去啊也好! 结果,说话的人不是陈双,是陈秀兰:"这么早啊,这算算也就个把星期了,那……那啥时候还来?" 楚防震被问的有些尴尬,毕竟陈双也没什么反应,干脆楚防震直接来句: "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等我毕业我可能就在京北任教了,当然,毕业顺利的话!" 陈秀兰不懂什么,她只知道,楚防震有可能这回一走就不回来了,不由得有些可惜的看着陈双,这丫头怎么不说话呢?这花这么多钱买肉,都够他们一个月加餐的了,这不浪费吗这! 想着,陈秀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陈双,随后笑着说:"俺上你大伯家去看看你伯父,别喝多了待会儿!" 说着,陈秀兰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空气一下子平静下来,可陈双也没胃口了。 "伯母也太热情了!"楚防震自说自话,这时候才拿起碗筷正儿八经的吃点儿饭。 陈双却放下筷子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说话,楚防震顿了顿"不怀好意"的问道: "哎小双,你说你妈是不是把我当成她未来女婿了?" 陈双翻了翻白眼看了一眼楚防震:"你猜呢!" "呦,那你啥意见呐!"楚防震继续吃饭,边吃饭边拿陈双开玩笑。 "正经点儿行吗?我现在就想发展农业,想赚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想!" 说完,陈双把自己的碗筷和陈秀兰的拿进了伙房,这要是刚来头一次吃饭的客人一定会觉得这是逐客令,可楚防震好歹也来过两回了,这回家里也没旁人,他继续吃他的饭。 "切,你要是嫁给我,还用得着你赚钱?"楚防震继续调侃道,其实每一句玩笑话的背后何尝没有三分的真。 陈双顿住了脚步回头面无表情的嘿嘿一笑道:"那不一样!" 随后面容再次恢复平静,伙房里传出舀水的声音。 "那有啥不一样?男人养家女人花钱这是天经地义,你看看古代,女人都还裹小脚呢,一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才是大家闺秀!" "以前男人三妻四妾,你想说的是这个吧!"陈双接上话茬子,前世的楚防震,何尝是三妻四妾,简直是yin乱。 "我可没说,搁在现在那可是重婚罪!"楚防震也听不出来其中的"奥义"。 "你怎么什么话茬子都能接上?还越扯越远?"楚防震这才回过神来: "言归正传,你要是嫁给我,保管你就整天想着咋花钱,赚钱没你的份儿!" "楚防震同学!"陈双擦干净手上的水坐回了饭桌前,义正言辞的看着楚防震: "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攀枝绕大树,大树一倒腾断根!" "呦,看来小双同学的学问还不浅,这道理我当然懂,不然大学不白念了,不过,你所谓的大树是你大哥吧!我可不会倒……" 这句话包含了楚防震诸多的意思,一来是他财大气粗有背景有学问,还一表人才,不可能倒,二来,是在旁敲侧击的讽刺她大哥,有什么好?还不是一样见异思迁?反正追根究底,他还是想说,他这棵大树是最好的。 突然被楚防震提起大哥的事情,陈双的脑电波都突然消失了那么几个触感。 可是楚防震误解了她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不管大树是谁,我是不可能做那根藤的。" 楚防震微微一愣,现在的姑娘只要负责打扮漂亮些绑住男人的心,花着男人的钱,享受着优等待遇就行了。 可陈双却打破了这一常规格局,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永远是弱智群体,可是在陈双身上,他压根看不到任何弱智群体的影子。 相反,反而看到了她独立和前卫的解放思想,完全颠覆了上一辈女性保守思想的传统观念。 "吃饭!吃饱了我好收拾桌子!"陈双见楚防震都忘了吃饭。 楚防震回过神来,继续吃饭,脑子里可没闲着,怪不得,他一表人才,集于相貌和智慧于一身的楚防震,竟然入不了她陈双的"法眼",原来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靠别人。 只是有一点,楚防震会越发的喜欢她,她跟其他的姑娘太不一样了,有些人会看别人的皮囊,有些人会看别人的才华,有些姑娘更是肤浅的只会看男人有没有钱。 而她,不但不肤浅,而且她的"灵魂"很吸引人。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就算吃的是大粪也吃饱了吧!"陈双见他依旧慢吞吞的吃着,夹的是辣椒也不看看就往嘴里塞,想啥呢? "哪有你这样的待客之礼?客人这还没吃完呢,你就撵人?" 楚防震回过神来说道,这一抬眸就看见陈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筷子,垂眸一看,辣椒疙瘩! 楚防震赶紧放下,他们京北那边的人很少吃辣,所以也经不住这农村的朝天椒。 而且在这个时候,付继宗从宋德凯的房间里出来,楚防震稍稍一愣,这家里还有个人? "双姐,我去石头山转转去,地里的沟都培好了,也没有多少事儿了!" "行,你去吧!"陈双说着,付继宗却看了一眼楚防震后才离开。 "他……他住你家?"楚防震放下碗筷问道。 "嗯!"陈双随意嗯了一声,拿起碗筷去了伙房,回来拿着抹布开始收拾桌子。 "对了小双,这次我回去,你要不要一起跟我去京北转转?" 楚防震突然问道。 "我去那儿干啥?再说,我这下半年估计得忙疯!"陈双说着,把桌面上的骨头渣擦开,拿着扫把开始扫地。 "你不是雇人干活了吗?八亩地又不会跑!" "你家里条件好,可以不用小心翼翼,我这八亩地是不会跑,但是要人管理啊,再说,我要是走了,继宗又不懂,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那八亩地不白费了?" 陈双说道。 "好,那行吧,看来你们村上还是缺像我这样的人才,等我回校一趟,如果顺利的话回来给你打工!" 陈双把地上的骨头渣子扫干净了,将笤帚竖在门后,根本没说话,她知道楚防震是瞎逼逼,谁会放着大好前程来山里。 楚防震见陈双没理他,倒是也没生气,自己找杯子去倒了一杯茶。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楚防震临走之前来了一趟宋家,陈双觉得他要走了,可能以后再也不回来,所以,态度也柔和了不少。 即便陈秀兰说了好几遍一定得回来,把这儿当成自个的家,只要来了,就有地方给他落脚,可楚防震回来还是不回来这件事儿,陈双偶尔会想过,但是她确定楚防震不会回来这种地方,索性也就忘了。 十月初也是八月十五,陈双的鱼塘可以说是丰盈非常,时常见到雨天之前蹦出河面的鱼越来越大。 那些草混子,圆滚滚的身子,至少要双手虎口环抱那么粗。 其实,一般鱼苗要俩三年才能长成这么大,只是陈双用前世的知识,配制了些饲料。 加上管理得当,鱼儿长得快,可不要担心鱼的肉质不到火候,因为杨柳河属于野生河流,一截流的方式养出来的鱼是绝对没有污染的。 大个儿的草鱼,肠子都有筷子末那么粗,而且干净的可以吃。 至于鲶鱼陈双今年没打算打捞,主要还是那些青鱼,和鲢鱼才是陈双今年要收的一批鱼。 八月十五团圆佳节,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大多数都是在加上买来花生米,青红丝,还有芝麻做馅儿,月饼也都是自家做的,表皮酥脆掉渣,馅儿香甜可口,咬一口,满嘴都是花生米和芝麻的香味。 这个季节也是走亲戚的季节,家里有闺女嫁出去的,都在这个时候接待闺女女婿。 七大姑八大姨的也都走门串巷,也就陈双家里最清净,也就大伯和宋有粮两家中午合并在一块儿吃个团圆饭。 陈双和陈秀兰从早上九点多一直忙到了晌午,这八月十五可是大节。 正当晌午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点了炮仗,饭菜做好之后,陈秀兰赶紧张罗着让老宋去点炮。 继宗也回去过节了,临走的时候,陈双给他拿了不少家里自己做的月饼,又给了一百块钱。 起初,继宗是拒绝的,可是陈双跟他说:"你学东西学的快,你都帮了好几个月的忙了,这一百块钱不算多,回去给你爹买点儿啥补品!" 这么说,继宗才挠挠头接下来这一百块钱。 可是,等大家伙都在炮仗声中落座准备动筷子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位,赶紧去开门。 拉开门之后,宋有粮都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嫂子,吴一梅就破门而入了。 陈双一看见大娘突然回来了,头皮就起鸡皮疙瘩。 "宋有粮,你还有没有良心?俺都让人捎好几回信了,你也不去俺娘家接俺,大十五的,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还有没有人性?" 桌边围着宋有才,陈双,陈秀兰,还有虎子,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宋有才。 宋有才的脸色十分难看,本来喜气洋洋的过节,一下子就成了一盆冷水灌进了宋有才的脖子里。 "俺不想跟你妈吵架,你领你妈去你姥姥家过节吧!" 宋有才掏出了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把其余的一沓钱塞进了口袋。 他实在是没脸让自家婆娘在老三家吃这顿饭,原因说都不用说。 虎子也是有一脸不耐烦,起身拿着一百块钱就走: "妈,走,我陪你去姥姥家!" "虎子,你不认娘啦?这大十五的你不提前走亲戚去,现在都这个点儿了,你叫俺去哪儿?还嫌笑话的不够?" 吴一梅在娘家待了好歹也有几个月了,可是好吃懒做的性子依旧没改,导致吴一梅娘家的媳妇儿就看不过去了。 整天被人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成天好吃懒做也不动弹,饭菜专挑好的吃不说,这过节还不回去,不叫人说闲话吗? 这还就算了,差人捎信好几回,宋有才硬是没去接她,这不,害的她自己没脸没皮的从娘家又回来了。 眼下,情况也僵持了一阵子,宋有粮只能苦着脸说:"嫂子,来都来了,先吃了饭吧!" 吴一梅也不吝啬,进了堂屋把挂在肩膀上的包袱脱下来放在了宋有粮的板凳上,也不管谁的碗筷,反正没动,拿起来就吃。 关上门回来的宋有粮一眼看见自己的板凳上放着她的包袱,也没吭声,把包袱拿进了房间搁在床上,这才回来吃饭。 陈双也没有说话,去了伙房重新给宋有粮又盛了一碗米饭,拿了一双筷子。 吴一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看着自家男人,眼神中透出一股尖锐的眼神,好像他身上藏了几百万似的。 虎子见状,胡乱扒拉几口饭,知道家里又要不太平了,放下碗筷说了一声吃饱了,抬脚就走。 "老宋,咱家那洋车子不孬,你啥时候买的?怎么没跟俺商议商议?" 本是过节,喜气洋洋,可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吴一梅刚才回村的时候敲了自家的门,可是门上了锁,她从门缝里就瞧见院子里放着一辆新洋车。 "跟你有啥子好商议的!"宋有才也是扒拉了一口饭,撂下筷子就要走。 "大哥,再吃点儿!"宋有粮招呼着。 "不了!"说着宋有才双手背后人已经到了院子却还嘟囔了一句:"咋有脸回来的!" 这话被吴一梅给听见了,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大鱼大肉,鱼还是陈双特地去鱼塘抓上来的一只,眼瞅着还有不少肉,她干脆吃完了再回去找老宋算账。 临走的时候,连个客气话儿都没说就走了。 这个时候,宋有粮才摇头叹气道:"肯定回去又得干仗!" "可不是,嫂子也太不知道事儿了。"陈秀兰也认清了现状,以前,确实被欺负的抬不起头来,现在,她的腰杆也挺得直直的。 "哎……俺也不吃了,你大伯估摸着下午也没工夫去石头山了,俺这下午还得去煤山走一趟!" 说着,宋有粮也没啥心事吃饭了。 可是,没心思吃饭的人多了去了,本来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热闹的很,就算没钱,也有没钱人的过法,可这大中午的倒好,宋老大家门口看热闹的人跟赶集似的。 第211章 姨 "俺的老天爷,秀芬,你……你可算是回来了!" 陈秀兰一下子抱着妹妹哭的昏天暗地。 陈双的眼泪差点从鼻子里彪出来,她笑着压抑着眼泪把姐妹俩推搡进了屋。 陈秀兰顾不得手上的面粉,抓着秀芬手都在发抖。 陈双拿了一些家里的油炸果子和酥糖给小男孩,小男孩竟然破天荒的说了声谢谢。 这两个字,陈双听得懂,原来,他会说这边的话。 "你会说我们这边的话?"陈双试着跟他沟通,毕竟他也不小了,都七八岁了。 随后小男孩点点头,后来跟陈双熟络了,他才告诉陈双,她母亲给他取的名字叫陈思,但是不能告诉别人,她经常偷偷教他说普通话和北方的方言,但是这也不能告诉别人。 陈思说,等他长大了走出那个大山,只要听到是那样的方言,就说明是家乡的人,等他长大了,找人把陈秀芬带出去,那么,母亲就不会再挨打了。 傍晚六点左右,宋有粮刚到门口听见自家屋里有哭声,吓得把锄头一扔就一头钻了进来: "咋了?啥事儿!" 宋有粮这么一吆喝,屋里说悄悄话的两姐妹突然止住了哭声,陈秀兰擦擦眼角的泪水说: "这就是俺丈夫,宋有粮!" 陈秀兰拉着妹妹的手走出屋,宋有粮整个人都啥了,这是咋了这是?还抱团哭? "老宋,这是俺五妹秀芬!" 陈秀芬糯糯的喊了一声姐夫,宋有粮这才回过神来,脑子里想起了几个月前老付说的事儿。 说陈家老太太的老五和老六俩闺女给卖了,眼前这不就是老婆的五妹吗? "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宋有粮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啥事儿,只能憨厚的笑着说道: "你们姊妹俩说说话昂,俺去帮着做饭去!" 说着,宋有粮就进了伙房,开口就问陈双咋回事,陈双也不在瞒着了实话实说了。 "嗨,你这孩子,不是说去谈生意了吗?竟没句实话!" 宋有粮也没生气,随口数落了一句,这要是去找人,人到时候没找到,自己不也回不来了吗?胆子还真是大的很: "好歹跟家里说一声,爸不也能陪你走一趟吗?下回可不要自作主张,你说你要是有点傻事儿,你妈她还活的下去吗?" "知道爸,下回一定从实招来!"陈双笑着说道。 房间里,陈秀芬的心总算是在几经周折中平静了下来:"二姐,俺看姐夫还真不孬,大男人还帮着干家务活!" "是啊,头一个嫁了个赌鬼,这个,总算是老天爷待我好,对俺和小双都尽心尽力的。" 陈秀兰也感慨的说着:"秀芬啊,你往后就住这儿。" 陈秀芬一听有些难为的荒,这房子看上去也没有地方住呀,可是,想想要是不住二姐家,她又能去哪儿呢? 她要是一个人还好,去要饭,但是还有个娃娃要养,想来想去,陈秀芬只好答应,她已经想好了,二姐家的院子倒是还宽敞,她晚上就在院子里睡。 反正什么条件她都觉得比以前好太多。 晚上,陈双特地做了好菜,一共六个菜,等陈双把馒头端出来的时候,思思站在远处一直在擦口水,可又不敢上去吃。 等一家人落座之后,陈双刚把筷子递过去,孩子直接用手抓着吃饭。 陈秀芬有些尴尬,可她也很无奈,孩子从没有吃过肉,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没事儿秀芬,孩子吃着香就行!"陈秀兰说道。 陈秀芬尴尬的点点头,拿了个空碗,夹了菜放在思思面前说:"你吃你自己碗里的,不够娘给你夹!" 思思这才抬起满脸是油水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舔了舔手指头。 陈双这个时候已经去地里叫继宗了,十多分钟陈双和继宗一起回来了,继宗一眼看见家里又多了两个陌生人,起初有些尴尬,陈双硬是让他在桌上吃。 "这是家里的亲戚啊!"陈秀芬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是,也是个苦命的娃娃!"陈秀兰没有多说,毕竟当着继宗的面儿说人家是被卖到这里的,也不大好。 吃完了饭,陈秀兰似乎和陈秀芬有说不完的话,硬是拉着陈秀芬领着雷子去给她看陈双的鱼塘和菜棚。 惹得陈秀芬赞不绝口:"二姐,没想到小双现在长大了也能耐了,你可真享福啊!" "哎,现在就愁着小双说婆家的事儿了!"陈秀兰说着家常话,顺便也说了继宗的来龙去脉。 这一说不要紧,陈秀芬心里头也感同身受:"那……那继宗也怪可怜的!" 说话间,陈秀芬想着晚上怎么睡觉,她要不要找点儿草堆什么的先在院子里睡一晚,可河坝子上的竹屋也不错。 "二姐,这竹屋都是谁住的?"她不好意思直接说。 "没人住,有时候小双在这里看鱼塘会睡一宿,平时很少来,都是放鱼草的地方!" 这么一说,陈秀兰也发现不对劲:"做啥子?你该不会想在这里住吧!" 当即,陈秀兰就说,晚上让宋有粮去新房喂蚊子,他们姐妹俩这么多年还有很多话要说,晚上两姐妹就一起睡。 宋有粮乐呵呵的抱着枕头被单去了新房,临走还摆摆手说: "早点休息啊,俺去喂蚊子去了!恁们姊妹俩好好说说话……" …… 夜里,陈双躺在床上,听着对面正屋里母亲和五姨叽叽咕咕说了一宿的话,欣慰之余,陈双要想想怎么把陈家的这笔账给算算清楚。 想起在岭南遇到宋德凯的场景,陈双心里说不出来的激动,不知道为什么,陈双感觉不管是做他的妹妹也好,未婚妻也罢,那种感觉都只增不减。 这几天,陈秀兰也有人说话了,不管走打哪儿都带着秀芳,临时没有多少衣裳,倒是把自己不舍得穿的衣裳给秀芬,整个人感情从早忙到晚。 至于陈思,慢慢的也喜欢上了杏花村,至少有几个熊孩子能一起玩,只是,有些孩子要上学,陈思就在家闷得慌,要么跟着陈秀芳走走转转,要么就跟着继宗到地里玩。 人家在干活,他在地头儿乖乖的玩尿泥,有时候,还跟着拔草。 门口砍下来的杨树倒是没浪费,拿去木匠那儿给做了能做的家具,又定制了几张木床,刚好这个季节也有芦苇也八九成熟了,让继宗割了一些回来,碾压成穗,编了几床苇席。 用陈秀兰的话说,早晚得住新房,所以有空就慢慢置办着。 眼瞅着,陈秀芳也渐渐平静,这不,正在忙着给芦苇去皮呢,陈双想着,该是时候把陈老太太家里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算算了。 看她那模样,陈双的脚步慢了下来:"呦,陈老太太,您身体最近可好?咋这都快半夜了来我家?这可误了饭点儿呢!" 陈老太这时候才发现屋里乌漆墨黑的,连个灯都没有,那小妮子竟然从外头刚回来,难道,屋里没人? "把门打开,俺有话说!" 陈老太太气的有点站不稳,陈秀花一直扶着她,就怕老太太突然给气死了,到时候地契在哪儿都不知道,什么都白瞎了。 陈双也不多说什么,掏出钥匙开了门,拉了一下灯绳,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 陈老太太脸色青灰的走进来,还差点被门槛给绊了一脚,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左顾右盼。 她想起陈双说的那句话,她要把老五老六找回来,她倒要看看屋里藏着的是不是老五和老六,要不然,那丫头片子就是贿赂了公家到她家里去抓瞎了,要是这样,事情就好办了,她只要一口咬定没那会儿事儿就行。 她还真没看出来,这死丫头竟然敢打空山杖,好一个心机婊子。 这里里外外的房间都看了一遍,家里乱七八糟的,衣柜也空了,根本就像是好几天没住人的模样。 关键是,她没有找到其他人。 这下,陈老太太放心了,眯着眼睛拄着拐杖招呼绣花给她挪个凳子来,陈秀花照做。 陈老太太往那一坐,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回到了曾经叱咤风云的年纪: "陈双,你还敢耍鬼点子?" "不是陈老太太,您这是倒腾啥呢?"陈双答非所问。 "你小小年纪什么不学,学着有钱人贿赂公家,还真是跟脚跟的强!" "那可真是过奖了!"陈双现在心情大好,特别是看见她一进屋时那灰白的脸色。 此话一出,陈老太太憋了一口气,可是回头想想,这丫头每次跟她说话都是故意的,故意想气死她这把老骨头,气死人又不偿命,那她算盘可打错了,她还就不生气,偏不生气。 "你以为有们母女能有几个钱?想贿赂公家?哼……"说着,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哼了一声。 说真的,陈双咋就觉得怎么无恶不作的老太婆都这把岁数了,怎么一下没摔死?还那么中气十足? "我可没贿赂,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看来陈老太太以前是长干啊!怪不得,底下六个闺女,没一个带把的,还真是老天有眼,就让你们陈家断子绝孙!" "陈双,你咋说话呢?"陈秀花这回是真看不下去了,没想到陈双小小年纪说话这么毒辣,这话简直就是戳她母亲的脊梁骨。 "秀花姨,我是看在我母亲的份儿上,见面都叫一声姨,你自己就是个女人,还跟着老太婆在这里看不起女人,我要是你,绝对不会下这么大的本钱就为了拿到地契,伺候这个老太婆!" 此话一出,娘俩气的没有一个说出话来的,眼瞅着陈老太胸口起伏,陈秀花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还得帮老太太捋顺了气儿。 "气死我了……气死了我,秀兰呢?叫秀兰给我过来,俺要问问她,咋教的闺女?" 老太太真的是险些给气死了。 钱宝才在一旁也懒得说话,陈双说的话也无非说到了他的心里头,就因为地契,他入赘倒不说,花钱建房什么的,还得对老太太百依百顺,这也都不说了。 自己的婆娘不争气,也生不出孩子来,这么多年,难道他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吗? 干脆也不管了,出门在门口抽烟去了。 "你当年是怎么对我妈的,我妈就是怎么教我的,这叫传统手艺,不能丢!" 陈双一字一句的说道,心里却想起了五岁那年被赶出门,那时候,母亲的身上已经被潘大明给打的遍体鳞伤。 就因为外头的闲言碎语,娘可以连闺女都不要,不……不是因为闲言碎语,她是在包庇陈秀荷跟姐夫滚一起去的臭名。 反正当时陈秀兰已经和潘大明散伙了,还没生出个带把的,赶走就赶走,宁愿毁了陈秀兰一辈子的名声,那也不能毁了自己的三女儿。 在加上现在陈秀荷怀孕了,还答应要是男孩就姓陈,这可把老太太的心给绑的死死地。 "秀花……秀花,气死俺了,去,去把你二姐找来!" 陈老太太气的身子发抖,陈双往陈老太太面前一坐,把屁股下的板凳挪了挪: "我妈不在家,家里就我一人,你要是乐意等,就等好了,你想去贿赂就去贿赂好了,这话我以前就和您说过,你要是把潘大明的罪状供出来,我看在我妈的份儿上,不追究,反正你也离死不远了,总归我比你活得长吧,您老就回去好好想想!" 陈秀花脸色十分难看,可是,她只要一点,再待在这里,母亲早晚给气死,她赶紧安抚陈老太太离开了陈家。 摩托车的声音远去之后,陈双的脸色暗沉了下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还是吸了吸鼻子。 她心里难受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流露出来,她心里难受,也是因为五姨,因为她母亲。 还有……还有被亲生爸爸打的半死的事儿。 想到这里,陈双不觉得自己说话说得刻薄,一点都不。 …… "娘,要不,就去一趟公家,把三姐夫的事儿……" 陈秀花小心翼翼的劝说,却被老太太打断: "你肚子哪怕是争那么一点点的气儿,我老太婆还用的着袒护那个畜生吗?" 陈秀花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可是她也想怀上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老怀不上。 "可是,俺看着那公家的势头,还会查到小五和小六的事儿,您这不是……" "俺想想!"老太太只要不在他面前提孩子,她还是能听进去道理的。 她自己觉得自己没错,不就是想要个传宗接代的男娃娃吗? "明天,你让宝才,给公家送点儿礼去,这事儿能过就过了!" 最终,老太太是这么决定的,她还就不信了,二闺女的家里都穷成那样了,能给公家多少好处? "娘……多……多少?"陈秀花这次有些胆怯了,以往花钱也都是他们家出,可是,现在自己的人也有些不耐烦,要是多的话,她又没有,根本不当家。 这事儿,陈双跟父母一说的时候,宋有粮脸色就变了:"你又打算去干啥?" 陈双难为情,这回真是去找门路的!假一罚十…… 宋有粮见陈双说的真诚,就没再多说:"小心点,有啥事儿往家里来个电话!" 陈双答应了后就出门了,从青阳直奔凤城,到了凤城,去了凤城农贸市场,也就是凤城最大的菜市场。 正好从青阳到凤城的车都是早上的,车程差不多三五个小时,到了凤城的时候,也都下午了,菜市场的人流量可谓是比肩继踵。 日子,陈双记得很清楚,因为要看着日子给各家送菜,所以,这下午菜市场人多,陈双也知道,因为今儿礼拜六。 城里的作息时间和乡下差别很大,至少有很多什么纺织厂啦,还有钢铸厂,大多数都是有休息日子的。 陈双在菜市场里闲逛,时不时问问菜价,陈双这一问,有些哑然,虽然前世在城里生活过,可是,这些在乡下卖的蔬菜都整个儿翻了两倍的价钱不止。 陈双以前在这里生活过,虽然时间倒退了那么多年,可是,这菜价也太特么离谱了吧。 陈双记得曾经在这买过菜,不过比乡下最多翻一倍的价钱。 这还不算,菜价这么贵,怎么人流量还这么大? 陈双在菜市场里转了一圈,随手挑菜问价钱,一问这豆角都要三块钱一斤,花菜四块,就更别提那些稀有的蔬菜品种了,陈双简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那个十几年后的凤城? "咋那么贵啊?比肉还贵啊?" 菜贩子有些不耐烦:"不买别瞎摸!" 陈双看了一眼这菜贩子,年纪也就二十多岁,身后背着个竹篓,里头趴着个熟睡的小孩子,应该还不满一岁。 陈双干脆找了一位老太太问:"奶奶,这里的菜怎么这么贵?比肉还贵?" 豁牙老奶奶裂开嘴笑了笑说:"外地的吧,这儿菜就是比肉贵,谁叫这边儿就这一个菜市场呢?不买也没办法,俺孙媳妇儿有身子必须得买!" 说着老奶奶也是一脸愁容的叹气,陈双越发觉得这太离谱了,要是十多年后,豆角记忆中在三四线城市也不过四五块钱一斤,有时候图着省钱,外头路边摆摊的老奶奶那里会更便宜一些。 而这农贸市场周边一位农家卖菜的老太太都没有,好像有一句无声地宣言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响着:这里,就这一个农贸市场,有本事别吃菜。 若是按常人来说,这里卖的菜价贵对于陈双是好事才对,可陈双不这么想,高价有高价的理由,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陈双想着,往这农贸市场的深处走了走,发现后头有两排摊架子全是卖肉的,而且生意明显比蔬菜区要好很多。 一问肉价,三块左右,好的里脊肉和排骨也才五六块,为什么蔬菜区域的蔬菜会比肉的价格悬殊那么大? 陈双一问才知道,凤城当地就有大型屠宰场,活猪大都是低价从乡镇或者个体户养殖场里买来再屠杀的,所以才会出现眼前的场景。 可是,当地却没有大型的蔬菜供应商,运费也高,所以,摊位费一个月就得两百块钱,菜价自然相比要贵。 "照这么说,这凤城还真是有意思,穷人家穷的只能吃肉了,也吃不起菜了!" 陈双莞尔自言自语,猪肉摊子上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陈双也就站了站,就被其他买肉的人给挤到身后去了。 陈双蹙眉,没想到会这么复杂,她现在也不知道从什么途径能打听到这农贸市场的管理人。 想了想,陈双去了打听了一下,当然,还是问卖猪肉的,不然那些卖菜的一听就知道陈双想要卖菜,这不是明摆着抢生意吗? 问了之后,得到了一个农贸市场管理者的电话号码,陈双离开农贸市场后找了个电话亭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电话的明显不是肉铺子老板说的什么徐先生,而是个女的。 刚接了电话的那一刻,陈双还听到一阵细腻的声音,随后陈双才说找徐先生。 女人软糯的声音说道:"他不在!" 啪,电话被挂断了,陈双有些郁闷,也罢,本来城里的婊子也多,再打! 这一次,还是那个女的接的,声音软绵绵之中带着不耐烦:"都说了不在,下午再打!" "慢着,你是贺太太吧!"陈双语速很急,如果她没记错,这个时候差不多是水榭湖小区开放商贺老板在缠官司的时候。 电话那头的声音终于正经了起来,甚至带着一丝警惕: "你是谁?我和贺明已经离婚了,你要是想找贺明就去找他,不要找我!" 这事儿陈双还真不知道,看来,贺明背负了巨额工程款跑了,老婆跟他离婚了,那,跟她缠绵的人是谁? 会不会有可能贺明不想连累老婆,假离婚呢? 陈双有些拿不准试探的赶紧问道: "我是以前给水榭湖工程送石头的,贺明欠了我五百块钱!你们虽然离婚了,好歹五百块钱得给我吧!" 那头贺太太传来一丝不耐烦,可是一听说就欠了五百块,她冷哼了一声说道: "不就五百块钱吗?给我银行账号,我转给你!" "你等等!"陈双说着,但是她哪里来的银行卡? "谁啊?"电话那头多了个男人的声音,差不多三十多岁,也有些不耐烦,随后叮铃一声拉皮带扣的声音倒是听得很清楚。 "还能是谁,要账的!" "叫他去找贺明啊,找你干什么?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就五百块,算了给她吧,省的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打!" "不好意思,我没带银行卡,找遍了都没找到,应该落家里了!" 陈双这时候才打岔。 "你……你拿老娘开涮呐!"说着女人气的直哼哼:"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浪费!" "但是五百块钱可以租一个摊位吧,卖菜的,大不了我吃点亏,我就卖两个月,一个月不是两百吗?剩下那一百就留给你喝茶吧,我不要了!" 陈双这话说得电话那头的贺太太是一阵恶寒,一百块钱留给她喝茶?一壶碧螺春都特么不是上等的。 "你用三个月吧,去管理部办手续!" 女人气的直蹙眉,挂上电话,一百块钱,她也算是这么到了。 陈双挂了电话返回菜市场,询问了管理部,四处打听,还是那个姓徐的,陈双只能又打了电话,结果把贺太太和徐经理的一场好事儿给败坏的支离破碎。 徐经理是黑着一张脸通知管理部把陈双的名字先报备一下,确定她不会再打电话了,这才回到办公室。 贺太太穿着一身苏锦面料的旗袍,领口的盘扣松了那么两粒露出洁白如雪的脖颈和灵巧的锁骨,双边开叉到腿跟,肩膀上绕着一条薄如蟾衣绣着荷花的丝巾,齐耳的短发烫的卷翘。 虽已经快四十岁,可那腰身和面颊让人直观上看去,也就二十七八的模样。 她双手撑住桌面,修长的美腿交织着,唇角挂着一丝魅惑的弧度,眼睛微弯成玄月,对着那坐在办公室老板椅上有些闹心的徐经理说: "阿昌啊,别被那丫头扫了兴嘛!" 声音娇柔。 "我们都认识快二十年了,他贺明才和认识十来年,现在他负债跑了,你们也离婚了,为什么还要帮他还债?" 徐经理把老板椅转了过去,背对着贺太太刘雪梅。 "五百块钱而已……" "这不是钱的问题!"徐经理突然转过身来,疾言厉色的打断了刘雪梅的话。 "怎么?你该不会怀疑,我和大明是假离婚为了躲债吧!" 刘雪梅扣上了脖颈处的两粒口子,脸上妩媚的表情收敛,声音变得干脆冷静。 徐经理不说话,代表默认。 "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朱文路在想方设法的找律师起诉他?我要是跟他假离婚,我这事儿会不告诉他?" 徐经理一听脸色顿时缓和过来:"照这么说,贺明这次是真栽了?" "他嘴上说是跟我假离婚,但是那是他,我是我,他到时候一旦接受法院的裁决,他拿什么养我?"刘雪梅抱着膀子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步: "五百块钱而已……我听那姑娘说话的口气,竟然在电话里就听出来我是贺太太,绝对很难缠,我还能听出来,她就是个乡巴佬,把五百块钱看的比啥都重要,我用得着因为五百块钱的小钱去节外生枝?" 徐经理一听,顿时眉梢舒展开来,他赞许道:"雪梅你说得对!" "我跟了贺明十多年,在商场上也不是白混的,要是不留一手活路给自己,怎么对得起老祖宗的那句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徐经理顿时会意的接话。 "死样儿!"刘雪梅莞尔一笑,骂道:"最讨厌你们臭男人这副德行了,老觉得女人的脑子就不好使!" "我错了还不行吗?"徐经理赶紧笑着道歉。 "反正,今儿也没啥心情!"刘雪梅拿着手提包转身就要走,突然顿住脚步回头说道: "那姑娘的摊位你给她安排好就是了,要是有啥事儿,你也能盯着点儿!" …… 陈双没想到当时就办下来了手续,连押金都没要,负责农贸市场秩序和摊位规范的管理员直接把陈双带到了空位置上。 卖菜的这边区域,还有十几个空闲的摊位,毕竟,生意不太好做。 陈双刚看到自己的摊位时,其他卖菜的几位菜贩子都有些敌意的眼神看向这里。 陈双看见摊位后面还有插座,应该是电费另外算的,她才不会在乎那些刺在她背上的敌意眼神呢。 她的目的可不是摆摊儿,至少以后不是。 陈双说了一声谢谢,送走了管理,一位负责打扫卫生的老阿姨见状走了过来,为了她日后的工作轻松,她得先告诉陈双一声: "丫头啊,往后你要是在这儿买菜,你可得管理好你自己区域的卫生情况,垃圾袋什么的,我那儿有……!" 扫垃圾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娘,人笑的很诚恳,也很谦卑。 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拿着扫帚的手,另一只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全都是烂菜叶儿。 老大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回家喂鸡的!" 陈双应了一声,老大娘就走了,陈双看了看时间,她今晚上还能赶上回去的车。 陈双这次也算是有收回,没有白跑一样,索性铺张浪费一会,拦了一辆出租车飙到了汽车站。 回到家里的时候差不多是半夜一两点种了,索性老宅子也没有人住,陈双从老地方想把钥匙掏出来开门,才发现门没锁,透过门缝看见堂屋里有灯光。 "a……o……e……" 生疏朗诵拼音字母的声音从宋德凯的房间里传来,陈双听出来是陈思的声音,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a……不是哦……!"继宗的声音传来。 陈双小心翼翼的凑到门口,门微微被陈双推开了一条小缝隙,看见继宗正趴在宋德凯的书桌上写写画画。 小思思也趴在一旁时不时打个哈欠,却特别认真的看着。 "继宗!"陈双小声叫了一下,没想到两人都没发现陈双回家,反而给吓的一个机灵。 "双姐,你……你吓死我了!" 继宗说完,陈双笑着推门进去,发现小思思已经被吓得往继宗怀里藏。 隔壁房间(原来陈秀兰夫妻俩的房间)的门也开了,五姨披着衣裳走了出来。 陈秀芬的眼睛略显浮肿,白眼仁带着一丝血丝,却笑着说:"回来啦?吃罢了没?五姨给你热饭!" "吃过了五姨!继宗在教思思拼音呢?"陈双喜出望外的说着,陈秀芳把陈双拽进了房间。 "继宗,你们继续啊!"陈双说着跟了五姨进了房间,她的动作特别小心,生怕吵着谁似的。 "五姨,你咋了?思思咋还突然跟继宗学拼音去了?"陈双笑着,毕竟这一趟一来是没白跑,二来,这思思看来也是个上劲的娃儿。 "可不是吗?继宗白天还得干活,晚上回来思思就缠着他要学!" 说到这里,陈秀芬垂眸不着痕迹的撩起衣角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时,她笑着说: "继宗,真是个好孩子,俺想着,有啥活能干,俺想送思思去凤凰山上学去!" 原来,前天陈双离开的时候,思思跟村上几个熊孩子玩老师学生的游戏,当老师的是二牛,十岁了,虽然上学晚,再加上这个年代没有什么幼儿园,直接读学前班,现在也读二年级了。 思思呢,扮演的是学生,还有好几个孩子当学生,二牛用红砖当粉笔在墙上写字母,结果就思思一个不认识,被骂笨蛋。 其他小朋友就骂思思笨蛋,思思就哭了,后来又被骂孬种,小男子汉还哭,结果愈演愈烈跟人打起来了。 要不是刚好从地里回来的继宗看见,估摸着思思得被那几个孩子打的不轻。 继宗知道思思的身世,心里也是喜欢得很,说了很多哄他的话,可还是不行,连陈秀芬哄了也不行,继宗了解了情况后,一句话就给哄好了。 这话就是:"你不会我教你!" 结果,思思从前天当晚,到昨天,和今天,每天都盼着继宗干活回来教他,最晚的时候,都熬到了凌晨四点多。 陈秀芬见这不妥,所以干脆就来老宅子陪着算了,心里也是对继宗感激的很。 "可,也不能叫继宗整天这么熬着吧!"陈秀芬担忧的说道。 第212章 妙计 陈双也有些为难,杏花村不像其他地方,太穷,想要干个纺织厂的职工什么的,还得是城里才行。 要是陈双直接给五姨钱,她本来就住在自己家不好意思了,再给钱,再给钱她肯定不要,要是让五姨帮自己干活给报酬,或许还好点儿。 可现在,地里的活儿不多,继宗只要监工就行了,石头山那都是男人干的体力活,她更不可能让五姨去挖煤。 想来想去,陈双觉得这是个问题。 "要不,五姨……明儿跟我去凤城卖菜怎么样?但是……你得舍得下思思!" 陈双为难的说道,不光是为难思思,而且,陈双今天都留意到了,去抢生意也不容易,而且,陈双的打算必定和其他菜贩子有所过节。 谁知道,陈秀芬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她说,思思在这边比跟着她在拐子村要好的太多。 这一夜特别短,陈双也是太疲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继宗给叫醒的,一睁眼,发现窗外的阳光白煞煞的,陈双咕噜一下爬起来。 走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饭也是继宗做的,而且,还是他从地里回来之后才做的。 思思一直缠着继宗说要吃这个,吃那个,继宗走到哪儿他都跟着,陈双还没吃好饭呢,继宗就告诉陈双要带思思回陈家湾一趟,说他家里还有不少小学课本可以拿来教思思。 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看的陈秀芬心里一阵欣慰:"双儿,咱啥时候走?俺跟你妈说过了!" 陈双看着五姨着急的眼神,她有些心酸:"五姨,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来这么久乡里乡村的你都没怎么熟络!" 陈秀芬马上就答应了,收拾好一切之后,和陈双去了孙家,陈双必须得去收菜,她打算开车去凤城。 "这不头两天才送过菜嘛?"孙大杰挠挠头说道。 "嗯,我一直在跑销路,刚找到了个好销路,我一家收个七八十斤就行!" "呀,那是好事儿呀!行,俺这就去摘菜!" 孙大杰一听,这外头又有销路了,他肯定高兴的荒。 接着,陈双走了赵家,李家,都通知了一遍,一家最多八十斤,最少六十斤。 其实陈双那么大的农用车,拉个几千斤的菜肯定没问题,可是陈双现在只是往里砸钱,她又不是傻的,这来回邮费都是倒贴的。 "双儿,俺也是头一次卖菜,要是卖不出去,这些菜不得搁烂了?" 陈秀芬有些担忧,她怕她不会买菜。 "放心吧姨,绝对卖得出去,就算你不吆喝,只要认识秤星儿就行!" "秤星肯定认识!"这么一听,陈秀芬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走访了各家,陈双和陈秀芬回到家里,不到一个钟头,家家户户的菜都送来了。 还是按照惯例,陈双会先给钱。 孙家孙大杰,李家,李大彪,两人没走,都是乡里乡亲的,拿了钱后,帮忙装上车,孙大杰这时候才笑着说: "小双,这往后,俺家的地都种菜行不?" 陈双还是那句话:"至少留够你们家一年吃的粮食,到时候赚了钱还要去卖粮食,就不划算了!" "说的也是!"孙大杰挠挠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小小年纪的丫头说的很在理。 陈双抽空跑了一趟石头山,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和宋有粮嘱咐了两声也就不多管了。 等陈双跳上驾驶座,招呼五姨坐在车上的时候,陈秀芬明显感觉不自在,她摸了摸座椅,又看了看挡风玻璃: "呀,这可真高啊,坐上来有点晕乎乎的呢!" 所谓的大汽车徐徐的离开了杏花村。 "小双这回出去又得赚不少钱回来吧!" "光这车都不少钱!" 陈秀兰一脸不好意思的说:"俺家双儿能干,一个人顶一家人!" "双儿,慢着点儿,姨这有点……有点怕得慌!"陈秀芬后背紧紧贴着座椅,看一眼前头的挡风玻璃她都吓的慌。 眼瞅着那拐弯的地方路那么窄,下头就是山沟沟,她好几次都感觉车要掉下去了,陈双手里的方向盘稳妥的掌握着,前头又是化险为夷,可是,又是拐弯,陈秀芬觉得自己就给拴在绳子上的蚂蚱一样。 "姨,这有啥好怕的?你得相信我的技术!"陈双给五姨宽心。 陈秀芬嘴上嗯了一声,可脸色依旧是煞白煞白的,这人啥都不怕,就是怕死。 好不容易离开了杏花村环绕在凤凰山的那一段路,上了县城,陈秀芬才松了一口气。 咯吱一声,陈双挂了离合,换了档位,离开青阳县城踏上了高速,不到三个钟头,就抵达了凤城,陈双直接把车停在了农贸市场。 …… 陈双和陈秀芬挽起头发,捋起袖管就开始卸货,大框大框的蔬菜绿莹莹的被挪进了农贸食堂的摊位内。 陈双让五姨在摊位负责摆放,自己在卸货,里头有一筐蘑菇,这是陈双通知了相亲们后,和五姨一起割的,但是没有割太多,就一大箩筐,因为摊位不够。 陈双还带了喷雾器,等到卸了一半的蔬菜后,陈双这才进了农贸市场。 陈秀芬已经从筐子里一把一把的小心翼翼的把蔬菜摆在台面上,反正见样摆出来那么十多个就行了,豆角就拿了三把出来,茄子七八个。 花菜三两朵,蘑菇两大朵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辣椒什么的也都摆上那么二十多个。 "咋卖?俺吆喝吆喝"陈秀芬下意识的问道。 此刻,旁边左右的菜农都有些不悦的看向陈双的摊位。 "这都过了饭点儿了,谁还来买菜!" "就是!" 是的,陈双早上起得晚,再加上收菜的时间,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到了这里刚好过了饭点儿,一般买菜都是上午比较多。 一下买够一天吃的也很正常,所以,上午的生意是最好的,菜也是最新鲜的。 "吆喝也行,不吆喝也行!"陈双说道,她低着头正在一块木板上写着菜价。 陈秀芬脑袋探了过来:"呀,咋卖那么贵?豆角都两块一斤?双儿……咱这能卖出去吗?" "能!"陈双说着,继续写,反正所有的菜价都比这农贸市场的菜价每一斤便宜了五毛钱到一块钱不等! 如果能卖出去,这批菜,她还有得赚呢! 陈双一边竖起牌子,一边吆喝着:"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零零散散买菜的人倒是回头看一眼,但是,眼睛最毒的还是那些菜贩子,一看陈双这标价,个个眼睛都冒火了。 陈秀芬见陈双喊的挺利索,挺自然的,也跟着喊起来:"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陈秀芬倒是反应不过来自己岁数大了,口气和陈双这丫头可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 惹得不少菜贩子在偷偷的笑,还大哥大姐呢!不对,重点好像不在这里,他家的菜为什么买的那么便宜? 这么一想,几个菜农面面相觑,眼神中达成了共鸣。 再加上陈双和陈秀芬这么一吆喝,就算是来看热闹的留下一位买了一斤菜,也算是人气儿来了个开门红。 很快,陈双的摊位前就堆了不少人问这个问那个,一瞬间,陈双和陈秀芬都忙活了起来。 "这花菜两块半一斤?" "是啊大妈,这花菜两块半,您要是买五斤,我还送一斤,还给您去掉根!" 陈双笑着说道,这么一来,肯定划算,五斤送一斤,还给去掉大疙瘩,经常买菜的人都知道,花菜的根一般都留的很大,但是回到家还得削掉。 "额,大姐,这豆角两块钱一斤,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的,五斤送一斤!" 陈秀芬学得很快,再加上陈双提前说了,原本担心卖不出去的陈秀芬竟然找到了买菜的感觉,话也多了。 "您孙子长得真好看!"陈秀芬看着一位大嫂带着孩子来买菜,不由得夸着。 "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了。!"陈双继续吆喝,两人头一天做生意忙的是手忙脚乱。 摊位前围了不下于十几二十个人,走了一波,又围上来一波。 看的其他菜贩子心里升起了嫉妒,凭啥?难道她就不怕折本吗?租金那么贵,菜价卖的这么便宜,不亏死你才怪! 可想是这么想,眼前的问题是,她家的生意就是火到爆。 陈双这边风风火火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菜摊子上的菜,和地下筐子里的菜都补充了好几回,最终被清空了了。 但是,摊位前还是有不少人等着买菜,就连肉类区域卖肉的人都过来买点儿回家做饭。 陈双不好意思的说:"今儿都卖完了,明天还有,不好意思啊各位!" 陈双说着,就开始清理摊位。 陈秀芬戳了一下陈双,小声说:"没想着这生意还真好做,车里不是还有吗?" "姨,就算是有也不卖了!" "为啥子?"陈秀芬想不明白。 "这些没买到菜的明儿还会来,再说,你瞅瞅他们的那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陈双说着,下意识的使了使眼色,这时候陈秀芬才发现其他的菜贩子都盯着他们看,那眼神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吓得陈秀芬一下子跟做贼一样。 "你们明儿几点出摊子?"没买上菜的人问道。 "还是这个点儿吧!因为我家离这里太远了,不好意思啊!"陈双很客气,笑容甜美,眼神清澈,让人觉得就算是拒绝了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陈双这话说了几十遍才感觉摊位前清净了不少,小筐子里的钱堆了一小堆,陈双收拾好后说走就走。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做生意有你这么做的吗?卖那么低的价格叫我们怎么活?" 随后,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抬手把女人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随后几位相邻的菜贩子都走了过来: "就是!你卖的那么低,我们怎么办?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陈秀芬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得拽了拽陈双:"咱们卖的还低啊?" "五姨,你帮忙收拾一下,这里的事儿不用你问!"陈双说着,陈秀芬弯腰把空菜筐套在一起,随后把台面和里头的碎菜叶拾掇拾掇。 "我亏本大甩卖怎么了?实在不行你们也降价就是,这有啥!" 陈双说着,帮忙把几个箩筐挪出去,随后,她拍了拍身上的菜叶儿。 "你要是这么做生意,这里可容不得你!" "凭啥容不下?我也是给了租金的!再说了,容下容不下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陈双说完,起身就走,却被一帮人拦下了。 "你到底是啥意思?要是不好好的说清楚,以后别想在这里卖菜!" 妇女抱着膀子一脸横秋的模样怒喝着,眼神越发的不友善,她卖了一天的菜,到现在还剩下大半,可这丫头倒好,没两个钟头卖的干干净净。 "你要是说了算,就随便,你要是想抢生意,也降价,就这么简单,你降到两块钱,我就降到一块五,你降到一块,我就降到五毛钱一斤,还五斤送一斤。" 陈双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把人给气的直跺脚: "这生意没法做了,走,咱们去找管事的去!" "对,实在不行,咱们这菜不卖了也得撵走她!" "对,去找管事的,这生意真没法做了,俺就不信了,咱们联合起来,这菜市场还有人摆摊不!" 一瞬间,菜市场蔬菜区的人闹得沸沸扬扬,卖肉的那边都不由得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人还拉着卖菜的菜贩子打听那么一两句。 陈双现在刚准备打入这个市场,她根本没想过要赚多少,可是等回到陈双开的一家招待所之后,算了算钱,还真赚了不少。 一脸的劳累因为赚了让陈秀芬高兴了好一会儿,可是,姨表俩睡得特别香甜,毕竟累了一整天。 第二天清晨,陈双没有出摊子,她还是打算下午去,只是早上起那么早,就是要看看有啥动静。 果然,菜市场的管事都听说了陈双卖菜压价的事情,可是这种事他们管不着。 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想卖多少钱就多少钱,他们只负责惯例菜市场的秩序,以及卫生条件。 下午,两点多,陈双和陈秀芬又来了,刚把车上卸下来的几筐菜挪到摊位上,来不及摆放,一帮人就围了上来。 而且比昨天的人还多,大都是口口相传说这摊位上的菜比其他家都便宜,而且还便宜了不是一毛两毛。 这一次,其他菜贩子只能窝一肚子的火气,却不会找上门。 "年纪不大,会做什么生意!" "就照着她那个菜价,不折本我都还不信了!" "看她那打扮,就是乡下来的,看她能有多少钱往里填!" 因为陈双的到来,倒是起到了反效果,让以前不怎么和睦的菜贩子之间,有了共鸣,没事儿就讨论。 各有说词,各自都带着一股不甘心等着看陈双的好戏。 可是,他们没想到,陈双这一降价,竟然就是半个月,渐渐地,菜贩子的眼睛就红了。 因为,他们一大早出摊子很不容易,起早贪黑的,以前,早上的早集还能卖出去,可是,她们渐渐发现,很多人都不买其他家的菜了,光买陈双家的菜,宁愿下午在陈双那儿买够一天吃的。 眼瞅着陈双摊位前一到出摊子就有人围上来,很多菜农有时候早上都不出摊子了,到了下午才摆摊子,这样能等到陈双卖完菜后,凑个热乎劲。 又过半个月,上午没人出摊子了,陈双也累的要命,这一个月,她其实算不上赔钱,毕竟乡下的菜都是低价收来的。 陈双躺在招待所的床铺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想着,等拿下来固定销路,得给乡亲们的菜价也往上调整调整。 这一个月的忙碌,陈双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她找到了一个规律。 很多菜贩子都是大早上不远千里从外地运输过来的蔬菜,到了这里,要给管理部交费,俗话说得好,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交给管理部的钱全都克扣在了菜农身上,最终只能提高菜价让消费者来买单。 再加上租金很高,所以,不提高菜价,那真的是亏到了骨头里。 这是个恶性循环,只是陈双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过问,等到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她就等着船到桥头的那一刻。 目前,菜市场上午基本上没有菜贩子出摊,陈双却直接颠倒了"黑白",第二天一早,陈双就出摊子了。 而且价格比之前还便宜了两毛钱,不超过三天的时间,买菜的百姓又得到消息,有便宜的菜。 整个蔬菜区域就陈双一家早上就出摊的,陈秀芬一直跟着忙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陈双说什么时候出摊子,就什么时候出,一出准是生意火爆。 陈双的菜卖完了的时候,其他菜农才来出摊子,可是,人流量已经过了那阵子高潮,也算是跟着陈双一起消失了。 不出一个礼拜,就有二十多户租客去管理部闹腾要求退款,要么就是不租了回去改行。 徐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如雷鼓一样响个不停,一接电话准时农贸市场的事情,他光接电话就接的手疼,随后不耐烦,干脆叫部下留在自己办公室得了,临走还嘱咐道: "有啥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跟我汇报了!" 留下的小伙子没经验,但是却觉得是经理重用他,接电话的时候,口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干劲也大了。 菜市场这边,陈双刚收完摊子就被其他菜农给围上了。 今儿就她陈双一家出摊的,管理部那边没人管,恐怕这些菜农都是商议好了来找陈双麻烦。 带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摊位就在陈双旁边,姓夏,时常听人称呼她夏大娘,右手边就是陈双刚到这菜市场抱孩子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都叫她秦嫂。 身后跟着十多个人,看阵仗,这跟村里上访差不多,每个摊主都出来一位代表。 "陈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外地人想在咱们这儿站住脚,就学聪明点儿!" 秦嫂脸色黢黑,抱着膀子带头开腔。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偷偷拽了拽陈双的衣服,之前虽然都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和陈双压价的事情有很大的偏见,也闹过些口舌,可是,这回他们直接不出摊组团儿找上门来了,这可头一次。 "对,要不你不要在这里卖菜了,要么我们都不出摊子看看着菜市场还有几个人来买菜!" "对!" 很多人迎合着。 "小本生意又赚不了几个钱,我这不是做活动吗?你看看那卖衣服人家有时候还给个优惠什么的!" 陈双笑的十分虔诚,叫人一看这丫头也算是说了一句软话。 秦嫂一听哼了一声:"还算你会说话,明儿如果你再压价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哎,明儿还得压价,要不然,俺家菜都烂地里了!"陈双此话一出,那刚松了一口气的秦嫂气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陈双: "小丫头,别不识好歹!" "咋了?俺家进货便宜,一下买回来都堆在家里,不便宜点卖难不成留着喂猪啊!" 陈双口气不软不硬,反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爱咋咋地: "你们也是做生意的,不要小看我年纪小,年纪再小,家里穷也得赚钱不是,谁让你们进的菜价都那么贵?怨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继续收拾她的摊位,那些烂菜叶儿,还有箩筐,她都得收拾干净。 可看上去陈双在忙活,可陈双时不时抬眼总会扫一眼众人的脸色。 "你说,你家的菜是哪儿来的?"秦嫂皱着眉头,谁不是因为家里需要贴补才出来卖菜,要是成本价少一点儿,她不亏本,一个月赚个七八百块钱也行啊,总比一天到晚不管多早多晚出摊子,一根蒜苗都卖不出去强。 头两天进的菜这都烂了一大半。 "俺村上种的,我收过来的豆角才一块五毛钱一斤,还加运费,我卖两块五,还赚了呢,有钱我干嘛不赚?"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虽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恨不得陈双喝水呛死的模样,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菜进的就是便宜。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没有人跟钱过不去,而且,做生意的人把钱算的比谁都重。 这么一说,一些做了好几年卖菜生意的人都犯嘀咕起来: "进的还真便宜,怪不得,她敢降价!" "要不,咱也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 这时候,有人偷偷地扯了扯秦嫂和夏大娘的衣服,小声说: "要不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菜?" "是啊,降价一块钱都还能一斤赚五毛钱呢!" "这要是堆在家里烂了,不但赚不到五毛钱的利润,还赔了本儿!" 这么一说,二十多个人对陈双的态度从憎恨变成了羡慕,甚至有些想套近乎。 第213章 喜好 "我得收拾一下准备明天的菜了,各位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得回家了!" 几人面面相觑,秦嫂算是反应最快的一位,赶紧上去堆着笑脸帮陈双拿菜筐。 "哎,这摊子都离得不远,大家伙帮把手也是应该的!" 说着,秦嫂就开始帮陈双擦台面,其他的几人也是笑着说: "往后,大家还得一块儿做生意呢。" …… 陈双这次没有再住招待所,并不是为了省钱,因为陈双第一步计划算是弯成了,再加上菜都卖完了,她这两天还真捣腾不出菜来卖了。 一开始,陈双怕菜会烂在地里,现在可好,供不应求了。 陈双开车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了,一个月的劳累,让继宗刚看见陈双的时候,他都惊讶说不出话来: "双姐……你……!" 陈双摸摸脸:"咋了?我脸咋了?" "黑了!"继宗说道。 "啊?又黑了?"陈双赶紧照照镜子,其实她的皮肤本来就很好,而且还是晒白脸,黑倒是不黑,就是感觉有点瘦了,人一瘦脸色就会有些暗淡。 "还真黑了,得吃点儿好的补补!"陈双翻来覆去的看自己的脸。 陈秀芬一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去看思思,临从凤城回来的时候,陈双给思思买了一些新衣裳和果子,陈秀芬本来还不答应的,陈双却二话不好说掏了五百块钱给陈秀芬。 "拿着吧,我又没给多,这段日子真是累着五姨了!" "这……"陈秀芬一开始没打算要赚自己家的钱,她只是觉得自己带着孩子在二姐家吃住不说,还帮不上忙,这好不容易有个买菜的活,陈秀芬当只是帮忙不吃闲饭罢了,没想到陈双还给思思买东西,还给她钱: "这你自己留着,五姨吃你们家的住你们家的,心里都怪不好受的!" "啥叫你们家?咱都是一家人!"陈双说着,陈秀芬心里一阵哽咽,她曾经在拐子村的时候,想过一百种逃走的办法,只是中间那几年自从有了思思之后,她开始变得越发的胆小。 就算是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担心,无处可去,没想到……回家,真好! 想着,陈秀芬的眼中就闪烁着泪花背过面去,陈双拉过陈秀芬的手说: "可以给思思交学费了,这里面算我一分心意还不行吗?再说,咱们这边上学的地方也就凤凰山的那所小学,你可以腾出钱给思思买一辆小自行车蹬着!" 陈秀芬一直都想让思思上学,这下,陈双的话根本没给她任何拒绝的理由。 此刻,陈秀芬揣着五百块钱,拿着陈双给买的新衣裳去找儿子,一见面,陈秀芬就眼角湿润,她揉了揉眼角胡乱的把衣服拎起来,含着泪笑着说: "你看,你双姐给买的,好看不?" 陈思思看着衣服愣神了半晌,他从来没穿过新衣裳,看着上头的图案是变形金刚擎天柱,他喜欢的不得了。 陈双跟继宗聊了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继宗听的一愣一愣的,他竟然没发现双姐不但懂得多,会种菜会挣钱,而且,从商的手段也高明的让人无懈可击。 虽然继宗找不到什么贴切的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个比他还小两三岁的姐姐,可他佩服的很。 "咱们现在八亩地的菜都劈叉了吧?多余的苗子都薅了吧!" 灯光下,陈双仔细的把这次去凤凰城的所有开销和收入都记下来了。 "掰了,半个月前就掰了!"继宗回答道。 "那你可有什么发现?特别是没有劈叉之前和之后?"陈双依旧低着头。 "额,花……好像大了点儿!"继宗挠挠头,因为最近陈双一直都很忙,没有提前跟他讲解,现在是倒过来问他,就跟考试一样,随便抽题目。 "花大了,瓜拗就大,可以提高产量,这些都是经验,以后你要是自己单干了,可没有人告诉你这些!" 陈双在本子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横线,下边就是这一个多月赚的钱。 随后陈双双手拿起本子在自己面前,赏心悦目的检查了一遍,看哪里有没有漏掉的,随后,她笑了。 可以给菜农们加价了! "知道了双姐!"继宗答应的很干脆:"那……那啥时候追肥?" "就这两天有空就去县上农药种子店去拉肥料,跟那老板说一声就行,他知道我用什么肥料!" 陈双说着,把钱拿出来捋顺,从中间掏出一千块递给继宗: "买肥料的话,差不多六七百块,八亩地够了,追肥之后的第二天切记,要浇水,当然,如果不下雨的话!" 说着陈双把剩下的钱收起来,可继宗却看着手里的一千块钱愣在当场,他没见过这么多钱! "咋了?"陈双问道。 继宗这才抬眸看着陈双的眸子,她竟然这么相信他?把这么多钱交给他?而且,肥料只需要六七百,为什么给他那么多? "剩下的钱是这两个月的工钱,这天也慢慢冷了,给你爹买件儿厚衣裳!" 陈双以为继宗惊讶的是多出来的钱。 "那……那就多了……一件棉袄买点儿棉花做也就三四十块!" 继宗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如雷鼓,他现在只要想起双姐,他干什么都特别带劲。 "你自己就穿这过秋?"陈双扯了扯他身上已经洗的变形的短袖儿说道: "再说,天气一旦转冷,还得买点儿暖身子的肉炖汤补补身子,要不,你爹岁数大了还出过工伤,过冬的时候肯定腰酸腿疼的,你就拿着吧,买点羊肉!" 陈双说着,这个节气她懂,特别是秋分,虽然秋老虎也很猛,蚊子也咬人的厉害,但是祖宗传下来的节气存在,不管天气温度如何,那是个两季交替的时节,必须要保暖。 到了冬至,最好是炜点儿羊肉汤,没条件的,买个一斤羊肉,多放点水煮好切点儿白菜放点儿粉条子,一样暖身子。 继宗拿着钱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看着那钱,竟然像孩子一样哭着,抹着眼泪。 他觉得双姐有时候就像他最亲的人,或许是因为从小缺少母爱,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看着经常来找双姐的小楚不顺眼,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陈双忙活好一切,难得空闲,换了衣服就去了新楼那儿。 一进门,陈双都惊呆了。 虽然门帘和客厅摆的还有一些旧木头板凳,可是,新做的饭桌和一些高椅板凳,还冒着一丝木头的香气。 窗帘虽然都是便宜的布料,可那些布料都是以前陈秀兰做衣服的布料。 还有……还有那灶台,糊上了一层水泥,灶台上就算是有水擦擦就干净了。 还有还有……陈双喜出望外的各个房间看了一遍,床,床都是木匠给做的,有大有小,衣柜也是崭新的。 陈双的心竟然有一股控制不住的激动,这一切,都是成果,不是吗? 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以前,他们家连米都吃不起,连地都没有,如今,短短两年的时间,陈双亲眼见证着这一切的成果和改变。 "这二楼,先擦擦,咱们一楼的房间都够住的了!" 二楼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哎老宋,你说,这是啥?怎么还有个大窟窿?该不会是建房子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吧?" "嘶,可不是吗?这咋有个窟窿,还滚圆滚圆的?" 说着,老两口脑袋急着脑袋头碰头的往里看,里头黑咕隆咚的,好像还挺深的。 陈双听闻此话赶紧上楼,到了楼上北边那一间房的时候,看到了这一步,她差点没站稳,那是下水道,装马桶的。 虽然这个社会马桶还没有普及,可是,好歹能在家里拉粑粑不是? "爸妈,那是茅厕!" 陈双一句话,惹得宋有粮和陈秀兰双双回头:"小双你回来了?" "嗯,都忙完了,就等着八亩地的菜熟了再说!"陈双说着。 "哦,对了,你方才说啥?这是茅厕?"宋有粮指着那圆滚滚的下水道口说道。 "昂,茅厕!"陈双说道。 "这……这茅厕在外头搭个草棚就行了,哪有在家里解手的?"陈秀兰一脸鄙夷的说道。 陈双也不知道咋解释,反问道:"一楼不也有这样的窟窿?你们咋才发现?" "呦,一楼也有哇?" "嗯哼!" 这个时候宋有粮挠挠头说道:"还真有,这个俺倒是看见了,俺给摆了柜子了!" 陈双一愣:"那是茅厕,这屎粑粑啊,用水冲,楼顶上还有个水池,到时候用水泵把水打上去,咱们这就有水用了,也不用打井!不是很方便吗?" 陈双解释着,可老两口一脸懵比,根本听不懂。 陈双干脆说:"等过两天地里追肥过后,水泵我拿过来试试你们就知道啦!"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陈秀兰依旧狐疑的问道: "打上水,就能在家里解手了?" "妈,你就别管这个洞啦,反正不是老鼠洞也不是蛇洞,等几天我示范给你看!" 陈双说着,那下水道只是提前设计好的,这个社会陈双不可能有马桶用,干脆让父亲帮忙用砖头砌个两脚能踩的凳子,类似于传统茅厕,但是可以舀水冲走粪便,冲进杨柳河里。 陈双之所以这么设计,还是因为她最初的打算,过了今年,就是九八年了那场大洪水在陈双的印象中如同噩梦一样。 陈双收起思绪,觉得自己现在想明年的事情有点早,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菜的事情。 她本是在农贸市场说明天还降价,可是,陈双去都没去。 这事儿她得先压着,要不然,那么多人的心思谁说得清,要是真有几个心思重的,一眼就看出陈双是故意压价,就为了想要把菜批发进农贸市场。 所以,陈双目前急不来,只是第二天早上,凤城农贸市场蔬菜区出摊的人一眼就看见陈双的摊位是空的。 "咋没来呢?" "就是啊!本来想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呢!" "俺也说不清,该不会下午才来吧!" 好了,大家等到了下午,直到晚上,陈双都没出摊,这就奇怪了! 直到一周后,大家伙议论的热乎劲儿都差不多消散了,菜价再次上涨了起来,不少消费者一开始也是问陈双家怎么不卖菜了,可是一周后,她们总得要吃菜,索性也就不问了成了消费者开始议论了。 "哎,上周那陈老板的摊子卖的菜又新鲜又便宜,这咋不卖了?" "我也去她家买过菜,一些零头儿不给算钱,还送点儿小葱什么的。" "可不是吗?人家不像其他人那样钻钱眼子里,一毛钱都算计!" "不对,该不会是那陈老板确实折本了所以不来了?" "嗯,也有可能,人家都卖那么贵,就她家便宜,还不是便宜一毛两毛,都是块把钱呢!" "哎……现在说啥都没用,人家肯定亏得卖不起了!" 这些讨论声,虽然没有被陈双当场听见,但是陈双也已经算出结果会这样,她只有一个感慨,做生意的在消费者的眼中,就算是大甩卖真的亏本,消费者依旧会觉得商家赚了。 反过来想,就算是赚了,有市场价格摆在那儿,消费者都会怀疑,会不会赔了才不来卖菜了。 这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的体现,陈双经历的很多,她最怕的就是不信任,但是,她改变不了什么,就如同十几年后的医患关系,其实是一个道理。 陈双在家闲了半个月的样子,偶尔去一趟石头山,山下的煤这两个月开始慢慢回本,去掉工人工资,还有设备包括一切投资的本钱,还赚了一千多块。 这一千多对于陈双来讲,确实不多,但是,回本就是好兆头。 再说说鱼塘,过了八月十五,十一二月的时候,在温度还没有降到零摄氏度之前,肯定要打捞的,而且,又是一场大丰收。 陈双觉得越来越好了,虽然现在才十月初。 半个月后,陈双开着车带着陈秀芬拉着不足一百斤的蔬菜又去了凤城农贸市场。 不是她不想带多一点菜,而是现在到了初秋季节,蔬菜要扯大棚保温了,家家户户也都跟着忙活,但是,进度太慢。 一旦温度没把握好,就算是瓜拗也都到了"传宗接代"的季节了。 比如,茄子巴掌大里面的心儿就开始糠了,全是种子。 西红柿,就更不用说了,咬一口跟啃木头似的,黄瓜,手指头大的都发黄了,破开一看,里面也都接种子了。 花菜都开花了!这是最滑稽的画面,开了花之后的花菜,比原来还大,松散的像是蔫了一样。 蘑菇大棚馆里的温度还不错,所以,这一趟百十斤蔬菜就有四五十斤的蘑菇。 到了凤城农贸市场,陈双半个月后回来卖菜,所有的摆摊的商贩都一脸疑惑的看着突然出摊子的陈双。 陈双知道这次是赔了,这一百来斤的蔬菜,恐怕除了本钱,全都给油钱占了。 其他摊位的商贩看着陈双忙活着卸菜,不由得面面相觑,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就听见那秦嫂嗷唠一嗓子嚷嚷着: "便宜卖了喽,便宜卖喽,豆角儿两块五,花菜两块八喽!" 这么一吆喝,其他人也跟着吆喝,陈双也不多想,把蔬菜摆上来之后,也不吆喝了,把之前的菜价牌子给收了起来。 "大姐,来看看俺家的菜,可都新鲜着呢,还便宜了五毛钱嗯!" 秦嫂热情的招呼着客人,便宜货谁不会多看两眼,可这一看,目光就挪到了陈双的摊子上: "咦,小陈儿,你这些天干啥子去了?咋不出摊子了?大婶都还等着买你家的菜呢!" "大婶,家里有点事儿,所以耽误了,您今儿想吃点啥?"陈双站起来招呼着。 隔壁秦嫂把手里刚拿起来的韭菜又重重的摔在了摊子上,白了一眼陈双,她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事儿。 "来点儿花菜吧,对了,蘑菇也来两斤!" "好嘞!"陈双答应了一声,突然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婶儿,我这菜价,比之前贵了那么点儿,不过,我会送根大葱!" 陈双有些为难的说道。 "贵了呀,那……那这花菜多少钱?"大婶也有些皱眉头,可看着陈双这摊主之前买的那么低的价格,要是现在抬价不那么离谱的话,她还是能接受的。 "花菜市场价都是三块,我这儿比之前长了三毛钱,两块三毛钱一斤!您看……" "哦,两块三啊,成,给我拿这颗!"大婶儿笑着捧起一颗看上去很饱满的花菜还不忘叮嘱的说: "别忘了送根大葱!" 陈双笑着一边给装菜,一边招呼她五姨给过秤:"好嘞!" 顺手拿起一根如玉般的大葱塞进了袋子里。 秦嫂一脸黢黑,为什么她加价也是卖两块八一斤,自己也是两块八,就卖不出去?难不成她家的花菜是镶金了? 现在人家的菜价和自家的菜价是一样的,就算是她火冒三丈嫉妒心澎湃,那也有理没地方说去啊。 这种窝心的感觉就像是吞下去自己的牙齿一样。 百十斤的蔬菜很快就卖完了,而且菜价和市场价一样,等到陈双卖完了所有的菜之后,开始收拾,也才上午十点多,这让人有多羡慕就有多嫉妒。 秦嫂堆着一脸的笑容擦擦手绕过自己的摊位到了陈双面前: "陈双,你……你到底打哪儿进的菜?大家都一起做生意的,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或者地址什么的?" 这么一来,其他摊主都不由得双眼冒火的看过来,就希望有啥子消息,还有几位没有客人的都放着摊位不管,小跑了过来。 "秦嫂,我家的菜是从杏花村进货的,电话号码我这里有,不过……" "杏花村?"秦嫂狐疑,那……应该属于青阳县了吧,怪远的:"不过啥?" "人家的地现在还没那么多菜成熟,你没看我今儿带的菜少吗?估摸着我又得等几天了!但是他家的菜很便宜,加上运费的话,一斤菜至少有一块钱的利润!" 陈双懵懂的说道,还干脆的把自家的电话号码给留下了,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的收拾菜筐。 "那……那得等多久?你能帮我也问问吗?到时候送菜我也从他家进!" "还有我,我也要,这生意太难做了!" "那……那我回去问问人家!"陈双没有一口答应,因为,她还要为长远考虑。 "那就谢谢了呀……可千万别忘了!等你打个招呼俺在打电话过去,这样能就着你的面子呢!" "记着呢!"陈双收拾完离开了农贸市场。 秦嫂的脸就拉了下来,这丫头果然是个刚出道的小屁孩,这么容易就说出了进货的地址,还答应帮忙问问,她就不怕别人抢她的生意,真是少脑子。 "陈双,可千万别忘了!"想着,陈双已经出了农贸市场,秦嫂看着写在手心里的电话号码不由得吆喝了一声。 "知道了!"陈双摆摆手,身影消失在农贸市场的人流中。 开车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陈双回到了老宅子,梳理了一翻,捎去浑身的风尘仆仆,去了新房那边。 发现新房也没有父母的影子,陈双有些郁闷,这个点儿了,好歹家里有个做饭的吧。 陈秀芬也有些疑惑:"二姐去哪儿了?" "估摸着去地里了!"陈双说着,虽然心里对于父母去地里的可能性很小。 可到了八亩地的时候,陈双愣神了! "这是啥?"陈秀芬看着八亩地起了五亩地的塑料大棚,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由得很吃惊。 地里还有几位壮汉在帮忙埋竹竿做大棚的支架,还有在砌砖做大棚外围的"石墩子",这"石墩子"很重要,支撑着整个大棚的"脊梁",有暴风暴雨的话,全靠这些"石墩子"稳固根基。 远远地,继宗挽着裤管,撸着袖子在地里来回走着,像是个监工一样,顺手的话,他搭把手把竹竿架上去。 "那边……对,李叔抬高一点,大彪哥,你那儿别往下压,要不然大棚会斜的!" 继宗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指挥。 现在,继宗可是大家伙儿的第二个陈双,找不到陈双,有啥事儿跟继宗说也行。 继宗正在跟傻大彪解释跟他做手势:"这样往上提,大彪哥您得看着对面,得悠着点儿。" "好嘞!" 继宗忙活完,舒尔眼角闪过一丝晶亮,正眼一看,地头儿那块站着的不是双姐么? 他的心突然骚动,整理了一番思绪后,小跑着到了地头: "双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今天不怎么忙,你这大棚……"陈双问道大棚的事情,有些费解。 "双姐,上回你给我的钱有剩,最近气温也悬殊的大,索性我就做主买了塑料布找人帮忙装大棚了,还是按照以前一号二号大棚的模样布置的!" 陈双稍稍诧异之余,点点了头:"嗯,气候赶得刚刚好!" 可话音一落,陈双就觉得不对劲,一千块买肥料剩下的钱,说是给父子俩添置冬衣的,就算一毛钱没多花那也不够啊。 想到这里,陈双的脸平静下来:"哦,那你先忙,我回去做饭!" 说完陈双就离开了,继宗一脸失望的看着陈双的背影。 回到老宅子后,陈双开始做饭,她把米放进锅里蒸着,切好了菜,去了石头山找宋有才。 路上,陈双不想去多想继宗多出来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如果真如陈双所想,那么,继宗虽然平日里不吭气,但是,他有些危险。 第214章 土地 到了石头山,陈双见差不多都六点了,也都差不多忙完了,一筐筐的煤炭运出来,随后宋有才在"下班"后,开始点收。 点收完毕后,大家伙也都离开了,宋有才对照账本再私自过一遍,随后在账本上打了个勾。 "大伯!"陈双笑着迎上去。 宋有才回头一看是陈双,这都两个月没见了,突然看见陈双,宋有才还有些惊讶呢: "双,你啥时候回的?" "前天回来一趟,但是太忙没来看大伯!"陈双说着,宋有才搓了一把满脸黢黑的煤灰说道: "这来有啥事儿不?" 说着,宋有才用塑料布盖上了煤车,就怕夜里下雨给冲了去。 "我来喊你去我家吃完饭呢,顺便问问咱们的煤是不是现在只供给公家那边?"陈双顺口问道。。 "啊,是啊,还是以前的老客户!" "嗷,大伯,我回去做饭了,待会儿你回去洗洗,来家里吃饭吧,顺便把最近这两个月的流水账本给我看看!" 陈双说着,宋有才随即就答应了。 陈双回了老宅子,锅里的米饭已经熟透了,继宗也会来了,陈双二话不说: "继宗,去鱼塘看看我爸妈咋还没回来!" 继宗还觉得下午陈双离别时候的那感觉有些不对,可还是暂且答应下来去了鱼塘。 不多会儿,宋有才拿出了那账本,顺便把最近这两个月卖煤的钱拿了过来,陈双一边把土豆炖肉片儿加了水盖上锅盖在里边儿闷着,和宋有才就坐在饭桌儿边聊了起来。 "双儿,这一页记的都是开给乡亲们的工钱,这一页写的是每天出煤的重量,俺记得有点乱,也不知道你能看明白不,要是太乱了,俺再给你说说!" 宋有才搓着手一脸欣慰的说道,这两三个月虽然每天都累,但是,很充实,他大字不识几个,但是记账肯定没问题的。 陈双答应着翻看,除了工人工钱的名字里没有大伯他自己的以外,每天出煤的总数量,陈双细细算了一遍,随后把大伯送来的几千块钱数了一遍,减去工人的工钱,剩下来的有三千多呢。 可是,这跟出煤的总数量和价钱相比,多出来小千把块呢! 怎么会多呢?陈双蹙眉,宋有才不由得问道:"双儿,咋了是不是哪儿没弄明白?" 陈双笑笑:"没啥,就是觉得钱对不上!" "啊!"宋有才可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这钱要是对不上,那他的嫌疑岂不是很大? "哦,大伯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钱少了,是钱多了!"陈双立即反应过来这么说不太好,赶紧解释道。 "多了?哦,原来是这事儿啊!"宋有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拍大腿爽朗的笑了,这倒是把陈双给笑迷糊了。 "是这样的,你这俩月不是挺忙的吗?继宗那孩子菜棚煤山两头儿跑,可勤快呢,他跟俺商议过,说咱们这煤山赔本,所以出了个点子,多赚了不少钱! 前两天呢,你不在,他就寻思着跟俺商议,说大棚得提前订塑料布了,但是他手里没钱,又怕耽误你忙外头的事儿,所以跟俺合计着先从这钱里头抽出个千把块钱使,说回头他会跟你说的,俺寻思着,反正这孩子也是勤奋肯干又老实,人还聪明,所以,俺就做主答应了!" "什么点子?"陈双不由得蹙眉,那看来,多出来的钱还不止这千把块。 "咱们的煤纯度高,煤渣滓扔了也是浪费,就稍微掺了点儿,还别说,看着不起眼的小东西啊,这两个月下来就能多赚一两千呢,这孩子真是聪明!" 宋有才连连不断的夸赞继宗,陈双的脸色很难看,没想到,两个月的时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公家那边没有什么反应? 宋有才发现陈双一脸忧心忡忡赶紧收敛笑容说: "没听说有啥子反应,可能是咱们掺的少,应该不要紧!" "大伯,我不是说要紧不要紧,当初就是因为咱们的煤好,人家公家人才指定要咱们的煤,现在虽然煤不多,也不需要拓展销路,可是,唯一一家稳定的供货源要是因为掺假断了供应,那……那不是砸自己手里了?" 陈双脸上愁云一片,公家的生意不能随便掺假,就算掺的少,坑坑那些做生意的人也还过得去,毕竟做生意的哪个说自己一定是干净的?就连陈老板他就能保证自己头一天卖不完的猪肉有味儿的,第二天不会拿来用大料煮熟了后当回锅肉卖? 就算是凤城农贸市场的所有做生意的,谁又能敢百分百保证自己家的秤没做手脚?没有缺斤少两?虽然陈双没干过这种事儿。 可公家不一样,事情虽小,但是影响不好,而且这承包煤山的事情还是领导审批下来的,要是闹大了,收了山都是小事,到时候被告了都不冤枉。 "那……"宋有才听陈双这么一说,顿时老脸黢黑一片,眼睛瞪得老大: "那可咋办?" "没啥好办法,从明儿起,公家单位的煤渣滓一粒都不能掺进去!赔本都不能这么干!" 陈双叹了一口气,就算陈双这个时候去找继宗骂他一顿又能怎样?幸好现在公家那边没有什么动静,要是有那一定是大动静。 "那……那行!这事儿,要不要跟继宗说一声?"宋有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找个机会跟他聊聊!"陈双说着,继宗回来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在说话。 陈双把流水账拿去了房间把账目重新整理了一遍在自己的本子上,随后按照以前的约定,大伯的工资不按月算,按提成百分之二十开。 宋有粮和陈秀兰带着雷子回来了,二老有说有笑的,说是现在的新房住的挺舒坦的,反正灶台也制好了,让全家都干脆搬过去一起住。 陈双没有答应,虽然两边离得不是很远,但是,老房子这边门口的一片杨树为了停车都给砍了,山下那边没停车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边老房子离八亩地和鱼塘很近,来去也方便。 一顿饭,陈双的话很少,继宗刚进门的时候看见了煤矿的账本,再加上傍晚在地里陈双的脸色有些异样,所以,他也没有说话,总觉得有什么事儿,打算待会儿吃完饭把从煤矿那边预支钱的事情跟陈双说说。 "双儿,那边新房的床都给你铺好了!"陈秀兰收拾好碗筷说道。 "妈,你和爸住的舒坦比啥都强,你和五姨他们刚好做个伴儿,思思和继宗住一个屋,我呢,就留在这儿再住段时间,等八亩地的菜下来,我保证就过去跟你们住!" "二姐,俺……俺也住这儿吧,要是有啥子事儿,俺还能替小双帮衬着!" 这一来一回的,还是宋有粮老两口住新房,有雷子在,也不空的慌。 …… 陈双的房间,陈双又查看了一遍账目,也在想怎么跟继宗说这个事儿,他的性格和别人不一样,有啥心思也不喜欢说,要是说的太直接,有可能这家伙会觉得把他当外人,甚至是当贼防着。 陈双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外头传来继宗的声音:"思思,你先按照哥教你的学着写!" 随后,陈双的门被敲响了,进来后,继宗看了一眼消瘦的陈双喊了一声双姐: "我有个事儿忘了跟你说!" "你说!"陈双合上账本:"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继宗稍稍有些惊讶,随后还是先把自己预支钱的事情说了,正如宋有才说的一样,他怕到时候等陈双忙的要死回来还得亲自去定制大棚,他想帮陈双解决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陈双自然觉得可贵,可是掺假的事情陈双不得不说: "谢谢,从我学种菜开始,除了我爸跟我搭把手,也就是你了,那时候,还顶着乡亲们的冷嘲热讽,嘲笑,甚至辱骂,所以,我以后有的,都不会少了你!" 陈双这话一说,继宗的眼神闪烁出一丝感动,他想说这一切本来就是双姐给他的,可他却说不出这种露骨煽情的话,只能感动的看着陈双。 "不过,做生意归做生意,得一步一步来,谁都不可能一口吃个大胖子,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一夜暴富,就算天上掉下来的,不是你的反而会毁了你,所以,我想说的是,一步一步来,脚踏实地的干。" 陈双说着,继宗点点头,可隐约感觉出了什么。 "煤渣滓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除了你的心态以外,我还想告诉你这煤山的由来!" 陈双的语调一直都很平静,要说不平静的是继宗的心情。 陈双跟他将一开始自己家的地是怎么被村长给霸占的,石头山颗粒无收,家里油盐都吃不起,后来,公家单位就像是她的天神,再后来,石头山也被夺走了。 陈双一直说道最后申请承包石头山的事情,县长亲自来监工,最重要的是,陈双在煤山被李大奎再一次夺走之后,他想要投机取巧掺煤渣滓,可公家拒收了,还把公家那边谢大爷曾经的为难也说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公平在人心,人家公家看得起你,你就要全力以赴,当然,对付恶人得用脑子,不是坑了别人自己也掉进坑里,然而为了钱去坑别人的人,是最少脑子的!" 继宗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本以为,他是那个最可怜的人,被人卖了,幸好遇到了继父对他疼爱有加。 他以为,世界上就他最可怜,住的是茅草房,吃的是野菜,可没想到,两年前的今天,双姐也曾穷困潦倒,好歹他的继父还能早点工作赚钱,在加上得知双姐是小学没毕业的文凭,他能不激动吗? "我知道双姐,我……我错了!"继宗诚挚的低声说道。 陈双有些没想到继宗会道歉,因为,他是个会说煽情话的人。 "你能想明白就好,以后多和别人聊聊,学会说话,有可能将来还能替我跑业务呢!" 陈双的心情也大好: "这几天我都闲着,要不,明天咱俩去看看付大叔去吧!" 继宗挠挠头:"好!" …… 第二天天没亮,继宗就起床了,等陈双起床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继宗从地里就已经回来了。 小思思现在跟继宗闹得很熟,一个是油,一个是盐,他起床,思思就起床,继宗去地里,他也去地里。 惹得陈秀芬看着就笑着摇头说:"哎,看来,俺这娘也当到头了!" 吃了早饭,一听说陈双要和继宗回家去看看他老爹,思思不答应了: "继宗哥哥,你带我去吧,我一定听话!" 继宗低头看着小屁孩,摸了摸他的脑袋:"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在家里写数字儿好吧,等从1写到10,一个十遍,继宗哥哥呀就回来了!" "不嘛!"眼瞅着思思说啥都要跟着,继宗双手一摊看着陈双一脸无奈。 "那,那小双你就带思思去吧,俺刚好在家做饭等你们回来!" 陈秀芬看着心里也怪喜欢的,这继宗的身世和自己和思思不是同出一辙吗? "那行,姨您就放心吧,我会看着思思的!"继宗笑着说道。 思思一跳老高,抱着继宗的腿打转转。 陈秀芬看着自己的孩子高兴的模样,竟然眼角有些湿润,她从来见过儿子这么高兴过。 说走就走,临着到了县上,陈双还买了些弹好的棉花,还有些肉啊,和果子什么的。 继宗拉着思思远远地看着陈双的背影在店铺里跟人讨价还价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一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回来的时候,还买了三根冰糖葫芦,递给思思一根,自己留了一根,另一根递给了继宗。 继宗一愣摆摆手说不吃,他这么大的人了还吃冰糖葫芦,叫人看着多不好看! "拿着吧,嫌不好看啊?多大都能吃,只要想吃!" 继宗尴尬的接过来,咬了一小口,这冰糖葫芦是他小时候从来都是看着别的孩子吃自己在一旁咽口水的好东西,后来,他长大了,也有一些零钱买得起,可那时候,他才发现,他已经不喜欢了。 人这一生的成长不就是这样吗?小时候喜欢的东西,魂牵梦绕,做梦都想要,可等长大了有钱了,再回头的时候,那些小东西已经不喜欢了,或许是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又恰好喜欢的时候,得到了才是最珍贵的,就像爱人也一样。 到了杨树林那两间茅草房的时候,陈双的冰糖葫芦和思思的都吃完了,唯独继宗的就吃了一颗。 陈双丢下竹签儿大声喊道:"付大叔!" 随后,毫不客气的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已经推开了门,这一推开门不要紧,陈双发现家里特别乱,椅子也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继宗目光一怔,放下思思的小手儿就冲进了里屋,陈双跟进去看的时候,继宗已经冲出来了,差点撞了陈双: "我爹怎么会不在!" 大坝两边都沾满了看热闹的乡亲们,围着一帮熊孩子看陈双家捞鱼的场景。 "看,那条好大呀……"小孩子鼓掌欢呼。 陈双已经从凤城买了一些撒网,没想到孙大杰先到了坝子这边,陈双那边想去在找几个人来帮忙,大不了不怎么熟络的给工钱就是了。 谁知道,一问,都说自家男人已经去了河坝子,陈双返回河坝子的时候,才发现,何止是男人在,家家户户的女人领着孩子都在河坝子上,远远看去,那河坝子上就跟一排排的蚂蚁似的。 宋有才也站在竹排上撒网打捞,竹屋下摆着十几个箩筐,捞上来的鲤鱼大的都有十几二十斤,草鱼就更别提了,滚圆厚实的身子,看上去都喜人儿的很。 一些小孩子跟着屁股后面捡漏网的鱼儿,有些妇女压根就拿着布袋子藏着掖着的等着捡鱼。 "我靠,这一网不简单啊宋大叔,没看出来,大叔您还是老当益壮!" "老了,不中用了,年轻时候,几百斤重都不在话下!"宋有才一用力,把网往上一提,刚露出水面的时候,就看着那些鱼扑腾着,溅起无数水花。 这一网往上一拉,孙大杰赶紧拿筐子去装,那边捞上来之后就搬运到了陈双的车里。 农用车箱里铺了一层塑料布,用水泵把河里的水打进去,这样,就能保证运输时不会死鱼。 陈秀兰突然在人群中吆喝了一声:"李来英你干啥呢?" 这么一吆喝,陈双擦擦脸上的水看去,只见李来英冲下大坝趁人不注意正按住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青鱼往袋子里装,拎着口袋口儿就要走,被陈秀兰看见了。 "给俺搁下!"陈秀兰现在可不像以前那么软弱了,一来是以前没钱还被人说三道四,现在,因为陈双能干,家家户户看见他们老两口哪个不是热脸往上贴。 久了,陈秀兰和宋有粮可是不惜一切代价扞卫陈双的劳动成果。 陈双装没看见,见李来英把装进口袋里的鱼倒出来,灰溜溜的钻出了人群。 这么一出小插曲出现,看似没多少人在意,可陈双却发现,不少人转头都离开了,有的抱着膀子,有的手里拿着个东西遮遮掩掩。 算了,捡就捡吧,反正陈双这下半年已经忙成了狗,有些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一天下来,打捞上的鱼足有千斤,还有些体重较轻的鱼陈双又放进了鱼塘,等来年再收也不迟。 日落西山,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妇女儿童大都回去准备晚饭去了,孙大杰等人收了渔网不顾一身湿漉漉的模样,蹲在大坝上抽烟。 河对岸看热闹的杨柳村村民也渐渐散去。 "双儿,这鱼才打捞了一半,明儿还得再捞一趟,照俺看,这回至少能收成三五千斤!" 几个年轻壮汉里也就宋有才和宋有粮的年纪最大,到了河坝子上一屁股坐下,也不嫌泥巴脏。 孙大杰倒是精神得很,手舞足蹈的说:"那一定!" 抽完了烟,孙大杰掐灭烟头说:"双妹子,俺回去了!" "哪能走,拿上鱼,都留好了!"陈双说着,特地留了一筐鲤鱼和青鱼,个个都有二十多斤。 "不了,以前都是说笑话的!"孙大杰不好意思的推辞,这么一说,大家伙都要走。 或许,男人和女人之间差距还真是大,女人多少都喜欢占便宜,男人呢?就大气的让陈双不知是从。 得,回头陈双给一家一户的给送去,还就不信给赶回来! 开车回到家里,陈双把河里的氧气泵拿了出来挪到了车厢里,随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和陈秀兰老夫妻俩一起挨家挨户的送鱼去了。 当然,并不是每家每户都送,孙家和李家是必须要给的。 "俺给大彪家送去,老宋,你给王师傅家也送一条去,上回帮咱家做家具都少要了二三十块钱的手工费呢!" "好嘞!" "那我给孙家赵家送两条去!"陈双一边擦脸一边说着,继宗刚好从八亩地回来: "双姐儿,我能帮上啥忙不?菜棚里的活干完了!" "哦,继宗,你来的正好,你待会吃完饭回家一趟吧,拿一条鲤鱼,再拎一条青鱼!" 陈双说着,从嘴里拿下咬着的皮筋,把头发扎起来,探头对伙房里的五姨说道: "五姨,今儿晚上咱们做条鱼吃,盆子里有几条鲫鱼,给思思顿个鲫鱼汤,里头窝两个荷包蛋炖着补补身体!" "好的!"自从那件事过了之后,陈秀芬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什么时候干活,什么时候做饭,她都清楚的很。 "这……我爹一个人吃不完!"继宗看了看那嘴巴上用一根芦苇从鱼鳃穿过来,打了个结扣的鲤鱼和青鱼,看来双姐都准备好了的。 "晒鱼干啊!"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随后,走到院子里,陈双拎了三条大鲤鱼,这一拎,陈双还掂量了几下,真沉。 到了孙家门口,陈双吆喝了一嗓子: "大哥大嫂,拜早年喽!" 喊了一嗓子后,陈双推开了院子的门,堂屋里孙家兄弟俩和两位嫂子都上桌吃饭了。 几个孩子闹腾着他要吃这个,他要吃那个,吃的一脸都跟小花猫一样。 "呀,双!没吃呢吧,菜还热乎着呢,快来坐下来吃点儿!" 孙家大嫂迎了出来,见陈双手里还拎着鱼:"你看你,都说是二杰是说笑话的,还真送鱼!" "呦,双妹子,送鱼来了?这好……有鱼吃了!"孙二杰一看,放下筷子,擦擦嘴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接了过去。 "你看你,不像话!"孙家大嫂假装生气的说道。 "这有啥,对吧双妹子!" 陈双嘿嘿一笑:"就是,吃不完呢。" "那,二杰哥大嫂,我先走了,我还得给赵家送去呢!"陈双说着把手里的剩下的那条鲤鱼拎起来说道。 找到了赵家,陈双敲了敲门:"赵婶,我是陈双!" "来了!"赵秀娥喊了一嗓子。 木门被从里面打开,陈双抬手拎着鱼说道:"送大鲤鱼来啦……" 话音未落,陈双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第215章 娶亲 "赵大哥,放假啦?"陈双反应过来笑的极为灿烂,把鱼递了过去,人却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我家鱼塘今年大丰收,给你们家送来一条!" 说完,陈双摆摆手就要离开,赵大宝拎着鱼走出来两步: "陈双!" "咋了?"陈双扭头,发现赵大宝头发凌乱,眼神略带涣散空洞,他单手插进口袋低了低头,再次抬眸的时候,眼神霍霍,闪烁着一丝流光溢彩: "吃点饭再走吧,这天太冷了!" "不吃了,家里做好了饭菜等着我回去呢!"陈双说着转头就走。 "大宝,干啥呢?"院子里传来赵秀娥的声音,赵大宝应了一声,跟陈双说了声再见就回家去了: "妈,小双不愿意进屋,这是她给送的鱼!" 赵秀娥看了一眼那二十多斤重的鱼,简直就跟个小孩子一样长,他却叹了一口气进了伙房。 赵大宝自顾自的把鱼放进了黄盆里,坐回到桌子上拿起筷子吃饭。 赵秀娥从伙房出来,端了一碗土豆丝儿放在桌面上,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一边解开围裙一边叹气说道: "大宝,不要怪娘说你,咱们这家庭配不上城里的姑娘,以后就别找城里的丫头了,昂!" 赵大宝吃饭的动作顿了下来,眼神有些涣散:"嗯!" "这就好,咱们乡下的姑娘也不差,你瞅瞅人家陈双,一个人养活一家子,还建了两层洋房……" "妈!"赵大宝打断了母亲的话:"以前也是你说她不检点,不让我跟她走近了,现在你说这些又有啥用?" 赵秀娥一愣,脱下围裙坐在桌边说道:"不说不说!二十四傻大彪结婚,你到时候去随个份子!" "知道了!" 赵秀娥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大宝,俺听说陈双和他大哥的婚事不大顺利,说是她大哥从外头带了个城里的姑娘,以前陈双不是还给你写过表白信呢吗?要不,你多往宋家走动走动?" 一听这话,赵大宝放下筷子,转身回了屋,要说当初的那封情书,赵大宝自然记得,可是,她的变化几乎成了赵大宝想不明白的噩梦,才写清楚没半个月,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就冷着一张脸。 "大宝,你在吃一碗呗,俺不说了不说了!"门外,赵秀娥敲门,见儿子心烦的就吃了一碗饭,她也挺心疼的。 要知道,这儿子可是给她长了不少脸面,是村上唯一的大学生呢,她就算再苦再累也觉得值得。 …… 宋家 老宅子,堂屋的饭桌上,一条红烧鲤鱼,一盆鲫鱼豆腐汤,奶白色的汤汁里窝着两颗嫩滑的荷包蛋,再配上那嫩绿的小葱,和少许油花子,看着都叫人咽口水。 "思思,快,喝汤吃鸡蛋,补补身体,这样继宗哥哥教你的东西,你就能很快学会了!" 陈双用调羹把两个鸡蛋都盛给了思思,思思疑惑的看了看鸡蛋,想都没想一口就吃了大半个。 "要喝汤,鲫鱼汤最补了!"陈双又给思思盛了一碗鱼汤。 陈秀芬欣慰的摸着思思的脑袋,一脸都是疼爱。 "秀芬啊,今天那事儿你考虑的咋样了?" 陈秀兰突然说道,陈双也不知道是啥事,只能等着听了。 陈秀芬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眷恋的摸了摸思思的脑袋对陈秀兰说道: "俺是无所谓,就是怕思思受苦!" 陈秀兰叹了一口气,陈双一边扒拉饭菜一边偷偷看着姐妹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说罢,陈秀芬放下筷子,有些泪眼朦胧的走出堂屋,去了院子里。 继宗吃完饭应陈双的交代,拎着两条鱼出了门,思思要跟着,继宗硬是说外头有绿毛鬼,专抓小孩,才把思思给吓回去了。 吃了饭,陈双出去看了看停在门外的车,爬上车厢看了看鱼,都还活蹦乱跳的,下了车厢陈双刚好看见母亲: "妈,你今儿跟五姨说啥呢?" "今儿杨柳村来了个媒婆,姓吕,说是给你五姨说一门亲!" "说亲?那户人家咋样?有几个孩子?"陈双问道,说亲这种事只要五姨答应还好,可是,要是不妥,五姨还以为自家容不下她,要赶她走呢。 "是个补胎的,腿脚有点不利索!" "妈!你咋能这样?"陈双打断了母亲的话。 陈秀兰目光一怔:"俺咋了?" "你要是答应了,五姨不得觉得要赶她走吗?"陈双有些着急,可是,在她印象中,母亲不是这样的人。 "俺……俺啥也没说呀,就今儿早上,人家上门提这事儿,俺和你五姨都在,俺也没有说一定叫她就应了这门亲事,所以俺才问问她咋想的!" 陈双一愣,我去,冤枉了母亲:"那五姨都说了怕思思受苦,就推了吧,咱们家现在能养得起!" "可……哎,这事儿咋叫当娘的和你说呢?" 陈秀兰一听这话,也不舒坦了,陈双就郁闷了,咋说都不得劲? "你五姨好歹也才四十来岁……哎!不说了……说了你一个丫头家的也不懂!" 陈秀兰话说了一半转头就走,陈双一脸狐疑。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双才想明白!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没亮,陈双就小心翼翼的起床了,为了不吵醒五姨和思思,陈双洗脸舀水的时候都小心的跟吓神一样。 出了院子,陈双轻柔的关上房门,杏花村的腊月晨间一层白茫茫,深呼吸一口气,鼻息里就像塞了一块冰霜一般,又清凉,又舒适。 陈双穿上了军大衣,把氧气泵撤离,车厢上盖了一层网,上了车,陈双就打着了火,农用车发动机嗡鸣一阵。 陈双并没有急着要出发,因为天气的问题,要让发动机稍微运转那么两分钟预热,要不然当即启动说不准会熄火。 陈双就让车在哪儿轰鸣儿一会儿,自个又回了院子拿了箩筐。 这一批鱼要送往凤城农贸市场,陈双经常送菜在农贸市场也混了个熟脸,水产品区域的人也都认识陈双。 陈双刚好就此机会给自己家的鱼塘打了个厚实的基础。 等到发动机预热过后,陈双刚爬上驾驶位,打开前头的灯要出发,却发现前头有一枚小黑点越来越大。 离近了一看,是继宗,陈双把远灯关掉,脑袋探出车窗问道:"继宗你咋这么早?" "不早了,我想跟你一起去城里转一圈,地里的活我都干完了!" 继宗的头发上还落着不少白霜,说着,他扫了一把头发。 "上车!"陈双干脆的说道,她怕说话太多会把家里人吵醒。 继宗高兴地跳上副驾驶位,他是第一次跟陈双进城,心情就别说有多激动了,老觉得城里的月亮都比乡下的要大一般。 出了杏花村,行驶在宽阔的水泥路上,朝霞包裹着刚出炉的煎蛋模样的太阳徐徐升起,天地间弥漫着一层晨雾。 抵达凤城的时候刚好是早上菜贩子交易的最佳时间,农贸市场门前停着好几辆运输车。 但是相比以前,已经少很多了,毕竟现在的蔬菜区供应都是陈双在供一个,把那些价格高的也都挤兑的越来越少。 运送猪肉的卡车倒是有增无减,毕竟是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办年货,有的一买就是一整只猪从中间劈两半。 陈双提前联系好了十几个水产品摊位的商家,约好了这个点儿。 继宗负责穿着桶鞋在车厢里抓鱼,陈双在下边过称,可是前后才三家来买鱼。 不远处,一辆集装箱卸下来不少冷冻海货,带鱼和无头鱼之类的,再往后看,鲜活的河鱼也是围满了人。 谁知道陈双从众多人头看去,还迎来了那卸货老板的目光,看来,陈双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陈双了。 陈双目光移动,发现之前说好的水货贩子都在购买他家的水货,陈双长出一口气,或许,他应该签个订货协议之类的,给个押金什么的,好歹能治这些言而无信的商家。 眼瞅着自家的鱼就卖出去不到三百多斤,她心里有一股酸水在往鼻子里窜。 "继宗,抓两百斤的鱼!" 继宗一直站在车厢里,看着人家的鱼都被菜贩子给抢着买,可自家的却没卖出三分之一。 听到陈双的话,他狐疑了一会儿,还是动了手。 随后,陈双把装着一两百斤鱼的大箩筐往农贸市场里顺地拉扯,累了,就松快松快手心,继续拉,继宗见状从车上跳了下来: "双姐,我来帮忙!" "不用,你看着车,把氧气泵给我!" 陈双说着,一路拖着水渍蔓延到了农贸市场里的摊位上。 好久没用这摊位了,陈双把桌面擦洗干净,把菜刀往台面上一放,带上围裙,当即就捞起一条鱼,一刀就剁了下去。 随后,陈双离开了农贸市场,拿了秤又回来,继宗看着双姐的脸色不大对劲,心里有些犯嘀咕,可是他得看车,还有车里的鱼,根本走不开。 此刻,农贸市场很是热闹,大都是菜贩子在整理自己的摊位,等到七八点钟之后,就会上人。 秦嫂看了一眼陈双台面上的半截青鱼,鱼尾巴和鱼鳃还在一动一动的: "陈双,你咋卖鱼了?这里可是蔬菜区,待会儿这里的管理员要是看着了,可不好说!" 秦嫂一直都以为陈双是蔬菜供应的中间人,她在中间肯定拿了点儿回扣,帮人家送菜,但是没人知道陈双就是蔬菜区的主要,也是唯一供应商。 "家里有鱼塘,反正留着也吃不完!"陈双笑着说道。 "那……那你家这青鱼多少钱一斤?"秦嫂不由得问道,毕竟自己是菜贩子,可是过年也得办年货不是? "秦嫂要是想要,我自然不会要高了!"陈双说着,那筐子坐在了大号朔料水桶(水缸那么大)里,打了一些水,鱼儿活蹦乱跳,有些都跳出了水桶,好还陈双一把跟摁住了。 "三块!"陈双说道。 秦嫂的脸有些不好看,平时才两块一斤,可是,自家的蔬菜因为陈双进价便宜,再加上年关,所有物价都上涨,这个价格好像也说得过去。 "那给我留一条!"秦嫂说道。 "行!"陈双说着,直接从框里抓出一条青鱼问道"这个头儿咋样?" "行,家里人多。"秦嫂说着,陈双拎起菜刀咣当一声砸在鱼脑壳上,那青鱼扑腾两下便软了下去,往秤上一撩: "二十二斤半,算二十二斤,六十六块,给六十就行!"陈双说着,给秦嫂装上了。 秦嫂一边整理摊位上的蔬菜,一边掏钱。 等到早上九点多的时候,买菜的人多了起来,各个区域讨价声连连不断,不管是卖肉的还是买菜的,还是卖鱼的。 旁边的秦嫂忙的不亦乐乎,脸上的笑容没断过。 等到九点半的时候,陈双突然吆喝了一声:"便宜卖了,便宜卖了……青鱼三块钱一斤,鲤鱼三块五,买鲤鱼青鱼送两条鲫鱼回家炖汤喽……" 这嗷唠一嗓子把隔壁秦嫂给吓了一跳,差点上秤的时候没抓稳。 陈双没有降价,唯独是狼给了一个多小时在官差水产品区域的价格,趁着过年,大家都想宰一把。 很快,有人就上前问:"真送两条鲫鱼啊?" "鲫鱼的个头有大有小,这个是送的,得我给抓,抓着哪条是哪条!"陈双笑着说道。 此刻,水产品去的商贩不由得往这边看了一眼。 三块钱一斤?已经是年关的最高价了,他们还得应对砍价,砍下来也就两快多,可是陈双三块钱不降价,两条鲫鱼能值多少钱?这些买鱼的都不会算账吗? "那行!给我来一条青鱼!" "这条行吗?差不多十六七斤,如果您家里人多的话,就要这条稍微大一点的!" 陈双用抄网一个个给客人看。 "小的那个吧!" 陈双把十六七斤的鱼捞上来,一刀给拍蒙了之后装袋儿递给了过去: "别急,我单给你装!" 说着陈双抄网盛出来两条巴掌宽的鲫鱼:"大姐,这鲫鱼够大吧!" "看着挺喜人的!" "这鲫鱼吃新鲜的,我就不给您拍死了,给你装点水,回到家啥时候吃啥时候杀!" 说着,陈双用塑料袋灌了一些水把两条鲫鱼丢进去。 "真是划算啊!"临走,大嫂看看两手拎着的鱼,一脸喜庆,碰上熟人办年货买菜,都会说一句,在哪儿买的。 渐渐地,陈双的摊位在十点钟到十一点这个阶段是生意最火爆的时候,继宗都来回跑了好几趟抓鱼送来。 水产品区域的摊贩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水产品没处卖,心里把那些瞎眼的客人骂了个遍八代祖宗。 其实大家都知道,陈双三块钱一斤青鱼,三快五一斤的大鲤鱼根本和他们的价格一样,还是赶着年关物价上涨,就算是送两条鲫鱼,都和他们的价格一样。 唯一的地方就是要价太高,买菜的会还价这是正常,可陈双倒好,一口价送两条总价不超过五块钱的鲫鱼。 这丫头,真不容小瞧了。 即便其他摊贩已经反应过来,可是,于事无补了。 陈双的鱼在十一点半的时候已经卖光了:"继宗,收拾一下!咱们办年货去!" "好嘞!"继宗看着这个场景心里怎么不高兴,他真怕这些鱼死在车里都卖不出去了。 "还有鱼吗?"末了还有几个人上来问! "三号七号十一号有,要不你们去那边问问,鱼是一样的!" 陈双说着,她不想无缘无故的和人结梁子,她无非就是想要赚钱罢了,只是,除了这几家水产铺子说好了从陈双这里进货没有反悔,其他家都反悔了。 然而呢?陈双看过他们买来的鱼,进价比陈双还要便宜,而且个头还大,肚子鼓鼓的,按照前世的经验,这鱼肚子里恐怕有"货"。 以至于不到两个小时,鱼个个都翻肚皮了,死鱼的价格折半都未必有人要。 反而陈双供应的那三家依旧活蹦乱跳! 俗话说得好,好戏还在后头,等到十一点半过后,来往的客人就越来越少了,不管人流量多少,买鱼的人看见一筐死鱼,在看见一筐活蹦乱跳的活鱼,你又会买哪一家的鱼呢? 做生意,如果想要做一锤子的买卖,随便怎么折腾,如果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那么,恐怕前路漫漫,路终究会被自己亲手毁了。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拍打了一下衣裳,继宗高兴地嘴巴都合不拢了,把手里的鱼筐往车上一甩说道: "双姐,咱去哪儿溜达?" "去百货商场添置几件新衣裳!"陈双说着,高兴地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陈双打着了火,调转车头,朝着当地的百货商场而去。 百货商场的商品比较杂,一楼二楼还有几家上档次的品牌服装店,从二楼开始,日用百货,层出不穷,价位也都是平价。 陈双采购了一些家里必需品,比如,给思思买了个书包,还有铅笔盒,橡皮之类的,给自己买了一只钢笔,想想大彪就要办事儿了,她终不能大冷天穿她那间唯一上档次的西装去吧。 想了想,买了一件风衣,给爹妈还有陈秀芬都买了一件羽绒服,这个年代的羽绒服不如现代的那么轻柔,因为大都选用的是粗毛,而且价位也比绒毛的便宜。 提到给继宗买衣裳的时候,他说啥都不肯要,陈双也不多勉强,打算回头多给他些钱,自己去县上看什么好的自己去买。 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陈双这才打道回府,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刚进村就能闻到家家户户的菜香气。 陈双把车倒进空地,拎着大包小包进了门,陈秀兰和陈秀荷以及宋有粮都忙着在准备晚饭。 "思思,来看看姐给你买啥了!"陈双高兴地把买来的文具用品掏出来。 思思一看那好看的书包和铅笔盒一阵拍手:"太好了双姐,俺有书包啦,俺能上学啦!" 陈秀荷听闻此话不由得从伙房探出头来,一眼看见心里一惊: "双,花那个钱干啥?" "五姨,过了年,刚好能给思思报名了,没有书包铅笔盒咋成?" 陈双说着,陈秀芬的手有些颤抖,可是,看见思思这么高兴她偷偷掩鼻转身去了伙房。 "继宗哥哥,你看我写字!" 思思抱着新书包和铅笔盒还有一把铅笔,拽着继宗就往屋里拉。 抽空,陈双把陈秀兰叫了出来:"妈,你猜我给你买啥了?" "买啥了?"陈秀兰看着鬼鬼祟祟的陈双,心里不猜也都明白,又花钱了,至于买的是啥,她还真猜不出来。 "噔噔噔!"陈双口头做伴奏,把那间紫色绣花面料的羽绒服掏了出来: "羽绒服!" "啥?"陈秀兰还以为是啥玩意呢,不就是雨布做的一件褂子吗?说白了,就那花样还算喜庆,也没看出来哪儿特别的,要是她有一台缝纫机,她也能做出来。 不过,闺女的心意可是千金难买的。 "妈,这是羽绒服,里头都是鸭毛,下雨下雪的,这都不会打湿的,而且比棉袄轻,穿着还不累,不信你试试,就跟没穿衣裳差不多!" 陈双说着,就往陈秀兰身上套,陈秀兰顺势套上之后,扯了扯袖管看了看褂襟,这长短胖瘦还挺合适的。 她又活动活动胳膊,还别说,轻的很,可是这跟纸片似的咋能挡风: "小双,你说实话,这衣裳多少钱买的?" 陈双怎么可能说实话:"妈,您瞧着值多少钱?" "三十块,最多!"陈秀兰伸出三根手指头,义正言辞的说道。 陈双脸一黑,三十块?好吧:"四十块!" "四十块?就这薄的跟纸似的,还四十块?俺就说你不会买衣裳,这回瞧见了吧,被人骗啦!" 陈秀兰拿着羽绒服一边哆嗦着一边数落陈双。 "那,妈,那完蛋了,我买了三件儿,爸一件,五姨一件!" 陈双说着,陈秀兰一脸吃惊,赶紧翻腾了一下陈双带回来的大包小包,一翻不要紧,正好三件: "这都四十块一件儿?" "昂!四十块!" "那加起来就是一百二?" "昂,一百二!" 随后陈秀兰赶紧小心翼翼的吧衣裳叠起来重新塞进包装袋说道: "哪儿买的赶紧退回去,这不划算,一斤棉花才五六块钱,两三斤的棉花做个棉袄都比这厚实,你往后要是买啥子东西跟妈说一声,人家就等着骗你这样不识货的小丫头呢!" "在摊子上买的,估计人早走了!"陈双撂下一句话,反正就买了,就这么着吧。 "这……哎!"陈秀兰叹了一口气。 说完,陈双回了房间,把最近收入的钱重新整理一遍,八亩地的菜加上今天的鱼,总收入有九万多,加上煤矿那边的收益…… "天!"陈双都不由得惊讶了,十一万!十一万啊…… 陈双看算出来的总数,她又算了一遍,她有些不敢相信,她今年总共赚了有十七八万,除去之前菜棚的价格,下半年,赚了十一万!而且八亩地的菜还只是第一茬。 陈双愣在当场,心里五味杂陈,激动?感慨?窃喜?还是觉得自己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十一万,是什么概念?可以养活整个杏花村十年一百户人家不会饿死,能包下万亩良田。 能在市中心地段最好的位置一把拿下来两三个不错的上铺,能在凤城最贵的房产地区,买下一栋两百平米到三百之间的别墅小洋楼。 陈双目光看着某一处,脑子早就不知道飞到那儿去了,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自己想多了,还得就着眼前该做的事情做好了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村上各处已经散发着浓郁过大年的喜庆,眼瞅着,就十二月中旬了,陈双今天跑一趟算是最后一趟卖鱼了。 车子披着晨露歪歪斜斜小心翼翼的前进着,杏花村出去的路很窄,所以陈双开的很缓慢。 就在陈双刚拐弯,就发现有一道远光灯迎面射了过来。 陈双暗叫不好,杏花村怎么会有小轿车进来?这路连个路人都得背靠着山才能勉强让车通过,这对面来了辆小轿车? 陈双蹙眉,要是倒回去让道儿,可她已经进了山路,而且她的车身要宽许多,根本不好倒,再加上两辆车都走到了中间不回,那头一个劲的按喇叭,惹得陈双脑门子直往外冒汗。 她把脑袋探出车窗:"麻烦你们退一下,我这车不好倒!" "凭什么我们倒?"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传来,陈双猛然一阵吃惊,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是孟艳的声音? 因为对方打着远光灯,她处于背光处,所以陈双看不见对面来者的模样。 第216章 过年了 同样的,陈双开的也是远光,一来是山里没什么车,这个点儿也没人,所以对面也看不见陈双的模样。 "你的车好倒,我的车不好倒,麻烦你让一步!"陈双带着客气的语气说着。 对面启动了车子,马达声嗡鸣,车子徐徐后退,陈双缩回脑袋,松下离合,缓缓前进。 那越野车一直退到了杏花村的入口处,一打方向盘把车位横进了杨柳村的路口,这才让陈双徐徐通过。 过了这个节骨眼,陈双跳了下来,想要说声谢谢,可离近了才发现这车是那么的熟悉。 陈双谢谢二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宋德凯的目光透着一股诧异。 副驾驶位上的孟艳更如醍醐灌顶。 陈双?怎么会是她?早知道是她,绝对不会给让道儿。 "这么早去哪里?"宋德凯的心里波澜壮阔,他当初听说妹妹开这解放农用车去送菜自己都吓一跳,眼下,看来她不光会开车,车技还不错。 这么窄的山路,她竟然开的如此稳当。 "去卖鱼!"陈双说着转身回到了车上。 继宗因为昨晚上辅导思思太晚,所以上了车就呼呼睡了,此刻宋德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副驾驶位,眼神异样。 陈双启动车子徐徐离开了杏花村,上了平摊的宽阔马路,陈双脑子里乱作一团。 可是,终究是因为什么而乱,她竟然找不到答案。 一阵急刹车响起,后车厢的水呼啦啦的被撞击的腾起水花。 陈双差点追尾了,再次启动车子的时候,陈双克制自己不要多想,全神贯注的开始开车。 被这么一晃悠继宗迷迷糊糊的醒了:"双姐,到了吗?" "还没呢,你再睡会儿!"陈双说着。 抵达凤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 那边宋德凯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孟艳一直在唠叨,可见宋德凯的眉心一直紧蹙着,她干脆不说话了,反正发再多牢骚,这个木头疙瘩就是不吭气。 军用越野车停在了家门口,宋德凯下车敲了敲门,此刻外头灰蒙蒙一片,也才早上六点钟左右。 陈秀芬已经起床了,小心翼翼的去开门,生怕吵醒思思,这一开门不要紧,来了俩陌生人: "不好意思,请问,你找谁?" 宋德凯微微一愣,还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房子,这是他家啊,没错啊,怎么开门的不是爸妈? 孟艳也被弄糊涂了,记错了?就算是她记错了,宋德凯不可能记错才是,这可是他家呀。 "你是哪位?"宋德凯轻声问道。 "俺?俺是陈秀芬!"陈秀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德凯狐疑的想了想,他怎么忘了陈双的五姨,也许是当时解救出来的时候太脏乱,所以一眼没认出来。 陈秀芬左顾右盼的看看宋德凯,这一看不要紧,她一下反应过来了: "你是……你是小双的大哥吧!" "嗯!" "快,快进屋里坐!"陈秀芬有些激动,他可是把她们娘俩给从狼窝里救出来的呢。 陈秀芬激动的倒茶都有些拿不稳了。 孟艳一脸狐疑,这人她没见过,趁着陈秀芬倒茶的时候,孟艳小声的问道: "这位是你什么人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我妈的妹妹,陈双的五姨!"宋德凯说道。 孟艳一愣,原来是陈双的五姨啊,还挺厉害的,把宋德凯家里当难民收容所了?一个改嫁的女人带了个闺女不说,连娘家姨妈都给领来了。 想着,孟艳上下打量陈秀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土味。 "姨,你别忙活了,我爸妈呢?"宋德凯声音平静的问道。 "在新房那住的,俺这做好饭两口子就过来了!"陈秀芬说着,就去了伙房揭开锅盖看看搅拌了几下稀粥。 "我想出走走行吗?"孟艳见状闷得慌不由得说道,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起身出了门,孟艳紧随其后。 陈秀芬看了看挂钟,追了出去:"双儿她大哥,你得把这车挪挪,待会儿双儿回来没地儿放!" "嗯!"宋德凯刚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挪车。 孟艳发现几个月没来,这里就变了样儿,她感觉自己一点都没有受到重视。 心里很不平衡的看着宋德凯把车挪好之后,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说话。 "德凯,这回可是我求了我爸最后一次,你家里人要是不同意,以后,咱俩可真的各奔东西了!再说,我……我以后怎么见人?" 孟艳柔和的语调说着,可意思却很坚决,在军区她一师长的闺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献上自己的吻,这事儿,他宋德凯就得负责。 宋德凯盲目的嗯了一声,他的心一直在想,为什么每次看见妹妹他就会心神不宁?为什么每次回到家他就会觉得自己很空洞,很紧张,甚至,很空虚无助? 日上枝头,陈秀兰和宋有粮领着雷子往老宅子走,陈秀芬正在给刚睡醒的思思洗脸。 桌面上已经盛好了饭,有馒头和咸菜,还有前几天陈秀芬在地里掐的红薯叶子蒸了一锅窝窝头。 用自己砸碎的辣椒面和大蒜做了一碗油泼蒜泥辣子,拿窝窝头沾着吃,味道好的甭提了。 可陈秀兰一听妹妹说陈双的大哥回来了,还带了个打扮很洋气的丫头,陈秀兰就食不知味的看着宋有粮。 宋有粮一副你看我干啥的模样,放下窝窝头也不吃了。 陈秀芬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姐夫,你……你咋不吃了?" "饱了!"说完双手背后起身就走,刚走到门口似乎还想起什么:"等他回来了,去新房找俺,俺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一回事!" "爸,你找我?"宋德凯鬼魅一般的声音从院子门外传来。 跟在他身边的孟艳不由得勾紧了宋德凯的手,宋德凯却轻轻把孟艳让开上前两步。 宋有粮冷哼一声继续走他的路,宋德凯跟在后头一句话都不说。 孟艳在原地气的直跺脚,真是一个木头疙瘩,竟然把她晾在这里了,有时候孟艳都怀疑自己为啥喜欢这个木头?真是气死人了。 回头再看看那破房子,孟艳宁可呆在车里也不愿意进去。 "凯哥!"傻大彪到了老宅子敲门,宋德凯走出门,傻大彪记得母亲交代的话,喜事儿,见人就得掏烟,这不,还没说话呢,就先把烟递上去了: "凯哥,俺明儿成亲,你有空来当俺的傧相不!"大彪笑着说道。 "傧相?我?"宋德凯很是诧异。 孟艳从堂屋走了出来:"办喜事儿啊,挺好的呀,我还没见过你穿西装的模样呢!" "嗯!"大彪看看孟艳,又看看宋德凯,他不由得挠挠头。 "行!"宋德凯勉强答应了,他不太喜欢热闹,但是,回到老家本来是高兴地一件事,可他总觉得死气沉沉,而且很压抑,也正好感受一下热闹也行。 见宋德凯答应了,大彪赶紧点炮,惹得宋德凯那张铁皮脸也抽起了一抹弧度。 今天不是正餐,菜系没有那么丰盛,今天主要是做给那些帮忙的乡亲们吃的饭菜。 陈双也毫不吝啬的吃饱了喝足了才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应邀去了李宝家,也就是李大奎家的老宅子。 大铁门因为很久没有人用过,在经过两个季度的雨水洗礼,有些锈迹斑斑,门上的大红喜字倒是透露出喜庆。 村口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叫人提前感受到了新年的热闹。 陈双高兴的进了李家大门,院子里坐着的都是李宝娘家人,李来英,李大山,还有嫁出去不远百里路赶回来的李来华,她是李来英的妹妹,还带了俩孙子过来。 院子里闹成一团,闺房却寂静的很,陈双推门而入,看见李宝还没有准备"梳妆"。 乡下办喜事梳妆很简单,就是把头发盘起来,插上带珠翠的红花就行,脸上抹点儿雅霜,然后涂上水粉,抹上口红。 "这红衣都是旧的,咋穿?"房间里还有一位陈双不认识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打扮的和乡下人有所不同,穿的也挺时髦的,头发还烫了个卷发。 地上有一个红色木箱子是打开的,里面的衣裳全都是鲜艳的颜色。 陈双记起来了,乡下婚嫁,头一天晚上男方家会"送红衣",抬着红周子,上面盖上红布,红布下面隔着的是用颜料染过的花生米,棉花籽,预计早生贵子的意思。 李宝微微抬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摆摆手,眼神随机漏出恳求的神色,似乎在说,她不在乎。 乡下很多家庭情况不好的都是租来的红棉袄,可是这间明显就是穿过的,陈双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对于娘家人来说,就会觉得,男方看不起女方,嫁过去也不受重视。 看来,这个妇女也是李宝娘家的亲戚,反正陈双在村上又没见过这个人。 "这可不行,退了红衣!"女人吆喝了一声。 "阿姨,这都九点多了,再化化妆,恐怕……"陈双想说两句,可女人就咆哮了起来: "你是谁?有啥资格管俺家的事儿?" "我不想要你……"李宝对那女人说道。 辗转看着陈双,那眼神露出满满的歉意,还带着无助。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和李宝有那么几分相似,她脑子里突然蹦出李宝那个跟野汉子跑了的娘,莫不是她亲娘? 陈双的心顿时消失了那么两个节拍:"要不,你穿我的,也是红色的,我今儿刚上身,还是新的!" 陈双脱下自己新买的毛呢外套。 妇女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陈双:"你是不是那家的亲戚?" "是的!我是大彪他妹妹,刚好和李宝同学,我来做李宝的傧相!" 陈双说道,要不然,这女人会闹起来,好不容易看见大彪和宝宝能幸福。 "那还像话!"女人说着,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毛呢外套,她怎么看不出来,这毛呢风衣,好歹也得一两百呢。 李宝顿时投来感激的目光,却还有些不好意思,陈双感觉,她只是被吓的不敢说话,但是她不傻。 这个时候,一位年纪相仿的丫头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 "晚了吗?晚了吗?"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冲了进来,一眼看见女人,赶紧拢了一把头发: "阿姨,不好意思,起晚了!现在我给宝宝化妆!" 说着,短发姑娘脱下棉袄,就开始帮李宝准备。 刚拿起雅霜盒子,短发姑娘抬头这才注意到陈双。 "小双子!" "男人婆!" 二人异口同声。 "好多年没见了!" "是啊!"陈双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小学同学时隔多年还能再见,这一见,恍如隔世。 "今儿是宝宝的大好日子,待会儿,待会儿咱们喝酒!"男人婆刘南说着,赶紧帮李宝画眉毛。 陈双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着,还真是时隔多年,恍如隔世呢,以前那个总是剪个板寸头发的小女孩竟然会化妆。 等到外头的鞭炮响起,大家都知道,要发嫁了,这边李宝整理完正在穿衣裳,红色的皮鞋,配上陈双的那件喜庆的风衣,李宝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叫他们在外头等着,娶新媳妇儿哪能这么便宜?" 刘南一点都不慌,慢条斯理的帮李宝整理穿衣服时不小心掉下来的碎发。 随后,自己也换上好看的衣裳,不过对陈双来说,她的衣裳都便于中性化,她没穿一身中山装来当傧相就已经不粗了,好歹还穿了一条粉色的牛仔裤,上头是红色的大夹克。 陈双脱下了毛呢外套,只剩下一件浅粉色的毛衣,刘南粗鲁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胸口别了一朵塑料小红花,也给陈双别上。 整理好这一切时候,已经距离方才男方来接人放鞭炮的声音都过去了半小时。 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反正离得也不远,不会误了时辰。 这个时候,陈双,刘南,中间夹着的是李宝,三人这才一步步的往外走。 刚一出门,女方家就开始放鞭炮,以便于告诉男方迎亲那边,新娘子出屋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吆喝了一声:"新娘子这么快就出来了呀,赶紧把鞋子藏起来,叫新郎官来找鞋子喽!" 谁知道此话一出,外头就闹腾开了,刘南一听:"可不能让新郎官这么便宜就把宝宝领走,坐下来,把鞋脱掉!" 说着,就自己去给李宝脱鞋,接着,堂屋的大门敞开着,刘南古灵精怪爬上了座椅: "小双子,藏在风扇上行不!" "不行,能看见!"陈双歪着脑袋看扇叶,那太明显了,得藏个隐蔽的地方。 "那……"刘南出馊主意,把鞋直接藏在了宝宝的风衣下,一拍手说道: "这下,肯定没人能想得到!" 很快,院子里男方那边的人都来了。 傻大彪一脸憨厚的看看陈双又看看刘南:"找鞋啊!" "昂,找不到啊,这新娘子,就抱不走!"刘南说道,陈双在一旁笑的跟花儿似的。 今天的大彪可能是他这辈子的人生巅峰了,还穿了西装,虽然那口子都快被他的大肚皮给撑破了,胸前佩戴着新郎官的红花,整体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儿。 大彪在房间里着急的找着,梁头也找了,门里门外都找了,越是看着大彪找鞋的模样,陈双和刘南对视一眼,笑的下巴颏都酸疼不以。 傻大彪都找的脑门子往外冒汗,最终,他擦了一把汗对宝宝说: "宝宝啊,鞋在哪儿呢?找不到可咋办?" 沉静了好一阵子,为了缓解尴尬,刘南带头喊了一声好,好酒量! 在座的,懂得酒桌上的规矩的,也都接二连三的喝起来,就连宋德凯也喝了半斤白酒。 刘南仰头一杯,面颊绯红还嚷嚷着说要今晚上闹洞房。 可在陈双看来,她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高兴,只是尽量的用外围气氛麻痹自己,因为陈双看见她眼中有泪。 外头的喜宴大都撤席了,乡里乡亲的帮忙收拾碗筷,把剩菜折合在一块,到时候每家每户能分一盆的剩菜,够吃好几天的。 但是李家的堂屋里这一桌久久没有散开,一桌人都喝的有些神叨叨的。 "小双子,你还记得不?咱俩一个班的时候,你老跟人打架,我还帮你打过架呢!" 刘南晕乎乎的捏着酒杯等陈双和她碰杯! "没想到你一男人婆竟然会给人化妆!" "我也没想到多年没见,你变得淑女了,哈哈……" "干了!"陈双热血上涌干了白酒,看的宋德凯一阵蹙眉。 陈双只想这一刻的平静,她记得,她读小学的时候,和刘南一个班,她听不惯别人说陈双是没爹的野孩子,她就上去拼命。 后来被学校开除了,可在最后那次在学校打架的时候,刘南就像是个破小子站了出来,帮陈双打那帮熊孩子。 打的全身都是泥巴,陈双也一样,带着一身的泥巴回到家,被母亲一阵责骂,从此,她就辍学了。 陈双仰头就是一口白酒,看的宋德凯目光阴鸷宛如寒潭,只听到啪的一声,陈双迷离的醉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里。 酒杯掉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在座的人也都喝的差不多了,即便觉得气氛不对劲,也没有那么多力气多说什么。 宋德凯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不由分说的把陈双给拽了出去。 宽大的西装外套搭在陈双的肩头,显得她整个人越发的瘦小,绯红的脸蛋儿配上那浅粉色毛衣,宛如傲雪寒梅在枝头。 这一出门,陈双突然感觉脸上有丝丝凉意,舒尔咧嘴仰头一看飘雪了,陈双嘴角勾起一丝媚人的弧度。 宋德凯却阴沉着一张脸拽着陈双往家走,见陈双跌跌撞撞脚步不稳,宋德凯此刻想掐死陈双的心都有。 一个姑娘家学人家喝酒,这像话吗? 可想开口骂她,回头见她那副娇柔的模样,和迷醉的双眸,宋德凯心里一抽,将西装外套的领子拉了拉,不由分说的将陈双横抱起来,大步流星的到了家。 陈秀兰正把从李家拿来的剩菜倒进盆里:"够吃好几顿的!" "可不吗,这回李家的事儿办的不孬,菜也好!" 宋有粮说着,舒尔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看去:"呀,这咋回事?" 陈秀兰凑上去一看,赶紧掩鼻:"咋那么大酒味?" "赶紧放床上!"宋有粮嘀咕着,咋喝这么多,随后赶紧打开了陈双的房门,宋德凯没有说话,把陈双放到床上之后才抽空问道: "孟艳呢?" 此话一出,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宋有粮说: "可能吃不惯咱家的菜,走了吧!" "要不,你在家看着小双,俺出去找找去!"陈秀兰赶紧说道,随后招呼宋有粮一起去找找。 睡梦中的陈双,胃里一股热浪顶着她的咽喉,她不由得拧着眉翻来覆去,即便紧闭着双眼,可陈双依旧能感受到天旋地转。 宋德凯见她这幅模样,心里竟有一种刀子划过的疼痛感,他找了半晌询问了继宗才找到热水壶的地方,倒了一杯茶放在陈双的床边。 "小双,喝口水!"宋德凯抬手想把她扶起来,却不料,陈双突然翻了个身,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宋德凯的手一抖,洒了一床的水。 他赶紧把杯子放下竟然有些抗拒不了她那柔弱的身子,她就枕在宋德凯的大腿上,吐气如兰,一股股热浪从她的鼻息洒在宋德凯的胳膊上。 宋德凯,竟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大哥,双儿知道,以前太傻,太不懂事,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很努力,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宋德凯蹙眉,这丫头说什么醉话?改什么? 宋德凯轻柔的拍着陈双的背,就像是哄孩子一样:"睡一觉就好了!" 陈双紧闭着双眸,眼泪从眼角泉涌一般流下,她拼命的摇头,抓着宋德凯衣服的手又紧了几分: "不,不能睡,睡着了我怕一切都是假的……" 宋德凯蹙眉,这得醉成什么样?宋德凯捏了捏眉心,因为他越发的觉得酒劲儿上来了。 "不哭了啊,赶紧睡,乖!"宋德凯胃里也是一阵翻腾,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陈双的脑袋想让她枕在枕头上,自己好抽空出去透透气。 脑袋是挪到了枕头上,可陈双那修长的手却死死地拽着宋德凯的衣服,指骨因为用力变得泛白。 宋德凯长出一口气,将陈双的上半身抱在怀里,自己坐在床头,低头看着娇柔的小双,他竟有些眼眶滚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对陈双这丫头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愧疚,那种愧疚就好像在他的心里埋着,埋在一个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那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和心疼就会钻出来,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的将他凌迟。 想到这里,宋德凯阴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舒尔垂眸看一眼陈双,那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在她红扑扑的眼帘上留下一抹醉人的剪影,时而因为难受和不安颤抖着。 他下意识的将她抱得更紧。 …… 陈秀兰和宋有粮去了老房子,路上二老商议着: "这丫头看模样根本看不起咱家!" "哎……就说了句话,脾气就上来了!"宋有粮也说道。 原来,早上宋德凯出门的时候,孟艳还在睡觉,起身后发现宋德凯的房间空空的,她有些着急,本想着德凯去给村上人当傧相,她也好在乡亲们面前露露脸,让大家都知道她才是宋德凯的未婚妻。 可是这倒好,睡惯了懒觉的孟艳起床的时候都九点多了,这个时候,大家伙都忙着接亲呢,宋德凯也准备妥当了。 于是孟艳就打扮好瞅着人多的地方去,反正乡下办酒席热闹整个村,也好找。 谁知道刚到人群边儿就碰上了陈秀兰,二人还没说话,旁人就开始议论了,这不是凯凯带回来的那个城里的姑娘吗? 看来小双跟他大哥的事儿没着落了。 所以,陈秀兰当时就说道:"孟艳,你先回屋去吧,这儿都是本村亲戚,多少都沾亲带故,你……你这跟凯凯八字没一撇的,来了叫人家看笑话!" 就因为这句话,孟艳抱着膀子气不过,就跟陈秀兰吵了起来。 第217章 医生 "德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孟艳的眼眶还有些浮肿: "你为什么就那么不喜欢我?好像我做什么都会惹你不高兴。" 宋德凯目光宛如深渊,让人感觉那深渊的深处隐藏着浓郁的忧郁和迷茫。 "我也想问你我到底哪里好?" 宋德凯答非所问。 "嗯,觉得你很男人,很有安全感,而且,你和别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可我觉得,我这辈子娶谁都一样!"宋德凯低沉的说道,后半句是,只要妹妹过的幸福,只是心里头的那种迷茫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那……那你会娶我吗?"孟艳问道。 宋德凯浅浅一笑,点了一根烟,届时肩头已落了不少雪花。 "德凯,我只是想跟着你一辈子,以后,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改到你满意为止!" 孟艳想起她要被送走了,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她的父亲已经下了命令,若不是孟艳苦苦哀求发誓说宋德凯一定是爱她的,孟师长断然是不希望闺女这么不识大体的。 "改?"宋德凯重复了这个字,他脑子里却出现的是陈双梦语时候说的那句话: "大哥,双儿知道,以前太傻,太不懂事,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很努力,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想到这里,宋德凯蹙眉,改什么?为什么要改?人的性格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了,为什么要改? "这次,你先回去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孟艳稍稍一愣,低头抿唇,再次抬眸的时候,眼眶储满晶莹: "那……那你跟我一起走吧,我答应过我爸爸,带你去京北一趟的,尝尝……我妈的手艺!" 孟艳一脸委屈的央求着,见宋德凯蹙眉不说话,孟艳做了个对天发誓的动作: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和陈双较真了,她是你妹妹,我也会把她当成我妹妹一样看待,求你了!" 孟艳软硬兼施,撒娇的勾着宋德凯的胳膊摇晃着。 …… 新房里,干净的水泥灶台新砍下来的木墩菜板,陈秀兰和陈秀芬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把从李家酒席带回来的剩菜热了热端上桌,陈秀兰敲开了陈双的门,陈双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天花板,可头还是沉甸甸的,所以,她一点都不想起床。 "双儿,吃饭了,快起来,不吃饭光睡觉可不行!"陈秀兰听说孟艳今儿就要走了,心里头有些宽心。 陈双无奈的揉着太阳穴起身,那乱糟糟的头发整理了一番: "妈,帮我打一盆冷水吧,我得洗洗脸!" "大冷天的,用啥子冷水,开水瓶里有热水!" "冷水舒服一点!"陈双说道,陈秀兰扭不过,给盛了一盆冷水放在盆架子上,陈双捧起冷水泼在脸上,那一刻,一股清凉袭来,让陈双也清醒了不少。 提手胡乱的去抓毛巾,却不料陈秀兰给递了过来,陈双接过毛巾擦擦脸,刚把毛巾挂上想问陈秀兰今晚上吃啥好吃的,这一侧脸擦发现给她递毛巾的是孟艳。 陈双尴尬了一会儿,扯开嘴角的弧度勉强的说了声谢谢,目光挪到宋德凯的脸上时,他面容平静的说: "快吃饭吧!" "诶!"孟艳答应了一声拿过板凳坐在宋德凯身边。 整顿饭,气氛不太好,可孟艳却不知撞了哪门子的邪,硬是对陈秀兰说了不少道歉的话,还说自己不懂事,不懂村上的习俗,以后她都会注意的,惹得陈秀兰脸色难看又不能说啥。 中午陈双喝了不少的酒,所以晚上根本没啥胃口,喝了一点稀粥,吃了点儿清淡的蔬菜也就饱了。 陈双起身拿着碗筷准备去伙房,孟艳却先一步站起来说:"小双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我来就行!" 宋德凯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满意,宋有粮心里好歹也舒服了点儿。 陈双却不吝啬,干脆就说了声谢谢,把碗筷递给了孟艳,转身穿上军大衣出了门。 "干啥去这大冷天的!"陈秀兰喊了一声。 "看看雪有多厚了!"陈双说着,陈秀兰嘟囔了一句:"这丫头,也不嫌冷,难不成长这么大了还打算堆个雪娃娃?" "双儿本来就不大,算算今年也才十七周,玩两下咋了!"宋有粮插嘴道。 陈双出了门,随手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才半指厚,看来今天是玩不成了,不过按照这个雪,下一夜没人踩踏,到了明天准能堆他个半尺厚。 大雪苍茫,好像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大哥救杨童童的时候,掉进了杨柳河里,不知道今年的杨柳河能结多厚的冰。 "小双子!原来你家搬家了呀,真是一路好找!" 舒尔身后有人喊,透过苍茫的大雪陈双看见刘南穿着早上傧相的衣裳,带了个火车头帽子朝这边走来,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 "你还没回去啊!"陈双迎了上去,顺手替刘南拍开帽子上堆积的雪花。 "晚上闹婚房,回去了不错过好戏了吗?呐,你的衣服!"说着刘南把手里的塑料袋递了过来。 "谢谢!"陈双接过塑料袋突然看见刘南头上戴着的火车头帽子好像有点大,她低头的时候得扶着,不然帽子就盖住了她的脸: "你打哪找来的帽子?" "傻子的,要不这么大的雪,终不能打伞吧!"刘南爽快的说道。 "走,进屋坐会儿!"陈双把刘南请进了家里。 一进家门,刘南就挨个打招呼:"叔叔阿姨,还记得我不?对了,还有凯子哥,晌午差点没认出来,你还记得我不?" 一边脱下帽子拍打着帽檐上的雪一边说道。 宋德凯看了一眼,陈秀兰和宋有粮也看着刘南脱下帽子,胡乱的甩了甩短发,陈双在一旁忍俊不禁的偷笑。 "这是……"宋有粮绞尽脑汁的想。 宋德凯的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记忆中好像有这么个假小子。 "你是假小子吧……"陈秀兰一下子想起来,脱口而出:"这不是那个……小时候时不常把陈双领出去……不是给打的鼻青脸肿就弄得一身是泥巴回来的那假小子吗? 叫啥名儿来着……你看我这脑袋……!" 此话一出,陈双一脸肉疼:"刘南!" "哦对,刘南……对,俺说今儿上午看着咋那么眼熟呢,这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越好看!" 陈秀兰刚想说吊毛都没变,看她那说话的劲儿就知道一点没变。 "哦,想起来了,你阿姨说话没长心,可别往心里头去啊,你和小双算算也得十多年没见了吧,快,进屋好好说说话!" 宋有粮打圆场说道。 "没事儿叔,我现在来是来叫陈双跟我一起去闹婚房去的!"刘南爽快的说道。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一眼,顿时老脸一阵黢黑,这未出阁的丫头去闹婚房? "呃,这……你俩丫头去闹喜房不大合适吧?人都是小伙子去凑这个热闹,你俩去干啥?" 陈秀兰委婉说道:"在家里玩吧,阿姨晚上包糖包给你们吃昂!" 刘南偷偷拽了拽陈双,她发现陈双现在变化真大,要是小时候,叔叔阿姨不让她去,她偏去,叫往东,她偏往西,这回看情况是去不成了。 "要不,咱们不去了吧,反正也那么多年没见了,走,来我房间说说话!" 果然,没去成,刘南一进陈双的房间就把火车头帽子脱下来往床上一扔,整个人做了个自由落体的动作趴在了陈双的床上: "陈双,你咋变样了?去闹闹多有意思!再说,我可是好不容易来一趟!" "你家不就是杨柳村的吗?这么近,搞得好像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的一样!" "啥玩意啊,我家早搬家了。" "搬家了?怪不得这么多年没见你,我还以为你早嫁人了呢!" 陈双有些诧异,其实这么多年没见陈双差点都把她给忘了,毕竟都是小时候穿着开裆裤一块儿玩的小伙伴。 "嫁人?我是就是一扫把星,说了好几个婆家,一见面都吓跑了!" "啊?为啥呀?"陈双一扫心里的阴霾,感情这事情挺有意思的,刘南虽然性子像男孩,可她长得也不差呀,大眼睛圆圆的,整天透着一股子古灵精怪的模样。 刘南叹了一口气,趴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说,她比陈双大一岁,从十六岁开始家里就开始给说婆家,媒婆也上门提亲。 见面的时候,刘南看着有些软糯的假娘们儿就不习惯,硬是给灌趴下了好几个,人家一回去都说刘南这丫头不能要,往后要是娶进门肯定骑在公婆头上拉屎都没人制得住她。 这么一来二往,左邻右舍都说她是个男人婆,没人要,为了这事儿,刘南的母亲没少在外头跟人拌嘴。 拌嘴也就拌嘴吧,回去之后肯定把刘南一顿数落,再后来,刘南也识趣了,又见了一位小伙子,是青阳县的一位实习医生,到时候转正说不定不在青阳,反正先见了再说。 这回刘南也学聪明了,特地穿了裙子,怕她走路大大咧咧,特地买的是瘦裙。 从不带花花绿绿的她还买了一对发夹,整体看上去只要不说话,没人能看出来她的男人婆性子。 见面的时候,刘南也被母亲嘟囔了一路说,吃饭要斯文,各种都得注意,不能像在家里那样跟猪似的脑袋往猪槽里一塞,不吃光不抬头。 "结果呢?这回总算是成了吧!"陈双早就压抑不住的要偷笑。 "结果……结果裙子太瘦,吃饭的时候,敲了下二郎腿,裙子炸线了……哎……你能想象得到那种在桌底下跟放屁一样的声音传来后,他们脸上的表情有多丰富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南堆着下巴,眼睛半眯着,那副生无可恋的眼神看来都叫人忍不住要喷饭: "不过呢,那家伙还挺好,知道我的裙子炸线了,还给我脱了他的外套围上,我当时啊,那个感动啊。" "那这不是正好吗?男人挺细心的不是吗?!"陈双倒是觉得这是好事儿啊。 "话是这么说,我妈也挺喜欢他的,可我受不了他的职业病,你知道吗?来到我家,他都差点没戴口罩吃饭,碗筷洗好了要消毒,叫他吃饭洗个手,他能洗二十多分钟…… 我特么真的是受不了,我都在想到时候夫妻俩办事儿是不是要洗掉一层皮!说不定能洗一夜……" 陈双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这后头这句话的比喻也太夸张了吧。 "你还幸灾乐祸,我现在想想以后要是生个孩子,每天都给丢到医院消毒柜里去消毒的场景,浑身鸡皮疙瘩都往下掉!"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他确实有职业病!"陈双说着。 刘南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一本正经严肃的把自己的十根手指头伸出来给陈双看: "何止是职业病,都特么变态你知道吗?我的指甲每天都要修一次,我好不容易留出来的指甲只要被他看见了就喋喋不休,说什么有细菌,尼玛,真的是快疯了"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他转正了,在凤城中医院上班,不过说实话,他对我家挺照顾的,把我爸妈接过去但买了房子给我们住,时常的去看我爸妈。" "这不是挺好吗?人家都说,一个女婿顶半个儿子呢,看来你爸妈都已经认定了这女婿了吧!" 陈双替她高兴。 "我就是受不了他那个干净劲儿,现在连我爸妈都跟着魔了一样,一听说他来家里吃饭,我爸妈不是先买菜,是先洗澡,房间用消毒液消毒,你知道这是……哎……算了,反正你哪天有空去我家就知道了,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刘南说着随着一阵无奈,陈双的脑门上挂满了黑线,这也真是够了。 "习惯了就好了!"陈双安慰道。 "你去习惯一个给我看看?我现在觉得在血窟窿里打滚都比在家里舒坦!" 说着刘南把脑袋埋在臂弯里抱着陈双的被子装死。 "对了,你说你男朋友是医生?在凤城中医院?哪个科室的?"陈双突然想起来问道。 "好像是脑神经科!他有时候还会被请到精神病医院去坐诊几天,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陈双蹙眉,刘南见陈双半晌不说话不由得抬起头看陈双的模样: "怎么?你有亲戚朋友得病了?" 中医院在凤城虽然也是数一数二的医院,算是中西结合类型的新兴医院,很多老百姓还不知道什么叫中西结合,所以相对论而言,名气远不如总院,不知道那边的医疗设备和技术怎么样。 "还真有一位,哪天我去凤城的时候见见你男朋友问问好了!" "你要去凤城啊?啥时候去一定找我玩,你要是不习惯我家的那股子味道,免费提供口罩一枚!" 一听陈双说要去凤城找她玩,刘南从床上弹起来笑着说道。 "一定!"陈双说着,两人陷入了沉静,刘南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受不了烦闷,找个话题再次打得话匣子: "我说陈双,你怎么变得这么斯文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老想知道啥原因,你传授我两招,我回头也去装装!" "我能受啥刺激?"陈双闭口不谈。 "那你跟我老实交代,你就没有什么事儿跟我也说说的?光听我说,这是不是有点不划算?"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也没人上我家提亲,我呢现在就学着种菜卖菜赚点钱。" "你可拉倒吧,就你这赛西施的长相,会没人上家里说媒,骗谁呢,是你眼光高看不上吧!" 刘南才不信呢,陈双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真没有,骗你小狗!"陈双发誓。 "那……那你就光种菜?想过以后的终身大事吗?要是没头绪,我给你介绍一个城里的呗,他们医院有好多单身小伙子呢!" 陈双撇嘴:"我可不要,万一和你男朋友一样有职业病,那我这种地的还不得连地里都得消毒,可算了吧!" 刘南抱着被子咯咯的笑着:"看看你都怕了吧,我告诉你,我现在受够了,那家伙不让我化妆,也不让我给别人化妆,这回我可是偷偷的把东西揣怀里带来的!" 晚上,刘南没走,但是一宿刘南都在说那个男人有多么多么的"变态",说的陈双睡着了她还没反应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是被刘南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吵醒的,朦朦胧胧醒来就听见刘南嚎叫的就跟快被打死的狗一样。 刘南是个自来熟,等陈双起床洗漱完毕后,发现刘南已经和思思继宗三个人在门口的平地上打雪仗。 哗啦一声,一大团的雪球直接砸进了堂屋,陈秀兰正在和面做糖包,眼瞅着雪球差点落在面盆里,赶紧起身端屋里去了。 宋德凯也早早的起床正在和宋有粮说着什么,见陈双起床,宋德凯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陈双并未留意这眼神,穿上桶鞋就出了门,站在半坡上往下看,半截村一览无云,无数孩子都在玩雪。 堆满雪的屋顶上炊烟四起,门口扫雪的大人们一个劲的吆喝着不听话的孩子。 雪,对于大人来说出行不方便,很是麻烦,对于小孩子来说,那都是上天赐予的宝贝。 "老宋,去扫雪,这要是雪化了,到处都是泥!"陈秀兰发号施令。 宋有粮起身,宋德凯也跟着起身,拿着扫帚和铲子就出了门。 思思玩的一脑门都是汗,见大伯和大哥来扫雪,不由得不敢玩了。 他一直很怕宋德凯,因为他的脸上从来不会有笑容,所以,见状思思看了看手里抓着雪球有些失望。 "双姐!" "没事儿,咱堆雪人!"陈双说着,招呼着继宗和刘南帮忙,思思不知疲倦的拿着筐子和刘南到处去装雪,随后继宗帮忙抬过来。 陈双拿着铲子小心翼翼的把雪堆起来,砸结实。 一两个钟头的时间,雪人差不多就堆好了,陈双也热的脱下了军大衣,在思思一阵欢呼声后,陈双回家里帮忙做午饭,炸果子。 继宗风尘仆仆的回了家四处找什么东西,陈双诧异的问道:"继宗,你找啥?" "找思思!" 陈双一愣:"他不是跟你和刘南在外头堆雪人玩吗?" "他真没回来?"继宗一愣,脸色有些难看,说了句思思找不到了,撒丫子都往外跑。 陈双满手都是面,五姨去了老房子扫雪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得先找找再说,雪这么大,思思那个头儿要是掉进了山里哪个雪窟窿里连人都看不见。 "双,快去找找去!" "诶!"陈双顾不得洗手,出了门抓起一把雪花在手里搓着,就当是洗手了。 离着老远看见刘南还在捣鼓那雪人:"刘南,思思呢?" "不知道哇,我正琢磨着给这雪人戴个帽子啥的,没注意啊!"刘南一脸无辜的双手一摊说道。 "两个大人看不住一孩子,你也真够呛的!"陈双说着,就要去找,随即被刘南拉住了,她鬼使神差的冲陈双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远处正在疯找的继宗,又指了指雪人,捂着嘴鬼鬼祟祟的说: "嘘,在这里呢,我看那小子怪愣的,吓唬吓唬他呢!" 陈双一听,不由得看了一眼这半人高的雪人:"刘南,你鬼点子可真多!小心把他给吓出毛病来!" "继宗,别找了……" 说着,陈双就冲着远处到处找人的继宗喊了一嗓子。 "哎,别呀,这才刚开始找!"刘南赶紧拉了一把陈双,可来不及了,继宗已经听到呼唤返回了。 刘南一副扫兴的模样,把插在雪人肚子上的扫帚拽了出来,对着那洞说道: "思思,别藏了,被告密了,你出来吧!" 继宗刚走到不远处问陈双是不是找到了继宗,就在这时,思思从里面一下子站起来,整个雪人都塌了,那大脑袋咕噜噜的掉下来滚出去老远,吓得继宗连连后退了两步。 脚下一滑还摔了一跤。 "哈哈……"刘南顿时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 陈双下意识的赶紧去拉了一把继宗,见他脸色沉的能拧出水来,低着头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哎,这么小气啊。"刘南一看,这玩笑她感觉开的不大呀,怎么这男人这么小家子气? "思思,你看你身上都湿了,赶紧回去让继宗哥哥给你找件衣裳换着,不然待会儿你妈准骂你!" 陈双替思思打开脑袋上的雪,思思点点头就回家去了。 "我说陈双,我现在越来越发现咱俩有代沟了,你怎么搞得跟个小前辈似的?" 刘南舒尔说道。 "有吗?"陈双疑惑。 "怎么没有?一点活力都没了,跟我老妈倒是有的一拼!" 第218章 光顾 有吗?陈双看看自己的模样,是啊,她才十七,虚岁十八,怎么就觉得和同龄人玩不到一起去了呢? "怎么没有,照我看你肯定是受刺激了!"刘南说着大步流星的嘟囔着说要尝尝阿姨做的糖包,下午她就回去了。 她,永远不会客气,也不会小气,没人嚷着她吃,她一人吃的直摸肚皮,打了个饱嗝差点把糖水从嘴角那儿挤出来,这才算完。 下午的时候,刘南走了,要赶车,孟艳主动提出要宋德凯开车送一下刘南,说毕竟是双的同学。 陈双有时候都觉得,她是不是看错了孟艳,她对大哥百依百顺,而且家世背景对大哥的事业发展有着很大的帮助。 或许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就是她也说不定,有时候陈双不知道是自己太过于执着前世,还是一直都觉得改变是为了他,久而久之,事情就成了尘埃落定。 就好像为人处事,可以装傻充愣,可是真的装傻久了,人也就真的会变成傻子。 刘南可不会客气,一听说有车送她,赶紧问在哪儿,收拾收拾东西,就拉着陈双爬上了车: "谢谢啊!" "没事,反正你是小双的同学,我是她未来嫂子,都是应该的!"孟艳坐在副驾驶位说道。 目光时不时从反光镜上扫一眼后排座陈双的表情。 她似乎找到了一个方法可以让宋德凯对她百依百顺,那就是主动对陈双好,对她的家人好。 到了车站,刘南千叮万嘱别忘过完年关一定要去凤城找她,还留了电话号码,说她一定会让她家男朋友给陈双安排最好的医生当助手。 送走了刘南,孟艳这才露出一丝马脚:"德凯,我实在有点吃不惯你家里的东西,能不能在街上吃点儿在回去啊!" 宋德凯却看向陈双:"要不,顺便带点回去大家一起吃!" "嗯!"陈双答应了,宋德凯这才把车停息,单手随意的搭在陈双的肩头,那边,孟艳勾着宋德凯的胳膊,一行三人从街头走到巷尾。 辗转之间,孟艳却嫌弃的说,这整条街也没有她想吃的。 最终没办法,陈双只能介绍那家她常去的卤菜店,要了几个猪蹄子,又在烤鸭店买了两只烤鸭,一只脆皮鸭,一只酱板鸭。 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间,陈秀兰已经做好了晚饭就等着陈双和宋德凯回来。 一进门,孟艳就说:"阿姨,今儿咱们不吃这些了,有烤鸭和猪蹄子!" 说着,就把桌子上已经烧好菜的盘子往一边端。 陈秀兰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巴巴的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看向陈双。 辗转的功夫,孟艳已经把桌上的菜全都给端进了伙房,陈双还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不由得蹙眉。 陈秀芬端着最后一盆汤出来,刚好看见孟艳把菜倒进了污水桶里。 孟艳却完全看不到大家伙的脸色都不好看,自顾自的洗盘子把买来的烤鸭猪蹄儿装上端到桌面上: "叔叔阿姨,吃这个,这个好吃!" 这时候才发现陈秀兰和宋有粮的脸已经黑的跟泼了墨的乌云似的,随时都能滴黑水来。 宋有粮看了一眼宋德凯:"俺不饿,你们吃吧!" "这……这又怎么了?那些剩菜都热了好几回了,我买来烤鸭孝敬你们难道还错了吗?" 孟艳起身说道。 陈秀芬端着那盆菠菜汤都烫的她换了好几次手,就是不知道放哪儿。 "凯凯,你昨天不是说要去看看她家里过年吗?今儿才二十五,还有时间,你们俩的事儿,自己看着办,就当没俺这个老的,你爱怎么着怎么着,俺宋家穷,配不上这么娇贵的媳妇儿。" 宋有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和,只是带了一丝沉重罢了。 "给我!"陈双见五姨端着汤半天了,赶紧接过来放在桌上,这事儿,她一句话都不会说,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 孟艳一看德凯的父亲说话语气虽然平和,但是,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来话里的意思,不由得一脸委屈的看着宋德凯,眼瞅着那眼泪还真落下来了。 "德凯,我做错啥了!" 她哭着一边往宋德凯身边靠:"我不就是觉得家里的伙食太差了吗?想给叔叔阿姨添点儿好的菜吃,在说,你看思思才七八岁,都瘦成那样,不该多吃点儿肉吗?" 说着,孟艳把思思也拉出来说话,思思虽然不是宋家的人可是,这几天孟艳也看出来,思思在这个家里是很受重视的。 这番话一出口,叫人觉得她好像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似的。 继宗是永远旁观不说话的,只是他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神带着少许嘲讽。 宋有粮气的够呛,感情自己的儿子鬼迷了心窍。 "爸,你也别生气了,这大过年的!"陈双见宋有粮生气不由得说道。 "还知道这是大过年?哭什么丧?都给老子滚蛋!"宋有粮的火气上来了。 这一次,孟艳不敢拉着宋德凯走了,只是在一旁越哭越委屈,声音越来越大,惹得宋德凯眉心紧蹙。 …… 宋德凯离开之前交给了陈双一个信封,里面是他省吃俭用的奖金,总共有五千多块钱。 宋有粮气的晚上一口饭都没吃,他简直是看一眼那烤鸭就犯恶心。 "思思,来,吃个鸭腿!"陈双说着招招手,把烤鸭上的一条鸭腿儿拧了下来。 思思看着直咽口水,可看看二姨和姨夫好像生了很大的气,他又缩回了手不敢吃。 "爸,你气了又有啥用?你看把思思吓得,都不敢吃饭了!"陈双说着,宋有粮这才扯开嘴角的弧度,戴着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摸了摸思思的脑袋说: "吃吧昂,吃了长个儿,你双姐过了年打算给你报名上学去呢,不多吃点儿可学不会写字的!" 这么一说,思思才点点头接过鸭腿狼吞虎咽起来。 "姐夫,你要是不想吃鸭子,俺给你热点儿剩菜去!" 陈秀芬说着就转身去伙房,陈双喊住了五姨说她去,昨天从大彪家里带回来的一些折合在一块儿的剩菜还有不少呢。 昨晚上,办完事儿,李梅又给送来了一盆,说家家户户都有,留着也是吃不完。 即便陈双又重新热了菜,可宋有粮吃了几口就说饱了。 "妈,你跟着劝劝呗,爸一个人带大大哥不容易,现在肯定心寒的很!" 陈双对陈秀兰说道,陈秀兰叹了一口气,随便吃了两口也跟着回屋去了。 "五姨,这猪蹄儿留着咱们明儿吃,今天吃鸭子吧!"陈双见陈秀芬还站在门口看着被倒掉的菜觉得可惜,陈双说道,她才应了一声上桌吃饭。 可她却一口鸭肉都没舍得吃,硬是光吃剩菜汤,掰开馒头在里头泡着吃。 穷人家出身的人永远没想过山珍海味,吃饱就行,即便是富了,至少比那些没有受过苦的人要知道感恩。 眼下,眼瞅着还有两三天就是除夕了,经过商议,决定把付大叔也接过来一起吃年夜饭。 反正继宗和老付俩人过年也没啥热闹劲儿。 这样一来,宋家今年过年算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宋有粮头一次喝的不省人事的一年,喝醉了的宋有粮在饭桌上就哭了。 他说起了小时候怎么带孩子的事儿,怎么又当爹又当妈的事儿,那时候宋德凯才两个月不到,再加上前妻把他唯一的积蓄都卷走了,他是抱着孩子到处找奶啊。 干活都得背着孩子,存了那么点儿钱,买了一头羊,才把宋德凯养活。 宋有粮很少跟人提起这事儿,但是和老付喝酒不一样,俩半拉老头子都是又当爹又当娘,所以能说得上心里话。 这么一说,把老付也给说的直抹眼泪,也说了说继宗小时候那会儿。 老兄弟俩就差没抱在一块儿痛哭流涕了。 外头的夜空月朗星稀,鞭炮烟花的声音彼此起伏,继宗带着思思爬到了楼儿的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烟火,咯咯的笑。 陈双也托着下巴趴在栏杆上,又是一年,记忆中的小时候,都盼着过年,至少有糖吃,现在,过年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旁的,什么都没有了。 歪着脑袋看一眼思思活蹦乱跳的模样,就连不喜欢说话的继宗都高兴地跟思思喋喋不休,难道,她陈双真的"老了"? 当然,说的是性格,就像刘南说的,跟她这个老同学在一块都觉得有代沟了。 "对了,继宗,昨儿买了烟花在杂物房,你拿来给思思玩!"陈双差点给忘了,往年家里穷,买个炮竹都不敢买两百响的,更别提烟花了。 现在不一样了,陈双都差点给忘了。 此话一出,继宗和思思都高兴地往楼下跑,很快,一楼平地上就看见继宗认真的找烟花的引线,仰头看着楼上的陈双道: "双姐,你要不要下来一起玩?" "你在下边放,我在上边看!"陈双笑着说道。 "好嘞!"继宗说着,就点了火,吓得思思赶紧捂着耳朵跑出去老远。 ………… 一个年关,把人过的都有些懒散了,可大年初二,陈双就开始忙活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只是来走一趟看看蔬菜有没有什么异样,一切都还好,明后天就可以通知送菜了。 虽然乡下这个时候没人买菜,但是城里不一样,除了大年三十那天其余日子都有人买菜,只是人流量没那么大。 陈双打算好了之后,去了老房子,这段时间搬家是搬了,但是电话线没挪,所以,这段时间谁打了陈双家的电话,那就算谁倒霉了。 陈双拿起电话,拨了秦嫂的号码,那头很快就接了: "秦嫂,新年好,我是陈双,农贸市场什么时候……" 陈双的话还没说完,秦嫂那边就炸锅了一样:"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接电话啊,找你都找疯了,我们都商议好了大年初二就出摊子的,大年三十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也就算了,大年初一都不许出家门的,没想你还是没接电话!" 陈双一愣,秦嫂说了一大堆的话,还说她损失了什么摊位费,看模样真是急炸了。 "不过,秦嫂你发牢骚归发牢骚,没接到电话确实是我的不是,但是你们也没跟我说过了年关几号出摊子啊!" "反正俺不管,气死人了,陈双,你不就是个送菜的吗?你把老板的电话直接给我好了,我以后联系他给送菜!" 陈双一听,这回秦嫂他们真是来真的了,她们一直都觉得陈双是替老板办事儿的,中间拿点儿回扣什么也无所谓,只要菜到了她们手里的价格合情合理就行。 这回没及时联系上陈双耽误了时间不说,零零整整的加一块儿,还真叫人心里有点不得劲。 "你要是要的话,我明天一早就送去,还是一样,你得给我订菜的分量和名单!" 陈双暂时不能告诉她们蔬菜是自己家的。 "行,明儿你来了再说吧!"秦嫂说完挂了电话。 陈双这才长出一口气,还是手机比较方便,明儿去凤城说啥都得买一部手机。 陈双并没有走开,她还得等着秦嫂给名单和菜系以及分量。 等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电话响了,陈双已经准备好纸笔记下,回头又去了一趟菜棚,她合计了一下。 过了正月十五公家单位正式上班,最迟正月十六就得供应菜,陈老板的饭馆是大年初六就开张,这个后天也得送菜。 而且煤山那边恐怕等不到正月十五就得开工挖煤了。 想到这里,陈双打算还是买点儿礼给那些提前开工的乡亲们分发一下,毕竟正月十五谁会帮你干活,都在家里蒸面灯嗑瓜子看月亮呢。 这过了年关,算是最忙的时候了,陈双得分配一下,她明天去凤城可能当天回不来了,毕竟答应了刘南得去找她,到时候询问一翻大哥的病情有多大的把握能治愈。 所以大后天陈老板那边的菜就得让继宗去送了。 煤山开工的事情,陈双打算待会儿就去一趟大伯家,带点儿年礼打个招呼。 从宋有才家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她没有吃午饭,回到新屋那边,就赶紧招呼继宗和五姨还有陈秀兰搭把手摘菜。 明一早摘菜的话根本来不及,再说,八亩地,就算是从现在开始干,估摸着也得干一夜。 陈双又找了孙家媳妇和李梅来帮忙,不料,大彪和李宝也兴冲冲来帮忙了,陈双可不会亏待了她们,都会给工钱的。 这一晚,总共十多个人,整整忙活到了半夜十一点,全都是打着手电筒在摸瞎摘菜。 陈双一人给了一百块钱,个个都感激的要命。 "双,这也……太多了点儿吧!" "这不是非常时期吗,大过年的,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你们要是不拿着,我就更过意不去了!" 陈双说的是心里话,谁家大过年的替你来干活?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安排好了后天给陈老板送菜的事情交给继宗和父亲,穿着军大衣朝着凤城启程了。 谁知道车子打了好几下火硬是没着,陈双心里一寒,特码的,随后又跳下驾驶位,招呼继宗赶紧把老房子里的柴火拿过来烤烤油箱,烤了大约十几二十分钟,陈双试了试能打着了。 天地苍茫,唯一前头的两束长灯,还有那远处山脉上的积雪,天边的星辰还没有退去,陈双目不转睛的盯着前路,瘦弱的身子宛如黑夜中的一枚打不死的萤火虫,破开黑暗乘风而去。 抵达凤城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再加上冬天的夜长,陈双停下了车后还打了手电筒。 秦嫂已经拿着筐子和其他菜贩子站在冷风中等了许久,见陈双的车一到,都涌了上去。 "陈双,俺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要是不来,俺能掐死你信不!" 看似是开玩笑,可秦嫂的脸上就跟结了冰一样,陈双只能一个劲的赔不是说她也是连夜跟人老板说了情况,帮着也忙活了大半夜才把菜摘下来,你看看,都新鲜的很,扭儿都蔫呢。 "那是你乐意,你拿人家的钱不苦点儿累点儿,也是不可能!" 秦嫂接着话茬子说道。 "对对对,秦嫂说的对!"陈双说着,就开始拿着账本开始一家一家的分拨蔬菜,过磅,结账,忙活了好一阵子。 直到快九点的时候,农贸市场也都上人了,陈双才打了个哈欠,疲倦的收拾空筐子。 随后陈双跳上了驾驶位刚要打火,只听到发动机嗡鸣一阵,硬是不给力的灭了。 陈双左顾右盼,看看哪里有柴火能烧一把烤烤油箱。 陈双下了车,哈了一下手心,裹紧了军大衣到处走动看了看,好不容易从路边的干树杈子上掰下来几根木棍,可没东西点,又跑去小卖部买了个打火机。 烤了一会儿,陈双发现火还是不够,这地方在没有什么柴火可以拿过来"续命"了。 陈双干脆一咬牙,把车门锁上之后走进城里去,她就不信,到了晌午出太阳,你特么还打不着火。 陈双把军大衣的领子竖起来,那耳朵都快冻得是别人的了,完全没知觉。 陈双走进了一家手机店,一进门就跺跺脚,这样,能暖和一点: "老板,给我拿这个手机!" 陈双走了一圈,这家店不大,就一位老板娘和一位正在擦玻璃柜台的服务员,陈双指着那新款诺基亚,画面是大手牵小手那个经典开机画面。 老板从陈双一进门就没多看一眼,此刻,懒散的走了过来: "这个啊,你还是买个二手的吧!才三百块!" 陈双一愣,怎么她尽是遇到这样看不起人的商家,陈双现在冻得脚发麻,懒得废话,直接掏了一千块钱出来: "给我拿这个就行了!" 老板看了看桌面上的钱,赶紧给从柜台里拿出了那还贴着屏幕保护膜的诺基亚: "八百七十块,给你算个优惠价,八百块不还价!" 陈双也没多想,现在她就想找地方吃碗面,或许能暖和点儿。 掏了八百块钱,老板喜滋滋的收起钱客气的说:"我给你装起来,还有两块电池,送你个座充。" 说着,老板就拿过手机转身从后头的柜台里掏出了个巴掌大的手机盒子,里面有两块电板和一个座充,还有个直线充电器。 陈双看了也没看,顺便掏出了身份证让老板给办一张手机卡,谁知道老板说办卡不用身份证。 陈双这才想起来,年代不同,那,长途漫游的业务也就不行了? 想到这里,陈双果然是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说,买得起手机未必用得起,因为话费太贵,也没有什么长途漫游的业务。 就算是有,一个月座机费多十五块钱,而且拨长途号的时候,还得加拨什么179,要手动哦,存进电话本里直接加拨这个号码的都不行,必须要手动。 算了,为了生意方便陈双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儿小钱,舍不得小钱也就赚不来大钱。 陈双拿着手机出了门,就跟狗一样到处找吃的,看到一家拉面馆,陈双一脑子就钻进去了: "老板,来碗鸡蛋面,多加汤,放点辣椒!" "好嘞!" 陈双拿着筷子就等着热汤来了,闲来无事,陈双打开手机盒子,从里面掏出了手机和配件,翻看了一下。 突然,陈双目光一宁,尼玛,这手机谁要是说是新的,她就跟谁拼命。 她明明拿的是带手机膜的,可这手机不但没有手机膜,而且,软键(软糖按键)在开机之后透过键盘下的灯能明显看见有几个针孔大小掉漆的地方,这特么明显是二手的。 陈双正准备起身去找老板,这时候,面来了,陈双一想,还是先吃口热乎饭吧,不然冻死了快。 陈双把手机丢在一旁,呼啦啦的吃着面,一边烫的刺溜刺溜的直哈气,一旁还不停地往嘴里塞一口面,喝一口热汤。 一碗面下去,陈双觉得后背都有些冒针尖儿汗,可算是舒坦了,掏了钱,陈双又回去找那个买手机的老板。 陈双把手机往柜台上一放:"老板,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太不地道了,给我换了个二手的手机,你当人眼瞎啊!" "这位姑娘,你来过我们店里买手机了?啥时候?"老板娘一脸懵比的站起来说道。 嘿,现在的人怎么都那么没良心呀,陈双算是明白了,出了这个门就没地方说理去了。 陈双也真是醉了,这个社会也没有什么摄像头什么的,想想,陈双就当是吃了一次亏,为了不耽误时间,陈双也没有和老板娘多争执,出了这家店,陈双回头看了一眼记住了地址,随后给刘南打了个电话。 约了个地方见面陈双就提前去了刘南说的那家小餐馆。 等刘南过来的时候,刚好是晌午十二点多,用餐时间,陈双其实一点都不饿,只是目的不是为了吃饭,也就随便吃两口了。 "你来的也太突然了,怎么没提前给我打电话?还有,你咋穿这个军大衣就来了?" 刘南点了几道菜,一边吃着一边招呼陈双吃。 "我这是卖菜顺道来的吗,不穿军大衣我会冻死,对了你男朋友呢?没空哇?"陈双象征性的夹了一筷子菜吃着。 "我刚打电话了,说等一下他就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反正咱们先吃饱了喝足了再说!" 陈双看着刘南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就知道,她是一点都不替别人考虑,万一她男朋友没吃饭呢? 大约到了一点多钟的时候,小餐馆里进来了个人,因为陈双是背对着门口的,所以,她看见刘南冲着陈双身后招手,才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陈双再也挪不开视线,怎么会是楚防震? 他不是农大的高材生吗?怎么是个学医的? 顿时,陈双脑子乱作一团。 第219章 男友 陈双在看着楚防震走来的时候,他也看见了陈双,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天哪,他竟然装作不认识自己。 "我小学同学,陈双,这是我男朋友楚防杰。" 刘南介绍道,陈双这才稍微缓和一些,可是,他和楚防震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是亲兄弟也很不可能这么像,难道,楚防震口中说的两兄弟,是双胞胎? 陈双暂时只能这么解释,他可没说他大哥是学医的。 陈双尴尬的笑了笑本想伸出手去握个手什么的,却见他掩鼻根本没有伸手的意思。 刘南有些尴尬冲陈双使了使眼色,陈双大致是明白了,他是嫌自己脏,怪不得刘南一上来就问自己干嘛穿个军大衣。 "哦,听南说,你有朋友得了脑神经方面的疾病,方便的话,可以简单说说具体情况!" 除了嫌弃陈双"脏"以外,看上去倒是还蛮随和,陈双也就不计较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楚防杰很有绅士风度的一直没有打断陈双的讲述,只是偶尔嗯一声,有时会稍稍蹙眉。 "既然解放医院那边有给确诊过是颅内部分淤血导致的,如果你朋友方便的话,可以让他亲自来一趟,重新做个脑部检查,如果情况不严重的话,可以改用中医针灸疗法进行保守治疗。" 他最后做了个总结,刘南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吃着东西,满意的看着陈双。 "哦,谢谢,我有个问题请教,为什么他有时候能记起某些人,有时候记不起!" 陈双想知道这个原因是什么。 楚防杰淡淡的问道:"不妨举个例子!" "就说吧,他呢是当兵的,有时候记得自己的部下,有时候记得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可是,家人却记不起来!" "哦,间接性失忆有很多种,比如,记得过去的事情不记得眼前发生的,也有可能记得最近发生的却忘记以前发生的事情,针对实物的话,还要分两个层面,第一种是,深层记忆,第二种是区域记忆!" 陈双饶有兴致的听着,按照楚防杰的话说人的大脑其实很复杂,对于记忆是根据个人习惯区分的不同区域,不同区域里放置不同层次的人和事。 就打比方说,有些记忆深刻的人或者事情归于一个区域,其他区域也可被主观意识区分为工作和生活,又在同等事情上区分出无关紧要,和重要信息的一些人或者事。 也就是说,记忆最深刻的区域如果出现紊乱,那么,越是最重要的人或者事,那一片区域的记忆就越会受到破坏。 一样,按照记忆深浅的区分来说,记忆越是深刻的事情有可能也会因此受到破坏。 "人的大脑就像是个庞大的信息网,也可以称之为信息收容输出的一个仓库,靠人的主观意识网络相连!" "谢谢!"陈双长出了一口气,他已经用最简白的话来讲述了,让陈双一下就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大哥忘掉的事情恰好是最重要的事情,包括她? "不客气!"楚防杰微笑着说道,随后站起身说道:"我下午还有个预约的病人,就不陪你们了!" "拜拜!"刘南腼腆的摆摆手。 "刘南,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人刚走,陈双就好奇的问道。 刘南似乎是装淑女装的有点累,人一走,她就伸了个懒腰,把腿翘在了板凳上: "不是跟你说过吗?人家介绍的!怎么?你也觉得他一表人才?我这大老粗配不上他?" "不是,我认识他弟弟!"陈双说道。 "不会吧,这么巧?"刘南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问道。 "楚防震,他们俩我看着像是双胞胎,刚进来的时候我差点认错人了!"陈双说道。 "卧槽,真是巧的很啊,不过,话说你咋认识他弟弟的?" 刘南真是感叹缘分,这世界还真是小的很。 "他弟弟是农大的应届毕业生,在杏花村搞试验田,就那时候认识的,哎,刘南你知道他家的家庭背景吗?" 陈双转变话题问道。 "知道啊!"刘南用调羹勺了一勺豆腐羹尝了一口,随后把调羹丢在一旁,捧着汤盆就直接对嘴喝了,放下汤盆擦擦嘴才继续到: "听说老家是京北的,挺有钱的,但是他说他这辈子也不回家,反正家里人也管不着他!" "为啥呀,据我所知,他们家的家庭背景可不是普通家庭!"陈双只是想说,他们家的家庭背景就算是是个刘南也是配不上的。 只因为陈双在前世看了太多那些嫁入豪门的灰姑娘,虽然电视剧里演的都跟真的一样,什么灰姑娘嫁入豪门变白天鹅,陈双可以说,那是跟连体婴儿一样,千万分之一的可能,现实,陈双只能用呵呵来形容! "真哒?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就是偶尔跟他聊起家事的时候,他说他以后都不回去了,至于原因呢,也说了,说什么他父亲不支持他学医,反正就闹掰了!" "这样啊!那还好!"陈双怕刘南这种直性子要是真嫁到豪门去,估摸着头天进门第二天就得给挤兑出来。 "啊,你咋想的呀,有钱多好哇。"刘南没明白陈双的意思。 "你见好就收吧,再说人家现在是医生,好歹是个正式工,养活你们一家子绰绰有余,你还真想当阔太太啊!" "说的也是!"刘南嘀咕着,低头继续喝汤,把那盆豆腐羹喝的只剩下一口:"你喝不喝?不喝我喝完了!" "喝!"陈双毫不嫌弃,把盆子里剩下的半碗汤给喝了,刘南拖着下巴看着陈双一脸感慨道: "哎,还是跟你在一起吃饭得劲,你说要是我对着嘴喝过的东西,楚防杰还不得连盆都给丢了!" "哎,对了,你不是认识他弟弟吗?你刚说是双胞胎,那肯定长的也是一表人才,要不,咱们将来嫁了还待在一起咋样?" 刘南喜出望外的说道,陈双翻了翻白眼,一肚子都是馊点子: "我可嫁不起!" "有啥嫁不起的?再说,女人不就是花男人的钱,让男人养着吗?要不,要男人干啥?" 刘南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说着,陈双莞尔一笑说: "我可不喜欢坐山吃空,反正,我现在做生意也赚了一点钱,足够养活一家人了。" "哎……我已经懒惯了,反正每个月都有人给钱花!"刘南死气沉沉的说道: "就是透不过气来。" 说着刘南扯了扯自己的毛呢短裙,陈双咯咯笑着:"我看你能装到啥时候!" "装装就习惯了!"刘南嘿嘿一笑说道:"对了,你啥时候带你朋友来,这次你可得提前打电话给我!" 陈双舒尔陷入一丝沉默,她得想想怎么让大哥跟着他来一趟凤城才行! "好!"陈双答应了要赶回去,刘南却说好不容易轻松一回,硬是要让陈双陪着她逛街。 陈双看了看日头婉拒了:"下次我来的时候恐怕一时半会也治不好病,能在你家住两天!" 这么说着,刘南有些失望的嚎了一声好吧。 陈双回到农贸市场,驾车离开,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因为回去的时候不用赶时间,所以陈双的车速一直控制的很平稳。 陈双只是觉得没准备什么东西,大过年的空着手去不太好,下回提前准备些年礼再去。 八亩地那边自家人都在忙着摘菜,陈双回到新房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干脆做好了饭去了八亩地,见思思也在地头儿帮忙把菜往筐子里放,干的还挺起劲的。 第二天,继宗和宋有粮去送菜,陈双也早早的带着些礼品去了杨柳村,把思思上学的事情办妥,正月十七就可以直接去凤凰山上的小学报名,正月十八正式开学,学费陈双也顺道儿给交了,才七十块钱! 公家单位和陈老板那边的菜供应完了之后,也已经过了正月十六,陈双先是给军区那边打了个电话,说宋德凯正月初五就已经回军区大院了。 陈双又送了一趟农贸市场的菜,随后,陈双才就着给军区送菜的空档,找到的宋德凯。 "大哥,你忙吗?"陈双站在团部办公室门外小心翼翼的问道,宋德凯眉目一亮: "不忙,进来!" "大哥,你最近没有什么特别任务吧!"陈双一进来就笑着说道。 宋德凯放下手头的工作,连电话响了都直接按掉,他看着妹妹笑的宛如三月桃花般灿烂,竟给他一种舒服和踏实的感觉: "怎么了?"宋德凯勾起唇角的弧度,眼神带着柔和看着陈双。 "也没啥事,就想让你请几天假,跟我去一趟凤城行吗?"陈双不知道直接说了,他会不会觉得很反感,所以,说话的时候,陈双一直在注意宋德凯的表情。 "去凤城干什么?"宋德凯微微挑眉,身子往靠椅上一靠,抱着膀子等着陈双回答。 "我……找了一位医生,帮你做个检查!"陈双低头抿了抿唇实话实说。 宋德凯瞳孔一缩,看着陈双的眼神渐渐涣散了起来,他自己时常记不起来事情这是真的,病况他也了解,可是,看看眼前穿着军大衣的妹妹,脸上布满倦容。 宛如一尊月光下易碎的白玉,叫人心生疼惜。 "你别老看着我呀,你去不去嘛!"陈双有些急了。 "哪家医院?" "凤城中医院!"陈双说道,心想应该很顺利吧,要不然,他就不会问是哪家医院直接拒绝了。 "哦,我最近确实有任务,等段时间吧!"宋德凯说道。 陈双一阵失望,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宋德凯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拉着陈双说道:"去食堂吃饭!" "我吃了!"陈双说道,宋德凯单手搭着陈双的肩膀说道:"吃了在吃一顿!" 陈双诧异的看着宋德凯的侧脸,周围偶有路过的同僚立正敬礼打声招呼,而宋德凯却一脸平静,宛如没看见陈双诧异的眼神。 这这点儿,食堂已经过了饭点儿,都下午两点的样子了,所以,食堂里就剩下炊事班善后的人。 丰大爷一人坐在硕大的食堂里,正在扒拉着饭菜,袖套和围裙都没来得及摘下,看样子就知道,丰大爷刚忙完。 此刻见宋德凯和陈双进来,丰大爷打了声招呼:"宋团长,没吃午饭吧!" 说着,冲着后厨吆喝了一嗓子,可宋德凯却摆摆手,这时候才侧目看着陈双说: "你炒个酸辣土豆丝吧!" 陈双一愣,明眸霍霍的看着大哥,他还记得酸辣土豆丝?陈双不由得细看了他的双眸,清明之中透着一丝明确。 "对,对,小双的酸辣土豆丝儿炒的不孬,上回师长过来还问起呢!" 丰大爷在一旁说叨,陈双微微一笑,挽起袖子就去了后厨。 宋德凯随便找了个空座坐下,背对着食堂大门,面朝着后厨的方向。 陈双脱下军大衣,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落在她认真的眼帘上,舒尔抬手将那耳畔碎发绕在耳后,一时之间,宋德凯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薄膜般的雾气。 他似躲闪般回头看向食堂外头,随后,又怕错过什么再次转过头来,空荡的食堂内,响起陈双有节奏的切菜声。 她,一直都特别认真,甚至没有抬过头,时而传来放水的声音,随后又是油花子在热锅里炸开的声音。 宋德凯就像是欣赏着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让他心思平静,有了难得的平静和踏实。 踏实的可以让宋德凯忘记南疆的战火,忘记出生入死的命悬一线,就好像一只倦鸟归巢般安心。 为什么,一直以来妹妹会让他觉得踏实,有时又特别心疼呢?这种滋味让他又享受,又折磨。 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宋德凯拿起军用手机接了电话:"额,消息准确吗?" "知道了!" 随后挂了电话,宋德凯微微垂目,他到底丢了多少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几天,他打算亲自去一趟中医院给自己检查一番。 想到这里,宋德凯抬眸,刚好迎上陈双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酸辣土豆丝儿走了过来。 随后,陈双又拿了宋德凯的饭盒给他盛了满满一饭盒的米饭,用勺子还按压了几下,她记得,大哥可是一头猪托生的呢。 等那结实冒尖的米饭盒子往桌面上一放,宋德凯目光一阵收缩,沉默了那么一两秒钟,宋德凯低头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儿扒拉了一大口米饭,饭盒上当即就多了个大窟窿: "嗯,味道确实不错!" "大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有空?"陈双吃过了丰大爷给留的饭,现在看着宋德凯吃,她不紧不慢的问道。 她可是好不容易碰上个比较专业的脑神经科的医生。 宋德凯吃饭的动作没停下,一筷子菜一大口米饭,三口下去,那冒尖儿的"区域"就给磨平了: "这几个月都挺忙,等过了这阵子,我再告诉你!" 陈双想想,还是有些失望,赶紧从军大衣的口袋里拿出账本,从最后边撕掉一页,在上面工整的写了家里的电话,和陈双的手机号码递了过去: "你可别忘了!" 宋德凯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好奇的放下筷子接过那张纸,看了看: "哦,手机号码?你买手机了?" "嗯!"陈双嗯了一声,掏出她那被骗的诺基亚说道:"买了!" 宋德凯只是看了一眼那手机,就稍稍蹙眉:"我不是给家里留钱了吗?你怎么买个二手的?" 陈双略显尴尬的看了看手机,她咋忘了,大哥那对眼睛可是老鹰级别的。 于是就说了来龙去脉,宋德凯一边吃饭一边听陈双说,很快,一饭盒的米饭都吃光了,看了一眼盘子里还剩下点儿酸辣土豆丝儿,他去盛了半盒米饭,直接把剩下的连菜带汤水都倒进去,那么一搅,又大口的吃起来。 "你也挺笨的!" "当时我也没细看,就被人骗了呗,不过,这手机也能用就算了!"陈双笑着说道。 宋德凯看着妹妹笑了,宛如春暖花开般心都暖了起来,这个傻丫头,被人骗了还这么开心。 吃罢了饭,好几个人找宋德凯,都被他推掉了,陈双问他: "你不是有任务吗?那出任务之前肯定很忙吧!" 陈双想的是,既然是出任务,那提前肯定会做充足的准备,所以,她打算就怎么回家算了,可宋德凯却说不忙。 冬天的下午,阳光透过树枝儿洒在林荫小道上,冰雪过后,一地都是枯黄的叶子。 宋德凯双手插在迷彩服的口袋,漫不经心的走着,陈双裹着军绿大衣走在一侧。 一个身材高大伟岸,一个纤瘦高挑,宛如一幅冬天里最惹人心暖的画卷。 只是,二人谁都没有说话,陈双时不时调皮的歪着脑袋看一眼宋德凯,宋德凯浅笑着垂眸看她一眼,嘴角荡漾起比冬天阳光还要暖的弧度。 舒尔,宋德凯似乎想起了什么,脚步一挺看着陈双:"你开农用车我有些不放心!" 陈双蹙眉,为什么好好的说这件事? "反正现在天色还早,向我证明你的车技!"宋德凯饶有兴致的驻步低头看着陈双。 "那我的车技可不如你!"陈双说到,这本来就是实话。 …… 车及培训基地,高低起伏,九转十八弯的训练场地,砂石铺垫,宛如山路,几辆风尘仆仆的越野车宛如打仗一样在蜿蜒的车道上狂奔,刹车片传来的刺耳声音,此起彼伏。 这些都是负责通讯以及紧急运输物资的单独团体,陈双看这个场景都快吓蒙了,她也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哥入伍没多久,车技惊人。 这车道,跟她们杏花村的山路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团长!" 见宋团长到来,几位训练基地的负责人上前敬礼。 二人小聊了几句土匪团需要特训的名单,每一批每个团批准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进行这一项的技能训练。 随后,宋德凯说了来意,陈双听着都打摆子,那队长看了陈双一眼,不由得蹙眉。 脱下帽子挠了挠头,一副你随便的模样,随后,队长一声集合,所有人都站成两排,个个一脸严峻。 宋德凯看了一眼陈双:"三十秒,穿过所有障碍回归白线,行不行?" "三十秒?"陈双怀疑自己的耳朵聋了。 可后头站成两排的运输兵们却面面相觑,队长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不了是腾出场地来,给宋团长泡妹子玩两把,不能当真。 "军区特训要求是二十五秒,你三十秒不行的话,就一分钟吧!"宋德凯冲着陈双挑挑眉: "要是不过关证明你车技不行,以后我得专门找人替你开车了!" "那要是过了呢?"陈双迷茫的看着这离三圈外三圈的车道,而宋德凯说的是最外圈的车道,跌宕起伏不说,全都是铺了一层石子的,刹车如果不控制好,肯定会因为石子没有摩擦力而导致车身失控冲出车道。 当然,安全性能做的很完善,外围都用废弃轮胎绕了一圈,就算是冲出车道,也不会出意外,毕竟废弃轮胎不但能起到防震作用,还能起到缓冲的作用。 "过了的话,你今晚就别走了!" "大哥!"陈双有些委屈的喊了一声,可宋德凯一副你准走不了的模样,看着就让陈双收起了那些没用的思绪。 一分钟?对于车技训练营的人来说,一个新手至少得两三分钟,而且前提还是会开车的人才会被团里送到这里加深培训,这丫头一分钟? 队长心里有数,看来这宋团长想留下这丫头了,看的他直蹙眉,为啥,因为大家都是和尚,就他一个吃荤的,吃一盘还不够,这还两盘等着他选,叫谁看了不想上去打宋德凯一顿,当然,前提是能打得过。 …… 此刻,陈双已经上了吉普越野车,她以最快的速度在白线以内打着火之后,开始试着适应座椅高度以及档位,还有刹车的灵活度。 掌握了这些,陈双心里稍稍有了点数。 宋德凯给陈双套上了安全帽,这举动似乎怕外围的废弃轮胎保护不了陈双的安全,万一把越野车给开飞了,说不定就一头栽在了护栏外。 这一刻,所有人都开始起哄了,队长一声大喝,声音戛然而止,宋德凯掐着秒表大拇指按下的那一刻,陈双早就一边刹车一边加油门了。 车子猛然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去穿过二十多米的平坦区,接着就是跌宕起伏的地区,陈双加快速度的话,车子会不着控制。 不加快,时间根本来不及。 猛然一处高坡冲出,陈双只感觉车子飞了起来,又重重的落下,颠的陈双上午的饭都在喉咙里来回蠕动。 车轮下出了马达轰鸣,就是车轮碾压石子的声音。 刹车在这种路面行驶,根本只能起到三分之一的作用,索性陈双单手握着方向盘,脚下油门加紧,车子再遇到高坡的时候,这下,直接腾空而起。 陈双浑身冒汗,前轮在半空转动,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下一个落脚点,没想到,这车直接飞过了三个障碍区,嘭的一声落地,车轮擦出火花。 急转弯的时候,陈双打死了方向盘,来了个优美又霸气的弧度,眼瞅着那车头被掌握的没有偏离轨道,和车身随着落下的弧度,会有所偏差。 这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大都鸦雀无声的看着这至关重要的急转弯。 之间那越野车的前轮在半空再一次扭转,整个车身在前轮着地的那一刻,车位被稳稳当当的摆正在了车道上。 一阵石子被碾压的簌簌之声过后,一阵急刹车的声音伴随着离合摩擦的声音,"惨叫"在半空。 车身后腾起石子飞扬,冲破白线的那一刻,陈双发丝凌乱,双眼无神,趴在方向盘上大口的喘息着。 那一瞬间好长,又好短,陈双感觉所有的不甘和奋斗全都成了她的动力,再加上陈双在车子悬空的时候,她本感觉自己是找不准落脚点的,可是,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自己本该就早死在了前世那场车祸的心态,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才发现,都过去了。 这种感觉好奇妙。 她甚至想到了前世很流行的蹦极,她以前无法理解,很多人为什么要找刺激,说白了和找死又有什么区别,可是,这种感觉一旦爆发,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心里感受。 第220章 放手 好吧,陈双感觉很累! 一阵掌声在诧异之后响起。 陈双以三十五秒的时间完成任务。 队长的脸有些扭曲! 宋德凯根本就忘了按下秒表,此刻看去,才五十秒,可是已经结束了一小会儿了,宋德凯这才按了一下。 ……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陈双驾车离开,宋德凯的目光有些哑然,她,除了会给人踏实的感觉之外,总是会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 宋德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似有忧伤还有欣喜。 眼看着陈双的农用车尾灯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宋德凯才收起思绪,转身进了安检部门。 除了说靳子良的事情以外,宋德凯着重的提醒安检部门,除了他妹妹来找他以外,其他的人就免了,他很忙! …… 回到杏花村,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开了那么久的车,陈双的腿都有些酸了。 看着时辰,她也不想扰着家里人睡觉,索性就在老房子睡了。 电话响个不停,陈双翻了好几个身还是听见有电话的响声,迷迷瞪瞪的坐起来,用脚拨弄着鞋子,这才晕晕乎乎的去了堂屋接电话。 "喂!你有病啊……这么晚了!"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陈双一听,稍微清醒了一点:"啥意思啊!我活得好好的。" 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叹了一口气直截了当的说:"我明儿去杏花村,打了一百八十个电话,你家装电话该不会是留着看的吧!" "哦!!不是……你特么谁呀!?" 陈双哦了一声,准备放下电话,可是她突然清醒了,这才反映过来。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你吃了胸心豹子胆?" "我啥都没吃,就是想睡,拜了个拜!" 陈双挂了电话,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房间,八爪鱼一样瘫在床上,呼呼睡了去,半夜被一股冷风吹的她一哆嗦,顺手拉起被褥卷在身上。 半夜,一阵被风吹过破旧的格子窗,一阵阵寒流涌入,那格子窗被吹得啪啪作响,单薄的被褥下,那修长的身子,时不时梦魇一般,拉过更多的棉絮遮在自己身上。 蒲扇一般的睫毛忽闪着,如羊脂玉般的脸色,宛如一碰便会碎裂一般,不知,是冷,还是本就肤白如玉? 第二天,陈双这一醒,已经第二天的十点钟了,抬眸,窗外的阳光折射着雪花的光芒,灌进了房间。 陈双眷恋着被窝暖和的气息,还是依依不舍的起床了,裹上军大衣,确实没有那么冷了。 起身出了房间,来到堂屋那斑斓破旧的墙角,堂屋正上方贴着的长寿百子图都已泛黄,宛如一碰就要碎掉一样。 还有一叠挂历,从搬家之后就没有撕掉,还停留在去年的九月份。 陈双翻开日历,直到翻到最后,九八年显赫的年一月的份字样如同火烧一样充斥这陈双的双眸。 那瞳孔越放越大,闪过奔腾的泥石流,宛如千军万马般的河水,汹涌着,砸向黄河两岸的居民。 多少屋舍随波逐流,又有多少家畜冲与齐下,又有多少家眷拼了命的将孩子拖上树枝的高端,只可惜,咔嚓一声脆响,宛如阎罗令一般,摧毁了所有生的希望。 "铃铃铃!" 电话突然想起,陈双为之一颤,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响了第二声,抓起电话的时候,陈双的手还在颤抖: "喂!" "我杨国栋,有点事儿我得去你家里当面跟你说,要么你有空来一趟大队!" 陈双搓了一把脸彻底从前世的那场噩梦中醒过来: "我刚好有空,我过去一趟吧!" 陈双说着就挂了电话,本就托杨村长帮忙给思思报名的,所以,陈双还是专程去一趟吧,毕竟杨村长从头到尾也帮了自家不少忙。 想着,陈双回到了新房,陈秀兰赶紧让陈双吃早饭,以为她刚回来。 陈双草草的吃了早饭就出门了,临着没往杨柳村的路拐进去,倒是去了镇上,买点什么东西,这才满意的返回去了杨柳村大队部。 一踏进那大院儿,走进办公室,陈双就不用客气的把两斤龙须酥和两斤油炸果子放在杨国栋的桌上,自己拉过来板凳坐下: "有啥事?" 陈双笑着问道,杨国栋却看了一眼陈双,有些难以启齿。 "咋啥时候变得那么墨迹了?"陈双故作嫌弃的说道。 "哦,是这样的……呃……杨柳河里你截流养殖的鱼塘,恐怕今年没办法再承包了!" 杨国栋说着脸色也不大好看。 "哦,怎么?不是可以承包三年吗?"陈双也收敛了笑容,因为她根本没想到是这事儿。 杨国栋的脸色越发的黢黑,甚至想不好怎么说话才能应对陈双那对清澈的眸子。 …… 杏花村,傍晚的天空染着一层粉色的余晖,看似温暖,可寒风毫不留情的吹着杨柳河畔的芦苇丛,稀稀疏疏,抖落不少冰溜。 陈双裹紧了军大衣,寒风中,她的鼻头冻得发红,和眼神却如一团火一样看着鱼塘,她的心血,就在那铁网中。 寒风凛冽,玉红余晖斜阳落,在凤凰山上,镶嵌了一层光晕,看似迷人眼,却寒气逼人。 陈双的军大衣上结了一层薄冰,转身离开时,抖落一地的冰屑,她回到老宅子,打了个电话: "杨村长,我的鱼容我开春后再打捞一次行不?" "嗯!"杨国栋声音沉重,他也不想的,其实杨国栋也知道,村民们见不得旁人好。 如果倒退四年之前,李大奎还是杏花村村长的时候,他带头跟杨柳村的人抢杨柳河,那一年,凭着李大奎阴毒的手段,把杨柳村养的鱼全都毒死了。 而今年不同往日,陈双承包的鱼塘赚了一笔钱,李大奎又不在,杨柳村的村民看着陈双的打捞成鱼的时候,个个都眼红。 这不,集体去大队闹去了,说杨柳河本来就是杨柳村的河道,平啥叫杏花村的人给承包了去。 当时在大队部办公室杨国栋说这个事儿的时候,陈双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今年养鱼可能不是个好兆头!" 杨国栋珊珊笑着不说话。 "过两个月开春,我就打捞剩下的鱼,到时候你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反正现在这个天气也没法放养鱼苗!" 陈双笑着说道。 杨国栋稍显诧异,她起初不是很心疼她的鱼塘吗?怎么这会儿又这么轻松?见陈双答应,赶紧赔着笑脸说: "到时候吱一声,我找人去给你帮忙!" 离开了大队部,陈双却没有一丝负担了,等到河床冰层开融,她就打捞剩下的鱼。 不管是杨柳村的村民还是杏花村的村民,骨子里都一个样,看不得别人好,谁家要是差了,一样在背后说三道四,做人高不成低不就貌似是最安全的。 陈双想着,算了反正,她现在已经有新的打算,一个鱼塘而已,她还真有些嫌弃了,毕竟她有照顾鱼塘的时间,不如把路往宽了走。 回到家,陈双趁着一家人吃饭的空档安排了今年的新计划: "爸妈,五姨,还有继宗,今年县上公家单位的菜和老陈家的,就交给你们负责了,赚的钱给继宗个数儿,你们就均摊了吧!" 陈双此话一出,继宗和五姨面面相觑:"这……这哪成,俺又没出啥子力,俺不能要,俺在恁家都住了那么长时间吃喝啥的都得要钱,可别难为了五姨!" 这个安排不妥吗? "俺没意见,这个家小双当家!"宋有粮咬了一口馒头,继续吃他的饭,反正,他宋有粮做梦是做了大半辈子,现在的生活水平他这辈子也知足了。 "双姐,我……我也不要!"继宗说道。 "五姨我可以给她找个差事在城里卖菜都行,大不了自己挣了自己花,至于你,家里的事儿你都照顾的周全,八亩地基本上我都没问事儿,头年不是说好的吗?等你学会了技术,就按月开工资给你!" 陈双说着,喝了一口稀饭,继宗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这不光是开工资的事情,而是得到了陈双的肯定。 他有些窃喜又有些为难:"那……那俺和其他煤矿的工人一样就管!" 陈双稍稍一愣:"呦,感情我赚的钱是脏还是咋了,还沾不得了呀,你不想想,你都多大了,到时候不存点钱指着你爹给你办喜事儿再到处去借?" 陈双口气宛如一位长辈,说的继宗哑口无言。 "就这么着了,以后城里那边发展好了,我把你,五姨还有爸妈都搬城里去过几天,过够了再回乡下来,多得劲?" 陈双拍板,起身盛了一碗稀饭呼啦的边喝着边说着。 "双儿啊,咱这房子住的挺好的又大又宽敞,城里的房子都贵,不过……有空去溜达溜达也不错!" 陈秀兰笑的眼睛眯着,鱼尾纹里溢满了笑意。 "你瞅瞅你妈,还没在哪里呢就想着进城,你要是实在想去,明儿俺就带你去,让你转一圈,不转完都不准回来!" 宋有粮嫌弃的瞅了一眼媳妇儿。 "双,那啥时候俺能去卖菜?" 陈秀芬有些迫不及待,她终不能这么吃闲饭吧,头年那会儿跟着陈双去买菜,她感觉自己挺适应的,就是中间往后双儿也不知咋滴,就不去了。 "最迟三四月份,五姨,您就等着吧!" "诶!"陈秀芬笑着答应。 …… 去年陈双种菜赚了多少钱,乡亲们不知道,就知道陈双建了二层洋楼,就冲着这一点儿,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陈双,想要种菜。 去年的时候,陈双为了帮孙家李家他们统计土地面积,和指点种植技术,一个人忙的要劈成八份儿。 再加上现在八亩地,还有凤城农贸市场的那边的生意,陈双就更抽不开身了,幸好有继宗在帮忙。 陈双只需要用继宗统计过的数据拿来看看,然后再结合市场需要,谁家的地种多少花菜,谁家的地种多少葱蒜,大家伙都均衡着来。 继宗这段时间那可是忙飞了,陈双本想把从楚防震的实验大棚里收集的菌种也分拨下去,让给乡亲们种,可是,蘑菇养殖和蔬菜不一样。 蘑菇特别娇贵,对气候和温湿度的掌控也特别苛刻,而且,蘑菇是最爱干净的,沾不得半点污染,哪怕是油漆熏过,含有甲醛的有害气体,蘑菇一夜之间能死光。 当然,虽然杏花村也没有几户人家用得上油漆,陈双只是担心罢了,要是喜欢喝酒的人,乙醇浓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蘑菇也会影响生长周期。 而且蘑菇是长在菌袋里的,配置菌料内的各种养料是有百分比的,再说,杏花村上上了年纪的有几个识字的。 索性,陈双打算等继宗忙完这一阵子,她来配制菌料,自己再种一棚看看。 她还得去镇上找榨油的铺子买点儿榨完棉籽油的棉籽壳,还有米面油铺子里的麦麸也得买点儿,这几样是必不可少的,至于石灰用量很少,百分之二以内的比例,主要起到杀菌的作用。 要不然,到时候接种后,在袋子里要是长线虫了,那么,这一包菌种袋里的菌种就全废了。 陈双忙完了这些之后,买了几瓶消毒水,一号大棚里的蘑菇还有,所以,陈双得把二号大棚消消毒,通风放置一段时间后,等开春就可以直接接种了。 忙完这些看似简单的事情,却也花费了陈双个把星期的时间,这个把星期,陈双往凤城送了三次菜,每次去忙的时候都是回来之后,花钱请人摘菜,自个儿才抽空来回跑。 菌料配齐了之后,陈双在老房子的堂屋里铺上了塑料布,菌料搅拌好后,用塑料布盖起来,让菌料自然发酵杀毒。 就像是乡下捂大粪是一样,如果温度达不到,那么养料里会有细菌滋生。 捂上个三五天后,揭开塑料布,热气腾腾的时候,翻开自然凉下,就大功告成等着装袋了。 可不要小瞧石灰,也不要小瞧菌料里面自然发酵的温度,至少能达到五百度到一千度。 至于大粪,那温度就更高了。 处理完这些,陈双才算是轻装上阵,依旧是天没亮,凌晨两三点钟,陈双就开车去了凤城。 到凤城农贸市场的时候,才早上七点半,秦嫂为首的菜商已经在等候了,看见陈双来了,秦嫂吆喝了一声,在市场里打扫桌面的菜商也跟着出来了。 这次送菜,陈双觉得和以前不大一样。 往常农贸市场门口至少不下于十辆菜贩子的车,有农用车也有货柜车,还有集装箱,今儿好像送菜的就陈双一辆车。 其他的三四辆都是送荤菜的。 难道,都被陈双给挤兑走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菜商你推我挤的,生怕陈双带的菜不够分的,询问声此起彼伏: "俺的五百斤花菜!" "香菜香菜在哪儿?" 陈双一筐一筐的往外拽,菜商在底下接着,根本都不用陈双动手,就搬上了磅秤,陈双拿着本子负责记账。 等到菜都分拨完了之后,陈双正准备离开,秦嫂又从农贸市场跑出来: "陈双,你等等,我有事儿跟你说一声!" 陈双顿住了脚步站在车位等着秦嫂,秦嫂以上前就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还欲言又止。 "咋了?钱算差了?"陈双主动问道,秦嫂摆摆手,看了看左右两旁,感觉没人注意到这边,秦嫂把陈双拉到了车厢侧面才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其实,你说我也没啥子办法,人家管理部说是领导要的,我就给了你的手机号码!" "哦,没事!"陈双莞尔一笑,秦嫂摆摆手就离开了。 陈双心里犯嘀咕,还和往常一样,天寒地冻的陈双也不急着开车回去,照旧去了那家面馆: "老板,老样子!" 陈双一进门,老板就笑着迎上来:"来了呀!" "嗯!" 老板回头对后厨吆喝了一声:"鸡蛋面一碗!放辣子!" "你是往农贸市场送菜的吧。"老板帮陈双擦桌面一边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陈双慢条斯理的从桌角的筷笼里抽出根筷子拿在手里把玩。 "上回我去买菜,看见你了,没想会是你,所以也没敢上去打招呼!"老板一脸堆笑的说着: "你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要不,你先看会儿电视!" 老板说着转身把柜台上的电视插上插销,电视屏幕跳跃了几下,老板调整了几下天线,随之越发的清晰起来。 "哎,老板,听说最近朱文路和房地产大亨那个叫什么贺明的在打官司,结果咋样啊!" 不多时,面端上来,陈双一边呼啦啦吃着,一边若无其事的跟老板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 "你可不知道,那朱文路啊可是咸鱼翻身呢,再说,工人挣点钱也不容易,你说拖欠了那么多工程款没给结账就跑了,也真没良心,不少律师免费帮着打官司呢,这不,上个月把贺老板给从夜总会抓回来了!" 老板说的绘声绘色,面部表情十分丰富,就好像是他亲眼看见的一样,还将当时警察是怎么把贺明从鸡窝里给抓住的场景都描述的栩栩如生。 说贺老板是光着屁股给摁住的,上个月经审判,这贺明拿不出那么多钱,法院那边没收了水榭湖所有房产,政府把拖欠工人的工资以房产评估价预估后,都结清了账目。 但是朱文路是大头债主,他选择要了水榭湖二十多栋别墅,现在贺明在蹲大牢。 "他老婆呢?"陈双听得也觉得很精彩,但是,这都是陈双预料到的结果。 "听说他老婆跟人跑了!"老板一拍大腿喋喋不休的说了,连贺太太那边娘家的事情都嘟囔了一遍。 随后还发表了他个人的观点说真是人走茶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朱文路不也一样?"陈双说着。 老板顿时来了精神,挪了个板凳坐在陈双对面问道:"快说说!" 陈双发现,这老板是不是整天守着店没啥娱乐项目,逮着谁都拉过来一顿唠嗑。 "朱文路当年不也是一样,承包了石头山,后来血本无归,老婆孩子都跑了,他还欠了一屁股债。" 陈双说着,这时候又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乡下常见的棉袄,脚上套着雨鞋,身材矮瘦,双手插在袖管里,脸上有些胡子拉碴的,跟八十年代大东北抽旱烟的老头儿似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要不是见他脸上没什么老太横秋的皱纹,陈双真以为他过六十了呢。 这位大叔一进门就吆喝了一声:"老板,来碗面,大份的,加俩荷包蛋,半斤五香牛肉!" "好嘞!"老板转身去了后厨,忙活完了又凑到陈双这边问然后呢。 "后来就看到商机了,改成卖石头,好歹也得身价上百万了!" 陈双说到,老板一脸惊讶:"哎,想我们这小本生意一辈子也见不着那么多钱呢!不过……朱文路后来有钱了,那他媳妇儿也回来了吧!" "朱老板这人挺重情义的,估摸着从一开始就没怪过老婆吧!"陈双端着碗喝了一口汤,身子越发的暖和起来。 "这咋可能,要是俺,俺特么还不要了。"老板义愤填膺的说着。 "话可不能这么说,女人把一辈子托给你,你没本事养不活人家凭啥跟着你吃苦受罪?" 这时候,旁边那位大叔头也没抬,喝了一口汤,拿了两个蒜瓣儿,慢条斯理的拨开后,咬了一口,就着面条呼啦啦吃着香甜。 "这钱那,不光是拿来花的,也不光是拿来显摆的,它只不过是一串能证明一个男人有没有本事的证据罢了。" 大叔又说了一句话,便胡噜了一口汤,夹着那荷包蛋咬了一大口,蛋黄七成熟儿,他赞叹的点头说: "这荷包蛋煎的不孬!火候把握的也刚好,看来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吧!" "大哥说笑了,我们家店都开了四十多年了,我接手都得有十多年啦,这荷包蛋啊,确实需要掌握火候,客人要七成熟,我绝对不会煎出个六成熟,或者八成熟!" 老板见客人夸赞他,搓了搓手也不谦虚的说道。 "我看,这不是你煎的!" "哦对!"老板略显尴尬:"是俺家婆娘煎的!" 大叔略带无奈的摇摇头,却只笑着没说话,等到将那汤汁喝完,最后又吃了一瓣大蒜,这才意犹未尽的摸摸肚皮掏钱付账。 陈双从始至终都没有插嘴,她只是觉得这位大叔,看上去穿着朴素,可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风霜沉淀后的睿智气息。 他的那几句话可见,他是个特别疼老婆的男人,在这个社会真的很少见了。 陈双目送着他离开,转过头来把剩下的面汤喝干,掏了钱告别了面馆的老板。 陈双这碗面吃的真是带劲,汤汁鲜浓,再加上油泼辣子,陈双的脑门子都有些冒汗了。 于是,陈双往农贸市场的方向走去,抬眼一看,方才那位大叔就在前边不远处,他的方向好像也是农贸市场。 陈双的车停在农贸市场外头二十米开外,大叔进了农贸市场,陈双也就上了车准备返回了。 刚爬上车手机就响了,陈双掏出来一看,是陌生号码,接了电话。 "你是负责凤城农贸市场供应蔬菜的陈双同志吧!" "是啊,您是哪位?" "农贸市场管理部,如果你有空的话,建议来一趟,不然的话,可能会取消你的供应资格!" 陈双微微一愣,语气是挺客气的,但是言辞一点都不留情面。 再说,管理部凭什么管供应的事情?又不是她陈双运输过来的蔬菜有毒被人投诉了,管的还真宽。 陈双这么想着,可脑子里突然蹦出早上秦嫂对她说的话,陈双这才收起方才的抱怨,这事儿恐怕不简单呢。 "我刚好还在农贸市场,我马上到管理部!" 陈双说着,挂了电话,重新锁上车门,朝着农贸市场走去。 农贸市场管理部就在门外,进了门之后,有一张办公桌,一张老板椅,桌面上没有一点文件,只有一台电话线都被扯的打结的座机电话。 还有两三人,其中有一位是负责农贸市场馆里的,穿的是制服,另一位是三十多岁的一位陌生男子,见陈双进来,目光有些不怀好意。 此刻老板椅上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面馆里遇到的那位大叔。 第221章 文路 大叔看了一眼陈双,目光略显诧异,刚才在面馆他就注意她说话了,只是,没有细看她的模样。 这一看不要紧,才这么小?就垄断了他农贸市场所有的蔬菜供应,别的不说,就说他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特么偷看村里大姑娘洗澡呢。 然而这也是他最诧异的地方。 "姐夫,您看着办吧,我这半个月那些菜都堆烂了,损失了不少钱呢,你要是没办法,我就回去找我姐说去!" 三四十多岁的中年小伙子对老板椅上的人说道,还一副你不给办就是不行。 陈双算是明白了,她批发过来的蔬菜都比菜商进货价格本身都要便宜五毛钱的价格,别看这五毛钱,对菜商来说,一毛钱就有一毛钱的利润,一天下来,卖个一百斤就能挣五十块,一个月就是一千多。 而眼前这个人恐怕就是原来的供应商,可他却叫这位大叔姐夫,陈双脑子里闪过一道"明雷",她不由得重新细细打量了这位"姐夫"。 这一看,陈双直蹙眉,前世,她听说过朱文路,但是就算是见过也是在电视上,再加上时隔十几年,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这就不提了,他身价百万,穿着打扮如此低调就算是孙悟空转世恐怕也难识别眼前的"妖怪"。 朱文路看了一眼陈双,清了清嗓子说:"小丫头,我也是农村出身的,所以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不容易,你看这么着怎么样,以后,你只供应一半的蔬菜给市场菜商,其余的一半就由他来供应。 这样,大家都有利可图,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此话一出,陈双不由得咬着下唇,她想反驳,但是,想想前世的经历,朱文路对于管理一点都不在行,也就是因为一直给他这位小舅子开后门,到后来,他风生水起的生涯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是,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陈双不想去改变任何与自己无关的结果。 陈双是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朱文路的小舅子就发脾气了: "姐夫,农贸市场是你的,你一句话她一根蒜苗都别想卖进来,什么对半分呀,你这摆明了胳膊肘子往外拐,不行,我要供应农贸市场的全部蔬菜!" 陈双看着一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耍脾气的模样,她还真是打开了眼界: "我们在这里商议有啥用,据我所知菜商是交了租金的,进货愿意要谁家的菜商说了算,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一样的蔬菜肯定选价格优惠的采购,谁不愿意多图点儿利润,如果你的菜新鲜又便宜的话,菜商自然会买你的菜。"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要是不来送菜,我的菜价我说了算,我就不信她们不做生意了?" 你特么是猪脑子吗?陈双看着这毫无眼光的中年男人,她都懒得跟他理论。 "这位先生,你知道什么叫连锁反应吗?" "什么链条什么锁的,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识相的话你今儿就得滚蛋,以后不要再往农贸市场送菜就对了!" 朱文路倒是对连锁反应有很深的教训,他不由得感兴趣的看着陈双: "你说说看!" "朱老板,我说你听着,要是觉得我说的对你就采纳,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就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大不了不往这里送菜,自有其他的农贸市场抢着要我的菜!" 陈双说着,朱老板点了一根烟耐心的听陈双讲述。 "我的菜是自己种的不是从菜农那儿倒来的,我的菜价比之前市场价便宜,如果按照这位先生说的,你可以随便叫价,而菜商肯定要做生意的,但是,人家已经从我手里得到了一部分额外的收益,再被夺回,产生的连锁反应必然是退租,她们可以退租……" 陈双正说着,又被打断: "切,退租?你瞧瞧这凤城有第二家农贸市场吗?退哪儿去?老子没给涨租金就不错了!" "如果甲方强买强卖的话,是触犯国家法律法规的!" 陈双并没有理睬那小舅子的咆哮,依旧语气平静的对朱文路说着。 陈双本来不想发展的这么快,脚步快了必有失足和考虑不周的隐患,她原本打算在凤城买一块地皮建一处农贸市场,当然,这个打算还要等到今年年底,这也是陈双今年的目标。 可是,她还得等到给大哥看完病之后,才可以合理分配手头的钱。 眼下,事情来的太突然,如果陈双心急较真说很快就有第二家农贸市场了,这个后果是很严重的。 第一,建农贸市场要经过当地政府的审批,第二,购买土地建设需要时间,家里八亩地的菜估摸着到时候得全部烂在地里得不偿失,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暂时还不能盲目动用十来万的存款。 她本是打算一步步来的,先拿下这农贸市场的供应权,到时候租个摊位给五姨找点儿赚钱的路子。 所以,想来想去,陈双都没有赌气说些把自己逼上窄路,对方又不以为然的屁话。 当然,小小年纪的陈双把国家法律搬出来说事儿,朱文路的目光一亮,就连一旁的小舅子也苦着脸看向朱文路,似乎在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到这些,陈双可以断定,这位传说中的小舅子,估摸着也是个法盲,识字儿的话估摸着都难。 朱文路叹了一口气,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双:"眼下,你暂且还供应着蔬菜这一块儿,等有什么更好的安排,我在叫人联系你!" "姐夫!"小舅子有些不服气的看着陈双就这么走了,他拍桌子瞪眼的喊着: "一个黄毛丫头,你咋还惯着呢?" "你长点脑子行不行?那丫头虽然年纪小,可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事儿过几天再说!" 朱文路脾气憨厚也发飙了,起身就走,老远就看见陈双出了农贸市场的背影,拉开车门跳上了那比她高出一两米的解放农用车。 朱文路双手背后看着陈双启动车子,熟练的掉头转弯远去的车身,他的眼睛流露出了一抹流光溢彩,好像看到了自己十几年前奔波在风雨中的日子。 朱文路拿下了十几处水榭湖的房产,其中一栋他已经装修好,把老婆孩子小舅子都接过去住了。 晚上,朱文路回到家就听见客厅里姐弟俩吵吵嚷嚷的声音: "行了行了,待会儿我问问你姐夫去!" "问啥呀!"朱文路一进屋,就换了拖鞋,走进了客厅,一眼看见小舅子庞海一脸气愤的正跟他姐庞娇诉苦。 "我这不是想多赚点钱吗?蓉蓉又没奶,孩子还得吃奶粉,也不知道姐夫是咋想的,胳膊肘子老往外拐!" "文路,你回来的正好,海子说的是真的吗?你咋不吱声?" 庞娇赶紧迎上去,夫妻二人站在一块儿,明显感觉不出来一点夫妻的特征,相比之下,庞娇是个正儿八经四十来岁的女人。 虽脸上还挂着农村妇女的憨厚,可面相上,却跟朱文路显得像父女,而不像是夫妻。 庞娇看着自己的男人回来,就光低着头微笑,也不理他不由得问道:"说话呀,咋不吱声?" "我有啥子好说的,海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啥都不懂,跟着瞎起哄!" 朱文路以前在老婆面前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毕竟,那时候穷,饿跑了媳妇,现在不一样了,他能像一个男人那样,挺直腰杆的去数落小舅子了。 "姐,你看姐夫还笑!"庞海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姐夫有钱了,有实力了,也敢数落他了,可是细细想着,有个有钱有势的姐夫不挺好吗?语气也和以前变了不少,至少,他没上去骂他就不错了。 穷的叮当响的时候,庞海没少替自己的姐姐上门出气,指着朱文路的鼻子骂不是男人,孬种,没本事,让他姐跟着吃苦。 当时朱文路任由小舅子骂,一句话都没说,毕竟他承认自己没本事。 "我又没笑你!" "那你笑啥?"媳妇追问道。 "我今天见着个丫头,挺机灵的,像我年轻时候啊!" "姐,你看,姐夫还在夸人家,看来,我这菜都留着回家喂猪吧!"庞海一生气,撂了筷子就出了屋。 "到底咋回事?"庞娇问道,顺手去了厨房给男人盛了一碗米饭放在他面前。 朱文路饶有兴致的将那丫头说的话都说了,而且,这么小的年纪就垄断了凤城农贸市场的蔬菜供应,果然是不简单的人物。 "呀……你说她看上去才十六七?"庞娇也觉得很诧异,十六七的庞娇刚和朱文路认识,十八岁就嫁过去了,那时候,她在家里可是等着上门娶的小丫头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挣钱。 "最多不会超过十八岁!"朱文路依旧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连连称赞自己老婆的厨艺越来越好了,惹得他今天饿了半天也就在外头吃了一碗面。 "那……那得挺高的学历吧,还懂法!"庞娇狐疑的问道。 "可不是,看那丫头的干劲儿,是个创业的好苗子!"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庞娇这才发现男人话中有话。 "在看看吧!这个社会,这么小就这么能干的丫头不多见。" 朱文路没有说透,偶尔回家跟老婆聊聊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就当是给她解闷了,省的以前嘟囔着说穷,现在有钱了又改嘟囔着不知道朱文路跑哪儿去了,保不齐有钱了就包养二奶了。 朱文路刚想着,媳妇儿就双眼一瞪:"你这是啥意思?你是觉得我以前在你最穷的时候离开你了?想找个能干的给你当二奶?" "咦!"朱文路老脸一横:"说啥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机会,提拔一下也无所谓,再说,我本来就不太懂得管理这一块儿!我要是想找女人不找着了,还死皮赖脸的去你娘家风光的接你回来!" 庞娇顿时软下来,一脸幸福的说道:"好,信你!" 说着起身去了厨房:"文路,我给你炖了黑豆薏米枸杞汤还加了补药,可贵了,说是可以治少白头的!" "都这把岁数了,还少白头……" …… 陈双回到杏花村因为时间延误,晌午饭也没赶上,三点多才到家,宋有粮和陈秀兰看电视听说现在得要驾驶照才给开车,还不合计着说,这回陈双送菜咋这么晚才回来,心里头还担心着呢,车和人该不会给扣了吧。 "你可吓人了这回,咋这么晚?"陈秀兰赶紧上去说道: "双儿啊,你得弄个什么家证!" 陈双微微蹙眉不紧不慢的脱下军大衣,洗了一把脸:"驾驶证吧!" "哦,对,驾驶证!俺看电视了,说不办驾驶证,就不给上路了!" "哦,我知道了妈,这个你别担心!"陈双说着擦了一把脸,这个年代的驾驶证很多托个熟人也就办理了,只是前世那个繁华都市对驾照要求比较严格罢了,毕竟每年都会出交通事故。 "有头绪不?要不找杨村长给想想办法?" "不用,驾驶证还不简单,大哥就能给办!"陈双说道。 一听到宋德凯,陈秀兰就想起了孟艳,反正陈双是不知道老一辈的人心是咋长的,本来说驾驶证的事情,她能给想到天南海北去。 洗漱完之后,陈双打了个电话给宋德凯,问了一下办驾照的事情。 "我有入伍档案资料啊,这个应该好办吧!" "好办!你下次来送菜的时候来拿就行!"宋德凯心想,车技虽然不如他,但是,在女人堆里面,陈双那次车技简直就是表演,到现在队长都还以陈双为榜样整天鞭策着手下: "瞅瞅人家还是个丫头,是个女人,你们都特么连女人都不如!" 每次说这句话,整个培训队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所以,宋德凯觉得找他给办一张军方驾驶证是没问题的。 "诶,大哥,你不是说你最近要出任务吗?"陈双刚要挂电话突然想起来这事儿不由得问道。 宋德凯也才反应过来:"额,临时取消了!" "好吧!"陈双狐疑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国家大事呢,说取消就取消?又不是区域内的片警什么的。 "既然取消了,那你有空跟我去凤城不?"陈双问道。 "真不巧,刚接到任务,后天出发,应该来不及了!" "……"陈双一脑子挂着黑线。 挂了电话之后,陈双蹙眉,他是不是真的很抗拒治病?故意找借口? 这么牵强的借口也就他能想得出来了。 可是,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看病,陈双想想都觉得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要是真不愿意看,他当时拒绝好了,干嘛推推拖拖遮遮掩掩的。 陈双傻傻的想着,手机又响了,这次显示的是杨国栋的名字,陈双接了电话,那头杨国栋先是寒暄了几句,随后单刀直入说道: "河坝子那边杨柳村在修理河坝,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怕到时候不小心戳破了你的铁网什么的,那就不好说了!" "行,今天就动工吗?" 陈双问道,杨国栋嗯了一声,随后陈双说她马上过去,刚好有空。 赶到杨柳河的时候,对岸站满了杨柳村的百姓,十几名壮汉都在河坝上整修,有的已经惹得把过冬的棉袄都脱了挂在枯树上。 稍稍留意,杏花村这边河坝子上也有不少看热闹的。 此刻河床的冰层已经处于脆弱阶段,早上和晚上会被冰封,晌午见着太阳的时候,就会慢慢融化。 对面杨柳村的百姓隔着杨柳河看着站在河坝子那边的陈双,个个都挺直了腰杆。 杨国栋在一旁的太阳地里抽闷烟,时不时看向陈双这边。 他也有些过意不去,村民集体上他家里没日没夜的闹腾,他都烦透了。 他当杨柳村村长也有不少年了,也知道村民心里都打着什么小九九,无非就是看着人家赚钱了,才争着抢着要养鱼。 去年呢,杨国栋挨家挨户的拉人投资养鱼,因为李大奎放毒那件事引起乡亲们大都关门谢客,杨国栋甚至有好几户人家连个照面都没打就回去了。 年头陈双的鱼出栏了,看那个头儿大小就知道卖了不少钱。 再想想当初陈双投资养鱼的时候,那可是下了重本,连他那好兄弟都看出来下了不少本钱,这倒好,才给人家养了一年又实在没辙给要回去了。 说着杨柳河从上而下,至少延绵上百里,他也有想过,让本村的人在上游或者下游进行截流养殖,可偏偏不够,河上游就是凤凰山,河下游就到了陈家湾那片儿,人家也有自己的分配,种的都是藕。 他终不能上陈家湾去找村长闹去吧,想来想去还是跟陈双说说这事儿,此刻,抬眼看见那年纪不大的丫头站在寒风中,怪叫人心疼内疚的。 可再想想乡亲们嘴里的话,特别是那些老态龙钟的长辈,张口闭口就骂杨国栋吃的是杨柳村的粮食长大的,这才多久,就忘祖了,骂什么没良心什么的,还白眼狼。 想着,杨国栋掐灭了烟头,拉过靠在树根的一辆自行车,二十多分钟就绕到了杏花村。 杨国栋把自行车扎在河坝子上朝着陈双走来。 陈双笑脸相迎:"其实你也不用找我来看,你不是知道我家的钢丝网大概在哪一块儿吗?还有,水下的钢丝网看不见,我那边上搞得竹排都飘在水面的,终不能也看不见吧!" 杨国栋被陈双笑啥的笑容惊了一下,可看陈双心情并没有郁郁寡欢,他心里头的内疚也就减少了许多: "呃,我知道!" 杨国栋说着,又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向河对岸忙碌的村民说道: "其实把,杨大哥我心里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还好你这人不像旁人,好说话,也很会理解人!" 陈双莞尔一笑说:"看来杨大哥是夸我通情达理喽,就冲你这句话,我不得不在提醒你一下,今年真的不适合养鱼。" 杨国栋听着前半句话,心里头又舒服了不少,可后半句话,杨国栋明显记得,已经是陈双第二次说了,他不由得严肃的看着陈双: "为什么?" "今年,可能会有涝灾!" 听闻此话杨国栋笑了:"这些年,青阳县整个区域在汛期都很少下雨,部分地区都还闹旱灾呢,俺家的水泵去年汛期没下雨,都给借出去用了,到现在都不知道转了几把手,落在谁家里了!"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有时候,说的太认真反而没人信,毕竟陈双又不是老天爷,就算是天气预报有时候也有误差不是,索性陈双也不说了。 "你不是也买了水泵吗?比我家那瓦数还高了不少倍呢!" 陈双笑笑:"我买水泵确实是为了灌溉,不过,最大的作用还是往我家新房三楼隔热层里头的水槽打水的,马力不强点儿哪能顶的上去!" "水槽?" "嗯,又叫水塔!"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转眸之际眼神略带迷离的扫过杨柳河,她由衷的想要谢谢这片土地,谢谢这里的河流,没有它们,就没有现在的陈双。 杨国栋一知半解,半晌才哦了一声。 毕竟乡下这种地方能建新房的家庭条件都是屈指可数的,更何况陈双家里建的还是洋楼,看似两层楼,其实是三层,最顶层不是住人的,是隔热层,也是放水塔的地方。 水全部打到隔热层的水塔里,然后在用之前规划好的水路管道输送到厨房和厕所,这样,家里就不用老拎水往水缸里倒了,毕竟,爸妈年纪越来越大了,再过几年,或许,就是她陈双尽孝的时候了。 杨国栋时而看陈双一眼,这差不多有小半年没怎么见陈双了,总觉得她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比如沉稳,比如要回鱼塘时候她从容的样子,想必,换一个人,哪怕是个中年人也未必肯这么轻而易举的让步吧。 毕竟,陈双是承包申请人,她要是执意要承包三年,其实他一个村长也是无权干涉的。 "对了,小双,前两天小楚来过电话,说要过来看咱们凤凰山的桃花!" 杨国栋岔开话题。 "哦,也是,这么快就三月了!"陈双说道。 其实本来今年过除夕也都二月半的样子,阳历虽说是阳春三月,可按照阳历推算,至少要到四月份才能春暖花开。 "看来你真是忙晕了,连日子都忘了!"杨国栋的打趣道。 此刻,杨柳河对岸的乡亲们有人隔着河在叫杨国栋,因为逆风的原因,只见这对岸好几个修大坝的小伙子双手做喇叭状的动作,声音却相比很小。 杨国栋挥挥手,表示他听见了。 随后,有人指大坝新翻开的泥土位置高声喊着:"有……蛇……窝!!!!" 此刻,对岸不少看热闹的妇女都领着自家的孩子往远处跑。 "蛇冬眠的时候不咬人!" 第217章 行健 凌晨,北斗星闪耀在天边,两束车灯晃过暗淡的杏花村,宛如夜空中唯一的一双眼睛一般。 抵达农贸市场的时候,还是那个时间,秦嫂好奇的问陈双: "管理部找你,你咋说的?" "我实话实说呗!" "听说昨个新老板的小舅子来送菜了,现在有好几家都不敢出摊子了!" "为什么不出摊子?"陈双有些好奇,按照她之前的记忆,那所谓的朱老板的小舅子应该也没有这么狂吧,连法律都不放在眼里? "说是不进他的菜,他就不叫人在这儿摆摊了!不过……"秦嫂说着,讪笑有些欲言又止: "我是为了生计,买了一点他送来的萝卜!" 说着,秦嫂看了一眼订的菜,里面确实没有萝卜,因为她从庞海那儿订了一些。 "多少钱一斤?" "一块八!" "……"陈双无话好说,这菜价顶的上十年后了:"如果不订秦嫂您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和东家说说!" "诶!"秦嫂略显迟疑的看着陈双说道,她有些疑惑,要是不买她家菜了,她不就没生意做了吗?怎么看上去有些莫不挂心的模样? 或许,卖多卖少和她陈双没多大关系把,反正跑一趟车人家也会给钱的。 想到这里,秦嫂笑着拜拜手,算是告辞,转身去了农贸市场守摊子去了。 陈双照旧去了面馆,要了一碗和以前一样的鸡蛋面,蛋要荷包蛋,加油泼辣子。 陈双呼啦啦的吃着,照旧和老板小聊两句,只是陈双的一个动作,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丫头,今儿是不是挺忙?"看着陈双吃一碗面都掏了好几回手机了,面馆的老板不禁问道。 "额,刚忙完,现在不忙了!"陈双说着,把手机揣口袋,可她却稍稍蹙眉。 等到吃完了面给了钱,出门之后,陈双才掏出手机,查找到之前打过电话的那串手机号码,她有些纠结的拨了过去。 "还算你有良心,在哪儿呢?" 陈双有些慌乱"凤城!" "凤城哪儿?"楚防震稍稍顿了顿,他没有想到,陈双会给她打电话,而且,她来了凤城,一时之间,楚防震的声音有些颤抖。 "农贸市场这边!" "你等着!"说完挂了电话。 陈双茫然的看着手机,抬眉看向整条街来去匆匆的人,好像说不定哪个人就是他一样。 陈双的脑子就像那大街上穿着各异的人群一般,乱成一团,她在想,为什么方才会想起他说的话,他说他在凤城。 她不是为了大哥而来的吗?难道她陈双的骨子里真的透着一股"骚"劲儿? 陈双的手有些颤抖,掏出来看了看掌心里的手机,她拨了一通电话给宋德凯。 过了二十多秒,陈双重新看着手里的电话,还在"递送电话筒",对方无人接听。 她想打办公室的电话碰碰运气,可却没有拨出去,如果他有空,手机一定会接,如果他有空既然手机都没接,那他办公室的电话一定就不会是他接的。 陈双按了红键。 仰头一看,天色有些暗沉,估摸着要下一场春雨了,那种细如牛毛却能把人从头到脚都淋得湿透透的那种细雨。 果不其然,正在陈双打算起身去农贸市场开车离开的时候,星星点点的雨落下,看似细腻却冰凉刺骨。 "陈双,你个小兔崽子,还跑?" 突然背后传来像是长辈骂小孩一样的口吻,陈双回头看去,把军大衣的衣领竖起来,企图遮挡那些牛毛细雨飘进领口儿里。 陈双眯着眼睛看着撑着一把伞的楚防震,他的手里还拎着一把没有打开的雨伞:"你眼瞎啊!" …… 一家在凤城算是比较高档的茶楼,老板是广东那边的,在这边很少有人会花钱喝茶。 一张桌子,有着硕大的落地窗台,服务员姑娘个个都穿着制服,若不是长相太过出众的,陈双都感觉来来回回都是一个人。 一间所谓的雅座,有着复古的格子窗,用来间隔雅间之间的界限,雅间内,不光是楚防震和陈双,还有另一个人。 陈双刚来的时候,看见这人刚好让服务员给再上一壶,可见,他已等了很久。 "楚先生,又见面了!"陈双一点都不拘谨,因为这位等了很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防震的孪生大哥楚防杰。 楚防杰很意外,这不是他那廉价女朋友的好友陈双吗? 一时之间楚防震看出端倪笑笑说:"看来我也不用多介绍了!" 楚防震一撩风衣坐在椅子上,摘下眼镜,拿眼镜布慢条斯理的擦着眼镜片上头的雨水,戴上眼镜后楚防震才问道: "你不是特地来凤城找我的吧?" "我送菜顺便找你!"陈双说道,楚防震双手一摊装出一副惨绝人寰的表情,身子往后背椅子上一靠说道: "哎……这心窝窝里头拔凉!" 想比楚防震,楚防杰似乎很少说话,虽与楚防震生的有八九分相似,但是,那眸子里面却透着一丝忧郁,嘴角始终没有什么弧度。 楚防震舒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问道:"防杰,你们怎么认识的?" "额,这也是碰巧,她是我女朋友的闺蜜,刚好她托我女朋友来找我约个病人说要去我那边看看,见过一次!" 楚防杰双指内折茶碗抿了一口香茶淡淡的说道。 "是挺巧的!"楚防震讪笑着问陈双喜欢喝什么茶,可想想这丫头是农村的,想必平时能吃饱就成,哪里会有喝茶的习惯,索性又替陈双做了决定: "女同志喝花茶吧!" 随后楚防震招呼服务员给上一壶玫瑰花茶,楚防杰讪讪的看了一眼陈双,瞧瞧她那一身的打扮。 之前只是单纯的觉得是南南的朋友,所以他确实没有多想,可现在不同了,刚才楚防震接了电话就急匆匆的去接她过来,定然关系不一般,就她?也不怕领回家老爷子给气死。 不过,这正好,当年他非要学医,闹得家里世伯都开了个集体家庭会议,各种反对,他一气之下执拗自己的理想离家一走就是三年。 临走时,老爷子说了,要是他学医,这辈子就别想踏进家门,说学医没出息,现在好了,他是没有楚防震有出息,他也没打算回家,只是对老爷子还有些恨意。 要是楚防震把这姑娘领回家,他真想瞧瞧,这个和他同胞却待遇天壤之别的兄弟,会不会把他老人家给气死。 "不要了,我不太喜欢玫瑰花茶的香味,如果有云南普洱的话,我还是喝普洱吧!" 陈双打断,服务员已经恭恭敬敬的站在雅间门口等着了,赶紧问道: "同志您是要哪种普洱?" 楚防震微微一愣,她还知道普洱?接下来,他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双该怎么回答。 "全发酵形熟茶普洱,最好能有两年陈以上的,谢谢!" 陈双穿着军大衣,不修边幅的头发偶有几丝调皮不听话的落在她的脸上,可言辞之中却透着与她打扮好不匹配的品味。 "看来,你平时还挺注重养生的!"楚防杰不由得试探的问道。 "这倒没有,反正有人请客喝茶,我本来就有些体寒的毛病,所以,就选普洱黑了,能养胃健脾,性温!" 陈双半开玩笑的看了一眼楚防震,楚防震环抱着胳膊双手一摊,很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楚防杰。 其实二人也就差了么几分钟出生,所以,楚防杰只是在外人面前做介绍的时候,才会说是自己弟弟,平日里,二人都是姓名称呼,眼下,楚防杰难得笑着说: "没看出来,你还挺懂茶的!" "知道一点点而已!"陈双说道。 "对了,防杰,你刚才说你女朋友?啥时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额,两年多了,实习的时候认识的!"楚防杰若无其事风轻云淡的说道。 "你真能沉住气,都认识那么久了,也不带回家给老爷子看看?"楚防震见茶上来了,给陈双倒了一杯,小声叮嘱她烫。 这一个小小的叮嘱,让楚防杰更加确定二人的关系非同小可。 "老爷子思想开放,南南年纪小,应该跟陈双差不多!"楚防杰依旧风轻云淡,真的是因为老爷子思想开放,年纪小未成年才不愿意带回去的吗? 当然不是,他是想等到自己在中医界混出名堂后回去"打老爷子的脸"! "那不也成年了?"楚防震喝了一口茶说道。 楚防杰无奈一笑:"你要是先结婚也行啊,反正咱俩也就差那么几分钟,没什么必须得老大先结婚你才能成家的说法!" "我啊!"楚防震叹了一口气,十字交叉扬手抱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副无奈的样子仰躺在椅子上说道: "我可还没着落呢!" 说着,还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陈双,陈双侧目瞪了一眼楚防震。 "对了,你那位朋友什么时候有空?刚好我这个月比较空闲,下个月我就要出差去京北出差了!" "你等不及了?打算带女朋友回老家呀?"楚防震接话茬子问道。 "去参加一位老中医的讲座!"楚防杰话不多,简单扼要,楚防震一听又躺了回去,眼看这是到了家门口也没打算进家门呢。 也不知道防杰的脾气怎么那么大,都三年了,好像还是挺恨老爷子把他赶出家门的事儿,索性,楚防震也不说了。 "我朋友这段时间挺忙的,他部队有任务!"陈双也不好意思,毕竟是陈双主动约了人家,现在,人家好意提醒,可宋德凯不给力啊。 陈双压根都不肯定宋德凯到底会不会来看病。 楚防震目光一沉,他猜也猜得到陈双的这位所谓的朋友,是他大哥宋德凯。 她为什么不直接说是自己的大哥呢?说是朋友? 楚防震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快稍纵即逝,为了遮掩他放下手臂喝了一口茶,抬手叫了服务员再给蓄满。 "哦,对,当兵的一般都没什么固定的作息时间,特别是担任职务的军人!" 楚防杰说完补充道:"前几天中医院有一位脑神经科的病人,也是军人,我们医院对军人是特等待遇……" 陈双微微一愣打断了楚防杰的话:"军人?病况和我讲述的一样吗?" 陈双突然这么问,表情有些紧张,看在楚防震的眼里有些失落划过,楚防杰却嘶了一口凉气,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病况和陈双讲述的大同小异: "还别说,一模一样!" "那……那他叫什么名字?"陈双也忘了喝茶,任由热气腾起又散开,她的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很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宋德凯。 如果真的是他,大哥搞什么鬼?他不是不愿意来的嘛?为什么自己又偷偷摸摸的来? 这人真是古怪的厉害! 楚防震也不说话了,就看着陈双和楚防杰说话。 "每天病人都很多,我只记得姓宋……!"楚防杰也发现陈双的反应有些大了。 从她一进门到坐下喝茶,举止文雅,话不多,而且长得清秀非常,若不是穿的怎么随便的话,楚防杰确实觉得她能给他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 陈双听到这里,不由得嘶了一口凉气,这个家伙! 当即也不管楚防震的表情,拿出手机就拨了个电话:"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有可能真是我说的那位朋友!" 陈双这个时候才发现有些不礼貌,她起身说道,然后走出了雅间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陈双编辑了短信发过去,也没人回,最终,一个电话打到了军区,得知宋德凯请假的消息,陈双彻底信了。 …… 包间内,楚防杰看了一眼楚防震,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心烤熟的鸭子都能飞!" "滚蛋!"楚防震抱着膀子将脸撇过一旁去骂道,他现在烦着呢:"小心你女朋友等你等得不耐烦,也飞喽!" 陈双一脸阴沉的回到了雅间,问楚防杰,那姓宋的是不是还在医院? "怎么?他是你说的那位朋友?"楚防杰反问道。 "我感觉八九不离十,刚打电话,军区那边的人说他请假了!"陈双实话实说。 "那要不要去看看?我刚好也该回医院了!"楚防杰说着,把自己的外套穿上,做出一副准备就绪,说走就能走的姿态。 楚防震一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模样穿上外套对陈双说:"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陈双抿唇答应,路上,陈双走在后头,一直在翻看手机有没有短信回复过来。 前头的楚防震小声问道:"什么病?" "间接性失忆症!" "……"楚防震只知道失忆症,不知道什么间接性失忆症是什么,毕竟他又不是学医的。 一行三人,拦了一辆的士,抵达中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钟的样子了,病房区的病人大都吃了饭在睡觉。 城里的医院陈双不是没来过,但是还是第一次来中医院,虽然规模没有三甲医院解放医院那么宏伟,可停车场,和车棚以及绿化带的规划各方面都井然有序,比镇上的医院不知道干净全面多少倍。 至少人走进去,不会觉得因为得病了就觉得很压抑。 有楚防杰带路,轻而易举的绕过几条走廊和护士值班室就找到了脑神经科的疗养住院部。 中医院不是全部都是中医,主导的最新型的中西医结合医院,但是中医疗养区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全都弥漫着各种草药的香气,让人不会那么反感。 军人优先,在中医院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只要有军人证,就可以享受普通病人享受不到的待遇。 比如眼前的宋德凯,他的是特殊病房,不是那种普通的十几张床一个病房的那种,而是四个病床,全都是军人。 中间空地上,有一些锻炼器材,因为脑神经科在没有细分科室之前,脑溢血后遗症之类的病症都归于一种脑神经科科室。 宋德凯枕着双手没有盖被子,躺在床上假寐,其他三张床的病号都是退伍老兵,还有两位陪护的病人家属。 陈双看见宋德凯在假寐的样子,心都要炸开了,一下就冲了进去,使劲推了一把宋德凯。 "宋德凯!"陈双喊了一声,就在宋德凯用力的那一瞬间,宋德凯猛然收收,翻身坐起: "小双?" "不好意思,我说的那朋友……还真是他!" 楚防杰倒是若无其事,既然是她说的那位朋友,大不了日后多照看一些罢了,可楚防震就不那么轻松了。 他走上前来打了声招呼:"宋哥,我们见过的吧" 说着,楚防震就伸出手去握手,谁知道宋德凯没握手,而是敬了个军礼,随后看看一眼陈双,收回目光的时候,宋德凯看着楚防震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是小双的男朋友?" 楚防震顿感尴尬,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心里头顿时升起了一丝说不上来的亢奋。 陈双没有说话,因为她猜到,肯定是过年那儿,母亲和父亲左一句小楚,有一句小楚,还动不动就京北的大户人家比他宋德凯强多了,这样,大哥怎么可能想不到? 再说,陈双又能说什么?若是说不是,那不是在大哥面前打父母的脸吗? 反正不说话是最明智的决定。 "呃,是啊,宋哥怎么知道的?"楚防震其实比陈双还要尴尬。 "听父母时常提起!" "额,这样啊,您好好养身体!"楚防震有些站不住了,这天降的福分他做梦都想当陈双的对象呢,咋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呢? 就在这时候,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哎呀,最后一份!" 陈双等人回头看去,走廊里出现孟艳的身影,她手里端着饭盒,里头是一大碗的馄饨,还窝着个荷包蛋匆匆的朝着病房走来。 刚一进门就看见陈双等人,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介于宋德凯的原因,她笑着说道:"小双啊,你咋有空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孟艳略带深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宋德凯,不是说陈双不知道吗?她咋知道的? 陈双面对孟艳的话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她有些无法想象,为什么大哥瞒着她来医院,可却愿意告诉孟艳? 看着饭盒里的馄饨,陈双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从前世到现在都错了? 她还是很疼爱大哥的! 楚防震见陈双的目光有些犹豫,脸色有些异样,他心知肚明,不由得打破这种尴尬说道: "巧合,正好我大哥是主治医生,我们刚好在喝茶的时候听我大哥说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孟艳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楚防震和楚防杰这位主治医生长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她自然相信是兄弟俩,而且肯定是同胞兄弟。 这句话说得很到位,陈双也免了一些尴尬,只是……罢了,陈双看了一眼孟艳又看了一眼大哥,或许,她真的一开始就错了。 宋德凯只是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有了病,宁愿自己来医院,也不想让比他小那么多岁的妹妹担心。 是的,他把自己当成家人,俗话说,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陈双呢,是她的家人,永远都是他的家人而已。 楚防杰看了看腕表,说两点半还要扎针,让病人尽量快点吃完,吃完后二十分钟才能施针。 这一点,是因为施针部位是头部,到时候以防万一会有不良反应,会导致人头晕想吐。 对于楚防杰来说,踏进这医院的大门,他就是个医生,所以,再多的繁琐事情都和他没多大关系。 "双,你先回去吧,再不回去,到家都天黑了,你可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咱爸妈!" 宋德凯目光阴鸷,可看着陈双这个妹妹的时候,眼神总会忍俊不禁流露出一丝疼惜和柔软。 一旁的孟艳心里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她感觉,德凯是在赶她走呢。 这么想着,孟艳越发的心里愉快,还要主动喂宋德凯吃一个馄饨,不吃都不行。 宋德凯蹙眉,他又没残废,一把拿过碗却转身问陈双: "你过来吃这个蛋!" 陈双微微一愣,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宋哥,您得养身体,您吃吧,我这就带小双去吃顿好的!" 楚防震看着陈双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不由得打圆场。 宋德凯这才放下调羹说:"好好照顾我妹,你要是欺负她,我会找你算账的!" 楚防震看着这大高个儿,那胳膊肌肉跟自己大腿似的,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会的,您放心吧!" 随后,楚防震硬是把陈双拉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的大门,楚防震这才松开陈双的手,不禁说道:"你听见没?我要是欺负你,你大哥能一拳打死我!" 身后的人儿没有吱声,楚防震这才回头看去,却发现陈双站在原地傻傻的笑着,眼泪两行,一直滑落到下巴。 "咋了这是?" 陈双用军大衣的袖管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 "没事!" 楚防震无奈的双手叉腰,看了一眼远处,还没事?当人家眼睛瞎了呀! 楚防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转眸看向陈双: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你大哥,可他现在有别的女人,你是觉得委屈吧,你也不看看你穿的什么? 你再看看孟艳?虽然长得不咋滴,好歹会化妆,会喷香水,我实话告诉你吧,男人都喜欢穿着打扮漂亮的姑娘,你看看你自己!" 是啊,前世她无知肤浅,大哥当兵第二年就把继父给气死了,把她娘给气的卧床不起。 而她,却带着所谓的野种生不如死。 这一世,她本是想改变一切的,她很拼命很拼命的赚钱,弥补前世的过错,让爹妈过上好日子,还有……还有前世欠大哥的情谊,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前世没有想过打扮,今生也没有,她就光想着怎么赚钱,只要赚钱,就能给家里带来丰衣足食的生活。 而如今,家里的生活条件好了,住上了洋楼,而她早已经把这条路走的一去不复返。 此刻的楚防震是第二次看见陈双这副毫无魄力的模样,第一次,是在杏花村蔬菜大棚的时候,他骂了她。 这一次,即便楚防震觉得自己骂的是对的,可是,他同时也心疼了不是? 第218章 考察 老大妈也是一缩手,原来,她在捡烂菜叶,见陈双跳出老远,她笑着说: "没事儿,没踩着,这些菜**糟蹋的,俺捡点儿回家喂兔子!" 陈双还没说话,老大妈就看出她把陈双吓住了,陈双确实是被吓住了不假,刻意垂暮看了一眼老大妈的手背,虽然没有落脚跟,可她手背上还是泥巴! 看来,陈双还是无意间踩着她了:"大妈,你的手真没事儿?要不,去医院看看去吧!" 老大妈放下手里的蛇皮口袋,擦了擦脏手背笑着连连摆手道:"没踩着没踩着,丫头,你该忙啥忙啥去吧!" 陈双狐疑的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看一眼老大妈,她起身见陈双在看她,笑着十分慈祥的摆摆手。 离开了农贸市场,陈双坐在驾驶位,心里的压力悠然升起。 怎么办?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可她能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想着,陈双双手抓着方向盘,脑袋深深地埋下,让那脑门子抵在方向盘上,传来一阵冰凉。 许久,陈双才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时间实在是耽搁的太久了,她启动车子,还是先回家再说。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陈双吃了点儿陈秀兰给留的饭菜就回房去了。 她掏出手机给刘南打了个电话,随便聊了一些家常,刘南喋喋不休说的差不多都是关于楚防杰的事情。 陈双就这么听着,偶尔嗯了一声,倒是也舒服,至少,有人说话,她不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都说了那么多,你怎么不说说你的事儿?"刘南发现陈双的话特别少,突然止住后转变话题问道。 "哎,我能有啥子破事儿!"陈双扶了一把额头上的碎发,还不都是菜市场的事情,想到这里,陈双突然灵光一闪: "刘南,你对凤城熟吗?" "熟啊,都搬两年了,干嘛?你要找什么人还是找地方?" "明天去找你!"陈双说着挂了电话,第二天,陈双没有开车,因为大车太耗油了,她是转乘做长途汽车去的凤城。 约了刘南在那家上次见面的小餐馆碰面,陈双到的时候,刘南已经在等了。 桌子上也点好了几样小菜,筷子已经稍微动过,看来刘南是等了好一阵子了,没忍住吃了点儿,又怕先动筷子不好看,随后又扒拉了几下,摆出没动过筷子的模样。 陈双噗嗤就笑了:"我又不是你对象,又不会嫌弃你!" 刘南撂下筷子感慨道:"职业病犯了!" 这谈对象都谈出职业病了,真是不简单! "说吧,你每次都说来找我,就是没空,今儿肯定有事!"刘南托着下巴问道,她也不提让陈双去她家里玩了,因为每次打电话,她都说很忙,索性也不提了。 "凤城除了水榭湖还有其他的小区没?"陈双一边吃菜一边问道。 "水榭湖?那个小区算是今年房价最贵的小区了,因为是五层的楼房,不过,听说老板吃官司了,房价也跌了不少,要是说能和水榭湖相提并论的小区,恐怕就一个小区了,叫翠竹花园。" "翠竹花园?在哪个位置?要不待会儿吃完饭带我去看看?"陈双问道。 "干嘛呀,你要租房子还是买房子呀?"刘南诧异的问道。 "不租也不买,就是去看看!"陈双说道,刘南狐疑的哦了一声。 吃了饭,刘南勾着陈双的胳膊,姐妹二人有说有笑的往翠竹花园走去,路上,刘南还是问了好几遍去那儿干什么。 被问的有些呱燥,陈双也就实话实说了,听的男人婆刘南一阵义愤填膺的说: "那个庞海也太霸道了吧,这都什么社会了,他也不怕半夜抹黑回家的时候被人堵!" 陈双浅笑,刘南还是原来的样子,她上学时候就这样,要是在学校打输了架,她保管会在路上堵。 说完,刘南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你打算建菜市场啊,那得不少钱呢!" 刘南倒是没有看不起陈双的意思,就是觉得陈双不修边幅平时连一件好衣裳都没有,而且,杏花村有多穷,估摸着刘南比谁都清楚,她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钱? 就连她刘南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对象给租的呢,说将来在按揭一套房子。 "还得看情况。"陈双说道,按照她前世的经验,小区是生活区,有些房产之所以能卖上好价格,这除了地理位置和绿化环境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周边生活设施完善。 换句话说,要是买了翠竹花园的房子,小孩上学要跑几十里路,又或者买个菜要跑十几里路的话,自然不会有价格升值的空间。 前世,二十一世纪,为了满足周边的生活设施,有些房产大亨是建设了生活设施一条龙,有学校,运动场,菜市场,甚至有的还有高尔夫球场,什么游泳馆之类的。 这些都是满足房价要求必须的生活设施,虽然这个年代不会有什么高尔夫球场,游泳馆,也很少会单独建设学校。 可是,菜市场是肯定要有,至于学校嘛,好歹离得近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到这里,陈双只能说先去看看,如果这个小区没有菜市场的话,她这一趟绝对没有白跑。 到了翠竹花园,陈双发现这个小区自然是比水榭湖开发的要早,因为里面的楼房区域,最高的几栋是五楼,大多数都如二十一世纪的打工楼差不多。 三层楼高,走廊一排都是门,出了门就是走廊,左邻右舍的也都能碰上面,这和陈双老姑家住的那种打工楼的样式很像。 但是唯一一点,占地面积要比水榭湖大一倍,水榭湖总共楼盘也就五十栋的样子,而翠竹花园至少得上百栋。 这个年代的小区还不实行物业部门,所以,门口就是一老大爷在看门,其实说是看门,其实就是一张报纸一根烟,一杯茶喝一天罢了。 进了小区,右侧一片空地是放自行车的车棚,不下于七八十辆,还有几辆为数不多的红旗轿车。 这要是跟水榭湖的住户相比,确实水榭湖的住户要上档次很多,好歹车库是独立性的,看来,房价一样悬殊很大。 至于菜市场,陈双就看见了一处无人打理的垃圾收容站,似乎全都是这小区长年累积的生活垃圾,占了一大片的空地,酸臭味儿徐徐在空气中弥漫。 就陈双站这一会儿的功夫,小区门口来来回回几个人,保安亭里的老大爷只是抬头看一眼,便继续看他的报纸了。 "怎么样?你有什么打算了没有?"刘南不禁问道。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的声音传来,老大爷赶紧放下报纸走出保安亭笑脸相迎。 陈双拉着刘南往一旁侧了侧,那辆红旗轿车徐徐的开进来,可陈双却一眼认出驾驶座开车的人是谁。 刘雪梅,也就是贺明的前妻贺太太。 她穿着貂绒大衣,陈双一看,这大衣在二十一世纪都得好几千块上万,就算是当今社会物价没有被炒的那么高的情况下,也得要几千块。 "我手机没电了,帮我打一下老徐家里的电话!"车子停在陈双面前,刘雪梅没下车,弹出脑袋冲着看门老大爷说道。 老大爷卑躬屈膝,一脸褶子充满阿谀奉承,转身回到保安亭拨了一串号码,随后又小跑着走出保安亭,对刘雪梅点头哈腰的说: "打了,徐先生说马上就出来!" 随后,刘雪梅看都没多看一眼看门老大爷,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还调转了车头,看来是来接人的。 "小双,这衣服好漂亮啊,而且好贵呢!"刘南的眼睛早就看的发直了,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模样。 陈双侧目看了一眼刘南激动的抓着自己胳膊的模样,再用点力,胳膊都要被她掐断了: "让你对象给你买去!" "他呀,一个月才千把块,还得交房租,估计半年不吃不喝能买得起!" "千把块?才?你怎么有脸加个才字的?你知道一个月收入一千块,都是小康生活了!" 陈双嫌弃的看了一眼刘南。 却不料刘南的声音有点大,被车里的刘雪梅听见了,她看了一眼窗外的俩丫头,随后搔首弄姿的拢了一把头发,把自己的貂皮大衣整理了一番,随后,翻了白眼。 刘雪梅现在最痛苦的就是岁月不饶人,她要是年轻那么十岁,就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啊!"陈双问道,堵得刘南想要狡辩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对了,你不是以前说楚防震家底子很厚实吗?这种衣服他肯定买得起吧!" 刘南突然说道,陈双淡淡一笑说:"你啊,又得装女人累的要死!" 陈双笑骂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车里的刘雪梅正在从倒车镜里看自己。 "小骗子?"刘雪梅下了车,径直走到陈双面前。 陈双一愣。 刘雪梅抱着膀子在陈双面前来回踱步:"法院判决书都下来了,我看债务明细里根本没有你的名字,你不是骗子是什么?" 陈双又是一愣,竟然被她认出来了,陈双当初在菜市场确实见过她,但是当初要摊位的时候,是打电话联络的,她咋认出来自己的? 眼下,陈双看一眼刘雪梅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上去又像是生气,又不像。 "上次确实出于无奈!" 陈双刚要说话,刘南就特别没出息的死死盯着人家的皮草看,那样子,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来甩到人家的皮草上。 "算了,反正那点钱儿我还没放在眼里!"刘雪梅见这丫头片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皮草看,那模样明显是羡慕嫉妒恨,这么想着,她觉得就算是不年轻十岁,也过得去,挺好的。 "额,那,贺太太……" "我姓刘,叫我刘姐就行!"刘雪梅打断了陈双的话。 陈双一想也是啊,她都和贺明离婚了赶紧改口道:"刘姐这小区,是你的楼盘?" "一部分!"刘雪梅说道。 陈双心想,要是这样的话,那开发商不还是贺明吗?后来陈双才知道,这翠竹花园有那么三栋打工楼是当初离婚时作为赔偿给的刘雪梅。 那天,刘雪梅等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水榭湖担任管理部经理的徐先生,徐昌。 下午的时候,陈双陪着刘南一起逛了一下商场,也不知道刘南是不是被那皮草给传染了癔症,看着带毛的衣裳不买都上去摸两把。 这次陈双回家后一夜未眠,直到天罡蒙蒙亮,陈双才咬牙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陈双穿戴整齐,就连多年没好好打理过的头发也挽起了个发髻,为了显得成熟一些,可信度能有所提高,陈双刻意去了理发店,让人给烫了卷发。 或许是因为陈双一身穷酸像出现在美发店,又或者是她锋芒内敛,如瀑卷发飘逸之际,连理发店的店员都看傻了眼。 他甚至怀疑自己烫的不是头发,而是表演了某一种能让人瞬间脱胎换骨的魔术。 三月打春河开,杨柳初吐黄芽,枯草藏绿意,春意暖热心,凤城数一数二的恒河饭店内,播放着优雅不知名的纯音乐,前来用餐的人大都是谈生意的。 雅间内,刘雪梅饶有兴致的笑看着让人眼前一亮的陈双,这,还是之前那个乡巴佬吗? "看在你等了那么久的份儿上,你说吧,你说的商机是什么!" 刘雪梅想到陈双在翠竹花园外等了她整整一天的事儿,再加上她充满自信的说有商机,还硬是拦在她的车前头,她确实对这个乡巴佬丫头有些刮目相看了,至于商机,可不要让她失望。 "据我市场调查,水榭湖的房子特别好卖,翠竹花园的房子价格比水榭湖每平米低了两百块,却反而没有水榭湖卖得好,这中间的原因,不知道刘姐你感兴趣吗?" 陈双双手交叉自然的放在膝盖上,一言一行平静自如,让人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要不然,她怎么会如此冷静。 刘雪梅自然是对她感兴趣的很,小小年纪,对房产还有所研究,她不就是卖菜的吗? 听陈双这么说,她莞尔一笑:"说说看!" "水榭湖五里内有一所中学,生活设施还算齐全,有公交车,而且,最重要的是有菜市场,我早上特地在水榭湖观察了一阵子,百分之三十的住户是冲着孩子读书才买的房子,二来又有菜市场。 可翠竹花园就不一样,学校要十几二十里左右,这样一算,早上就算八点钟开课,七点钟就要出发,这是保守估计,然而最重要的就是没有菜市场。" 陈双说着,刘雪梅微微摇头,她都三十九了,跟着房产大亨贺明都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些问题她耳濡目染也了如指掌,用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指点: "那又怎样?我又不做房产生意,实话说了吧,我现在的资产足够我衣食无忧后半辈子!" 陈双面容平静:"刘姐,您是算上翠竹花园贺先生赔给你的那二十处房子吧!" "一部分是!"刘雪梅也算是行走商场多年,面部表情让人很难看出她在说什么,当然,真话假话从商的未必说的都是实话。 就冲着刘雪梅如此坦然的几个字,陈双也不能瞎估算她有多少资产,但是有一点,陈双是特别肯定的。 她一开始怀疑过他们夫妻俩是假离婚的,但是在翠竹花园门口遇到刘雪梅去找徐昌,陈双又觉得,他们是真离婚。 如果是假离婚,刘雪梅完全可以把钱花在官司上,说不定耍些手腕就能把贺明给弄出来,可是她没有,贺明刚进去,她就另寻新欢了。 "我没有你的商场经验丰富,只是觉得刚好我打算建设菜市场,二来,希望能跟着刘姐学一些商业本事,我觉得,以刘姐的商业眼光不会比贺明混的差!" 陈双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咬的很重,既然她是个老油条自然知道陈双指的是是什么意思。 拖欠公款现在已经由政府出面拆解了贺明的资产用来还债,用不了两年,贺明也就出来了,到时候,刘雪梅和徐昌的苟且之事一定会被追究,到那时候,刘雪梅提前转移夫妻财产的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 刘雪梅脑子转的很快,商业战,也是战场,如果脑子不够灵活的话,在谈生意上当场叫板的事儿,自然会落败下风。 很快,刘雪梅微微一笑说:"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以我的名义投资菜市场建设?成全你的蔬菜供应?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理由合理我可以考虑一下!" "刘姐无非是担心几个问题,第一,怕投资有风险会亏本,这一点,刘姐大可以不用担心,我有二十多亩地的菜棚,常年供应蔬菜,价格便宜,第二,怕建成后招商方面跟不上,会亏本,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手头有一批菜商,到时候我有把握可以转过来。 第三,这第三嘛,也就是刘姐您的好处了,一旦完善生活设施,您手头上的二十栋房产自然会升值,比预计贺先生索赔的本金要高出一部分!最重要的一点,当然,这一点我不好说,还是那句话,我觉得刘姐一定比贺先生混得好,当然刘姐一定明白的!" 刘雪梅这次没有笑,听得十分认真,眼前陈双给她的感觉不再是一开始的脱胎换骨,而是有点震惊,她这最后说的最重要的一点,又不方便拿出台面上来说,刘雪梅知道是什么事儿。 只是,她还发现这丫头也是个商场上处事极为圆滑的人,知道什么可以直接说,什么不可以拿到台面上说,而且,她说的几个问题点上,没有提施工队的事情,自然是觉得自己本来就是房产开发行业,自然能找到建筑队施工。 她不过才十七八,却好像混了商场有不少年了。 "我出资建设农贸市场,可我的好处也只是提高手头的房价,最终不还是成就了你?" 刘雪梅微微一笑,算是找到了对方的漏洞。 陈双见她这么说,大概是有百分之六七十是答应了,她只是在考虑事后获利阶段的问题。 陈双心里已经偷偷激动了一把,当然,她得忍着: "建设菜市场你只需要投资一部分,我们可以各自投资一半,除了我的蔬菜,其他到时候正式营业,盈利五五分,如果刘姐还是不放心,大可以找放心的人管理!" 陈双这么一说,简直没有给刘雪梅留下任何漏洞,表面上看去确实是一个安排特别周密的"一条龙"打算,而且还是稳赚不赔的。 "行吧,我考虑一下,等我电话!"说着,刘雪梅拿着包包就离开了,建个菜市场花不了多少钱,卖出去她手头儿两栋房子的钱都绰绰有余了,就算是不指望菜市场能挣钱,那她刘雪梅处理掉房产也足够了。 等把刘雪梅送走,陈双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桌子上一口没动的菜,都是很贵很贵的菜呢,看的陈双激动之余一脸的心疼。 陈双目测上去这一桌菜至少得三百多块钱,赶紧给刘南打电话让她来帮忙消灭。 刘南住的并不远,不到半小时就到了,陈双让服务员又帮忙热了一遍。 刘南一进门哇了一声:"我去,小双你怎么在这么高档的饭店里吃饭啊?很贵的!" 话是这么说着,可刘南都没等服务员给热菜就大口的吃起来:"真不一样,太好吃了!" "麻烦,把这几样没动的菜帮忙热一下!"陈双打了一下刘南的手背。 "我今天请刘姐吃饭,其实根本没动,哎,真浪费!" "啊?那也不用来这么高档的饭店啊!"刘南还是一脸替陈双心疼。 "我不是怕人家不赏脸吗?肯定得选好的饭店!"陈双说道,她怕被别人看不起,吃饭都不下本钱的话,那就更别提合作的问题了。 热好了菜,二人狼吞虎咽起来,刚才为了稳重形象,陈双见刘姐不动筷子自己也不敢动,这也是最起码的尊重。 现在,陈双直接把头发挽起来,端着盘子往碗里扒拉:"你还要不要鳕鱼丝,不要我吃完了!" "要要要,给我留点儿!"刘南把碗递过去,陈双把剩下的都拨进了刘南的碗里。 "这都不用吃米饭馒头了,光吃菜都吃饱了!"刘南胡吃海喝了一阵子,摸了摸肚皮说道。 "不是,你找那个大富婆干啥?"吃饱喝足了的刘南这才想起来。 "建菜市场啊,让她投资一部分钱!"陈双说的风轻云淡,这些事儿刘南是不懂的,随口问了问结果。 "说要考虑一下,我看八九不离十,等消息吧!"陈双说着,把剩下的菜硬是往嘴里塞。 这一次,是陈双撑得最厉害的一次,躺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儿,压根就成了行动不便的孕妇了。 "那到时候,我也去卖菜去,反正在家里也闲得慌!" 陈双不知道刘南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觉得卖菜很好玩: "卖菜很辛苦的,要起早贪黑,再说,你成天搞得脏兮兮的,你家对象还不得一刀结果了你!" "也是,不过,可以不告诉他!"刘南说着翘着二郎腿抱着膀子。 "切,你能瞒着多久?难道,他就不吃菜了?不会去菜市场了?别闹腾了,别到时候把你俩的关系闹掰了,我就成罪人了!" 陈双说的是心里话,虽然和刘南的思想观念有所诧异,可是,找一个有正式工作的对象很叫人羡慕的,要是真闹掰了,陈双可不愿意。 "大不了不要了呗!" 刘南伸手拿了一根牙签,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边剔牙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你说的可真轻松,感情找对象跟种菜似的,拔了就拔了,你就安生等着当新娘子好了!" 刘南撇过脸去,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陈双问她咋了,原来刘南的家人对于他俩的婚事有些着急了。 这都谈对象两年了,搁在她们老一辈,见个面,相个八字儿,没准见第二面的时候就是洞房花烛夜了,哪像这一辈的人。 可刘南的父母又急又气,又不好意思逼得太紧,毕竟这女婿人不错,对他们一家人都照顾的周全,所以,也只能在刘南身上施加压力了,让刘南给那兔崽子一点压力。 "那你跟楚防杰提这事儿了没有?"听刘南说完,陈双问道。 "他下个月出差,说是出差回来再说!"刘南有些不高兴:"我还懒得理他呢,整天这个不是那个不是,我现在一想想他有洁癖的毛病,我就觉得结婚后才是煎熬,才是下地狱!" 怪不得,这正式工对象说不要就不要了! 第219章 考验 噗嗤,陈双笑了:"你这说的也太吓人了,哪有那么夸张,难不成还真打个滚儿上半夜要洗下半夜也要洗?" 陈双压低声音说道。 "还真不一定呢!"刘南把牙签使劲往桌子上一丢,用手抠了抠牙花子,那动作要是给楚防杰看见了,当场就得黑脸。 "嗨,不说了,烦心,下午干啥去?陪我去逛逛去吧!要不去我家玩会儿!" 刘南一摆手说道。 "好,去逛逛去吧!你在门口等我,我去结账!" 结账的时候,陈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秦嫂,肯定有事农贸市场的事情。 一接电话,秦嫂就压低声音问陈双啥时候能送菜,看模样是避着人给陈双打的电话。 她还说庞海的菜比之前那些菜商送的菜还贵,十几家都不敢进货了,不进货庞海还不答应,要撵人,说什么有本事就别做生意,回家喝西北风去吧。 好几家性子弱的菜商一边哭着一边卖菜,这边客人也发牢骚,说着菜市场怎么一天一个菜价,连以前的老主户都黑着脸没买菜就走了。 陈双听了半晌也没有说话,等秦嫂说完了之后,陈双叹了一口气说: "我也在赶时间,等我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的!" 毕竟,陈双也没有法子,仗势欺人的社会人渣还是很多的,要是没有这些人渣,社会还真止泻不前了。 结完账陈双走出饭店大门,才看见刘南眼神涣散的看着马路上人来人往,看来,结婚的事情果然是把她愁死了。 "去哪条街?"陈双笑着问道。 "上回咱们逛了那家商场,也没啥好逛的,要不我们去逛逛百货大楼吧!" "你要买什么东西吗?那里的衣裳挺贵的!"陈双说道。 "哎,就随便逛逛,你要是不来凤城,我几乎每天都不出门,买衣服也不知道穿给谁看呀,所以啊,就逛逛!" 说着刘南拽着陈双的胳膊就去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一楼是卖黄金首饰的,刘南四处看,陈双就跟在后头,因为她也没打算买。 "这个给我拿来看看!"刘南指了指柜台里的一枚金戒指,标价五百八! 柜台小姐拉开玻璃柜取了出来,进行了一番介绍,刘南问陈双这个好看不?现在结婚都流行黄金戒指。 陈双看了一眼,确实挺好看的:"你挑婚戒啊,那你也得跟你对象一起看啊,不都是一买买一对吗?" 刘南似乎觉得很扫兴,又把戒指放回去说:"那算了,看了也不一定他会给我买,买了也不一定能结婚,结婚了也不一定就幸福。" "得了得了别不一定了!"陈双打断,刘南略感兴趣的问陈双: "你难道就没对象?" 刘南以前住在杨柳村的,所以她知道农村姑娘出嫁都是很早的,有的十三四岁就定下了,而且陈双这么能干,肯定上门提亲的人不少。 "没有!没人要哇!"陈双双手一摊说道。 就在这时,一楼金银首饰区域的人群中,有俩长相清秀的男子背对着陈双的方向站在黄金柜台上在说悄悄话: "我说你也真是,要是打算结婚,就领回家给老爷子见上一面,好歹妈随便给个见面礼也不少钱了!" "你到底借不借,不借拉倒!"楚防杰冷眼说道。 "你都开口了,我能不借吗?"楚防震无奈从怀里掏出钱包,拿了千把块钱塞给楚防杰。 "下个月还你!" "我不急!" 楚防杰心想,你当然不急。 "你现在后悔学医了没?"楚防震饶有兴致的趴在柜台上看着楚防杰的面部表情。 "你读农大后悔不?" "我不后悔呀!" "那我也不后悔!"楚防杰说道。 "你终不能偷偷摸摸的结婚,也不跟老爷子打声招呼吧!"楚防震讪笑着,舒尔眼角余光盲点处,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定睛一看,那不是陈双吗?正在和一短头发的姑娘看黄金。 "你自己先逛着,待会儿找不到我了,也不用给我打电话了!" 楚防震一副锁定目标的模样拍了拍楚防杰的肩膀,转身就朝着陈双这边走来。 刘南刚好把戒指递给售货员转身要走,一眼看见对面走来带着一脸笑容的楚防杰,她眼珠子瞪的溜圆,他怎么在这里?难道…… 想到这里,刘南心里那叫一个开花,肯定是来为结婚做准备的,想着两步上前,一头栽进了楚防杰的怀里。 陈双回头看去,卧槽…… 楚防震双手张开,一脸懵比的看着怀里的短发姑娘,眼神透出一脸的苦相看着陈双: "这位同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刘南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两步,身后的陈双笑的前仰后合。 最无奈的是刘南,看了看和楚防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看了看不远处捏着黄金戒指看向这里的同样一个人,又看了看陈双笑的跟中大奖似的,她一脸懵比。 "他……他们是双胞胎!"陈双笑的肺都疼了。 此话一出,刘南竟然一点都不感觉好笑,脸顿时红的跟烙铁似的,低着头说了一声对不起,转头就逃了。 "防杰,你咋和你弟弟长得一模一样?" 楚防杰倒是不在意,双手一摊说道:"这得问我妈!可我没觉得我们俩很像" "明明就是一模一样嘛!"刘南都羞得快哭了。 "他戴眼镜,我不戴眼镜!"楚防杰给了一个最显着的外貌特征,可是这对刘南来说,摘下眼镜不还是一模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楚防震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好笑,哈哈!" "还笑?"楚防震的脸阴沉的都能拧出水来,可下一秒他发现了今天的陈双太不一样了。 她的头发虽然随意扎起来,可是,那烫了卷发的痕迹很明显,虽然面容没有像其他姑娘那样化妆,可整个人衬托出来,宛如芙蓉花一样娇嫩欲滴。 配上那脸上张狂的笑容,梨涡深深陷入,又像是三月猛然绽开的桃花。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她在村上的名声特别差了,原来,她的眼睛和每一抹笑容都如桃花一般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再笑就断气了,你是觉得有现成的医生?"楚防震险些看愣了,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我是觉得太有意思了,双胞胎特别有意思,你说,这要是……要是入洞房的时候……哈哈!" 想到这里,陈双又笑了,她似乎很久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放肆的笑过了。 楚防震脸色一阵黢黑,回头无奈看了一眼楚防杰,一把将陈双拉了出去,因为这周边买黄金的人都在那儿看着呢。 "你说的越来越过分啊!"出了门楚防震义正言辞的再次纠正陈双的失礼之处。 "好吧,我不笑了!"陈双的笑容收的很快,快的让楚防震为之一颤,这脸皮是特么泥巴捏的吧,说不笑还真不笑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陈双问道。 "陪防杰看首饰!" "那就怪了,他娶得又不是你,你凭啥陪他看啊,要看也是人家一对新人看!" 楚防震摆正了姿势,感情俩大男人就不能看结婚戒指了: "你又是来干什么的?你光杆司令一个,不也陪着你朋友看戒指啊!" …… 傍晚五点多,天色已经暗淡,小饭馆里,一个四人座上摆着一盘酸辣白菜,一份地三鲜,还有大碗面条,一盘小炒肉,五花肉炖白菜和粉条子,这几样都是几人喜欢吃的。 刘南细嚼慢咽,那动作,陈双看着都别扭,吃一口擦一次嘴,而且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这淑女装的陈双给打一百分,要是陈双天生是男人婆性子,这种伪装她会觉得累断了脊椎骨。 算了,谁叫她们从小就是好姐妹,她得配合着。 见都不说话,陈双打破沉默说:"你们俩到底啥时候订日子啊,好去吃喜糖喝喜酒去!" 楚防杰摸一下筷子吃两口菜就得准备个湿毛巾在一旁留着擦手,这一点,陈双还勉强能容忍,要是吃一口菜跑一趟茅厕洗手去,那陈双就直接掀桌子了,这得吃到啥时候。 陈双问出了这个问题,夹了一筷子粉条子,哗啦啦的吸进嘴里。 刘南也看了看陈双,这是好姐妹,她还想问呢,此刻正看着楚防杰等着他怎么回答。 "过一阵子吧!" "……"刘南一脸黢黑,拿着筷子在碗里捣鼓,就是没吃一口。 "戒指都买了,你装什么蒜?不是我说你,男同志就得主动点儿!" 虽然楚防震也不喜欢短头发姑娘,但毕竟这是他兄弟,只要他喜欢,他自然没有说话的余地。 刘南听了这话,心里开始打鼓了,她还得压抑着兴奋,看来戒指都买了,事情能回去给爸妈交代了,只是,他怎么不送给自己呢? 侧目瞅了一眼楚防杰,还是没动静。 再看……还是没一点动静。 饭局陷入沉默,陈双在桌子底下掐了一下楚防震,楚防震突然挺直了腰杆,脸色扭曲,当即引起了刘南和楚防杰的"关注"。 "没事儿!"楚防震忍着那掐疼笑的有些僵硬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办婚事方面有什么问题,吱一声!" "你不也老大不小了?啥时候带人家回京北见见老爷子!" 楚防杰照部就搬,把之前楚防震威逼利诱的话拿过来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可是楚防震和陈双八字没一撇,人家都没点头,他怎么可能直接给领回家去见家长? "我早着呢,你小子不要岔开话题,要娶人家就趁早!" 岔开话题的是楚防震吧。 刘南都坐不住了,这一来二回的怪难为情的,感情就算是这时候楚防杰送了戒指那也是被逼的。 索性,刘南起身说去方便。 趁此机会,楚防震又加了一句:"你买的戒指呢?" "没买成!" "……" "我都看你买了!" "反正没买成!" "……" 楚防杰说道,他吃他的饭菜,倒是陈双和楚防震没心思吃饭了。 "你买我就买!"楚防杰又简单扼要的补充了一句。 "我买跟你买是两码事,你这是终身大事儿,我再两年也不迟!"楚防震了解他的脾气,就是太犟而且又不喜欢解释,老爷子对他从小的性格就十分不满。 就比如,楚防震从小到大没挨过打,楚防杰就不一样了,几乎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而且还吭都不吭一声。 楚防杰看了一眼刘南离开的方向,见她还没回来,放下筷子认真的说道: "我现在不想结婚!" 陈双稍稍吃惊,楚防震双手一摊递过来一副我也无能为力的眼神。 等刘南回来的时候,她是红着眼眶回来的,而且再也没动过一下筷子,饭局一结束,她就自己打了车回去了。 "我回医院了,你们自便!" 楚防杰似乎表现的有些太过于冷静,说完招手拦车。 "这么晚了,你去医院干什么?" "值班!" 送走了楚防杰,楚防震这才对陈双说:"你掐我也就掐了,我知道你关心你同学,那你也不能用那么大力啊!" "农活干多了,手劲儿有点没分寸!"陈双说道。 楚防震无奈的扶了扶眼镜框,竖起了风衣领子。 路灯昏黄,行人欲见稀少,漫步之中楚防震突然驻步: "跟我回家吧!" 陈双一愣,看着他平静的脸,因为戴着眼镜反光路灯的原因,陈双看不到他的神情。 但是楚防震能清楚的看见路灯下陈双的表情:"你还有什么牵挂?是家人吗?我可以在你爸妈想要的城市买一栋房子落脚,如果你舍不得,也可以在京北买!" 见陈双不说话,一脸震惊,看来,她根本没有考虑过成家的事情。 "我没想过现在就成家!"陈双说道,这个时候是她从农村发展到城里的节骨眼,最关键的时刻,她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想过成家。 如果一定说陈双想过,那也是过去,和宋德凯! 现在,她好不容易把全身心的投入拓展事业上,才可以让自己不去多想大哥的事情,她感觉,她好不容易才撇开。 眼前的楚防震,确实一表人才,要什么有什么,人也不错,可是,她要是想从前世的情谊中割舍出来去接受他?陈双觉得她暂时还做不到,不,是还未能完全做到。 "反正暂时没考虑,干嘛?你是不是找不到对象了?" 陈双嬉皮笑脸的打趣。 楚防震听着了这话心里头泛起一丝苦涩,这个傻帽不是故意的吗?以前宋德凯是一种威胁,可现在他已经和孟艳成双入对,她还在执着什么? "还记得我给你拍的照片吗?" 楚防震陪着陈双漫步街头,不由得问道。 "嗯!"陈双想起在鱼塘时候他拿着"高科技"相机偷拍的事情。 "其实是我妈让我拍的,嗯,她老人家看了照片很喜欢你。" "……"陈双稍稍一愣,看了一眼楚防震。 这一世,陈双对于感情已经怕了,前世大哥对她的执着让她陷入一发不可收拾,可是,即便是重生了又能怎样?她还是输了这场比赛不是吗? 而眼前的楚防震,他会成为农大的资深老师,而且,他还猥亵班里的女同学,好几位同学都因为此刮胎过。 在没有发现这些丑闻之前,陈双确实对楚防震这个人印象很好! 想到这里,陈双像是触电脸色变得有些阴鸷:"时间不早了我去我同学家过夜!" 说着,陈双就拦了一辆车离开了。 楚防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她突然的转变这么大? 路上,陈双就像是喝了二两白酒一样,脑子昏昏沉沉的,思绪东一处西一处全都涌进脑海,都快拧成麻花了。 一个是大哥的事情,一个是楚防震前世的那副人面兽心的嘴脸,一个又是今生大哥和孟艳的场景。 她竟然觉得生意上的事情都被这"麻花"给搅的无处可放。 等陈双回过神来的时候,都到了刘南家所在的小区了。 这小区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建筑设计,都是平房,陈双打了个电话,幸好有人接,不然陈双得去招待所过一夜了。 因为回来的太晚,刘南的父母都睡了,刘南开门关门的声音特别小心,就像是当贼一般把陈双领进了自己的卧室。 看着房间的装扮确实干净立整,而且一进门确实也有刘南所说的消毒液的味道。 "小双,你睡了吗?"躺在一个被窝里的刘南不由得翻身问道。 "还没!"陈双的脑子里也在想事,其实,她真的差点就动心了,就在上次农贸市场门口等楚防震的时候,她真的差点就动心了。 "你说,楚防杰是不是对我有点冷漠,该不会没打算娶我吧,你也知道,这事儿我也只能跟你说!" "冷淡是冷淡了点,但是他要是真不想娶你也不会去逛百货大楼!" 陈双说着,刘南一听也是,心里暖了一点,可紧接着刘南却不这么想了: "他既然真的是去买结婚戒指的,那为啥不送给我呀!" 说到这个问题陈双也很郁闷,饭桌上,刘南离开之后,他说他没买: "可能是不想当着我们的面送给你吧,你也知道男人都爱面子,他能去买就说明有娶你的心!" "是吗?"她刘南怎么没感觉到? 陈双突然坐起来说道:"咋了?今儿上午不是还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你找死啊!"刘南一听,拿着枕头就往陈双脸上盖。 二人闹腾完了,陈双和刘南气喘吁吁的躺在枕头上,各自都看着天花板: "陈双,你说,结完婚就得生孩子对吧!" "那要不然呢?" "好吧,睡觉吧!" "好的!" 刘南一翻身,翘起腿搭在陈双的腰上,一夜之间,陈双就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不停地徘徊在把腿搬下去,把腿再搬下去,把腿再搬下去的动作…… 第二天凌晨,被一声"河东狮吼"给震醒了。 刘南的妈性子也直快的很,嗷哟一嗓子喊吃饭了,陈双都觉得有点地动山摇的错觉。 眼珠子猛然一睁开,感觉世界都变了模样,刘南倒是习惯了,从被窝里爬起来,迷迷瞪瞪的穿衣服,然后眯着眼睛喊了一声陈双: "起来了,不然待会儿要冲进房间掀被子!" "哦!马上!"陈双说着是马上,可一夜都没咋睡好觉,眼瞅着眼皮耷拉着又睁开,好像很努力才睁开眼皮呢。 话音刚落,门被咣当一声推开:"太阳都晒大屁股了,还……这谁?" "阿姨,是我,陈双!昨晚上来的晚没吵你!" 陈双是不醒也难了,幸好没给阿姨掀被子的机会。 "陈双?" "昂,我小学同学,你又不是没见过,大惊小怪!"刘南这时候迷迷糊糊的说道,硬是把她母亲给推出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刘南的母亲没有在客厅,倒是在房间里跟男人嘀咕着什么。 "这丫头是杏花村的一寡妇带来的女娃娃,小时候时常跟南南混在一起,这一夜没回家,照我说,也不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往后得叫南南离她远点儿。" "妈,一夜不回家就不是好人啦?是我请她来家里玩的!"门外刘南直接摔筷子说道。 其实这话陈双也听见了,反正流言碎语听多了,大不了下回她不来了就是了,毕竟时隔多年,也不知道人家变成了什么样,以前呢,陈双是挺喜欢这阿姨的,至少不做作。 谁知道陈双没有说话,刘南却发脾气了。 屋里一下子没了声音,不多时变成了细碎念叨,城里的房子比较窄,所以在客厅里也听得到房间里的声音。 念叨的话刘南听得直蹙眉,勉强吃完了早饭,打了一声招呼就出了门 刘南把剩下的最后一个鸡蛋塞进嘴里跟了出来:"不好意思啊,是我不好,我没提前跟我妈打招呼,其实吧……这事儿以前是没有的,还是因为楚防杰条件好,又是正式工,我爸妈就看着我,不让我出门,就怕哪里不好了,影响了这门亲事。" "我知道,我又没有放在心里,你能跟楚防杰成家也挺好的,父母不也是为了你的将来做打算?" 陈双三言两语说透了刘南,可刘南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送走了陈双她返回到家就跟她爸妈吵了一架。 急火攻心,热气迎头,刘南一生气说道:"我还不乐意跟楚防杰成婚呢!" "你说啥子?这么好的亲事哪里找去?"刘南的母亲马慧芳一听急了,上去就要打。 "你打好了,打我我就跑,我就让你们一辈子没法找着我!" 刘南一生气就回房去了,想想昨晚上买戒指的事情,她好大的委屈,人家本来就没那个心思娶,自己还要硬着脸往上贴。 陈双看了看手机,就怕错过刘姐打来的电话,可是,没有未接电话,她想主动打回去,可不能心急,因为一次打交道陈双就看得出来,刘姐是个心机颇深的女人。 如果陈双主动了主动权就在别人手里了,反而会显得陈双着急开发菜市场的事情,这样一来会起到连锁反应,那就是陈双特别急切的希望刘姐那边有动静。 索性,陈双收起手机,即来之则安之,不问也不打电话。 但是陈双终不能在凤城耗着等电话吧,索性就去了车站准备买票回家,等有电话再说。 陈双刚花了八块钱买车票,手机就响了,刚好是刘雪梅打来的,陈双赶紧捏着车票离开繁闹的人群,到了一处比较静的地方接电话。 第218章 锦绣 "我核实了一下开发费用,从建设菜市场到设备齐全,还有土地使用面积的费用,以及建筑施工的人工费,差不多得需要七万块上下,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咱们各自投资一半的话,我们各自得拿出三万五,其他如果超出预知费用的话,咱们再商议!" 这是刘雪梅的原话。 "规划图纸已经拟出来了?" "土建工程师是我以前的老朋友!" "这个成本价有点高!"陈双说道,刘雪梅很吃惊,把规划好的面积和砖瓦毛石的价格列出来之后陈双才问道: "账目我比你算的清!" "毛石的话,我这边有门路,你刚才不是说七十块钱一车吗?我这边有六十块钱一车的供货源,可以节省不少开支!" 刘雪梅在电话里顿了顿,这丫头这么多路子? …… 虽然前世她见识过,可没有做过房产生意,接触的也无非是从电视新闻上看的,哪儿的房产生活设施更全面,哪儿的建筑面积更划算。 都是诸如此类的广告信息,要知道,前世不说北上广的房产价格,就说说三线城市的楼盘价格,地段好的,生活设施齐全的,哪个不是一平米六千块钱以上,八千块钱左右的? 陈双回到杏花村,在长途客车上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因为,毛石是她顺水推舟想到的。 自己承包的石头山不是刚好有毛石吗? 回到杏花村,陈双激动的一进门就开始梳洗一番,赶紧去请了大伯过来吃饭。 这一晃又是个把月,宋有才过来的时候一样拿着钱和这个月的数据。 "大伯,今年,咱们要发了!" 宋有才一脸诧异的看着陈双,等陈双说石头山的石头也能卖钱的时候,宋有粮和宋有才兄弟俩都吸了一口凉气。 接下来的这几天,刘雪梅打过一次电话,说建筑队已经找好了,就等着陈双这边出那一半的投资。 但是这几天陈双也没闲着,把孙二杰拉过来学开大车,孙二媳妇十分赞同,说技多不压人,等孙二杰学会了开大车,陈双打算再买一辆。 这事儿一传出去,不少人都说了,陈双这是使唤老牛呢。 一切跟着陈双种菜的乡里乡亲也说了:"陈双这人老实厚道,跟着她干都不吃亏!" "是啊,这两个月俺家都进了六七百块呢,早知道多开出来一亩地啦!" "可不是吗,打小就看着陈双这孩子有出息,你们看,这又要买车了?" "又买大汽车?听谁说的?" "孙家呗,到时候二杰要是学会了,陈双都说了,给配一辆大汽车!" "老天爷呀,这车得好几千吧,说配就配?" "可不是,昨个就带二杰去办什么驴照去了!" "那叫驾驶证!" 付继宗突然在大槐树下停住脚步插了一嘴,可他很讨厌乡里乡亲议论这事儿。 因为,他觉得陈双为什么不教他开车,以后就可以跟着双姐往城里多跑跑了,以前还说,等城里稳定了,她就带自己去城里呢。 继宗到了老陈家的酱油铺子,打了一瓶酱油和一瓶醋转身朝着家里走。 一进门大家都开伙了,陈双,孙二杰,还有很秀兰和宋有粮兄弟俩。 思思正绕着桌边到处夹喜欢吃的菜,半年的光景,小子胖了几分。 陈秀芬从伙房出来,把最后一盆鸡蛋碎菠菜汤放在桌子当中,这才脱下围裙围坐吃饭。 继宗闷着头使劲扒拉着碗里的饭,三口两口吃饱了就回屋了,思思一见他的继宗哥哥这么快就吃好了,赶紧也胡乱扒拉几口追了去。 陈秀芬立刻不满意了,瞅了一眼碗底子剩下的汤水不由得喝道: "给俺回来,谁教你的剩碗底子?" 思思一脸窘迫哦了一声低着头返回桌边捧着碗把剩下的汤汤水水吃干净了才放下碗,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母亲,似乎在问,现在吃干净了吗? "去玩去吧!" 此话一出,思思就像拿到了特赦令笑着蹦跳着跑了。 "小双啊,你明儿还要进城吗?最近老往城里跑!"陈秀兰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这段时间,闺女时常不在家,有时候想想吧,就想起闺女小时候缠着她要买这个,要买那个的日子了。 "明天是要去,石头山的毛石可以换钱,我得去一趟!" 陈双说着,没有留意到母亲阴沉的脸。 陈秀兰应了一声,自从过年一来,闺女就时常在外头奔波劳累的,累肯定会累的,可是,她越发的感觉家里太过清净了。 第二天,陈双就带着二杰去凤城农用车市场买车,去的时候,方向盘是交给二杰的。 "二杰哥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陈双一直盯着前路,稍作指点,二杰却笑笑一挥手:"没事的,俺稳着呢!" 二杰咧着嘴笑的憨厚,陈双看得出来他很卖力。 这次,陈双打算买一辆新车,虽然贵了几千块,但是以防万一这二手车会出毛病,到时候要是两辆车一起出毛病那就耽误事儿了。 三月下半旬刘雪梅那边已经正式动工了,农贸市场占地面的规划到了五百平米,如果到时候还要扩建,那留下的那片土地也可以随时扩建。 一建建筑队不加伙夫,总共五十多口子大老爷们儿,最不巧的是,这支建筑队刚好是孙小杰和焦小翠的那只建筑队。 临时搭建列铁硼的时候,陈双这边已经开始运输毛石了,一开始这段时间陈双和孙二杰几乎不分昼夜的跑着,屯够了毛石也就慢慢等着打地基了。 因为碰巧遇到孙小杰的事情,让孙二杰送完石头之后还帮忙搭把手,兄弟二人有说有笑的干活也起劲。 "哎,小杰哥,你们全都是大老爷们呢,小翠姐住哪儿的呀,这洗澡干什么的多不方便?" 陈双闲来无事,工地上敲敲打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捣水泥的捣水泥,敲毛石的敲毛石,隔钢筋的切割钢筋,一时之间工地吵杂声震耳欲聋。 "包工头儿人好,给小翠安排跟他媳妇儿一个列铁房儿,重活也不叫她干了,就帮忙做饭就管!" 孙小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脸幸福的说道,抡起手里的大铁锤一边敲石头一边抽空跟陈双说话。 这时候一位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秃顶男人穿着老式西装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孙小杰骂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不想干了?干活的时候还有空吹牛逼啊你!" 孙小杰回头一看脸色瞬变,随后一脸歉意的对陈双说:"小双,俺不和你唠嗑了,包工头儿看着呢!" "行,那你忙着,俺去看看小翠姐" 陈双也看了一眼这包工头儿,转头朝着列铁棚走去,这些铁皮房是可移动的,一般都是跟着工地运输机械的车先来安排给工人住的,大都是通铺。 这包工头儿虽然穿的是人模狗样,可那对绿豆眼老让陈双看着不舒坦,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那秃顶男人跺脚的在孙小杰耳朵边咋呼: "我他娘的问你那丫头是谁,是你老乡啊!" "啊?"不远处搁钢筋的砂轮子磨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火花乱飞,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包工头一开口说话,那搁钢筋的声音就开始了,以至于孙小杰把脸都凑到了包工头儿的鼻尖儿上都没听见。 包工头儿气的直跺脚:"你他娘的干活儿的时候跟女人说话都能听见,老子跟你说话你给我装聋是吧!" 孙小杰赶紧放下手里的铁锤,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给包工头儿递了一根,二人往一旁走了两步。 包工头儿眯着眼睛朝着列铁硼方向看去,和孙小杰说着什么。 目送的陈双消失在工地,包工头儿王大力这才摸了摸嘴角饶有兴致的问孙小杰: "孙小杰,你跟老子说实话,这丫头是不是你老乡!" "是啊,咋了!"孙小杰自然不知道王大力心里打什么主意。 "哪天叫她出来陪老子喝两杯!"王大力满脸淫邪之意,好像一闭眼还能看见陈双那高挑的背影,前凸后翘,长得更甭提了,这要是在床上,估摸着得要人老命。 "这可不行,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孙小杰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王大力屁股后边干了也有一两年的活了,一开始不就是因为他打焦小翠的注意,小翠害怕不敢人说,倒是跟他孙小杰说了。 现在名花有主,王大力这才放了焦小翠,再说,本来单独让小翠住孙小杰不放心的,这次,跟王大力的老婆一个屋,他就不信,王大力敢当着他老婆的面儿还缠着小翠? 所以,孙小杰知道王大力是个什么德行,现在倒好,打小双的注意去了。 "黄花闺女咋了,老子有的是钱!"王大力自信满满的拍了拍咯吱窝下的公文包说道。 "还是不成,小双帮了俺家很大的忙,现在要不是小双,俺一大家子还在种地嘞,你可不能打她的注意,再者说了,嫂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孙小杰平时老实巴交的,根本不敢说这样的话,此刻他说的是心里话。 话音刚落,王大力脸色一寒:"你他娘的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想干!"孙小杰一愣吓得赶紧回答:"那俺问问小双,她要是不愿意,你可不能逼她!" "好,赶紧干活去!这事儿你可不准跟旁人说,要不然,你就甭想干了!"说完,王大力朝着孙小杰的屁股踹了一脚。 心想,现在的小丫头哪个不爱钱?夜总会的哪个鸡婆不是为了钱?只要有钱,别说黄花大闺女了,就是七仙女儿也他娘的会当婊子。 …… 此刻,列铁屋没什么人,大都在工地上干活呢,陈双一排排的找着,离老远就看见焦小翠在井边压水洗衣裳,压井旁边还搁着几双等着洗刷的劳保鞋。 陈双走了过去,也不嫌脏,帮着焦小翠拆鞋带儿:"小翠姐!" "呀,小双,你咋来了?头两天还听小杰说呢,说你往工地送石头呢,俺还不信呢!" 焦小翠看见陈双惊讶的双手按在冰凉的洗脸盆里,也忘了搓洗衣裳。 陈双一笑和焦小翠聊了一会子,焦小翠问起继宗的事情,心里头很念得慌。 "继宗啊,现在可能耐了,家里的菜地全都是他一个人安排,种的菜比我种的产量还高!" 陈双笑着说道。 焦小翠眼中溢出泪花,撩起袖子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你教的好,我这心里头感动的都不知道说啥子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反正继宗也帮了我很多忙呢!" 聊了一会儿继宗,陈双又问了问这边的生活条件,看列铁屋里面有一张通铺,铺上叠着衣服,屋里还拉了一根挂衣裳的绳子。 焦小翠说老板娘人也挺好的,为了省钱,她都是跟着建筑队自己做饭,有时候还下工地干活,这建筑队都是他们老家的人,除了她和小杰不是。 聊到了把衣服洗好晾起来,陈双觉得也该告辞了,下午还能再送一趟毛石,要是耽搁久了,下午那趟返回又得搞到半夜。 "小双,等哪天闲了,俺能坐你的车回去看看不?"临走,焦小翠送了送陈双。 "当然没问题!"陈双说完就离开了,这次工期很短,跟刘姐商议过了,必须十天内就得建成,再说,工人那么多,菜棚又不是建房还得找专业搞土建工程的人来策划,所以,十天绰绰有余了。 下午送了一趟石头,卸完了石头之后,都已经六点多了,工人刚吃好大锅饭,这个点儿回去,陈双兴许还能赶上热乎的饭菜。 刚跳上车,王大力就给孙小杰使眼色,孙小杰追了上去: "小双,跟你说个事儿。" 陈双没有熄火又从车上跳下来。 孙小杰支支吾吾的把王大力的话说了一遍,陈双若有所思,随后孙小杰又补充道: "这个王大力,是个老不正经,他叫俺传话,旁的没说,反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他要是对你使啥歪心眼子,你可得跟俺二哥说!" "知道了小杰哥,你干活去吧!"说着,陈双如无其事的微微一笑跳上车便离开了。 远远地,王大力就看见孙小杰回来了,把他拉到一旁问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倒是说了没说?" "说了呀!"孙小杰挠挠头。 "说了她咋还走了?那你有没有跟她说我有的是钱?"王大力感觉孙小杰肯定没说,就算是说了,肯定也漏了这句他很有钱最关键的一句话。 "说啦,说你这些年走南闯北挣了不少钱!你不信你自个问问她去!" 听闻此话,王大力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孙小杰的肩膀,掏了一根好烟递过去算是犒劳,嘴里嘀咕着,说了就好,钱呐,确实能使鬼推磨。 这段时间,陈双来回在工地跑,陈双每天回去都得洗个澡,粉尘太大,洗下来的洗澡水都快成黑的了。 还好,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等农贸市场建设完工,那么,和庞海的这一仗算是正式开打了。 陈双这么想着,舀了一瓢热气腾腾的热水往自己的身上泼了下去。 穿衣服的时候陈双这才留意到,门外一直有脚步来来回回,等陈双端着洗脸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继宗在自己房门口来回踱步: "咋了继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思思缠着你啊!" 陈双一边擦头发,一边把脸盆放在盆架子上问道。 继宗看着陈双,随后低下头说:"我……我不想种菜了!" 陈双一愣,擦头发的手顿住了动作:"怎么了?" 陈双的房间,陈双披着军大衣坐在书桌边,和往常一样,每天晚上都要算算账她才睡: "有什么事儿你得直接说出来,不然旁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咋能猜的到你想啥?" "我想……想学开车!"继宗说道。 陈双放下手里的计算器和纸笔,侧目看着继宗,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韧,似乎已经很早就下定了决心,只是在找恰当的机会跟自己说罢了。 "好!" 继宗一愣,他没想到陈双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但不是现在,凤城的事情还没有捋顺,你根本掌握不了局面,开车可不是握着方向盘松离合挂档往前冲就可以的,你要面对外面的交际,还得有对突发事件的随机应变能力,等忙完了这阵子,车空闲下来,你可以试着学学!" 陈双收回目光继续算账: "种菜也是一开始说要学的,所以,那个是你的本职工作,你要因为学开车荒废了你的本职工作,那么,你说一个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人,能干好啥事儿?" 从始至终陈双的语调都十分平静,好像闲谈一般。 怪不得,自从买了新车,继宗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双姐,你放心,我会一边搭理蔬菜大棚一边学开车的!"继宗依旧坚持的说着。 …… 陈双算完了账,这一批的毛石总共卖了三千多块,若不是毛石不用本钱买,恐怕这几天纯收益也就千把块钱吧,毕竟还得搭上油钱,至于买车的钱,慢慢的也会回本的。 只是,陈双想想继宗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规划也怪不得他。 然而,陈双的将来模样,可不只是两辆农用车,她希望,有一个车队,每日清晨,看着自己的车队离开根据地,朝着不同方向运输,宛如一朵在黑夜中炸开的烟花般灿烂。 陈双眯着眼睛,想着,舒尔她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眼神略显暗淡,她拿起手机翻看着电话簿页面。 停留在了宋德凯的手机号码部位,心里略觉黯然神伤,舒尔发现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陈双的目光又随之亮了几分。 点开之后陈双才发现,没有一个是大哥的未接电话,这段日子来回工地,或许是吵杂的声音太吵没听见,楚防震打过六七个电话,刘南打过一次,短信五条,都是楚防震发的。 那一瞬间,陈双没有回电话,也没有点开短信,因为那样只会让她连睡觉都会有些失望和酸楚。 前世,那些精彩绝伦的韩剧,悲壮凄美的生死恋,从一而终的金童玉女,都是演出来的罢了,还抵不过网络上最流行的那句话: "亲爱的不要闹了,爱情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姿态优雅,早点睡吧,明天大家都要工作!" 为了生活匍匐前行的人,早已经被千锤百炼,已经压得人直不起腰来看一眼烂漫的桃花,只因为怕误了时间。 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陈双逼着自己清空大脑,直到夜深人静,陈双才呼吸均匀的紧闭双眸。 第二天,依旧是天没亮,陈双的手机就响了,为了方便联系,又不打扰家里人睡觉,陈双把老宅子的钥匙留给孙二杰了,正好两辆农用车都停在那边,他来了会自己开门用家里的座机给陈双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陈双挂掉代表她马上就出门了,草草洗漱一番,陈双悄悄的关上房门,披着军大衣朝着老宅子走去。 天罡蒙蒙亮,第一趟辆车毛石已经运到了工地,大家伙都在围着大炉子吃清汤面,卸了石头,陈双和孙二杰准备去面馆吃面,却不料被王大力给拦下了。 王大力一脸堆笑的孙二杰说:"辛苦了昂,锅里还有不少面,你就搁工地随便吃点儿!" 孙二杰不知所以然,为什么不留陈双在工地也吃点热乎的呢,这大冷天的虽然开春了,可一早一晚的还得裹着大棉袄呢。 "那谢谢老板,这……那陈双呢?" "丫头家的哪能跟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吃这粗茶淡饭的,你吃你的去吧,我领陈双同志上外头吃点儿,刚好说说毛石的事儿!" 陈双蹙眉,倒是没有阻拦,孙二杰挠挠头应了一声,返回了列铁屋那边,也跟着工地的工人一样拿着个大海碗蹲在工地旁就呼啦啦的吃起来。 陈双收回目光看向王大力:"去哪儿吃?" "那……那肯定是你说了算,有钱,不差钱儿,凤城随便说个地儿都成!" 王大力一边看着陈双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边搓着手陪着笑说道,末了还拍了拍自己胳肢窝里夹着的那公文包,那模样就跟村干部迎接下乡领导似的。 陈双也不含糊,反正这种人没招惹她之前,陈双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招惹了她,陈双自让他来不及后悔。 "搁这儿吃啊,这……我这寻思着,你一小丫头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开着个农用车怪心疼的慌,都说了不差钱,咋还吃面条哇!" 二人来到了老地方,陈双喜欢这家的荷包蛋,正如老板说的,她要七分熟,绝对不会增减一分,而且,面汤还是骨头汤熬得。 "这家的面好吃着呢!"陈双说着就走了进去,此刻不过七八点钟的模样,柜台上方焊接的铁架子上挂着台黑白电视,正播放着早间新闻,流动字幕不停流动的是最近的天气预报。 看样子,天气正在回温,下个月四月底,就彻底暖和了。 陈双叫的还是老样子,荷包蛋,加油泼辣子,但是王大力心里头犯嘀咕了,这吃面明显显示不出他是个大款呀,不行! 王大力想着,一拍桌子喊了一声老板: "把你们店里最贵的小菜啥的给尽管往上端,不差钱儿!" 老板刚好端着陈双的面出来,看着这秃顶男人,放下面条儿这才介绍了店里的小菜,有卤牛肉,五香羊蹄儿,牛肚儿。 王大力问都没问单价就直接要了五斤卤牛肉,一个整牛肚儿。 陈双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注视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预计五月份要下雨了,陈双还得看着天气安排一下,毕竟今年可是是非之年。 "哎哎哎……陈双,别急着吃啊,硬菜还没上呢!" 王大力一看着陈双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碗面一眨眼的功夫就下去了一半儿,这样的丫头肯定没见过啥好定西。 这么想着,王大力一把抓住了陈双握着筷子的手说道。 哎呦我去,这手儿啊,一碰就不想撒手,这手面儿还真不像是干过农活儿的,又软又滑的,那这身上的皮肤那就更甭提了。 第219章 差钱 陈双嘴里还有面条没咽下去,眼睛瞪了王大力的一眼,他赶紧撒手,陪着笑脸说道: “哎呀,不好意思呀,我这是看着你这么好的一丫头有点儿心疼得慌,来来来,吃牛肉,这牛肉啊,可贵了,十几块钱一斤呢!” 陈双没说话,继续吃她的面条:“你不是说有毛石的事情跟我说说吗?” 说话的空档那边热气腾腾的五斤牛肉和牛肚已经上来了,整个一脸盘那么大的盘子,不,应该是盆子…… 王大力讪笑着,赶紧先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在陈双的碗里: “吃,快吃,事儿待会再说,我听孙小杰说过你们是老乡,都是杏花村的农民,听说那旮旯挺穷的,建个房子地不用买都得攒好几年的钱,一年到头儿一亩地也剩不下几个钱,说是穷的平时都吃不上肉,这会啊,看王大哥疼你不,多吃点儿昂……” 陈双也不吝啬,反正她最近这几个月都忙的没好好吃上一顿饭,要一定说是好好吃了,也就是请刘雪梅吃饭的那回,简直撑死她。 “我们那边是挺穷的。”陈双说着,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不由得问道: “王工,这次十天之内菜市场的项目能完工吗?” “叫我王哥就行。”王大力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能,保证能,咋了,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整天这么风吹日晒的送毛石啦?” 王大力心想,这都万事俱备了,杏花村这么穷,这丫头年纪那么小,肯定吃不了这个苦不想给送了。 想着,放下筷子,一把将陈双的手给拽了过去,陈双都吓愣了,这老东西就算像孙二杰说的那样老不正经,可她也没想到大白天吃个面条也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照我看,你以后要是不想这么辛苦也成,跟着我,我绝对不叫你淋半滴儿的雨,不叫你吹一丝儿的风。” 王大力的脸突然露出一丝舒服的感觉,还是年轻的丫头好哇,皮肤真滑…… 陈双猛然抽回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本事?” 陈双想起了孙小杰说的话,说他有的是钱,好牛啊! 可就在这时候,背对着外头的陈双发现坐在对面的王大力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变了,他赶紧站起来喊了一声: “朱老板!” 陈双闻声回头看去,原来是朱文路,他穿着的衣服和打扮还是那般低调,进来二话不说,要了一碗牛肉面,随后语气平静的问道: “小王现在在哪儿发财呢?” “额,朱老板,您看您说的,发什么财呀,我这不是刚接了小项目吗?也就建个小菜市场,哪能跟建房子比呀!” 王大力卑躬屈膝的模样让陈双终于是明白什么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建菜市场啊,听说在翠竹花园那一块儿动工的吧!”朱文路说着,低着头吃着面,偶尔被油泼辣子呛着,他干咳两声,喝杯茶漱漱口。 “朱老板果然是生意人,这消息都瞒不过您呐!”王大力这马屁拍的是啪啪响。 现在整个凤城都知道朱文路和贺明的官司打赢了,再加上他现在手底下也有不少房产,对于王大力这种人来说,指不定朱文路将来就做房产开发了,总之,马屁拍好了,往后路好走。 朱纹路讪笑一声说道:“看来,你现在跟着贺太太在发财啊!” “哎呀,您看您说的,我这种小人物要是发财也得仰仗你朱老板这样阔绰又有商业眼光的人呐!” 陈双在一旁听得鸡皮疙瘩一波接着一波,特么的,五斤牛肉,您吃完试试看,保证明天的屁都还是牛肉味的屁。 哗啦啦的两口,陈双已经扒拉完了面条,拍下五块钱,陈双摸摸嘴说了声还要出车,先走了。 王大力一看,这妹子没沾上,还碰上了朱老板,他这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歹这加上牛肚子得有七八斤的牛肉呢,好歹也得招呼一下朱老板不是。 “那行,你路上小心点儿!”朱文路说了句送别的话,随后把牛肉干脆直接端到了朱文路的桌上: “朱老板,这次真是巧了,来,吃点儿牛肉!” “额,不了,我吃饭快,一碗面就成!”说完,朱文路,仰头喝干净了碗里的烫,放了七块钱在桌上也走了。 王大力不知道什么情况,今儿是不是点子有点背? 朱文路一出面馆的门就看见在前方不远处的陈双,他很欣赏这个小丫头,只是一进门的时候,他没有留意,毕竟他喜欢坐在最靠门的位置,只是她那件军大衣很是眼熟。 第二个没有打招呼的原因还是因为王大力,他一个包工头儿以前就是一直跟着贺明干的,贺明倒了之后,他还找过朱文路,说要跟着他。 眼下,她和朱文路出现在一起吃早饭,看来关系不一般,再加上刚才王大力说建菜市场,朱文路心里不是担心自己的菜市场有了竞争对手,而是相比之下,他更加赏识这姑娘了。 他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她怎么有本事拿到翠竹花园的地建菜市场的? 就算是刘雪梅投资的,那她一个乡下丫头,又是怎么和刘雪梅拉上关系的? 有意思! 朱文路刻意加快了脚步,走到陈双并行的位置,朱文路笑笑点了一根烟才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陈双对吧!” “哦,朱老板!”陈双对朱文路并不反感,反而,曾经他还是陈双心里的榜样呢,只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朱文路笑了笑继续道:“准备搞农贸市场?” “是啊!” “你就是因为蔬菜的销路断了,就投资菜市场?”朱文路见她也不想商场上其他人,说话拐弯抹角,他也就干脆的问道。 “有什么不可以?你们可以有农贸市场,我们这边也可以有,当然,我可不是针对你,人活着,哪个人不是跟天要饭来了?朱老板您说对不对?” 陈双也笑着说道,双手插进军大衣的口袋,裹紧了自己的身子。 朱文路目光稍稍一怔——人活着,哪个人不是来跟天要饭来了?哪个不是?其实都是。 都知道钱和权贵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就好像明知道人会死,可活的时候还是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 朱老板愣神了少许,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跟我说这么多难道就不怕我提前做准备?” 朱文路略感兴趣的反问道。 “既然怕,我就不会跟你说了,你可以提前做充分的准备,但是,首先我没有把你当成竞争对手,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是觉得总归会有一个共赢(盈)的结果出现!” 朱文路稍稍顿步,这丫头,他细看了好几遍,他保证自己没有眼花,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可她言辞之中却有着一种可以预算商场后续的笃定。 这么小的丫头,被说有这么远的考虑和打算,就光是这眼光,至少也是活了很大岁数的老油条了。 “共赢?这是你的目的?” “嗯!我刚才都说了,谁活着不是来跟天要饭的不是吗?”陈双一直笑的很自然,就好像闲谈一样。 朱文路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有想过恶意攻击竞争对手,反而希望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 这样的胸怀可是百年难遇了,那个投资商不绞尽脑汁的想要把对手打垮?商业,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可这一切在她身上都看不到。 让朱文路看见的只能用八个字形容——厚德载物,大智若愚。 许久之后,朱文路笑不出来了,但是他的眸子里却闪烁着精芒,如果当时就在他一败涂地负债累累的时候,空守着石头山想要结果了自己,他要是有陈双这样的心态和见解,想必,他早就看开了。 二人重新漫步走着,陈双见朱文路面色有些感慨的神色,陈双说道: “其实,我很早很早就听说过你,我一开始也是倒煤的,但是露天煤位置不定,多少也很难预测,可我还是花钱承包了下来,学你,一边开采零零散散的露天煤,一边卖石头,现在不光是回本了,还赚了四五千块!” 陈双说道,朱文路震惊的看着陈双,他记得第一次偶遇也是这家面馆,正好碰上她和老板在谈论他朱文路的事情,所以,这丫头这么说,他是完全相信的。 “话说,你年纪也不大,哪来的自信就一定能赚钱呢?就算听说过,可实际经验也不足啊!” 朱文路对陈双的欣赏已经难以用语言表达了,还是那句话,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在村上还想法子看人大姑娘寡妇洗澡呢,而且,他走了多少弯路只有天知地知他知道。 “家里条件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也可能是我运气好吧!”陈双说着。 朱文路点点头,他承认,其实人活着三分打拼七分运气。 四岔路口,朱文路和陈双分歧,他回他的水榭湖,陈双要去翠竹园工地,临走的时候,朱文路倒是特别希望下次还能探讨一些心得: “下回来咱们要是还能不期而遇,在我有限范围内满足你一个要求!” 陈双听了这无稽之谈,心里也大概有了底,他是想在这场商业站上让步,就看陈双是不是抬举,会不会利用这次机会让他让步了。 回到工地的时候,大家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孙二杰本想自己回去提早拉毛石,这样一天能跑三趟,多赚点儿,可陈双吃个面也迟迟没回来。 结果,在一旁忙活的孙小杰心里越发的不安,把王大力找陈双的事情给说了,还让孙二杰跟着去看看,万一被王大力给骗了,小双那么瘦怎么反抗。 此话一说,孙二杰气的抓起孙小杰的衣领就要打他: “你他娘的少脑子啊?” 孙小杰当时就吓傻了,兄弟三人,孙大杰比较憨厚没怎么教训过老小,可孙二杰不一样,脾气比孙大杰要冲动多了,从小没少被二哥揍。 这两兄弟差点在工地打起来了,惹得人赶紧到列铁屋去叫焦小翠,小翠赶到的时候,二人正撕逼呢。 明显小杰没还手,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他需要这份工作,要不然,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建好房子,才能娶小翠,所以,小杰一看就是占下风。 “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陈双对咱家多好?有啥好的都想着咱家,要不是陈双教咱家种菜,你那个房子连个墙头院子都搭不起!” 说着,孙二杰一把松开抓着孙小杰的衣领,孙小杰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脚下全都是石头,摔得小杰呲牙咧嘴,小翠赶紧上去扶着: “咋回事啊小杰,俩兄弟咋还打起来了?” “没良心!”孙二杰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走,他得去找找陈双,万一出了啥事,这可咋办。 谁知道孙二杰刚出了工地就看见陈双回来了,赶紧上去询问了情况,意气风发的孙二杰还扬言说不干了,不给送毛石了,这钱不挣了。 陈双心里是感动的,可她却笑着说:“没事儿,钱该咋挣咋挣,小杰人太实诚了,他都这年纪了,也该成家了,你和大杰哥都成了家有了孩子,你们当然不着急!” 孙二杰叹气,蹲在路边点了一根烟也不说话。 “回头赚了钱,给小杰把房子建起来,成了家就不一样了!”陈双说着,孙二杰眨巴眨巴眼睛遮掩那一丝湿润。 陈双突然深呼吸一口气,那种感觉很好,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关心她的人而且又不用操心的人还是很多的,一时之间陈双甚至突然发现,今年,她很少在家里吃饭。 “走,下午不送了,回家歇半天去!”陈双笑着招呼着。 二人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刚好晌午,孙二杰接到指令把车停在了陈双老宅子门口那片空地上,就连忙跑回家,他怎么会不想儿子媳妇儿。 陈双回到家,发现伙房忙碌的是五姨的背影,添柴火的是陈秀兰,堂屋饭桌上放了一大盆蘑菇。 随后,就是一盆面条! 陈双一愣,怎么吃的这么差? 陈秀兰一看陈双回来了,一脸喜庆:“今儿能在家里吃饭不?要是有空,妈再去做几个菜!” 陈双一愣,确实,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家吃午饭了,舒尔含泪点点头,却不料,陈秀兰和五姨竟然多做了三四个菜,还趁着柴火锅底热,烙了几个葱油饼,那种感觉,叫陈双心酸的很。 她现在有那么一瞬间明白,为什么母亲当初说,钱够花就行,而且现在衣食无忧了,就让陈双少忙活点儿。 可那个时候,陈双只觉得才刚起步而已。 “思思和继宗呢?”陈双一边吃着葱油饼一边问道,因为她发现父亲不在家,母亲说了去大伯家吃去了,可思思也不在,继宗也不在,就她和五姨还有陈秀兰。 “你看看你,都忙成啥样子了,思思还是你给报的名,你忘了她要读书吗?早上忘了给思思带吃的,继宗赶着晌午去给思思送饭去了!” 陈双一听,心里一寒:“中午也不回来吃饭?” “头两天思思上学的时候,跟人打架,崴了脚脖子,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 陈秀兰说着,陈秀芬眼眶湿润,放下筷子转身进了屋,随后,即便是关上房门,陈双依旧能听见那种压抑在喉咙里的哭声。 “到底咋回事?”陈双问陈秀兰。 “几个孩子老打他,俺跟你五姨都去学校找过了,但是没用,老师说也管不上,说是搁学校外头打的……哎……” 陈秀兰叹气摇头,满脸都是心事,直说思思这孩子可怜,说着说着眼角就湿了。 陈秀兰撩起袖宽揉了揉眼角说:“照俺看,还听俺的,给你五姨说个二婚的,好歹有个爹疼着,省的叫人整天骂野孩子!” 陈双一听,瞬间明白为什么了。 “妈,我这阵子忙,把你以前说的那事儿还真给忘了,要是这样行的话,你就崩怕花钱,找个媒婆给说一个,只要五姨点头,啥条件咱都得端着,可不能叫五姨二婚还受罪,最好得明媒正娶,摆酒席!” 陈双说着,毕竟她的母亲就是二婚,虽然性质和五姨不一样,但是,二婚的女人是非多,必须要找个好人家,别到时候说五姨没人要了,嫁到那头还给人家当牛做马不捞好。 陈秀兰微微一愣,可很快就叹气了,二婚摆酒席别说不靠谱了,她就是过来人,嫁到宋家,宋有粮确实没亏待她,还摆了几桌,可人家都不来,到时候不是更闹笑话。 当然,女儿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这些事儿又急不在一时半会儿,要是思思在给人欺负了呢?你五姨心里头不难受吗?” “你找过杨村长没?”陈双狐疑的转了转眼珠子问道。 “找了,不在大队,也不在家,找了三回都一样!” “哦,可能他这个季节要忙着撒鱼苗!”陈双喃喃自语吃饱了饭,陈双补了半个小时的睡眠,起床的时候,发现陈秀兰还在堂屋里傻坐着。 “妈,你咋还搁着发呆呢?想啥呢?”陈双一边拢起头发扎起来一边问道。 陈秀兰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喃喃道:“也不知道你将来嫁到哪儿去,俺在想啊,以后,等思思大了能孝顺俺!” 陈双一愣,这段时间她太忙,感情老妈在家里胡思乱想的还挺带劲的: “妈,你竟会胡思乱想,这都没人要还嫁呢!” “谁说你没人要的?哦,那小楚不是人呐,赵大学生不是人呐!” “啥?赵大宝?妈,我又不是剩饭剩菜的,你咋还爱往哪儿倒往哪倒哇!我看你是在家里闷得吧!”陈双扎好了头发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 “得,过段时间,我把你接城里当老板娘去!” “上城里干啥去?城里少俺这样的?”陈秀兰嘟囔着,一把拽过陈双头发捋了一把那卷翘烫花头,双大了,也知道打扮了,打扮了好啊。 打扮的好,是很好,她是过来人,姑娘家一大半肯定心里头有人儿了,虽然陈秀兰不希望她嫁的远,可是,也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闺女的终身大事,这又是喜庆又是忧愁的。 “让你去城里卖菜去,你去不去?”陈双托着下巴笑着看着母亲。 “卖菜啊,那……那一天来回的时间哪够?”陈秀兰也想找点活做,自从她上回病倒了几次之后,现在稍微累点儿,哪怕是流点汗,回头那脑门子跟太阳穴都疼的厉害。 这也是她最近胡思乱想的主要原因,她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真怕哪天就倒下了,万一连闺女的终身大事都赶不上,那她死也合不上眼。 “不是有车吗!”陈双说着,手机突然响了:“妈,我接个电话!” 陈双拿出手机一看,是楚防震打的,转身进了屋:“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啥意思啊!” 陈双稍稍一愣,这才想起来,她压根都没看短信:“我忘了看了!” 电话那头的楚防震一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电话呢?电话也不接!”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工地,你也知道,吵得很,而且等我忙完回来都累的合不上眼,电话都拿不动了!” “工地?天哪……”楚防震扶了扶额头,这丫头又再捣鼓什么?不,还有她没捣鼓的什么吗? 此刻楚防震在陈双家的老宅子门口,一眼看见两辆解放农用车,他简直吸了一口凉气又补了一口冷气儿: “你现在在不在凤城?” “不在!我在老家呢!”陈双干脆的回答,他该不会好奇要去工地看看去吧,虽然陈双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忌讳他去工地,反正就是不舒服。 “咱们缘分不浅啊,我刚到杏花村,准备上山赏桃花去,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陈双顿时哑然:“啊,不了,家里头事儿多,我先挂了啊,忙着呢!” 陈双不容对方说话就挂了电话,陈秀兰问是谁打的,陈双实话实说,陈秀兰眼中冒光: “哎陈双,不是妈唠叨,你也老大不小了,能定下来的事儿就趁早定下来,过了这村没那店儿!” “妈,你是不是嫌弃我啊?就巴不得让我找个人嫁了离你远远地?”陈双一听故作生气的说道。 “谁说的,傻孩子,孩子都是娘掉下来的一块肉,叫你定下来,没说叫你现在就走啊,俺都恨不得你一辈子都陪着妈!” “这不就对了,我啊,还就不结婚了,就赖着你一辈子成了吧!”陈双说着就出了门,打算去鱼塘看看去,顺便找找杨国栋,说说思思学校里的事情。 “你看,这孩子……咋就不听劝呢!”陈秀兰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话还没落音呢,就看着闺女还站在门口,好像在跟谁说话。 “你不是要去凤凰山上吗?咋来我家来了?”陈双看见楚防震十分错愕。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单独对我恨不得拒之门外千里,我咋就没看你对旁人这样?好像我上辈子欠了你很多钱似的!” 楚防震也不生气,推了推眼镜框,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保不齐还真欠了我很多钱!”陈双嘟囔着,脚跟脚的陈秀兰就出了屋,一看是小楚,热情的给拉进屋里去了。 楚防震一脸得意的看了一眼陈双从怀里掏出了个红色的小盒子递给了陈秀兰: “阿姨,每次来都空手,怪不好意思的,来给你拜个晚年!” “呀,人来了就成,咋还拿东西呢?”陈秀兰客气的说着,又是给端茶倒水,又是问问晌午吃了没,没吃叫陈双现在就给做。 陈双一看那方桌上的方形红盒子,目光一怔,没给陈秀兰打开的机会,一把夺了过去硬是塞给了楚防震: “你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干什么?” 陈秀兰一愣,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啥,毕竟不识字,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个银镯子。 “又不是买给你的!”楚防震若无其事的拿过盒子,又重新递给了陈秀兰: “这是送阿姨的!” 第220章 手镯 陈秀兰见陈双也没说话,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这一看,白灿灿的银镯子。 “呀,这是银镯子啊,这……这花样可真好看,一般的工匠还真打不出来!” 陈秀兰一看就喜欢上了,楚防震“煽风点火”:“阿姨,幸好你喜欢,我害怕你不喜欢呢!” “哪能不喜欢,你看你,太客气了,那个……对了小双,快去给小楚炒俩菜,馏个馍馍,昨个才刚买的猪肉别忘炒了!” “知道了!”陈双转身去了伙房,陈秀兰在堂屋里一个劲的夸小楚懂事儿。 陈双低着头蹲在炉肚前点火,她感觉现在的生活条件,只要妈想要,完全可以买,她怎么看上去跟没见过似的。 想想今天反常的母亲,陈双真觉得她这是故意的吧,为啥老想着她现在就成家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楚防震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如果排除前世的种种,他几乎没有什么让陈双不喜欢的地方。 或许,陈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 都说三月桃花最美,可在北方,其实四月才是桃花烂漫的季节,凤凰山上常年碧绿的松柏茂密,掺杂着大片大片的桃花树,如同一张粉色的鹅绒地毯经过仙女的裁剪散在山涧之中。 这片哗然美景,仿佛与陈双阔别了十几年之久,舒尔身临其境陈双总感觉她从未离开过。 桃花林中偶有附近几个村里的男男女女谈笑风生,或是编花篮,或是编花帽。 “没想到杨国栋没骗人,挺好看的!”楚防震初入桃花林,瞬间觉得心旷神怡,眯着眼睛深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是啊,整个凤城市恐怕也就凤凰山的桃花林最大!等到了夏天,这里的桃子可以随便摘!” 陈双说道,指了指远处一片花朵相比之下较大一些的桃树说:“那些是水蜜桃品种!” 关于农副产品,楚防震自然感兴趣,上去看了看竟然发现根部有明显嫁接的木瘤痕迹,看来是嫁接过的,他扶了扶眼镜框好奇的问道: “这水蜜桃树看样子至少啊有十多岁了,十多年前你们这里就有懂嫁接的?” “这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小时候听我妈说过,好像陈家湾那边有一位当年下放的知青是个少有的知识分子,后来就留在了陈家湾当支教,也是凤山上唯一的一位老师,想必这桃树是他嫁接的吧!” 楚防震点点头,为了不误美景佳人,他转变话题看着陈双突然问道: “你最近得跟我回家应付一下我的家人!” 陈双微微一愣也没心思赏桃花了:“应付?什么意思?” 楚防震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事儿,还得怨楚防震自己,当初在家人面前说了陈双的事情,把她能干又聪明的品性说的那叫一个好。 结果还让楚防震拍了陈双的照片,这不,家人催着楚防震成家呢: “就算我想随便拉一个人回家应付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妈手里有你的相片!” 陈双一肚子狐疑的看着楚防震:“这是你的事啊!” “那你意思是说,我的事情就不关你的事了?”楚防震反驳:“好歹相识一场,你总不能看着我跳进火坑连拉都不拉一把吧,再说,我又没逼着你嫁给我,我这不是争取个缓和的机会吗?到时候我要是碰巧遇到了个比你好的姑娘再领回家不万事大吉吗?” 楚防震软硬兼施的说道,这理由竟然让陈双找不到反驳的漏洞。 “行吧,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忙的要死,你要跳火坑也得等段时间!”陈双说道。 “多久?” “得两个月吧!”陈双说道。 楚防震蹙眉,扶了扶眼镜框无奈的说道:“好吧!” 总比没答应要强! 晚上,陈双和楚防震是在杨国栋家吃的饭,一来是白天杨国栋比较忙,还没空招待楚防震,二来陈双正好要找杨国栋。 饭桌上,以前不会喝酒的楚防震也和杨国栋小酌了两杯,陈双倒是把思思的情况说了: “杨大哥,现在凤山小学里头有几位老师?都是哪个村的?” 杨国栋放下酒盅说:“两位老师,是夫妻,都是陈家湾的外来住户,男的代课,女的负责教孩子们学个画画唱歌上上体育课做做游戏什么的,毕竟没啥子文化!” “嗯,那像思思这样的事儿,老师就不管管吗?明显是素质教育有问题啊!” 陈双反问道。 杨国栋叹了一口气说:“陈双啊,你看看咱们这穷山沟里本来就没有几个老师愿意来,年前上级调了一位老师,没一个月,招呼也没打就跑了,你想,这样的教育环境,能识字儿就不孬了,还素质教育,想想我都头大!” 陈双想想也是,不过:“你头大什么?” “学校本来是几个村的村长商议着一人出点儿给翻修的,终不能让孩子们露天场所学知识吧,可现在呢,前段时间下雨,屋顶的瓦也老化了,破了个大窟窿,这可是个头疼的事儿, 几个村的村长都是你推我阻,谁都不愿意管,这上级领导就觉得我好欺负呗,虽然明面上没有公开说教我管,可说让我抽空经常过去走动走动这话说得还不明显吗?” 说到这里,杨国栋一脸郁闷的仰头干了一盅酒,杨嫂端了一盆鸡蛋汤重重的放在桌上插嘴道: “可不就是欺负你好说话吗?可也没见你这么当村长的呀,把咱自己家当院上的瓦给拆了挪学校去了,这还真是少见,那要是遇到个啥刮风下雨的天儿,咱家的院墙没瓦淋水,还不得塌了呀!” 说完,杨嫂一脸不满的转头就进屋看孩子写作业去了。 陈双看着一脸黢黑的杨国栋,她承认杨国栋能干出这事儿来,楚防震倒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扶了扶眼睛笑眯眯的拍了一下杨国栋的肩膀: “兄弟,佩服,嫂子说的没错,村长干成你这熊样,恐怕从凤城到京北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就不能申请个资费什么的吗?” “钱?你他妈给他送钱还差不多跟他们那帮龟孙子提钱,还不如一刀杀了他们!” 或许是酒劲儿上来了,杨国栋把酒盅重重的摔在桌面上,气的直摇头。 “既然上级重视这事儿,经费应该也会到位的呀!”陈双说道。 “首先镇上就批不下来,我都申请好几会了!” “你不是认识孟县长吗咋没去他那儿走动走动?” 陈双问了这句话之后,没想到得到的结果是这样的,杨国栋说,从今年过年开始,上级重新统计困难村,杏花村和杨柳村已经不在贫困村的名列之中了。 也不知道数据是哪儿来的,说什么光杏花村平均每家每户年收入达到了两千块,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国栋还骂了一句说,狗屁两千块,能赚个三百块就他娘的不错了! 陈双一听这话,心里头一愣,怪不得上级不管,底下村长也你推我阻,原因很简单,你们杨柳村和杏花村的均收入比其他村子都高,凭啥其他村的村长要管,这么一来,还就跟踢皮球一样,谁都不想管。 可最重要的一点,把全村的平均收入指数拉上去的人,除了她陈双还能有谁! 杨国栋一直都想拿到上级评下来的小康村的封号,现在是好了,没申请就评上了。 陈双狐疑的想了想当即下了个重大决定:“杨大哥,这凤山小学我出资改建!” 杨国栋一愣看着陈双也不像是开玩笑。 “还是双姐阔气!”楚防震学着继宗的口气说道。 “你出资?你一个人?”杨国栋甩了甩脑袋,他怕他是喝高了出现了幻觉。 “嗯,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陈双嗯了一声。 “你说!”杨国栋一阵心花怒放,只要有人愿意出资,到时候他绝对办的漂漂亮亮,让其他村的村干部都特么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让那些领导好好瞧瞧他领的村子又多光贵。 “凤山小学得用我的名字,叫陈双希望小学!”陈双说道。 “这好办!”杨国栋当即就答应了。 这样一来,杨国栋就能在学校说上话了,到时候有人欺负思思的话,老师一定不敢不问。 当然,陈双投资整修小学的用意,不光是因为心里稍微有些内疚,也不是完全因为思思,主要的原因还是陈双希望有个名誉上的见证,这对她将来在社会上立足诚信和信誉都有莫大的帮助。 而且,不但解决了杨国栋的事情,让他感觉欠了陈双的人情,而且,思思的事情也迎刃而解。 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天渐渐有转暖的迹象,楚防震把陈双送到了家就去了杨国栋家里过夜。 第二天,陈双和孙二杰又忙活起来,天没亮就出发了,大概再送一周的毛石,她就可以清闲了,坐等菜市场完工。 可是,晌午工地开火的时候,五十多口子大男人都闹腾起来了,陈双刚要和孙二杰去吃饭,被身后的摔碗的声音止住了脚步。 回头看去,二十多号工人把碗都摔了,面条和面汤冒着热气洒的到处都是,放眼看去,也就几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闷着头小心翼翼的吃着面条,其中就有孙小杰。 “你他妈的是条狗啊,给什么吃什么?”突然,一人一脚把孙小杰的碗面踢飞了出去,面条连汤带水撒的到处都是。 “俺去看看去!”孙二杰赶紧着了回去,陈双也跟着去看看。 此刻,所有人都没有在继续吃面条,口口声声叫骂着说王大力真不是人玩意儿,干了一上午的苦力活儿,早上是面条,晌午还是面条,晚上又是面条! 到了现场陈双才了解情况,这也是陈双头一次留意王大力的老婆,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头发随便的用皮筋扎着,头上围着方巾,脸色蜡黄身子瘦弱,给人一种说话都没力气的孱弱感觉。 焦小翠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王大力不在工地,大兄弟门就别嚷嚷了,有面条吃就不错了!” “王嫂,你是负责哥几个做饭的,你倒是说说,为啥老吃面条?” “对,说清楚!” “要是不给个解释,俺们下午就不开工了!” “这边菜市场不卖给俺菜,俺也没办法呀!”王嫂一脸为难的说道。 “别骗俺们了,那上星期为啥有菜,再说了,人家不做生意啦?想抠伙食费门都没有!” 怎么一带头,所有人都跟着吆喝起来,眼瞅着就把俩弱女子给围在中间。 陈双微微一怔,整个凤城目前就一家农贸市场,她想起前几天遇到朱文路的事情,难道,这就是他使的商业手段? 妈的,没见过这么玩阴的! 陈双都气的牙痒痒,可是眼下还得解决眼前农民工伙食的问题,要不然他们真的不开工了,那陈双投资一半的菜市场就得延期,人能等,八亩地的菜等不起啊! 朱文路那边,她一定会去找他算账。 “大家别慌,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陈双挤开人群站在了王大嫂身边,王大嫂的眼神露出了一丝诧异,看看陈双这身村姑的打扮倒是没有反感,至少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了。 “你是谁?你就是个送毛石的,你能代表王大力说话吗?” “就是,你这个黄毛丫头有啥资格管俺们的事儿!” “今儿要是王大力不给俺们一个说法,俺们下午就全铺盖走人,谁愿意跟俺走的说一声,俺老表也是干建筑队的,绝对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儿!” 说话这人,三十七八的模样,穿着劳工布工作服,脸上的灰渣子落在胡茬子上,白茫茫一片,只是那口大黄牙挺叫人恶心的。 这人就是踢翻孙小杰吃饭完的那个领头闹事的人,陈双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连环炮打的还真是响的很。 恐怕他说的那位老表,是朱文路那边的人吧! “我!” “俺也走!” “干这么重的活儿就跟俺吃苗条,啊呸!” 孙小杰一直珍惜这份工作,因为他就靠着这份工作赚钱盖房子结婚呢,一时之间他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双把目光从大黄牙脸上移开说道:“蔬菜明天会准时送到,至于今天这顿饭,我请了,下馆子去!” 焦小翠和马娟一听这话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可不管是真是假,她还是很感激的看了一眼陈双,要是这帮大兄弟们这么闹下去,等回头王大力回来又得骂她。 陈双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下馆子?” “明天就有菜啦??” “不对,她不就是个拉石头的吗?她说的话能顶用吗?” “就是啊!” 陈双的耳朵听的清清楚楚,目光挪到了大黄牙的脸上,就他一个人眼珠子转的最毒,声音也最大: “你凭啥呀?你不就是个拉毛石的吗?你能当啥家?你说明天有菜吃就有菜吃啦?你这种坑人的话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得多了,指不定一拖再拖,饿死了还没兑现呢!!” 他这一鼓动,所有人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再次朝着大黄牙靠拢。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一个凌厉又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从人群外头飘了过来: “她怎么不能当家做主了?”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不远处停了一辆红旗轿车,正在徐徐走过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雪梅。 “刘姐!” “刘姐!” 所有人都叫了一声。 “是这样的刘姐……”大黄牙上去赔着笑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硬是把吃了三天面条的事情说成了自从开工就吃的面条。 刘雪梅嫌弃的抬起玉手在面前扇了几下,她蹙眉,她是最讨厌来工地的,不光是到处乱的要命,还脏,到处都是臭男人身上的臭味,不是脚臭就是口臭,反正,哪儿都臭。 大黄牙根本没意识到刘雪梅的反感,说着说着还指着陈双说: “她不就是送毛石的吗?咋能跟您一样当家做主呢?” “她能当家,这次的工程虽然不大,但是有她一半的投资,按理说,她和我一样,都是你们的老板,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她说了算!” 此话一出,马娟愣了,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焦小翠的惊讶不亚于马娟。 这事孙小杰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他也不懂得什么有大山靠着之类的,就打心眼里觉得,这活儿准不会跑喽。 表情最为夸张的是大黄牙,她看看刘雪梅,又看看陈双,十几岁的臭丫头? 黄毛丫头?送毛石的?他的表情露出了痛苦和不解,那模样就跟吃了三斤屎又吐不出来的模样差不多。 “既然人家陈老板都开口说要请大家下馆子了,都收拾收拾走呗!” 刘雪梅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些又脏又臭的男人堆里多待一秒,说完,转身就走。 此刻,五十多号人哪里受得了这么庞大的打击,谁敢去啊,大老板请下馆子,叫谁,谁都不愿意去,还让马娟儿再给重新下一锅面条,他们就将就着也能吃饱。 大黄牙哪里还有脸吃面条,此刻,他恨不得自己能人间蒸发,找了个空档就想溜。 “哎,你大黄牙!”陈双喊了一声。 焦小翠赶紧忙着烧火,马娟儿手忙脚乱的从屋里拎出来一袋面条。 所有人都一副同情的模样让出去好几步,把大黄牙晾在了人群中间最显着的位置: “你下午不要来上班了!” 大黄牙一愣,可是想想他又觉得不服气,再看看陈双就是一丫头片子:“凭啥啊!俺是跟着王大力的,你说了不算!” “那行,那您就继续干,你要是能拿到一毛钱的工资,我给你跪着磕头赔不是!” 陈双这话说的很硬也很笃定。 此话一出,其他人方才跟着大黄牙起哄的心都忐忑了起来,毕竟王大力是工头儿,他得从老板手里拿到工程款才能发给他们工钱,要是刚才被发现了自己也跟着说要走了,那会不会也不给工钱。 这么一想,更是有人庆幸刚才没答应叫老板掏腰包请饭了。 这件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陈双交代了孙二杰,明儿送毛石的时候,从自家的院子里带些蔬菜过来,也按照市场价卖给工地,每一笔账都要明算着,可不能因为陈双承包一半的工程她还得免费给送菜。 再说了,本来开出去的工资里头就包吃住的。 至于朱文路那边的农贸市场,陈双还想去会会。 只不过,在去之前,陈双先给秦嫂打了个电话,稍稍打听了一番情况,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说那两个女人来买菜不卖给她们! 陈双刚要挂电话,秦嫂赶紧又问了一遍陈双,啥时候才能建好,要是建好了她就赶紧来,她那边现在一天纯收益还不到二十块,再去掉水电费什么的,也就十几块钱了。 不少一起卖菜许多年的朋友都退租在家待业呢。 “最迟下周就完工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陈双说着这才挂了电话,那头的秦嫂声音客气。 挂了电话之后,陈双喃喃自语,果然不出他所料,即便出了事儿,陈双依旧继续送毛石。 如果他朱文路真有这么卑鄙的话,那陈双也有补墙的泥,只是陈双老觉得这事儿应该是庞海干的。 原因很简单,人和人之间虽然都长着鼻子眼,可是品相不同,如果朱文路是那种在商场上喜欢耍阴损手段的人,那么,他就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然而,最重要的是,陈双和庞海打过交道,再加上前世,朱文路手里的资产就是被这小舅子给败光的事儿结合在一起,陈双觉得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握着方向盘,陈双无奈的摇摇头笑了,心机不是这么玩的,商战其实和下棋差不多,就看谁能多看透几步。 庞海这种少脑子的,如果放在棋盘上,也就是将军了他才知道防守。 想到这里,陈双倒是不觉得他是个威胁了,等着瞧吧…… 忙了一天,陈双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楚防震跟鬼一样在自家吃饭,那模样,一边夸着五姨的手艺好,一边狼吞虎咽,好像吃的是山珍海味。 这演技。 “呀,双儿,今儿回来的怪早,晚上还跑车吗?” “不跑了,二杰哥晚上跑一趟!”陈双说着脱下专门留着一早一晚御寒的军大衣。 “快,吃点儿热乎的,五姨这豆角儿炒的可香了!”楚防震跟家里的主人是的,还招呼起了陈双。 五姨在一旁忍不住笑:“哎呀,有啥子好吃的,就搁了点儿猪油,又不是啥稀罕玩意!!” 随后,五姨和陈秀兰就双双进了房间,不对,是被陈秀兰拉进去的: “秀芬,你看咋样?俺觉得这小伙子真不错,好伺候还不挑嘴!” “是啊,怪懂事的,小双有福气了!”陈秀芬也笑着迎合到。 陈双一边洗手一边寒颤一下楚防震:“你这一天两趟,干脆住下好了!” “好哇!”楚防震当即就“答应”了。 陈双擦手的动作顿了顿,脸皮真厚,随后上桌吃饭,顺口喊了一声继宗思思爸,妈,五姨,你们不吃了吗? “你爸在你大伯家,思思吃好了跟着继宗出去玩去了!” 陈秀兰从房间探出脑袋说道,说完又关上他们,姐妹二人继续唠嗑。 “哎,楚防震,你说你一高材生,就算大学毕业不也是要考研吗?怎么跟二流子似的不沾家不回学校还到处乱跑?” 陈双问道,夹了一筷子豆角儿,陈双刚咬一口,她一点都没觉得哪里味道特别啊,不由得看着楚防震,他的花花肠子还真多,想把她家里的人全都哄的高兴的替他说话才是他的目的吧。 “我这不是在考虑吗?” “考虑什么?” “考不考研的事情啊!”楚防震边吃边说:“没事,今年不考明年再考也行,今年,我老爸老妈最关心的事情是他们儿媳妇的事儿,没闲工夫问我考研还是不考。” 陈双嫌弃的一噘嘴,白了一眼楚防震:“你老爸是副校长,你爱什么时候考都行!” 楚防震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家老爷子是农副校长?” 第221章 疑心 “猜的!”陈双这才发现,似乎有点暴露行踪的意思。 本来考研就得大学一毕业就考。 “哎,这回我可不信了,以前你说什么我都信,就这回不信了,要么你就读过农大,你又没去过京北,怎么知道的?” 楚防震干脆放下筷子,他一开始对陈双养殖技术就好奇的很,只是因为有感情的牵绊,他只是把那些好奇压制在了心头,这回,他可不会放过陈双,不说实话,拉出去打死活埋喽。 陈双见他难得一本正经,可面对他的问题陈双竟有些哑口无言,她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没事乱说啥。 “我确实读过农大……的书,楚老爷子出过一本书,叫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 楚防震对于这个解释依旧是无话可说,只是,他有些记不起老爷子曾经写过这样的养殖技术书籍,或许是老爷子的书出的比较多的原因吧。 见楚防震的表情在信任与怀疑之间徘徊,陈双又说道: “楚老爷子推举无公害绿色产品,以纯天然对抗病,毒,虫,害四个要素,我还记得最后一章写的是一篇总结言论!” 楚防震这才微微一笑,因为他也不记得这本书具体有没有存在过。 “好吧,算你厉害,小小年纪不学着打扮,学农产品养殖!” 楚防震重新拿起筷子吃饭,看似都平淡无奇,可楚防震的心里依旧有诸多疑问。 他甚至都想现在就打个电话回去问问老爷子,他到底有没有写过这么一本书。 想想,要是问了,岂不是显得他不信任陈双,索性,还是以后有机会再问吧。 言谈之中,楚防震询问了陈双工地的事情,陈双也回答的很爽利。 让楚防震干脆住下的话都知道是玩笑话,吃了饭,楚防震就回去了,顺便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寒暄了几句关心老爷子身体的话后,楚防震问道: “爸,你有没有写过一本叫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的书?” “咦,你小子,打小我就看着是块料儿,我啊,现在正写手稿呢,准备留给今年考研的学生借鉴一下,这本书是……” 后边的话楚防震只能听见耳鸣的声音,刚写手稿? “爸,您……刚写手稿?” “是啊,这阵子不咋忙,寻思着就写吧,反正写下来留给后人留个名也不错,就是心里有些心烦防杰,也不知道往家里来个电话,想多了睡不着,就写写呗……” …… 一周后,菜棚建筑施工队已经等着王大力给工钱,这次不是满月,十天的工期,得提前结账。 自从上次因为伙食不好的事情闹开了之后,王大力知道陈双是老板,心里头那个懊恼在夜半时分想起来都抽自己嘴巴子。 他谁不招惹招惹了老板。 这么一来,每次见到陈双来送毛石,他都哈腰点头的上去说话,每个字儿都是“百里挑一”的好话。 大黄牙自然是留不得了,不然会得罪当老板的,最重要的是把工程款结了之后再说其他的不是。 为了竣工时候能给老板留个好印象,王大力是召集五十多号人把菜市场打扫的是干干净净,连个水泥渣子都没留下。 所有用来冲洗的水都是压井里压出来的,那一桶一桶的往里泼,压水的人都换了好几拨,要不然都累的跟狗一样吐舌头了。 一切打点妥当,陈双和刘雪梅在王大力的陪同下“参观”了他的杰作。 每一处摊位台子上的水泥台面都冲的特别干净,抬手摸上去都看不到指尖有灰尘。 临走时,陈双站在菜市场入口处往里看,那种感觉就好像:这里,是我的地盘,容不得人和人放肆。 好吧,只是个菜市场而已,高兴也是陈双一个人高兴,毕竟这是她的战果,要是真的表现的跟历代帝王一样,坐拥九五的死样子,估摸着就是一大傻叉模样。 刘雪梅是走过商场的,所以,她一点表情都没有,觉得是理所应当,她也没打算这菜市场能赚多少钱,最重要的是房产的高价。 菜市场一建成,接下来的招商引资方面都不是她管的事情,放了手里的工程款,拍拍屁股就等着看钱进账了。 陈双当即就联络了秦嫂那边,这个消息对于秦嫂他们来说,用“生路”两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第二天,就有不少菜商跟着秦嫂来找陈双了,剩下没来的,是不舍得那租金,毕竟,这还没到月呢。 徐昌那边如陈双之前想的一样,刘雪梅一定会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做菜市场的管理部最高主管。 陈双接下来的问题考虑的是,现在新开的菜市场怎么才能以最短的时间内把人流量提高起来。 这一点,陈双想起了前世,很多不都是靠炒作和社会影响力吗? 这天晚上,陈双约了刘雪梅在饭馆吃饭,随着刘雪梅一同来的还有徐昌,陈双隔着落地窗玻璃看向外头,二人下车的时候还勾着胳膊,可一下车,二人就保持距离了。 “徐大哥!”陈双打招呼,徐昌这次算是头一次和陈双近距离坐在一起吃饭,刘雪梅翩然一笑风情万种: “阿昌,你肯定不记得这丫头是谁!” “知道啊,和你合资开发菜市场的陈双!” “不!”刘雪梅推着下巴含情脉脉的看着徐昌:“你还记得那天在办公室……她三番两次打电话要债的那丫头吗?就为了五百块,想起来了吗?” 这么一说,徐昌怎么可能想不起来,当时他还和雪梅因为她替前夫贺明还债的事情吵了嘴呢。 只是眼前的问题不是这事儿,是见着真人之后,他竟然无法把二人联想到一块儿去。 “是我!”陈双含蓄一笑,徐昌的那张脸就成了铁皮脸,那个卖菜的?要摊位的?现在,他竟然和她在这么高档的饭店吃饭? 为了免除尴尬,徐昌伸出手来:“幸会!” 打了招呼之后,陈双十分轻松的一边吃饭一边说了眼前的困境,菜商那边她是有把握的,主要还是人流量。 当然,菜商如果从庞海那边的农贸市场大批量投奔翠竹花园的菜市场是简单,可是,客人未必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这个还得靠传播,要不然,菜商是来了,没客人还不是一样! “你有什么好点子?”刘雪梅抽了一张餐巾纸优雅的沾了沾嘴角的菜汁。 “我可以在蔬菜进购上面压低价格,但是宣传的话,我觉得刘姐您在凤城是响当当的人物,你的影响力比较大,我想咱们俩配合,到时候可以顺便可以把翠竹花园的房产也顺便靠着人流加大打个不要钱的广告!” 陈双看似一边吃一边说,很是若无其事,但是,她已经抓住谈事的一个要素,不要让别人感觉你全部都占着好处,也要让别人知道自己会得了好处,然而最重要的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个理念已经在国人的心里根深蒂固了,当然,不排除占便宜的人,可被骗的几率最大的也是喜欢占便宜的人。 如果所有的好处都给对方,那么,这个人至少不用眨眼都会这么想:妈的,好处全是我的,那你一毛钱不赚还亏本,谁特么信啊! 经历过前世搞传销的风暴,陈双更肯定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也没有什么亏本的买卖送到你面前。 一番话倒是把刘雪梅给说动了,至于接下来陈双提出的法子,刘雪梅并没有觉得有多吃力,这是个很轻松就能完成的事儿。 谈完了这件事,刘雪梅这才问起头两天工地闹事儿的事情。 "刘姐,恐怕你现在都知道来龙去脉了吧!"陈双甜美一笑,竟让刘雪梅一妖娆女子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对梨涡配上那对明晃晃的大眼睛,笑起来还真有点儿魅力。 "嗯!"刘雪梅低头抿了一口汤淡淡的说:"不过,你处理的也很漂亮!" 茶余饭后,陈双也没好意思多留,毕竟人家是一对儿,肯定晚上不会陪着她一单身狗闹腾。 这个点儿,陈双也回不去了,她也累了,有车也不想回去了,开了间比招待所好点儿的宾馆。 好歹房间里有洗澡的地方吧,陈双想着,脱了衣裳就进了洗浴间,莲蓬头的热水洒下来的那一刻,陈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可让人不爽的是,床上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不管它,这段时间陈双都快累死了,好不容易洗个热水澡松松筋骨。 却不料,手机就跟连环炮似的一直响个不停,陈双只能缩短洗澡的时间,赤脚走出浴室擦擦手抓起手机,手机已经第十次又响了起来。 看着来电是楚防震,陈双一阵蹙眉,真想给他挂掉,哪有这么给人打电话的呀! 可是,陈双的手却顿在了半空,他以前打电话要是不接也不会出现一下子打这么多次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接了: "我的天,晚接一会儿手机都给你打没电了,你有……" 陈双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打断了陈双: "你还是来一趟中医院吧,你哥把防杰给打了,防杰……" "啥?"陈双一愣,顾不得多说什么:"我马上就到!" 楚防震看着手里被挂断的手机不由得直蹙眉,为什么她可以为一个有了女人的大哥着急的不给别人说完话的机会,可对他总是推搡着。 此刻,已经晚上九点三十八分了,中医院外的绿荫草坪上,除了门诊部以外几盏路灯,住院部和急诊室都还灯火通明。 干净冰凉的住院部走廊上,陈双穿着粉色毛妮风衣,光着脚穿着拖鞋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卷发伴随着啪啦啪啦的脚步声急匆匆的赶来。 楚防震一米八的身子就站在住院部脑神经科军人专属病房的走廊尽头。 他竖着黑色呢子大衣的衣领,脸色平静的看着陈双朝这边急促的赶来,那粉色的衣角随着她的脚步有节奏的跳跃着。 白皙纤细的腿儿从那大衣前襟的分叉处晃动出来,一头齐腰的卷发调皮的像是沾了水的弹簧,一时之间让楚防震看愣了神,她就像是一只夜里最具有魅惑力的粉蝶。 只是,楚防震看着看着却舒尔低下头勾起唇角泛白的微笑,随后,他觉得自己调整好了一番心情这才走了出来。 "楚防震,我大哥人呢?防杰怎么样?"陈双焦急的问道。 楚防震看着陈双焦急的模样,她根本没留意她自己有多美: "哦!"陈双应了一声就朝着熟悉的病房走去,可刚一抬脚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她又退了回来: "防杰没事吧!" "在急诊室!"楚防震面容平静,扶了扶眼镜框,只是那眼神略带一丝忧郁罢了。 "啊?"陈双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平静的楚防震,被病人打了的医生?进了急诊室?: "到底咋回事啊!" 楚防震把来龙去脉简单概括了一下,说今天晚上八点,宋德凯接了个电话,随后对着电话说他一小时内就到军区。 楚防杰说他正处于康复期,而且中医针灸疗法对他的脑部神经血块有明显的疏通效果,暂时不建议他离开医院。 一个是铁血铮铮保家卫国的战士,一个是对中医不顾家族反对的医痴,这两个思想极端的人碰到一起,也就干仗了。 事后,院方联系了陈双家里人,但是座机电话没人接,刚好同时联系了楚防震,楚防震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我也是听当时值班护士说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楚防震的声音依旧很平静,甚至偏向于低沉,陈双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哦了一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事儿,陈双自认为是大哥不是,人家是医生有自己的立场,他是军人也有自己的立场,可也不能把土匪习惯带到与军区无关的地方来呀! 即便是这样,可他看着陈双如出水芙蓉般的面颊带着浓郁的愧疚,他的心还是没出息的疼了一下! "我先去看看我大哥,回头我当面给防杰赔不是!"说着,陈双与楚防杰擦肩而过,进了病房发现宋德凯睡得很香甜,想必,是镇静剂起到的效果。 随后,陈双怕吵着他,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回头的时候,拐角处露出楚防震的那对反光眼镜片儿。 陈双脚步停在楚防震面前依旧有些歉疚的说:"这事儿,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这时候的他,肺都快憋炸了: "陈双,里头那位是你大哥,他做的事情难道就不会自己承担?叫你这个妹妹出面解决?呵……真是天下奇闻!" 楚防震冷笑一声,撇过脸去:"你打算这事儿怎么解决?" 听楚防震的口气,陈双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怪味: 楚防震一听这话,更好笑了:"钱?你以为我们楚家缺那几个钱?" 他们楚家什么都不缺,只是缺了某人的一颗心罢了,他没有见过这么能干聪明的姑娘,可他也没见过在感情上这么蠢的女人。 陈双想要解释,她觉得楚防震是个能体谅别人的男人,他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讲理了呢? 是的,他们楚家在京北家庭背景厚实,别说是陈双这种穷山沟走出的暴发户了,就连城里的富豪也得敬重几分,当然不缺钱。 可是除了这样,她陈双还能怎么办?磕头认错?还是站那儿让楚防杰在打回来一拳? 眼看着,陈双的眼神露出了纠结的神色,眉心蹙起,就像每每做恶梦的时候,那种浑身都是汗醒来的表情一样。 "他宋德凯是不是个男人?难道躲在背后让自己的妹妹站出来承担后果会显得很有男人的担当?" 楚防震头一次对陈双发脾气,因为他从陈双的脸上看出了无奈,眼神中看出了央求,她甚至给楚防震一种很别扭的感觉,哪怕是提出要娶她,为了她大哥她说不定都能答应下来的感觉。 陈双愣住了,原来,他针对的不是陈双提出的条件,而是针对宋德凯。 "他……他是我大哥,我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所以,我来承担,这……这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陈双说话明显没有底气,她有时候睡不着时,会想想,自己好像在感情面前是个白痴。 从今生到前世,她好像没有爱过,不……爱过……是没有真正的那种相濡以沫的经历。 回首这一生,她爱过两个男人,一个是宋德凯,爱他最深,欠他的也最多,第二个,就是眼前这个人。 她前世一边挣钱一边养孩子,还一边读大学,那时候的楚防震曾经说,他不介意帮她养孩子,但是,他不能去娶她,因为,他是有家室的人。 那时候,陈双差点就动心了,后来无意中学校里出现了爆炸性新闻,楚防震作为农大的教师,不尊师重道,有辱为人师表,勾搭多个女学生,浮出水面的有三位女学生曾为其刮胎数次。 陈双突然抬眸看着楚防震,那眼神和先前说话时大有不同,此刻的眼神叫人觉得有些扎眼,就像是一道道从仙人掌上拔下来的细刺儿一样直勾勾的看着他: "如果我提出的条件你觉得不合理,可以请律师,我随时等着!" 说完,陈双转头就走。 洗完澡,来不及扎起来的齐腰卷发随着她脚步的节奏跳跃着,这个背影,对于楚防震来说,美的有些不切实际,好看的有些饯别离殇。 楚防震快走了几步,一把拽住陈双的胳膊,陈双因惯性脚下转了半圈,刚好对上楚防震那双红丹丹的眼睛。 "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嫉妒他吗?如果这些你都看不出来,难道你就不知道我想要娶你吗?我计较的不是索赔的事情,是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 楚防震的声音近乎于咆哮,惹得住院部走廊里有不少病患家属探头看。 陈双愣愣的看着楚防震,他是第一次这么大声音的说话,他的眼眶还染了一圈红晕,他要哭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陈双在这一刻,突然脑子里想到了一个画面,他不是前世那个禽兽,他是很爱老婆又专情的那个男人,对,农大的那个老师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 "楚防震……你……你流眼泪了!"陈双豁然发现,两滴晶莹在他的眼眶里闪烁几下后,夺眶而出。 可他呢,却好像浑然不知,只是死死地看着陈双。 "啊……"走廊里看热闹的病患家属打着哈欠嘟囔着:"现在的小年轻人可比咱们那时候开放多了!" "是啊!" "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松手!"陈双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了,或许,是因为她方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虚拟画面。 听闻此话,楚防震的手一颤,随之一松,陈双抽回手臂转身就走,出了中医院,陈双还在猛烈的跳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耳朵里敲鼓一样。 陈双舒尔回头看一眼中医院,她竟脚步有些迟缓,回头准备离开中医院的时候,舒尔眼角余光处有一枚黑点化作抛物状落在了某一个地方。 陈双定睛一看,那是一个从二楼跳下来的人,转瞬间就钻进了草丛,随即,医院的院墙上一抹纵身跃下的身影再次闪现,随后,便消失不见。 接着,二楼那军人特护病房窗户上探出了一颗脑袋往下望去。 因为背光的原因,陈双看不见是谁,但是那衣服和探出窗外的半截身形陈双认得,是楚防震! 他趴在二楼窗户上冲着陈双做了个拇指小拇指张开放在耳朵上的姿势,没十秒钟,陈双的手机响了。 陈双接了电话却没有吭气。 "你大哥跑了!" "我看见了!"陈双的声音平静。 "你是要替你大哥办理出院手续,还是准备替他承担蓄意伤人逃逸的罪名" 陈双哑然:"我明天来办出院手续!" 那边哑然,陈双等了几秒钟没有再听见楚防震的声音,这才挂了电话。 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可陈双再次失眠了,她脑子里情不自禁的闪过这一世在县城车站遇到他的场景,那时候,他还跟陈双不住的搭讪。 后来,他到了杏花村,看上了陈双的蔬菜大棚,硬是要做试验田,他是故意的? 再想想他"收买"自家人的事情,陈双真的觉得他煞费苦心了。 可是,他考研之后,留在农大当老师之间发生的绯闻让陈双无法介怀。 她真希望,他不是"他"。 这一点,早一些的时候,陈双就感觉自己的心有些对前世的恩情动摇了,那是她第一次跟楚防震逛凤城。 他说过,考研还问陈双的意见。 躺在床上,陈双辗转难眠,她好歹要知道一个结果,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好歹代表一件事的终结。 这样,陈双就不用在担负什么后顾之忧了。 陈双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编辑了一串短信:"你一定要要考研吗?" "什么意思?"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考研有关?让楚防震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陈双看了看短信,又重新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她有什么权利左右人家的前程? 她没有不是吗? 闭上疲倦的双眼,枕头底下的短信提醒声音再次响起。 考研对于你我之间的事情有什么冲突,不妨说说看。 第222章 辣子 陈双睁开眼睛看了看,这话的语气很明,没有逼问,没有上升调的质疑。 只是陈双没有再回短信,给手机充上电,陈双干脆关了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把好的睡眠当成奢侈品,不管世界会发生什么,总归会有事每时每刻的在发生,唯一平静下来的可能就只有死人了,所以,事儿总会有的,那就不妨多睡一会儿。 第二天陈双头一次睡到自然醒,早上九点多,陈双先开了手机随后穿衣服,奇怪的是,没有任何未接电话,只有一条未读短信。 这条未读短信陈双本以为是楚防震发的,点开始发现是刘雪梅发的,就简单的几个字看凤城直播。 看了看短信的时间,是五分钟之前收到的,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但是陈双已经和刘雪梅商议好,她不方便出面。 穿好衣服,陈双买了些水果去了一趟医院,到了医院才知道楚防杰请了一周的假在家休息。 陈双出了医院掏出手机给刘南家里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谁知道刘南当即就使劲嘘了一声: "陈双,你可不能来看他呀,现在我爸妈都在气头上,还说要找你大哥算账呢!" 陈双微微一愣,看来,刘南的爸妈早把楚防杰当成准女婿,当成大半个儿子了: "刘南,这回你可得救救我,千万别让叔叔阿姨去我家里,什么条件都跟我说就行!" "我当然帮你,可是,防杰他估摸着也够气的,要不是他一直担心会影响自己的视力把事情都说了,我都还不知道打人的是你大哥呢,现在我爸妈可生气了,把防杰看的跟宝贝疙瘩似的,比我还重要!" 陈双微微蹙眉,大哥也太鲁莽了,陈双甚至觉得自己就不该那么护着他…… 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能闹到老家去,爸妈为大哥的事情都操碎了心。 "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可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陈双说着,刘南说他爸妈回来了,就慌慌张张的挂了电话。 凤城的天空飘着五月初的白云,宛如蚕丝一样被暖风撩拨着洋洋洒洒,街上的男男女女像是窝了整个冬天的小兽,待到春暖花开卸下一身的厚衣裳,光鲜亮丽的穿梭在大街小巷。 刘雪梅那边找到了以前合作过的电台记者,帮忙把菜市场做了个简单的宣传,当然,宣传是要有噱头的。 凤城电台直播着菜市场忙碌的人群,而刘雪梅在公开场合依旧被称为贺太太,其言辞软硬兼施,大都以贺明叱咤风云时作为底蕴当作噱头,打出女人也可如男儿般打拼奋斗,引领巾帼不让须眉的噱头。 再加上她已是无依无靠的半寡妇,软硬兼施之下,再加上记者能言善辩的说辞,昂扬顿挫的表达出女人闯天下的无奈和心酸,迎来群众一片仰慕和同情,惹得凤城女性都把刘雪梅当作标榜。 为了感谢父老乡亲的支持,庆祝菜市场正式营业,明天也就是五月七号,早上八点钟,开门红一响,菜市场所有蔬菜半价卖完为止。 陈双在后台打着后盾,今天已经通知家里能雇多少人就雇佣多少人摘菜,明天一早运往凤城,这一天她陈双下了血本。 却没想到,菜市场一个上午人流量达到了过万,每一位摊主都把自己的亲戚带过来帮一天的忙,可是,蔬菜一上午就被抢购一空。 趁着人流量,菜市场内恢复原价之后的蔬菜价格表都挂在菜市场入口处,就算是恢复原价,也比凤城农贸市场的菜价便宜几毛钱。 接下来的事情,陈双就要开始着手联系其他贩子,终不能只卖蔬菜。 至于租金方面,一个月一百块钱每个单位,一次性承保一年一千块,菜贩大都是原农贸市场跟着陈双干的熟面孔,都是一次性租了一年。 还有不少都是不做生意却想要做生意补贴家用的妇女来管理部办手续。 农贸市场相比之下显得凄凉无比,零零散散的几个卖菜的一脸苦相,菜都蔫了也卖不出去,卖肉的也走了不少,毕竟这边的租金太贵了。 管理部办公室,两小伙子一脸黢黑的靠墙站着,老板椅上坐着的人是朱文路。 他面色看上去波澜不惊,可眉心却一直蹙着,庞海翘着二郎腿垂头丧气的坐在圆凳子上抽烟。 烟灰缸里已经插得跟刺猬似的,还有几个烟头儿落在桌面上。 庞海一抬头看向两个管理部的小兄弟,两人低着头一哆嗦,感情庞海都骂了一个上午了,他竟然可以连一口茶都不喝,这一抬头,是不是又要骂? "养你们有什么用?啊?你们给老子看看,人都特么跑了,长眼留着尿sui的?啊?" 朱文路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他眼神流贷飘忽的扫了一眼,似乎很嫌弃庞海,怕多看一眼都能扎瞎了他的老眼。 "人家……人家要走,俺终不能拦着呀!"其中一位瘦高个儿喃喃道。 声音虽然很低,可还是让人听得很清楚,庞海拍案而起,上去给了瘦高个批头就是一巴掌: "你还敢……" "够了!"朱文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们都出去吧!" "是,朱老板!"俩小伙子转头就走,出了门呸了一口唾沫说道: "妈的,要不是还压了一个月工钱,老子都不在这儿待,什么狗屁东西,仗着姐夫有钱,就他妈的把我们不当人看。" "不知道菜市场招不招人!" "要不,咱下午去问问去!" "俺不好意思。" "软蛋……" …… 办公室里,朱文路撇过脸去一副懒得看他的模样,声音平静的问道: "你干了什么,跟我一件一件的摆在桌面上说说清楚!" 朱文路担心的可不只是菜市场营业中断的事情,他担心的事是他手头二十几栋房产会砸在手里。 "姐夫,我啥也没干啊,就按照你的吩咐,撵走陈双,我自己供菜给菜市场……" "什么叫按照我的吩咐?"朱文路打断了庞海的话,现在看到他跟打败的兵似的模样朱文路就来火,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他还把责任推给管理人员,现在倒好,还敢往他头上扣屎盆子。 "我当时说的是,一人一半,你按照我说的话做了吗?这才是我的吩咐……" 还想要继续说话的朱文路无奈的摇摇头,纠缠过去的事情对他来说是浪费时间,他现在只是想了解小舅子到底做了什么,虽然是亡羊补牢,他好歹心里头有个数吧。 庞海翻了翻眼皮,对朱文路这姐夫有点怵得慌,他把上周不卖给菜市场施工队蔬菜的事情说了,朱文路气的直咬牙。 "车钥匙给我!"陈双伸手,继宗从衣服口袋儿掏出钥匙递给陈双。 陈秀兰忙不迭的上前拦着:"双,这都快十二点了,你上哪儿去?再着急也不缺这几个小时!" "就是啊小双,天亮了爸跟你一路去,咱们没偷没抢的,还有这么不讲理的土匪!" 宋有粮一副气不过的模样说道。 "爸妈,你们别说了,谁也不要去了,二杰哥是替我开车的,我必须得去,城里的医院可不比咱们县里头,万一医药费不到位,人家不给治的!" 说着,陈双裹紧了风衣披着一头卷发就走进了黑夜。 继宗想来想去都觉得心里难受,当时场面太激烈,二杰哥的性子也火,对方十几个汉子,他又得护着自己这个小的,跟人干仗总归会吃亏。 想着,跟陈秀兰和宋有粮交代了一声,就跑着出了门。 等陈双打着火准备出发的时候,继宗拦下了,陈双也不想多说什么,想必他现在也知道在外头干活不比在家里了。 二人连夜赶路,到了凤城的时候凌晨三点五十分,路上陈双问了继宗在哪家医院。 继宗说在凤城第一人民医院,只是陈双疑惑,这一趟拉的菜不扣除本钱之前也得有千儿八百的,怎么头就缝了五六针要花这么多钱,还不大够? "我也不大清楚,说是做检查了!" 陈双一听心里大致就明白了,估摸着又是脑部检查,又是全身检查的,二杰哥和继宗说白了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自然不懂,不懂就不敢多说话。 到了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陈双担心这么大的农用车不好进去,索性停在菜市场外步行过去的。 天罡蒙蒙亮,医院依旧冷清的连值班室的护士都睡得香甜。 走廊里更是清净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跟着继宗的指示,陈双到了住院部的外壳病房内,在103号病床上看见了孙二杰。 这个点儿,医院病房的灯还没到点儿亮,只有床头拇指大小的床头灯亮着微弱鹅黄色的光线。 二杰的脑袋包的跟个粽子似的,胳膊也打着石膏,人倒是睡得香甜。 陈双蹙眉,从刷着白漆的床头柜上拿过一个档案袋,一般病人的资料和拍的片子都在里头,陈双按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 脑部ct显示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换一张是胳膊上的ct,胳膊肘的位置有桡骨裂的痕迹,尺骨也有较重的骨裂迹象。 还好,没有完全骨折断裂,恐怕二杰哥是拿胳膊挡住了什么钝器导致的,刚才路上听继宗说是板砖,陈双想想也有可能。 陈双留下了一千块钱,告诉继宗要是不够随时给他打电话,陈双交代完拿着那些资料就朝着医院外走去。 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路灯也陆陆续续的灭了,天空的边际展开一丝明光白。 陈双脸色有些阴沉,配上在晨风中荡起的齐腰卷发,让人乍一看去,会觉得这小丫头像是一位冰山美人儿。 陈双管不了那么多,打了刘姐的电话要朱文路的号码,打了三次都没有人接。 等到刘雪梅接电话的时候,声音透着懒散:"这么早,你搞什么鬼?" "对不住了刘姐,你得即刻把朱文路的电话号码给我,他的人打了我的人,我要找他算账!" 陈双气势逼人,就连刘雪梅的睡意也消弱的几分,赶紧挂了电话,不到二十秒,短信发来了电话号码,陈双即刻就拨了过去。 朱文路自从功成名就之后就有晨练的习惯,所以接电话的时候不但很快,而且还伴随着运动后急促的呼吸: "喂!" "我是陈双!" 朱文路重新把电话拿开耳朵在眼前看了一眼,还真是她的号码,她怎么会找他?这几天,他还想着用什么借口约陈双呢。 想到这里,朱文路笑呵呵的停住脚步干脆坐在公园的椅子上休息: "怎么有空想起我这糟老头子?" "我以前听说过你的经历很是敬仰,但是,你跟我玩商业诡诈这也就算了,现在打了我的人,你有这么卑鄙吗?" 陈双直说,她其实知道上次的事情是庞海干的,这次的事情恐怕也是他小舅子干的,但是,这件事如果陈双直接去庞海,朱文路那边肯定说不清,毕竟那是他小舅子。 现在陈双这么说的用意无非就是把屎盆子干脆直接扣他头上算了,反正不是你干的也是你手底下人干的。 朱文路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他对于陈双所说的事情自然是惊讶非常,但是,他却不能表现出任何带有情绪色彩的话。 电话那头的朱文路清了清嗓子平静的说道:"现在面馆儿也快开门了,我这晨练跑过去,咱们见面说!" 陈双也没有在电话里死缠烂打,这样只会让别人觉得她没脑子,答应了之后,约好了二十分钟老地方见,陈双就徒步走过去了。 到了面馆的时候,朱文路已经在了,看他桌面上空无一物,恐怕也是刚到。 "来了?坐,我帮你叫了鸡蛋面!" 朱文路宛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面容朴实的像是邻家大叔,可心里却波涛汹涌。 陈双也不拒绝说了句让朱老板破费了,随后很自然的坐下,顺手把档案袋放在桌上。 朱文路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拿起来绕开上头的线,从里面掏出几张医院给拍的片子和病例,他慢条斯理的一张张看着,性子慢的就好像医院的医生在给人把脉一样。 "哦,那……我想先听听你的解决方案!"朱文路重新把档案袋收好往陈双面前推了几分。 "您这是承认了?"陈双反问道。 朱文路心里一惊,呵呵一笑摆摆手说:"手底下的人做事鲁莽,这我得承担……" 话说道这里的时候,陈双打断道:"包括您的小舅子?" 朱文路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却转眼即逝:"我们这次碰面不是专程为了解决这件事而来的吗?就不要绕弯子了!" "我可没绕弯子,绕弯子的是你,都说心虚的人说话才会绕弯子!"陈双说话直接到位,这倒是把朱文路给逼的退无可退。 "你是打算走司法程序还是私了?如果私了的话,你就提出条件,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就是了,总归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把事情解决对不对?" "朱老板,我一向以您为标榜,我们见面可不只是谈怎么处理这件事的,走司法程序,我定多捞到医药费,这不是我想要的,不好意思朱老板,我说话不会拐弯抹角!" 陈双的语调平和,宛如闲谈,朱老板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她要是说话直接,不会玩的话,怎么可能拉拢刘雪梅跟她一起干? 这话说的,很明显,陈双不是为了那索赔的几个医药费,朱文路心平气和的问道: "不知道你有什么要求,大可直接说好了!" 这个时候,老板上了两碗面,他叫了一盘五香牛肉,切成片儿,上头搁了一小撮儿香菜,淋了几滴香油。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要求很简单,让庞海当面儿给我的人道歉,并且以个人名义赔偿所有费用!" 朱文路低头呼啦了一口面条,脑子里可没闲着。 陈双这话的意思太明了,她让自己的小舅子以个人名义赔偿并道歉,这台面上是打庞海一人的巴掌,可私底下可是隔山打牛的计量,打的可是他朱文路的脸。 面条入口咀嚼两口,头没有抬,看着碗里拿着筷子搅拌了几下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块牛肉片儿塞进嘴里,这才说道: "你这叫我老脸往哪儿放?像这盘五香牛肉一样?" "朱老板,您想岔了!"陈双一听就知道他这话说的啥意思,感情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可陈双真没这个意思,他要是不让庞海以私人名义出面承担这件事,到时候陈双可以让整个凤城的人知道朱老板养的狗是多么的惨无人道。 到时候,不还是一样连累他? "你要是不让庞海自己出面的话,你以后的麻烦大了去了,恐怕三天回到解放前!" 陈双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顺带着吸了一下蛋黄,喝了一口汤,那味道绝对在这个世纪再也找不到了。 朱文路爽朗一笑,只是这笑容有些牵强罢了:"没想到,你还挺会开玩笑的,有意思啊!" 陈双自然知道他心里不会自己说的话当成开玩笑,危机感正在紧逼着他,他又不是刚出茅庐的小六子,在商业街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点儿前景都看不透,那他以前考打拼出来的英雄事迹可以当成一张彩票被幸运兑换了去。 接下来,各自都没有说话,各自心里都有数。 朱文路全程都闲的特别随和,还抽空夸赞老板今儿的五香牛肉味道比原来还有味儿。 吃完了面条,喝干净了汤,二人这才离去。 走出面馆的门,朱文路说道:"其实我很欣赏你!" 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朱文路就离开了,说早上回去还要送孩子上学。 陈双也没有多留,转身回到了医院,顺便给继宗二杰买了些早点。 到医院的时候,刚好八点左右,医生在挨个儿查房。 二杰已经醒了,继宗在一旁和他说着什么:"陈双昨晚上就来了?" "我现在不也来了!"陈双两手拎着早点进门,继宗赶紧接下来。 "今儿没送菜!"孙二杰一看到陈双头一句就是这话,眼瞅着一边说话一边就要起身,感情现在爬起来要去送菜一样。 陈双心里有一万分的感激,这次的事儿,她一定加倍的要回来。 "担心啥,我已经请杨村长帮忙找两辆拖拉机给送来了!" 陈双这么一说,孙二杰才放下心来,刚才吃完面条陈双就已经请杨国栋帮忙了。 家里有一辆农用车,可很少有人会开,但是杨国栋有拖拉机,虽然装的少,可以用两辆,运费陈双都是双倍给的,不知道多少家抢着要帮忙送菜呢。 "陈双,这次的事儿,俺绝咽不下这口气儿,要是在青阳县上,叫他们瞧瞧什么叫流氓,妈拉个巴子的欺负俺外地………哎呦……" 孙二杰跟一条被打残的大鲤鱼一样,临着都要下锅油炸了,还一挺一挺的身子嚎叫着,这下好了,话没说完,雄心壮志,慷慨激昂的宣言还没说完,就捂着胳膊疼的嗷嗷叫了。 "放心,这事儿绝对没得商量!"陈双说着,她得去菜市场看一眼,毕竟是临时雇佣的人来送菜,到时候没个接应的,都不知道谁家要几斤。 菜市场新开业个个都精神劲儿十足,卖菜的看着进货比以前便宜,租金还少,对每一位来买菜的客人都是赔着笑脸,光看不买也不担心。 陈双到了菜市场,张罗着各家各户订菜的数量,过程,然后当时就给杨柳村的两位开拖拉机的老大叔结了运费。 两位老大叔的面相有些陌生,她不大往杨柳村的村子里走动,但是杨柳村的百姓却认识陈双。 左一句有出息,又一句能干的话说个不停,拿钱的时候依旧挂着憨厚老实的微笑。 拖拉机发出嘭嘭的声音调转车头离开,陈双正准备去看看菜市场的现状,毕竟,这里有她一部分的心血。 可刚转身,身后传来一阵辱骂声音。 陈双驻步往回走了两步,看见刚才送菜的两辆拖拉机停在路边,一帮来历不明的人围了上来。 开车的老大叔不知道什么情况,脸红脖子粗的解释着什么,可不料对方有人直接跳上了拖拉机的驾驶位,似乎上去拦着,可人哪能干的过铁铮铮的拖拉机车头? 不得已,只能眼睁睁看着拖拉机被强盗开走。 陈双吆喝了一声:"抢劫!" 菜市场里不管是买菜的,还是卖菜的都齐刷刷的看向入口处,只见陈双撒丫子就跑,个个都面面相觑。 陈双一边跑一边报警,就说抢劫,跑到地方的时候,另一台拖拉机也被别人跳上去准备给开走。 菜市场管理部的工作人员一看赶紧打了电话给徐昌这位管理部老大。 按理说,超出菜市场营销范围不归菜市场管,但是,刘雪梅不一样,她现在和朱文路可是对着干的。 拖拉机启动需要那么一点点松离合的时间,陈双已经跑了过去,二话不说,直接在一档起步换档位的那一瞬间,她撵上了拖拉机,抓着方向盘跟着跑了好几步,眼瞅着那拖拉机的车头就往沟里钻。 在场的人都看愣了,这可是在行驶中的车辆,就算是夺过来方向盘,也未必能及时打死方向盘,扭转栽进沟里的结果。 可陈双做到了! 前边四个轮子碾压深沟的边缘,泥土滚落,车身挂着牵引的原因,反应迟钝,一脚刹车下去,车头向右侧倾斜分好,车位依旧在沟边。 陈双此刻的姿势是坐在驾驶位两侧后轮的车盖上,驾驶位正中间坐着的是一位黑瘦的小伙子。 他铮铮的看着陈双,随后跳下车扎人堆儿去了。 陈双呼吸稍显缓和之后,跳下拖拉机看着那十几个陌生面孔: "庞海给了你们多少钱?敢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你们知道吗?这是抢劫,要蹲大牢的!" 第223章 辣子 两辆拖拉机,前头那台被人抢走了,后头这台陈双紧急处理,算是保住了,但是,司机却吓得一脸茫然的在人堆里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难道,城里人都喜欢抢拖拉机?这可是家里唯一的"劳力"。 城里的治安一向比乡下好太多,公家的人也来的很快,一时之间菜市场门口的这条路被围的水泄不通。 外边一圈是公家的人,里头一圈是替庞海做事的流氓小混混,再往里一圈是陈双和一辆拖拉机,还有一位车被人抢走了却吓得不敢说话只知道抹眼泪的老大叔。 在加上前不久才请记者拍摄过菜市场,后头赶来的毫无疑问,是凤城各大小报社的记者,没条件的拿着傻瓜相机猛一顿拍照。 当天下午,洗出来的照片全都是菜市场闹出的场景,有些抢生意的报社第二天日报彩印上了头条。 照片上头的陈双面容平静,眼神却带着一股锐利,好像在宣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惹了我,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有记者在场,公家单位不可能坐视不理,当时就把所有人带去拘留所审查去了。 可没了拖拉机的老大叔一脸无奈的看着陈双:"俺的车……咋弄啊!" 看着那充满褶子的老大叔,顶多比自己的父亲年轻那么十来岁,可是,杏花村是陈双土生土长的老家,杨柳村只隔着一条杨柳河,朴实的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骗子,有强盗,有土匪。 他们眼里的城市,不过是繁华,有钱,住着三层的洋楼,城里的月亮就是比乡下的圆,仅此而已。 "大叔,你先坐他的车回去,我明儿要是没有把车送到你家门口,我陈双一定会给你买一辆新的!" 老大叔朴实之际,自然不可能相信给他买新的,但是,这丫头能说这话,他不信也得信。 陈双看着老大叔爬上另一位同乡人的拖拉机车厢里蹲下的时候,他撩起破旧的衣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那举动看在眼里,可却像是刀子一样割在陈双的心头。 陈双随后就去了当地的公家单位,把当时的情况,和之前孙二杰因为商业被恶意打伤的事情以及相关证明都说了。 公家单位没有为难陈双,抓进来的十几个黄毛小伙子全都吓得不敢吱声,最终,还是把庞海给抖了出来。 离开公家单位,陈双给朱文路打了个电话:"朱老板,这次的事情,不是我做绝了,是你家小舅子做的太绝了,我们活着都是跟天要饭的,死了不过一把灰,我最希望看到的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最好的结果是希望彼此共赢,您觉得您是我,您还会跟我谈共赢吗?" 陈双底气从哪里来的? 朱文路那可是经历过半辈子的坎坷,欠了一屁股的巨额,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他一个人挺过来的,要说晚辈吃的盐没有他朱文路吃的米多,陈双第一个赞同。 可现在,陈双终于知道,朱文路坎坷一生,锦绣年华不过这几年,最终家产被小舅子给败光是有原因的。 陈双本来想拿下的是农贸市场,半道儿杀出个庞海来,被逼无奈她另寻他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想和朱文路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要不然,陈双不可能从面馆出来后会跟他谈什么共赢。 这么一看,朱文路自己都做不了主,那陈双反倒不想跟他谈共赢了,她可以自己赢。 朱文路是头一次被怼的没有任何话说,是啊,要他是陈双,对方做出这么绝的事情,他朱文路也不会跟陈双谈合作。 "陈双,你是我有生之年见过最精的职场对手,也是我惜才不得最痛心的人!" "钱难赚,屎难吃,金子被吃了会在屎里遇到水一冲一样光彩夺目!" 朱文路在电话那头笑的有些无奈:"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你的意思是,我命里五行缺水?" 陈双没有多说,还是那句话,是不是开玩笑自己掂量着想。 原本朱文路以为可以把罪责推脱到驾车的人身上,毕竟这不是小罪名,是抢劫,可是他把陈双想简单了。 开庭的时候,陈双说的比律师还多,任由本性未经他人允许获得许可剥夺他人财物者,就是强行将他人财物占为己有,此行为可归为抢劫犯罪! 法律可不管你什么商业之间的战术,讲究的是证据,是法制。 谈什么法外有情,陈双却说,要是人人都去抢劫,那就不用靠自己的努力获取生活所需,这样的话,社会治安会何等乱成一团? 陈双的言辞不光是让被告人庞海一脸懵比,就连旁听朱文路也是一脸骇然。 陈双请的律师总共就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开庭的自我介绍,我焦某某,是什么学院毕业,在某某律师事务所任职,此次开庭审理担任当事人陈双的律师…… "陈双,你他妈给我等着……" 眼瞅着庞海从被告席上被拉了出去,他声音怨毒的骂道: "姐夫,朱文路……你他妈就不是人,你不是个男人……我姐嫁给你算是白瞎了……" 朱文路本来还觉得愧对媳妇儿,看小舅子这么骂他,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他罪有应得。 当然,这是离开法院之前。 离开法院之后,一辆轿车停在门口,朱文路刚拉开车门要上车,却顿了顿,抬眸看去,陈双却在门口招手拦车。 "送你一程吧!"朱文路说道。 陈双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车里,陈双坐在后排,朱文路坐在副驾驶位,只是目光一直从反光镜偶尔扫一眼陈双。 只见陈双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略显空洞。 一路上,等到陈双到了地方招呼了一声下车,朱文路这时候才说话: "如果庞海能当面给你和你的下属道歉,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判决下来之前能跟法官说说情吗?" 陈双已经打开了车门并且说了谢谢,只是动作顿了顿:"我是在替我的人打官司,如果我的人愿意,那就请朱老板自便!" 陈双说完下了车,眼下人潮来往,陈双竟然一瞬间的觉得自己不知道何去何从,是的,她竟然在百货大楼下车了。 她感觉自己刚才想起了什么,是要找谁来着,下了车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谁都不想找。 抬脚走了几步,陈双才意识到,她好像……是要找…… 电话很滑稽的响了,陈双当然不会以为这电话就是她要找的人给她打来的。 陈双拿起电话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叹了一口气接了电话,号码是陌生号码,但是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熟悉的声音。 "这么快就接了" "你在哪里?"陈双避开话题问道。 "还没走!" "来找我,百货大楼!" 陈双说完,那头沉默了好久才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 挂了电话,陈双的心很复杂,她感觉自己可以不介怀前世,或许是她真的欠了大哥什么。 可前世她爱过的两个男人里,他是最不靠谱的一个,可对她也是无微不至的一个。 陈双有时候都想,她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比如自我折磨,自虐狂? 陈双抬头看了看天色,傍晚五六点,微风开始变得有些热浪扑面的感觉,马路斜对面的第二中学的学生络绎不绝的涌出来。 门口摆摊卖烫串串的,还有冰糖葫芦的,还有卖油馍的,都有不少学生围上去。 陈双都想回去上学了,上学真好,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于利益方面的勾心斗角。 看着那些男男女女,你喂我一口,我不嫌弃,我吃一口,你咬一口,互相嬉闹着宛如诠释了青春的曾经。 陈双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相反的方向,楚防震应该会从那个方向过来吧。 不知道他在凤城住在什么地方,陈双又回头看向对面,或许从那边过来! 楚防震却站在陈双左侧的不远处,用一根电线杆子挡住自己,他悄然的看着陈双,眼神变得异常温柔。 轻轻抬起脚步暴露在空气中,陈双舒尔侧目一眼看见暮色中的楚防震,她默然的感觉心头一颤,那种感觉就好像等了一个人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就像见到宋德凯的那一瞬间一样。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楚防震走过来,她微微一笑说:"这么快?你住在附近?" 楚防震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住在公寓楼!"说着,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 "走吧,请你吃烫面!" 随后二人相继朝着二马路走去,陈双猛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多话题说了。 "你这次来凤城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回去?"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油嘴滑舌的说,怎么,你舍不得我啊,你要是舍不得我大不了直说呗,我就不走了嘛! 此刻楚防震双手插兜儿笑着说:"回去干什么?考研?" 陈双微微一愣侧目看了他一眼,看来,他心里还是在想着为什么自己总是纠结他考研的事情。 "你不打算考研?" "额,这个……难说!"楚防震实话实说,如果他考研暂时家里逼婚不会逼得那么近,好歹有个借口要考研,但是他如果不考研,立刻就要面对家里的压力,成家立业。 如果陈双能点头,他定然不怕家里的压力,也不稀罕考研不考研。 "怎么?你自己还做不了主?难不成你的家庭环境都像楚防杰那样,自己也当不了自己的家?" "差不多吧!"楚防震说的模棱两可。 好吧,既然做不了自己的主这个话题谈了也没有什么结果。 说着,二人就来到了露天摊位前,还是那位老大妈,推着三轮机车,上头搁着煤球炉,架上一口锅,另一个大桶里面是骨头汤。 三轮车前摆着方便带走的那种简单的长方形桌子,几个小圆凳,此刻,桌子已经被占去了两张桌,看校服,大都是二马路那边二中的学生。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 楚防震往矮凳子一座,膝盖自然蜷腿,竟比那长桌还要高出一点儿,索性只能岔开双腿才方便低着头吃面。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老大妈先把小碗的端到了桌上,楚防震把碗往陈双推了一下:"你先吃吧!" "我要吃大碗!"陈双说着,楚防震稍稍一怔,他本来是打算自己吃大碗的,女孩子吃小碗的足够了。 "看着我干什么?我晌午饭没吃,你该不会两块钱都不舍得吧!" 陈双说着,刚好大碗面也下好了,陈双自顾自的把超大号的海碗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拿起筷子就呼啦啦的吃了起来。 楚防震没说话,脱下眼镜放在桌上,吃起了小碗面:"你怎么会中午都不吃饭?" "在打官司,上午忙着跑各项证明和流程,下午刚忙完!"陈双一边说着一边吃着,那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喝着汤的模样,和她那娇柔如花的模样极为不相称。 只是,楚防震见惯了她吃饭的模样,跟东北大老爷们儿差不多,要是喝酒再磕两粒儿蒜瓣,活脱脱的东北娘们。 "打官司?跟谁打官司?打什么官司!"楚防震有些诧异,她觉得这丫头的独立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怪不得,从始至终楚防震想不明白自己一表人才家庭背景学历各方面条件有优越,可偏偏入不了她的眼,现在,楚防震不光是明白了,而且还明白的透彻。 "菜市场替我干活的二杰哥被竞争对手那边的一流氓给打进了医院,我当然要出面,要不然以后谁还敢跟着我干活?" 陈双说着,语气平和可却透着一股毋容置疑的凌厉,她手底下的人谁都不能欺负。 楚防震眉心紧蹙,目光一亮无奈的呵呵笑了两声,前阵子建菜市场,现在又什么竞争对手打官司,虽然楚防震来凤城不久,但是他以前的初中是在这边读的。 再加上前阵子他回来看楚防杰的那段时间,刚好赶上凤城朱文路和房产大亨贺明之间的事情,当时在凤城日报上那可是天天头条。 再加上前几天据说翠竹花园贺明的老婆投资建菜市场,那么竞争对手自然就是水榭湖那边唯一的菜市场了,想到这里,楚防震不得不呵呵一笑,这丫头也忒能折腾了: "打赢了吧!" "那当然。"陈双也不含糊,审判结果很快就会下来,现在只是初步定罪: "要是那流氓公开向这边道歉,兴许只是个抢劫罪关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要是不道歉,那就难说了!" 楚防震停下筷子看着低头猛吃嗨喝的陈双,眼神透着无奈,许久没有说话,陈双这才舒尔抬眸看着楚防震,嘴里的面条还卧在腮帮子里鼓鼓囊囊的: "你不饿啊?不饿给我吃,我快饿死了!" 陈双说着就要去拽他的碗,楚防震也不拦着,任由陈双把剩下的面条加进自己的碗里,又呼啦啦的吃起来。 "这么折腾你就不累吗?"楚防震把筷子放下,心里头泛起浓浓的无奈,可是看她饿成这样心却也疼的厉害。 她要是能撒手不在发展所谓的事业,他可以满足她一切物质条件。 "累啊!"陈双没有抬头说道:"人活着本来就要累,不累那还叫活着吗,如果真的有一天感觉不到累了,可能人也躺棺材里了,你看看烫面的大妈,人家都这把岁数了还不是一样起早贪黑的干!" 楚防震肯定她听不出来什么意思,这跟大妈是一码事吗? "更何况我还这么年轻,至少还有累的本钱,当一个人连累的本钱都没有了,那比死更可怕!" 陈双说着,想起了前世,她,就是那个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穷光蛋,穷光蛋都不如,过街老鼠,丧家犬都偶尔会有人施舍点儿残羹剩饭,可她陈双没有。 那么小未婚有孕,去给人家饭店洗盘子都不要,那段时光是她这辈子忘不掉的,就算重回八百次,她也忘不掉。 想着想着,面条碗里落下两滴晶莹,陈双吸了吸鼻子,搅合了一下面条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热汤。 楚防震愣愣的看着她,连累的本钱都没有?她曾经有过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经历? 她,就像是个谜团,据他所知,她从一出生到母亲把她带到杏花村就没离开过,虽然她家的生活条件一开始很差,可是不至于说连累的本钱都没有,这是一个经历过怎样磨难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触? 反正,楚防震是感触不到的。 只是相比之下,他好像从没有觉得自己累过。 楚防震想着没有说话,掏出三块五毛钱放在桌上,等着陈双把最后一口汤和面条吃完,这才起身走。 "跟我回家吧!" "啊?"陈双拿出卫生纸擤了一下鼻涕,这才想起来:"哦,想起来了,再等一星期行吗?" 楚防震微微一笑:"还要忙?" "嗯,现在二杰哥刚出院,他的胳膊骨裂,脑袋也让人开瓢缝了六针,等他好了才能替我开车,所以这几天我得自己送菜!" "杏花村没有其他人会开车的吗?" 楚防震微微蹙眉,也是有些无奈,他来凤城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再不回去,他那谎言早晚被家里戳穿,到时候要么逼着去跟哪家门当户对的姑娘相亲,要么就麻溜的滚回学校准备考研。 "说真的,还真没有!"陈双把卫生纸丢进垃圾桶,小巧的鼻尖儿被她擤鼻涕给捏的通红,跟个粉色的小樱桃似的。 "好吧,一周就一周,到时候你可不要再反悔!" "一周差不多了,要是忙的话也是六月份儿的事情了!" 听闻此话楚防震扶着额头做通痛苦状,这都五月半了,过一星期也就是五月二十多,她再忙就是六月份儿…… 天哪,这和没时间有什么区别?感情他要带陈双回去应付一下父母跟抢劫有啥区别? 陈双看了看楚防震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只是预计,未必六月一开始就得忙,我就是打算下个月去看房子,把我家人接过来!" 楚防震一听,这是小事儿:"怎么,你要买房子?" "暂时买不起,先租一栋吧,等周转过来住得舒服了就买!"陈双说着。 城里的房子虽然跟乡下比那是贵很多,但是跟二十一世的房价相比,那真是天差地别,几万块也就能买下来一栋一两百平米的房子了。 就算是全额,陈双也拿得起,只是,她喜欢留后路,如果全拿出来买房子,菜市场那边又投资了好几万,现在光租金和刘姐平均摊的,还没回本,就怕中间出漏子,出意外,所以,暂时陈双还是决定租着先。 楚防震当时真想说,不够他给,可是他知道陈双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要是看上自己的钱,就不会出现一开始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显而易见,她不希望别人救济她。 "到时候我也帮你参谋参谋!"楚防震说道。 "行,不过位置我提前都想好了,刘姐那边有不少房产,我打算在翠竹花园看一栋!" 陈双说道。 楚防震做了个擦汗的动作,什么都安排好了,这丫头想的那么远还以为能帮上忙呢,现在估计也帮不上忙了。 "刘姐是谁?" "贺太太!"陈双直截了当的说道。 楚防震微微蹙眉,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和一位老妇女都能"勾搭"上,也真是绝了。 正如一开始楚防震所想的那样,这丫头一点都不像是农村大山里的丫头,再加上老爷子出的那本书现在还在打手稿阶段,她竟然说看过,而且还特别熟悉。 想到这里,楚防震真觉得她就是个迷宫,想要走进她心里,还得有冒险精神。 "现在去哪儿?"楚防震看了看天色,路灯陆陆续续的亮了,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我不知道!"陈双实话实说。 "是你电话里约的我,你搞清楚没有?"楚防震也实话实说。 "……"陈双想想也是:"逛街,我又不太喜欢,也没什么好买的,要不,去看看楚防杰?" "看他干什么?"楚防震说道,一提起楚防杰被宋德凯打的事情,他就想的更多了,反正就是心里头不舒坦,去看了他还不是代替他大哥跟防杰道歉? 陈双微微一愣,倒是反应很快,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耐烦: "那……那就不看吧!"陈双发现最近这几天刘南也没有打电话,看来,刘南的父母没有去杏花村找自家人闹。 楚防震抚了抚眼镜框看着陈双,他觉得这不该是陈双说的话,他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替他哥一切鲁莽的罪行买单吗? 肃然之间,楚防震竟然心间开了一朵花儿,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决定,让他心花怒放,似乎很自然的抬手搭在陈双的肩头。 陈双有些不自然,可不知道为什么,宋德凯一直都会习惯性的跟她一起走路的时候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种感觉就像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大哥在。 可是此刻,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了一眼楚防震,这种感觉很类似,但是,味道却不一样,而是证明陈双是他的,谁都不能抢的感觉。 被人视作珍宝的滋味,任凭哪个女人都喜欢的吧。 见陈双没有特别的反应,他的臂弯稍稍紧了一些,直到将陈双的左肩贴着自己的身体,那一刻,楚防震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 如果不是他在控制,她还想更紧一些,再紧一些,最好是能把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别人看一眼都不行,更别提触碰。 第224章 心情 渴望之下,他拦在陈双的肩头那五根手指头,不自觉的做抓握状,只是落下时轻柔无比,生怕将眼前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和温暖打破。 陈双不是毫无知觉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希望这个时候不要有任何吵杂的声音,让她感受那一丝的依靠。 这种感觉在陈双和楚防震在中医院吵架的时候,希望前世的那个他不是他的时候,似乎就已经注定她脱卸了自己心脏外头的那一层盔甲。 "你看,发现他们好般配!" "是啊,那大哥长得真俊!" "女的也不丑啊,比你好看多了!" "你啥意思啊,欠揍啊!" 一对情侣从身边擦肩而过,身后传来打骂的声音:"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时代变了,自由恋爱下的青年开始享受自由的付出与争取,不管是被抛弃,不管是一直单方面的付出,五星红旗下,都任由你自作自受。 爱,就是自作自受,不是吗? "累不累?"楚防震舒尔问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不说话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 "不累……那个,干活干多了,走这点路一点都不累!" 楚防震无奈的看了看夜市,他只是想拉她去夜市走走,她竟然…… 好吧,她是很能干,但是在感情方面她就是个蠢蛋。 "去夜市走走,里边有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楚防震干脆还是直接说吧。 "好!" 谁知道陈双一进夜市就脱离了楚防震的臂弯,因为陈双记得街头有一个卖糖人的老头儿。 那时候,她可是记得太清楚了,夜市她太熟悉了,前世晚上来捡垃圾和塑料瓶,一个晚上能捡几百个,能换好几块钱呢。 当时陈双还记得有一次下着小雨,夜市的生意不大好,所以丢下的塑料瓶子什么的就少的可怜,她还跟一老大娘干仗呢,原因就是因为两人同时都去捡同一个瓶子。 被生活逼的生不如死,陈双还推了那老妈子一把,惹来夜市的群众看着不满,围着圈儿的把陈双骂的一无是处,说是不尊老爱幼,这样的女人就该捡一辈子的垃圾。 此刻,陈双看着熟悉的夜市,依旧有人围着摊位等着空瓶子被吃饭的年轻人丢掉,上去捡。 有时候又不敢靠近饭桌,只能远远的盯着饭桌上快要喝完的塑料瓶,就像钓鱼一直盯着鱼浮一样,一旦丢下,就上去拿。 此刻,陈双看着那些拾荒的人心里头的感触很深,但是,这是生活,生活是有付出和汇报的,她不会像里那些所谓"行善积德""善良美丽"的女主角那样。 陈双只能说,这是一场生活模式,有因必有果,而陈双这一世的因果又是怎么去了结呢? 陈双站在捏糖人的老大爷摊位前给了他一块钱,叫他给捏了个猪八戒,正所谓天蓬元帅! 楚防震赶到的时候,猪八戒已经捏了的快差不多了,就差它的两对大耳朵了。 楚防震头一次见陈双有了一丝和她年纪相仿该有的孩子气,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天真烂漫一些不是很好吗? 可等楚防震问她,为什么捏了个猪八戒,陈双的回答绝了: "猪八戒肚子大用的糖水多,能多吃两口!" "……"一群乌鸦从楚防震脑门子顶上呱呱的飞过。 可还是让楚防震止不住笑了,要是她一直这样那真是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顶在头上怕晒了。 逛到了晚上十点多,陈双有些倦了去开个宾馆睡觉,楚防震稍稍一愣,她在凤城晚上不回去就住宾馆?多不安全? "去我的公寓住吧,额,我睡沙发上!" 楚防震怕自己说的意思被陈双误会赶紧又补充道。 "不用了,我在那家住惯了!"陈双执意要去那家宾馆,招待所一夜是十块二十块不等,她开的房间要三十块呢。 楚防震把陈双送到了宾馆,看了看房间的设备,还鬼使神差的拉开浴室的门检查。 陈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心里有些感动,他真的太细心了,细心的让陈双越发的觉得前世的那个他,一定,肯定,绝对不是他! "太晚了,你睡吧,我先回了!" 楚防震说着,拉开房门离开了。 陈双先去放了水管里的凉水,回头她脱了衣裳去洗澡的时候,水温也就上来了。 可陈双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衣服倒是没脱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办?她感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特别轻松,为什么和大哥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她爱上楚防震了?还是她一开始对大哥的感情就不是男女之间的爱,说白了,只是觉得前世欠了他的? 水花还在响着,哗啦啦的从莲蓬头往下喷洒,陈双却似乎听不见一样。 陈双捏了一下眉心,太累,这些都是负累,她一定不会在过前世那种狗都不如的日子。 起身走进浴室,任凭温水冲刷她的身体,可却冲不进她的脑子里。 他若不是他该多好,他真的不是他…… 大哥,有时候我很累,你却感觉不到…… 一时之间陈双任由温水冲刷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脸上,眼神越发的涣散,她乱了,她彻底希望冷静一下,想清楚,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爱上了楚防震。 前世的他,一定不是……不是他! 天亮了,床上的姑娘面颊柔嫩如豆腐,侧着身子抱着怀里的被,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手机传来一阵震动之后是铃声。 陈双迷迷糊糊的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眯缝着眼睛看都没看就接了电话:"喂!" "我知道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她这是糊涂了吗? 随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好衣裳,随便的拢了一把卷发扎成马尾,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翻床上的衣物塞进手提包,拎着就往外跑。 到了前台,陈双急匆匆的说要退房!可是,这个时候陈双才意识到,外头的天灰蒙蒙的,天还没亮,前台工作人员都在睡的呼哈的。 索性暂时不退了,陈双拎着手提包就往外跑,当即拦了一辆车去了菜市场,把手提包往副驾驶位一丢,马上跳上驾驶座,打着了火,松了离合直接挂了三档,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直冲而出。 返回杏花村的时候,早上八点,陈双的手机都快给打爆了,幸好家里的八亩菜地的菜都是头一天晚上雇人摘好的。 装车上货,陈双风风火火的没吃饭又跳上了驾驶位。 赶到菜市场的时候,都上午十点多了,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路上,陈双憋了一泡尿都没去找地方放。 刚到了菜市场,吵闹声不绝于耳,有菜商,有买菜的。 "小双,你这回可真是太晚了,都快晌午了!" 陈双只能赔不是,不少等着买菜的都被菜商压下来了。 因为陈双的菜进价便宜,卖出去也便宜,根本不会有头一天剩下的菜留到第二天卖的可能。 也就是说,陈双要是早上不给送菜,菜市场就真开锅了。 她昨晚上咋想的?应该当晚就回去了,莫不是沉迷曾经的那些,陈双真不觉得自己有闲着的时候,也刚好相反,昨晚上,她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缅怀过去的闲暇空档。 因为来的晚,陈双都没怎么动手,菜商自个儿跳上来卸货,就像是一阵龙卷风过后,车厢里空空如也,大家伙各自都赶紧把新鲜蔬菜上摊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坐在地上擦汗。 这样下去可不行,为了避免突发状况,就像二杰哥这样的,她还得培养一位司机出来。 继宗自从上次被陈双骂了之后,再也不愿意摸方向盘了,他也知道双姐是怕他出意外,再加上二杰哥被打的事情,他现在真的是一句都没提开车的事情。 "陈双,你咋才来?" 陈双正在想着,突然被说话的声音打断,车里的菜都卖光了,这人是来买菜的? 抬头一看,是朱文路,陈双赶紧站起来,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朱文路在凤城还是响当当的人物。 "朱老板,今儿我送菜所以忘了点儿。" 陈双说到,可肚子里最想说的是,还不是拜你家小舅子所赐?把我的司机给打了,我自己不送菜难道你给我送? "本来是等你一起去吃面的,都这个点儿了,要不晌午我管饭,不嫌弃的话去家里吃!" 陈双稍稍一愣:"那行!我收拾一下!" 朱老板依旧笑的很随和,陈双当即就答应了,虽然知道吃饭应该没那么简单。 陈双把烂菜叶收拾成一堆,把车门推上去拉下手竿,朱文路也上去稍稍帮了一把。 农用车的车厢门很沉,大男人都有些吃力,可陈双却根本没给朱文路使劲的地方,自己就上上了。 做好这一些,陈双拍拍手跟着朱文路到了家里。 陈双第一次来朱文路的家里,装修在前世看算是简装修,可对比现代的话,那就是富豪界别的,洗手间还有马桶,洗手池。 厨房用的是煤气罐,还有一个用来烧热水的煤球炉,炉子是镶嵌在灶台里头的,那灶台里头煤球炉外围的水箱就能产生热水。 "来了啊,快坐,炒的菜比不上饭店的味道别嫌弃!" 朱文路的老婆庞娇一盘盘的把炒好的菜端上桌。 陈双是第一次见朱文路的老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有些肉感,肤色饱满,个头儿一米五左右有,也多不了几分。 只是皮肤保养的很不错。 "早就听老朱提起你啦,说是长得漂亮又能干,这一见,还真是的,我像你这么大点儿年纪的时候,都还在家学织毛衣呢!" 庞娇夸赞的说着,其实心里又怎么会这么简单的就过去,她把自己的弟弟告上了法院,现在还在拘留,如果不说好听的,她一定不愿意松口,那他弟弟不是这辈子完了? 老家的老母亲知道了,别说气晕了,估计能伤心死。 说完,庞娇冲着老朱使眼色,不过多看陈双两眼,庞娇起初还不咋相信朱文路的话,眼下,庞娇也没想到,这么小年纪的乡下丫头,怎么本事那么大? "额,动筷子!" "好,尝尝嫂子的厨艺!"陈双说道,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紫腊肉塞进嘴里。 "味道咋样?"朱文路问道。 陈双从这气氛中就能感觉出来,她定然不是来吃饭的。 "味道不错,想必嫂子是南方人吧!"也只有南方人喜欢做这种感觉熏肉,盐味很重,但是蒸出来肥肉部分都是透明的,看着诱人的很。 "是啊!"庞娇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是湖南人,熏肉过年的时候家家都会熏的,熏的流油流的越多熏出来瘦肉就越红,肥肉就越薄可香了!" "味道特别好!"陈双应承着,夹了一块紫腊肉片儿塞进嘴里,很有嚼劲。 "朱老板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要是明儿在晚了,我这生意真没法做了!" 陈双半开玩笑的说道。 "好吧!!" 朱文路也不多废话,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干脆直接说道:"庞海那事儿,你怎么打算的,我想听个准信儿。" "朱老板,既然你直接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这事儿其实朱老板不该问我,得问庞海才是!" 陈双实话实说,此话一出,厨房里忙活的庞娇不由得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心想,这丫头还真有点不识抬举了。 转头端着最后一盆排骨冬瓜汤放在桌上,赔着笑脸说: "呃,小陈啊,这……您看看俺弟弟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轻人总归犯点错儿啥的,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替俺弟弟求求情争取宽大处理也成,要是……要是要钱,俺有的是钱……" 朱文路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虽然他知道陈双这丫头要是真看上的是钱,那一开始他也就怎么办了,可老婆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索性也没拦着。 陈双听着庞娇的话,庞海上有老下有小,感情二杰哥就是个光棍蛋? "嫂子!索赔方面已经经过法院公平赔偿了!"陈双说着。 庞娇微微蹙眉,就算她大字不识,可也听得出来陈双这是婉拒了。 "对了朱老板,其实之前我有言在先的,您不妨从庞先生那边多下点儿功夫,我呢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伤着的人又不是我,所以,我可以帮忙在中间协调一下,今儿晚上我回老家就去跟我的人商议一下再确定!" 陈双觉得,这要是一直劝说,她这顿饭也就吃的跟鸿门宴的感觉没啥区别了,干脆就怎么说着暂时先定下吧。 朱文路是个明白人,见老婆还想说什么他使眼色不让媳妇儿再多说了。 晚饭结束后,朱文路把陈双送走,回到家里的时候脸就变得难看起来。 庞娇坐在椅子上早就哭的稀里哗啦,老家那头偷人捎信,又是打电话都问了这事儿好几回了,庞海要是进去了,那娘家那边也说话了,庞娇以后就甭想回娘家了。 "别哭哭啼啼的,这事儿总的来说咱们没理,不是我说,先前我就说过,海子不懂管理,就知道仗势欺人,现在好了,出了这事儿我这脸皮都没地方搁!" 朱文路已经憋了很久了,自家老婆护着娘家人他能理解,谁叫他当年穷的把老婆都给饿跑了? 回到娘家没少叫人看不起,想着帮一把她娘家弟弟也是可以的,可是,谁成想一而二再而三的给他找麻烦,他每次说要不给海子另外安排个活儿干,老婆就说是嫌弃她娘家人。 现在好了,出事儿了…… "咋了,俺哭都不行啦?以前你穷的连口饭都吃不饱,俺不还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你,现在你挣钱了,就嫌弃俺娘家人,别以为俺不知道,你现在就是翅膀硬了,眼光高了,瞧不起俺们乡下人,早知道这样,俺就不该回来……" 杏花村,月朗星稀,乡下一片宁静,夜里的虫鸣也慢慢的多了起来,蛐蛐儿发出小提琴的声音,乍一听去还真是让人心境。 陈双一到家就拎着从路上买来的水果去了孙家,一进门就看见孙二杰闷闷不乐的坐在院子里的井沿上,他媳妇儿喋喋不休的说: "二杰,你这伤就这么算了?好歹也得赔钱不是,再说了,你是替陈双开车的,她怎么到现在也不来看一眼?是不是不好意思来?" 陈双顿了顿,院子的黑木门是开的,但是陈双还是敲了敲木门。 "呃……陈双啊,这么晚了咋还来……呦,来就来了,咋还拎东西呢?快,屋里坐!" 孙二嫂一看略显尴尬,赔着笑脸上去接过陈双手里的塑料袋儿,赶紧招呼着进屋。 孙二杰石膏已经卸掉,胳膊上挂着布条儿套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夹着烟抽的那叫一个带劲。 "嫂子,二杰哥受伤的事情我在处理呢,那边法院判决书一旦下来,到时候该赔偿的钱都会通过法院那边转给受害人,放心吧,一毛钱都少不了!" 陈双说着,孙二嫂也不往屋里让了,干脆站在院子里对方才的话有些内疚,关于这些什么法院啦什么的东西,她陌生的很,也就是在电视上听说过这个名词而已。 要说这一套一套的,孙二嫂也只能觉得陈双懂的多,反过来她还不得谢谢陈双替她家男人忙前忙后的不是: "额,那……谢谢啊双妹子,这事儿,俺也是着急,你也知道,现在家里就指着二杰挣点儿钱……" "我明白二嫂,你不用多说,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二杰哥是替我开车,吃了亏,这事儿我肯定饶不了他!" 此话一出,孙二嫂顿时心里落下了个大石头,至少男人跟着她敢她放心。 "那,那我给你倒茶去,现在天儿热了,就在院子里喝也成,凉快!" 说着孙二嫂回屋去了。 陈双趁着这机会问孙二杰的胳膊咋样了,二杰嘿嘿一笑甩了两下胳膊说: "好着呢!" "那你还挂着绷带干啥?我还以为到现在都没好呢!"陈双也是诧异的很不由得问道。 谁知道孙二杰却说,他故意挂着的,这几天婆娘老嘟囔着说不能白被人打了,以后不要跟着陈双干活了什么的,出了事儿也不管不问什么的。 孙二杰心烦,索性她一嘟囔孙二杰就抱着胳膊说疼,吓得婆娘也不敢多说啥了。 "二杰哥,你真是啥事儿都能想出来!"陈双说着。 "娘们家家的,就喜欢碎叨碎叨的,听着耳朵根子痒痒!"孙二杰说着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 "你可别怪你嫂子说话不好听啊,她是心疼俺,这段时间得亏了这绷带,你嫂子是有啥好的不给孩子吃都给俺留着,俺好歹呀,也过了半个月的皇帝生活!" "你……"陈双笑着无奈的摇摇头:"对了,庞海那边的人找过我,意思是说让我给公家那边说说情,争取给庞海宽大处理,但是我没一口答应,至少得道歉,公开道歉,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咱们的人了,不过,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 "宽大处理?怎么个宽大法儿?该不会提出要求,就把那流氓混蛋给放出来吧!" 孙二杰眼睛一瞪,陈双赶紧跟他解释了一番,宽大处理只是在抢劫伤人的基础上,再加上犯人承认错误的态度诚恳,减刑罢了。 这么一说,孙二杰才放心下来:"那必须得道歉,到俺家门来亲自道歉!" 回去的时候,陈双又跟孙二嫂说了几句话,以便于到时候结果出来二杰和她的意见不相同。 乡下人人心都不坏,但是都有点看重钱,不,是都看重钱,临走的时候,孙儿二嫂又问了赔偿款的事情,陈双也不知道法院那边的判决书什么时候下来,只能说一旦下来就通知她。 这样才平复了孙家人的不安,一直把陈双送到了拐弯儿孙二嫂才回来。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陈双洗漱一番,小心翼翼的就进了房门,就在门缝合上的那一刻,继宗的房门开了。 他看了一眼陈双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懊恼,现在,他任何条件都不敢再提了,老老实实的在家帮陈双种菜,再说,双姐也没亏待他,从今年开始,他每个月都有工钱,而且,和煤山帮忙挖煤的那些干苦力的工人工资还要高点儿。 因为工钱的事情,煤山那边闹过一阵子不平衡,这是陈双意料之中的事情,陈双特地抽了半天的时间给煤山那边的工人上了一堂教育课。 一方面让他们知道文凭的重要性,有的人不识字只能干苦力,不想干有本事去当官去,有权有势的多好。 有本事有文凭的人靠技术吃饭,有思想的人靠脑力劳动吃饭,什么都没有只有力气的人,那就只能靠体力吃饭,而且,你们现在都还年轻力壮,到了老了,想出力都没那个机会了。 顺便,陈双也说了她投资建学校的事情,她希望杏花村和杨柳村,和陈家湾这几个相邻的村子的后代都能上上学,不要像这一辈,到了结婚的年龄就负责传宗接代就行了,还要跟老一辈一样靠体力赚钱养家。 陈双实验小学还没有完全竣工,一年级教室先完成了三个班,毕竟一年级是刚入学相对而言很重要。 二年级三年级也在慢慢的开山扩建,杨国栋那边在领导那头使点儿劲,孟县长当时就申请到了市里,调派了三名老师来代课。 小学还建设了几间老师的宿舍,学生离得远的晌午没法回家的,一个月学费多给个几块钱就能在学校吃饭,所以,还有了个简单的"食堂"。 也就是一口大锅,那种乡下杀猪烫猪毛的大锅,外加几个之前淘汰又木工给修了一翻的座椅当成餐桌,勉强算是生活设施都齐全了。 四天后的一天早上,陈双开车送菜,天没亮到了凤城菜市场,孙二杰在家里闲不住,坐在副驾驶位到时候说是能搭把手。 一到菜市场,跟孙二杰打招呼的菜商比对陈双热情多了。 "小孙,你这胳膊好了没?" "是啊,恢复的咋样?" 一瞬间,来收菜的菜商一边整理蔬菜一边跟孙二杰说笑话。 老爷们儿呢就上去递一根烟还开玩笑说能不能让他抽一巴掌,看看脑瓜子的刀口会不会崩开,要是崩开了就说明恢复的不好,叫医生重新给你缝去! "滚犊子!就算不炸开好好的打一下特么的不疼啊!"孙二杰打开了那老爷们的儿咸猪手。 一阵热闹哄哄之中,陈双舒尔侧目,发觉余光盲点处有个人影,定睛一看,菜市场门口站着的是楚防震。 陈双对孙二杰打了个招呼就朝着楚防震走去:"这么早你咋来了?" 楚防震本想上去,可见陈双主动走了过来,他干脆站在原地不动,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温柔的像是暖流瞬间融化了冰雪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朝他走过来。 第225章 理解 "好吧,反正不关我事儿!"陈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也不能这么说,那个年代可不比咱们这年代,有些事儿很避讳!" "能理解!"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那个年代的事情恐怕只有自己的母亲那一辈儿的人才知道。 辗转,凌晨三点钟陈双还是没熬住困劲儿,眼看着脑袋就像是鸡吃米一样,一点一点的,随着车子的走走停停,陈双的脑袋左右摇摆,眼皮就跟灌了铅又涂了胶水一般。 楚防震一点困意都没有,他只是累的时候脱下眼镜揉揉眉心,见陈双困得稀里糊涂的模样,他不由得嘴角勾起了一丝欣慰。 抬手将她揽入怀里,她睡着的模样没有平时那么坚强,柔美的像梨花似芙蓉。 肩膀软的像是没有骨架的棉花,叫人有一种稍稍用力便能捏碎的感觉。 对面的一对年轻夫妇醒来,看见陈双他们,不由得相视一笑: "阿丽,你再睡会儿,很快就到家了。" "嗯!"女人甜甜的抿唇点头答应,放心的闭上眼,那种感觉,真的好像男人的肩膀便是她的整个世界一般,看着叫人暖心。 楚防震更多时候都在想,女人何必这么累? 如果每个女人都乐此不疲的话,那男人的位置岂不是容不下了? 低头看看怀里呼吸均匀的人儿,那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上留下一抹醉人的剪影,随着姿势不舒服时而蹙眉抖动着,撩拨着人的心尖儿。 看来,想要征服你,还得比你更努力才行。 一个多小时后,京北总站到了,陈双被咔嚓嚓的刹车声和冲撞唤醒了,揉了揉蓬松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问: "到了?" "到了!"楚防震说着,把行李箱从货架上拿下来,拉着陈双就顺着人流下车。 走出出站口楚防震拿手机去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我到了。 车站外九八年新款丰田w10黑色轿车内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穿着旗袍披肩的女人,挂了电话对司机说了声到了。 女人因为保养得好,面相看去也不过三十来岁,齐耳的梨花烫短发,配上一对黑珍珠耳坠,将她的肤色衬托的更加白皙。 她不由得摇下车床往外看:"不知道这丫头人咋样!" "太太,您放心吧,少爷眼光一向高的很,想必看上的姑娘也差不到哪儿去!" 司机是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五十岁男人,穿着一身中山装,笔挺又精神。 "哎,也是,防震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直不提谈婚论嫁的事儿,可能跟他爹一样,眼光高!防震说了,这丫头的家庭背景也不错,父母都是做房产开发的,估摸着家教也不错!" "太太,您看把您紧张的,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 "还别说,儿子找媳妇儿还真没我年轻时候上花轿那么紧张呢!这不是盼着快点儿抱孙子吗!" 司机一阵嗤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下了车顺便点根烟朝着出站口走去,眼睛紧紧地盯着出站口的旅客,生怕一眼不留人没看见。 人群中,楚防震拉着迷迷糊糊的陈双冲着老马招手: "马叔,这儿呢!" "陈双,你怎么那么能睡?"楚防震一回头看见手里牵着的哪里是人,压根就是被一棒子打晕的小绵羊。 真怀疑她从下车到出站口是不是还在睡觉! 陈双对睡眠看的一向很重,睡觉的时候,她一定,就算是逼着自己,也得清空脑子里的一切,不养好精神,她就等于白睡了。 "哦!"陈双不明所以然的哦了一声,刚走出出站口,迎面吹来一股清晨的凉风,让她稍微清醒了点儿。 一睁眼看见出站口和一位老大叔,她有一种被瞬间转移了的错觉,一睁眼一闭眼再睁眼她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睡意一下子荡然无存:"这么快就到了?我还没换衣裳呢!" 陈双拢了一把睡觉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扯了扯自己的抹布衣裳,赶紧找装新衣服的箱子,转头一看,小行李箱正在楚防震手里拉着呢,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马叔,先送我去我那边一趟,回头我再去老宅见老爷子和我妈!" 语气很平静,相反是老马的脸色不大好看,接过行李有些唯唯诺诺的说: "防震少爷,太太……太太早就知道你这个点儿的车,你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刚好太太就在车里。" 此话一出,楚防震看了一眼陈双,陈双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抬手替陈双把她脸上的乱发拢在脑门上,陈双本想打开他的手。 可心里一样,眼前这大叔有可能是楚防震家里的人,装样子还得装的妥当。 "咋了?"陈双仰头看着楚防震。 "没事!"楚防震舒尔感觉不管怎样的她都是那般好看,当即下定决心就这样吧。 陈双看见那辆丰田车的时候,她真的是彻底清醒了,原来那老马是他家的司机,车里坐着的高贵女人是楚防震的母亲,而且看着车没记错的话是今年的新款。 陈双有些尴尬,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刚一上车就发现楚母的表情有些惊讶,眼珠子上下打量陈双来回跟扫地雷一样,好几遍的打量。 楚防震看着场景有些尴尬这才介绍道,随后自打陈双上车一直到离开车站,楚母的脸上就没有一丝的笑容。 这一点,她很怀疑这个穿着打扮就跟个捡破烂一样的丫头,到底是不是父母都是做房产生意的。 跟她一起做的后排座,陈双能明显感觉楚母在一旁挪,生怕自己廉价的衣服弄脏了她的华服一般。 喊了一声阿姨之后,陈双没有得到回应,便不再说话了。 楚防震有意无意的从反光镜看向车后座的陈双,见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他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一开始,说陈双是农村的,她母亲当时就拒绝了,虽然对种地的没有偏见,但是根据楚母的经验来说,老师教书育人,学子不光是学知识,那读的都是圣贤书,没有学历的人证明没有教养。 这一点其实也是有根据的,知识和学历能证明一个人的修养,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只是前者占大部分罢了。 所以,楚防震当时就是跟母亲说,他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反正以后是他们俩过日子。 原本是没当一回事的,现在看来事情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为了气氛不那么尴尬,楚防震坐在副驾驶位问道。 "就那样吧,就是前几天吃燕窝呛着了,鼻炎重了些!"楚妈看向窗外,肚子里有一百个不认同这媳妇儿。 陈双也看向另一边的窗外,心想,这次肯定搞砸了,楚防震,你特么就是一畜生。 他母亲明显是看不起陈双,再说,能买得起新款丰田,家底子比陈双想的都好几百倍,怎么可能找不到女人,你大爷的…… 这个时候,陈双想要借助电话发个短信给楚防震宣泄一下她此刻的不满,可掏出手机编辑了一大堆的文字语言,竟然发送失败。 原来手机因为上车之前给母亲打电话给打爆了。 "妈,我待会儿先回龙湖,回头再去见你和爸!" 楚防震又说,楚母已经懒得说话了,一撇脸抱着膀子低沉的说道:"爱咋咋" "马叔,去龙湖!" 龙湖是京北有名的独栋别墅小区,家底子没有个百儿八十万的,别想在那儿买房。 车子往龙湖别墅外一停,陈双说了一声阿姨再见,可楚母却一直看着窗外直接对老马说: "回家!" 陈双一脸窘迫的看着站在路边的楚防震:"我看出来你妈根本不喜欢我,估摸着这回帮不到你了!" 楚防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是他陪伴了二十多年的母亲,一言一行,一个眼角鱼尾纹一颤,他都知道她的想法。 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打退堂鼓了?" "不是我打退堂鼓,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没女人帮忙?我是觉得你在玩我吧!" 陈双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前世认识楚防震的时候,认为他顶多是个书香门第,现在看来,真是看差了。 书香门第也不可能有那个资本买这么好的车,还有专人司机,房子还是独栋别墅的。 这特么压根儿就是民国时期的军阀生活,还缺女人?谁信? 陈双背过面去,没打算去他的独栋别墅。 楚防震蹙眉,他承认,他在中间左右逢源说了不少假话,可那也不是当初陈双老是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你们有钱人家怎么怎么样的。 他这不才瞒着她,再说,她又没给他机会解释,也没有给他一个解释自己家况背景的立场。 难不成他楚防震对着一个从来没正眼看他的女人说自家多有钱多有钱? 想到这里,楚防震心里一阵憋屈,不过,好像在陈双的眼里,她是来演戏的,想到这里,楚防震算是平静了许多,平静的说道: "这是我不对,要不这样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认了!" 陈双听他这么说,心里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你说的啊!到时候可不要赖我没帮你!" "绝对不赖你!"楚防震做发誓状说道。 到了别墅,陈双发现里面很干净整洁,而且家具装饰都是浅色调,面积宽阔摆设却有条不紊,光浴室都有三十多个平方,客厅里的那超大彩电还是带遥控的。 说真的,陈双自认前世都没有享受过怎么高端的生活设施,泡在浴缸里的感觉,她的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这房子是她的就好了,不……是她以后要是有能力买别墅就好了。 这个想法才对,陈双想着。 楚防震坐在硕大的沙发上,手里捏着手机翻动着,时而蹙眉,时而叹气。 他从陈双脸上看不到一丝对别墅的惊讶,就好像,她不是一个农村丫头,而是以前过过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的平静让楚防震反而震惊,有一种想要吸引她的好奇,根本无从下手。 陈双洗完澡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裤,湿漉漉的齐腰长发末梢弯曲着,还在不住的往下滴水。 一眼看见楚防震在沙发上一脸凝重,陈双不由得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整个房子也就他们二人,此刻坐了一夜的火车,陈双只想补个觉: "楚防震,你发什么呆啊?我刚才也想好了,反正你都说结果咋样你都认了,所以,我也就担心了,现在啊,只想睡一会儿,要么你睡沙发上,我睡你的房!" 楚防震回过神来,一眼看见湿漉漉的陈双,如出水芙蓉般娇嫩,湿漉漉的长头发卷翘着,随着她擦头发的动作调皮的跳跃着。 "行!"楚防震起身打开了自己的主卧室,宽大的床上铺着柔软的薄被,叫人一看就想扑上去。 "放心睡吧,待会儿我喊你,咱们晚上得去我妈那儿吃饭!"楚防震说着,扶了扶眼镜框看着陈双,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陈双关好了房门蹑手蹑脚的爬上软软的大床,她不由得春心荡漾,在床上打了个滚,长这么大她头一次睡这么大的床。 睡前看看手机是陈双的习惯,可是刚拿出来她才想起来,停机了,起身穿上鞋子准备借楚防震的手机用一下,打给刘南让人给她交点儿话费先。 刚出门陈双就愣住了,因为楚防震正在客厅沙发上背对着陈双给谁打电话。 "不是的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陈双的家庭背景不是乡下人,她父母都是做房产生意的,……她也是大学文凭,只是昨晚上坐了一夜的火车,折腾的有些乱而已!" 陈双微微一愣,他……虚构了自己的家庭背景? "呃……她也是农大的,只是……只是凤城农业社会大学!" 楚防震挂了电话之后舒尔才发现身后似乎已经站了许久的陈双,他有些尴尬的脱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额,你……怎么不睡?不是说困了吗?" "好你个楚防震,你挺会编的,你也不怕你妈发现了饶不了你!" 陈双不怀好意的指着楚防震幸灾乐祸的说着。 楚防震稍稍一愣,他差点都又忘了,陈双只是觉得她是来演戏的,尴尬稍微好了一些: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手机借我用!"陈双也不计较,拿过楚防震的手机就开始给刘南打电话,说了两句后,陈双这才把手机递给了楚防震: "你还编了什么?全都跟我说说,到时候我要是对不上来咋办?" 楚防震双手一摊:"你都听见了啊!" "就这些啊,好吧!"陈双一副这简单的模样转身回了房,关上门的那一刻,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失望冲进她的心头。 顿感一层乌云密布的感觉。 她曾经还对刘南和楚防杰的事情做过一翻思想,书上说的,电视里演的那些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故事对于陈双来说都是骗鬼的。 所以,陈双前世就从来不喜欢看那种不切实际的灰姑娘变白天鹅的故事,对那种撕心裂肺轰轰烈烈的凄美坎坷的爱情也是从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爱情,而是不相信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儿,一个灰姑娘,她有什么能耐承担豪门的赏赐?又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惹得所谓的豪门富家子弟的一心一意,视死如归?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却一时半会儿合不上眼。 那她为什么心里有些失落呢?陈双翻了个身,是因为楚防震说是让她来帮他解围,却又虚构了她的家庭背景而感到失望? 她不是本来就是来帮楚防震解围的吗? 午夜……大雨磅礴,天地间蹉跎一片,雨帘分不清线条的倾泻而下,像是天漏了一般。 一阵碰撞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引起了夜总会门口所有人的注意力,却没能打断天地间的暴雨。 "大哥命令你……不准睡,听见了没有……" 军用轿车上跳下来的人是靳子良,刚冲出轿车就被暴雨从头到脚浇灌透了。 模糊之中陈双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子疼,就觉得很烫,很烫,那种感觉就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血顺着驾驶舱流入车外,在雨水中汇聚成一条红色的水流。 "德凯……发生了什事?外面雨太大了,通知交警来处理吧!" 后排座的车床降下来,一位穿着打扮十分华丽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车厢里还有一个小男孩的脸也跟着往外看。 女人着急的把小孩的脑袋按进车厢里,呵斥他说外边雨大。 那女人的脸虽然相比从前要显老很多,可五官就像是烙印一样烙在陈双的眸子里,烫的她睁不开眼睛。 陈双猛然坐起来,脑海中的画面就像是倒放的影片,急速从陈双的脑海中撤离。 "陈双,别睡了!"敲门声响起:"我进来了!" 陈双大口的喘息着,慌乱的说等等,那声音明显带着颤抖和惊恐,站在门外的楚防震微微蹙眉。 "怎么了?"楚防震头一次听见陈双的声音带着浓郁的颤抖,可依旧尊重陈双在门外等了几分钟。 等陈双穿好衣服楚防震才进来,一眼看见面色发白的陈双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楚防震还下意识的在房间里扫了一眼,好像刚才进了什么贼人把陈双吓成这样的。 楚防震斜坐在床边,双手不由自主的按在陈双的肩头,竟发现她一脸都是冷汗,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身子还在无意识的颤抖,眼神有些六神无主。 陈双舒尔抬眸看着楚防震,眼睛里盈满晶莹:"楚防震……" "在这呢!"楚防震感觉她现在很需要他,心里头有一股暖意和满足感一闪而过。 "你说,人要是死了,跑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那另一个世界的那个人还活着吗?" 陈双有些语无伦次,或许,在楚防震的眼泪她是个没有软肋的姑娘,可对于陈双而言,她唯一的软肋可能就是他了。 楚防震一愣,腾出一只手来用手背试了试陈双的额头:"你说的什么呀?是不是不舒服?" "额,可能是坐火车太累了!"陈双这时候才彻底清醒,她微微转身穿鞋,许久才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内心的波澜: "几点了?" "三点多了,刚叫你起来吃午饭,也没应声,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跟我出门?" 楚防震狐疑的看着陈双,她看上去是恢复了平静,可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就像是霜打的梨花一样,白却毫无光华。 "好!" "那我去给你热热再吃!"说着,楚防震出了门。 陈双的目光在一次六神无主,她刚才做梦了,可是那种感觉好真实,好真实,就好像陈双从来没有回到这个世界一样,还在原来的地方。 不久,外头传来楚防震的声音,陈双这才拢了一把头发随意扎起来走出去,却不料,餐桌上摆了好几道菜。 楚防震正在脱下围裙挂在厨房的吸钉上:"你做的?" "怎么?男人就不能会做饭了?" 陈双倒不是这个意思,陈双是第一次吃男人做的饭,当然,除了老爸炒的一锅炖。 "这酸辣土豆丝儿,是吃了你炒的之后我自学的,赶紧洗漱一下来尝尝味道合不合格!" 楚防震说着指了指洗手间:"牙刷牙膏都准备好了,除了蓝色的是我的,另外的就是你的!" 陈双狐疑的去了洗手间,发现牙膏牙刷都是新买的,还有漱口杯,毛巾上面的标签还没有拽掉。 陈双不得不觉得,在她补充睡眠的这段时间,楚防震一定是没睡。 虽然饭菜都是中午的,可想而知他准备了很久。 不知为何,陈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为她做这些,对着镜子看看自己,觉得长得还是很漂亮,竟然没有男人疼她,是不是很悲哀? 想到这里陈双无奈的笑了,前世,她自己毁了自己,这一世,或许会有一个男人对她无微不至,眼下就有一位现成的。 拧开水龙头,陈双洗了一把脸,抬手要去拿毛巾擦脸,却不料楚防震递了过来,陈双本能的说了一声谢谢。 陈双坐在桌边准备先吃一顿再去,指不定楚母和楚父不待见她,不让她吃饭可咋办。 想着,陈双再一次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再加上睡了大半天,晌午也没吃饭。 楚防震见她一吃饭就跟个小豹子似的模样,心里有些担忧又有些满足,等陈双吃饱了,楚防震才询问酸辣土豆丝儿炒的咋样。 陈双一脸茫然:"要听实话吗?" "那当然!" "太饿了,我都没尝着味儿!"陈双喝了一口茶说道,惹得楚防震无奈的推了推眼镜框噗嗤笑了。 "算了,下次在尝,去换衣服去!"楚防震无奈的说道。 陈双起身朝放假走,路过沙发的时候发现沙发上多了不少大箱子小盒子的,细细一看,全都是护肤品保养品。 "一样留一套给你的!"楚防震插话道。 "我不要!"听闻此话,看来楚防震连见她母亲的礼物都以陈双的名义准备好了。 等陈双换好衣服走出门的时候问道:"怎么样?我穿着会不会给你的面子加两分儿?" 楚防震扭头看去,这一看,再也没能移开双眼。 不管是外貌还是身材气质,楚防震都觉得无可挑剔,而陈双本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外柔内刚的气魄,有意无意的显露出来,让人看了只有一种感觉。 有职场女性的睿智,有花样年华的容貌和精神,有与这个年纪相符的活力也有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和儒雅。 见楚防震看着她迟迟不说话,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是第一次在楚防震面前脸红,因为,他的目光如同带着刀子一样在自己身上凌迟。 好像他看的并不是自己穿的衣裳,而是皮肉。 楚防震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说了一声很好看之后,赶紧拿起电话给老马打过去,让他过来接。 龙湖别墅区离京北老宅不远,十分钟不到,老马就过来了。 等陈双拎着大包小包上车的时候,老马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是今儿早上在火车站接到的那位小丫头吗? 第226章 市场 陈双没空陪刘南,刘南可好不容易抓住了陈双找她玩,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要跟着去看看陈双是怎么做生意的。 二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菜市场。 到了地方,菜市场里的人还在闹哄哄的围着蔬菜摊子在指手画脚的骂。 刘雪梅和徐昌都在管理部的玻璃门内。 陈双没有进管理部,去了摊位,只听见不少人都指着买菜的说,这菜有问题,有一位大妈直接将一颗白菜摔在摊子上。 惹得菜商看着白菜烂了,也砸坏了其他的蔬菜,一脸的肉疼,模样就快哭出来了。 "陈双来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所有菜贩都看过来。 "陈双,快来看看!" "陈双!" "陈双来了……" 陈双面容一下子变得冰冷,连刘南也是头一次见陈双怎么板正。 "菜有什么问题?"陈双不冷不热的走到其中一个离她最近的摊位前,拿着那颗被摔烂的大白菜问道。 "根本炒不熟,不信你问问大家伙儿!" "是啊,昨个买的花菜也是,加肉片炖,怎么都炖不烂!" "是不是有一股子水味?"陈双放下白菜,她差不多弄明白了。 "对,就是那个味,怎么炖白菜吃进嘴里都是kuchua的呛!" 陈双抱着膀子,表情阴寒,嘴角的弧度透着一丝刚毅: "现在所有的蔬菜都会有这个现象,一两个月的涝灾,你们试试看?我们菜市场的价格是整个凤城最公道的了,如果大家伙儿不懂的话,去买其他家的蔬菜尝尝看,如果都是这个味,那好,要好菜,我有……" 陈双一把将那颗白菜摔的稀巴烂: "我会加价,满意了吗?" 几位挎着篮子的大妈光被陈双这阵势都给吓的后退两步。 现在别说凤城的蔬菜有一股水气,只要是洪灾路过的地方都有。 "这……加价?" "好像就是被水泡过的味道。" "要不,咱少买一点,等段时间再买?" "没听见吗?等一段时间蔬菜要加价了!" 此刻,刘南看看陌生的陈双,这是她那个小学同学? 管理部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刘雪梅抱着膀子看向这边,不由得觉得陈双这个性子绝对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小徐,你看陈双今天这威发的像不像年轻时候的我?" "说什么呢,你现在也很年轻!" 处理完了这事儿,陈双恢复如常,转身领着刘南要去管理部的那间小屋,却发现刘雪梅和徐昌就站在那儿。 "徐哥,给您添麻烦了,这一批的蔬菜因为前阵子雨水量……"陈双话没说完,徐昌摆摆手说: "我知道!" "你刘姐找你倒是有点儿事儿!"徐昌浓眉一挑,暗含一丝隐藏的寓意在里头,叫人光凭着眼神断然是看不出来的。 在茗茶馆喝下午茶,刘南看了看这高大上喝茶的馆子,心想,能吃饱饭,又能再吃上头下功夫的都是有钱人,现在可好,连喝茶都有了排场。 刘南在刘雪梅那股商业大亨的气场下,也有些唯唯诺诺,只能跟着陈双蹭口茶。 说真的,这里的茶全都有些苦,但是介于场面太过整洁,服务员全都穿着干净整洁的制服,她有些发自内心的拘束不少。 "也不知道你好哪一口,这种龙井口味比较偏大众化!"刘雪梅唇角宛若含着一束红玫瑰,扯开嘴角笑的十分诚挚不失儒雅。 "龙井是绿茶类,清纯爽口,余味虽有些苦味,但是回甘甜味唇齿留香,还能除口臭,还能刮油呢,对减肥也有帮助!" 陈双说着,这话可不是跟刘雪梅说的,而是对一旁喝了一口之后一脸褶皱充满敌对的刘南说的。 一听到减肥,刘南目光一亮,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惹得陈双和刘雪梅呵呵笑了,刘雪梅收敛笑意吹了吹茶杯里的龙井茶: "哎……你们年轻可真好呀……,像我这个岁数的,减肥恐怕都不顶用喽!" "哪里,刘姐,你的身材比我还好呢!"刘南心直口快,陈双起初真怕她来一句,你以前不是年轻过吗?没想,这回刘南没说错话。 "而且,又有钱,又有本事,我要是像你那样啊,我才不愁呢!" 此话一出,惹得刘雪梅放下茶杯,稍稍抬手掩住口鼻笑了起来: "哪里啊,都老了!" 那手指头上带着的金镶玉戒指,还有一颗钻石戒指暴露无遗,惹得刘南不由得视线下落了几分,就直勾勾的看着刘雪梅捂掩口的手上。 闲谈了少许,陈双这才问道:"不知道刘姐有什么事儿不?" "额,你不提醒我,我都差点给忘了,你们青阳那边受灾严重,这两年的摊位租金都在这里呢!" 说着,刘雪梅从豪华的单肩包包里拉开拉链,掏出了一沓钱摆在桌面上。 刘南当时就发出了哇的一声。 陈双却不动声色,说好的,大家一半一半投资的,为什么全部收益要给她? 看着陈双讶异的脸色,刘雪梅反而笑了:"顺应最近灾区情况,我手底下的房产全都卖出去了!" "啪!"刘雪梅说完拍了一下巴掌,像是给自己鼓掌。 可是对于陈双来说,股份按照投资估算,难道刘姐把菜市场的投资股份让给了她? 陈双没有说话,只是明晃晃的眼睛看着刘雪梅。 "你有管理天赋,我过段时间要出国了,菜市场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刘雪梅离开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这丫头真的不是盖的,她的能力绝对前途无量,就从青阳县发生水灾之后,用了她一栋房子储存蔬菜,暴雨连天把蔬菜运过来,就为了保证菜市场正常运营。 这样负责人的商人,她已经很少见了,更何况,她的年纪那么小就有这么强的责任感。 其实刘雪梅早就准备把菜市场的管理权全交给陈双了,因为她的能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想想过两年,贺明就出狱了,想着,这一切,还是陈双帮了她,不是吗? 茶馆内,刘南表情怪异的看着那一沓钱:"陈双……给你,你咋不赶紧装起来哇,这么厚,好歹也得三五万……" 陈双长出一口气,她又何尝不觉得这是一笔收入,而且还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提不起精神来,要是细细揣摩,不知道是以为自己还在为楚防震的事情愧疚,还是觉得相比之下,钱有些不那么值钱了。 "嗯!晚上再请你吃龙虾!"陈双看了一眼刘南一脸期盼的模样,把钱收起来随后说道。 刘南的眼睛一直目送着那一沓钱进了陈双的布包里,这才收回目光,变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清淡模样。 陈双又喝了一口茶,这可是上好的龙井茶,一壶要八十多块钱呢。 刘南却一口都不想喝,就在这时候,刘南的手机响了,这是陈双头次见刘南的手机,和自己的型号一模一样。 刘南看着手机界面的时候,面容很激动,对陈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是防杰打来的!" 陈双目光一明…… 刘南就像是电话里藏了个稀世珍宝一样,说话都捏着嗓子,以便于彰显她淑女的一面: "啊?你考研究生?" 那边似乎还在说着什么话,刘南握着电话堵在耳朵上听了许久,脸色千秋万变: "现在就结婚啊……我……我还没想好呢!" 桌子底下,刘南的双腿纠结的乱跺脚,照陈双看着,和撒娇没设么区别。 "你怎么考研究生干什么?中医院你都是医师级别的了,还考试什么深造的什么呀!" 刘南说道,可是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刘南就像是中弹的小白兔倒在了爱人的怀里一般,软绵绵的说了一声:"嗷!那你快点来我家提亲啊!" 随后,刘南满意的挂上电话,也顾得不得旁人,笑的像花儿一样对陈双说: "双,你知道吗?防杰后天就上我家提亲了,啊呀!……" 刘南就像是被人摁住的兔子,腿在桌子底下蹬的跟烽火轮似的,双手攥着拳头眯着眼睛一阵庆幸。 "一开始我都还担心他不要你了呢,现在好了,人家都准备过礼了,你还矫情说没想好,啊呀……这麻烦可大了呢!" 说到一半,陈双复制刘南当时半推半就的那个表情,可恶心死人了! "哎呀!" 刘南不满,一看就知道陈双在学她,不由得推了一把陈双: "到时候你一定得来当我的伴娘!"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笑的前仰后合,差点眼泪从鼻子里喷出来了: "行……放心吧!" …… 晚上陈双已经驾车回了家,路途上还有不少大坝在放水。 说是请刘南再吃一顿麻辣龙虾的,她高兴的那个劲儿早就一溜烟跑回家了。 陈双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不管是走在大街上,还是开夜路车,都希望车灯和视线所到之处,有他的影子 楚防震,我从曾经从那个世界回来,只为圆梦,如今,我该从什么地方回来才能圆你和我的梦? 都说人死了会托梦,可你,却一直没有出现在她梦里…… 杏花村。 因为之前补贴的款项陈双一直都看作是上级领导给的抚慰金,而她却分发给了百姓。 现如今,只要是跟着陈双干的农户,无不感谢陈双在这个天灾人祸的节骨眼上给了损失费,救了一大家子一年的口粮。 第二天,不少人登门道谢,陈双面容平静,似乎一切真的又重新复苏了,各家各户都把自家的田地耕了,就趁着这几天太阳晒晒,然后,扛着锄头下地把那些被水浸泡过的泥疙瘩敲碎。 篓爬来回扫过,将那些本是土疙瘩的田地收拾平坦润厚。 陈双为了把自己搞得更加忙碌,再加上她打算那手头的积蓄开拓"疆土",家里的事情必须得有人接管。 于是,陈双和继宗二人合作,一人带着一匹人开了个集体会议,把每家每户种菜的知识一点点的交给大家。 不会写字的用拼音带,这段时间每人手里都有本子和笔,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温度开始上大棚,什么情况下停止灌溉,陈双都讲的非常详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了继宗,这样也减轻了他的工作负担。 这么一来,杨柳村的村民看着就开始眼红了,投资鱼苗的钱不但血本无归,就连截流所用的铁网之类的设备都因为洪水给毁的七零八落。 杨国栋就成了和事佬,专门买了礼上门找陈双谈种菜的事情。 "现在的季节还可以继续养鱼啊,只不过要到来年秋收的时候可能才会看到回本!" 陈双见杨国栋欲言又止一脸堆笑了半天才说了来意,陈双也不奇怪,倒了一杯茶塞给杨国栋。 "这次涝灾太严重,杏花村这边的地都临时改成菜棚了,可杨柳村……" 杨国栋听到陈双这么说,心里有些酸意,好像这是个天大的笑话,说到这里杨国栋顿了顿说: "可是杨柳村那边今年颗粒无收,村上也没有几个懂种菜的,我是想……想请你帮帮忙指点一下种菜的技术,您看咋样!" 客气的称呼让陈双一下就感觉出了浓郁的差距。 "好啊!"陈双不急不慢的说道。 杨国栋起初以为因为鱼塘的事情陈双会介怀绝对不会这么干脆的答应,所以他在家里也是焦头烂额了好几天,还是硬着头皮来请教,没想到陈双答应的如此干脆。 趁着杨国栋愣神的这一会儿功夫,陈双已经拿出了笔记本,低头写起了字。 写好之后递给杨国栋,杨国栋看着上头娟秀锐利却不失刚进有力的钢笔字,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好字! "你先统计一下人数和地的面积,最好是能让想要种菜的每户人家签字,我只负责教,不能保证中途管理不善导致的损失,当然,你统计好了之后把数据交给继宗,他会帮你算出投资所需的金额,和明细!" 陈双一口气干脆利索的说完,杨国栋连连点头称是。 "还有,我正好有出手资源,你也可以让杨柳村的人养猪,这个回本的话没有种菜那么快,但是利润高。" 陈双见杨国栋眼中流露出叹息,陈双知道,他心里头肯定是过意不去的,可是陈双自己知道她不在乎那些,只是有心人把他硬塞给陈双罢了。 "养猪?" 杨国栋稍稍一愣,他不是没想到,刚上任村长那年,他才二十五,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跟打了鸡血似的,当时就让村上人投资养过猪,但是因为没有几个懂行的人,猪全都得了猪瘟给活埋了。 "是啊,养猪,鱼塘的话我觉得荒废了太可惜了,正好猪粪可以上地种菜当肥料,也可以喂火头鱼,鲶鱼,花鲢之类吃腐败物的鱼类!" 陈双一直风轻云淡,面容平静,言谈之间让人觉得她好像提前就知道杨国栋会因为这事儿来找她,而她早就提前规划好了似的。 杨国栋此刻的内心不是歉意而是感激震撼,这样一来降低了肥料成本不说,还养了鱼,简直是一举三得,这种完善的资源利用恐怕让他想三天都想不出来。 "那个……小双,你这个规划很好,我现在就去召开个大会!" 陈双浅笑送走了杨国栋,家里的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连同陈双的笑容也消失了。 长出一口气算是调节自己的心态,抓起座机电话给朱文路打了过去。 她想拿下水榭湖的菜市场。 一件皮草塞进箱子,刚好满满的,刘南满意的跟陈双离开:"中午请你吃大餐去!" "不行,这一顿得留着下回请我,我有事儿!" 二人在百货大楼门口站住脚,刘南跺脚说:"咋了?我请你吃饭你都不去呀!" "记在账上行不!"陈双笑的没心没肺! "唉呀妈呀,我忘了给你买了!"刘南神经大条,说着拉着陈双就要重回百货大楼,说是要给陈双买当伴娘的衣裳。 陈双拒绝:"不买了,我这还有事儿呢!" "那……那你该不会穿着你的军大衣去吧!"刘南狐疑的看了一眼陈双,那眼神叫陈双有些不舒服。 "我有衣裳穿,反正不会给你丢面子就是了!"陈双说道。 临走,刘南还不忘叮嘱道:"那你可别忘了,一定要穿好一点的衣服!" "知道了!"陈双笑着说道。 回神之后没有太大的反应,人总是会这样的,这是个变化的过程而已。 抵达朱文路相邀的酒店,已经十二点半了,陈双为了赶时间打车过去的,堵车的时候,步行了一段时间,到了酒店,陈双发丝上全都是汗水。 朱老板见陈双来了,赶紧给对面的中年男人介绍道:"这就是我经常给你提到的陈双!别看年纪小,可聪慧着呢!" 陈双笑着看了一眼这中年男人,体态肥硕,大肚腩都顶在了餐桌边缘,个头因为人是坐着的,看不大精确,反正整个人都胖成了球儿。 "久仰!" 肥胖男人笑着伸出手与陈双握手,看了一眼这身材,和陈双此刻红扑扑的脸蛋儿,那叫一个正点。 可胖男人在陈双的眼里,那脸叫陈双看着这么一笑,把五官都挤到一起去了,就像是刚出笼的肉包子。 还有他色眯眯的眼神,这是陈双最反感的地方,但是人都来了,还不知道朱老板有什么目的,她暂时也不好推辞转身离开。 "坐这里!"胖男人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说道,这是个四人座,所以,陈双要么坐在朱文路身边,要么坐在这死胖子旁边。 陈双没好意思拒绝,斜身坐下,服务员上前招呼,点好了菜在等待的过程中,陈双笑着看朱老板: "一段时间不见,朱老板最近在忙什么?" 陈双必须要没话找话,因为旁边的胖子眯缝着眼睛时不时看向她的腰,扫过她的秀发,那种眼神,就好像一头饿狼看见了秀色可餐的食物,介于公共场合他只是没敢下口罢了。 "嗨,别提了!"朱老板一直保持着沉稳的笑容,摆摆手说道:"还不是菜市场的事情。" 随后,朱老板拿过陈双面前的茶碗,给她倒了一杯饭店提供的免费开水: "这位李老板是我以前的合作伙伴,你之前提出的建议我也想好了,刚好李老板也对菜市场感兴趣,我这夹在中间也不好做,所以就把你们俩约出来说说各自的想法。" 陈双面不改色,心里却暗沉了几分,这个死变态?是朱文路以前的合作伙伴? 朱文路以前是承包山头开采煤矿的,他对于房产和管理经营方面不是强项,咋看这人就不像是个做生意的呢? 越看越相是个拉皮条的。 "哦,菜市场的事情啊,不知道李老板愿意出多少钱?"陈双自然心知肚明可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半分情绪。 "朱老板开价了,二十万收购菜市场所有使用权,考虑到你经济实力问题,我呢,出十七万,你刚好出三万,咱们把菜市场买下来,日后管理收入,按照投资数额分账!" 这话是李胖子说的,随后,眯眯眼感兴趣的看着陈双,像是欣赏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目光渐渐下滑落在了陈双胸前的凸起部位就再也转不动眼珠子了。 陈双从眼角李胖子的方向收回自己的眸子,心里瞬间有了底儿,朱文路,你真是个老狐狸,玩这一套?是真是假都言之过早。 "那朱老板就是没有考虑过我单方面的问题?不要紧,李老板……" 陈双转眸看向李胖子,一字一句的,还带着微笑说道: "您财大气粗的,我这一种地丫头长这么大都么见过十几万的钱,我这三万块在您眼里那真是丢人现眼了,至于营销股份,那我就更没有那个资格和您抢饭碗了,再说,您是金箍棒,我这才是个绣花针。" 陈双笑的天真无邪,就像是无公害的水蜜桃,绝对没喷过农药,上的肥料也绝对不是合成化学肥料。 这话一出,朱文路的脸色瞬变,李胖子本就不大看的见的眯眯眼露出了一丝诧异,好一个伶牙俐齿。 其实李胖子是被朱文路叫来的,就是想让陈双知道,你那三万块钱,买个骨架子还差不多,让她觉得有危机感,从而提高价位。 可惜这李胖子呢,又是个老色鬼,让陈双从他的眼神中就看得出来。 这顿饭要是换做别人是陈双,早就找个说辞拍拍屁股走人了,她陈双没吃过饭吗? 可是陈双没有,一直笑的很天真无邪,还夸赞这家餐馆的厨师水平比她吃过的所有餐馆都要强。 可李胖子和朱文路只能顺着陈双的话茬子迎合着说话。 本来安排是可以占上风的,没想到,陈双却出其不意的宁愿不买菜市场也不愿意融资合作,这菜吃进嘴里跟吃黄连有啥区别? "李叔,这个爆炒腰花儿是您点的吧,真有经验,味道可真不错!" 陈双就笑着,一句李叔把李胖子给叫的有些尴尬,不过,他又没话说,毕竟这丫头片子才十七八岁,他一三十来岁的男人没被叫大爷就已经不错了。 这顿饭谁都不想拖延,虽然桌面上一阵谈笑风生,可不到一小时就结束了,原本预定的红酒也退了。 离开饭馆,陈双笑着打招呼离开,一转身,陈双的脸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还有些冰霜的冰冷。 眼瞅着朱老板和李胖子上了一辆奥拓轿车离开了,陈双抬脚就走,可第二步的脚跟还没着地,身后饭店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就像是掩埋在陈双灵魂深处,平时不想它便不会出现的某一个人的声音。 "这家饭店的菜味道不错,特别是那个铁板烧!" 陈双下意识的看去,孟艳勾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徐徐的走出门外,手里还捏着一张纸巾。 那男人长得有七分女人的秀气,瘦高,皮肤白皙,头发染了颜色,穿着夹克,这个人陈双面熟的很,在孟艳的生日晚会上见过这个男人,他还和陈双跳过舞。 第227章 陪陪家人 离开渡口,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青阳县,整个路上陈双的脑子都一种挥之不去的错觉,她怕她刚才看错了,要真的是楚防震呢? 冷静下来之后,身高的事实把陈双脑海中的顾虑又给撵走了,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陈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了,即便是前世,也只是为了温饱的事情发愁过而已。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陈双打算最近这几天就不往凤城跑了,在家多陪陪父母。 一进家门就看见陈秀兰和陈秀芬忙着做饭,宋有粮拎着打来的一斤粮食酒搁在桌上。 见陈双回来,陈秀兰有些不高兴,说不高兴倒也不是,就是有些沉闷,没有以前那么精神了: "回来了呀,快,坐下吃饭吧!" "哦!"陈双洗好手坐在桌面喊了一声思思。 "俺写好作业再吃,双姐你先吃吧!"思思乖巧懂事,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妈,那个……继宗呢?"陈双确实觉得自己最近忽略了家里,母亲的脸色老有一股阴死阳活的感觉。 "上杨村长家去了,晚黑不在家吃饭了!" "哦!" "双儿啊,最近凤城那边挺忙啊!"五姨讪笑着坐下略带深意的问道。 陈双看了看陈秀兰的脸色,赶紧笑着说不忙,这下好了,陈秀兰当即就把碗重重的搁在桌上: "不忙还整天不沾家,现在晚上也不回来了,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说着,陈秀兰还没来记得擦手解开围裙就坐在饭桌前的凳子上红了眼眶。 "秀兰,你哭个啥子呦,双一个人撑起咱这一大家子也够辛苦的,你有事没事儿哭啥呀,好好的一顿饭都被你给哭咸了!" 宋有粮皱着眉头叹息着,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抿了一口。 陈双的心一下子像是刀割了一样。 陈秀芬见陈双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想对陈双说点啥,可始终没说出口,转身安慰秀兰: "二姐,你……你就别挂心了,双也大了,你不是总盼着双儿和小楚的好事儿吗?那要是嫁过去了,不得照样不能天天回来呀,到那时候,估计你哭都哭不出来呢!" 说着,侧脸看着陈双对她使了个眼色。 "妈,别哭了,往后要是不忙我天天都回来,要是忙,我就把您和爸还有五姨挪城里去行吗?" 陈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似乎很久很久都没见母亲这样哭了,自从建了新房父母整天都是乐呵呵的串门。 "上那干啥去,不去,家里住的挺舒坦的,不能再给你加压力了!"宋有粮当即就放下筷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吃饭吧!"陈秀兰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想明白了,揉了揉眼角这才开始吃饭。 一顿饭吃的有些闷声闷气,陈双吃完饭洗了碗收拾了桌子,进了伙房把地上的柴火往一堆拾掇,陈秀芬走了进来: "小双,你别怪你妈唠叨,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 "我知道五姨,我没嫌弃!"陈双说道。 说完,陈双发现身后没声音了,可也没听到五姨离开的脚步声,不由得直起腰回头看去,发现五姨还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一咬牙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陈双舒尔蹙眉,感觉五姨有什么话又不好说,陈双上前要去询问,见陈秀兰端着鞋筐子(装针线剪刀等用具的筐子)做在堂屋灯下做布鞋。 五姨在一旁搭把手给韧针。 "妈。这么晚了你做鞋子干什么?"陈双好奇的问道,蹲在身边拨弄着。 "哎,毛手毛脚的,别把鞋样儿给俺弄破了,这是好不容易给人借的!" 陈秀兰一巴掌打在陈双的手背上,陈双赶紧缩回手,撒娇的问道:"妈,这该不会是给我做的新鞋吧!" 小时候,她就是这样趴在母亲的大腿上看着她做鞋子的,有时候要是说不是给她做的,她就哭,就会闹,惹得陈秀兰只能回过头来哄她说就是给她做的。 "你妈呀,就是给你做的新鞋,还是鸳鸯绣花鞋呢,留给你嫁人的时候穿的!" 陈秀芬笑着说道。 陈双一听,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妈,你现在就给我做鸳鸯鞋?保不齐等我嫁人的时候,脚丫子又长了穿不上怎么办?" "哪里还会长,就你跟人不一样呀!"陈秀兰笑着数落陈双,都这么大丫头了,脚丫子还能长? 陈双嗤笑着,可手机这个时候响了,陈秀兰的脸色也有些不安。 陈双回屋接了个电话,是朱文路打来的,这次,是个好消息。 等陈双蹦蹦跳跳的下楼时,见陈秀兰正在和陈秀芬咬耳朵,说的话陈双倒是没留意,倒是看姐妹二人的脸色一阵忧愁,就连五姨都揉了揉眼角。 "妈,有个好消息,今年过年前你就能跟我去城里过了!" 见陈双来了,陈秀兰和陈秀芬一改忧愁笑着说:"呀,啥好消息?能去城里过?" "我买下了一个超级大的菜市场!"陈双怕说平方面积母亲会没有概念,用手笔画着,反正就是很大很大。 "啊?双儿,你说啥子?你买了个菜市场?"陈秀兰一愣,她以为自家闺女只是买菜送菜,可不知道她还把整个菜市场买了下来: "多大?" "比咱们县上的菜市街还大!"陈双说着,陈秀兰不由得和妹妹对视了一眼。 "呦,那可真好,二姐,你马上就能跟小双去城里享福了,你还不高兴?" 陈秀芬迎合着说道,陈秀兰顿时眼眶一红笑的合不拢嘴:"高兴,高兴!" "对了,那你和小楚现在处的咋样了呀?人家家里知道你有本事不,要是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看不起咱这边娘家人儿!" 陈秀兰考虑的很远,毕竟她是过来人。 陈双面不改色,笑着说:"嗯,处的挺好的,他在考研究生返校了,我们每天都打电话!" "哎,真好,现在啊咱们那一辈的人可比不了这一辈喽,有个电话不管多远都能说上话!" 陈秀兰顿时云开见月笑的满脸幸福。 "可不是吗,咱们那时候哪想能有电话这个东西呢!"陈秀芬见二姐高兴也跟着高兴。 "那小双你该忙你的忙你的吧,妈有你五姨陪着呢,等今年过年,把小楚叫来咱们一家一起过个热闹的大新年!" "行!"陈双欢快的答应:"这几天我就不出去了,给继宗搭把手,他一个人要管杏花村的菜地,还得帮着杨柳村!" "你看着操办,甭管妈!"陈秀兰估摸着今天一个晚上都睡不着了,她高兴,就算她的病突然有一天恶化了,身子骨倒下了,她也不担心看不见闺女出门子了。 陈双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又是一夜不眠,多少次半梦半醒之中总感觉听到有人打电话来,发短讯的震动声音,写着:干嘛不接我电话?短信也不回? 可是迷迷糊糊的醒来拿过手机,没有任何未读短信,没有任何未接电话。 到了凌晨,继宗才一身臭汗的回家,虽然动作很轻,但是陈双根本没睡踏实,所以房间的灯是亮的。 "继宗!"陈双低沉的喊了一声,继宗蹑手蹑脚的走进了陈双的房间: "双姐,你咋还没睡啊!" "我睡眠浅,你一回来我就听见关门的声音了!"陈双说道。 继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那下回我再小心点儿!" 说着,继宗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憋出来了。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杨柳村那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陈双问道,就算继宗要忙,那杨国栋也得睡觉呀,乡亲们也得睡觉呀。 "我本来打算明儿在跟你说的,既然双姐你醒了那我就给你说说情况!" 继宗说着走进房间,不好意思坐在陈双的床边,转手拉过凳子坐下之后说: "双姐,实验小学以前的一位老教师也想养猪,说是在学校的院子里养,杨村长做不了主说是得问问你!" 情况大致是这样的,陈双实验小学上级调过来几位师范大学的老师代课,所以之前的老教师本来是管整个学校的,现在也被撤职只能带副课。 老两口一个代复课,一个负责做饭,毕竟社会在进步,人才在淘汰,所以老两口倒是没有话说,但是,生计就成了问题,照这么下去,他们早晚会被挤兑出学校。 离开学校,老两口根本老无所依,所以找杨村长商议了情况说是要腾出一块地方养几头猪维持生计。 但是杨村长做不了主,学校现在重建之后渐渐规整化了,再说,学校是陈双投资建设的,最近杨柳村的事情又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他就让继宗回来问问。 其中有个小细节继宗没提,因为觉得和这件事没关系,那就是那位老教师当时听到陈双的名字时,诧异的问道,是不是陈家湾的陈家人? "双姐,您看这咋弄?学校养猪不得臭死人?"继宗一脸愁苦。 "不是听说那位老教师是以前的下放知青吗?都落户在陈家湾了,陈家湾的村长好歹也得给分拨点儿农田土地什么的吧,怎么会找到杨柳村村长的头上?" 陈双这么一说,继宗拍了一下脑门,他就光想着解决问题了,把问题的根源没想透,估摸着连杨村长当时都没想到这一茬。 "哎呦,没想那么多,那我明儿跟杨村长再说说!" 继宗说着就准备起身。 "你等等!"陈双想着,能帮助杨柳村的村民搞养殖,一来确实是看杨大哥的面子,可是,追根究底陈双只是个搞养殖的农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域区分或者是高低贵贱之分。 学校是她出钱扩建的不错,可是,人家毕竟一辈子的精力都投入在了教育上,对于这样的人陈双还是很尊重的: "继宗,你家里的房子不是重修了吗?先前那块草棚不是空出来了吗?你看看你爹那儿能不能养猪,让人家老教师也跟着一起干,反正你爹也是一个人在家!" 上次洪灾之后,所有的损失上级都有给补贴,有些农民因此把房子整修的比之前还要敞亮,而付大叔的那间草棚早就拆掉了,留下了一片空地。 继宗看着陈双许久:"对啊!我明儿跟我爹说说去!" 继宗怎么就没想到,让自己的父亲在家养个猪什么的,平日里也就去割点儿猪草,也不用在为了生计出去到处找活干,前几天爹还要去跟着建筑队搬砖去呢。 而且,那位老教师他是见过的,四十多岁,文采彬彬,还是个知识分子,到时候有养猪方面不懂的,他还能帮把手。 想到这里,继宗在床上笑着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咋就没想到呢?为什么就没想到呢。 继宗现在恨不得马上天亮,赶紧去办这件事。 第二天清晨,陈双早早的起床做早饭,生活就好像回到了住在老宅子那时候的生活。 等陈秀芬起床准备煮稀饭的时候,陈双把馍馍都馏好了,还炒了点儿萝卜干下饭。 今儿是礼拜六,思思昨晚上就把作业写完了,一听说继宗要出去办事儿,他硬是抱着继宗的大腿打砣儿要跟着。 继宗没辙只能带着他回陈家湾一趟,老付一看这思思又来了,赶紧上去抱他: "小家伙儿,又来看大伯啦,大伯给你拿糖吃!" 思思一边吃着糖,一边笑的舔着嘴角,一个劲的说甜,抽空,继宗把这事儿说了,老付当即就答应了,根本想都没想。 当晚,就在杨国栋家里整了点儿小菜,继宗,老付还有老教师彭平安,当然,陈双也在场。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这位下放支教,人虽已经四十多岁,可那标准的国字脸高鼻梁的模样就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一定很英俊。 杨国栋在中间做和事佬,把人都介绍了一遍,介绍道陈双的时候,彭平安目光一怔明显亮了几分。 他没想到陈双是个年纪这么小的丫头,学校一把捐助出来好几万,就是她? 彭平安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上下打量陈双,又看了看杨国栋,似乎不敢确定,还是刚才耳朵听岔了话? "彭大哥,她就是陈双,如假包换!"杨国栋也看出了他眼里的诧异,不由得重复一遍。 陈双笑的十分甜蜜:"彭叔叔你好,我是陈双,家是杏花村的,我特别仰慕您。" 彭平安这回不得不信了,伸出手跟陈双握了握手:"有什么仰慕的,就是一穷教书的!" "这可不一样,您这半辈子都贡献给了我们穷山沟,是我们青阳县的福气!" 陈双说话大方得体,夸赞之余不让人觉得俗气,毕竟她说的是实话,也勾起了杨国栋的沉思,这人不该尊重吗? "是啊,是啊,陈双说得对!" "哪里哪里,可别把我捧得太高!"彭平安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双指交叉在桌子底下不安的搓着。 吃饭的时候,彭平安依旧时不时的看一眼陈双,有时候都忘了动筷子。 看得出来他似乎还是有些纠结,终于,饭局接近尾声的时候,他似乎这才按耐不住问道: "我看你面善的很,不知道你娘家是不是陈家湾的人?" "我妈的娘家?"陈双稍稍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对对,就是你母亲的娘家!" "是的!"陈双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看见一只纠结的彭平安长出了一口气,似心口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又好像多了什么添堵的忧郁: "那……那陈秀芬是你什么人??" 陈双微微一愣,她细细的看着这个人,他认识五姨?可陈双从来没见过他呀: "是我五姨,彭叔叔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此话一出,彭平安吸了一口气,眼神顿时蒙上了一层痛苦,好像心里头埋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那你五姨,嫁到了哪里你知道吗?" 陈双看出了他的紧张,看来,这个人真的是当初和五姨定过亲的那位。 为了不让场面再度尴尬,陈双喊了一声:"五姨,彭叔叔来了,都站了半天了你是不是不打算出来了?" 见陈双说话,彭平安尴尬又紧张的对陈双儒雅的笑笑:"可能太久没见,女孩子家不好意思!" "我回房去了,你看着办吧!"陈双转身就走,不为别的,就因为彭平安说的那句话女孩子家不好意思! 就这句话看似简单,可暗含千秋心结,在彭平安的心里,五姨永远都是那个芳龄年华,永远是那个女孩子,永远是那个充满朝气长得漂亮又率真的小女生。 这样的感觉,陈双以前没有过,现在有了,或许时隔多年以后,楚防震在自己的心里也依旧是那个身姿挺拔袖长,文采彬彬,长相帅气又富有青春活力的小伙子。 一切都会定个在某一段深刻思念的地方,即便多年以后舒尔回眸,即便自己银发苍苍,可回望时,那个她还是曾经那般如花似玉,那么富有青春活力。 房间里的陈秀芬不由得抓紧床单,人都来了,可她还是不想见,自己的脸再也不是曾经那般如花似玉,头发也变得枯糙了,脸皮也不细了。 门外的彭平安心里忐忑难安,自己都老成这样了,即便今天一大早就花钱染了头发,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如以前那般好看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看都不看一眼。 "秀芬,你开开门,咱们都那么多年没见了!"彭平安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找了你很多年,一开始也打听不到你嫁到了哪里,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你打算就这么一直不见我吗?" 门内的哭声一下子大了,惹得彭平安一阵紧张,手心都冒汗了: "秀芬,你现在过的好不好?你好歹开开门咱们见个面吧!" 半晌,除了哭声没有一句话回应,彭平安的眼眶微红,语气低沉宛如自言自语: "也是啊,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可能不大方便见面,你要是觉得不见舒服点儿,那……那就当我没来过!" 彭平安站了站脚,希望这最后一句话能叫开那扇门,可等了许久,门还是没开,他转头一步步的离开。 来时满心期盼,走时落寞痛心。 此刻陈双站在二楼看着彭叔叔离开的沮丧背影,五姨本来就得找个伴儿,按理说,她是会撮合他们,但是,彭叔叔也是有家室的人,这事儿不能因为他们俩感情深就感情用事,那样只会害了五姨。 刚要叹气,却见五姨追了出去,彭平安舒尔回眸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的身子有些颤抖,目光在那一刻定格了。 "你要见,见好了!"陈秀芬故意扬起自己的那张"老脸",把自己的脸上的乱发拨开,刻意叫他看看清楚脸上的疤。 似乎在诠释着:你要看就看吧,看个够! 可陈秀芬还是不争气的任由眼泪毫无声息的落下。 因为,他也老了,青春不再了,原来二十年只是恍惚之间不知不觉在彼此的身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 记得初相识时,他刚被下放到陈家湾,才十九岁,陈秀芬才十六岁,那时候的男女纯真的像个孩子找到了彼此之间最心爱的玩具。 玩着玩着发现萌生了一些细腻不可觉察的微妙变化,那种感觉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叫对方心里痒痒的,整宿整宿的抱着被子傻笑却睡不着。 "秀芬!你的脸……怎么了?"彭平安何尝不是和她一样的心情,他自己也老了,对方也老了,他反倒觉得之前的不安消失了不少,至少,自己不会被她嫌弃。 真心相爱的两个人都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出来,即便已经很美了,还是觉得美中不足。 可是她的脸上为什么会有烫伤?不对,应该是烧伤,彭平安眼中溢满深情和疼惜, 陈秀芬猛然低下头:"不小心烫的,咱们见也见了,话也说了,那就这样吧,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我们也不要再见了!" 说完,陈秀芬转头就准备回屋。 "秀芬,就算是我们都成家了,可是,还是可以平时来往,互相照应的不是?" 一听这话,彭平安心里一阵撕裂的疼痛,眼神充满渴望的看着那个在他眼里依旧风情没变的背影。 "咱们都这个年纪了,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不考虑周全,想必,嫂子也不会看着你和其他女人来往。" 说着陈秀芬回了屋关上门,这一次,她长出了一口气,见面也见了,话也说了,她可以安宁了吧。 "秀芬,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会介意的,我还经常跟她提起你呢!" 彭平安又跟了进来,继续敲门不开的戏码,但是这一次敲门明显如鼓点一般不停息。 陈秀芬稍稍一愣,哪个男人会在自己老婆面前提起以前的青梅竹马?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雅致脆亮的声音:"妈,我回来了!" 彭平安下意识的侧目看去,是陈思思,他认识,他带过他的课,原来,这就是秀芬的孩子? 见到彭老师在家里,思思一愣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彭老师好! "乖!"彭平安摸了摸思思的脑袋关切的说道:"你妈妈今天哭了……" 刚要准备让思思把门叫开,门突然就开了:"思思,跟你继宗哥哥出去玩去!" "那我再玩一会儿就回来!"思思稚嫩的声音传来,他巴不得跟着继宗哥哥屁股后面玩到天黑呢! 转身从彭平安的臂弯里跟泥鳅一样就窜了出去。 见陈秀芬开门了,彭平安赶紧回头,因为他生怕门又给关上了,可是这次,门没关,从半闪开的门缝里也没见陈秀芬的影子,好像是故意留门给他的。 他有些慌乱,轻柔的推开门见陈秀芬就坐在床沿上撇着脸看向别处,做出一副不理他的模样。 "秀芬!以前的事儿,是我……"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提这事儿干啥!"陈秀芬打断他的话。 彭平安叹了一口气,他自责自己当时就应该多个心眼,本来陈家陈老太太就看不上他这个做支教的,突然答应了婚事却没等来新娘子,他应该提早就怀疑的,可是,他高兴过了头。 自个在家蹦跶,只有一门心思的想着,他就要把她娶进门了,他高兴的见人就说他要娶她了。 此刻想想,得意忘形四个字,足以说明他当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那你现在过的怎么样?你丈夫对你好吗?" 彭平安也觉得不提也罢,毕竟盼着那么多年还能见到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陈秀芬眼中溢出一丝惊恐,这个问题完全勾起了她不堪回首的那段暗无天日的往事。 第228章 线索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第229章 第一面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230章 婚礼 虽然没有她买的那件贵,但是这相比以前陈双那军大衣的打扮,这真是太上档次啦: "就穿那个皮草,那个上档次!" 陈双垂暮看着那套衣服,眉头紧蹙:"刘南,我突然感觉我后悔来送你了!" 这话像是雪上加霜,刘南一愣一把将面前正在擦拭的头发拢到脑后: "你啥意思呀你,是不是姐妹!"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别闹!"陈双也动真格了,刘南是那种体态微胖能吃能睡,说话直接不含糊的性子,很快就感觉陈双确实有事儿: "咋了,双儿,你该不会还担心楚家的也就是我未来婆婆还计较你和楚防震的事情吧!" "嗯哼!"陈双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老感觉楚妈会把我撕碎了,到时候我怕我把你的婚礼都给弄成杀人现场了!" "哪有那么夸张?要是楚妈敢对你无理,我……我就不嫁了!" 刘南义愤填膺的挽袖子说道,这话虽然有点莽撞,也有些不可能,毕竟刘南是那么希望嫁给楚防杰,可陈双听着还是很感动。 "你个憨货,我是怕给你添麻烦,不是叫你替我打抱不平,傻样,还不赶紧化妆穿衣服,刚才还火急火燎的!" 陈双说着推搡了一把刘南。 按照刘南的意思,她第二次穿了那套衣服,刘南正在对着镜子给自己化妆,从平面镜子里看见陈双松开束缚的头发,那一刻,刘南手里的眉笔都石化了: "卧槽,陈双,你的身材怎么那么好?" 刘南不由得转身看向陈双,眼光上下打量,或许女人的嫉妒心是与生俱来的,她看着看着,竟然有些异样的心理,她真想让陈双穿她之前准备要穿的运动服了。 这样她即便穿着婚纱,也未必保证不被她抢走所有的风头。 "额,陈双,你不是喜欢那个宽松一些的休闲装吗?要不……" 陈双舒尔一笑说:"我就说吧,还是你了解我,非要我不给你丢面子,穿这种衣服,还得配上皮鞋,脚丫子怪受罪的!" 陈双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刚才刘南那鄙夷的眼神,但是,她能理解,哪个新娘希望被抢了女主角的风头,当然,陈双也承认自己长得好看。 等到陈双脱下衣服,换上普通的运动装,扎起高高的马尾,末梢的卷发形成了一抹蓬松的状态,宛如倒挂的大朵菊花一般,整个人精神立整,看的刘南也稍微放心了点儿。 可毫无疑问,她穿上运动服也还是气质非凡,她以前可没有羡慕过陈双。 或许,是因为刘南心里也是对这次的婚姻不自信吧,所以,她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的差池。 捣鼓了半晌,差不多早上十点半的时候,刘南已经让陈双帮她整理了婚纱的裙摆坐在床上等了许久了。 "陈双,你看我脸上这一块是不是没遮住?" "遮住啦!"很白很干净,陈双心想,难道这就是嫁人时候的心情吗?好紧张好有意思。 "那……那我的头发呢?你帮我看看乱了没有,还有还有,我的口红,我刚才喝了一口水!" "姑奶奶,都好好的!" "对了,刚才电话响了,你帮我接了吗?是不是楚防杰打来的?说的什么?几点来接我?" 陈双简直觉得自己成了婚庆一条龙了,无奈的笑笑说:"还有一个小时呢,十一点半来接,十二点正点儿抵达富豪酒店!" "哦,那就好!" 这一个小时,对于旁人来说可能一顿饭的功夫都不到,可对于刘南来说,如同重新投胎一样纠结,不知道要做什么,又怕动了妆容。 等待的过程是一个奇妙的心理变化,等到半个小时的时候,刘南感觉自己平静了,不就是结婚吗,可是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到了十一点二十的时候,又不争气的紧张起来。 "小双,你快,跟我说说话,我有点紧张,要么你给防杰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呢,还有多久,我这……紧张咋办?" 陈双都快被她搞得像是自己出嫁一样紧张了: "这不才打过吗?还没三分钟呢!" "那……那你陪我说说话!" "好吧!"陈双见她太紧张,斜身坐在她旁边问道:"这婚纱是谁选的呀?" "额,是防杰帮我买好送过来的。"刘南感觉又跟她说话了,心里差不多好受了一些,电话铃一响起来,刘南又紧张了。 陈双接过电话笑着说了一声好,报了房间号码随后挂了电话对刘南说: "你的防杰来了!" 这时候才有一种结婚的喜庆,敲门声一响,刘南赶紧摘下纱幔遮住自己的脸,陈双去开门看见楚防杰的那一刻,她的脸稍稍僵硬了那么一瞬间。 他穿着白色的燕尾服,头发梳理的十分整齐,或许是为了录像效果,他没有戴眼镜,好像带了隐形眼镜,脱掉眼镜的楚防杰,和楚防震一模一样。 她脑子里想起楚防震当初说的话,说他们兄弟俩好分,至少他戴眼镜,楚防杰不带眼镜。 楚防杰身后还跟着男傧相,也就是伴郎两三位,看见陈双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楚防杰进了房间,身后跟着三三两两的伴郎,可这几个人的脸上没有让陈双感受到一丝新婚的喜悦。 "南南!"楚防杰喊了一声,刘南的脸顿时晕开了一抹潮红:"防杰!" "走!" "你得抱着呀,不抱着哪里像是娶新娘子呀!"陈双觉得气氛不太好,恐怕会惹得刘南心里凄凉,毕竟离家那么远。 这么一说,刘南低头一笑,楚防杰也不吝啬,横抱着刘南就出门。 与陈双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陈双看见了楚防杰的侧脸,那明显是没什么温度的脸,就好像结婚是被逼的一样,好奇怪,好奇怪…… 随着人出去,陈双锁好了门,接着上了婚车被送到富豪大酒店,还别说,楚家人能在这么豪华的酒店举办喜宴,看来还是重视这桩婚姻的。 可是,那酒店大门上头挂着的横幅明明写着……恭喜楚防震与刘南喜结连理的大金字,陈双蒙了! 耳朵顿时出现了耳鸣,脑子里瞬间空白,她差点没站稳。 不可能的,绝对没有怎么戏剧性,没有的…… 陈双一直认定,那些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戏码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又何况是这种同胞兄弟娶妻的背后故事? 为了家产?被逼无奈?呵呵,怎么可能,楚防杰虽然不戴眼镜,可是,他的眼神和举止告诉陈双,这个人绝对不是楚防震。 毕竟,楚防震因为常年戴眼镜,摘下眼镜后,眼窝会稍微有些深陷,可这人没有,他不是楚防震,绝对不是! 刘南一进门踏上红地毯,场面极为奢华,宾客满座,一阵掌声想起,她终于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新婚喜庆。 可突然发现陈双给落下了,刘南不由得抬手拽了一下陈双,陈双赶紧回过神来,可是脸色煞白煞白的。 "欢迎各位来宾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参加楚防震与刘南小姐的婚宴,再次,我代表xx婚庆公司表示由衷的感谢!" 婚庆礼仪主持人鞠躬之际不忘给自己的婚庆公司打广告。 可是,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陈双的心还是一颤。 老一辈的拜堂规矩没有丢掉,舞台上坐着楚妈和楚父,二人也都穿着十分讲究,都是铜钱花色大红底的对襟盘扣褂子,类似于当今社会的唐装。 二老看着一对新人手拉着手一步步的走上前,楚妈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因为她一眼看见了随同陪嫁的陈双,当即就有一股阴魂不散的抵触。 楚父倒是面不改色,这一桩婚姻代表的是他整个楚家的厚望,他作为一家之主,小事不管,但是大事,他一定得沉住气。 "高唐"后座的墙面上依旧有烫金大字楚防震与刘南百年好合,硕大的喜字挂在上头,红地毯干净的好像这家婚庆公司是新买回来的一样。 彩色气球围绕着烫金大字绕了一个心形,每一张餐桌上都摆着血红喜庆的桌布。 主持人高喊一拜天地的时候,神经大条的刘南这才留意到那婚庆上头的名字,怎么是楚防震而不是楚防杰? 她焦躁不安的扯着楚防杰的衣袖,各位客人都看着呢,楚防杰只能耳语的对刘南说了一句话,这才安定了她的情绪。 可转眸看向一旁的陈双,她早就目光呆滞,面色纠结六神无主的像是活死人一样她走一步,她就跟着走一步。 刘南想解释,可这个时候,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不得不走完这个流程再说。 这顿饭是陈双吃的最难以下咽的一顿饭,虽然楚妈的眼神只要看到陈双就像是带刺一样,可她肢体语言上却没有找陈双的麻烦。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新娘子在酒店换上旗袍红衣开始一座一座的跟着男人敬酒。 刘南总是回头寻找陈双的踪迹,发现她在好好的吃饭不由得放心少许,可是,就在接近尾声的时候,再一次回头,陈双所坐的位置竟然空了。 她开始四下寻找,甚至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在楚防杰的耳畔小声说了这事儿。 "二叔,您先吃着喝着!"楚防杰虽然知道了,可依旧得陪着笑脸,转身抽空带着刘南去了洗手间。 "现在还不能走!总得把这一场戏演完!"楚防杰干脆的说道。 "可陈双咋办?她愿意那么远来送我,你也知道,她和你弟……"刘南都快急哭了。 "回头在跟陈双解释就是了!" "那她要是误会怎么办?谁叫你们兄弟俩长得那么像,我就陈双一个朋友啊!" 刘南蹙着眉跺脚的说道。 "她对防震有感情,就能一眼认出我,她不是个简单的丫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楚防杰说完,补充了一句:"一会儿就散场了,你放心,她不会想不开,要是想不开,防震死的时候她就已经想不开了!" 刘南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回到酒席上,她强颜欢笑,到了下午快四点钟的时候,酒席才算完结。 刘南急着出门回酒店,就希望解释清楚,可却被楚防震拦住了: "我去,我去解释最合适!" 刘南想想他们家的条件,再加上母亲嘱咐,她必须得遵守妇道,这头一天拜堂成亲,离开饭店就不见了,难免会叫婆婆不高兴。 "那你一定得说清楚啊!" 说完,楚防杰把刘南搁在新家里头就出门去了酒店,敲开门发现陈双蓬松睡眼,迷迷糊糊的说: "楚防杰,你来的真是时候,我严重缺睡眠,现在很困!" 说着,整个人跟不倒翁一样一头栽进了床上。 "陈双,我来是帮刘南拿红箱的,还有一件事我得给你说清楚!" 楚防杰确实很诧异,她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一样,还有必要解释吗? 话说到这里,见陈双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楚防杰也不想解释了,转身就要走,陈双突然翻过身来,眼神迷离的说道: "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楚防杰蹙眉,这时候才发现房间里全是酒味,她刚才在喜宴上喝了不少酒。 "你可不要误会,都是家里的安排!"楚防杰还是草草的说明情况。 "我知道……临走把门带上!"陈双说着胡乱的扯过薄被裹在身上,那一刻翻身,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枕头上。 一阵不轻不重的关门声音响起,陈双闭上双眼,可却关不住眼泪的闸门。 她知道了,都知道了! 为什么楚家让楚防杰回来考研,为什么楚妈看到她明明眼神如刀尖一般锐利却没有说半个字,为什么楚防杰和刘南的结婚现场,会挂上楚防震的名字,这一切,她都知道了。 楚家只是拿楚防杰来顶替楚防震的位置,考研,是楚防震考上的,前世那个无恶不作的斯文败类也是楚防杰顶替楚防震的。 想到这里,陈双的手紧紧地抓着枕头,眼泪如同决堤一般滚滚而下,烫的她脸红的凄凉,红的妖娆且充满痛苦纠结的愠色。 只可惜,佳人一去再也不会回来,陈双重新活过一次,她以为自己经历过前世就可以运筹帷幄,未雨绸缪,可她这一刻才发现错了,全错了。 如果人生用一盘棋局来形容,那么她陈双就是那个可以悔过一次棋,重新来过,却又输得最彻底的那个人。 陈双颤抖着把手伸进枕头底下,眼睛被泪水遮盖的模糊一片,可她还是记得电话薄里的第几个人是他。 糊涂的按下通话键,那头显示忙音,可陈双不管不顾的压抑住哭声对着电话说: "防震,只要你回来,我就嫁给你……配不上你的家庭背景,我努力……努力还不行吗?" 声音渐渐消沉,充满沙哑,宛如喉咙里堵了一块烧红的炭火,每一次抽泣都惹得嗓子连接着心脏和肺腑一阵拉疼。 手机顿时响了起来。 陈双宛如一滩烂泥动都不想动,更不想多看一眼,任由电话响了好几次之后,变成了短信接受震动的声音。 这一觉,陈双睡到了天黑,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记得是前世的哪一位作家说过,如果一个人因为思念太过孤独,下午千万不要睡午觉,因为一觉醒来天黑透了,就好像被全世界都遗弃了一般,会让人更加孤独。 陈双打开灯,收拾了一番心情,起身洗了整整半个小时的热水澡。 随后,陈双便退了房去火车站买票回家,一切都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只是刘南发来的短信总共有十几条。 内容大都是解释那件事的原由,陈双只是挨个儿扫了一眼,因为她已经明白过来前因后果了,没必要再细看,那样只是徒增苦恼罢了。 只是刘南还有一则短信在说楚妈很严厉,以后,在外人面前,包括他们面前都必须称呼楚防杰为防震,特别是在外人面前,如果出了什么事儿影响了楚防杰的前程,她就马上把刘南扫地出门。 "楚防杰是什么态度?"陈双回了一条短信。 那边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回了过来:"我也看不出来他心里怎么想的,他又不喜欢说话,我问他了,他只是说,听他妈的就好。" 陈双叹了一口气,火车启动,离开了京北市区,很快偌大的京北繁华都市就被抛在了天边的尽头。 "怎么办?我感觉还是在家里好,他们家的规矩特别多!" 刘南似乎感觉陈双怎么不回短信了,不由得又发了一条。 "大户人家都是这样,思想和我们不一样,都觉得无规矩不成方圆吧,不过楚父看上去人还过得去。" 陈双说着,暗语的意思是如果受了什么委屈,楚防杰要是刚好不在家,就试着跟楚父沟通沟通。 陈双实在不忍想想那种被婆家看不起的感觉,她陈双这辈子都不可能把自己的生活过的寄人篱下。 "陈双,这才刚结婚防杰明天就要去学校了,要不,你来陪我两天好不?我有点不习惯这个地方,还有什么洗衣机,面包箱什么的我都没见过也不会用!" 看来刘南十分为难,刚嫁过去就要伺候一家子人了。 陈双略带伤感的回了一句话:"我已经在回去的火车上了,你要是不懂的话可以问他们家的阿姨,尽量不要问楚妈!" 随后,刘南再也没有回短信,可能是有些怨陈双临走也不给她说一声吧,但是陈双倒是不担心,这个刘南她说生气就生气,过一会就忘了。 第二天凌晨三点多抵达凤城,找了个钟点房休息了两三个小时,五点多陈双赶回杏花村。 过了早饭的饭点儿陈双才到家,一进门家里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估计五姨和母亲父亲又去孙家玩去了。 钥匙一直都会留一把放在窗户里,打开窗户挪开那块砖头就能够得着,打开门之后,陈双简单的吃了点稀粥,一边吃一边给朱文路打电话。 朱文路一听陈双打算买房子他在震惊之余也高兴的合不拢嘴儿。 "等我忙完家里菜地的事情就约你去看房子!"陈双说着就挂了电话,朱文路干脆的答应。 朱文路心想,这菜市场都已经赔了那么多钱,陈双这次打算从他手底下买房子,他可得捞回来点儿,可是想想这丫头对房产市场了如指掌,他要是想抬高价格恐怕一眼就被这丫头看穿用意。 杏花村这边的菜棚已经陆陆续续的起来,远看就像是一个个扣在天地间的大锅盖,虽然还没到降温的时候,可这准备工作却提前几个月做完了,可见乡亲们跟着陈双干有多热血。 据说,木匠老王家的牛给卖了也投资的蔬菜大棚,杨柳村那边的猪圈在陈双的背后指点下,继宗实行规划,乡亲们处理已经建好了养猪场。 猪粪能得以收集,猪圈的后房都有一处通沟水槽,就像二十一世纪的水箱式公用厕所一样,到时候杨柳河的水一冲,整个猪圈都干净立整,猪粪通过水槽直接流进杨柳河。 多余的猪粪捞出来晒干发酵上地当肥料,陈双还考虑到日后不出意外的话,规模扩大,养猪场后方留有一片空地,可以修建化粪池,到时候家家户户手头宽裕了就能建造一处沼气池用来提供火源。 当然,化粪池和沼气的使用都是以后看发展看形势的准备,如果规模扩大猪粪肯定也就越来越多,怕是会污染了杨柳河,这一项准备,陈双只是觉得有备无患。 趁着天暖和,小猪崽子已经入栏,继宗和杨国栋绕着那本陈双给挑选出来的养猪技术指南书干脆住在了养猪场,整天研究着,该打预防针的打预防针。 等到猪崽子都差不多二三十斤重的时候,就进入了稳定生长时期,继宗才算轻松一些。 想到这里,陈双的手机响了,继宗现在也配了手机: "双姐,你说的养殖许可证办不下来。" "卡哪儿了?"陈双有些意外,办养猪场这是大家伙合资的,别说青阳县是全国贫困地区排行前十的现实,哪位领导不得支持一把提高全民生活质量,怎么可能办不下来? "安全卫生管理部门!" 陈双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容,前世的陈双就知道,这是潜规则,得送礼。 "相关部门的人来养猪场看过了吗?" "看了!挑出来七八个毛病,其中最大的就是咱们的猪粪排进了杨柳河,说是污染源处理不当什么的!估计,该不会……得送礼吧!" "妈拉个巴子的!"陈双不有的骂了一句。 "啥?"继宗挠挠头,双姐在骂人? "没事,把其他部门的相关证明先交给杨国栋,让他越级找孟县长处理,但是在这之前,赶紧让他放养鱼苗!还有,一毛钱的礼都没有,别便宜了这帮贪得无厌的狗日的!" "不是双姐,这养鱼和咱们养猪场的证书有啥子关系?"继宗又听见陈双阿骂人了,不由得稍稍一愣。 "相关部门不是要处理方案吗?咱们的猪粪是拿来喂鱼的!"陈双这么一说,继宗就明白了: "可是,鱼塘的养殖证也不好办啊!" "我这里有,不用办,你回来一趟拿过去一起交给杨国栋就行了!" 陈双去年养鱼的时候,那可是县长审批下来的,签过字的,想要收礼,去你妈的油炸皮皮虾,看错人了…… 第231章 监工 继宗应了一声就赶紧去办了。 这个点儿已经十一点多了,陈双见家里也没回来人,思思晌午在学校吃,她还是先动手做饭吧。 等到十二点多的时候,陈双做好菜,五姨先一步回到家,陈双有些诧异: "五姨,我妈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俺今儿有事去了趟学校,没跟你妈搁一块,可能去孙家了,俺去叫她去!" 刚进门屁股没沾板凳转身就出门去了,陈双喊住了五姨,二杰有手机,她打个电话就省的五姨跑过去了。 一打电话,陈双就听见电话那头打麻将的声音,就数陈秀兰的嗓门最高: "俺碰一个……哈哈哈!" 我去,妈这是魔怔了! "二杰哥,叫我爸妈回来吃饭,饭都做好了!"陈双说到,随后听到是一阵胡噜麻将的声音,二杰似乎根本没听见陈双说话的声音,大嗓门喊着: "这把牌我跑上……喂?谁呀?" "我陈双!"陈双也大了嗓门,孙二杰这才停止了叫嚣:"是不是要出车?" "出你个头啊,叫我爸妈回家吃饭!"陈双简直是醉了。 随后,听见孙二杰捂着电话说了什么,陈双细细一听才发现,孙二杰根本不是喊父母回来吃饭的而是说,在他家吃,吃完了接着打。 "那个双妹子啊,叔婶不回去了,在俺家吃!" "……" 挂了电话陈双招呼五姨吃饭:"今儿就咱俩了!" 陈秀芬赶紧去拿碗筷,本是背对着堂屋大门的,可她却时而往外看去,好像有什么人会来。 陈双起初没有留意,等彭叔叔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 "双,咱添双筷子吧!"陈秀芬脸上突然笑开了,进屋给拿了筷子盛了一碗稀饭,还把一个馒头搁在碗沿上,笑着招呼彭平安坐下吃饭。 "彭叔叔,学校忙不忙?"陈双打招呼。 彭平安眼角的鱼尾纹都松开了不少,留下一丝丝比面色皮肤略显发白的线条,笑着说: "孩子放学了,我这刚好下午没课,就来看看你五姨!" "吃这个,这个是双儿种的!"说着陈秀芬夹了一筷子花菜放在彭平安的碗里。 "诶,好,你也多吃点儿!"彭平安搓着手有些忍俊不禁的笑意和激动,拿起碗筷呼啦啦的吃的很香,就像是吃着山珍海味一样。 陈双哑然的看着这对像是情人可又不能再续前缘的一对,老觉得哪里别扭的慌。 彭婶儿?就一点不介意? 可看着五姨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却笑得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眸子里都暗含秋水般的柔情,陈双还有什么好说,只要家人高兴就行。 "五姨,这几天都没下雨,思思咋不回来吃饭?"陈双像是聊家常一般问道。 "哦,搁学校里,我平日里能照顾一下,吃的也好点儿!"五姨没说话,彭平安倒是笑着说道,与陈秀芬对视了一眼,眼中含着少男少女当初的情怀。 "那真谢谢彭叔叔了!"陈双说道。 "谢啥,都是自家人!" 彭平安随口说道,倒是让陈双留意到了这句话,难道,彭叔叔和五姨都成了名义上的一家人了? 陈秀芬毕竟是女人,听了这话难免有些羞臊的慌,宛如犯了错的孩子还在狡辩的不打自招的解释: "你彭叔叔没别的意思,你可别多想,其实就……" "我知道啊五姨,我也没多想!"陈双笑眯了眼睛,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叫人一看好像她确实是没想那么多。 "五姨,彭叔你们吃,我得出门一趟!" "干啥去?"五姨问道。 "去凤城!"陈双说到。 "你爸妈都还没回来呢,你这就要走?"五姨起身问陈双,她倒不是因为想要和彭平安单独相处急着让陈双走,而是相反,陈双走了,这孤男寡女的出门被看见了,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的。 "不行,我约了一位老板谈事情,现在不走,估计到了凤城都得天黑了,回都回不来了,爸妈肯定又要念叨了!" 陈双说着已经从回房梳理了一下头发出来了。 "那……那要不这样,你跟你彭叔叔一起走吧!"说着,陈秀芬就推搡彭平安叫他别吃了,赶紧走吧,叫人看见不好。 彭平安动了动喉结,他这还没吃完呢,再说,俩人说说悄悄话不是挺好吗? 可看了一眼脸色涨得通红的陈秀芬,彭平安这才明白过来,当即就站起来说一起走。 一起出门就一起出门呗,陈双倒是觉得无所谓,路上,陈双问道: "彭叔叔,您好像有家室吧!" 彭平安见陈双这么问,摇摇头说:"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跟你五姨都说清楚了,你五姨知道,有机会你可以跟你五姨聊聊!" 那到底是哪样?陈双严重感觉他觉得自己是小孩子,永远不理解大人的世界,干脆也就懒得跟自己解释了。 反正,不管以前的感情如何的深刻遗憾,一旦一个男人有了家室还去追求其他的温暖,这个男人确实是多情且重感情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有责任和担当的男人。 陈双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想想上午吃饭时,五姨一个劲的往外看,想必,彭叔叔时常中午孩子放学后来家里吃饭。 踏上去凤城的破客车,摇摇晃晃的下午三点钟左右抵达,陈双直接就去了水榭湖才给朱文路打电话。 见到朱文路的时候,是在水榭湖小区的中心花园区,一见面就像是老朋友一样,当然,商人的心永远都隔着一层保护膜,那是用利益建造起来的根本守则。 "上回还说下次在合作,这么快咱们又有机会谈买卖了!" 陈双笑着寒暄,商场的话,她不是不会说,反正,捡好听的说就是了。 "你打算要啥样的户型?" "十栋一楼那栋带花园的四室两厅一卫使用面积一百八十平米的那间!" 陈双说道,朱文路微微一怔,这丫头,把他手底下贺明赔给他的房产都摸得比他自己儿子还熟悉,要不然,怎么会直接点名要他那房子。 "好,咱们去看看!"朱文路虽然心里有点没底,可笑脸一直没退去,就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带着陈双看那栋毛坯房。 陈双在里头转了一圈,当即就干脆的说:"多少一平米?" 发现陈双根本没细看,朱文路更加确定她早就打探好了,至于多少钱一平米,朱文路自然不敢要高价。 "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看着给吧!"朱文路把皮球踢给陈双。 "真的?那我说了心里价位您可别反悔啊!" 陈双这么一说,朱文路心里一沉,这要是跟卖菜市场一样,漫天压价,到时候不合理不卖的话,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他感觉这丫头是太过聪明,还是心机太深,又或者是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君子一言!"朱文路说出去的话自然没脸收回来。 陈双让他的菜市场亏了那么多钱,自然不好意思占便宜,市场价在这种位置的话,一平米一千到一千三百块以内是最合理的,陈双给了个高价,也就是一千三一平米。 一百八十平米的话,算下来二十三万四千块,这绝对是良心价。 朱文路当即松了一口气,没开口要个两万块买走他的房子已经如同劫后余生的感觉了。 这个价位十分合理,比市场上还高了那么一两百块的单价,朱文路这才放心的做了个顺水人情,一次性拍板: "行,咱们都是老交情,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 朱文路笑的十分爽朗,陈双简单利索不比男人差分毫,伸出手说道: "成交!" 朱文路与陈双握手的时候也爽快的说了一声成交。 排除一切生意上的往来,还站在刚认识陈双的那个原点去看这个丫头,他不得不说,她看似柔弱可却干脆利落,恐怕除了头脑和勤奋还有让朱文路都佩服的干净利落的气质。 这样的气质放在战争年代,绝对是花木兰,放在业界,也绝对是一朵铿锵玫瑰,烈火红颜。 陈双当天傍晚赶在银行下班之前二人抵达银行办理过户手续,当场就签了买卖合同。 这一次,陈双算是掏空了老本儿,当然,剩下的那两三万块钱对于陈双来说,已经起不了大作用了,只是用来整顿菜市场投资的小数额金钱。 所以,新房拿下来之后,她几本没考虑剩下的这几万块钱拿去装修,只能等到水榭湖菜市场正式运营起来之后,拿到第一笔钱才能去装修一下。 八月底,陈双的预算按照计划轨道有条不紊的前进着,她请了记者吃了一顿饭,凤城电台的记者当即就帮忙做了宣传。 陈双这是头一次以商人的身份站在镜头前讲述着菜市场未来的前景,她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位商人。 拉面馆里的老板看着挂在墙上的黑白电视机都傻眼了,最近这段时间那卖菜的丫头都没来吃面,好像摇身一变成了大老板。 他赶紧把媳妇喊出来,指着说:"这是那个常来咱家吃面的大衣丫头吧!" "可不是吗,啥大衣丫头啊,人家穿的那是军大衣!"媳妇这才反应过来,可是眯着眼睛一看,这还真不像是她。 印象中,那丫头整天穿着军大衣,大早晨天没亮,店里刚开门她就裹着身子来吃面,每一次都叫店里多加一勺骨头汤。 刘南的母亲看着电视当即就愣了:"老头子,你看看这是不是杏花村的那个陈双!" "我看看!"刘父脸都贴在了电视屏幕上,咋看咋像,可是,咋看咋又不像…… 上个月还来过自己家,他们根本无法和电视机里说的什么最小最美蔬菜大王称号的大老板相提并论。 "好像……真是那狐媚子呀!"刘南的母亲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电视机屏幕。 "下面,请我们来看看这位凤城最小最美的蔬菜大王还有哪些为社会做贡献的伟大事迹!" 电视机里的直播,主持人拿着话筒,界面突然一转,是一张凤凰山陈双实验小学的照片。 这么个噱头一出现,引起了业界不少人的反思,她才多大?十七岁,捐款建设学校,带动了两个村的经济发展,就连县长都亲自接待过她。 本来陈双是不同意把赞助学校的事情拨出去的,但是光一个菜市场,记者是觉得噱头不够大。 当然,这里头记者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上凤城市的头条新闻,所以,大家都是利益关系在牵系着,要不然,她凭什么跑这一趟帮陈双去推广呢? 勉为其难之下,陈双就没有在反驳,毕竟,她现在也不想一直窝着藏着了,以前和刘雪梅合作的时候,她不想在摄像机面前出现的原因,还是因为她自己觉得是投机取巧,至少有一部分不是她光靠努力就得来的。 有更大一部分是因为她是重新来过,对市场,对未来的前景都是具有先知的条件。 楚防震这件事后,陈双至少懂得了一个道理,不管人重活几次,总归会有遗憾,如果没有一丝遗憾,那么,就不是人生了。 如果往深处去想,陈双甚至怀疑自己这次重回,老天爷根本的目的不是让她追逐大哥前世留下的缺憾的,而是让她陈双看看曾经有一位斯文败类,她为何错过的原因! 此刻,孟县长准备下班,小吴助理帮忙收拾文件,突然兴致冲冲的让孟县长坐下,打开了办公室的电视机,调到了凤城新闻电台。 孟县长起初目光透出惊讶,随后,十指交叉觉得陈双有个影响力是指日可待的,从而靠在椅子上,眯缝着双眼,笑的暗含深意和欣赏。 "不错,真是,少年壮志不言愁,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些后生啊,个个都比先一辈人厉害呀!" 孟县长感慨的说道,转眸看向小吴:"小吴,你得多学着点儿!" "是是是,我一定像陈双……阿不,像这位蔬菜大王同志看齐!" "对了小吴,上次批下来的救灾款,分到了陈双手里没?" 孟县长看着这么年轻的丫头怎么肯干,还取得了重大成绩,想想也不容易,可她还赞助了学校建设。 "分到了,我亲自给陈双同志送上门的!" "哦,那就好!" "只不过!"小吴挠挠头:"听说,她把菜地的损失救灾款都分给了乡亲们,自己好像还贴了一部分钱!" 孟县长一听眼珠子一瞪,随后他长出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看着屏幕里的丫头,眼中的神色就好像看见了世界上叫人佩服又叫人心酸的故事。 她,就是一个传奇故事,一个不能被人理解的传奇故事,现在,她一个小丫头在凤城的风头足以把他孟怀所管辖的青阳县带出了"门"。 "随她怎么安排吧!"孟县长突然笑了:"下班!" …… 陈双那边已经精疲力尽,为了直播效果临时调遣了部分菜贩转移到了水榭湖菜市场。 第二天,陈双成立了管理部,菜市场必须要管理部,要不然,陈双终不能自己去管理吧。 因为陈双想了村上可信的人不多,从市场上招聘了一位,租金和规矩都是陈双条条框框立好的,至少照着执行就行了。 第三天,刚刚成立的管理部就已经人满为患,想要做生意的提前预定了摊位,在加上陈双把翠竹花园菜市场的菜贩挪了一部分过来,菜市场在一周内开始初步运营。 当然,挪菜贩卖菜的位置那也是经过人性化自愿转移的,毕竟有一大半的菜贩一开始都是在这菜市场做生意的,只是被逼无奈就算离家远,也不惜来到翠竹花园菜市场做生意。 秦嫂就是住在这附近的,所以,她是头一个跟陈双打招呼的,看了电视,她怕没有摊位给她挪了。 陈双当然答应。 均衡了菜贩的摊位,翠竹花园也显得干净立整了,这边的菜市场比较大,很快就沾满了三分之二的摊位。 人流量也是被区域分开,反正大家伙都知道两家菜市场的供菜源头都是陈双这位蔬菜大王,所以菜价也是一样的,住的离哪里近了,就去哪儿买。 这一笔摊位收租金的政策也是和原先翠竹花园一样,承包一年者,一千块,按月承包的话,一百块一个月。 大家伙也都听说过陈双的事迹,觉得靠得住,基本上都是一下子租一年的,还便宜了两百块钱。 陈双看着瞬间回本的钱,她长出了一口气,如果楚防震还活着,他一定会佩服自己的。 没有一次性租一年的大都是刚开始学做生意,试着看看能不能赚钱再说的主儿,陈双也不反感,反正来者不拒。 这是九月份的一天,陈双现在如果没有管理部处理不好的事情,和家里继宗处理不好的事情她会出面,其他的时间,她只要一闲置下来,就会来这家茶馆喝茶。 服务员还是原来的,茶却是从普洱换成了龙井,其实龙井的味道也不错,沁心爽喉,一线甘苦顺着喉咙流入,回甘时,连牙缝里都是甘甜的味道。 这是一种切身实地苦尽甘来的味道。 再忙完这阵子之后,陈双接到了朱文路的电话,那头传来高兴地声音:"这回,真得谢谢你,必须请你吃个饭!" "好哇,吃大龙虾吧!"陈双"毫不吝啬"的叫餐。 "行!"朱文路答应的也干脆,其实陈双知道是什么事儿让朱文路这么高兴,那是因为,他手底下的二十多栋房产全都卖出去了。 去了凤城有名的海鲜楼,陈双要了两斤大龙虾,双手齐下吃了虾肉,双手在面前的碗里沾沾水,然后用纸巾擦擦。 "朱老板打算日后投资项目吗?"陈双一边吃一边问道。 朱文路还是要打算投资,第一,他起家又不是靠房产起家的,二来,他手头现在有不少钱,如果留着也够他吃喝不愁下半辈子了,可是做生意的人绝对不会把钱光留来吃饭。 或许到死了,闭眼之前都得投资一把。 "这个嘛,还没想好!"朱文路搓着手也捏了一只龙虾吃起来。 陈双不会相信他没想好的话,商人最重要的就是有退路,就算稳赚不赔,也得准备退路,万一赔了,那退路不准备好,这满盘皆输。 更何况,朱文路当年的英雄事迹,陈双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没有准备后路,承包矿山开采,结果只有散散的露天煤渣滓,他血本无归。 一个精明的商人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陈双不会,朱文路更不会。 朱文路这么说,陈双也不多问了,吃饱了喝足了,大家说声以后有机会在合作之类的客套话也就散场了。 这种感觉,叫陈双来说,她算是终于明白什么叫吃饭,什么叫应酬之间的关系了。 而陈双觉得吃饭和应酬没啥子区别,只要心里有底,吃的是"龙肉"她也敢"吃"。 看看时间,陈双发现还能赶上回家的那一趟,出了海鲜楼就去了长途车站,车上陈双闭目假寐,脑子里可没闲着,朱文路的房子短时间内销售一空,这本来是陈双预料之中的结果,但是,也未免太快了吧。 如果在上周刚收完菜市场租金的时候,手头儿收回了十几万时知道这个消息,陈双一定会再买一栋。 要知道,按照这个趋势房价最迟明年就会翻倍,她只觉得自己手头儿当时没那么多钱多买一栋,当然,陈双也没有想过要做房产二手买卖的生意,只是觉得有钱赚干嘛不投资。 回到家的时候,路过自家老宅子,发现只有一辆二手解放农用车停在那儿,二杰哥负责的那辆新车还没回来,这都傍晚了怎么还没回。 陈双蹙眉回到家,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屋里头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 孙二嫂怀里抱着刚学会走路还有些走不稳的二娃,哭的十分伤心,陈秀兰和宋有粮在一旁黑着脸也不说话。 只有陈秀芬有一句没一句的劝说着:"妹子呀,别哭啦,回头叫双儿说说他昂!" "秀芬姨,你不知道……俺这心里头苦哇,往年穷的吃不上饭,俺就跟着他,现在家庭情况好了,不愁吃不愁穿了,他就开始作了……" 说着孙二嫂又抹了一把眼泪。 陈双心里一惊,没有进门,走到远处墙角给孙二杰打了个电话,电话许久才接,刚一接通,陈双倒是没听见二杰的声音,呼啦麻将的声音倒是噼里啪啦响: "二杰哥,你干啥呢?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啊?谁呀?送菜明儿送,爷打牌呢,没事一边凉快去!" 没给陈双说话的机会,那头就挂了电话,陈双的脸一黑,心里头大概有了底儿。 陈双一进门果然,孙二嫂就说孙二杰最近这个把月打麻将打上瘾了,在外头也输了不少钱,月底一问他: "跑车挣得钱呢,是不是陈双没给开工钱?" 一开始孙二杰支支吾吾挠挠头不说话,孙二嫂抱着孩子就要出门上陈双家里来要钱,这么一闹肯定事情就闹大了,孙二杰也没辙就说了实话,都赌输了。 她还当着陈秀兰和宋有粮的面儿,把麻将桌子给掀了,孙二杰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一跑都三天没回家了。 "三天没回家了?"陈双也是愣了,你说孙二杰赌,陈双大概猜到他可能送完了菜就在凤城那个地方跟人打牌去了,可是三天没回家,那天天早上送菜的活计二杰一趟也没耽误不是,这岂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可不是嘛,照俺说,双妹子,俺谢谢你帮着俺孙家那么多忙,可现在,俺都恨不得你不要帮俺家了,就让二杰窝在穷山沟沟里种地得了!" 说着,孙二嫂又哭了,陈双一脸苦笑,这帮着致富还又错了,不过,孙二嫂心里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二嫂,你暂时别难过了,这事儿我找二杰哥谈谈,要是谈不妥,那就真不叫他干了!您看成吗?" 五姨帮衬着送走了孙二嫂,陈双往板凳一座,看着老两口脑袋一耷拉就跟受了气儿的小媳妇似的: "俺……俺也不打了!" 宋有粮好不容易憋出这句话说完起身到门口蹲在门槛上抽烟去了。 "爸妈,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打牌能预防老年痴呆,因为要动脑子呢,又没说不叫你们老两口打,二杰哥那是年轻小伙子,还得扛着整个家呢!" 陈双确实没那个不叫父母打麻将的意思,是他们自己觉得整天往人家孙家跑,叫人家看着不知道是谁带坏了谁,这不,心里头也怪不好受的。 "反正,俺是不摸牌了,事儿多!"宋有粮惺惺的说道,这么一大老爷们被人家媳妇当面掀麻将桌,这就等于拿刀子往老脸上刮了一层皮下来。 "这二杰也真是的,咋就赌上了呢!" 陈秀兰叹气说道,陈双笑着说:"没事儿,明儿一早等他回来了,我去看看!" 说这话的时候,陈双看了看宋有粮忍不住笑了起来:"爸,你要是在家闲着没啥大事儿,就跟我去城里吧,反正你们这一辈的人多少都懂点儿瓦工。" "干啥,你爸这把年纪了,你还想叫他上城里跟建筑队干活啊!" 陈秀兰眼睛一睁说道。 "不是妈,我买了一栋房子,找了几个建筑工人给粉刷装修铺地板砖,爸过去做个监工就行!" 第232章 来电 几人聊了一顿饭的功夫也都觉得陈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和电视上看见的判若两人,再加上一听还有活干,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俺就是学瓦工的!" "俺能干!" "那好,回头房子装修好在说!"陈双说道。 工人吃饱喝足了都开工了,二老还没回来,陈双刚出门去找,就发现二老有说有笑的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绿阴小道儿那儿走过来。 "爸妈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大中午的干啥去了?"陈双有些不满,虽然天不算凉,可面条都泡的快有小擀面杖粗了,汤水都没了咋吃啊。 陈秀兰赶紧把手提袋下意识的往身后掖了掖说:"俺跟你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有张嘴保管丢不了!" 陈双诧异的看着陈秀兰这个动作不忍问道:"妈,你买的啥?" "额,买的好吃的,看着城里的啥玩意都稀罕的很,俺买点儿来吃!" 这么一说,陈双也没有多问,下午,她还有事儿得去一趟水榭湖菜市场。 每天送一趟蔬菜只够一个菜市场一天供应的,照这么下去,容不得出现一丝的纰漏,如若不然,影响很大,她想在水榭湖菜市场整理出一处恒温仓库。 到时候直接从仓库那边往外发蔬菜,杏花村的蔬菜就供给仓库就行,不分时间,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以防止出现紧急情况供应不上蔬菜。 而水榭湖的菜市场占地面积比翠竹花园的要大好几倍,所以,修建恒温库的地方也就只能选在那儿了。 到时候房子粉刷完装修后,她就得让几位农民工帮忙建仓库了,如果人手不够,他们会介绍人来,毕竟活不好找。 刚一进水榭湖农贸市场,管理部的一位小哥掉头就往管理部办公室跑。 "陈老板来了?"坐在老板椅上的二十多岁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制服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人是原来跟着庞海手底下挨打的那个瘦高个,他叫李高,都叫他大高。 当初想去翠竹花园当管理,但是那边不需要管理给拒绝了,他求了陈双很久,才把他留下来的。 后来,农贸市场建成走上正轨,陈双觉得大高的家也是离农贸市场近,再加上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又把他调过来当家了。 "到门口了!" "二狗子,赶紧先一步去菜市场检查检查卫生情况,整理妥当了,叫老板看着印象不好!" "好的!" "你特么小华子死哪去了,还不去看看今早上说堵了下水道修好了没!王大婶那边断电了,都去看看去!" 说着,大高整理一下衣领这才快步出门,一见陈双笑着鞠躬: "陈老板,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到门口迎你?" 陈双笑笑:"我就随便看看!" "诶!"大高点点头跟在陈双的后头。 陈双一路就穿过菜市场,听着以前老熟人打招呼的声音,她一一回应。 "陈老板,咋有空来呀,吃了没!"秦嫂的嗓门最大,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陈老板是老交情了。 "额,秦嫂啊,我吃过了,生意咋样?" "生意啊,好得很,你看着,一大筐花菜早就卖完了!这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陈老板,要不要吃鱼?这鱼新鲜着呢!" "陈老板,拿两只猪蹄儿回家煲汤吧,今儿早上刚送来的!" "不用了,谢谢,晌午饭吃过了!"陈双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 "陈老板,看看俺家的枣子下来了,给你装两斤!"这人的声音略显苍老,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去,原来是曾经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那位大妈。 陈双一喜,大妈也卖菜了?看着面前还有自家种的枣子,陈双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 说着,大妈硬是给陈双张开了大手猛地抓了两把,陈双赶紧说够了够了。 "没事儿,不要钱,自家早树上结的,过两天俺再打就是了!"大妈笑的一脸敦厚。 "那行,那我就拿回去给我爸妈尝尝去!……不用了不用了不能再装了!" 陈双说着,大妈一可劲儿的还往里装。 要不是陈双硬是攥着塑料袋的口,恐怕这半筐大枣都得被大妈给装进去。 "可甜了!" "谢谢大妈!"陈双笑着拎着一塑料袋儿的枣子朝着原先卖海货的区域走去。 海货都需要冷藏室,这里以前就有冷藏库,把三家打通之后,改一改就能当保鲜库用。 陈双衡量了一下工时和改造的方式,尽量选代价最低改造方式最便捷的办法进行改造。 大高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陈老板,这几间铺子暂时还没租出去,不知道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还在想改个仓库,到时候还得找你帮个忙调出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这里,最好是识字会算账的!" "嗷,陈老板,您说的是仓库管理员吧,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大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老板的想法和打算很少会给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听话执行罢了。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大高,记住了,一定要识字会算账,不然把我仓库的账算差了一毛钱我都找你要!" "不麻烦,不麻烦……好好好!"大高一路跟着,直到陈双离开了菜市场,他才松口气。 不为别的就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工作,毕竟陈双给的工资比以前每个人都多给了一百块钱。 如果干得好,一个月不缺勤,菜市场不出任何矛盾纷争,还有五十块钱的奖金。 回到家,媳妇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跟着陈老板好好干,可别马虎了丢了工作。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枣在身上蹭两下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香甜可口,还真好吃。 电话响了,陈双赶紧把剩下的半颗枣子连同枣核都塞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刚接了电话喂喂了好几声,那边都没声音,陈双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挂电话啊,还在通话中呢。 而且信号也是满的,放在耳朵上又叫了几声,那头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喊陈双,陈字好像因为对方信号不好,就发出了个双子。 "我防" "喂?"陈双有一种错觉,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防什么?她的心突然消失了几个节拍:"喂?你说什么?你那边信号不好?" "喂……"那头也叫了一声,可就是听不见人说话。 "你是楚防震吗?"陈双对着电话问道,可电话那头就断了线,陈双苦笑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的几个字,她苦笑,她魔怔了吗? 未知号码在陈双的记忆中二十一世纪讯息网络发达的时候手机软件,可以让对方查不到你的电话号码,一直保持单线联系。 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示未知号码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虽然现在的手机通讯工具不像智能手机会显示地区名称,可好歹有个区号能辨认,这回,陈双真觉得是见鬼了。 拎着一袋儿枣子,陈双去了手机店,一进门才发现原来是陈双买这部诺基亚手机的那个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服务员就一位是个女的。 "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查到这个电话的来源?"陈双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老板。 老板一见陈双就跟噩梦刚醒一样,最近这段时间跟变魔术一样,陈双这位年纪小被誉为最漂亮的蔬菜大王一下子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不能保证家喻户晓,可至少他是想起来当初坑了这丫头。 刚一进门的时候,老板还以为陈双来砸他家的店了。 "额,查……查什么?"老板有些不自然,拿过手机心却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陈双的脸。 "查最近一次打进电话的那个通讯记录,是哪个地方打来的!"陈双没有好脸色,她也真够晦气的,怎么又来这家店了。 反正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她懒得计较。 "查电话号码呀!您等等!"老板有些不自然,服务员正擦着玻璃柜,此刻也是一脸惊讶,心想,老板这回死定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拿过陈双的手机,打开后盖,扣下来电池,抽出手机卡,他打开一台老式大屁股的那种台式电脑,拦截了一根线子,随后打开陈双通话记录的明细。 最上头的那个就是未知号码,区域不详。 老板额头一出汗来,他擦了一把说:"这……查不到!" "怎么可能查不到,你们卖手机的多少都懂点儿通讯方面的知识吧!" 陈双蹙眉,怎么会查不到?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我只能说,有一种可能会出现这个状况!" "说!"陈双不打算计较手机掉包的事情,但是也没打算给他多好的脸色看,这样黑心的商家早晚会遭报应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机密通讯,对方建立了防火墙。"老板看陈双的脸色有些紧张,又怕陈双不懂通讯方面的知识,他赶紧又详细的解释道。 就比如国家某些单位用的电话,禁止泄露机密,外围电话打不进去,内部电话能打出来,但是不留痕迹。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不知道您明白不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但是谁的电话会有国家网络防护网保护着?莫不是,宋德凯? "我知道了,把电话卡给我!"陈双说着伸手要电话卡,装好了手机之后重新开机,陈双问他多少钱。 "不……不要钱,不要钱!"老板当即连连摆手,没提手机的事情就已经大难不死了。 "哦,那谢谢!"说完陈双转身就走,都走出老远了,老板还抬手做着拜拜的动作嘴里轻声说着不用谢! 回水榭湖的路上,陈双蹙眉想着,大哥是每次出紧急任务的时候,手机才会打不通,但是他可以打出来呀。 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肯定是大哥有什么事儿。 想着,打一通电话给军区问问大哥去哪儿执行任务的再说吧,万一要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那陈双有打不通大哥的电话,可怎么办?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喂!" 一听声音陈双就哑然了,是大哥:"大哥,你没出任务啊!" "呃,陈双啊,我这两天正准备趁着没什么特别任务回家探亲呢!" 陈双沉默了半晌,那头宋德凯问:"怎么了?打电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急事?" "大哥,你真的没出任务啊!"陈双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这话问出来之后陈双都想抽自己,要是出任务了会在办公室吗? "到底怎么了?"宋德凯又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接到了一个什么未知电话的来电,说话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的有啥事儿呢,那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样啊!"宋德凯自然知道未知电话显示的原因,只有涉及到保密协议的情况下外发电话就会出现这个显示,当然,还要排除通讯网错乱的可能,这个可能性相当小。 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还认识其他参军的朋友?如果正在出紧急任务的话,确实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陈双蹙眉:"没有!" "额,说不定是战友打错电话了!"宋德凯说道。 陈双没有往下说,因为,她明明听到了一个双字,那是她的名字,不管如何也不会听错。 接着,陈双问了宋德凯最近的生活情况,聊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陈双基本上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还没开门就听见打麻将的声音,陈双的脑子就跟被电打了似的,先前的所有都被撵了出去。 一进门,发现父母正在跟两位工人搓麻将,桌子都没有用三合板垫着四个油漆桶,四人屁股底下也都坐着油漆桶,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四位工人在干活,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你那小鸡子不打出去留着下蛋呐!小心放炮!" "滚犊子,你个兔崽子好好干活,不许看俺的牌,待会儿轮带你打一把俺挨个把你的牌也说一遍!" 陈双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拉着她花钱请来的工人一起打麻将也就算了,爸妈也不嫌油桶盖儿硌得慌,屁股蛋子不疼吗? 一见陈双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名工人,目瞪口呆之后,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去干活,整个三合板夹杂着麻将落地的声音,宋有粮和陈秀兰回头看来,见女儿笑的无奈。 宋有粮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指着几位工人说:"都给俺好好干啊,俺这盯着呢,谁……谁都不准偷懒昂,偷懒了扣工钱!" 陈双满脑门都是黑线,见老爹这大老板装的贼像,就是那表情咋看都是个孩子模样,陈双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宋有粮被笑的是老脸黢黑。 "没事,你们玩就是了,不妨碍工期怎么玩都行!"陈双捂着嘴笑的腰疼。 陈秀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捡起地上的麻将,和落在麻将里的零碎钱还说着: "上家那老弟啊,你得给我两块钱,上一把是你放的炮,俺是庄家!" 说着,数了两张一块的票子,剩下的放在了板凳上,随后数着赢来的五张一块钱票子,乐的合不拢嘴。 现在五块钱对于陈家人来说不足为怪了,只是这钱是打麻将赢来的,那种心理和赚来的就是不一样。 陈双进了收拾好的那间毛坯房坐在床沿上收拾被子。 宋有粮见闺女和婆娘都进那屋去了,伸着脑袋压低声音问农民工:"老弟,你赢几块钱?" "俺还输了三块钱呢!" "那咱晚上还打不打?" 农民工想了想,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咬牙一跺脚说:"打!" 陈双怎么可能没听见,这房子都还没有批腻子呢,房门也没安,没有啥隔音效果,突然探出头来,宋有粮再一次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双手背后帮忙给递了刮刀! "我先声明,爸妈你们晚上不要熬夜,还有,各位叔伯们不要误了工期或者影响质量,随你们怎么玩,我还得谢谢你们陪我爸妈找乐子呢!" 陈双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她一早不是按天给的工钱,是工期,到了工期圆满,超出去一天没有完成的话,那钱陈双是不给算的。 可现在二老两个老小孩似的,陈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想陪着爸妈疯一把,搞个麻将馆让二老天天打,打到吐为止,反正打的小也就一块钱一把,庄家两块。 难得二老高兴哇……陈双神清气爽,瞬间就把刚才电话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客厅算是比较乱的,所有初步装修的用具三合板什么的都摆在客厅里,三间卧室,农民工住一间,二老住一间,陈双都给打点妥当了。 农民工有时候遇到远地方的活计,就得"搬家",所以他们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超大号的蛇皮袋,里头有被褥,还有换洗的两件衣裳以及鞋子之类的。 这些陈双都不用准备了,只要给二老整理好铺垫就行。 傍晚,陈双就赶回了杏花村,临着回去,宋有粮还摆摆手说:"别担心俺俩,你该忙啥忙啥!" 那是的,陈双走了估计晚上吃完饭,又是一顿麻将搓着。 开车回到杏花村,刚好赶上晚上的饭点儿,家里现在就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继宗呢,因为现在小猪崽子还在不稳定期,他陪着住在养猪场了,家里也就只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一进门陈双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五姨在堂屋坐着,可是厨房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伸头一看,是彭叔叔,虽然陈双心里有诸多疑问,可还是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呀,马上就能吃饭了!"几天不见彭叔叔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了。 "我给彭叔叔搭把手添柴火吧!"陈双一头就钻进了伙房。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忙得过来!"彭叔叔锅前锅后的忙着,一看五姨在外头坐着就知道,肯定也是把五姨给撵出去了。 "双,不用帮忙,你来,五姨有话和你说!" 外头堂屋里陈秀兰说道,陈双添了一把柴火走出了伙房,陈秀芬把陈双领进了屋里头关上门才语重心长的看着陈双。 那眼神充满慰藉,充满心疼,抬手像母亲一样把陈双脸上的头发绕在耳后: "双,你也大了,五姨呢,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吃住,叫外人看着了说闲话!" "五姨,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吃住外人说这样的话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关咱们什么事儿?" 陈双微微一愣,五姨这是要走?想想彭叔叔,陈双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沸腾。 "傻孩子,五姨当然把这里当自己家啦,只是思思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儿,他也懂了,俺这想给他找个爹!" 说道末了,陈秀芬撇过脸去,看似嘴角有笑意,可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五姨,你哭啥?这是好事儿,你想想我,小时候不一样,爸妈散伙了,我也没有爹,多少人看笑话,五姨这真不是什么坏事儿,更何况你还年轻,终不能一辈子守寡,我都懂,五姨您就别哭了!" 陈秀芬擦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看着陈双。 "五姨,你说的是彭叔叔吧!"陈双说道,但是又有些欲言又止,看此刻五姨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提,可是,不提的话,事实就摆在面前: "彭叔叔他不是成过家了吗?你们俩的事儿那位婶子知道吗?" 陈秀芬听闻此话,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陈双,眼睛里溢满了归属感: "知道!" 陈双却不淡定了,都知道了还不大闹一场?就跟上回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还淡定的喝茶,陪着笑脸? "……"陈双茫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五姨,好像在说,五姨,您没搞错吧。 "俺知道你想啥,俺一开始跟你妈说这事儿时候,二姐就没容俺多说就不让!" 那肯定了,要是陈双是妈,自己的妹妹当人家的情妇,她陈双也不让啊,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自家里这不吃好的喝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吗?谁会去当情妇啊! 到时候,村里七嘴八舌的在后头跟着你戳你脊梁骨,说你这女人不三不四什么的,叫谁,谁心里好受。 陈双能理解母亲的心里,她是心疼她的妹妹,这一点错都没有。 "其实,俺也不知道咋解释,要不,你明个要是没啥子事儿,跟俺上一趟学校不?" 陈秀芬说道,见陈双有些茫然,陈秀芬以为陈双明天有事儿忙不迭的说: "要不,晌午叫你婶子来家里坐坐,把这事儿说说清楚?" 陈双更是吃惊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事儿呀,还叫那位婶子来坐坐? 自己的男人都要跑了,她来坐坐?难不成还得给买喜糖? "我明儿有空,跟你去学校看看去!"陈双宁愿这样,好歹这事儿还有点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要不然,太特么扯淡了吧! "秀芬,陈双吃饭!"外头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彭平安吆喝了一声就去继宗房间喊思思来吃饭,口气明显充满了不一样的和蔼: "思思,咱不写了,吃完饭再写!" "彭……老师,俺不饿,俺得写作业!"思思感觉叫彭老师有些不自然了,说着低着头继续写作业,可细心地人能看见,思思根本没有写作业,就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的画圈圈,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 "吃饭吧双儿!"陈秀芬说了一声,和陈双出了房门,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萝卜炖粉条子,还有一个是土豆块炒肉片。 稀饭和馒头筷子都立整的摆在碗口上,一切就只要坐下来就能开吃的样子。 陈双见彭平安在继宗的房里,不由得走了过去:"彭叔叔你先吃吧,我看看思思的作业是不是哪里不会才这么难过的!" "双姐!"思思侧目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着一层晶莹,噘着嘴似乎在忍着委屈的看着陈双,下巴颏因为憋着还一抖一抖的。 陈双一眼看见他的作业早就写好了放在一旁,眼下是一张从语文课本上撕下来的一页,上头被思思画的乱七八糟。 他怎么撕书干什么?这一页明显连边角都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应该是还没有学到这里,咋就给撕了? 第233章 学校 "平安,你先回去吧,你下午还得代课,我这里有双儿陪着呢!" 陈秀芬擦擦眼泪见身边的男人一股不甘的表情。 "那我先回去了!" 彭平安走后,主治医生程医生就赶到了,当时就要了所有的检查报告,他吸了一口凉气,孩子的肚子里竟然有五根针,大小不一,最小的是绣花针。 这位大夫对陈双已经算是熟悉了,当即就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喊了一声: "陈双同志,你方便的话过来一下!" 陈秀芬的眼睛已经红肿,抱着思思在怀里,珍惜的看着。 陈双进了医生办公室,程医生指着b超上的几个白点儿说:"孩子的胃部,和十二指肠的部位都分别有针存在,是不是没有监护好孩子,误吞了做针线活的针呢?" 陈双稍稍一愣,原来是针,母亲前段时间确实做过活,可是思思都那么大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东西不能吃呢? 又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 陈双顿了顿:"那……那要动手术取出来吗?"、 "这些针头都朝下,看模样是吞下去的,如果能催吐出来,尽量不会给孩子动手术,毕竟凡是手术不管大小都有后遗症的!" 陈双点点头。 思思被推入急诊室的时候,陈秀芬几乎整个人都瘫软了,陈双心里虽然担心,可却没有哭。毕竟她知道,哭是最愚蠢的,改变不了现状,哭,又有什么用。 按照程医生的说法,如果催吐的话吐的不够干净,至少能吐出来一部分,到时候再手术也能降低风险和思思的身体损伤。 此刻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大概到了十一点的时候,程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从护士手里接过托盘说: "都吐出来了,最近给孩子尽量吃一些米汤之类的流食,不能吃刺激性不好消化的食物,最好是吃菜不放盐,十天之后胃部恢复正常工作,炎症消除可以恢复日常生活饮食!" 程医生没打算再解释,因为他见过陈双,他说的话陈双一定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见陈双点点头,陈医生会意的像是同辈人一样拍了拍陈上的肩膀转身去了更衣室。 思思需要留在医院观察两天,陈双本要在医院看着的,可却被陈秀芬给"撵"出了医院。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陈双疲倦的倒在床上,却合不上眼。 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招呼孙二杰送菜,自己去了学校,这是陈双投资建设学校之后第一次看到整体样貌。 早晨七点半,一帮孩子敬着不规范的礼,在一阵国歌声中,五星红旗随着音乐上升着,阳光从凤凰山的那头徐徐升起。 孩子们的红领巾歪歪扭扭的挂着,特别是有的小朋友直接挂在光秃秃的脖子上,红领巾和脸蛋儿一样脏兮兮的。 这么小的孩子还不知道国家和红星红旗以及红领巾是什么概念,至少他们在红星红旗下长大,知道这五星红旗是个神圣的象征。 一声上课的铃声响起,孩子一窝蜂的往班级里钻,很快,院子里除了那红旗飘飘再也没有半个人影子。 当然,除了抱着作业本儿和教科书在走廊里前往教室的老师以外。 "老师好……" 几个班几乎同一时间起立高呼,让整个学校变得安静又热闹。 "同学们好,请坐!" 接下来,鸦雀无声,还有不少麻雀似乎窥探了很久,发现没有什么威胁,纷纷飞到教室的屋檐下,倏尔在院子里拾起些能吃的东西飞走,时而落在校园院子里那颗树梢上,喳喳的叫着。 陈双就像是一个普通家长穿梭在悄无声息的校园中,去了负责孩子们吃饭的食堂里。 食堂不大,摆着改建前的那些旧座椅,尽头,就是伙房,上头有冒着热气的蒸笼,这些都是给一些偏远地区不吃早饭就来上学的学生准备的,当然,是收费的,一个早餐五毛钱。 但是陈双觉得五毛钱能吃上两个肉包子,一碗热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如果不收费,孩子的家长还不得让所有的孩子都在学校蹭吃蹭喝?这就是物极必反的效果,所以陈双不是没良心,只是有底线。 锅灶前有一位妇女忙活着,揭开笼子,把里面剩下的热包子都拿出来放在一旁,随后,把笼布丢进水里洗。 这个女人不是旁人正好是负责学校伙食的那位彭婶儿。 陈双上去打招呼喊了一声婶儿,女人一抬头,先是一愣,而后又笑着拿起热包子问陈双有没有吃早饭。 陈双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咬了一口,里头是白菜猪肉馅儿的,虽然肉少菜多,可是,口感还不错。 "你咋来了?" "看看我表弟思思!"陈双笑着说道。 "思思啊,哦,他应该在上课呢!" "额,我去看看他!" 陈双听到她那句话心里就一沉,举步朝着校园走去,窗户里,一帮雅致的孩子们正在双手背后跟着朗诵课文,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红掌拨毛绿…… "李晓磊同学站起来,出去给我罚站!" 小一些的孩子单独立了一个班,正在跟着黑板上老师画的棒棒糖:"一加一,等于……" "二!"孩子们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陈双感觉有人来了,舒尔回眸,发现那位彭婶儿笑着走过来: "思思好像今儿没在学校!" 陈双看着这位所谓的婶子挂着世界上都公认的无公害微笑,浅淡笑着想要开口,电话响了: "阿姨您先忙活去吧,我接个电话!" 彭婶儿看着陈双从拿出手机,满眼都是羡慕,毕竟她跟着彭平安在山里住了那么多年,哪里见过手机啊! 陈双接了电话喂了一声,是杨国栋打来的,陈双一边接电话一边朝学校外头走去: "我就在学校门口,我怎么没看见你!" 来的路上,陈双已经通知了杨国栋,思思的事情也告诉他了,学校食品安全问题让杨国栋不敢相信,说是要赶过来看看。 "我在校长办公室,你来一下好了!" 陈双转身就去了校长办公室,其实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是上级从凤城师范大学调过来,担任校长也担任每个班的班主任。 等陈双到了这所学校唯一的办公室的时候,靠窗户的那张书桌前坐着校长,杨国栋坐在校长对面点了一根烟。 看模样,这位年轻的校长根本不相信思思的事情,不住的摇头说: "这不可能,学校食堂一直都是以前的老教师亲手做的,蔬菜也是最新鲜的,而且食堂根本没有这些缝缝补补的用具,再说,我手底下这两位城里来的老师也不懂绣花!" "陈双,你来的正好,跟唐校长说说具体情况!"杨国栋回头看见陈双来了。 唐浩扶了扶眼镜框站起来笑着打招呼:"陈双同志,您辛苦了,烦劳您还跑一趟!" "不麻烦,唐先生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不是想说,我们家思思有可能是在家里误吞了绣花针?" 临走之前,陈双路过客厅的时候说了一声:"爸妈,我出去一趟。" 麻将的声音哗啦啦的响着,等陈双换好鞋出了门都没等到父母的嘱咐,也好,老人家玩的开心就行。 出了门,陈双就直接拦了一辆车去了军区,一次性就付了一百多块钱的费用,多余的二十块,陈双都没要。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前世开过出粗车,这个行业看似歹毒,在二十一世纪的很多火车站最不受规章制度的就是出租车司机,有时候拒载,有时候拉很多人,但是都是为了生活。 当然,这个体谅只是单方面的,陈双下了车要步行十几里路,因为军区四周都看管严查,一般外来车辆根本不许入内。 陈双下了车就给大哥办公室打了电话,接电话的虽然不是宋德凯,可靳子良却比宋德凯还积极,早早的在军区大门外等着。 "陈双,好久不见!我的老天爷啊,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陈双一到,靳子良就冲上来敬礼后给了陈双一个藏獒抱。 "好久不见!"陈双笑着说道。 "这次来,多玩两天吧,你们家来送菜的人每回丰大爷都问你怎么不来,这都大半年了,估摸着丰大爷都有点生气了!" "哦,还真是的,好久没来了!"陈双突然想起了丰大爷,想想今年,她已经很少跑车了,都是叫人来送菜,难免丰大爷心里头会觉得不得劲。 "快一年了吧!"靳子良笑着说道。 "我说靳子良你啥时候调回来的?你不是被我大哥给撵走了吗?"陈双岔开话题半调侃的说道。 靳子良惯有的动作就是把手插进帽子里挠头皮:"我们团长的心性猜不准,是他亲自下的调派书,又把我弄回来了!" 陈双看着靳子良笑的憨厚单纯,不由得被感染了: "那倒是挺好的,要是一直把你给放在安监部,你不得发霉啊!" "可不是吗?幸亏咱们团长慧眼识英雄,又把我弄回来了!" 陈双翻了翻白眼,一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模样嫌弃!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了吗?我可是土匪团负责大小通讯的高干……" 靳子良的话还没说完,陈双顿时一笑,笑的靳子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家团长呢?"陈双问道。 "野战训练去了,估摸着得天黑才能回来!"靳子良也不吹嘘自己了,发现怎么吹这丫头就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陈双一听,算了算时间,这得等多久?算了,总归是大半年没来了,还是先去看看丰大爷吧。 一见到丰大爷,他就把抹布使劲往桌子上一摔,一副生气的模样说道: "你这个丫头片子,现在倒是想来看看我这老头子了!" "我这不是忙吗?"陈双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拽了拽丰大爷的围裙,就像是个惹大人生气的孩子。 "我看呀,你这回也不是专程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的,是来看你大哥的吧!" 丰大爷看了一眼一旁的靳子良,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来看他大哥的,转而一笑道: "吃饭了没?要不要丰大爷给你炒点儿米饭?" "我吃过了!"陈双嘿嘿一笑:"我这次来确实是找我大哥有点要紧事的!" "哦,那……你去忙吧,晚上留下来吃饭,丰大爷给你烧条鱼儿吃!" "好嘞!"陈双答应的干脆。 离开了食堂,靳子良问道:"哎我说陈双,你找宋团长有啥子要紧事?" 陈双欲言又止,她其实最终还是得找靳子良帮这个忙,但是,还得大哥下命令,要不然,靳子良这算是假公济私,违反军规的。 陈双掏出手机,把电话号码翻到了未知号码的位置递给靳子良: "靳子良,你看这个号码,我问过大哥,他说这样的号码是军机内部号码,能不能有办法查出位置?" 靳子良双手捏着手机,打开了手机管理页面,输入了一串乱七八糟的符号,看的陈双是眼花缭乱,不过,不得不承认,靳子良确实是个通讯部的高手。 她一个现代人,目睹过最先进的通讯电子智能系统,却没有发现,这最简单的诺基亚在他手里,打开了一个陈双从未听说过的页面。 然后,所有通讯记录都像是被挖出来一样,暴露在屏幕上。 只是靳子良随机砸吧砸吧嘴挠挠头蹙眉:"解不开!" "怎么回事?什么意思啊!"陈双冥冥之中感觉他好像在解手机系统内的某一个项目,但是结果不容乐观: "查不到,看来,这号码是军机防火墙内部号码!" "你不也是军人吗?你们算不算内部?"陈双问道。 可陈双有所不知,正如靳子良解释的一样,每一只队伍接到任务的编码都是不一样的,结束任务之后,即便是人死了,那么,这个编码就随着使用者废掉了,下次任务又有新的编码。 陈双感慨,怎么严禁? "那当然,特别是接受边疆任务的特殊部队,不严谨怎么行?万一有内奸在任务期间企图联系外线出卖战友呢?那可是全军覆没的隐患,能不严谨吗?不过……" 靳子良说着又挠挠头:"这也太夸张了点儿吧,按理说,应该是任务完成后,通讯工具才能联系外线,要不然也不可能打到你手机上,该不会是团长打给你的吧!" "他最近又没出任务,我问过他了!"陈双说道,看来这事儿还有点麻烦呢: "那,你有其他办法能查一查么?" 靳子良一听眼珠子瞪的老大:"我……我确实有管理员资格,可是……这要是被逮了,我这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陈双叹了一口气,果然如他所料,没有目的性向上级申请谁敢动军机处的通讯网? "对了,你查这个干吗?" 被靳子良这么一问,陈双也有些无言以对,因为她自己也没敢肯定那个号码是不是楚防震打来的,又或者换句话说,就算是他,他怎么会跟出任务的军人在一起? "算了,我只是问问罢了!"陈双明显有些失望。 靳子良叹了一口气说:"除非团长批准或许还有点办法!" 晚上,陈双依旧住在家属楼宿舍,只是宋德凯也不知道发什么癔症,听靳子良说,野营模拟训练的时候出了点儿事儿,惹得宋德凯火冒三丈,一夜不让人回来。 直到第二天晌午,宋德凯一身风尘带着一群"老弱病残"模样的兄弟才从军卡车上跳下来,打眼一看,就没有一个是好好的人,个个都跟打败仗的逃兵似的。 宋德凯也好不到那儿去,脸上花花绿绿的树脂颜料还挂着,浑身上下的迷彩服还挂着布条,下了车叫人统计了一下枪支送回军处军火仓库。 远远地看见陈双站在团长办公室门口,宋德凯一惊,差点把陈双来的事情给忘了,原本打算回宿舍洗漱一番,这不,掉头朝着陈双走来。 "吃早饭了没有?"宋德凯低头看着妹妹,眼睛顿时闪过一丝叫人不易觉察的温柔。 "吃了,你先去吃饭吧我在这里等你!" "嗯!"说着宋德凯转身要走,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去我宿舍吧!" 陈双没有拒绝,在宿舍等了他十几分钟,他去了浴室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迷彩服重新出现在宿舍。 宋德凯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道:"家里怎么样?爸妈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陈双简单的回答:"我这次找你来还是因为那个电话号码的事情!" 宋德凯擦头的动作止住,把手里的毛巾整齐的搭在盆架子上,随后,五指插进短发里往后拢了一把,那对冰冷毫无温度的眸子闪过一丝匪夷所思: "一定要查到吗?" 他的话不多,只是好像从陈双的眼中看出了什么。 "尽量吧,要是实在查不到,就算了!" "很重要?" 陈双舒尔抬眸看着大哥,他的眼神没有之前那般迷茫,有的却是他以前的那种冰冷和明亮,乍一看去,就好像以前的大哥又回来了。 可是,对于大哥的反问,陈双想了想嗯了一声。 宋德凯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背对着陈双面对整容镜,把自己脖子上的衣领和肩膀部位都一丝不苟的整理妥当。 十秒钟,二十秒……一分钟……宋德凯对着镜子竟然标标准准的站了三分钟,好像在整理自己内心深处的思绪,又好像真的在检查自己身上每一处军装有没有整理妥当。 "把手机给我!"这时候才转身,陈双没有说话,她习惯了大哥言语简单的性子,能用三个字概括的话,他能连标点符号都省略了。 掏出手机递给宋德凯:"你在这里等会儿!" 随后,宋德凯把陈双的手机装进口袋就出门了。 宋德凯亲自带着靳子良去了通讯部,进入了一扇挂着军机处重地标示的门内,半个小时后,宋德凯出来了。 他心里想着,野狼团的通讯号码怎么会打给陈双?想想刚才陈双的话,难道,野狼团有妹妹很重要的人? 回到宿舍,宋德凯的眉心还挂着川子纹,但是他还是把结果一字不漏的告诉了陈双。 野狼团当时的任务是闽南查货一批军火走私的犯罪团伙,任务圆满结束后,发现还有余党逃到国内,正好那时候突发水灾,余党浑水摸鱼,野狼团接到指示一路追捕到了岭南一代,在一群被解救的百姓船只上抓获了余党。 当时就把犯罪分子交给当地部署申请加入抗洪救灾的队伍。 而这个电话应该就是从岭南打过来的,因为岭南一代洪灾严重,大坝决堤,整个省都停水断电,信号塔多处受损无法正常传播信号。 "岭南?那……那这个号码能查到是野狼团哪位战士使用?" 陈双问道,宋德凯平静的看着陈双,如星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痴然: "要查也简单!" 几个字有些低沉沙哑,抬眸看去,竟发现大哥的眼里有一丝忧郁。 "是不是不好查?"陈双心里有些激动。 "好查!"说着宋德凯抓过宿舍的电话,拨了一串短码,随后对着电话说道: "吕伟,我是宋德凯,有件事麻烦你一下。" 随后,挂上电话:"去看看!" 陈双有些痴然,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话不多,也不解释,拉着陈双就出了宿舍,二十多分钟之后,出现在了射击场。 正看见吕伟带着太阳镜吆喝着说,当时出任务的兄弟归队,随后,三十多名暂时齐刷刷的放下狙击,步枪,摘下耳机,小跑着排成三队,报数完毕后,陈双和宋德凯刚到。 "当时出任务的就这些兄弟,有两位受了伤还在军医处趴着呢,宋团长有何指示请指教!" "谈不上指教!"宋德凯声音不温不火平静非常。 宋德凯看了一眼陈双随后高声问道,谁在任务结束后抗洪期间拨打过陈双的电话号码。 宋德凯连续报了三次陈双的手机号码。 "报告!"一位十七八岁的战士高呼道。 "出列!" 这小伙子一看就是刚入伍不久,但是能进入野战营做狙击手看来是个有前途的小伙子,至少陈双发现他的眼睛特别亮。 "贾亮,把情况汇报一下!"吕伟高声说道。 "我没有打过,但是,有一位难民打过!" 陈双微微一愣:"谁用你的手机打过?快说说,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经过汇报,贾亮说在抗洪的途中,路过凤城救了一位重伤人员,生命垂危,因为任务紧急,只能让他先跟着部队的车走,毕竟车上有医护人员。 到了岭南的时候,他就把他送到了当地的医院,临走的时候他处于昏迷状态,抗洪任务完成后,实在的贾亮路过医院又去看了他,那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体力,借用过他的手机说是给家里打个电话保平安。 可能是因为信号塔出现了问题,所以信号一直不稳定,贾亮没办法耽搁太久,因为他要归队回军区。 宋德凯听闻此话不由得看向陈双,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有些涣散,嘴里还嘀咕着什么风桥?凤凰河,对…… "他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戴着眼镜?个头有一米八三的模样?" 陈双又问道。 贾亮挠挠头:"没戴眼镜,不过身高确实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你忘了自己是狙击手了吗?来,你再给老子说一遍什么叫差不多?差不多是差多少?" 吕伟一听不由得上火了,虽然这次帮宋德凯查查来龙去脉和军事无关,可是,你小子,一点专业水准都没有,这不是叫老子在宋团长面前丢脸吗? "报告,目测一米八零点二!"贾亮停止了腰杆敬礼道,声音洪亮。 吕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那……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吗?"陈双心里一沉,没有戴眼镜,或许是因为当时查事故现场的时候说是楚防震从车窗里爬出来的,他经历了坎坷,自然眼镜掉了也不奇怪。 "报告,遇难者当时昏迷不醒,身上没有任何证件,所以不知道叫什么!" 贾亮现在回答的特别严禁,生怕又出错。 宋德凯在一旁已经时不时扫一眼陈双蹙眉好几次了,发现她确实很重视这个人。 "那……在哪家医院?"陈双小声的问道。 "岭南县第一人民医院!" "好,谢谢!"陈双深深鞠躬。 "归队!" 吕伟说道,随后对宋德凯说:"现在满意了吧!" 宋德凯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陈双:"嗯,谢了,回头请你喝酒!" "喝酒就不必了,下次野战实战训练咱们一起玩个游戏,谁输了谁请!" "好!"宋德凯没有反对。 回去的路上,陈双心里说不上来的兴奋,她感觉那个人一定是他,一定是的! 宋德凯垂暮看了一眼陈双此刻纠结又期盼的表情,宛如心口被好几把刮胡子的保险刀片划过一般,细腻又疼痛。 "你找的这个人是谁?"宋德凯表现的若无其事看向天边的云彩。 "楚防震!"陈双说道。 宋德凯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攥了攥,可很快就松开了:"呃,那你打算去一趟岭南吗?" "去一趟吧,如果不是他,就当是我自己想要一个结果吧!"陈双笑着说道。 故作轻松的语气落在宋德凯的心头,如同吃了黄连一般难受,可宋德凯却依旧看着整个军区的上空一眼,一层雾气隔开了眸子里的苍穹,有些像是突然上了大雾。 "额,对了,刚才我帮你接了个电话!"这个时候宋德凯才想起来,去通讯部门的路上接到了一个女人的电话。 陈双点开看了看,是刘雪梅打来的,估摸着她要回凤城了。 "我待会儿就回去了,晌午饭就不在军区吃了!" "怎么?要忙?" "嗯,给我打电话的这位是刘姐,谈生意上的事情,耽误了不好!"陈双说道,有点解释的意思,可又像是闲谈。 "嗯,我叫靳子良送你!"宋德凯说道。 阳光明媚,天空蔚蓝,虽已入秋,可却让那天像是刚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洗刷过的蓝色镜片一样干净,清亮。 几多白云被风撩拨着,洋洋洒洒的像是漂浮在水里的蚕丝。 宋德凯的宿舍里,那简单的衣橱柜门打开着,里面放着一双干净洁白的田径鞋,还有一件大红色的毛衣。 鞋子刷的很干净,鞋带儿穿的很整齐,就那样紧紧地放在毛衣上,好像是天生一对。 宋德凯看了许久才关上衣橱的柜门,电话响了,宋德凯接了电话,嗯了一声…… …… 陈双只让靳子良送到县上,她自己坐车去凤城,在路上陈双给刘雪梅回过了电话,约得是晚上在老地方吃饭。 到了饭店,陈双一眼就认出刘姐,许久不见,人清瘦了不少,不过也精神了。 一见面,刘雪梅就调侃陈双:"接电话的是谁啊,你对象啊!" "我大哥!"陈双笑着,眼睛眯成了弯月。 "哎……那可惜了!"刘雪梅笑着做出一副惋惜状。 "咋说?你又没见过他人!" "你刘姐我啊,算是阅人无数,听他的嗓音挺有磁性的,人肯定长的不错,气质也绝佳!" 陈双一脸唏嘘,听声音听出来气质倒是有根据,可连长相都听出来这就奇葩了吧。 聊了几句家常,切入主题,刘雪梅含蓄的问道:"听说你现在拿下了两家菜市场,被誉为凤城的蔬菜大王,前景不可估量啊!" 陈双微微一笑:"还不是刘姐你给力啊,什么蔬菜大王,是记者的一套噱头罢了!" "是啊,不过,都是共赢嘛,记者也要吃饭不是!" "对了刘姐,你之前在电话里头说是准备投资房产?有什么规划没有?" "有,当然有!不过我考察过凤城,目前政府没有什么可投标项目,哎……" 看来刘雪梅提前下了功夫的,这一代接个月前附近不少郊区乡村受灾严重,政府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百姓生机问题上。 说着,刘雪梅叹了一口气: "如果资金充裕的话,我想在京北投标试试看,当然,我还得需要你的支持,只要你能支持我,这次投标一定成!" 陈双稍稍一愣?京北?怎么跨越性那么大? 刘雪梅的说辞是,之前她刚到京北给陈双来电话的时候确实是打算投资凤城的,但是,她在京北逗留了两天,不是只顾着睡觉的,她勘察过市场。 京北现在作为一线城市的话发展迅速,房价高,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投资的话再过几年物资上涨,房价水涨船高,投资也就更大,所以,她是临时决定改变主意的。 "而且,老贺她外婆家人就是京北人,有点儿底子和人脉关系,到时候投标方面一定没问题,只是,投放资金需要你帮忙!" "预计得多少?"陈双和刘雪梅以前合作过,知道彼此的性子,刘雪梅也知道陈双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而且她不赚黑心钱,所以,刘雪梅对她是十分放心的。 "我现在手上拿出来的现金就八十多万,再加上抵押住房贷款的话,应该能拿出来一百五十多万的样子!" 说这话的时候,刘雪梅的脸色不好看,甚至有些叹气。 "我能拿出一百万,其余的零钱就用来应急的!"陈双也把家里养猪种菜的事情说了,就怕出意外,不出意外的话,她至少也能拿出来一百二三十万。 当然,陈双没打算抵押房子去贷款,因为现在还在投标阶段。 刘雪梅已经很惊讶了,她确实没看错陈双,按照她评估和陈双此刻发展的状态,一百多万的利润是有的,但是最可以的是她毫无保留。 "对了刘姐,徐昌不打算入股吗?"陈双提起了刘姐的姘头。 "他啊!"刘雪梅翘起二郎腿,抬手在面前无奈的挥动,就像是赶苍蝇一样: "算了吧,他只不过是老贺养的走狗一条……" 陈双没有往下问,看来二人之间确实是出现了变故:"那咱们这两百多万你觉得行吗?" 其实,两百多万绰绰有余,就算是二十一世纪一个政府说要开发的中小型项目,有个几十万就可以参选了。 "差不多了,我回头看看情况,祝贺我们合作愉快!"刘雪梅端起一碗茶和陈双碰杯,放下茶杯的时候,刘雪梅喃喃道: "男人啊,永远是靠不住的,双儿啊,你现在还小,以后可记住姐的这句话,不要拿自己的一辈子去赌一个男人单纯的感情!如果那个男人没有钱,那么,他能给你的就只剩下感情了,可有一天,男人对你没感情了,那么你就一无所有!" "嗯!"陈双一直都把这种概念当成标榜,只是此刻听刘姐怎么说,陈双瞬间闪过一丝心有灵犀的感觉: "刘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北?我可能要等两天!" "等两天就等两天吧,我的贷款还没下来!"刘雪梅看着手里的茶杯,在虎口里转着玩儿,却丝毫没有喝茶的意思。 "那行,我下午就去办我的事儿,等你电话!" "不吃啦?"刘雪梅见陈双没怎么吃东西就要走。 "不吃了,我忙完我自己的事儿,会给你打电话的!"陈双说着,临着出门结了账。 出了饭馆,陈双就打车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前往岭南县的火车。 第234章 参加 楚防震有些慌乱的拿起饭盒想要找个地方放下,心里头澎湃的潮水就快把他的心给淹没了,这股潮流比洪水来的还要汹涌。 可是,手里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双,我瘸了!" 陈双笑着,眼泪却悄无声息的落下来,她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滚烫: "瘸了好,瘸了就不会那么冲动跑出家了!" 陈双接过饭盒放在凳子上。 病房门外楚防杰并没有离开,一直看着这一幕,起初,他也和家里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个穷山沟里的姑娘肯定是觉得条件好才故意诱惑防震的。 亏了防震差点没了命还在说,不要她知道,如果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也不叫她知道,就当是他死了。 要不是防震对这个姑娘如此痴心,或许他提出瞒着家里的事情,楚防杰未必愿意帮他瞒着,得知道,父母整日以泪洗面。 而他的付出很有可能是错付了。 眼下,也算是陈双这女人有点儿良心吧。 "你怎么找到我的?"楚防震倒是习惯了陈双这么补刀的话语,不由得苦笑着问道。 陈双一开始说的是猜的,可楚防震根本不信,陈双只好说实话。 楚防震愣愣的看着陈双,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一直相信他还活着? 楚防震抬头看看天花板,尽量把自己眼眶里的湿润企图用最大的费活力吸回去,嘴角却挂着幸福又凄艳的笑容,抬手将陈双抱在怀里: "谢谢……谢谢……谢谢……" 陈双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这几个月,他心里从来没有平静过,死里逃生,感觉到了阳光,发现自己右腿瘫痪,他又陷入绝望,他甚至不敢想她。 他从阳光中一下子坠入地狱,他看到陈双的这一刻,为他哭,他好像又被陈双从地狱里拉出来。 "你……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吗?"陈双问道,楚防震这个时候已经松开她,却双眼冒光的盯着陈双看,就好像她没穿衣服似的,看的陈双一阵不自在。 楚防震摇头,继续看,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是感受不到眼前人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那你……你打算回家吗?"陈双发现他不说话,就一直傻笑着看着自己,那感觉,叫人有一种无处躲藏的感觉。 楚防震摇摇头:"不回家,你肯要我吗?" 陈双一愣,不由得抬眸看着他?:"你要做上门女婿啊,这可不行!" 楚防震感觉她的在男女情事上智商就会负数,这不暴露她会嫁给他的想法了吗? "咋就不行了?我这都瘸了,好不容易有人要我送上门!我这还不得拄着拐杖顺地挪也得突突上门啊!" 楚防震一副流氓模样双手一摊故作一脸无辜。 陈双看着那"鸡窝"此刻摆出的无奈样子,噗嗤笑了:"咱们就在京北!" 楚防震稍稍顿了顿,可还是笑了,他这辈子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追就是如此坎坷,她又是个鸡蛋里挑骨头的姑娘,能选中他,或许,他要么就是鸡蛋里的骨头,要么就是骨头里的鸡蛋。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楚防震目光霍霍,可却盈满了晶莹,瞳孔里除了她没有别的,这一生,也除了她没有别的。 对于楚防震来说,在京北,是要他回家的意思,可现在,防杰已经依他的名义读了研究生,家里对他早就放弃了。 原来,出生在一个拥有显赫家庭背景的环境中,他们的心里只有自己手里需要人来继承的"江山"而已……而已! 再说,楚防震自己心里明白,家里看不起陈双,他宁愿再也不回家,可是,现在陈双说了,他脑子里必须要周旋一下。 这话对于陈双自己有事另一个意思,她已经打算和刘姐去京北发展,那么,早晚有一天,她会让楚家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当楚家的儿媳。 这一次碰面没有韩剧里的轰轰烈烈死去活来,有的不过是压抑在陈双心头的澎湃,即便是想哭那也是久别重逢的感慨。 陈双并没有因此而留在医院整天守着楚防震,既然老天爷重新把他送回来,那么,陈双觉得老天爷依旧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再说,生活没有那么多波涛,若是两情相悦长久时,又其在朝朝暮暮。 陈双感觉自己有史以来头一次有一种轻装上阵的感觉。 "防震,你想好了?"楚防杰见陈双离开扶着楚防震下床坐在轮椅上,他还需要继续留在医院做疗养,加上楚防杰本就是中医高材生,可以随时为他针灸推拿活血,再配合西医器材治疗,还是有机会能站起来的。 楚防震垂暮,自陈双走后,他的嘴角一直挂着阴死阳活的笑容,叫人看不出来他心里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你要是我,你会怎么样?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楚防震讪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楚防杰自然心里有所感触,他当年不也是逃离家庭的束缚,现如今,走出了那个看似豪华的金丝笼,谁想再回去? "是啊,反正我现在身在"福中",还是托了你的福呢!"楚防杰自嘲的说道。 "刘南那丫头怎么样?"楚防震自己滑动轮椅停在了一处双杠下,抬手撑着双杠,吃力的试着站起来。 楚防杰抱着膀子微微一笑说:"咱妈那么势利眼,你觉得就刘南的出生来看,她会给她好脸色?" 楚防震疼的额头溢出汗水,可依旧在坚持着用他的右腿往前挪移,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都由双臂支撑着: "那你呢?怎么看?" "她也很少在我面前说起妈是如何刁难她的,只是有几次听见她在洗手间偷偷哭过!" 楚防杰此话一落,楚防震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楚防杰的表情,那模样,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诶我说你这人,人家从凤城千里迢迢的嫁到京北举目无亲的,要你干啥的呀?" "我能怎么办?她什么都不会,家里的阿姨教了她好几遍用烤箱,学了个把月不是糊了就是烧了,洗衣机也不会用,放了衣服不放洗衣粉,丢了一块肥皂在里面!" "……"楚防震稍稍一愣,不由得噗嗤笑了,手舒尔一松,整个人差点秃溜下去,幸好楚防杰手快了那么一步。 "得了吧,估摸着小双对这些东西也都不大熟悉。" 楚防震好像没有把自己腿瘸的事情放在心上,说这话的时候还盈盈的笑着。 "你们将来就算是结婚了也未必会回家,不会用手洗就是!"楚防杰嘴里有一股子不满的情绪,本来他可以不用回家的,现在为了他这晚几分钟出生的弟弟,他不得不赴汤蹈火。 他自己周旋在家里已经身心疲倦,哪里顾得上南南,若是一定要下一个结论,那无非就是他回家受累,也把刘南拉回去受苦去了。 此刻,陈双到了凤城,一路上她的心都无法平静,只是她感觉天比以前蓝了几分。 路上,陈双给刘雪梅打了电话说自己的私事已经办妥了,就等着她一声令下两人赶赴京北。 谁知道忙了两三天没回家的陈双,一进家门就看见家里来了个客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不怎么走动的老姑,宋有娟带着她那离了婚的闺女刘晓雅。 刘晓雅和宋有娟正在左右捣鼓着陈双家新买的大彩电,摸着那遥控器正笑着问: "这要是出门把这玩意儿带上,是不是在外头就能开关电视机了?" 陈秀兰挺直了腰杆坐在木质沙发上,选沙发的时候陈双没有选软垫或者皮质的,因为需要保养,而且容易坏,用久了还容易藏细菌,木质沙发耐用,冬天装上棉垫子就不会凉。 "他姑啊,这可不行,隔着个人都不好使,不信你试试!" 说着陈秀兰笑的合不拢嘴儿,宋有娟十分配合的站在电视机前,陈秀兰拿着遥控器对着宋有娟那磨盘大的屁股就按了几下: "你看,这不行吧!" "老姑,小雅姐!"陈双一进门换了拖鞋打招呼。 刘晓雅欠了欠屁股笑的十分拘谨,宋有娟咧嘴笑的两排大黄牙显露无疑: "呀,双儿呀,得有年把没见着老姑了吧,你看这孩子,越长越好看,怪不得都说女大十八变!" 说着对着陈秀兰一阵夸赞她闺女。 惹得陈秀兰笑的合不拢嘴儿,但好歹也得说点儿闪腰的话儿: "长得是随俺,就是成家大事儿还没个着落,有啥子用!" "话可不能这么说,长得俊了不用处对象,都有不少小伙子挤破了门槛上家说亲呢!" 陈双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进了厨房准备做饭,打开煤球炉门,让火先上一会儿,陈双在切菜,听见客厅里宋有娟正在嘟囔自己闺女来给陈双搭把手。 陈双可不敢让这位得了公主病却没公主命的老姐姐下厨搭把手,陈双只是想着,他们才搬过来个把月,老姑是怎么知道的? 再说,以前家里有啥子事儿老姑是从来不回去的,得亏了老爸还时常嘴里念叨着什么血浓于水,照陈双看,不走亲戚不还是看不起吗?血再浓与水有毛用啊。 这次突然来,估摸着有啥事儿。 "来了就是客,哪能叫小雅做饭呢,你们娘俩儿就在这里坐着喝喝茶看看电视,俺去搭把手就成!" 说着,陈秀兰进了厨房,小声说道:"双儿,你老姑她说跟咱家借钱!" 陈双没有特别的反应,她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借多少?" 陈秀兰有些难以启齿,她没有一口答应,但是也得把原原本本的话说给闺女听听看她的意见: "要五万!" 陈双手里的菜刀突然顿住了,要那么多钱干啥?要知道在村上是个千元户都被人吹捧的是大富豪似的,这五万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就拿陈双家的新房说,都才花了两三万,五万,拿去贩毒啊? "借这么多钱干啥?" 陈秀兰也不大说得清楚,反正大概原因就是,刘晓雅现在都三十多了,孩子虽然是判给了男方,可是说对象不好说,现在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位当大老板的,做生意的,好像是想开饭店得盘下来一个门面。 陈双听到这里,还不就是老姑家怕人家男方看不起自己的闺女,没钱借钱也得帮衬着,这五万块要是到了,那么她闺女就成了老板娘了,还说到时候少不了陈双的好处。 啥?陈双会稀罕她的好处?好处都是自己争取来的,陈双从一开始种菜养鱼,一毛钱都没跟人借过。 "家里现在没那么多钱!"陈双直截了当的说道。 陈秀兰有些失望,毕竟宋有娟在进门的时候一个劲的夸她闺女能干,竟然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好说歹说也得十几万吧,陈秀兰听到这话当然顺着就说了,那是,她闺女多厉害之类的。 现在好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陈双发现母亲的脸色不好看,她叹了一口气,没钱的时候,母亲总说,够吃就行,连猪肉都只让陈双买赘肉,回来能炼油炒菜,有个香味就管。 现在……陈双只能说,她经历过前世,所以知道人性在不知不觉中会变化,用现代的网络语言来形容,那就是飘了。 "不是……不是有不少钱呢吗?"陈秀兰试探的问道。 "有,一百三十多万呢,但是我打算这几天投资房产!需要一百多万,菜市场需要周转资金,家里的日常开销也算上一笔,拿不出五万那是实话!" 陈双放下手里的活计看着母亲说道,她知道,做母亲的都希望别人夸自己的闺女,再加上母亲本来就大字不识几个,难免没有什么底蕴,就知道说话算话这一条道理。 这个时候,厨房的门外,母女俩撅着屁股正在听陈双说话,虽然听不太清楚,可却听见了一百多万的这个数字。 宋有娟目光一亮和闺女对视了一眼,二人悄悄退回沙发上看电视: "一百多万!" "我也听见了!"刘晓雅震惊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要饭的一对母女竟然有那么多钱。 这个数字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串数字,根本没啥具体的概念。 可妇女俩还是心里头有些激动的忐忑难安,早知道他们家现在混得那么有钱,就借十万了。 吃饭的时候,宋有娟主动收拾桌子,盛饭,刘晓雅帮忙拿筷子。 今天中午宋有粮不在家,说是去隔壁那栋邻居家搓麻将去了,晌午就在人家家吃了。 听了这话,陈双越发的想开个小麻将馆给二老消遣,老往人家跑总归不好。 吃饭时,先聊了聊家常,又说起了刘晓雅现在的对象,左右离不开夸奖的话,说是做生意有一套,绝对能翻身挣大钱,到时候饭店开起来,不出两个月就能把钱还上。 这话一戳,陈秀兰脸色有些尴尬,她都还没说借的事儿呢。 陈双见母亲这么为难,不由得说:"姑,我这几天正好赶上用钱,得投资一个比较大的项目,家里确实没有那么多钱能拿得出来!" 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有些充血的潮热。 刘晓雅和宋有娟当即就愣了,陈双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吃着。 "要不,就等两个月,如果能拿下来,手上的钱也宽裕了,我给您送去!" 投标主要是申请投放资金的数额度,能拿得下来,那些钱才会活起来,如果拿不下来,那钱就是死钱。 陈双补充了这句话后,宋有娟和刘晓雅这才尴尬的咧咧嘴,有那么多钱不想借直接说不借就是了,干嘛找那么多理由?好像搞得人家还不起你似的。 再说,一百多万,买一座金山银山都够了,他们只不过是借五万块,五块钱,九牛一毛啊! 从这一刻开始,气氛就变得沉闷起来,刘晓雅面色冰冷,根本从陈双回家进门到现在换了一张脸似的,只要看一眼陈双,她就狠狠地想着,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有两个臭钱吗? "双,你投资啥项目要一下那么多钱啊!"陈秀兰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毕竟她把闺女吹嘘的太大了。 虽然在厨房都说了,可为了缓和气氛,陈秀兰不得不假装站在老姑那边说一句。 "京北,政府批下来扩建开发的一片荒地,房产方面的事情,跟您说多了您也听不大明白!" 陈双干脆放下筷子,面容平静的说道。 别说陈秀兰不懂什么是房产投资了,宋有娟和刘晓雅自然也是一头雾水。 但是,京北这个地段,谁都知道,那可是都城,就凭她一个种地的?混到京北还什么房产大老板? 陈双越是这么说,越是让宋有娟母女觉得陈双就是不想借钱才找的借口。 楚防杰难得一笑,挨着陈双坐下:"钱叔叔随便吃,如果不合口味可以在叫!" "不用啦!"钱少张此刻的模样有一股子欣慰:"有啥吃啥,你这小情人点的菜都是这饭馆数一数二的名菜,不用点了!" 陈双听到小情人三个字的时候,不自觉的难受,就像是背上痒痒够不着抓一样。 钱少张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嘴角挤出了八字纹,留下了深深地褶子,目光透着一丝犀利的明亮,可却被他的随和遮掩的叫人看不出他以前是个黑道上的老大。 在陈双看来,也是看不透这个人的,除了他虎口处的五点纹身,那种纹身是自己扎的。 "看来钱叔已经吃多了山珍海味"楚防杰很难得的寒暄了一句吹捧人的好话。 钱少张招招手示意陈双也落座,楚防杰一把拉过陈双的胳膊让她贴着自己,陈双有些不自在,可接下来楚防杰说的话,倒是让陈双好受了些。 "钱老板,这次投标的事情,想必您的主要目的不是在于投资吧!" 楚防杰在桌子底下拍了拍陈双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说话。 "防震,经常听老楚提起他的宝贝儿子,能干又有出息,今天见面,也是我钱少张的福运,只是叔叔想问你,怎么……突然想要搞房产?" 钱少张的潜台词是,他们楚家以古董起家,到了老楚这一辈改成了珠宝行业,当然,大家都是洗白的同道中人,有些事情不好拿在台面上说。 到底说,楚家的少爷怎么可能看上房产开发这一门道儿。 "不是我要搞,是我朋友要搞!"说着楚防杰嘴角勾起一丝你懂得的弧度,抬手拍了拍陈双的肩膀。 钱少张是过来人,什么事儿没见过,当即就笑的爽朗,连连点头: "好,好!今儿你在电话里头也说了,我这都这把岁数了,留给年轻人一些机会也是应该的!只要后生能承担得起,我这边没意见!" 从始至终陈双都没有说话,钱少张自愿将机会让给陈双,出了饭店陈双像个傻瓜一样云里雾里的。 陈双总觉得就算是楚防震亲自出面,也未必这么顺利,原因是,钱少张四十来岁的人,称呼楚防震的父亲都是老楚,看地位和身份不相上下,可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想起在会场上,这位钱老板似乎就注意过陈双,好像在投标之前,楚防震就有所安排了。 再加上离开饭店之前,楚防杰生闷气却义正言辞的说道:"别辜负防震的一片心意!" 陈双点点头,只是当时不知道什么情况,现在想想,陈双老觉得打电话的人是楚防震本人,来会面的却是他大哥楚防杰。 楚防震是用什么把钱少张这么一只大老虎给说服的? 回到宾馆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刘雪梅一直没睡,还在到处打电话周旋投标的事情。 陈双一句搞定了,惹得刘雪梅眼珠子瞪得老大:"你说什么?" "钱少张把投标的机会让给咱们了!"陈双面容平静,没有表现的太过亢奋。 刘雪梅倒是喜极而涕:"真的?" "真的刘姐,我刚见过钱少张!" "你……你怎么认识他的?他可是京北的一头大老虎!" "我男朋友认识他!"陈双莞尔一笑说道。 "那也得非比寻常的分量才能说得动吧!" 刘雪梅心里想的就是这样,都说出门遇贵人是好事儿,可是在商业上,图的都是名利,多大的身份背景才能从一只打老虎嘴里拿走唾手可得的猎物? 这一刻,刘雪梅觉得反倒是陈双帮了她天大的忙。 这个消息带给二人的冲击力是不同的,刘雪梅脚踝扭着,可还是在硕大的床上弹跳了一下,可陈双却心里仿若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一样。 "喂,防震,你做了什么?为什么钱老板一下就把机会让给我了?" 这个点儿陈双本来不想打扰楚防震休息的,可是,她要是不打个电话过去,恐怕这一晚她会睡不着。 "可能是钱老板觉得你长得漂亮。" "……"陈双一阵哑然:"你再这么贫嘴耍流氓,我可就不娶你了!" 陈双气的面颊潮红滚烫,话根本没经过大脑,说完之后,气氛一下子凝固了一半,那头却传来了不要脸的笑声,还掺杂着其他病床不满的抗议: "都几点了?" "还让不让睡了?" "抱歉,抱歉,我小点声!"楚防震不得不压低声音想要继续说话,可话筒里传来的却是陈双的笑声: "叫你嘚瑟!你说腿瘸了也就瘸了,嘴怎么没受伤被医生缝两针?" "我腿都瘸了,嘴巴要是缝上了,谁跟你解闷儿?我都想好了,下半辈子就指着你养活我了,我要是…………" "不睡觉滚蛋!"楚防震的话还没说完,隔壁病床上截肢瘫痪的病人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嗷嗷叫,惹得楚防震又是道歉又是赔礼。 这话还没说完呢,回过头来还想跟陈双说点啥,可对方已挂电话。 陈双看着手机屏,你拿命赌我回头,我拿下半生赔你所盼,赔偿你所有的损失,弥补你心里所有的爱恋。 手机又响了,陈双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挂了电话回了一条短信: "楚大爷,您老就好好休息吧,小心整个病房的人都起来揍你!" 一声震动过后,那头回了短信:"要是个个能起来打我,那还得谢谢我治好了他们的病呢!" 陈双无奈,头一次觉得这种强词夺理叫人心暖的想要打骂一顿,此刻寒月安好,岁月滞留,那天上的银河飘渺之中落下如翠玉般的星辰,闪烁之中看似随波逐流,晃神间,却依然安在。 第235章 探望 陈秀兰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倒是呵呵一笑道:"反正事情都到这儿份上,俺不敢说把继宗当成亲生儿子那么伺候着,可绝对当半个儿子照顾着,俺吃啥他吃啥,这话俺一点都不含糊!" 焦小翠干涸的扯开嘴角对陈秀兰笑了笑,表示感谢。 第一次在凤城见到陈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丫头年纪小可是很有气质,就是那种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对,就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样。 那时候,焦小翠就觉得她不是有钱就是有本事,现在到了杏花村,陈双的名声可以说传遍了整个村,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说县长都得给她三分面子,每回下乡吃饭都在她们家吃。 现在,经历俺么多,弟弟还是愿意跟她回去,或许,小杰说得对,他在这里比跟他回家过的好,而且,如果将来她嫁过来,那么,她这也相当于永远不会跟弟弟分开了。 "谢谢婶儿照顾俺弟!"想着,焦小翠放下筷子就要跪下。 这下可把二老给吓住了,赶紧把她给拉起来:"孩子,这可使不得,天下父母心其实都一样,总之不让这孩子受苦就行!" 陈双这个时候趁着其他人都没注意,一个劲的对孙小杰使眼色,心里暗骂这个憨子,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说话,真不愧单身了三十多年。 "哦,那个小翠,咱们将来成亲了,你在家闲着没事就能来串门,那……那真就是一家人了!" 陈双暗骂蠢蛋,不过,这话说的意思也差不多,不由得扒拉了几口菜咬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稀饭顺了一下。 焦小翠侧目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孙小杰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其实啊孩子,叔觉得,你该跪的可不是俺,是你付大叔,不管他咋样,是买来的还是捡来的,好歹把继宗拉扯这么大,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要是落在旁人家手里,不知道疼孩子的,那继宗可真难活这么大!" 宋有粮招呼着吃饭,也不忘说道说道:"叔不会说话啊,说的怪不好听的,可别往心里去!" "俺知道了,俺改天去看看付大叔!"焦小翠低着头说道,心里那十年寻找的苦也算没有白费,她也曾放弃过,怕弟弟早就死了。 "孩子,你家里还有啥人呐?"陈秀兰边吃饭边问道。 "嗯,爹娘,还有个奶奶,一个大姐,还有个比继宗小两岁的弟弟,还在念书!" "呀,那你爹娘的担子也不轻呐,上有老下有小的!" 陈秀兰感慨的说着。 "俺爸是工人,生活倒是不紧吧,大姐也都嫁人了,家里还有个弟弟开销比较大!" "哦,那……那听说你跟小杰是在工地上认识的?工地上的活怪重的吧。" "嗯,其实,也不累,干惯了就不累了,而且大部分的活小杰哥都帮忙,所以,倒是没觉得多累!" "呦呵,婶子可没旁的话,这孙家三兄弟都疼媳妇出了名的,这小杰性子有点迟钝,将来绝对比他大哥二哥还知道疼媳妇儿,嫁过来不吃亏!" 陈秀兰难得眉飞色舞的夸孙小杰,不过,这话一点都不假,现在的农村哪有媳妇怀了孕在家里养胎的,这种事左邻右舍肯定要说了,真娇贵,生的是金蛋还是银蛋呐。 随后,便有人开始说了,俺那个时候孩子都生田里的。 俺那时候干着活羊水就破了,俺还把地里的活干完了才回家生孩子去呢。 可孙家不一样,两兄弟疼媳妇疼出名来了,后来落了个妻管严,怕老婆的"美名"。 这个年代,你左右都是女人的不是,陈双是很讨厌嚼舌根的,她只能说,在背后嚼舌根的不是嫉妒就是嫉妒。 "婶儿,俺知道!"焦小翠低声的说着。 十年,她就一个心愿,如今,心愿不管是完成了还是落空了,好歹有个着落了吧,突然心愿没了,她才觉得突然空乏了起来。 "照我看啊,小杰哥也不敢欺负小翠姐,这娘家小舅子就在这儿守着呢,他敢吗?" 陈双插了一句嘴,惹得焦小翠泪眼汪汪的笑了。 孙小杰挠挠头,当然听得出来这是为自己好,连说了三声是是是! 一顿饭下来,焦小翠还是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离开。 陈双也是服了付继宗了,他竟然可以闭门这么久,不过,他原来就这个样子,改变需要慢慢来。 陈双敲了敲门说道:"继宗,人都走了,你要是没吃饱赶紧出来在吃点儿,我待会儿可要收拾了!" 付继宗这时候才开门,看了看发现人确实走了这才端着空碗说道: "双姐,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就去收拾碗筷,把剩下的菜折在一块儿就去了伙房。 陈双也不说话,有时候说多了反而会给别人造成心理负担,转身洗漱回了房。 付继宗忙活完之后,敲开了陈双的门本来想说关于他的事情的,却发现陈双一脸平静好像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付继宗只好把话吞回去了:"那个双姐,我昨天看了你的帐,我觉得有个问题不明白!" 陈双一听他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这说明他能用自己的办法从一些过来的心里坎坷中走出来,她笑着说: "哪里?" "就是那石头山开采煤矿的事情!"说着,继宗就走了进来,拿过陈双桌面上的记账本子找到了那一页说道: "前后花了五千三百六十一块钱,但是收入才三千块,而且还不去掉人工费,如果去掉的话,才两千块不到,这……这不是折本了吗?" 陈双微微一笑,她也知道折本了,但是她发现继宗好像对陈双现在经营的所有投资项目都感兴趣: "正好这两天地里活不多,我看着就行,你要是感兴趣,就跟着我大伯明儿去石头山走走看看,不懂得你可以问问大伯。" 继宗挠挠头笑了说:"好!" 第二天清晨,陈双就去地里查看菜苗,因为刚种下去的嫩苗经常会被"土狗"(蝼蛄)把根给吃了,要是发现了一株好端端的就出现黄叶活着蔫了的迹象,不是土狗就是土蚕(土里长得黑褐色的虫子,当地叫土蚕)。 土蚕会从地表将苗株咬断,一般都是夜间出行,所以早上去看能第一时间看到结果,虽然陈双在发苗期已经加了除虫的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早晨的露珠点缀在嫩绿的叶苗上,晶莹剔透,早期的黄豆和玉米已经四五个叶片了。 地里的庄稼人也忙碌了起来,这个季节也大多数是拎着篮子挨个儿的从根部找害虫的季节。 为什么要用篮子装着呢,一来是为了防止又爬进地里破坏庄家,二来可以带回家喂鸡。 再过半个多月,玉米长到了膝盖那么深的时候,又是一季的除草季,到那个时候就会忙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确实是闲了一阵子,继宗特能干,就连送菜都是他和宋有粮去的,只是,过两天又要给军区送菜,陈双不知道继宗会不会怕出远门不愿意去。 最重要的,还是陈双现在有些不好意思找靳子良亲自开车来拉菜了,手头现钱也够买一辆新农用车的了,可是,陈双要是把这些钱全都拿去买车的话,她会因为没有周转资金而缺乏底气。 想来想去,还是去一趟凤城逛逛旧货市场,看能不能低价买一辆七八成新的二手农用车。 如果真的要帮着人,那也是等陈双将来把钱这个东西看成了数字,那只是一串数字而已,如果能拿这串数字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这串数字便是有价值的数字。 而如今,这串数字在陈双的心里,只是一种投资,既然要投资,就有买卖,既然有买卖就有讨价还价。 司机有些诧异,确实比二手交易市场给的刚好多了五百块,可是,他也很无奈,当即就成交了。 "我可没法帮你开回去了,毕竟青阳县太远了!"司机说完下了车看着那辆他开了一年半的车身,目光露出了不舍和怀念,甚至还有些疲倦。 陈双没有去看那眸子,谁的生活容易呢?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在司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打了火,竟然熟练的倒车调转车头,离合一松车就缓缓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小的姑娘能开车的,他几乎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陈双很久没有摸车了,幸好这种解放农用车的驾驶舱在左边,和出租车差不多,不像拖拉机的驾驶舱在正中间。 这中间的差别也不过是视觉的问题,和衡量车宽的问题,对于陈双来说,这车,无非就是比出租车笨重了些,因为有一节硕大的车厢拖着。 陈双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听着喇叭声,乡亲们都闻声望去: "呀,这是谁家的车?这大呀!" "是啊,这车可真大!" "呀,那不是陈双吗?我的老天爷,她会开大车!" "大汽车,大汽车……"一帮熊孩子都欢呼起来,这让陈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宋德凯站在凤凰山头看远处的火车道。 他们会数车厢有多少节,有时候三十二,有时候二十七节,在乡下,一辆收割机都会围过来不少人惊呼。 陈双按着喇叭慢悠悠的开到自家门口,本来不宽的路被堵得只能由一个人侧着身子背靠着墙壁通过。 陈双开门的时候还得就这自家的院子大门才打开,这以后要是吊车还得往前开,乡间小路很容易压到庄稼地,陈双打算把门口的这片柳树给砍了。 "爸妈!"虽然花了大半的积蓄,可陈双终于了却了一场心病,至少,她再也不用为运输的问题大伤脑细胞了。 陈秀兰一出门就被硕大的车头给吓住了:"我的天那,这么大呀!" 陈双笑着走进院子:"肯定比拖拉机要大很多!" "多少钱啊这是!"陈秀兰都吓傻了,这么大的车,她除了见过靳子良开回来的军用解放车以外,根本没机会看到这么大的车。 "四千块!"陈双说道。 "啊?这么多啊!"陈秀兰还嫌多,陈双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其实,这真的很便宜了,像这样八九成新的农用车,至少也得六七千块。 很快,陈双买"大汽车"的事情一个晚饭的功夫就传开了,不少孩子和乡亲们都来看。 就连地头儿也有人叫唤:"陈双家买大汽车了,快去看看,可大啦!" 付继宗听说了专门跑回来看,这一眼看去,继宗都吸了一口凉气,这车估计得不少钱吧。 他不由得更加觉得跟着他的双姐好好干,将来他也能买得起。 瞬间,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的,当然,不排除那些嫉妒的人。 宋有粮更是一眼看见这解放农用车,硬是连夜要去买鞭炮放一盘,这是出入平安的吉利。 陈秀兰晚上当时就锈了一个荷包,上头还锈了字儿:"出入平安!" 这几个字,还是宋有粮和陈双合伙写的字样呢,因为陈秀兰不识字儿。 第二天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有之前帮陈双干活的,也有乡里乡亲比较要好的,就连傻大彪也领着李宝来道喜,硬是缠着陈双带他和李宝围着村子转一圈,不答应,就不走了。 热的乡亲们一阵哄堂大笑。 陈双昨晚上重新算了一笔账,现在家里所剩下的钱也只够建塑料大棚的了,不过,建大棚要等到入秋温度明显下降的时候。 只是一出门,陈双依旧笑着,满脸带着喜庆,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陈双眯着眼睛看着这辆车,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 "将来,你可就是我陈双的大力牛了,我喂你柴油,你帮我干活赚钱!" 说着说着,陈双竟眼角有些湿润,全靠你…… 傻大彪第二天一大早就不死心的来了,还是那个要求:"小双,不行,你得带俺和宝宝转一圈。" "转你个脑门子!"陈双敲了一下傻大彪的脑袋,还真当一回事儿了: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开车帮你接你外婆家的客人总行吧!" 这么一说,傻大彪这才高兴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一蹦一蹦的。 "你咋不带他转一圈呢?"陈秀兰端着黄盆(专门和面的那种瓷盆)往外泼了一盆水说道。 "今天得收菜,没时间带他转悠。"陈双说着。 "呀,又得去军区了呀,那你咋还在家里呢?不去地里头收菜去?" "继宗去了!"陈双说道,眼神有一丝患得患失一闪而过,或许一切都不像从前,但是,她陈双至少要站稳了立场,她要做的事情主次分明,她万万不可感情用事。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陈秀兰去了伙房打算洗洗手上的白面,陈双说道: "我去接吧!" "喂!"陈双接了电话。 "我,靳子良,那个……那个……我有事情要和你说!"靳子良的声音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 "我知道,是不是你今天没空来帮我拉菜,我知道,你直说就行了,我今天会送菜过去!" 陈双这么一说,那头鸦雀无声,许久之后,靳子良才压低声音说: "陈双,不是我没空,是……是……" "哦,我知道!就这样,你跟丰大爷说一声,我的菜在晚上六点之前会送到,请他老人家稍等半个小时!" 陈双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等靳子良说话,挂了电话之后的陈双不由得苦笑,扪心自问,她是怕从别人口中得知什么结果,还是真的心神不宁了呢? "大妈,你说啥呢,我自力更生,我觉得这事儿吧,总归有个缘分一说,要是缘分到了,也就修成正果了,要是有缘无分我也会祝福他们的!" 陈双说着违心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当影后了。 周大妈这么一听总算是放心了,好歹她想开了。 "要不,大妈给你介绍个对象?"周大妈突然说道。 "周大妈,你咋跟我妈一样烦呢?我现在还都不急着嫁出去呢,我现在买菜赚钱,自己赚了养活爸妈多好?" 陈双说道,虽然口气有些僵硬,那偏偏那句跟她妈一样烦,倒是让周大妈心里暖的很。 "好,大妈不说你了,我给你收拾床铺去,今儿说啥都得多住两天!" 说着,周大妈就拿着钥匙去了末尾的那间房,这间房成了陈双的专属宿舍。 陈双不好意思推辞,先住一晚,她明儿一早等结了账她还是得回去。 此刻,食堂里宋德凯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一眼看见那辆农用车,不由得蹙眉,他转身回到了食堂,问了丰大爷得知是陈双的车,他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眉心就舒展开了,幸好没出什么事儿。 打听到了陈双去了家属院,宋德凯径直的朝着家属院走去,可却被其他团的一位副团长叫住了。 "小宋,你挺能耐啊,孟师长的闺女打电话找你找不到,打到了我们团部,你谈对象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 这人黢黑的一张脸开口就骂道,这是什么?影响军风。 宋德凯一下子想起靳子良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接受军罚,可接下来,宋德凯却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转身朝着办公室的方向改道而去。 "太特么嚣张了,仗着师长,这也太特么欺负人了!" 副团长气的不轻,他还没有这么被威胁过,让他亲自跑腿来传话,这特么算哪门子事儿? 宋德凯到了办公室,回了个电话过去,那头传来一丝娇媚的声音: "德凯,我可是打了一天的电话你都没接,本来今天是人家生日,心情好好的都被你给破坏了,哼……" 孟艳假装生气的哼了一声。 宋德凯扶着头一脸无奈: "你要是爱生气就生好了,还有,我土匪团的部下,我宋德凯说了算,不要乱发号施令。" 那头沉默了少卿:"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改!" "以后如果电话我没有接到,要么就是我在忙,要么就是有比你的电话更重要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 "集训,战士们的集训!"说完,宋德凯就挂了电话。 孟艳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正在举行生日晚会,来的人大都是军事出身的同辈人,有极少一部分是孟艳的大学同学。 她本来以为宋德凯会"快马加鞭"的赶来参加,也好让她在那些成双对的男女面前扳回一局。 "咋了?孟艳,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很帅吗?身高都有一米九多了,他今晚来不来呀,让我们看看呗!" 俗称的"国民"闺蜜笑着说道,这可把孟艳的火气给逼上了绝路,她笑了笑说: "待会儿他就来了,你们看看,我男朋友有多帅气!" 接着,电话又响了,宋德凯此刻已经离开了办公室,任凭那电话无声无息的响着,可宋德凯却没有回去接电话。 一路到了家属院,宋德凯找到了陈双,当时陈双正在宿舍里铺被子,脚上穿的还是她母亲给她做的带攀的布鞋。 这一身麻布衣裳和那时候似仙女般白裙飘飘的她相比,宋德凯有些黯然。 穿上白裙高跟鞋的她,犹如白色凤尾蝶般闪耀,脱下那高跟鞋的她即便衣着朴素,可流露出了她朴实真切的光环,干净的好像月亮的光晕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不对,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明明可以触手可得,为什么会有这么遥远的距离感? 难道,曾经他们很亲密?还是……才刚刚心思懵懂爱上她? 这也不对,如果是刚刚爱上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她穿着白裙的时候,他不敢看她的眸子? 宋德凯的内心乱如麻,那种患得患失,曾经或者现在何时见过的,何时拥有过的滋味让他心神焦躁。 陈双铺床的动作止住了,却没有立即转身,她做了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舒尔回眸笑容灿烂: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宋德凯却痴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怎么了大哥?"陈双再次问道,甚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上前来。 "呃,没事,就是有些累!"宋德凯这才反应过来: "你开了一天的车?" "嗯!我攒钱买的,以后就不用麻烦靳子良开车拉菜了!" 陈双言语轻盈,让人感觉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宋德凯微微一愣,她的笑容就好像他繁杂的脑子里流淌过的一抹清泉。 "嗯!"宋德凯半晌才嗯了一声,这个时候,周大妈小跑着过来敲了敲门说道: "宋团长,外头有人找你!" 宋德凯说着转头离开了家属楼,随后他用了家属楼宿管员的电话拨了个号码,他脸色有些暗沉,透着一丝不耐烦,最终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再次回到陈双宿舍的时候,宋德凯叹了一口气说: "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陈双诧异的看着宋德凯。 说着宋德凯不由分说的就把陈双拽出了家属楼:"去哪儿呀!" "去玩!"宋德凯说道,家属楼外已经停了一辆军用吉普,宋德凯摆摆手让司机回去,他跳上驾驶位冲呆滞在原地的陈双招招手说: "上车!" 陈双木讷的上了副驾驶位,车子宛如离弦之箭直冲而出,军用吉普的减震效果比普通车辆要好很多倍,陈双倒是没觉得颠簸的慌,就是他开车的速度也太快了。 陈双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宋德凯的侧脸,那如同钢铸一般阴冷的脸没有一丝温度,甚至那对曾经深邃的眸子更加的如同死水一般,不,确切一点说,像是结了冰的河面。 二十多分钟的急速行驶,不到七点钟,车子来到了市区十分繁华的路段,像是凤城的夜市一样。 如果陈双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九华市,离军区最近最繁华的地段。 车子停在了夜市外,因为里面人山人海,各种小吃店铺都还在开张,宋德凯跳下车就把陈双给拉进了一家服装店。 这家服装店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牌服装,但是款式很"销魂"。 这么晚了还在开张,陈双本能的觉得,这样的服装应该是为一些特殊职业的小姐提供方便的。 "就这一家店了,你看着挑件衣服换上!"宋德凯没逛过女装店,他说完点了一根烟站在门口看着陈双。 第236章 爱情 "妈,我……我错了!" 因为动静太大,惹得楼梯口的声控灯亮了,映入陈双眼帘的是一脸苍白储满泪痕的那张脸,她瘦了,瘦的那张本来圆润的脸只有巴掌大。 以前的刘南是个性格无拘无束的女汉子,和她相处的地方每一处都有阳光,可如今,那双昏暗哀伤的眼神好似连阳光都无法探入分毫。 稍稍垂暮一看,刘南所站的位置有一滴一滴的暗红色血液顺着她的中指往下滴落。 陈双吓愣了,她割腕? 此刻刘南根本没留意楼梯口黑暗处的陈双,一边委屈的说着抱歉的话,一边拍打了几下防盗门: "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楚妈一句话都没说,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一拍桌子,旁边跟着的楚家阿姨都吓得一哆嗦。 "我今儿就在这里等防杰回来,我问问他是怎么管教的媳妇儿,这么不懂事儿!" 楚妈气的抱着膀子斜眼嫌弃的穿过防盗门看了一眼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刘南,越看越来气,根本不忍将目光多停留一秒,好像怕脏了她的眼。 楚防震紧紧的抓着轮椅扶手,眉心簇成川子纹,他的母亲怎么那么苛刻? "南南!"陈双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 刘南抬起朦胧泪眼侧目一眼看见陈双,心里一紧,她不想让陈双看到她出丑的模样,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可是,在这个偌大的京北城市中,她举目无亲,心里对陈双突然出现的心理反应完全胜过了所有的虚荣心,她扑了上去,抱着陈双哭的昏天暗地。 惹得陈双不由得眼眶滚烫:"南南,别哭了,走,我带你上医院包扎一下!" 刘南一边哭一边趴在陈双的肩膀上点头:"嗯!" "别哭了,这就去医院!"陈双拍了拍刘南的背安慰道。 刚拉着刘南准备去诊所处理伤口,防盗门再一次打开了:"你就这么走了,要是在路上出了点儿啥事,我们楚家还真说不清了,在这里给我站着等防……" 楚妈的话还没说完,一眼看见陈双,那目光不由得变得犀利起来。 "双,其实……我就是想吓吓……吓吓他,伤口……不大深!"刘南一听到婆婆说这话,哭都不敢哭了,在陈双耳边小声又紧张的呢喃着。 "都流血了,得吃多少个鸡蛋才能补回来?有些人不拿人当人看,你为什么要拿别人当人看?说的话就像是个屁放了就完了!" 陈双根本没看一眼楚妈,对着刘南细声细语的说道。 刘南眯着眼睛微微摇头,示意陈双不要指桑骂槐。 "你再说一遍?"楚妈自然听得出来陈双确实是在指桑骂槐。 陈双低头刻意看了看刘南的手腕,口子是挺长的,但是深处就大约两三个毫米的模样,其他部位都已经结痂了,应该没伤着动脉,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楚阿姨,您难道就没想过,防杰为什么离家出走那么多年?是您的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您儿子本身就有问题?" 他在外头胡搞瞎搞早晚会毁了他的前程,倒时候,你们二老的打算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丫头,据我所知,你学历也不过是个小学没毕业吧,你觉得你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教育方面的问题?这说明你自己的教育有问题!" 楚妈被陈双的话气得不轻,毕竟,不管是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儿子有问题,都是她的错,好一个丫头,竟然给她下套儿。 楚妈说这话的时候气急返笑。 "是啊,我确实是小学没毕业的学历,那楚阿姨自然是知识分子,只不过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文化程度都能理清这中间的道理,为什么楚阿姨一个大学生却看不懂这中间的问题点呢?难道,楚阿姨的毕业证是假的?" "你……" 一项尊贵华丽的女人,即便出门都不许衣裳有任何一处褶皱,妆容上也容不下一丝不满的缺陷,出席任何场合都端坐于中,气质不凡。 再加上她们楚家在京北的势力,各行各业谁敢说不给一分薄面?眼下,却被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片子给羞辱的一文不值。 陈双成功的把楚母在人前装模作样的面具给撕掉了,楚母不镇定了,气场被陈双打压的像是踩在脚底下绞尽脑汁想反抗的一只蚂蚱。 黑暗处一直背对着这边的楚防震心里一阵苍凉,搁在以前,他会心疼自己的母亲被气到了。 可是,自从他的死讯传出来之后,父母二人第一个想到的是楚家的后望,他就已经放弃了,而眼下,不过是让他对家这个字更凉心罢了。 陈双说的句句在理,哥,为什么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只为追求自己的梦想。 难道母亲就从来没有自我反省过吗? 楚防震悄悄的滑动轮椅,悄然出了小区,他头一次想要哭,只是忍住了,现在,深夜寂静无人,他端坐在轮椅上的身子有些颤抖。 眼瞅着此刻楚母被气的手发抖,抬手上去就要打人,谁知,一阵啪的脆响落下之后,刘南挡在陈双前头,受了她重重一巴掌。 楚母见状更是生气:"你有多贱?防杰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陈双心里一沉:"南南!" 抬眸看向楚母的时候,陈双双眼冒火:"如果楚防震现在还活着,看到你这副嘴脸,想必也不想活了吧!" 这事儿不提还好,对于楚母来说,这无非是火上焦油,他的儿子是为了这个山旮旯里的死丫头才丢了命。 这一刻,楚母眼睛充满恐惧和愤怒,所有的形象根本顾不上了,她张牙舞爪的上去要撕烂陈双的脸,让她给他儿子陪葬,要不是楚家的阿姨拉着,恐怕楚母真的能把陈双给撕烂,狠狠地撕烂…… "夫人,您别动气啊,气坏了身子怎么跟老爷交代?" 可眼看着楚母痛苦扭曲的眼睛里储满了晶莹,她心疼,心疼她的儿子,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这么没了,而眼前那张魅惑的脸就是罪魁祸首。 刘南吓得直发抖,她第一次见自己的婆婆这个样子,平日里都是义正言辞,有板有眼,现在,她不光是乱了方寸,还被陈双气的看上去要疯了。 楚母一把够到陈双的胳膊把她扯了过来,胡乱的扯陈双的头发。 "啊!"陈双根本措不及防,头发被拉扯着,当即就觉得一阵头皮疼。 这么一闹腾,大半夜的附近的居民都开始发牢骚:"还让不让睡觉了?" 住在附近的居民大都披着衣服出来看热闹。 陈双好不容易挣脱来被抓住的头发,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妈的,不是知识分子吗?打架和农村的老妇女有什么区别? 陈双感觉自己的耳门子被抓了一下,抬手下意识的一抹,手心里有几道血痕。 "你还我儿子!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我让你走不出这个京北!" 楚妈的头发也乱了,看那么多人都在围着看热闹,她拢了一把头发,把自己掉了一地尊贵的身份碎片拾起来,狠狠地说道。 "妈!你到底想怎样?" 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伴随着楚防震粗重的喘息,细腻平静的传来。 楚防杰一盆冷水泼醒了楚防震。 楚防震微微一怔,他确实最近心情只落在陈双的心情上了,倒是一时半会没想到这茬: "找个机会,我回家一趟!" …… 工地方已经动工了,刘雪梅和陈双戴着安全帽在工地考察,身后跟着包工头和工程师。 刘雪梅看上去越来越上手了,对于施工建筑地的规划说的是有条不紊,偶有土建方面的问题,她毫不留情的指出来。 刘雪梅舒尔侧目发现陈双丫头这两天怎么也不怎么说话,散场之后,刘雪梅离开工地,摘下安全帽拍了拍陈双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 "你这两天怎么了?" "没什么,都是私事!"陈双说道。 "私事?私事就不方便跟刘姐说说了?走,晌午请你下馆子去!"刘雪梅乐呵呵的说道。 "我得回家做饭去!"陈双说道,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蹬自行车回去得半个钟头,拐一趟菜市场的话,差不多十一点多能到家。 "你家里藏男人了呀?"刘雪梅不怀好意的说道,这么一说,陈双也没反驳,刘雪梅作为一位过来人,不由得讪笑:"看来啊,是感情上出了问题啊,跟姐说说!大不了今儿晌午上你家吃饭去,该不会不乐意吧!" 陈双抿唇一笑:"那当然乐意,只要你别嫌弃我的厨艺就行!" 说着,二人准备离开工地,迎面走来的是老王,他拿着手里头的文件,双指还夹着档案袋,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抬眼看见刘雪梅和陈双,他走了过来,把文件递给刘雪梅说:"审批下来了!" 刘雪梅一听双眼放光,陈双也收拾起了心情,这申请书可是她耗费了大半夜的心血呢。 "结果怎么样?"刘雪梅接过来还没看就问道。 老王自然有些不敢相信,不但审批的快,而且,还特么批下来了。 "批下来了!"老王不冷不热的说道。 "太好了!"刘雪梅压抑不住兴奋看了一眼陈双,随后对老王说: "晌午召集几位管事儿的,我请客下馆子,顺便商议一下更改工期的事儿!" 陈双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觉得不试试的话肯定是没机会,如果试试可能还有一线机会,现在,即便是审批结果下来了,可陈双一个当事人却反倒觉得不可思议。 "那行!"老王与二人擦肩而过深入工地。 "小双,这次咱们算是赌赢了吧!"刘雪梅笑着说道,生怕看错了,又把审批文件重新看了一遍。 "是啊!"陈双附和道。 "哎……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咋一点都不高兴呢?"刘雪梅感觉陈双的面部表情压根就不像是兴奋的模样。 "不是刘姐,您不觉得这次审批也太快了吗?能审批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而且前后才三天就通过了?我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头啊!" 陈双说道。 "也是,不过这个审批的事情呢也说不准,保不齐这段时间开发案子比较少呢?刚好咱们就赶上了,所以审批就快一些,总之呢,审批下来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刘雪梅也气定神闲了下来。 "嗯,总之一切顺利就好!"陈双也不纠结这件事了。 她只是心里偶有时想起钱少张这么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愿意把投标机会让给自己,是楚防震在背后帮忙,所以,这一次,陈双会不自觉的猜测,莫不是也是防震在背后使劲? "刘姐,重新修订工期的事情只能多劳累些你了,我得回家去了!" 告别了刘雪梅,陈双蹬着自行车就去了菜市场,买了些蔬菜和煮粥的粮食返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十一点多。 "防震?"陈双试探性的超堂屋喊了一声,顺手把买来的菜放在火房的灶台上,发现没人应声,陈双辗转去了堂屋。 "楚防震?你找死啊?"陈双不由得骂了一句,堂屋没人,推开他房间的门发现空空如也,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这特么腿瘸了还能瞎跑,陈双也是醉了,真想问问他审批的事情是不是他在帮忙呢。 拿出手机给楚防震拨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你跑哪儿去了?小心轮椅卡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媳妇儿,别那么大火气啊,我这不是出门遛弯去了吗?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刚好防杰来给我施针就让他带我出去转转了!" "那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买了好多菜!"陈双见他语气平淡,还有心事开玩笑不由得有点生气了。 "这两天看你那么忙,就不用管我了,我和防杰在外头下馆子,你要不要来?" "不去!吃死你!"陈双骂了一句挂了电话,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要不然,她就去跟刘姐一块儿商议工期的事情了。 虽然二人一起合资的,但是也不能什么事儿都压在刘姐一个人身上吧。 想着,挂了电话赶紧给刘姐打过去,那头刘姐说的很客气,让陈双照顾好家里藏着的男人就行了,她一个人能搞定。 好吧,折腾来折腾去,反倒陈双成了孤家寡人了,一个人吃饭是最没劲的,陈双熬了一些稀饭,炒了几根韭菜鸡蛋,就这么对付一顿饭。 正哗啦啦的喝稀饭,手机响了,是刘南打来的,陈双脸色有些暗沉,放下筷子接了电话,却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小双,我回娘家了,呵呵……"刘南的声音低沉,末了还发出自嘲的冷笑。 "你是不是现在觉得我就像是一条狗?一条被人赶出门的狗?"刘南继续说道。 "南南,你……"陈双刚要说话安慰,那头突然提高嗓音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别说话,你是不是觉得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心里很痛快?" 陈双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从她在医院打的那次电话要给她证明的时候,陈双就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委屈,她是把她当成自己亲姐姐一样的闺蜜,她不希望她出事儿,特别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没有!"陈双说道。 日落泛红挂在天边,眼看着就要被京北少有的几栋高层建筑遮挡住了光辉,空气也随着日落越发的凉了起来。 陈双忙完了工地的事情,抓着冰凉的车把手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因为刚才刚给楚防震打过电话,说是跟防杰去了外头转了一下去,马上就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双对家这个字有了新的定义,至少从楚防震口中说出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一暖。 回到家和往常一样,喊了一声防震,随后就钻进了伙房。 很快轮椅的声音传来,楚防震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双:"要帮忙摘菜吗?" "那当然!"陈双看到他在家心里头踏实多了,把藕节递给他,让他刮皮。 楚防震握着藕断儿在手心里掂量了几下问道:"这个怎么吃?" "糯米藕,你肯定没吃过,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楚防震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手里的藕,还糯米藕?听名字倒是挺稀罕的,赶紧刮了皮等待尝尝陈双的杰作。 陈双提前泡发了糯米,里面加了些砸碎的冰糖,盐等作料,把糯米灌进藕的小孔里,两头儿用竹签把"盖儿"封上下锅开始煮。 等到用筷子一插就能插透的时候,汤汁也浓稠了不少,加一些蜂蜜在里面,汤汁粘稠,糯米藕晶莹剔透,随后拉出来切成片儿。 每一藕片里的孔都塞满了甜蜜蜜的糯米,夹一筷子塞进嘴里,软糯揉棉,口齿留香,再沾一下所剩不多的汤汁,入口即化,直拨味蕾。 其他的饭菜陈双都还没端上桌,楚防震就已经吃了好几片儿,那一刻,这糯米藕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甜而不腻,平淡中却夹杂着宝贵耐人寻味的滋味。 即便下咽,那唇齿之中却还弥留着再次侵占的霸道,对,就是还想再吃一口,两口! 舒尔楚防震放下筷子,眯着眼睛笑看着那两节切好的糯米藕,他这辈子,有口福了,就算是拿绳子也要把这媳妇儿给拴在身边。 "媳妇儿,我这两口就吃完了!"楚防震满足的长出一口气,故意拉长了嗓音冲着院子里的伙房喊了一声。 "嗷!"陈双在伙房回应:"下回多做一点!" 楚防震嘴角露出满足的弧度,因为这一刻他感觉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也是最幸运的男人,他甚至觉得老天爷对他一点都不薄情。 可这顿饭对于楚防震来说,意义非常。 陈双忙碌好了一切,二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陈双看着楚防震吃的狼吞虎咽,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每一道菜都做少了分量? "又不是没得吃,你就不能吃慢点儿?" 陈双白了一眼楚防震。 楚防震呵呵一笑说道:"做的太好吃了,要是难吃,估计全剩下留给你自己吃!" 陈双顿时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楚防震这么狼吞虎咽的吃过饭了。 就算是有,也是去年在杏花村时,他头一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只可惜,父亲一杯一杯的灌他,眼瞅着筷子都夹了菜,也不得不放下应付爸爸! 晚上的风很凉,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夹雪,看来,冬天真的来了。 "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法来吃你炒的菜了。"饭后,陈双扶着他一步步的挪动右腿锻炼着,陈双起初还在想,防杰的医术果然精湛,可不料楚防震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你要回家?"陈双的脑子不是为了凑身高的,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嗯,回去接管楚家的祖业,也就是看看店,总之,我有时间就会过来!" 楚防震说的风轻云淡,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说: "防杰的中医学的还不错!" "是啊!"陈双若有若无的回答,还好,他只是去看店的,起初陈双以为他家里人会对于楚防震的隐瞒大发雷霆。 至少,他妈肯定会找自己的不是,看来,楚家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或许以后有机会,陈双会考虑因为这次对防震的宽厚,低头说句软话之类的。 晚上,陈双蹙眉,想起明天他就要回楚家继承家业去了,那么,这四合院对她来说,似乎成了只是睡觉的地方。 陈双想起了母亲,一位脾气很好的家庭主妇,却因为父亲晚上晚回来,就骂人:"也不知道你爸死哪儿去了!不回来更好,省饭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心里不还是牵挂?吃饭的时候,总觉得的少了一个人而莫名其妙的就没有胃口? 第二天,天罡蒙蒙亮,一圈圈寒风在四合院的角落抽起了漩涡,卷着核桃树叶旋转着,吹在人脸上,只想下意识的往手心里哈一口热气再搓搓脸。 楚防杰已经在胡同外等着了,陈双收拾好了楚防震的生活用品,一起放在轮椅上,推着他亲自把他送出了胡同。 胡同口外的小路上,横着一辆黑色轿车,楚防杰见人来了,拉开车门下车,从陈双手里接过生活用品,随后对楚防震说道: "走吧!" 陈双看了一眼楚防杰的脸色,好像很不好看,最后看向楚防震,楚防震却笑得极为灿烂冲着陈双摆摆手。 陈双一时半会没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的抬手挥挥,直到连轿车的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陈双才回到了四合院。 车上,楚防杰饶有兴致的问道:"她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楚防震的眼睛盯着倒车镜里一直站在胡同口看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拐弯的时候,一切淹没在身后,他才搓了一把脸摇摇头。 楚防杰自然明白,低沉叹息道:"你为什么不去读研呢?我不觉得这件事影响你们两个人的将来,再说,你现在还没完全康复,怎么去码头干活?" "不想读!"楚防震没抬头:"你为什么不想读?想想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读了!" "咱俩不一样,我是有自己的梦想,而你不一样,你刚好合了老爷子的胃口,本身就喜欢农业,你去读总比去码头要强!" 楚防杰此刻确实有些想不通他的想法: "对了!爸说了,你去了之后不许说你是楚家的公子!" 楚防震一直低着头抠自己指甲盖缝隙中的白色代谢物,这一点,他一点都不奇怪,父亲不就是想让他知道,做生意没那么容易,变相的逼着他回去读研? 而且就算楚防震想要开后门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兄弟俩根本没有在生意场上露过面。 或许换句话说,都知道楚家有一对公子是双胞胎,可是,码头是什么地方?比工地的农民工还要封闭的所在,怎么可能有人见过楚家的公子? 再说,就算是见过,谁会想到楚家的公子高材生会去码头干苦力? 第237章 老人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第238章 爱如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239章 工商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第240章 回家 "有粮,这回俺倒是觉得双儿说的对,过不了两年,咱们双儿就和凯凯成家了,也该单过了,建房是早晚的事情。" 陈秀兰说着,宋有粮虽然愁眉不展,可他总归不能跟媳妇儿对着干,勉勉强强的点点头,可却惹得宋有粮整宿整宿的合不上眼。 第二天,杏花村的男女老少都伸着脖子盯着那颗大槐树上贴着的一张纸。 "瓦工……一天……二十块……小工……十块!这……这下头写的啥?俺不认识!" "俺识字儿,是说这宋老三家要盖新房啊!" "还要盖瓦房咧……" "是啊,真是有钱呐……" "让让让让……俺去先报个名!" 很快,陈双家里的门都快被砸烂了,毕竟陈双给的工资待遇不低,小工一个月都有三百块的收入,中午还管吃,大工一个月有六百块,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来的人大都是村上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还有几位四五十岁,五十开外的大叔大伯。 陈双刚要劝说年纪太大的干不了,可是,她细细回忆了一下,这个年代,六十多岁还在工地干活的到二十一世纪都还存在,更何况是现在。 如果说,现代社会平均寿命提高了,三十岁算是青年,可是,那个社会的三十岁和这个社会的五十岁精力其实不相上下。 只有一位过了六十岁的老大叔,陈双婉言拒绝了。 陈双写清楚了名额,只要十个人就行,另外一位是做饭的,到时候制一口大火炉,架上大锅就行。 十个人的名额已经九个了,陈双留了一个,到了傍晚,宋有才唯唯诺诺的上门说: "双儿啊,给俺留个名行吗?" 陈双有些为难,宋家,宋有才是老大,宋有粮刚过了六十的大酒,中间还有个姑姑,六十三,宋有才都六十六快七了。 "大伯,建房子是苦力活,你这身子骨怕到时候累着了,伤着了我爸可真饶不了我!" "你大伯我身子骨好着呢,去年还给人抗石头呢!" 宋有才一脸褶子的老脸苦笑着说情,长满茧子的双手攥了攥,示意自己真的不老,很有力气。 陈双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东西",不想还好,只要微微一松,一股酸楚就会钻进她的心房。 "那好吧,到时候大伯可以挑轻轻活干!" "好!" 陈双需要的十个名额已经满了,之前她之所以只要了九个,是因为想给傻大彪留一个,这傻大个力气大,一个人顶三个,而且,让他凭自己本事赚点钱,要是想给李宝买点啥,就不用看脸色伸手跟李梅要了。 正想着,陈双看了看时间,该做晚饭了,陈双刚起身去火房,就听见敲门的声音。 "干啥呀宝宝!" 大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陈双打开门,发现李宝拽着李大彪就站在门口,还指了指陈双。 李宝目光比之前要清澈许多,那眼神看到陈双的时候,竟然有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丝抵触感。 "双双,宝宝拉俺来的……俺……也不知道为啥!" 傻大彪无奈的挠挠头。 "额,正想找你呢,我家准备盖房子,你没有技术做小工,一天十块钱!" 陈双说完,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李宝,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李宝识字儿,傻大彪不识字儿,李宝看见了公告就让傻大彪来了。 "啊?一天……就十块钱?那么多啊!"傻大彪目光一怔,李宝在一边点头。 "嗯,十块钱,你干不干?"陈双再次问道。 "干,肯定干?啥时候干?今儿就干吗?" 傻大彪一听说有钱,心里头还急着呢,宝宝经常晚上闹肚子疼,要去医院看看,他也没敢跟他娘说。 现在花钱,李梅都说,要留着以后给大彪娶媳妇的,傻大彪心里也觉得高兴,他将来也能把宝宝光明正大的娶回家了,所以,他也发自内心的想省两个钱。 陈双笑了:"明天打地基,你要是厉害,我一天给你十五块总行吧,晌午管饭!" 陈双不能说给他二十,因为懂技术的才给二十块一天,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说话了。 谁知道,傻大彪连连摆手说道:"不用,十块就够多了,就十块,管饭就行!" 陈双暗想,也真是傻的可以了,可是当陈双送走了大彪他们之后,陈双猛然脸色一沉,竟然无奈的笑了。 一听说管饭,陈双敢打包票,一顿饭绝对不止五块钱!当然了,大彪肯定没那么多脑子算计,有时候,说得对,傻人有傻福。 "看来,还得加点荤菜!"陈双自言自语道。 做好了晚饭,陈双见父母还没回来,就出门去找了,谁知道围着山林喊了一圈也没人答应,倒是雷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随后,雷子又风风火火的窜进了树林里,等到宋有粮出现的时候,竟然看见雷子拽着宋有粮的裤腰带使劲往家的方向拽。 宋有粮一边拎着裤子生怕被狗拽掉了,一边腾出手来扶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陈秀兰往山下走。 笑弯了,还低着头问雷子:"雷子,咱今儿晚上吃啥?" 陈双咳嗽了两声,雷子汪汪叫了几声,好像在说,吃肉一样,还往陈秀兰的大腿上使劲的磨蹭,陈双差点把一口老痰又咽了回去。 "哎,这雷子,越看越像是人托生的,上辈子,受了苦,这辈子投生成狗,来了咱家,可不能苛待了!"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边说着,一边把土豆块儿里头的肉夹了一块放在地上。 要是放在以前,陈双看着那么一大块肉给狗吃,别说她心疼了,自己的母亲也会心疼的很,可如今,吃肉的是雷子,它就像是家里的一口人一样,陈双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心疼得慌。 她还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县上,买点肉啥的,再买点猪下水给虎子拌麦麸吃。 晚上,雷子安静的回了它的狗窝,一声不吭,一整夜都听不到它的叫声。 宋有粮询问了一番盖房子的事情,陈双说她已经安排好了,就不用他们二老操心了。 宋有粮倒又是整宿的睡不着。 第二天,从建房打地基开始,陈双就一直盯着,这次的开销比她预计的要多出来一千多块钱。 这一千多块钱,陈双觉的花的值,明年就看得出来。 第二天陈双从集市上赶回来的时候,宋有才却在村口迎了上去,好像找过陈双,知道她去了县上,在这里等了很久。 一见面,宋有才就说了,他的活让给他儿子宋德虎干,说是他家虎子没吃过啥苦,被他娘惯坏了,所以叫他吃点苦,知道钱来的不容易就行。 陈双觉得大伯说的有道理。 陈双是松的一口气的,本来大伯的年纪就大了,别到时候累垮了身子,让虎子哥干还是一样的钱,而且虎子哥年轻力壮,她还就不信,虎子那偷鸡摸狗的习惯能在自己眼皮底下还动手? 想到这里,陈双也就答应了,可是,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新房子的宅基地并没有就地取用,那样的话,要扒房子,选的位置是在自家二亩地的地头儿。 中午的时候,陈双请李梅来给十几人做午饭,给她点报酬,谁知道陈双刚从鱼塘回来,就听见吵架的声音。 "李梅,这就是你不对了,俺家堂妹建新房,请你是来做饭的,不是来养猪的!" 宋德虎指着一旁吃了一大盆饭都还没吃饱的傻大彪叫嚣道。 整个上午,刚开工,宋德虎手指头一丝泥巴都没沾,一直在监工,左右离不开他堂妹建房,你们都好好干。 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可是,为了这不菲的工钱,个个都只能忍气吞声。 大中午,李梅一边烧火一边炒大锅菜,大锅菜虽然简单,肉少菜多,沾点儿荤腥大家伙都吃的好,有力气干活。 可问题就出在傻大彪身上,他吃了六个馒头,一盆菜,还要吃。 李梅当时觉得也怪不好意思的,但是看着自己儿子都憨的实心眼,一个人干的起劲,能顶上三个人干活,偷偷给他又盛了一点菜,把自己的馒头也让出去,可还是被人说了不是。 "吃什么吃?赶紧干活去!"宋德虎双手抱着膀子,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吆喝道。 要知道,杏花村没几户有钱人,家里能吃上肉的更不多,这些肉都是陈双特地赶早市买来的,大家伙心里都还感激着呢。 给的工钱还多,这不要钱的伙食都比自己家吃的好,再加上大家也都认可宋德虎是陈双的堂哥,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等陈双赶到的时候,李梅正在把锅底下剩的菜汤盛碗里,掰了个馒头泡在里头。 傻大彪摸着肚皮也跟着去干活了,看这样子,陈双就知道傻大彪没吃饱饭。 这还不算,抬眸一看,宋德虎坐在地头儿,还用四根棍子撑起来一块破布在底下半眯着眼睛乘凉睡觉。 "李婶,你咋吃菜汤?今天我准备的菜不够大家伙吃的?"陈双问道。 李梅抬眸笑着说:"够吃,就是……哎……大彪食量大……" 话说到这里,陈双也明白了个大概,抬头看向傻大彪的时候,那光着膀子的脊背都因为打地基抗石头磨掉了一层皮。 "额,没事,我明儿多买点儿菜,要是大彪还饿,就跟我回家吃点儿!" 陈双说着就喊了一声大彪。 大彪丢下肩膀上的石头看过来,冲着陈双傻笑,哈喇子滴了下来: "看俺力气大吧!" 陈双苦笑:"大,大的很!" 看着陈双领着大彪往她家里走去的背影,李梅心里又一次有了莫名的感激。 以前,她最讨厌这样的狐媚子,可如今,她却看到整个杏花村也就这陈双丫头对傻大彪好了。 想想大彪一出生的时候,是个大胖小子,家里欢天喜地,可是,到了三岁还不会走路,到了五岁还不会说话的儿子,整个杏花村的人都在背地里说是个傻子。 等到大彪十岁的时候,会说话了,但是一说话就流口水,被多少孩子欺负,被多少人嫌弃。 又有多少人指着她李梅的鼻梁子说你家傻子就是说不上媳妇儿,就讨人厌,连媒婆路过都得避着李家大门走。 都说乡下的孩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别家的孩子串门去,都会给个啥吃的,从小大到大,大彪就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也没有个人给他过一口吃的,哪怕是一帮孩子一起,就单是他没吃的。 "大彪,你咋没吃饱呢?我今儿准备的菜可是多了很多呢!" 陈双一边说,一边把自家的饭菜盛出来给他吃,又拿了几个馒头递过去。 "嘿嘿!"大彪不好意思的摸摸肚皮拍了两下说:"这里大嘛,就老填不满,还有肉,肉好吃呗,大家都想吃肉!" 陈双叹了一口气不由得问道:"你虎子哥一早上在那儿干啥呢?" "当指挥官!"傻大彪胡乱的往嘴里塞着馒头,口齿含糊不清的说道。 陈双蹙眉,还指挥官呢。 可是,陈双心里知道,这样的亲戚真是说也不行,打也不行,真是头疼要是他还去找大伯说说这事儿,倒是显得她陈双小家子气了。 再说,刚把吴一梅这大娘给气跑,陈双要是再说大伯家里的不是,还真觉得有点…… 傻大彪打了个饱嗝儿,看了一眼桌面上被他一扫而空的碗碟不好意思的说道; "今儿吃的确实有点多!" "没事,明儿我多买点儿菜,叫你吃个够!" 陈双笑着说道,随后,傻大彪摸摸嘴说了句干活去了,人就一溜烟的跑了。 随后,陈双收拾好打了个电话: "嗯,对,我这房子就要两层,或者两层以上高度的小洋楼……对,上面一定要有尖顶的隔热层,对……王工,您说的太对了,不要平房!" "嗯好!"陈双挂了电话。 她找了县城里的一位土建工程师,帮忙设计,对于这个,陈双确实一窍不通,就知道楼层高了,地基一定要先打好。 新房整个形状设计陈双倒是想好了,也不用太露富,就两层或者三层楼差不多就行,而且还要安排下水管道。 陈双多花出去的这一千多块钱就是花在了排水管上,选地也是山脚下的那片地,地理位置比别的地方都要高出一两米的样子。 至于尖顶的设计不要平房,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陈双自然知道平房冬冷夏热,必须要在上面建隔热层。 陈双的规划都已经订好了,就等着这位工程师来指点了。 下午三点多的样子,王工到了杏花村,一脸茫然的看着,这里也太穷了吧,他简直不敢相信一直跟他通电话聊建房方案的姑娘住在这里。 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瓦房,全都是土房,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是杏花村,而是其他什么花的村子? 受人之托,王工只能试探着打听一下,这儿哪里有住户要建房的,一打听,还真有。 到了地方,就更别提了,脚下的泥巴是一块接着一块,他怎么都想不到怎样的姑娘会在这种落后的村庄建房。 建的还是二层或者二层以上的洋楼,这就算建起来了,格调也不衬呢! "您是王磊工程师吧!"陈双迎上去。 王工从一群杂乱的,年纪上下错差特别大的施工群体中看见了一位塞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小丫头上前打招呼。 王工一愣:"你……你是陈双同志?" "对,我就是一直给你通电话的陈双女同志"陈双笑着打招呼。 可王工依旧觉得自己云里雾里的,抬眼望去,这破村子三面环山,那凤凰山的名字他倒是听过,可是这村子就一条出去的路。 "幸会!真是久闻不如一见!"王工笑着说道。 他是一位三十七八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个头儿不高,皮肤黝黑,咯吱窝下还夹着公文包,里面是他策划的图纸之类的东西。 陈双刻意的喊了一声:"各位叔伯,大哥们,这位是工程师,咱们的指挥官!" 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看过来。 每个人心里都想着,建个房还请了个文化人来指点,他懂不懂瓦工? 不懂也比宋德虎强吧。 这么一来一回的悄悄话说的大家伙都热烈欢迎起来了。 王磊笑的异常灿烂:"人民群众的热情果然是有感染力!" 这个时候,宋德虎不自然了,把他放在哪儿了?一瞬间有些尴尬起来。 陈双猜的没错,当天傍晚,也就是开工的第二天傍晚,宋德虎就怒气冲冲的回去了,而陈双感觉她最讨厌的就是处理这种人际关系了。 硬是找自己的老子说理去了,说什么陈双本来就是他堂妹,他指挥指挥有啥错?现在又弄来个手不能提,脚不能蹬的人来指挥。 宋有才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叫你啥活不干去当指挥去了?你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掂瓦刀你都不会,就不知道干点其他的活?" 宋德虎本来是在外头花光了钱回来要钱花的,去了他外婆家被吴一梅挤兑了,叫他跟他老子来要钱。 "爸,这活我不干了,你干脆利索点儿给我两百块钱路费,我去城里找活干去!" 说着,宋德虎一屁股坐在院子的井沿上,一副你看着办吧,今儿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宋有才见状气的直跺脚,上回也说要钱去城里找活干,家里上上下下卖了粮食的五六百块钱全给他拿来当路费了,可没俩月就回来了,还一毛钱没见他的。 "得得得,算是俺上辈子欠你的,要是不正干,往后别回来了!"宋有才咬了咬牙,最后一回了这,下回说啥都不能信这小子的两片嘴皮子。 拿了两百块钱给宋德虎,一溜烟的就跑了。 建房那边,工程师不用每天都来建工,只是把规划好的图纸跟陈双说清楚了,比如,陈双要求要一个阳台,多大多宽,得用多少刚劲才能达到挑梁的负荷力。 下水道的排水口的安排之类的,上已完毕之后,陈双有事才会通知王工现场给意见。 送走王工之后,陈双舒尔想起了一件事,下午,她就去了一趟杨柳村大队部找到了杨国栋。 特地来通知一下杨国栋,陈双运输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用楚防震再费心了,顺便让杨队长帮忙转告一番。 "解决了?咋解决的?"杨国栋这几天也没去杏花村,就怕碰到陈双不好意思。 办公室里,就杨国栋一人,陈双也不客气,坐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大致说了经过。 杨国栋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讪笑着说:"呃,那就好,我回头跟防震说一声。" 陈双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家里的事情多,一转身就差点撞上了楚防震。 天气渐渐转热,楚防震的白衬衫上有星星点点汗水,人还没到,声音就传了过来: "杨队长,陈双那边运输的问题我这边搞定了,要不我去……" 楚防震目光一垂看见了陈双:"刚好要去找你呢!有好消息!" 陈双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了一眼杨国栋,发现杨国栋的尴尬程度没比陈双好哪儿去。 "那个,楚先生,是这样的!"陈双也不好隐瞒什么了,虽然前世的事情会影响陈双对人的判断准则,可是,这事儿终究让人家白忙活了一趟,总归是陈双的不是,应该当时就通知一下的。 "怎么了?"楚防震今天的气色很好,可能就是因为答应陈双的事情办妥了,扶了扶眼镜框等待陈双的话。 "我那边运输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蔬菜已经运到了军区那边,款项也结了!" 陈双说道,她即便心里再过意不去,可她也不是个婆妈的人,早说晚说都得说。 楚防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持住了,好像没听清一样,尴尬了好一会儿,楚防震才缓缓说道: "呃,解决了……就好!那……那我就跟人说一声。" 说完,楚防震转身离开了大院,陈双回头看着杨国栋,他也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杨大哥,这事儿,也怪我,没早点通知你,你看……要不要跟楚防震再说说,要不,我去给赔个不是?" 杨国栋摆摆手,沉吟少顷道:"小双,要不这样,你反正也帮了他不少忙,往后,把防震试验田的事情多上点心儿,他也就明白了,话不用多说。" 陈双答应下来,就离开了杨柳村。 建房子的事情急不来,虽然陈双雇佣的工人有十几位,可进度绝对比不上普通民房那样,只拉个屋框就上去砌墙,这可是有图纸严格规划的。 预计好歹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 可让陈双始料未及的是,这帮人干了没半个月,陈双竟然发现才砌了不到一米高的墙。 又一次,陈双故意说明儿有事不过来了,让大家好好看,第二天,陈双突然就去了,发现所有的人都特别懒散,远远地能看见傻大彪忙前忙后,哪位瓦工(大工)主要砖了,大彪就风风火火的去搬砖。 哪里需要和泥了,他风风火火的又去拎泥兜子。 原来他们合计了,都说陈家现在有钱了,家里能盖得起二层洋楼,那肯定有不少钱,大家拖一拖工期,拖一天就能多拿十几二十块钱。 这期间,不少人都在笑话傻大彪是个实心的憨子。 陈双这个时候才发现问题,可是,前世她可没接触过建筑行业,只是知道,每个人都是按天数给钱的,也没听说定工期的。 不过细细想来,有倒是有,那就是所谓的包工头儿,工期是从他那儿给定下的,不管怎样,反正就这么多天内,这么多钱完工。 要是紧出了那么两三天来,多余的工资就算给包工头儿,这样一来,他肯定催手底下人。 要是选一个人来带队,陈双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第241章 拜访 陈双出了大棚,康书记和杨国栋感兴趣的也出了大棚,陈双二话不说就站在大棚外头,弯腰拿起一根绳子,手里稍稍一拉,那些草甸自然的被卷了上去。 这一幕是看的康书记满脸哑然,半晌他才点点下巴,这种方式不但能冬天保暖还保障了光照,而且那草甸不用人工一个个铺放,利用的原理谁看见了都明白,可是,谁又能把家家户户用来扯窗帘的方式转换到大棚蔬菜上呢? "老康,服了吧!"杨国栋用手背拍了两下康书记的肚皮,抱着膀子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服了……这丫头太聪明了!"康书记不由得感叹道,这些农作物发展技术,看的康书记都觉得自己白活了这把年纪。 "我之前的打算还得找这丫头商议商议,如果她愿意,这杏花村就有的救了!" 杨国栋说道,他一开始就打算跟陈双商议着,她出技术,乡亲们出力,不出五年,杏花村也能发展的跟杨柳村差不多了。 陈双拍拍手打断了杨国栋的思绪:"杨村长,我这儿还得忙,就不能陪你说话了!" 四月的天虽然不像腊月天那么短,但是陈双现在只有一个人摘菜,到天黑,陈双未必能摘完饭馆和公家单位要的量。 杨国栋看了看陈双拿来的筐子和篮子,心领神会的说:"摘菜啊,我给你搭把手!" 陈双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一个人就行了,不用麻烦杨村长了!" 陈双说着就拎着篮子进了大棚,可没想到杨国栋还是跟了过来,不用招呼就跟着陈双帮忙摘菜。 陈双心想,这杨村长恐怕是有事儿吧,方才上了大坝的时候欧尔听他在说鱼塘的事情。 "我说陈双,你这蔬菜大棚打不打算扩建?"杨国栋小心翼翼的摘黄瓜,尽量不要把上头的花儿给碰掉,这样看上去比较新鲜,可他此刻也终于是耐不住性子开口了。 "暂时没打算!"陈双说着,一来是因为没地方扩建,二来是到了四五月份大多数的蔬菜也都下来了,就算继续种蔬菜,陈双估摸着也得种那些反季节的蔬菜才有市场。 不过,陈双现在跟饭馆一下就签了三年供应的合同,她也有打算过,反季节的蔬菜,她会继续种,其他的时蔬,她可以从各家各户收购,然后转手卖给饭店,从中间获点毛头小利也算是挣点儿血汗钱人工费。 想到这里,陈双又补充道:"杨村长可是有啥子打算?" 杨国栋有些哑然,看来这丫头确实聪明,恐怕是被她看出来了,于是,杨国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说: "我这刚接了杏花村,我想能把杏花村带动起来,要是你能出技术,到时候乡亲们种菜出力,你呢,就指挥就行了……" 杨国栋算是把话说得最简单了。 陈双直起腰看了一眼杨国栋微微一笑道:"杨村长这倒是把话说得也忒简单了点!" 就算陈双想要扩建,先不说村上有多少人愿意跟着她干,就说大规模的种菜,她总得有个销售渠道吧。 "陈双你是不是担心没地方卖?"杨国栋其实考虑过这个问题,让陈双出手指挥,乡亲们愿不愿意之类的都不算是什么事儿,单凭这个出手问题,杨国栋就想了好几宿。 "是啊,杏花村的百姓可不比杨柳村,到时候要是蔬菜卖不出去全都烂在了地里,杏花村的百姓会拔了咱俩的皮!" 陈双半开玩笑的说道,杨国栋面露沉思:"这事儿倒也不是难事儿!" 陈双看着杨国栋,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说是不是难事儿,恐怕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陈双岔开话题一边摘菜一边跟杨国栋闲聊着:"你刚才在大坝上跟康书记商议杨柳河的啥事?" 提起这事儿,杨国栋连连叹气:"别提了,那年我带着杨柳村的乡亲们投放鱼苗,全死了,现如今再拉人也难了,杏花村的百姓个个也都不愿意投资,好好的一条"母亲河"就这么糟蹋了!" 陈双狐疑的想了想,也是,那年的事情闹得两个村都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时常听见杨柳河两岸的百姓对着骂架。 可陈双突然灵机一动说:"杨村长,如果我答应教乡亲们种菜,你那条杨柳河,今年就当家租给我行吗?" 杨国栋眉梢一挑志气了腰,手里还握着俩茄子,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 "你要承包鱼塘?" "嗯!"陈双点了点头。 杨国栋简直不敢相信,这丫头顶多也就十六岁,她不但懂得种菜还要承包鱼塘? 说句心里话,他杨国栋活了小半辈子的人了,也做了七八年的村长,他就没见过这么大点儿的姑娘不但懂得多,还特别有上进心,这要是搁在生产队那个年代,那绝对是生产大队的主力啊。 "你会养鱼?养鱼可不是往河里一扔就可以的事儿啊!" "我知道,我现在就关心,我承包鱼塘的事情,上级能不能批下来!"陈双问道。 杨国栋看了陈双半晌才回过神来说:"一般鱼塘承包需要申请信,我给写个证明信就行,这个倒不难!" 陈双记忆中没有过多承包鱼塘的程序记录,她不由得问道:"还要写申请信?" "嗯,公共财产分拨给个体户承包的话,个人得有家庭上的说明,和承包鱼塘的决心之类的,反正你就把你家的情况写糟糕一些,再多写点儿你承包鱼塘想要发家致富的决心,这样承包鱼塘的价格上级也会体谅困难户少收点儿!" 杨国栋说道,陈双微微点了点头,她似乎明白了,得打动上级领导。 陈双低着头继续干活,脑子里却转个不停,这个季节温度已经慢慢回升,刚好是放养鱼苗的最好时机。 有杨国栋帮忙,陈双傍晚的时候就完工了,可板车在市里,陈双想过重新定做,可时间上来不及,所以,吃了晚饭陈双送走了杨国栋,拎着一篮子新鲜蔬菜,陈双就去了孙家借车。 路过赵家的地头儿时,陈双一愣,李宝在赵家地里干活,刚扛着锄头像是被狗追了一样急匆匆的顺着田埂就往外小跑。 一边跑,她一边整理衣服,陈双这一愣神的功夫就听见地那头传来傻大彪的声音: "宝宝,你跟俺回家吧……" 陈双脊梁骨一阵发凉,且不说这赵家又不是没人了,怎么让这个没过门的媳妇儿自个儿在地里干活干到现在。 就说这傻大彪怎么还杠上了了李宝不愿意撒手了?这事儿要是传到赵家去,估摸着李宝也没好日子了。 陈双不想管任何闲事,加快了脚步去了孙家。 孙家的人好说话,特别是孙家二媳妇,前些日子刚生了孩子,听说是个大胖小子,但是那个时候,陈双不在家也没来看望,不知道爸妈有没有买点鸡蛋来看看。 "借车就借车,还拿那么多菜干啥?"孙家二媳妇还在坐月子不方便出门,陈双从地里回来没来得及收拾自己,一身风尘仆仆的也不好进去看看小孩子。 "二嫂,我就不进去了,身上脏得很。"陈双说着客气话拉着孙家的板车就回家了。 明儿送菜回来,陈双打算在县上买条鱼给孙家二嫂送来。 "傻子,你不要老缠着我,你要是在缠着我,我就杀了你!" 李宝吼了一嗓子,傻大彪吸了一口哈喇子被吓住了,他也不敢进赵家的门,因为赵家叔伯兄弟三个,上回可把他给打的够惨。 索性,傻大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宝扛着锄头进了赵家关上门他才离开。 "回来了?吃饭吧!"赵大宝的母亲,钱彩娥端着一盘土豆片往堂屋的桌上一放,看都没看李宝一眼。 "知道了!"李宝声音软糯,小声的答应着,洗了手这才去吃饭。 堂屋的桌上就一大碗土豆片和两个馒头,李宝唯唯诺诺的掰了一半还没送进嘴里,钱彩娥就骂了一句: "长辈都还没上桌呢你就动筷子?饿死鬼托生的?" 李宝的脸一红赶紧把半个馒头放下低着头生生的把快流出来的眼泪咽了下去。 "那个……赵大娘,我……我就先回家了,刚想起来姑姑说晚上给我留饭了!" 李宝说完,半天也没听见钱彩娥的回答,她也没有在说什么出了赵家的门她才一路哭着回家。 自从自己的爸爸离开后,她在赵家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越是这样,她越是害怕和赵大哥没有结果,以前从不下地的她也下地了,可是,她发现并未能讨好未来的婆婆。 刚出了赵家的门,李宝就看见拉着板车没入黑暗的陈双,她不由得钻进了拳头,可是,她却叹了一口气很快软了下来。 她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陈双,为什么她天生就长得漂亮,而且,她现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听说她自己种菜卖了很多钱,为什么自己就不行呢? 李宝从口袋里掏出了租车的那几百块钱,她自认这是她全部的家当,为了不被赵家嫌弃,李宝打算把这些钱拿去换点好东西给赵大娘,兴许,她就会对自己好点儿。 想到这里,李宝打算明天一早就去赶集。 陈双拉着板车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地里,抹黑把菜筐搬上车,拉着一车的菜陈双才回了家。 明儿一早就可以直接去县上了,公家食堂得先送过去,后天得给饭馆送菜了。 陈双收拾好自己关上门回了房间,拉开灯,陈双提笔就写申请信。 大致内容就是写自己的家里状况,她跟母亲从小要饭,二婚嫁给宋有粮,而后,生活拮据,油烟不知味,家里良田被没收,年头年尾颗粒无,一日三餐只能满足一餐温饱。 现如今,家母突发脑疾,已转入淮扬市就医,陈双停笔了,她要不要写负债累累? 这算不算"欺君"?陈双叹了一口气,此刻,已入深夜,陈双打了个哈欠继续写。 母亲所需医药费现不知数额,大哥(宋德凯)当兵离去为国效力,领导爱民如子,希望给我(陈双)全家一条生路,我一定珍惜领导厚爱。 陈双又看了两遍,重新抄了一遍,字体娟秀之中带着一丝好爽。 这封信第二天陈双就递给了杨国栋,当时杨国栋的脸色可谓是青一阵红一阵。 "康叔,你看看着申请信!"杨国栋兼职不敢相信这是陈双写的,不但用词得当深刻,而且字体娟秀。 这可是脸杨国栋一个中专毕业生都比不上的。 康书记感兴趣的带上了老花镜看了看,这一看,他吸了一口凉气,连看了三遍,他竟然感觉自己被陈双的申请信够了魂,心里也跟着升起了怜悯之心。 "这文化程度肯定不低!"康书记半晌才说道。 "我去过他们家调查,她就是个小学没毕业!"杨国栋翘着二郎腿,语调十分轻松,可是,他又何尝不震撼呢? 康书记更是脸色一拧:"啥?小学没毕业?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字儿可以练,这成语啥的,你说,哪个小学没毕业能写的这么深刻?" "这丫头,就是个奇才啊……"杨国栋也不理会康书记,因为当时调查的工作他也参与了,细细一想也知道。 这封信写下来,杨国栋竟然无奈的摇摇头,他写介绍信也未必写的有她的申请信写得好,还是村长呢,这要是在领导面前一对比,他还真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索性就直接在申请信下面空白处写了这么一句话:"陈双所述属实,望领导批准。" 公家单位外,陈双擦了擦额头的汗,外衣也脱下来搭在了车把上。 警卫室的两位小伙子一看是陈双,赶紧出来接:"呦,你咋又好久没来了?" 陈双喘息了几口气这才笑着说:"家里头有事儿,今天才得空!" 两位保安见陈双面颊绯红,虽穿着很朴素,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貌,那眼睛就好像天生就会勾人心一样。 见陈双是一个人把这一班车的菜拉过来,不由得心生怜悯,赶紧帮忙搬。 陈双这会儿歇好了,不由得问道:"谢大爷走了吗?" "走啦,上个月底就走了!" "哦!"陈双心里一阵凄凉,希望好人都长寿些吧。 新来的大厨是个年轻人,大概三十多岁,长得跟喜剧演员"彪哥"似的,但是唯独不同的是,他看上去不是太面善。 陈双这是第一次见新大厨,他一边指挥者,一边走出栅栏门对陈双笑笑说: "你家的菜不孬,茄子六毛一斤?花菜是八毛,这个黄瓜是五毛一斤,我说的没错吧!" 陈双有些稍稍一愣,这个人看上去很熟悉,但是,他无法联想到当时在石头山上的那帮人群中会有他。 不过这新来的大厨难道还不知道菜价?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因为是第一次打交道,陈双想着咋样自己都得陪着笑脸:"对啊!" 随后,这大厨讪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小声的对陈双说:"从今儿开始,你送来的每一样蔬菜都便宜两毛钱成吗?" 陈双一愣,眼瞅着这大厨嘴角还挂着略带深意的笑容,陈双心里有些膈应得慌: "这位大哥,我这菜都是自己种的,没有农药,而且,便宜两毛钱,我这连本钱都裹不住了。" "那你还想不想继续送菜?"大厨说道,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陈双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他背着警卫亭说话又这么小心,陈双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是想压菜价,把那一斤两毛钱的差价塞进她自己的口袋,陈双的脑子嗡的一声,可眼下她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扯开嘴角的笑容说道: "大哥,我当然想继续送菜,不过,您这提的要求也有点过了不是吗?我们都是农村人,也没几个钱,全靠这卖菜整点儿吃饭的钱,您看,就少点儿,一斤扣掉一毛怎样?" 大厨的眉头挑了挑不屑一顾的哼哼道:"这都啥社会了,三百斤菜才几十块,拉倒……我这儿也不跟你废话了!" 说完,大厨转身就回了院子,他还就不信了,这卖菜的连生意不要了? 陈双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眉心紧蹙,他是掌勺的,单凭一句自家的菜不新鲜外头的比自家的便宜,就能把自己给踢开。 "这位大哥!"陈双喊了一声,大厨驻步回头又走了回来,笑着对陈双说:"看你年纪轻轻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陈双心里跟刀割的一样疼,也有一股恨发泄不出来,为什么同样是人,同样是掌勺的,谢大爷就从来没有拿过供应商的一毛钱回扣。 很快,那位大厨拿了发票和收据又回来了,陈双这一趟赚了不到五百块钱。 陈双要走,可是,她就咽不下这口气,前世被人欺负,现在,她绝对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见大厨走了,陈双进了保安亭,本来大家都认识,陈双一进来,保安大哥还给陈双倒了一杯茶。 "那大厨是啥来历?"陈双问到。 "好像……好像是这县上以前开饭馆的,过年那段时间饭馆生意不景气,就关门了,然后到我们这儿当伙夫,姓李,叫什么李……" "李大山!"另一位保安接话道。 陈双狐疑,不会这么巧吧,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由得问道:"咱们这县上还有几家饭馆?" "年前有三家,现在估摸着也就一家了吧!那家家常菜馆生意好,菜又实惠,老板为人也厚道的很,咱们没事都喜欢去那儿喝两盅。" 陈双越发的感觉自己的知觉是对的。 "小双你想啥呢?" "没……能不能麻烦大哥帮我拨个分机号码给谢宁!"陈双这才回过神来,如果李大山就是李大奎的亲弟弟,那么,去年在石头山上的那帮人中,就一定是他。 陈双竟然有些热血沸腾。 "好嘞!"保安大哥答应的特别干脆,马上就拨通了分机号码,那边接通后,保安大哥对着电话筒说: "宁姐,陈双找您,是带她去接待室等您还是……" "好,我知道了,嗯,再见!" 挂了电话,保安对陈双说:"宁姐这个点儿有点忙,你得去接待室坐会儿!" 陈双抿唇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这事儿,她还真的弄明白了,要不然,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保安小哥留下一个人看着,另一位领着陈双就走进了大院:"小双同志,你找咱们宁姐干什么?" "也没啥事儿,就是有点儿私事!"陈双说道。 私事这个词一出口,就代表是私人的事情,但凡是个有素质的人都不会在多问。 保安把陈双带进了那个熟悉的接待室,陈双笑着道谢说:"谢谢你了,每次都让你带我进来,我门口的板车要是碍事的话,你帮我挪挪!" "小事儿,没关系!" 保安前脚离开,陈双后脚就沉下了脸,她长出一口气,却等到了夕阳斜下,公家单位的人都纷纷下班的时候,谢宁才面带疲倦的来了。 陈双打眼一看就发现谢宁瘦了不少,颧骨突出,想必,她是因为谢大爷的病愁得吧。 一进来,谢宁也没有笑,面色冷峻的说:"好久不见,找我有啥事!" 陈双抿了抿唇道:"你们家新来的大厨要求我的菜都降价!" 陈双知道宁姐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所以,她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什么?"谢宁目光一宁:"财务部没收到降价的讯息啊!" "每一斤菜他都让我降价两毛!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降价两毛,我这菜真没法种了!" 陈双并没有直接说他要回扣或者贪污什么的,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话要是说出来,陈双根本没有证据。 而且宁姐在公家单位上班,她绝对能猜得到,总比陈双直接说出来力道要强很多。 果然,谢宁的身子后仰靠在椅子背上,揉了揉眉心,目光霍霍:"我知道了,小双,时间不早了,你还得赶回杏花村,你先走吧,这件事我会查的!" 说完,谢宁就站起身,陈双笑着说:"那我……那我的菜价咋办?" "没事,你下周送菜前,这事儿也差不多有结果了!实在不行,你过来送菜的时候,让保安室给我通个电话!"谢宁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接待室。 陈双的心终于放下了。 陈双离开大院,跟保安室的两位大哥打了个招呼拉着板车就去了街上,找到了一处卖鱼的摊位停了下来。 这点儿县上的人也都稀疏了不少,摆摊的就更加寥寥无几了。 整条街陈双也就看见这一个摊位还有两条巴掌大的鲫鱼,陈双都买了下来。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陈双用拎着草绳当晚就去了孙家。 "小双,你这是干啥子?又是送菜又是送鱼的,这鱼……俺可不能要!" 孙家二媳妇一直推搡,也不顾得自己坐月子不能出门,直接连鱼带人给推到了大门口。 "这鱼在不沾水就死了,死了就不新鲜了,鲫鱼下奶的,你自己不吃,不还是得为孩子着想?再说,你家的板车我明儿还得用一天!" 陈双说着,又把鱼递了过去。 孙家二媳妇也是被陈双的话说的一愣,这丫头咋连这些都懂?不由得有些尴尬的把鱼收下了。 陈双这才满意的回家,希望今儿晚上能睡个好觉。 孙二杰一边抱着大胖小子在怀里嘟着嘴逗着,一边问:"外头是谁?" "陈双,宋家的继女,给送了两条鲫鱼,我这奶水也是不够,想着收下了也怪不好意思的!" 孙家二媳妇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着,可是,她有点疑惑:"二杰,你说,一个没出嫁的丫头她咋知道鲫鱼能下奶呢?" 第242章 回忆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243章 "老……老宋,你快来!"陈秀兰喊了一声宋有粮,这才推门进来,一把将陈双拉开: "你干啥呢?咋又打你大哥?都多大了你俩还干仗?" 陈双一愣,一脸蒙蔽的跟宋德凯对视了一眼后,陈双这才松开了宋德凯的手。 刚才俩人的架势确实很难让别人不误会。 宋德凯依旧在做示范,把自己的手背过去,另一只手抓着陈双的手按在自己的虎口处,慢慢的给她做演示。 陈双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做了一个前背的姿势,二人就怎么保持着,乍一看去就跟陈双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臂在咬他一样,再配上宋德凯一脸严肃,好像要动手打人了,这就更像了。 "我……"宋德凯还没说话,宋有粮就过来了:"咋了这是?又打架?你们也不看看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宋有粮和陈秀兰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呢,又打起来了。 "我们没打架!"宋德凯说道。 "没打架你们在干啥呢?跟两头疯牛似的,咬牙切齿的!"陈秀兰不由得说道,随后,目光转向了陈双: "小双,你给我说说,这咋回事?" "大哥教我防身术啊,我们真没打架,刚才大哥不也说了吗?"陈双说道。 "没打架是吧!"陈秀兰说着,反手把陈双的门给关上了,省的外头的乡亲们看热闹: "既然你说你们没打架,俺和你爸都商议好了,就你们来的事,有啥子意见今儿就说说看!"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儿子小时候被小双打从来不告状,就算打架他也不说。 宋有粮也保不准他俩刚才是不是真的在打架,索性也就不说话了,这事儿就让秀兰当家好了。 "妈,这事儿……我私底下跟大哥说了,我们都听你们的!" 陈双说着,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宋德凯的后腰,这不是你的说的要做一场戏吗,妈的病,他宋德凯不了解情况,可陈双知道,眼瞅着可不能年三十儿把母亲给气犯病了。 "是啊爸,都听你们的!"宋德凯这么一说,二老的脸顿时都舒展开了。 "那,那刚才你们真不是打架!"陈秀兰也笑着看了一眼宋有粮,这可是他们老两口这辈子最大的心病了。 "都说了没打架……你赶紧看你的电视去吧!"陈双嘟囔着说着,把二老都推出了房间。 宋德凯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陈双,她果真是变了,不光变得是外表举止,连心都变得越发孝顺了。 宋德凯不知为什么,刚才无意间抱着她的时候,怎么会有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我去准备炮仗!"宋德凯说完就出了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陈双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方才被他握着的手,那一刻,她的目光深邃,宛如深渊一般,可早就穿透了眼前的实物,落在了另一个世界。 不多时,门外炮竹的声音响起,陈双默默地想着,过年了……又是新的一年。 "发压岁钱喽……"陈秀兰早就准备好了红纸,里头包着十块钱,宋德凯和陈双一人一份: "拿着拿着,压岁钱多少都无所谓,但是得拿着!" "婶儿,我这就先走了!"孙家媳妇说着就要走,她是个知道情面的人,呆在这里,到时候婶儿要是给红包多尴尬。 "哎哎……别走别走,粘粘喜,粘粘喜……一人一个,一人一个!" 陈秀兰赶紧把红纸包包掏出来,一个孩子给了一个,孙家二媳妇脸当时就红了,硬是不要,拉扯着三个孩子就要走。 "得拿着,说啥都得拿着,今年啊,凯凯跟小双订婚,这红包啊,就是喜,再说,俺家小双租你家的地用,那不是得跟亲戚一样一样的呀!" 陈秀兰追了出去,脸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孙家二媳妇扭不过,说了一声恭喜就收下了:"改日来喝喜酒!" 此刻的陈秀兰和宋有粮几乎是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活了大半辈子,也就今年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大年初一,足不出户,陈双宋德凯,和陈秀兰宋有粮一家四口,围着炭炉,坐在方桌钱打扑克牌。 外头的大雪无声无息的飘着,屋内暖洋洋一片,有时候,暖的并不是火,而是暖心。 四人面前都有二十颗花生米,眼下,陈双面前的花生米最多,最少的就是宋德凯面前了。 他就剩下三颗了,陈双简直是"常胜将军"。 她们拟定了"协议",谁要是输得精光,就去下饺子,倒数第二的负责生火。 剩下两个就等着吃就行! "看样子,我得去下饺子了,妈和爸旗鼓相当,你俩看着办吧,谁烧火!" 宋德凯眯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牌,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丢出了一枚黑桃三。 "嗨,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你妈!"宋有粮瞅了瞅手里的牌幸灾乐祸的说道,跟上了一张梅花五。 "这可不一定!老宋,你就等着烧火吧!"陈秀兰直接下了个a,宋有粮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砸吧砸吧嘴,又研究了一下手里的牌: "算你狠,让你出一把先乐呵乐呵!" 陈双已经赢定了,一般她都是不要的,她现在就和宋德凯偶尔对视一眼,就等着看爸妈谁赢了,谁叫他们的花生米都一样多呢。 结果,陈秀兰手里有个炸弹,一把将宋有粮这地主是打的跟落汤鸡似的,宋有粮搓了一把脸说: "还是我烧火吧!" 陈双趴在桌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宋德凯丢下手中没打完的牌,拢了一把利索的短发也跟着笑。 不知为什么,陈双能看到他笑,比自己开心还要开心。 "傻笑啥,咱爷俩得干活呢!"宋有粮故作不服气的说道,但是眼角的笑意依旧遮挡不住。 陈双陪着母亲在房间里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娘俩都没看。 陈秀兰语重心长的说:"小双啊,这回可好了,妈从小带着你到处要饭,就怕哪天你长大了留不住,现在啊……可好了,总算是了了妈这辈子的一大庄心病……” 陈双看着母亲,说着笑着,眼泪却溢满了眼眶,她的心也高兴,但是,一想起和大哥的"戏",陈双知道这件事没那么顺利。 不过,她就算没有嫁给大哥,看着母亲这么不舍得她,她将来不找婆家了就是。 "妈,你都说现在好了,你还愁啥啊!"陈双安慰道。 陈秀兰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笑着说:"是啊,总归是没白费爸妈的期望,你和凯凯都是好孩子。" 饺子都是头天包好的,所以煮饺子很快,没多久,就听见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吃饺子喽!" 陈双赶紧安慰陈秀兰说:"大年初一可不准哭的,这多不吉利啊,与记者一年哭到年尾……" 陈双一说完,陈秀兰"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随后赶紧收拾了一番心情吃饺子去了。 都说大年初一连根针线都不能动,这一天可谓是全国最清闲的一天啦。 吃饺子的时候,陈秀兰夹着一个破皮的饺子说:"老宋,这个饺子绝对是你包的!" "咋可能,俺包的饺子绝对不会破皮儿的,我看,是凯凯包的!" "你拉倒吧,一看这包的跟死老鼠一样,就知道是你包的……" "那,那你说是俺包的就是俺包的,俺自己吃还不行吗!" 宋有粮说着,从陈秀兰夹过已经破皮儿的饺子,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这个年过的算是宋家几十年一来最其乐融融的一年了。 大年初二,大家伙都开始各忙各的了,比如,走亲戚,串门,互相拜年啥的。 孙家媳妇儿一大早就来陈家拜年了,还拎了半斤酥糖,陈秀兰硬是不要,但是孙家媳妇儿觉得和宋家又不沾亲带故的,硬是给红包,她终不能空手来拜年吧。 彼此推搡着,陈秀兰最终还是收下了,回到屋里,心里想着,这孙家就是实诚啊,给孩子塞的红包无非就是一人五块钱。 这酥糖啊,也不便宜,这孙家媳妇也真是的,太客气了。 大年初二,陈双和陈秀兰一家都要忙活开了,因为明天就要给宋有粮做酒,到时候自家人庆生吃个饭就好。 所以,走亲戚的话,宋有粮也就宋有才这么一个大哥,就指派宋德凯带上东西去走一趟了。 宋德凯拎着花生糖,两瓶酒,就去了宋有才家,开门的是宋德虎。 "虎子哥,新年好!"宋德凯说着。 宋德虎长得虎背熊腰,面色黝黑,却体态肥硕,身高个头比宋德凯略矮了一点点,在村上也算是个头最高的兄弟俩了,若不是宋德虎的身高在那儿隔着,估摸着这一身膘肉长在身上,就像水缸了。 "大凯啊,你啥时候回来的,叔婶儿他们呢?他咋没过来?"虎子说着,就把堂弟宋德凯请进了屋。 "在家里忙呢!"宋德凯说着放下东西,走亲戚就为了拜年,吃饭不吃饭都无所谓,所以,宋德凯想回去就问了一声: "大伯跟大娘呢?" "去县上了,一早就去了!"虎子说着,骑在板凳上,倒了两杯茶,推到宋德凯面前一杯,随后感兴趣的问道: "大凯,你当兵那地儿好混不?" 宋德凯平静的说道:"怎么个意思?" "想去当兵呢!"虎子说道。 宋德凯稍稍有点吃惊:"当兵很苦,可不比在家里!" "怎么个苦法?"虎子有点不甘心的问道,这两年,他去城里了,城里的都是有钱人,摸一把够他好几天耍的,要不是这次失手,有人报了案,他还不会回来躲一阵子,顺便过个年呢。 宋德凯跟他说了一些军区的生活,和任务的艰难程度,眼瞅着虎子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他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太特么可怕了。 "好了虎子哥,我得回去了!家里事儿忙得很!"宋德凯说完,拍了拍堂哥的肩膀起身就要走。 宋德虎刚要寒暄着说留下吃饭,可爹娘都不在家,自己都不知道吃啥: "老凯,我今儿去你家蹭饭去,东西就不要了,拿走!" 宋德虎说着,拎着东西就追了出去,宋德凯勾起唇角笑着说:"成!但是这东西可不能退,留给大伯大娘的!" 宋德虎也不勉强,男人之间不像女人你推我挡,其实都是台面上的功夫。 宋德虎把东西搁在房间后就跟着宋德凯去了陈双家。 陈双正蹲在院子里打水洗兔子肉,今儿全都准备好,明天中午就不用手忙脚乱了。 "呀,还兔子肉呢,明儿叔做酒,可有的吃了!"虎子一看,口水直流。 …… 吴一梅和宋有才刚从县上往回赶。 吴一梅拉这个脸一路上嘟囔着:"这要是叫人家看见大年初二就出来卖粮食,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哪有啥子办法?你明儿回娘家,非要买那么多贵的东西,不卖粮食哪来的钱给你买礼!" 宋有才也是一路上拉着脸,这婆娘有啥好的就往她娘家送,大过年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这非要米面油的给她娘家送。 "嗨,宋有才,你厉害了现在,说两句你就就觉得自己是关二爷耍起大刀来了?俺回娘家难道空手去? 再说了,没钱是俺的错?你看看你弟弟,人家也是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人家咋就大过年的还能买得起五百响的炮竹?你呢?连个屁都买不起,这都怪在俺头上了?你一个大男人没本事,还怪女人…" 宋有才气的是脸红脖子粗,这不明摆着骂他不是个男人吗?: "是啊,你也挺能耐,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人家有个争气的闺女,你咋不生一个争气点儿的呢?" "你……"吴一梅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己的儿子小偷小摸的习惯打小就有,这事儿吴一梅是知道的。 人家找上门来,吴一梅是打死不承认,俗话说得好,小时候偷人一根针,长大了偷人家一头牛,吴一梅也不知道儿子整天在外头野啥。 "大伯大娘……打听个事儿!" 吴一梅刚想发飙,发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看去,是一位穿着红色大衣的丫头,长发披在脑后,长得白皙的很。 吴一梅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丫头,这可不是乡下姑娘啊,就说这大衣,那可是毛呢的料子,很贵的,也就看着领导穿过这种毛呢料子的中山装。 而且听说这大衣,得几百块一件,吴一梅想,停下脚步等了等问道:"丫头,咋了?" "前边是杏花村吗?"孟艳已经累的不行了,她只是查到了宋德凯的家庭住址,但是,她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这么荒凉,连车都没有。 这山路全是积雪,司机根本没办法开车带她进来,幸好,这雪覆盖着苍茫的一片的大山风景优美,要不然,她孟艳都要打退堂鼓回家去了。 宋家,陈双一眼看见来的人是宋德虎,她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大娘喜欢占小便宜,这宋德虎常年不沾家,这会儿咋知道回来了? 陈双得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特别是钱。 因为陈双老觉得他那对眼睛有点贼眉鼠眼的模样,到处看,简直跟侦察兵似的,看啥还都感兴趣的问: "婶儿,你家今年收成不错啊,这都打了几十斤豆油了!" "是啊,也不算好,就留着点儿自家够吃的!"陈秀兰笑嘻嘻的说着,赶紧去火房准备午饭。 "叔,你家今年搞得不错啊,这猪蹄子多少钱一斤?这条大猪后腿少说也得上百块吧!" 宋德虎每间房都看了看,也没人当一回事儿,毕竟这侄子都很久没回家了,到处参观参观也是常理。 逛着逛着,就推开了陈双的门。 "哎……虎子哥!"陈双赶紧上去拦着,她床底下来可是有存款呢: "虎子哥,这是我的房间,可不能随便乱看!" 宋德虎这才注意到,这是个小美人胚子呢,他蹙眉,这丫头难道就是叔叔的继女,没想到几年没见,怎么出落得那么好看? "哦,小双啊,你看看大哥我,刚进门都没认出来,也难怪,这几年没见就变得比以前还漂亮,大哥还真就一眼没认出来,可别怪大哥!" 宋德虎笑着说道。 陈双僵硬的笑了:"是啊虎子哥,这都三年了,我也差点没认出来你!" "我还以为是老凯的房间呢,不看了不看了!"宋德虎故作爽快的摆摆手说道,转身就去了陈秀兰的卧室。 "呦,叔啊,搞得不孬啊,都添上电视机了,真不孬……" 宋德虎又看见电视机了,陈双咋就觉得,他看啥都双眼带着针儿呢?还是自己本身就对他有偏见想歪了? "你婶儿身体不大好,所以给她买了台电视机,省的在家里闷得慌!"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里传来,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宋德虎的话。 陈双反手把自己的房门带上,还偷偷上了锁。 这一幕,谁都没看见,却被刚从房间走出来的宋德凯看见了,这丫头干嘛大白天锁房门? 随后,转头看了一眼在里屋看电视的宋德虎,宋德凯摸了摸鼻子,略带深意的勾起了唇角,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陈双的背影。 陈双辗转把钥匙塞进口袋,去了火房帮忙。 不一会儿功夫就做好了午饭,和年夜饭差不多,肉也是放的比较少,就怕明儿做酒不够用会闹笑话。 刚喊一声开饭,就听见门外来人了。 "大伯大娘,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找到家门就好了,谢谢你们,太谢谢了!" 门外,孟艳对吴一梅夫妇说道。 "没事儿,俺两家可是亲戚呢!"吴一梅开始敲门,宋有才路上就气哼哼的回家去了,他懒得管这种女人之间的嘴皮子事儿。 说着吴一梅就敲了敲门:"弟妹,有粮,开门,家里来客人了!" 喊着,吴一梅回头又看着这丫头陪着笑脸。 陈双一打开门,第一眼看见了大娘,随后又看了看身后这长得十分俊俏的女子,穿戴在这个社会可以说是十分华丽少见的。 按照陈双的经验,这可是毛呢料子的大衣,搁在二十多年后,一件上千块都不足为怪,搁在现在,至少得一两百块。 看着她,还带着白色的手套,手里还拎着包,陈双一看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你们家里来客人了,得亏了半道儿遇上我,要不然,都迷了!" 吴一梅笑着说道。 客人?陈双稍稍一愣。 其实孟艳也是一惊,她惊讶的是,师部那边宋德凯的资料,明明说的是单亲家庭,肯定是没有妹妹的。 第二个让她惊讶的是,这乡村山旮旯里怎么会有长得怎么好看的丫头? 这一路走来,给孟艳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山里的人个个都皮肤黝黑,手生老茧,而且,年龄二十岁,看上去都跟三十多岁似的。 而眼前这丫头,怎么就……就长得那么好看呢?而且,她穿的还是那种丢给她都不会看一眼的手缝的棉袄,可也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 这个丫头是谁?该不会是宋德凯藏着的小娘子吧,又或者他请假只是说给父亲过寿,该不会回家相亲了吧。 "你是……"陈双问道。 "我是陆兵师长的女儿孟艳!"她的语调略带冰冷,嘴角一丝弧度都没有。 陈双稍稍一愣,好大的背景,看来是找大哥的,回头喊了一声:"大哥,有人找你!" 随后对孟艳说:"你进来先坐,小心,院子里有泥巴!" 孟艳一听她喊大哥,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就舒展开了,原来真的是妹妹啊,待会儿她得好好问问宋德凯,家里咋还藏了个这么好看的妹妹。 孟艳反正已经有点受够了,这一路走来,靴子上已经沾满泥巴了,这条路简直不是人走的,从下了县城,踏进杏花村的这条路,都是泥巴。 那条山路吧,好歹雪化了还干净点儿,进村的路就更别提了,一脚踩下去,都差点把鞋给沾掉了。 孟艳想着,紧蹙眉头进了房间,宋德凯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一眼看见孟艳,他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你怎么来了!" 陈双一听,心里头有一千个不自在,你怎么来了?这就是说,他们以前就有所交集。 难怪,难怪大哥会对她说那些话,演戏?演戏给父母看,然后不过问自己处对象的事情,怪不得,那孕检单他看了之后,一丝感觉都没有。 不是不介意,而是从来没有过特殊的感情!他教自己防身擒拿术,也只是作为一个大哥对妹妹应该有的关心罢了。 "老宋,这姑娘是谁啊!咋看着……不像村里的人?" "你问俺,俺咋知道……" 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要把孟艳送走:"司机在哪儿?你赶紧回去,不要让师长担心!" "哎哎哎……宋德凯,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看看我的鞋子……都有你的脑袋那么大了……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我都还没坐下你就赶我走……你什么意思啊!" 孟艳咆哮着,手里的包都给扔地上了,把自己的脚抬起来,那真皮长靴上果然是占了一大坨一大坨的泥巴。 这种泥巴在城里的水泥路上,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碰上的。 第244章 实景 陈双当即就愣在门口了,她没想到,大哥的房间还有那么多书,关于军事的。 其他的书籍早就泛黄,有些都发霉了,有一部分都是教科书,陈双心里一颤,没想到,大哥这么喜爱军事,而且,也在自攻自读。 前世,陈双看不惯他,看不起他,经过自己前世经历的点点滴滴,她此刻才发现,其实宋德凯是一个十分积极向上的人,虽不声不响,却也是个希望用知识改变命运的人。 陈双小心翼翼的擦去书本上的浮沉,把他的椅子,书桌都擦干净,把他的被子也拆了拿去河边浆洗。 趁着现在还有一点太阳,被衬和床单能晒干,明天就能用。 陈双的心一直都放在大哥的床单上,她几乎牟足了力气搓洗,生怕哪里洗不干净。 呼啦啦的一阵水花泛滥,溅了陈双一脸一身,她却不顾的去擦脸,把床单从河里拽上来,开始拧水。 一切搞定之后,陈双端着盛满洗好的床单和被褥,就转身往家走。 却没想到,这一转身,竟然发现李宝站在身后,看她那模样似乎站了很久。 陈双略显哑然,李宝好像瘦了一圈,那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可她干嘛这么开心的看着自己呢?陈双没理会准备与她擦肩而过。 "哎,陈双,你怎么这么晚洗衣服呀。" 李宝伸出一只手横在了陈双面前,她想看看陈双和傻子苟且之后有啥不对劲的不,到时候好能找个机会讽刺她一把。 陈双一看这手臂,她干脆放下手里的盆子,笑盈盈的说:"没啥,我大哥明天回来。" 李宝目光狐疑的看了看陈双身边的盆子,又看了看陈双,她啥时候转性了?以前不是经常跟大哥对着干,还经常打闹吗?整天左一句累赘,有一句孬种的骂。 她好吃懒做怎会这么好帮她大哥洗衣服?有鬼……肯定有鬼。 陈双耐着性子看着她打量自己,仰头看看那日头,时辰不早了,要是再耽搁恐怕这余晖也晒不干床单了。 陈双墩身端起脸盆说道:"你要是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陈双刚走出两步却听见身后传来李宝的声音。 "你站住!" 陈双驻步却没有回头,李宝跟了上去,再一次拦住了陈双的去路,她抱着膀子扬了扬下巴说: "对了,我是在告诉你一声的,你和傻子的事情我已经写信告诉赵大哥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赵大哥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陈双一愣,她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就知道李宝无事不登三宝殿。 听闻此话,陈双竟然笑了,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是该觉得李宝可怜呢,还是该觉得可怜呢? "你笑什么?"李宝被笑的莫名其妙,不由得紧张起来,目光中带着愤怒,可更多的还是不安。 她到底笑什么?难道,她知道些什么?想到这里,李宝脑子里嗡的一声,可等陈双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之后,她才安慰自己道: "不会的,那天她在山头上,更何况,天都黑了,她不可能看见的,不对,是不可能有任何人看见的……" 再说,那个傻大彪,李宝也只是告诉他说是咚咚锵,再说,肯定不会有人相信傻子的话,再者,谁会知道咚咚锵是什么事! 想到这里,李宝这才放松了下来。 陈双一边晾晒床单,一边想着,李宝真是可怜呐。 可是,陈双前世却没有发现李宝如此可悲,因为可悲的是她陈双自己,可眼下,她怎么就感觉从李宝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影子? 还记得那年夏天,陈双给赵大宝写情书,还明目张胆的要求赵大宝和她分手,到最后,却落下个人人唾骂的下场。 可陈双却不知羞耻的跟李宝吵架打架,还闹到了赵大宝的家里,那个时候,她陈双不就是活的可悲吗? 她还听说父母要撮合她和宋德凯,可陈双当着父母和宋德凯的面说,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陈双嫁给要饭的也不会嫁给他宋德凯。 想到这里,陈双感觉眼眶微烫,而她却抿唇笑了, "对着床单傻笑个啥劲儿?"陈秀兰这个时候拿着擦完锅灶的抹布,端着盆子准备去河边浆洗,一眼看见陈双对着床单傻笑。 "没什么!"陈双嘿嘿一笑,笑的更傻了,差点把那眼里的泪给挤出来。 "我这都没时间做晚饭了,还有你大哥的书桌我还没擦呢,你赶紧的去擦擦,我去洗抹布。" "知道了!"陈双晾晒完床单和被衬,就去擦桌子。 母女二人忙活到了日落西山,陈双收拾了晒干的被单开始给宋德凯铺床,一切都打扫完毕之后,陈双母女终于坐下来喝了一碗茶。 陈秀兰却一脸迷醉的盯着自己的女儿看,嘴角噙着甜美满足的弧度: "我说小双啊……看你这么勤快的帮你大哥打扫房间,可有啥想法?" 陈秀兰当然欣慰,她和老宋都在商议着怎么试探陈双呢,她要是能松口,凯凯那边就好办了。 陈双舒尔抬头看着母亲:"妈!你……你说啥呢?" 陈双脸一红,转身回了房,她怎么不知道母亲的意思,此刻摸摸自己的脸,她都还跟做梦一样呢。 …… 第二天晨间,天微亮,县城车站,一辆破旧的小型巴士上堆满了行礼,歪歪扭扭的进站了。 接车的人有骑着自行车的,也有赶着牛车的,宋有粮伸着脑袋往人群里挤。 也难怪,这青阳县的车站就这么一班车,赶不上点儿就得等第二天,附近几个村子的远行都得靠这辆破车。 宋有粮为了省钱,就在这破车站将就了一夜,晨间发现有些嗓子干疼,还有些轻微的咳嗽。 眼看着那小客车的乘客陆陆续续的下车了,远远地就看见宋德凯那一米九多的身高,在人群中露出了颗脑袋。 严肃的面庞已因为军训导致皮肤略显通红,一对深邃的眸子带着一丝正气的冰寒,配上那一身军装,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出众,凌厉逼人。 "凯凯,这里……凯凯……"宋有粮赶紧挥手,宋德凯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了他父亲,可是,那剑眉突然竖起,眼神充满惊讶。 他单间挂着军用登山包,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封信,此刻,宋德凯看见父亲之后,手里的信被他捏的快"碎了"。 "爸,你怎么来了?小双呢?"宋德凯来到宋有粮面前面容冷峻的问道,后头那三个字,宋德凯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 宋有粮眼角湿润,一别就是大半年,看着儿子的那张脸,早就不是半年前那挂着倔强脾气带着纨绔的模样了,这当兵,得有多辛苦才把一孩子历练成了男子汉的模样。 "搁家里呢,估摸着这会子都做好饭了,快……爸找了车,人家都不愿意等咱们的!" 宋德凯没有说话,人有被父亲拽着挤开人群。 她?做饭?不会下毒吧!宋德凯狠狠的想着,再想想信里说的内容,宋德凯若不是看在自己老爹的份儿上,他掉头就回去。 特别是那句话:父亲思儿心切,卧床不起,家里穷迫不堪,没钱看病…… 宋德凯手里的信已经被他柔成了一团,他收到信就连夜回来了,可眼下,这明显是被小双给骗了。 还别说,这丫头竟然会用成语,他想想都觉得牙痒痒,得知道,他还找他兄弟凑了三千多块钱回来的。 军区大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才去当兵,兄弟们省吃俭用,把生活费都掏出来了…… 可一下车,却发现自己老爹活蹦乱跳的,特别是方才招呼他的时候,生怕他看不见,还一蹦老高呢。 这个陈双到底要搞什么? 一进门,宋德凯就发现后妈已经站在门外等了,宋德凯叫了一声妈,陈秀兰赶紧拉着宋德凯进屋。 堂屋的木桌子上摆着盛好的稀粥,还有几道菜,闻上去香味扑鼻,竟然还有肉片。 宋德凯蹙眉在家里扫了一圈:"小双呢?" "快坐,一路上肯定是饿坏了!"陈秀兰接过宋德凯肩膀上的背包,也招呼宋有粮坐下吃饭。 "对啊秀兰,小双呢?"宋有粮赶紧坐下,夹了一筷子白菜顿猪肉片,这味道,甭提了,绝对是小双的手艺。 "小双啊,她做好饭就去河坝了!" 陈秀兰转身去火房,又端上来一盘凉拌藕片:"凯凯快尝尝小双的手艺,这藕片的味儿真能跟肉比啦!" 宋德凯心里一沉,看着父母一个劲的给他夹菜,暂且她也没有追问小双的事情。 一口肉片入口,那浓香的味道,肥而不腻,在口腔里炸开,惹得宋德凯都不由得细嚼慢咽起来,细细回味味蕾炸开的那一丝可口的味道。 他有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片藕片,香脆可口口,酸中带着少许甜味,就像是吃着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一样。 宋德凯却忽悠的看着父母一脸笑容的模样:"这真的是小双做的?" "可不是吗,对了,小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味道更好,待会儿中午叫小双给你做来尝尝……" 陈秀兰一脸堆笑,眼睛都笑弯了,眼角的鱼尾纹也溢满了幸福,想想昨晚上小双的脸红成那样,陈秀兰可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她能不满意吗? 可宋德凯依旧心中存着不解和疑惑,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小妮子做的?该不会是父母想要撮合他们,故意做好了说是小双做的吧。 再说,小双下厨那是放火,她炒菜绝对敢放老鼠药。 宋德凯吃着吃着又想起了那封信:"爸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宋德凯吃完拿着自己的空碗筷去了火房,随后传来舀水的声音。 "我说老宋,你看凯凯,这一趟当兵真没白去呢,看看他坐着吃饭的时候腰杆都是直的,吃完了饭还洗碗,部队真锻炼人。" 陈秀兰笑着目送着宋德凯的背影,惹得宋有粮也笑的老脸红彤彤的,随机想起了什么,宋有粮一拍大腿说: "不行,我也得去地里,今儿种玉米大豆,可不能让小双自个受累。" 宋有粮说着,胡乱的扒拉了几口饭,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起身扛着锄头就要出门,却被宋德凯拦下了。 "爸,我去吧!"宋德凯不由分说从父亲肩膀上拿过锄头抗在自己肩上。 "哪能啊,部队生活刻苦,你好不容易来家里过两天,得好好休息,地里的活儿有爸呢!" 宋有粮又想去夺锄头,可宋德凯却没给他机会:"我去!" 宋有粮扭不过他,只能点头说:"就孙家靠河坝那边的一亩地,你记得不?就是你小时候喜欢在那儿洗澡的地方。"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就出了门。 此刻,陈双正在倒坑,玉米种子和大豆都放在桶里,陈双带了水桶,到时候从河里拎水先润润坑再下种子。 但是又不能等到一亩地全都倒好坑之后再下种子,因为太阳太大,好不容易刨坑翻出来的湿润泥土,很快就会被晒干,所以,陈双自己倒一点坑,就拎一桶水。 木桶的把手上拴着一根麻绳,因为今年比较旱所以这河堤大坝的水位太低,陈双一只手拽着绳子,另一只手往河里扔水桶,这样才能打上来水。 "噗通!"陈双握着绳子,把桶丢了进去,摇了几下,水桶沉了下去,陈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一桶水拽上的时候,不少都撒了出来,拎上来的时就剩下半桶了。 不过,这也比打不上来强,陈双打算好了,等赚了钱,她就买个水泵抽水用。 打上来的水,陈双用瓢,一勺勺的舀出来,倒进坑里,然后,开始丢种子。 玉米和大豆的种植方式是隔一行种一行,原因很简单,大豆的根须上有疙瘩,不要小看那些疙瘩,这些疙瘩可是大豆储存营养的地方。 多余的养分释放出来,供给玉米所需,能提高百分之十到二十的产量。 此刻,陈双却没有留意,顺着大坝往这边走来的宋德凯。 他步伐稳健,却远远地目睹了陈双种地的身影,宋德凯蹙眉,这个人真的是小双? 走进了一看,这丫头的脸被晒得通红一片,衣服早就汗湿了。 眼瞅着,一亩地,她自己一个人就种了三分下去。 陈双拎着空桶爬上大坝,刚想打水,却看见不远处的宋德凯,陈双的心里一紧,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攥住一样。 那张脸,还有那健壮的身体,让陈双一下子想起了前世雨夜他那解释又霸道的怀抱…… 她竟然感觉想哭,可是,她忍住了,以前的那个陈双已经死了,而眼下的陈双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陈双。 陈双拎着水桶,侧目看着宋德凯那张跟糊了一层铁皮模样的脸,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大哥!" ...... 宋德凯这才回过神来,毕竟,他这是第一次看见妹妹下地干活,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等梦醒了,他的心有一些迟钝和刺痛:"是不是要把这一亩地全种豆子?" 陈双也回过神来:"中间加种一行玉米!" 宋德凯的目光移到了地头田埂上的两桶发芽的种子,不由得蹙眉,他还从没听说过可以这么种。 可再看看陈双那带着一丝婴儿肥的脸上,透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严肃,这让宋德凯觉得,她好像不是瞎胡闹。 "好!"宋德凯就说了一个好字,随后,丢下锄头,脱掉了军装,只穿着一条白色背心,露出了那结实粗壮的手臂。 就连那紧身背心上,都映出了他八块肌肉的腹肌,看的陈双有些慌神。 而且,他打上来的水,兼职就是直接提上来的,一丝都没有漏在外头,满满的一桶。 陈双发愣了一小会儿,赶紧去倒坑,怎么一来二往,陈双不管有多快的速度倒坑,宋德凯却还拎着一桶水等着灌溉。 这把陈双给赶得就跟下饺子一样,等到陈双倒了一部分坑的时候,宋德凯已经浇了水,还种下了种子。 烈阳下,陈双抬头擦汗,看着宋德凯上下大坝如律平川的步伐,她的心竟然有一丝疼痛。 她实在是太后悔以前骂他没出息,骂他是孬种,骂他当兵的都没有好人,骂他……骂他狗都不如,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陈双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大哥,你歇歇吧,喝口水!"陈双自己都累的快撑不住了,可他就像是铁打的一样,呼哧呼哧的拎水种地,不到晌午呢,这一亩地竟然干下去了七分地。 宋德凯依旧是拎了一桶水放在低头儿,这才撩起背心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 陈双从壶里倒了一碗茶递给宋德凯,宋德凯看了看那碗水,又看了看陈双: "你喝吧!" 陈双略显差异,眼看着大哥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枕着双手眯缝着眼睛躺在了田埂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种地?"宋德凯没睁眼,听到妹妹喝了水这才问道。 "你走之后!"陈双说道,她一想起大哥临走之前,她答应会好好照顾父母,她的心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荣耀感。 陈双正等着宋德凯表扬她呢,可没想到宋德凯却只是嗯了一声。 陈双有些失望,她先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光是为了家,也为了得到他的赞许,可眼下,他似乎像是瞎了一样,得亏了她一大早做好饭没来得及吃就来种地了。 难道,是那封信的原因?想到这里,陈双就想起了她诓骗宋德凯的那封信,她有些坐立不安。 这种感觉在前世,她从来都没有过的,因为她从没有替别人考虑过,也从来不会体谅宋德凯。 "你歇一会!都快晌午了,你回家帮忙做饭吧!"许久之后,宋德凯突然起身,拿过陈双身边的锄头,就去到坑了。 根本不容陈双阻拦。 她的手心此刻确实很疼,手心已经被锄头的把手磨出了血泡。 可是听了宋德凯这番话,陈双的心还是有一些暖意的,至少,他知道自己会做饭了。 陈双笑盈盈的说:"大哥,那你等一会儿就回家吃饭!" "不用,你给我送点吃的就行。"宋德凯说道,陈双并不觉得这个要求奇怪,以前自家有地的时候,都是妈回家做饭,然后自己吃了再给爸送去,一般一亩地要种一天。 "嗯!"陈双点头拎着水壶就准备回去,到时候在凉一些茶带过来。 陈双刚准备上大坝,就听见宋德凯说:"给我带酸辣土豆丝!" 陈双一愣,眼角的泪水在打转,她回头看去,宋德凯倒坑的速度兼职就跟拖拉机耕田一样快。 她嗯了一声就往家赶。 路上,陈双的心一直都跳的很快,他竟然没有生气自己写信诓骗他,然而最让陈双高兴的事,大哥不但知道自己会种地了,还会做菜。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洗刷留在大哥心里的不良影响指日可待,不由得脚步快了几分,她可不能让大哥在地里饿的太久。 一进门,陈双把水壶往桌子上一放说:"妈,再凉点茶,我去做饭!" 陈双没等陈秀兰答应,就一头钻进了火房,赶紧洗土豆,蒸米饭,米饭顶饿,今儿中午得给大哥蒸米饭。 "我都说了小双变了,他们不会在地里打起来的,你还不信,非要去看!" "我这不是担心吗,凯凯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本就离闺女远,要是再吵架,那连见面解释的机会都没啦!" "好好好,不和你争,你说的什么都对,但是你看出什么没?吵架了吗?" 陈秀兰斜了一眼宋有粮:"我不和你说了,女儿回来了,我去烧水!" 陈秀兰和宋德凯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欣慰的笑容遮不住的幸福。 二老怕兄妹二人在一起会干仗,特地脚跟脚的去了地里偷看,二老是被晒得脸红脖子粗的,也没看见宋德凯和陈双干仗,失望又满意的回来了。 陈双在厨房,迅速的削皮,切丝儿,下锅炒菜,一股粗香味夹杂着辣椒的香辣味弥漫着整个火房。 很快,陈双就从烟雾弥漫的火房里,端了一盆酸辣土豆丝出来了。 拿了饭盒,给宋德凯装了一些米饭,一碗土豆丝,陈双随便的扒拉两口饭就出门去了。 可是,刚上了大坝,陈双就远远地看见地里好像又多了一个人。 走进了一看,竟然是大彪,陈双心里一寒,差点把饭盒给拿掉了。 这个傻逼该不会乱说话吧,仔细一看,宋德凯蹲坐在田埂上,大彪挥着锄头在倒坑。 陈双加快脚步,来到宋德凯视线内的时候,宋德凯的目光略带嫌弃。 陈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放下饭盒招呼宋德凯吃饭,可这个时候,大彪抖着一身膘肉,波涛汹涌的超这边跑了过来。 "小双双……俺来帮你干活了,你身体好了没有?啥时候能咚咚锵?" 第245章 红色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第246章 兔子 "去吧去吧!"陈秀兰笑着收拾碗筷:"现在都很少见野兔子了,记得一定要抓一只回来!" "好嘞!"宋有粮干脆的答应,就拎着个麻袋带着手电筒领着陈双去了地里。 陈双把宋有粮领到了那洞口前,随后就看见父亲蹲下来还摸了摸洞口的土,菜地里有一些兔子的粪便。 宋有粮说:"省的施肥了!" "爸,你这麻袋里是啥呀!"陈双问道。 宋有粮说:"铁架子,都搁在家里十几二十年了,今天拿出来看了,就几个能用的。" 陈双打开一看,可不是吗?这种夹子跟老鼠夹子的原理是一样的,但是比老鼠夹子大一些。 宋有粮还说:"那些兔子的粪,刚好派上用场。" 陈双感兴趣的看着宋有粮忙活,兔子是很精明的动物,所有的动物都比人的敏锐度要高,所以,这粪便会让野兔子放松警惕。 此刻,天边已经黑了,只有一抹淡淡的余晖还在与黑夜坐着最后的抗争。 等宋有粮按照经验放好了夹子,还叮嘱陈双:"你可不要乱跑,到时候把你的脚丫子给夹了,有你受的!" 陈双笑嘻嘻的说:"我又不傻!" 爷俩准备好一切就灭了灯,跑到地头儿的地方,坐在了草甸上。 "小双啊,爸问你个事儿。"宋有粮点了一根烟说道。 天太黑,陈双看不到此刻宋有粮的表情,她嗯了一声。 "你说,你大哥他咋样?"宋有粮想起了这件事。 长辈大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儿女的事情办妥了,就祛一桩心病,一天不办清事儿,长辈都觉得自己的使命还没完成。 "挺好啊!"陈双说道,她自然知道爹娘的心,只是,陈双这阵子把自己搞得十分忙碌,就是不想想起在军区大院被拒之门外的场景。 她几乎都想过放弃了,每次一想到这件事儿,再想想前世那临死前的一幕,她的心就开始躁动起来,基本都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是啊,凯凯是个孝顺又懂事的好孩子,自打记事,他就从来没问过我他妈去那儿了!" 宋德凯悠悠的说着,他一开始眼巴巴的盼着凯凯长大,可等睁大了,宋有粮又担心他会问自己:"人家都有妈妈,为什么我没有!" 他特别怕回答这个问题,他总不能说,你妈你要你了,走了,他不能这么残忍,这会让凯凯有心理阴影。 可宋有粮渐渐地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宋德凯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而且随着长大,他越来越懂事儿,不管是宋有粮累着了,还是碰着了,宋德凯都二话不说,承包了地里所有的活。 宋有粮有时候都在想,凯凯不可能没有在外面听到流言蜚语,可他为什么不问自己呢? 后来,宋德凯长大了,宋有粮才明白,他应该很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不要他了,又特别懂事能理解宋有粮,所以,他从来没有问过。 "爸,我知道大哥很好,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人很重情义,不忘本。" 陈双说道,如果排除上次军区大院的拒绝相见,陈双几乎挑不出他身上的缺点,当然,人无完人这一点,陈双是知道的,所以,自己的大哥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很固执。 宋有粮听闻此话笑的特别由衷,这还是头一次听闺女夸他呢:"要不,咱爷俩儿过两天收了菜再去看看他?" 陈双一愣,陈双虽然心里头不舒服,可是对他的思念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爬上脑海,可陈双从没有想过再去。 想想被拒绝的滋味,陈双可不想再被刮脸皮,那种滋味真的可以要了陈双半条命。 宋有粮半晌都没听见陈双回答,他说道:"咋了?不愿意去?那爸自个去,反正家里也不能没人,你得照顾你妈!" 陈双竟然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又有点失望,她想去,可不敢去,她怕了…… "哦,那到时候给大哥带一些咱们种的菜。"陈双说道。 "成。"宋有粮干脆的答应。 他可是打着如意算盘呢,如今看小双的态度对自己的儿子可是挺好呢,他现在就是一超级和事老,这边探了风,他宋有粮这就去找儿子谈谈这事儿。 而且,这件事对于宋有粮来说,闺女只要点头,儿子吗,他从小就听话懂事儿,这事儿他也会同意的。 就在这时候,浓密的菜地里,有两个亮点儿一闪而过,随后,宋有粮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来了!" 陈双的思绪也被收回了,乌漆墨黑的蔬菜大棚下,偶尔传来菜叶儿的晃动声,随后,传来咔嚓咔嚓啃瓜的声音。 陈双真是一阵肉疼,要是抓不住,这菜地还不得给糟蹋了? "爸,它咋不去吃夹子上的瓜?"陈双低声说的。 "兔子可精明着呢,再等等!"宋有粮提醒道。 就在这时,啪!一声脆响,随后传来兔子哼哼鼻子的声音,还伴随着乱蹬,宋有粮一下子打开了手电灯,朝着地那头跑去。 陈双是喜出望外的跟上去,果然,一只又肥又大的野兔子被抓住了,陈双刚想上去按住兔子,心想,这得有五六斤了。 "小双,你别碰它……明一早再说!"宋有粮制止了:"兔子急了会咬人的!" 陈双赶紧缩回了手,眼瞅着那兔子还在挣扎,鼻子往外使劲的出气,就跟一个生了很大气的孩子似的。 看的陈双还挺感兴趣了,陈双不得不承认,前世她没有好好珍惜这个家庭,竟然错过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就连抓野兔子捅马蜂窝陈双也是这一世才知道自己的继父还有一手好本事呢。 "爸,那你啥时候去捅马蜂窝?"陈双和宋有粮又回到了地头儿,陈双不有的打趣的问道。 "咦……都这把岁数了还捅马蜂窝,那都是小时候干的事儿,爸那个年纪,一没电视二广播的没啥玩的,也就只能做个弹弓打打鸟,掏掏鸟窝,抓个青蛙钓个黄鳝,摸个泥鳅啥的。" 陈双一听,还真有意思:"爸,那你啥时候要是上山带上我呗,我也想掏鸟窝。" 宋有粮握着手电筒反手一照,陈双赶紧拿手去当着光线,宋有粮讪笑着说: "姑娘家家的,还掏鸟窝,没听老一辈的人说嘛?丫头家要是小时候玩鸟了,长大了捏针容易流手汗。" 陈双一听,这话,陈双倒真的听母亲说过,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歪理,估摸着是女主内男主外的"优良传统"搞的鬼吧。 "你先回去吧,爸不放心你妈一人搁家里,这儿爸看着!" 宋有粮说道,陈双也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家里,要是晕倒了,没个人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陈双给宋有粮铺好被子转身就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陈秀兰还在灯下做活。 "妈,你咋还不睡啊!"陈双督促到,医生说了,陈秀兰得多休息,脑力劳动尽量减少。 "今儿你爸把冬衣都拿出来了,发现你有一件小时候的毛衣,妈给你拆开洗洗,隔天去县上买点新毛线缠着重新给你织一件毛衣!" 陈秀兰头也没抬的说道,陈双看着母亲手里拿着的小毛衣,她有一种心酸的感觉油然而生。 "妈,不就拆毛衣吗?我也会,也会织!"陈双说着从母亲手里夺过了拆了一半的毛衣。 "你可拉倒吧,你会,猪都上天了……" "你说的那是天蓬元帅……我咋就不能会了?"陈双笑着说道,把毛衣和线团往针线框里一放端着就走。 最近这段时间,自己老妈又迷上了西游记,看的那叫一个火热啊,过几年还珠格格就放映了,估摸着老妈上厕所蹲坑都得抱着电视机啊。 "哎哎哎,你这孩子……你能会个啥?"陈秀兰下床要去把毛衣拿回来,陈双已经到房间了,关门之前说道: "妈,您就消停点儿,你看,西游记第二十八回又重播了。" 陈秀兰回头一看,可不是吗?jiujiujiu……噔噔噔噔噔的音乐传来,一声爆响,孙猴子蹦了出来……陈秀兰赶紧坐回床上看。 陈双抿唇一笑关上门,她还在想,这就看不够,下午播放一遍,晚上重播一般,自己老妈是重播多少遍都看不够,陈双真忍不住想要透剧了。 这一夜,陈双拆毛衣拆到了凌晨两点多,她不是不困,而是睡不下。 她心里老觉得想和父亲一起去看大哥,可是,她得多不要脸才能站稳。 如果前世她陈双临死前没有见过他,或许,她不会这么在乎他。 陈双突然心血来潮,现在天冷了,她可以给大哥织毛衣让父亲带过去。 陈双这个决定一定下,就开始算账,现在自己手里还有那么一两百块,买毛线的话肯定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尺寸……陈双就茫然了。 第二天一早,宋有粮天没亮就拎着一条断了一条腿的野兔子回家了。 "呀,老宋,你还挺能耐啊,说抓就抓到了,俺去烧开水去!" 陈秀兰一看这兔子这么大,高兴地合不拢嘴儿,这啊,至少能吃好几顿呢。 陈双闻声起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爸厉害!" 宋有粮压低声音看了一眼火房说:"主要你妈高兴,你瞅瞅,那笑的跟十八岁大姑娘似的……" "对了爸,你准备啥时候去看大哥?"陈双问道,心里有些忐忑难安,就怕等不及她织好毛衣了。 "那也得等到这一季儿的蔬菜采摘好喽在出门,终不能你一个人干!" 宋有粮说道,陈双有些感动,她今生才发现,真心真的可以换回真情,她没想过地里的菜要父母帮忙干活,可是,自己的老爹却早就打算好了。 陈双立刻就出门去县上,宋有粮和陈秀兰在家杀兔子。 "老宋,你不是要去看凯凯吗?这兔子肉待会儿抹点盐,腌两天,晒干了你给凯凯送去,不知道他们那儿的伙食好不好,别把身体搞坏了!" 陈秀兰说道。 "这眼看着就入冬了,留着给你冬至的时候炖锅汤,补补身子!" 宋有粮笑嘻嘻的给兔子剥皮。 "那留一半够了,也给小双补补,她现在越来越瘦了!"陈秀兰扭不过,干脆说留一半好了。 陈双到了县上,就钻进了毛衣毛线的店铺,陈双开始对颜色犯愁了,你说他宋德凯一脸铁皮模样的人,什么颜色适合他呢? 他那么冷,平时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灰的,陈双在想,要不要给他增加点气氛,弄个大红的? "老板,这个多少钱一斤?"陈双看中了红色,他终不能穿冷色调,嗯,就这个了! "丫头真有眼光,这可是羊毛线,这快过年了,红色又喜庆,也不贵,就二十块钱一斤!" 老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略显富态的女人,一脸赔笑的说道。 陈双一听,羊毛的,细细一看,这线里面确实有不少白色的羊毛,看来,这种线应该织出来的毛衣更暖和,那就它了! "好嘞!丫头你要多少斤呀!"老板娘说着抬手把那毛线拿了下来,就等着陈双说要多少了。 陈双蹙眉,她算过,按照宋德凯的身高和体格,至少也得两斤半上下的线,而且,这个还要看织的毛衣款式和花纹。 具体的花纹和款式,陈双还没想好,那就买三斤吧,反正剩下来的线可以缠着旧毛线再织一件毛衣。 "三斤!"陈双说完就开始掏钱,临走前,陈双又买了几根毛衣针。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陈秀兰正在晒兔子肉,宋有粮把兔子的内脏做了处理,准备晚上先做一锅野味。 陈双不声不响就进了房间,开始整理毛线,她想好了,大哥的提醒肩宽腰窄,不管是紧身毛衣还是夹克式的毛衣,穿着都挺不错的,只是夹克式的毛衣稍微要多用一些线。 到了晚上喊她吃饭的时候,陈双已经起好了边儿。 吃完了野味,陈双就继续织毛衣,除了去地里陈双基本都在织毛衣。 三天,陈双就已经织了一大半,不过比预期还要慢了些。 陈双甩了甩生疼的手,明天她开始摘菜了,所以今晚上陈双十点钟就睡下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双就和宋有粮拉着板车,上面坐着陈秀兰去了地里,陈双想着,采摘完之后,能早一些送到县上,到时候多余的就直接在集市上摆摊卖。 "这茄子可真喜人儿!" "可不是吗?"宋有粮和陈秀兰都开始帮忙,笑的合不拢嘴。 当然,宋有粮和陈双不想让母亲过多的劳动就站在板车边上把摘下来的蔬菜整齐的摆放就行了。 一家三口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才把板车堆满,可是地里还有不少第一批没采摘的蔬菜。 陈双看着笑了,这蔬菜大棚的产量远远超出了她的估算,本以为,这一批,笋瓜能出个七八十斤就不错了,结果,摘下来的就有上百斤,剩下的板车放不下的至少还有三四十斤。 这只是光笋瓜,茄子的产量也超出了陈双的预算,因为茄子空乏不压秤,所以,比笋瓜要少那么二十多斤,但是,茄子的花儿经过陈双筛选,几乎每一颗上留下十朵花,长满十个茄子的占到了百分之七八十。 陈双算是终于明白什么叫收获的喜悦,就算再累都活的带劲呢。 剩下的,陈双心想,让爸带去军区一些,给他们加菜。 宋有粮哼着歌儿拉着板车,陈双在后头帮忙推着,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刚出村子,陈双就觉得身体暖喝起来了,就连宋有粮也开始擦汗了,这么一来,陈双真的都感觉不到快入冬的寒冷。 早上十点多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土地管理局。 保安早就对陈双数落的跟自己亲妹妹似的上前打招呼:"双妹子,你这回送的不是煤啊!" 板车上的蔬菜陈双用朔料布给盖上了,用绳子拦了一下,怕山路颠簸会颠散落。 说这话的时候,保安出了岗位亭笑着掀开了朔料布,一看全是蔬菜,保安都愣了: "双妹子,你这有改行了,不过,这过几天都要下雪了,你咋种菜呢?" 保安亭里里的另一位瘦高小伙子闻言也赶了出来,一看那些水灵灵的蔬菜,她也震惊了,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说道: "天哪,双妹子真是咱们的救世主啊,都吃了俩礼拜的萝卜干和咸肉了!" "可不是吗?不是大白菜就是大萝卜!这下可好了……"保安看着蔬菜都有一股要流口水的冲动,这不还得赶紧拨分机号码让食堂的谢大爷来收获。 陈双看着自己老实巴交的父亲:"爸,咱等会儿剩下的菜去街上摆摊去!" "好!"陈秀兰笑着看着女儿,她是第一次跟着家人出来做生意了,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这么受待见,陈秀兰心里头那叫一个乐。 很快,谢大爷再一次出现在视线中,大院里,谢大爷并没有小跑着过来,身后也多了两名伙计。 陈双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她其实很不想看谢大爷那张脸,她怕看到了病情恶化的状态。 可是,谢大爷一出门还是笑的十分灿烂:"小双啊,可真没叫大爷失望,我瞅瞅这菜……" 陈双赶紧收起思绪先开了朔料布。 "呦,真不孬……这茄子都长得怪水灵的,说吧,你随便开价!" 谢大爷笑的合不拢嘴,依旧如同以前那样像个弥勒佛。 "谢大爷,您就看着给吧,我又不是第一次上门做买卖!"陈双说道。 "哎,这哪儿成!"谢大爷一甩腮帮子故作严肃的说道: "我反正快辞职了,以后会上任新的大厨,我到时候给你打点好,你直接送来就行,所以,这头一批生意的价格还得你定,要不然,以后为了迎合市场要涨价,到时候财务部又要调底单为难你了……" 陈双一听说谢大爷辞职的事情,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不少,谢大爷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在为别人着想? 整个世界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好人就为啥不能长寿呢? 这一席话倒是让在一旁的宋有粮有些感激,他还真不知道这位老大哥这么照顾小双。 "谢老哥,您……您太客气了,要不茄子六毛钱一斤,笋瓜八毛,这个……这个花菜呢,稍微贵一点,毕竟产量低……" 宋有粮话没说完,谢大爷就摆摆手笑呵呵的说:"成,价格你定就成!" "谢大爷,那,您能要多少呢?"陈双问道。 "现在天儿寒了,蔬菜也好存放,都卸下来吧。"谢大爷一挥手干脆的说道。 几名伙夫和保安小哥乐的那叫一个甜:"这回可以加菜了……!" 这一趟,小双算了算,花菜一块钱一斤,总共加起来一千三百块钱就到手了,陈双眼瞅着本钱就快回来了,下一批的蔬菜会比这次的产量要高不少。 陈双勾着陈秀兰的胳膊在县城上顺便逛了一圈,陈双本来说直接买一床被子的,可陈秀兰就是不同意,说买棉花再扯几米被衬和背面自己回家套就成。 回去的路上,陈秀兰咂咂嘴说:"我说老宋啊,我咋觉得那老大哥脸色咋那么难看呢?是不是得啥子病了?" "俺也觉得!" "呦,看那老大哥对咱家小双那么待见,咱要不要买点东西瞧瞧去?"陈秀兰嘶了一口凉气看着陈双,征求她的意见。 "妈,谢大爷确实得了重病,但是,我问过他,他说他好好的,看来他也不想让旁人知道,我看,咱们还是装不知道吧!" 陈双叹了一口气说道。 "哎,也是,人家好歹也在公家单位干活,有钱,不像咱家,要是有个啥病啊还真没钱去看。" 陈秀兰惋惜的说道,这话一出,陈双的心就沉了下来,这买完东西剩下的千把块钱,陈双打算带母亲去市里检查的话,根本不够。 一回到家,陈双就把钱全部交给了宋有粮,她说过,等存够了钱就会带母亲去市里看病,让他不要担心。 随后,陈双拉着板车又去了地里,将那些没装下的蔬菜又采了下来,先把菜拉回家,陈双打算明天一早去县上摆摊,说不定还能找个小餐馆碰碰运气。 今天在县上逛街的时候,陈双留意到,有两家小餐馆,而附近这几个村子还没有人种大棚蔬菜,应该都是从外地或者省城运送过来。 回到家,陈双就赶紧织毛衣,顺便问了宋有粮啥时候去看大哥。 "明儿跟你一起去县上摆摊,卖了这些菜后爸再去,你这小身板拉着这么多菜,哪行啊。" 宋有粮一边哗啦啦的喝着面条儿,一边说着。 陈秀兰已经在床上铺好了被衬,正在一层一层的铺棉花。 "好吧!"陈双答应了,并不是她觉得自己不行,是因为今晚上根本赶不出毛衣来,最快也得后天大后天。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和宋有粮又带着陈秀兰去县上了,得早早的去占个摊位才行。 第247章 回去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第246章 齐 陈双看着母子俩就像是看戏一样,只是不知不觉陈双已经成了戏中人,转身推着自行车离开。 直到离开了码头,陈双才潸然泪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这个泪,或许是两巴掌打的,又或者是因为她骂自己贱命她觉得不公。 陈双重重吸了一口凉气,划了两下自行车便离开了,不知多久才回到家,可鼻息间仿佛还能闻到海的味道。 还是那句话,陈双只需自己难受两个小时,不管是因为怎样痛彻心扉的事情,就两个小时,她很珍惜这两个小时。 晚上,深秋月光凉如水,陈双披着就穿过两次的羽绒服,坐在房间书桌前,打开台灯,拿出纸笔。 深夜,除了钢笔尖儿在纸上摩挲发出的沙沙声,还有陈双时不时抬头搜索前世记忆的默念。 直到深夜,陈双才起身收拾了写了十几页的书稿揉了揉太阳穴,打算明天在继续写,毕竟这全靠陈双前世的回忆,陈双必须在原创发行之前赶出来,最好能在一个月内出版发行。 随后,又从抽屉里拿出她的笔记本,开始作下一步规划,正好她现在周转资金比较宽裕。 到了下半夜,陈双才上床睡觉,她决定明天找个地方买一台电脑。 互联网从这一年开始慢慢开始普及,两年后便是最火热的新兴行业,陈双知道,这两年开网吧的老板都大赚了一笔。 毕竟这个时候估摸着不少人连qq号都不知道是什么,陈双当时记得自己第一次去网吧的时候,一块钱一个小时,还是老板手把手教着怎么用qq的。 当然,陈双没想过要开网吧,因为费时费力赚的却是蝇头小利,她的打算如果实现了,估计在一年内不但可以捞金,而且,她的影响力绝对能让她在京北这么个卧虎藏龙水深如海的地方站稳脚跟。 此刻,陈双清理脑海中的所有烦恼和打算,进入干净的睡眠中。 第二天陈双一觉睡到八点半,起床的时候是被刘雪梅的一通电话给吵醒的,因为昨晚上陈双给刘姐发了个短信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卖电脑的地方。 "你买那玩意干什么?"刘雪梅不解的问道,毕竟她是个网盲。 "现在我还没有把握,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陈双挠挠头,用肩膀夹着手机边穿衣服便说道。 "九华手机城要不你去那儿看看,但是我也不能保证一定有电脑买!" 陈双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是啊,一开始电脑开始普及的时候就是从手机大卖场开始的。 到后来,电脑也有了一席之地,有了各大品牌电脑城。 穿戴好了一切,陈双围上围巾骑着自行车朝着九华手机城去了。 手机城所有的货柜摆着的都是手机,或者是插卡游戏机,柜台上贴着一张魂斗罗和玛丽医生的卡通图案,火爆又吸引人。 陈双沿着走道儿往里走,惹来店家热情的招呼:"姑娘要买手机吗?进来看看嘛!" 这让陈双能感受到店家互相之间的竞争有多激烈,整个商场有三层楼,陈双一直到了三楼才发现有两家卖电脑的。 相比一楼卖手机的,这三楼卖电脑的店家就有些死气沉沉,毕竟不是公家人很少会买电脑。 陈双却价格都没谈,直接就买了一台,店家喜出望外,要知道,这都好几天没卖出去一台电脑了。 陈双之所以很干脆,那是因为,这个年代的电脑各项硬件软件也都差不多,集成显卡,低配软件,四g内存,散热功能也相对落后,没啥好挑剔的。 店家伙计很热情的跟着陈双回到了四合院,现在还是上门装机的。 装好电脑陈双付了钱开了发票,小伙子一走,陈双就坐在电脑前建立了个沃德文档,把昨天晚上熬夜写的稿子修改过后全都入了电子文档。 随后,陈双连晌午饭都没顾得上吃,把《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这本书继续写完。 这是个十分废脑子的工作,陈双记得主要内容,也记得养殖方法,但是全靠记忆。 书名陈双得改改,就叫《身边的绿色养殖》里面比原着多出来的内容是陈双添加进去的。 中间多加了一些亲身体验,也就是陈双从一开始种菜种得出的结论和实战经验,算是陈双前几年的生活自传。 第二天,陈双拉了一条网线,这个年代的网费真特么的要人老命,陈双苦笑摇头,只能写稿子的时候把网线拔掉。 申请了个qq号,随手打了个名字叫红太狼。 一开始,qq会有很多人加她,毕竟这是个新鲜玩意儿,而且网名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风中的少年,什么阳光男孩,往事如风,看到那些头像仿佛勾起了陈双前世深层的记忆。 惹得陈双拖着下巴对着电脑傻笑。 只不过,陈双申请qq号不是用来跟那些无聊的吹牛的,毕竟一上来不是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里的?你多大了! 陈双打开笔记本找到了记录的邮箱地址,顺便把qq也加了上去,很快小喇叭跳动了两下通过对方验证,一个名为"京北出版社负责人"的网友跳了进来。 陈双主动发消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后说自己手里写了一本关于农作物生产和绿色食品的指南以及实战经验内容的书想让对方看看能不能出版。 "你以前写过书吗?出版过吗?哪家报社出版的?" 对方一下问了一大串的问题,陈双如实回答。 "如果没有历史作为,价格方面可能……"对方听口气叫人觉得还算儒雅,至少他说话很委婉。 "我不要钱!"陈双发消息过去,对方似乎在沉思,许久之后才说把文档发给他看看。 陈双当时就拒绝了,要求见面聊,看手抄本,毕竟这个年代的防盗性很差,陈双前世读农大的时候,就上过当,很多冒名顶替的,给寄钱出版的,都石沉大海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好吧!" 随后约了地点时间,互相留了手机号码,随后的时间里,陈双几乎是足不出户,用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把"身边的绿色养殖"给整理完毕。 当然,在预约见面之前,陈双花了十万上下的资金在网上注册开拓了一个以双吧为名的大型互动平台,招揽农业界各大人才加入讨论。 当然,一开始不会这么顺利,因为陈双的知名度还没有着落,没人会关注"双吧"。 陈双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给报社负责人打了个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位女人的声音,陈双有些诧异,她以为是男人。 "我穿的是红色的羽绒服!"对方说道,陈双挂了电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茶楼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大约等了十多分钟,一位体态略显丰满的二十多岁女人走了进来,陈双赶紧招手。 这女人留着齐耳的短发和齐刘海,衬托着她本就不瘦的脸越发的圆润,一进门,她脱下围巾坐在陈双对面: "红太狼对吧!我姓柳,叫我小柳就行!" "你好!我叫陈双!"陈双与她握了握手。 "你点一壶你喜欢喝的茶吧!"陈双招手叫服务员,小柳却摆摆手说不用了,她很忙,这次就直入主题说说稿子的事情。 陈双也没辙,人家不喝,自己终不能点一壶就自个喝,见这位柳姐做事雷厉风行,不喜欢拖泥带水,陈双还是挺喜欢的。 陈双拿出一沓手稿放在桌上,小柳马上就接过看了一眼,这字体柔韧有余,刚柔并进,至少练过好几年的书法才有这样的功底。 小柳不由得抬头深深看了陈双一眼,刚进门的时候她不喝茶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陈双面相上叫人觉得她就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向往作者出版书籍那是理所应当的,再加上陈双又说不要钱,所以,她就没打算能过稿。 此刻,先是被字体给吸引了,随后翻了两页,发现她对于农业的讲述确实有很深厚的笔力,专业水准绝对不亚于农大教授级别的教科书。 最重要的是,里面还加了她自己的亲身经历,以及农产品在养殖培育过程中的事件经验,这很难得。 既有专业水平,又有了身临其境的故事性,可谓是摆脱了以往枯燥的养殖指南,增添了故事吸引度。 小柳不由得惊讶的从稿子上一开视线,认真的看着陈双:"你……确定稿子的原创权?" "确定!"陈双稍稍一愣,她怀疑这是自己盗版别人的。 其实说起盗版确实有那么一丝成分在里面,但是楚家人不是看不起她陈双吗?总有一天,她会让楚家的人对她敬重有加。 "那好,这稿子,我拿走,我回去跟编辑部开个会,再找专业人士研究一下稿子里面的专业程度,回头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小柳拿着稿子站起来主动跟陈双握手,陈双也站起来送她。 她从小柳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肯定,照这么看,出版指日可待,而这与陈双来说只是小小的第一步。 她不是拿这本书去向楚家示威的,好戏,还在后头。 回到家,陈双开始忙着双吧的事情,虽然人流量少的可怜,偶有人发帖也都是胡闹。 就比如这个叫蛋皮的贴主发了一个标题是农业相关,可内容却说的是:"超级无聊!" 尼玛,陈双马上找了总台,申请个管理员,不然以后垃圾帖子多的跟垃圾一样,那陈双不是自找苦吃。 这段时间,陈双没有过问工地的事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后边这几天等待出版社的消息之余,陈双有时候一整天都在工地。 惹得刘雪梅冷嘲热讽说陈双这阵子人影子都见不到,还以为被哪家男人给拐跑了呢。 三天后,陈双接到了小柳的电话,消息是好消息。 只是电话那头的小柳明显语气有些激动,先适当的印出来三百本打个铺垫。 这三百本首先在京北报社旗下的合作书商店铺里开始作头一次推广,如果推广的效果好,其他书店会继续订购,她们报社旗下的印刷厂会见机行事。 只是让陈双有些意外的是,双吧一样冷清的要命,但是,陈双的这本书却卖得很好。 说是一夜之间普及了各大农副产品商家的手里有些夸张,前后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便在京北都市火的一发不可收拾。 首当其冲的便是农业大学的图书管理就有上千本供给学生业余充电的。 这是一本有史以来最不枯燥的农业教科书,学着专业知识以外,还接触到了社会实战经验,对于陈双这位奋发图强以大棚蔬菜种植白手起家的故事,更是入迷的很。 甚至不少女生宿舍的阳台上,都摆着一盆蘑菇,像是种花一样整天按照书上说的那般照顾。 特别是城里的孩子,又被校园圈禁了十几年,看到书上说茄子的花儿是紫色的新生,都好奇的种来试试。 放眼看像宿舍楼的阳台上,多多少少每间宿舍都摆着那么几个盆栽的蔬菜。 更是有不少一开始违背志愿进攻农大的学子,因为这本书开启了浓郁的兴趣。 此刻,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开了:"楚峰,你看看这本书!" 一声脆响,农大水产养殖开发研究教授张显走了进来,把那本书放在了楚父的办公桌上。 楚峰微微凝眉,他正在网上关注双吧里面的消息,这个社团平台好像最近很火爆。 还是他的老同学主动推荐给他的,打开进去之后,楚峰发现里面业界的人才以及关于农产品养殖的专业知识各抒己见的发帖。 甚至还引来了不少养殖业的农民参与询问,这么一个互动平台就好像莫名其妙的火了,特别是里面介绍的关于身边的绿色养殖的连载帖子更是居高不下。 此刻,楚峰垂暮,这本书他前几天听说了,但是没有看内容,其实这本书他根本不用看了,零碎听旁人说也都知道了大概。 他郁闷的是,这位笔名叫做陈双的作者,她的名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当然,楚峰不可能联想到某一个乡野丫头身上。 毕竟那个陈双当初告诉他说是社会农大毕业的学生,后来经过调查才知道,小学没毕业的文凭,出身于凤城市山某旮旯里的一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庭里。 "我也挺感兴趣的!"楚峰拿过那本书若有若无的翻开,看了两页之后,楚峰吸了一口凉气。 里面的专业知识别说过硬了,就连对绿色产品与未来人类发展息息相关的感慨言辞都是楚峰想要表达的真谛。 这么一看,他有些佩服这位叫陈双的作者,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见见这位志同道合的人。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现在年轻人的远见目光已经可以碾压咱们这一辈人了,老喽!" 楚峰感慨的说道:"对了,这京北出版社怎么没有备注作者的社会背景和个人资料?" 张显略带深意的笑了笑,拉开压杆椅坐着说道:"要不然,你问问报社那边。" 楚峰起初的意思是,出版图书首先不得有作者本人的资料介绍之类的吗?并没有说一定要打听这位作者。 不过张显接下来的话,倒是惹得楚峰不得不深思起来。 "我说老楚,照那双吧对于农业知识在互联网上的开放性成都,咱们农大明年招生的问题值得考虑一番了!" 楚峰放下书靠在椅子背上,沉吟少顷说道:"是啊,现在看来,得见见这位作者同志了,如果她的书和贴吧内容能带上咱们农大的抬头,那明年……" 话没说完,已经很明了,如果陈双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哪怕是简单的说一句,她的知识是受过京北农大教授们的指点也行,这对于京北农大明年的招生情况以及受到社会的关注度绝对是如虎添翼。 "我回头找人打听一下这位作者同志!" …… 此刻,陈双正在四合院里坐在电脑前,吃着刚下好的面条,一边握着鼠标在查看新帖的情况。 现在的局面似乎比陈双一开始想象的还要乐观,有不少种植户和农产品养殖的专家,业余等等社会群体汇聚一堂。 有人提问养鱼遇到了某种情况,各路专家和业余半专业的人士都纷纷回帖发表有效的应对措施。 当然,业界专业人有的是来打广告的,这些的话陈双并不反感,毕竟双吧还不成熟,人气还不够旺,后续对于打广告的这种投机取巧的信息会加以屏蔽。 想着,陈双眼睛不离显示屏,抬手端过面条碗,哗啦啦的吃了一口。 面条还在牙花子跟舌头之间翻滚,手机响了,陈双接了电话笑着说: "小柳,吃了没?" 出版社的小柳呵呵一笑,最近这段时间她是异常开朗,因为陈双这本书销量突破建社以来的历史数额,她被提升做了编辑主任。 "陈双,我有个提议可以趁热打铁,接下来我想下一期的杂志请你做特邀嘉宾,专门出一处特访专栏,你觉得怎么样?" 要是陈双能答应,下一期农业专栏的杂志一定卖得好,只是,这还要看陈双答应不答应,毕竟她这次的稿子分文没收,唯一的要求就是在书上打个关于双吧的广告而已。 陈双知道小柳一项不喜欢拖泥带水,只是这本书的销量好根本不是陈双的主要目的,她也不想在这个还没站稳脚跟的节骨眼上曝光自己。 "不行!"陈双一口回绝:"我不喜欢被关注的感觉!" 电话那头儿沉默了少许,小柳随后笑着说道:"那行,这事儿只是提议,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挂了电话,陈双发现面条都泡腻了,赶紧呼啦啦的吃完吧碗筷先丢在一旁,随后陈双心想这段时间出的风头够大了,该消停消停了。 收拾收拾准备去工地看看,却在关电脑前发现qq下头的小喇叭在闪动,点开一看,一位叫做京北农大的人出现在视野中,验证消息是: "我是京北农大的副校长楚峰,很荣幸成为朋友!" 陈双一愣,原来楚父叫楚峰,想到这里,陈双给了自己一嘴巴子,这个时候还惊讶名字做什么? 主要问题是,他加自己干什么?难道是因为那本书在农大校园火了才受到他的关注吗? 不过看验证消息,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是陈双,又或者是,她不知道作者陈双就是曾经那个被看不起的陈双。 可是,加他干什么?陈双蹙眉,当即就点了拒绝,而且还勾了不再接受此人好友信息。 随后,妥妥的关上电脑出门去了。 外头,飘起了绵绵秋雨,寒风凌厉,陈双竖起了风衣的衣领,带上手套儿这才握着自行车把手上了车。 脑子里闪过一个看似不疼不痒却很凄凉的感慨快下雪了,要过年了! 车轮压过郊区泥路留下一条不深不浅的车轱辘印子,这雨下的叫人有些烦躁,不大也不小,撑伞觉得累手,不撑伞也淋不透却能湿了衣服。 一到工地,刘雪梅就看着陈双蹙眉说道:"我说陈双,你要么搬到工地来咱来一起住,要么就别老过来了,这天怪冷的!再说,下个月就过年了!" 陈双下了自行车,脱掉手套,双手捧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 "过年这不还早吗?这才月初,过年摊在二月初呢!"陈双感觉刘姐今天尤其忧郁:"对了刘姐,工人几号放假?" "今年1月16就是除夕了,哪来的二月初?我看你是过的是去年的年三十吧!" 刘雪梅纠正道,陈双这才恍然大悟今年是九八年,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一九九九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她都回来第四个年头儿了。 "我吧反正也不想回娘家,正好过年留了十几位工人加班,我就在京北这哈受着,过年不回去了!" 刘雪梅补充道,陈双微微愣神:"要不,刘姐上我家过年去,人多了也热闹!" "不了不了!"刘雪梅摆摆手表现的十分洒脱:"过年和平时不都一样吗,吃个饭啥的,不回去了!" 陈双没有勉强,只是从刘姐的眼中看到了浓郁的伤感。 "贺哥还要多久才出来?"陈双问道。 刘雪梅眼中含着一丝晶莹,却笑着长出一口气说:"呃……还得两年吧!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呢,今年过年有没有打算把你藏着的那位领回家见家长?" 陈双浅笑,一对酒窝储满了耐人寻味的甜蜜,像是一壶老酒,越陈越香,越陈越敦厚,不懂酒的人喝一口都是糟蹋,所以,这一壶老酒不是随便哪个人就喝的出味儿的。 "我啊,还穷着呢,配不上人家的家世啊!" "小双,你还叫穷,你知道你刘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在干啥吗?" 陈双洗耳恭听。 "在家里跟我弟三天一打,两天上房,五天揭瓦!" "哈哈!"陈双笑了。 "你这个年纪能走到这一步已经让人匪夷所思了,你要是说穷,我比你还穷,毕竟我花的钱都是贺明挣得钱,而你不一样……所以呢,刘姐心里是很欣赏你的!" 刘雪梅说的是心里话,至少陈双可以随随便拿出来上百万来投资,可她呢?一直被人养活着,从来不知人间疾苦。 她像陈双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到处挑男人,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般男人都被她拒绝了,然而只有贺明有出息,有钱,她起初确实是因为钱嫁给了贺明。 可现在,她眼前站着的这位丫头,凭着自己的本事,从不靠男人的施舍混到眼前这种地步,她不佩服都难。 第248章 时间 宋有粮想都没想过,这远隔凤凰山外的付老弟会来探望,赶紧给请进了门。 付大爷讪笑着,把手里的拎着的用牛皮纸包着的两斤果子放在了桌上,随后搓着手欲言又止: "陈双那丫头康复的咋样了?" "真是劳烦您费心了,俺家双儿拆线了,正在床上休息呢,要不,俺去叫!" "不不不,不用了,让她歇着吧!俺这趟来,确实……确实有点事想说说!" 付大叔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纠结,眉心都拧成了麻花。 宋有粮即便想不通老付是怎么知道自家闺女出了事儿的,但是也不能直接问,那不是撵人家走吗? 索性,赶紧给倒了一杯茶。 老付却一下子客气的站了起来,连连说着客气话。 宋有粮见天都这个色了,就留老付在家里吃饭的,让陈秀兰去村头打了两斤粮食酒。 若是搁在以前,老付得到宋家莫大的恩惠,他应该多买点儿东西来的,可前阵子他一直没在家,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找活干,终于找了个在建筑队跟人拎泥兜子的活儿。 干活的地方有些远,所以,老付是打算回来收拾点贴身的东西就去工地跟工友挤一挤的。 却不料,村上却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又是听说陈家二婚的老三家出事儿了,公家人都上门来领人,又是听说,陈家离家多年的老二突然回来了。 更离谱的是,潘大明这混蛋据说还拐了杏花村的姑娘给打的一身都是血,公家人来陈家湾调查的时候,外头围了很多乡亲们。 据说,还问了很多关于杏花村宋家的事情,包括陈双在内,这么一听,老付一下子就想到了宋家,特地来杏花村打听了一番,果然是的。 "宋老哥啊,有句话,兄弟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秀兰从伙房又端出来一盘土豆丝,虽然没有陈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好吃,可现在也只能将就着了。 "有啥不能说的,又不是外人!"宋有粮说话豪爽。 老夫颔首沉吟少许后低声说:"俺说了,你可不能往外头说是俺说的!" 宋有粮一听,好像是什么大事儿,细细一想,老付是陈家湾的人,她怎么知道自己家闺女住院了? 本来就有些疑惑的宋有粮问道:"行,你说。" 陈秀兰拿着碗筷正给陈双各样菜都夹了点儿进了陈双的房间,这时候老付才低声说道: "宋老哥,俺实话说了吧,双丫头的事儿还真有可能是潘大明准备给卖掉的,宋嫂子她娘就是个人贩子!" 此话一出宋有粮脸色发白:"你说啥子?俺媳妇她娘是人贩子?" 宋有粮脸色很难看,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可把老付给吓了一跳,他本来不想当着陈秀兰的面儿上说她娘家的不是,谁知道老宋这家伙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这个时候,老付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的房门处,陈秀兰果然还是听见了,她一脸黢黑的走了出来,直勾勾的看着老付: "你说啥子?俺娘她……" "哎……"老付一脸肉疼,干脆就直说了: "其实俺也不敢肯定,你知道俺家有个领来的孩子,其实那孩子就是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的,说是人家不要的孩子怕养不活,说是家庭太困难了!" 老付觉得宋家当初也不怕他骗了他们家的钱跑了,这是相信他,索性,他也没有道理不相信人家宋家,干脆全说了。 按照老付的口述,事情是二十年前,他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孩子的时候,他才刚回走路,牙才长了那么两三颗。 陈老太太说这家人是托人要把孩子卖的,说是孩子家里穷,男人又在三个月前意外死了,一个老夫人拉扯了三个男娃娃根本养不活,所以把这最小的托人给卖了。 老付本想问这孩子是哪里人,要是将来这孩子跟他的亲生父母有缘,兴许也就能回家了,毕竟老付自己就是个孤儿,所以他太理解孩子的心情了。 但是陈老太太说,这是规矩,既然卖了,不问出处不问去处,老付当时想想也是,要是换了钱,到时候趁黑又把孩子偷回去了,那岂不是人财两空,所以就作罢。 后来,老付给这孩子取名叫付继宗,表示能为他老付家延续香火,孩子渐渐长大后,老付越来越害怕人家父母找来,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孩子问他自己的母亲呢?老付回答不上来,孩子就哭闹着说自己肯定是捡来的。 时间越长,感情越深,而且,老付发现这孩子眉毛里有一颗痦子,幸好不是太明显。 终于,到了付继宗十来岁的时候,有几个外地人竟然打听到了青阳县,还说眉毛里有个痦子,这把老付给吓得整宿整宿搂着孩子睡不踏实,白天也不敢叫他出门。 这些,都是题外话,最重要的事情是,陈老太太还把陈秀兰底下最小的五妹和六妹都给送走了。 "嫂子,您别怪俺,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俺说这些没旁的意思,但是千万不能说是俺说的,要不然,俺家继宗就……" 说到这里,老付没有继续下去,脸上透着一股疲倦。 听到这里,陈秀兰一下子就瘫痪了。 "秀芳和秀琴,不是……不是嫁人了吗?"陈秀兰目露惊骇的自言自语。 因为她比最小的妹妹年长了十六七岁,她出嫁之后对于娘家几乎是断了关系,也就在陈双五岁那年她回去过一趟,顺口问过五妹和六妹的去出。 陈老太太当时就随口说了句:"嫁人了!难不成都死在家里吃闲饭?" 此刻,躺在房间里的陈双听得一清二楚。 "没,全村人都知道,都说趁黑村上来了个赶牛车的,第二天就再也没见过姐妹俩,也都没见摆酒席什么的!" "那……那照这么说,他们娘俩串通好了?"陈秀兰突然反应过来。 怪不得,三妹死不承认,娘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秀兰,你说啥子串通好了?"宋有粮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老付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陈秀兰。 "不行,俺得去说理去!"陈秀兰手忙脚乱的解围裙,往板凳上一丢也没来得及挂上就往外走。 "妈!"一个轻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宋有粮刚要起身去拉,陈双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眼神平静的看着陈秀兰: "等几天,我和你一起去!" "上哪去?"宋有粮依旧一脸狐疑,老付却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自然猜到宋嫂子这是要回娘家讨说法去。 陈秀兰没有回答宋有粮的话,眼神略显涣散,赶紧折回来把陈双搀进房间里,眼泪始终被压制在喉咙里。 陈双也不说话,侧着身子背对着陈秀兰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去了。 老付走的时候都晚上十点多了,临走还是嘱托,千万别说是他说的。 宋家人不是没人情味的人,都能理解孩子在父母心里的分量。 陈秀兰趁着陈双睡觉的空档,轻轻地带上房门,宋有粮正在打电话,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咋了?"陈秀兰一边拾掇碗筷一边问道。 "哎!"宋有粮看了看手里的电话筒叹了一口气挂上了电话说: "凯凯说最近比较忙,就不回来了!" "啥?"陈秀兰拾掇碗筷的手突然顿住了,手里攥着一把筷子说道: "你没跟凯凯说双儿住院了?他咋能不回来看看呢?" 宋有粮老脸黢黑,眉心拧成了麻花:"这次送菜,俺跟车去军区看看去,看看凯凯搞什么玩意!" 宋有粮也是一肚子火,他怎么感觉凯凯说话的语调都变了?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挨个儿的问问家里人的身体咋样,至少还问问双儿地里的活多不多,要不要他回来帮忙啥的。 可这回,宋德凯直接说了一句忙,就挂了电话,半句话都没多说。 是不是这俩人上个月见面又吵架了? 可是,他是看着宋德凯长大的,小时候闹的那么厉害,凯凯从来都不记隔夜仇,再说,就算是生气,凯凯也是分的清楚跟谁生气,绝对不可能牵扯到自己这当父母的头上。 陈秀兰忧心忡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闹着说要是凯凯对不起陈双,就要他们父子俩好看的话!只是默默的收拾碗筷。 陈秀兰怕吵到陈双休息,连洗碗时舀水的动作就跟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水缸里的水响声太大。 "明儿俺去镇上买点排骨给双儿补补身子!" 陈秀兰小声的说道,但是,眼却滚烫滚烫的,想想陈双这孩子这段时间,都瘦成啥样了。 想着想着,陈秀兰对潘大明的恨意入了骨。 以前,陈秀兰觉得自己自从跟了宋有粮,虽然日子清苦但是,他疼她,别说从来不动她一根手指头了,就连吵架不管是谁的错,都是老宋先道歉。 她本来觉得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闺女打成这样,她陈秀兰是软柿子,潘大明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可是,自己的闺女就不能让人这么拿捏着还不吭气儿! 陈秀兰越这么想,连夜去娘家的想法就越浓,她真想趁着父女俩睡下之后,她偷偷摸摸的去娘家。 人家不叫她好过,她也不让人家好过。 想到这里,陈秀兰擦擦手就准备找机会出门。 宋有粮已经在洗脚,自己洗完了之后,又给媳妇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儿上。 "你快睡吧,这几天都挺累的,你还得忙地里的活!"陈秀兰巴不得让男人早些就睡下。 可宋有粮哪里睡得早,枕着双手躺在床上说: "秀兰,明儿多买点儿排骨,五花肉也买点儿,让双儿多吃点好的!" "嗯,你睡吧,俺待会儿再去看看双儿,这大晚上就怕不知道就发烧了!" 陈秀兰说的很轻松,宋有粮也嗯了一声闭上眼,可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宋德凯的事情,他老觉得不对劲。 陈秀兰以为男人睡下了,倒了洗脚水,把鞋子穿的立整着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悄悄推开门发现陈双一动不动,可能是睡着了。 走上前去偷偷用手背摸了摸陈双的额头,发觉凉丝丝的没发烧,转身就要走,陈双却在这时候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妈: "妈,这么晚了,你想去干啥?" "呃,不干啥……就看看你发烧了没!"陈秀兰脸色一更就要出门。 陈双翻过身子看着陈秀兰:"妈,您就别折腾了,外婆不是个善茬!" 陈秀兰突然驻步回头看着陈双:"你……你见过你外婆?" "嗯,你一个人去会吃亏的,我也记得我小时候你带我回去的事情!她喜欢钱!" 陈双的声音平静,就好像说着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陈秀兰一想起陈双五岁那年她刚跟潘大明散伙,带着她回娘家,希望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至少有人帮着看孩子,她就能出去找点事做,可没想到,出门就被人骂荡妇。 还被自己的亲娘连打带骂的赶出了家门,想到这里,陈秀兰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陈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是,从年轻的时候家人开始,她就是女强人的范儿,家里的男人她说能吃一个杂粮馒头,男人绝对不敢看第二个。 几个闺女都是分好的,谁吃一个,谁就只能吃一个,谁年纪小,吃半个,谁就只能吃半个。 她还是八岁就被招进了陈家当童养媳,但是这娃娃长大之后,除了公婆,把男人拿捏的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陈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的女人,一连生了六个闺女,闹饥荒的时候,她就有卖闺女的打算了。 至于到了这把岁数,家里,还是她说了算。 她只要一句话不让谁在家里呆,全家上下包括几个女婿都会挤兑那个人,这就是为什么陈秀兰当年离婚后回娘家,是那么的势单力薄,任由他人侮辱却百口莫辩。 连姐妹都随便打骂她,就连她三妹家的闺女潘晓婉都朝着陈双母女吐口水。 "呃……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妈现在回娘家,不会被欺负的。" 陈秀兰心里有些不安的说着,嘴角上挂着的笑容已经是她很努力做到自认为很轻松的模样了。 "你把她当母亲看,人家不把你当闺女,妈,你就别骗我了!其实我早就去过陈家湾了!" 陈双说道,声音依旧平静,可却让陈秀兰不由得吃惊,闺女的话字字都戳在她的心窝里。 "那……那妈不去,不去行了吧!" 陈秀兰终究没去成。 第二天早上,陈双醒的很早,也起的很早,虽然陈双不敢大幅度的像正常人那样迈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伤愈合的很不错,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不会崩开就没事。 陈双给陈老板打了个电话要了李大山的联系方式。 随后,又给李大山打了个电话。 "陈双妹子呀,你咋想起来给俺打电话?是不是有啥事儿你一句话,包在山哥身上!" 李大山也是没想到,但是,他心里知道,这陈双的后墙势力雄厚,他要是能巴结上陈双,那以后,他觉得自己的靠山也强大了起来。 "帮我盯着个人,我会给你钱的!"陈双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让人听不出来有什么要紧事。 "哎……陈双妹子,这谁跟谁啊,谈钱伤感情,你说吧,盯着谁,在这青阳县,就算是天王老子我李大山都有办法治他!" 李大山当然不会被眼前的一点点小利益蒙蔽他大好前程的眼。 "陈家湾,陈秀荷!"陈双说道。 "陈家湾啊,行,俺有几个兄弟就是陈家湾的人,不过,盯着之后呢?要给绑来见你吗?" 陈双一听,眉头一挑:"就光盯着,她只要出了陈家湾,就盯着!" "光盯着?"李大山还觉得光盯着有点不刺激呢。 "嗯!每天给我来个电话就行,如果不是我接的你什么都别说就好!" 说完,陈双就挂了电话。 "呀……双儿,你咋起来了?" 扛着锄头刚进门的宋有粮夫妇一看,不由得赶紧丢下锄头走进了屋。 陈双莞尔一笑说:"没病都能睡出病来,医生不是说下床多走走吗!这样伤口好的快,我都觉得在长新肉了,浑身痒痒的不行了!" "那你可不能乱抓乱挠,会发炎的!"陈秀兰把赶集刚买回来的排骨和五花肉放在桌子上赶紧叮嘱道。 "没挠它!"陈双笑着说道。 随后,陈秀兰招呼宋有粮把排骨炖上,她要带陈双出去走走去,医生的话反正不会害人。 陈双走在乡间小路上,鼻息间全都是这大半个月以来从没有闻到过的清新。 她甚至一闭眼就能嗅到远在几里地外的杨柳河飘来的水藻味儿,还有那近处已经绿黄色的小麦。 再过段时间,就要收小麦了。 一周后,陈双的活动自如,除了身上的伤疤没办法退去以外,陈双终于感觉自己又重生了一回。 这天早晨,等宋有粮准备去收菜的时候,陈双已经提早出发了。 这几天,李大山每天傍晚都有按时打电话过来,说陈秀荷哪儿都没去,根本没离开过陈家湾。 陈双想起了第一次去陈家湾时看见潘大明多么不要命的打陈秀荷,陈双差不多猜到,潘大明逃走之后就没跟家里联系过。 而且,陈秀荷怀孕的事情也就是说潘大明根本不知道,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陈秀荷没有跟潘大明联络的逻辑。 再说说眼前的事情,至于收菜陈双确实打算趁着找个机会去一趟军区看看大哥的,可不料宋有粮却执意要去,硬是拿陈双的身体刚康复所以不合适出远门为由。 陈双没有多说什么,也趁着宋有粮出门两天,她也可以打算一番了。 吃完晌午饭,陈双对着陌生的镜子看着里面的人,她抬手摸了摸眉尾的"蜈蚣"疤痕,她面容平静,转身从鞋筐子里头拿出了做活的剪刀。 她把原本三六分的头发梳理下来,抬手就把自己的刘海减去了大半。 整齐的齐刘海刚好遮住眉头,虽完全遮盖不了那伤疤,可倒是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这刘海一剪,更加显得那对桃仁儿眸子大的耀眼,也因为如此,陈双的面部年纪竟然一下子看上去稚嫩可人儿。 随后,将脑后齐腰的长发拢在身前,熟练的编了个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子,整理好这一切,陈双出门去了。 陈家湾 陈家的大铁门紧闭着,陈双面容平静的敲了敲,许久之后门被拉开了。 开门的不是陈秀花,而是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除了发现她长得很俊俏之外,还发现她不是本村的人。 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喜庆一闪而过,可陈老太太的脸上却一丝都没有表现出来,声音铿锵有力: "丫头你找谁啊?" "我找你啊外婆!"陈双淡淡的说道。 这个时候,隔壁那破旧的栅栏围墙内走出来一人,这人刚想喊一声妈,却被眼前的陈双给吓得赶紧把身子缩了回去,眼睛忐忑的朝这边偷偷的看过来。 陈老太太一听这眼前丫头称呼她外婆,不由得眼睛瞪得溜圆,上下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一眼陈双,这一次,她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竟然和老二有七分神似。 之前的一丝窃喜顿时被厌恶取代: "你妈呢?" 说着,陈老太太转身回了院子。 陈双却根本没有一丝跟进去的动作,她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外婆,潘大明和陈秀荷绑架我的事情,我想外婆是知道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要袒护那个畜生呢?" 说完,陈老太太驻步回头才发现这丫头根本没跟着她进来,正好,她还懒得见这娘俩。 "你娘这些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啊?他咋说都是你亲爹?秀荷是你叫的?她咋说都是你三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使劲的戳在地上。 "我能叫你一声外婆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知道要是五姨和六姨知道您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会不会做鬼都会回来看望您老人家!" 陈双直勾勾的看着那对到了这个年纪却依旧精神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陈老太太一愣,这丫头说话口齿尖锐,字字见血,足以逼得人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陈老太太从小就嫁到陈家,她哪怕是戳一下拐杖,陈家都得忌惮这,她当然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你这丫头,说话不但没大没小,还诅咒长辈,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陈老太太举起拐杖就走了过来,那拐杖扬的高高的,陈双也不动,等到那拐杖落下的时候,陈双一把给抓住了,任由那陈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再怎么蛮横跋扈,毕竟她年纪大了。 "你连自己的闺女都卖,袒护你女婿那也是正常,但是我吃的亏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双说完,一松手,那老太太噔噔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秀荷这个时候看见了这一切,不由得赶紧冲了过来,推开陈双把陈老太太扶了起来,随后指着陈双骂道: "陈双,你这个丫头片子有没有教养?怎么能跟长辈动手动脚的呢?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这个畜生,早知道这个样儿,打小一落地就该掐死"陈老太太站起来指着陈双的手指头直发抖,咬牙切齿的咆哮着,唾沫星子蹦出来好几米。 "只可惜,就算掐死也是我妈有资格掐死我,你有什么资格?" 陈双句句针对,她没有听说过气死人还得偿命的,最好气死拉倒。 前世,她陈双气死了自己的继父,看来,这一世换了花样,注定她能把这老太太给气的直喷血。 第249章 少爷 "幸会!"陈双回答。 "说实话,很是欣赏您出的那本书,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教您一些问题!" "请便!希望楚先生提出的问题是陈某力所能及范围内的问题,毕竟您是京北农大专业教授!" "过奖!"楚峰见这话说得贴心,沟通起来也自在很多:"请教一下,您是怎么考虑到当今社会绿色无公害产品与将来人类的发展息息相关的问题?" "首先,土地会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城市管理化越来越值钱,农作物会因为土地有限而出现"水分",虽然眼前的利益是达到了,可从社会进步和发展,对人体健康的角度出发,绿色无公害农作物有潜藏的厚重发展力。" 陈双随手回话。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多大了?" "十八!" 对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么小就能参透农作物将来的发展途径,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很是佩服你的远见!" "过奖!" "除此以外能聊点其他的吗?比如生活上?" "楚先生客气了,您是农大教授,我对您也仰慕三分,有什么话您可以开门见山的说!" 网络有一个优点,就是可以不负责任的诉说自己心里的话,或许就是所谓的虚拟世界构造完美的现实之梦。 说难听一点,说话不用负责。 只是楚父说的话让陈双有些毫无预料。 "我代表校方能请您去做一次讲坛吗?" "……"陈双沉默了少卿,手指放在键盘上打出了一串字:"受宠若惊,我只是闲云野鹤,论到专业在楚教授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还请放过!" 追加了个难为情的表情。 随后楚父提到陈双内容关于他自己独特的见解,说和陈双的观点不谋而合,应该算是同道中人。 聊了大约半个小时,楚父要求和陈双见面说,但是陈双拒绝了,她说农业方面只是她的爱好,她的专业还有其他,所以比较忙。 听闻此话,楚峰自然震惊,年纪轻轻,能写出这么出色的书,总结出实战经验来,还只是她的爱好?那要是主业岂不是更惊人。 楚峰越发的对陈双这位作者兴趣浓郁,当晚就给出版社打了电话,然而结果想都不用想。 小柳接到询问陈双相关电话已经不知道多少个了,可只能实话实说,说这位作者没有加入任何作者协会,也没有社团什么的,就连她们出版社想要做个专栏,人家都婉拒了。 楚峰得到这个结果不由得长处一口气,惜才之心顿感失落,看来想找到本人还得下一番功夫。 楚峰当时就想到了在公众安全部门有熟人的表弟,让他帮忙查查,谁知道叫陈双这个名字的人光在京北就有两百多个同名同姓的。 毕竟陈双这名字太普通了,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最小的才刚出生上户口。 让楚峰不得不把这件事暂且放下,再说,有可能这个名字只是笔名根本不是真名呢? 此刻陈双正在进行下一步计划,扩大双吧的覆盖范围,开列了领一个板块,比如房产,养殖之类。 一开始各界人才确实加入的很少,可因为双吧的名声打响了,人气上涨那是早晚的事情。 忙完了手头的事儿,陈双十指交叉置于脑后,身子疲倦的往后仰躺着,她要着手准备回老家的事情了。 目光看着电脑显示屏渐渐地涣散起来,似乎早就穿透了电脑落在了心里那个地方。 发愣了十多分钟,陈双抓起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说预计下个月初回去,电话那头传来讨价还价的吵杂声:"妈,你在卖菜啊?" "没,俺在置办年货,摊子你五姨看着呢不要紧,这不,防震来咱家过年,好歹不能太磕碜吧!" 陈双略显沉默:"妈,防震他可能去不了了!" "猪蹄儿,来八个……不要这个,要那边那个没猪毛儿的!"陈秀兰在跟卖猪肉的老板说话,回头问道: "你说啥?" "呃,没啥,妈你先忙着吧!"陈双挂了电话心里一阵酸楚。 眼泪毫无知觉的落了下来,她的母亲就等着看她出嫁呢…… 她突然感觉太对不起母亲,可她不能就此停步,前世的种种就像是一颗毒瘤早就在她体内生根蔓延,五脏六腑早已病入膏肓容不得她有一丝的退意。 收拾收拾心情陈双骑着自行车又去了一趟码头,这一次,即便是遇到了楚母,她也要和楚防震好好谈谈。 到了码头,离着老远就看见楚防震坐在堆满了货物的栈板上晒太阳,他的对面还站着一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只是打扮有着天壤之别。 不远处还站着一位像卤蛋一样的光头男人。 "这没你啥事儿了,该干啥干啥去!"楚防杰看都没看卤蛋光头一眼说道。 光头点头哈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堆笑的退后,回到仓库他差点一头栽倒,幸好负责仓库点货的大麻子扶了他一把。 "你特么这是咋了?"大麻子嘴角长了一颗小母指肚般大小的黑痣,黑痣上还长了三根黑长的汗毛。 "你还问我咋了!"这么一听,光头反手揪住大麻子的衣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那个瘸子……啊呸……那个什么楚大强原来是老板的二公子,你他妈的不早说!" 光头手劲儿一带,把大麻子推的噔噔后退两步,冲上去一把将大麻子按在了货架上: "你这是存心让老子死得快!" 大麻子也不生气,拍了拍光头的肩膀自嘲的笑着说:"我他娘的也是刚知道!" "鬼信?"光头才不信,眼睛冒火真想把眼前的大麻子给烧死拉倒,害得他蒙在鼓里,刚才因为动作慢还差点打了二少爷,现在他娘的他就是"生死未卜"。 "你不信?好!"大麻子推开光头点了一根烟,先抽了一口,吐了一嘴烟龙道:"我要是提前知道,我还会把他塞到你手底下做事?我还不得安排轻巧的活?让我给他擦屁股提鞋都成!" 大麻子还一肚子火呢,要是他早知道,绝对留在自己身边,好吃好喝供着巴结巴结也不错,怎么可能还往外推? 脾气发完了,大麻子这才收敛起自嘲扭曲的笑容叹了一口气说: "怪我太粗心大意了,我有幸见过几面楚老板,可他娘的当时就没看出来二公子和楚老板长得有点像啊……" "你现在说这些有个屌用?都他妈准备收拾收拾滚犊子吧!"光头气不打一处来。 "那也未必,你说老板把他儿子弄这里来干什么?肯定是犯了什么错,再说,咱们提前确实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咱们,咱们也是正常流程办事儿,不知者无罪嘛!" "说的比唱的好听,将来公子要是接管了楚家航运,你猜他不会寻仇?" "寻仇也是寻你的仇,我又没苛待他!"大麻子说了一句置身事外的话,气的光头要拿开箱检验的刀捅死他。 …… 码头,海风卷着海藻的味道一波一波的随着浪潮扑面而来,阳光虽好却依旧冰凉刺骨。 楚防杰手里拿了一本书递给楚防震,楚防震一眼看见署名目光一怔,随手翻看了几页,他的目光越来越亮。 脑子顿时乱作一团,虽然技术上确实值得学习,可是,主张的思想观念那是不可能和他父亲的手稿如此雷同的。 "你说,这本书是不是陈双写的?"楚防杰自然不知道老爷子曾经也准备出书,只是总感觉缺少点精神理念,一直都断断续续的没有完成。 但是楚防震知道,他的脑海中回荡起曾经在杏花村时,问陈双你是怎么懂得这么多的,更何况她还是小学没毕业的文化水平。 当时陈双回答的是,她从书上学的,那本书的书名正是楚峰多年以后出版的那本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的书。 此刻,楚防震正有些弄不明白,阳光下一抹被夕阳拉的袖长的人影落在了他手里的书本上。 楚防震侧目看去,这才发现是陈双。 他不安的抖了抖手里的书放在身旁一侧的栈板上:"最近忙吗?" "你们先聊,待会儿我在过来给你针灸!"楚防杰见状毫无波澜背着药箱转身进了仓库。 陈双撩起风衣贴着楚防震做在栈板上,眯着眼睛笑着说:"前阵子确实挺忙的,现在不太忙了!" 楚防震没有说话,浅笑着将陈双盘在怀里的手抽了出来搓了几下,哈了几口热气,陈双的手微微一颤,条件反射的要抽回,可楚防震的手劲儿却突然一紧没能让陈双得逞。 "京北这边比凤城要冷,因为是沿海城市,你该多穿点儿!"楚防震说着依旧在帮陈双搓手。 "码头是有点冷,不过在四合院不冷!"陈双说着,她似乎都忘了为什么来的,也忘了准备好要说的话。 "工地那边还顺利吗?" "顺利,都是以前跟着刘姐的老干将,我有时候想起来就会去看看,忙的话,不过去也行!" 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如果二人都不说话,陈双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防震,你……你会为了我违背你家里人的意愿吗?"许久之后,陈双从他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有时候心冷,手也是暖不热的。 "你说呢!"楚防震莞尔一笑,双手平伸,一副你自己看还不知道吗?他可以为了她宁愿在这里受罪也不愿意读书了。 陈双呵呵一笑,可眼睛顿感一阵灼热。 这一切都看在楚防震的眼里,既然很感动,按理说,女孩子不该扑进男人的怀抱吗?可楚防震等了许久,陈双都没这个动作。 算了,楚防震主动抬手勾着陈双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 在码头虽然干苦力,但是也是楚防震置身事外最清净的一段时间,眼前的姑娘真是个不懂谈恋爱的姑娘。 都说女人追求浪漫,而陈双不一样,看似年纪小可好像早已经过了那个似火年华,热血风发又充满幻想的年纪。 都说女孩怕黑,可她不一样,都说女孩喜欢撒娇性子柔弱,她不一样,都说姑娘家是水做的,都需要男人的呵护,而她也不是那样的。 这样一位姑娘,感性着生活却理性的活着,坚强的站在风口浪尖上,却如风中翠竹看似柔弱却狂风暴雨都压不跨她。 对于这样一位姑娘从一开始的无从下手,到她第一次为自己哭,到之前她被打的时候,那双眸子闪烁着无助和柔情,又夹杂着一股韧劲,宛如风中的玫瑰,战场上的烈火红颜,他知道,她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而是隐藏了那颗脆弱的心罢了。 "快过年了!"陈双并没有反对靠在他肩头,因为这依靠会上瘾。 楚防震早就考虑过这件事,不然不会借了光头的手机给楚防杰打电话叫他来。 "嗯,我记得自己的承诺!"楚防震轻声说道,陈双的身子猛然微颤,感动之中有些不安。 …… 仓库里,楚防杰坐在老板椅上,面前摆着三壶茶,光头和大麻子争着介绍茶的口味,三壶茶水三种口味,就怕摸不清小主人的性子。 楚防杰本就不喜欢摆谱,可他不管何时何地都一副风轻云淡,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叫人看着有股子拒人千里的威压感。 楚防杰茶也没喝,废话也不多,就三个要求,第一,楚防震可以随时离开码头,伙食方面他就不多说了,至于工种你们自己看着安排。 第二,如果楚太太来或者其他人来找,刚好楚防震不在码头,你们最好有一个恰当的理由,说是随货轮出海去了怎么都行。 第三,他来过这里的事情,和他弟弟楚防震的身份一句废话都不要多说,楚大强还是楚大强,如果以上三条做不到,那你们就卷铺盖走人。 大麻子和卤蛋光头对视了一眼,哪里还敢问原因,赶紧点头哈腰的答应。 简单的话,简单的人,却因不简单的背景,所有一切都变得不简单起来。 说完楚防杰拎着药箱出了仓库,离着老远见二人相拥着,看了看太阳都要被海浪吞没了,温度也急剧骤降,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前说道: "还是在四合院那边针灸吧,码头这边太潮湿,对你的腿恢复有害无利!" 后来,陈双跟楚防杰请教了不少中医上的知识才知道为什么潮湿环境有害无利,这和阴天不能针灸是一个道理。 空气中湿气重,施针本就是刺激穴道,如果刺激完了之后吸入的全都是湿气和寒气的话,那还不如不施针。 四合院,楚防震穿着一身工作服,一瘸一拐的进了房间,却没想到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嘿嘿一笑说: "还是家里好哇!" 楚防杰难得一笑,他看得出来,防震对陈双的感情已经胜过一切了。 楚防震就像是离家多年的孩子又重新回来了一样,打开陈双的房间到处看,一眼看见电脑,楚防震趁着陈双去买菜的功夫,打开了电脑。 陈双的qq号是自动登录的,楚防震有些吃惊,这丫头还会玩电脑,感兴趣的点开qq号,刚登陆完毕,底下的头像就跳的跟电过似的。 楚防震满心好奇,陈双这丫头比他想象的懂的还要多,略感兴趣的点开,竟发现是楚峰的信息,楚防震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陈双同志,经过几次的沟通,得知你是一位对农业相当执着的晚生,迫切希望能与您进行面对面的探讨。" 楚防震摸了摸下巴,见鬼了……回头看了一下正在给银针消毒的楚防杰: "把那本书拿给我再看一眼!" 楚防杰腾出一只手来嗖的一声把那本书隔空甩了过去,楚防震稳当的接住,垂暮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惹得楚防杰的抗议:"你还扎不扎!" "等两分钟!"楚防震已经被其中的专业知识吸引了,特别是里面还有关于陈双自己的实战经验,写的绘声绘色,褪去了书本知识原本的枯燥死板和乏味,多得是引人入胜,末了,还惹人深思,反思自我。 不管是专业技术上,还是故事性,还挖掘了人性最根本的寓意,叫人有看一样的氛围,更学到了教科书内学不到的实战经验,完美! 毫无疑问,陈双已经引起了父亲的注意。 梧桐巷深渊的巷子里响起一阵自行车的铃声,叮铃铃……可见陈双回来了,楚防震收起书本径直去了房间让楚防杰给他施针。 陈双去了厨房做饭,这边楚防杰一边施针一边说: "恢复的还不错,只是湿气重,待会儿给你拔个血罐!" "随便!"楚防震很放心大哥的医术。 这时候陈双已经买菜回来了,见两兄弟在忙她也不方便进屋,转身去了伙房准备晚饭去了。 吃完饭的时候,楚防震时不时抬眸露出一丝异样的目光看着陈双。 趁着这个机会陈双询问了京北这边有没有有名的脑科医生,毕竟楚防震是土生土长的京北人,楚防杰呢又钻研医术,对业界的了解自然比陈双要多的多。 "当然有!"楚防震插嘴道,京北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全国经济中心,卧虎藏龙,人才济济的地方。 "额,京北华侨医院有一位华裔,是一位西医心脑科方面的专家!" "你说的是mark?"楚防震一下就想到这个人,毕竟楚防杰算是马克的半个徒弟了。 "嗯!"楚防杰嗯了一声,陈双心里有些激动:"那……那请到他帮忙给我母亲看病吗?" 此话一出,楚防震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着陈双:"阿姨怎么了?" 陈双把病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楚防杰惊奇的插嘴道:"一般这样的病从发病到恢复期只有半年的期限,如果半年没有痊愈的话,半年后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了!" "暂时倒是没发病!"陈双说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至少不用冒风险做开颅手术,西医用抗凝血制剂预防血栓的形成,中医建议可以针灸帮助神经系统疏通。" 楚防杰说的很轻松:"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预约!" 陈双心里有一丝感动猛然爆发:"那就……太谢谢了!" 楚防震摆摆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 楚防杰哼哼,人家又没谢你,多事…… "对了,防杰,你媳妇儿呢?"楚防震岔开话题调侃的问道。 "回娘家去了!" "打算啥时候接过来?" "不知道!"楚防杰不冷不热的说道,叫人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动荡的表情。 吃完晚饭,陈双洗好碗,收拾好伙房,楚防震却双手插在口袋靠在四合院的大门门廊上,门外站在胡同巷口的人是楚防杰。 "防震,我觉得你应该想好,如果认定了,就不要放手,如果还心存犹豫,那就说明根本不够爱!" 楚防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楚防震讪笑着拢了一把一个月没修过的刘海:"知道了大哥!" 送走了楚防杰,楚防震这才转身看向伙房忙碌的身影,那个背影是他曾经做梦都想看见的身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舒尔垂眸抿唇一笑,这是他用积蓄盘下来的门面买卖合同,那个地段,他早就看好了,如果陈双愿意不那么劳累,这就是他准备送给陈双的"聘礼"。 毕竟楚防震知道陈双不喜欢钱的方式和别的姑娘不同,所以,过年上门提亲的礼,不能太俗气,这个,是他这段时间想到的最佳聘礼。 …… 此刻,夜深人静,楚防震也睡着了,而陈双却坐在电脑前不停的敲着键盘,她舒尔发现楚峰今天有留言,因为没有及时回复的原因,累积了好几条。 这次,陈双依旧婉拒,毕竟她能略微觉察到楚峰只不过是想利用她的名气而已,当然,除非有互利关系不然陈双凭什么帮楚家? 陈双正打算关电脑,突然传来滴滴的声音,一位叫做木木的网友跳了出来,陈双狐疑,她印象中没有加过这位网友。 点开来看,对话框里出现一行字,也不先打声招呼说个你好什么的,直接问那本书陈双是怎么写出来的。 陈双挠头,干脆就不回了,可头像依旧在跳动:"你不说我也知道。" 陈双饶有兴致:"你知道还问?" 回过去之后陈双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这个时候对方又发来消息,却只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带着自信和肯定的感觉。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可陈双却心头咯噔一下,这个人是谁? 陈双查了加好友的记录,发现是晚饭前加的,还是陈双主动加的对方,那个时候,陈双正在厨房忙着做饭。 对了,电脑是开着的,楚峰的消息是看过的,难道,是楚防震? 记得他以前问过自己关于这本书的事情,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如果他要是问陈双,他老爸的书都还没发行,自己是怎么看到的,那陈双又该怎么回答?终不能告诉她,她是重生的吧,太荒唐了。 再说,楚防震就在隔壁睡觉,他又没有电脑,手机也没有qq功能,这不是见鬼了吗 还别说,此刻夜深人静,外头的树叶被寒风吹得哗哗落下,地上的树叶被卷起来发出沙沙的声音,还真有点像看恐怖片的感觉。 陈双小心翼翼的起身打开门,蹑手蹑脚的走到楚防震的房门前…… 第250章 过年 屏住呼吸,陈双慢慢的推开门闪了一条儿缝,接住窗外的月光陈双看见熟睡的楚防震,顿时一阵头皮发麻。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陈双再次打开qq,"木木"发了两个字:晚安!随后头像就暗了下去。 特么奇怪了,陈双郁闷,今天一天也就楚防震楚防杰来过,既然不是楚防震,难道是楚防杰? 说道楚防杰,陈双不得不说,他虽然是楚防震的大哥,也认识了大半年了,可他少言寡语,性子冷静平和,对于陈双来说,楚防杰最多也就是比大街上的陌生人多了点儿关系,毕竟楚防杰这人好像一直都是一个温度,不管对家人还是刘南。 既然没有什么交际,他干嘛要拿自己的qq号加他?真是奇怪,更郁闷的是,他所谓的他"知道",他知道什么? 想来想去也没弄明白,陈双关了电脑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楚防震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等陈双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早饭,炒了几个青椒鸡蛋,油炸了几片馍片,煮了稀饭。 陈双为了表达楚防震下厨的"恩情",大肆赞扬了一翻,吃饱了之后,楚防震打车去了码头,陈双去了工地。 今天的刘雪梅似乎心情很好带着安全帽在工地里检查,陈双调侃到: "刘姐,捡金子了?那么高兴!" 刘雪梅一摆手说:"捡金子算啥?" 原来得知贺明在监狱表现的好,减刑了两个月,如果继续表现,至少能减刑半年,也就是说,明年的这个时候,贺明大概就可以出狱了。 陈双没有跟贺明打过交道,所以不做任何判断,至少有一件事陈双站在刘姐的立场去考量,还是挺欣赏贺明的。 至少在他感觉出事的时候主动提出和刘姐假离婚,就是为了保护她,当然,后来听说他被捕的时候在玩女人,陈双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或许世界这样的男人很普遍,在外头逢场作戏,不管怎么玩,回到家还是老婆最大,想必刘姐自己也出轨过,所以对贺明在外的事情并不计较。 一月初,京北下起了第一场鹅毛大雪,整个京北上空灰蒙蒙一片,大地苍白,建筑银装素裹。 计划赶不上变化,陈双和楚防震商议了,本是要回凤城市过年的,可前几天楚防杰刚好认识马克能给陈秀兰看病,所以,陈双打算把父母接过来过年,过了年,她就把母亲安排进医院。 楚防震自然不反对,只是要提前准备好款待未来岳父岳母,因为陈双一月初就返回凤城了。 火车抵达凤城的时候,沿途雪景断断续续,北方正式进入寒冬。 凤城的大街小巷已经由不少环卫工人在打扫积雪了,下了一天一夜,陈双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雪停了,天晴了。 太阳照在白花花的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将整个大地渲染的如同柔软的棉花。 "爸妈,我回来了!"陈双先敲了一下门,随后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钥匙还没插进去,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宋德凯的脸映入眼帘。 陈双喉间一哽,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大哥!" 宋德凯面容平静,带着惯有的冰凉,双眸一亮微微垂暮,眼前,她的妹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小女孩,即便她年纪不大,可能从她脸上看到同龄人少有的沉稳和睿智。 那种感觉,怪怪的,却又具体说不上来哪里怪。 陈双进屋换了棉拖鞋,陈秀兰赶紧迎了出来,从鞋柜里掏出一双崭新的对口棉鞋。 在乡下这种对口棉鞋随处可见,但是做工太繁琐,光一双鞋底都要纳两天,鞋垫更是针脚细腻,一双鞋做出来好歹都得个把星期。 "妈刚给你做的棉鞋,你试试看合脚不,这天冷了,在家穿拖鞋冻脚后跟!" 陈双心里一沉,她的母亲病入膏肓,却一直还想着她。 棉鞋十分合脚,刚插进去就觉得脚底板暖和的跟烤着炭火一样:"暖和的很!" 陈双笑着说道,陈秀兰眯着眼睛笑的比陈双还开心:"合脚就成,俺还担心许久没做鞋了,做的不合脚呢!" 宋德凯见状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转身去了厨房把早饭热一热,给陈双盛了一碗胡辣汤。 乡下的胡辣汤可不是现代街上卖的那种,是用辣椒姜末搅拌放青菜,鸡蛋碎儿在锅上蒸的,蒸出来的胡辣汤粘稠入口微辣。 条件不好的时候,这一碗胡辣汤会多放辣椒,拿来沾着吃的。 "谢谢大哥!"陈双捧着一碗胡辣汤,接过宋德凯递过来的馍馍,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还别说,一夜的车又冷又饿,火车上的餐盒饭菜都是冷的,看的陈双一点食欲都没有。 宋德凯不由得蹙眉,谢谢?转身回了屋关上了房门。 吃完了早饭,陈秀兰就去了菜市场,因为陈秀芬一直都担心二姐的身体,起早贪黑这些事儿,就交给她了,等她吃饱了睡好了给她捎点儿饭去就成。 再加上逢年过节菜市场家家户户都忙的不亦乐乎。 陈双看着紧闭的房门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她还是先把母亲病情的事情商议好再说,所以,陈双脚跟脚的出门去了。 "妈,我有个事儿跟你商议一下!"路上,太阳高升,积雪堆积在小区绿化树梢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滴答滴答的水声不绝于耳。 "啥事儿呀!"陈秀兰抱着保温饭盒生怕走到菜市场里头的胡辣汤会凉。 "妈,要不今年过年,你和爸跟我去京北过年吧!"陈双想先把父母弄过去,在说治病的事情。 "上那干啥去呀?俺还打算回杏花村过年咧!城里过年不热闹。"陈秀兰说着就要赶陈双回家去,毕竟她闺女坐了一夜的火车,一看那张脸就知道有多累了,眼瞅着出了小区就往农贸市场的方向走去。 "妈,防震他出了车祸,腿脚不利索!"陈双看着也没辙,只能拿这个当借口了。 陈秀兰脚步顿住,回头看着陈双:"咋了?咋还出了车祸?" "是啊,所以……妈,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和防震能成家吗?这次,就委屈你和爸跟我一起去京北过年吧,以后,咱们都在杏花村过大年!" 陈双的眼神透着渴望,脚上的大棉鞋传来一阵阵温暖,连脚踝都暖的像是贴着炭火。 "是啊,这小楚出了车祸,按理说当阿姨的也得去看看!"陈秀兰心想也是,这都不知道的事儿,别说过年了,本来按照规矩就得买点啥上门瞧瞧去,可回头一想头几天凯凯回来时说的话,陈秀兰微微蹙眉。 "你大哥一路去不?这回年假听说请的怪长假期的!" 陈秀兰问道。 "哦,我回头问问大哥去不去吧!"陈双一听,来的时候她根本没打算这一出,可事情到了眼前,终不能全家都去京北,就留下大哥一人在家过年吧。 陈秀兰答应了一声就赶紧去了农贸市场,陈双返回家中的时候,宋有粮正在后花园那片绿化带里倒腾大白菜。 宋德凯坐在客厅正在看军事频道,见陈双回来宋德凯这才问道: "最近很忙吗?"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这次按照陈双给他说的地址回家探亲,看见这么大的房子,还是市区不错的地段,在听说这房子是妹妹买的,他对她何止是刮目相看,加上上次通话,眼下,这简直是陌生。 "还行吧!"陈双没打算跟大哥多说生意上的事情,脱下围裙,坐在宋德凯身边,侧目认真的看着大哥: "大哥!过年……我打算接爸妈去京北过年!" 楚防震微微一愣,可很快恢复平静:"哦!"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他还是那么看上去淡然,却不喜欢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性子,为了免除曾经因为他性格造成的误会,陈双就实话实说了: "我妈的病恶化了,我给她找了一位不错的医生,你可别想歪了!"不是故意针对没打算你也跟着去。 陈双这么一说,宋德凯微微一怔,他想歪了?他无非想的是,早就听爹娘口里说那位小楚就是京北的人,恐怕妹妹这是安排见双方家长了。 看来不是这样,可宋德凯却眉头紧锁,原来是因为妈的病,这几年,他都不在家,家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看到这栋房子的时候就已经震撼到了,可是连爸妈的身体他都不清楚,他……内疚!却又无助! 面对陈双,他感觉就像是面临被敌军团团包围的感觉,只差一线我方便全军覆没,而他,只能孤军奋战。 心里突然萌生了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念想他宋德凯,配不上她。 此刻,连站起来说一声谢谢你照顾爸妈这些年,或者拥抱她说妹妹你辛苦了的勇气和立场都没有。 陈双看着刚硬如铁的这张脸,却扭曲着,眼神变换交错复杂,陈双看得出来,他很揪心,不由得安慰道: "大哥,你有你的事业,你做的是保家卫国的大事,我做的都是小事,父母照顾好是我的本分!"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像是重创了宋德凯心里最柔软的那片方土,他舒尔站起来说道: "额,正好我是开部队的车回来的,你和爸妈什么时候启程,我送你们一程,到了京北我就回部队复命去!!" 说完,宋德凯回房去了,随后传来行李箱拉链的声音。 陈双看着空落落的客厅,还有透过玻璃门外正在整理大白菜的父亲,她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相信那句话在相同的时间和相同的地点遇到对的人,那才是真的对了,如果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终究错过。 爱就像是八卦所向的运程,缺一门都没办法胡牌! 而陈双搓了一把脸,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 陈双补充了几个小时的睡眠,晌午饭,陈秀芬都没让人叫醒陈双,直到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陈双才起床。 冬天的午觉一起身冰凉刺骨,陈双一头钻进厨房,揭开锅开到处找热乎的东西吃。 却发现锅底的剩菜都是留好的,还冒着热气儿,顾不得装盘,陈双拿着筷子就趴在锅边吃了起来。 白菜五花肉炖粉条子,陈双是刺溜一口粉条子,吃相如同一只饿坏的野猫,这一切都被宋德凯尽收眼底。 从客厅的角度透过没有关上的厨房门,看着的那个背影是蓬乱的头发,裹着棉袄,穿着大棉鞋的陈双。 这个背影让宋德凯苍白的笑了,他能想象得到,将来,他的妻子就是这样的吧。 可是,想起孟艳,宋德凯蹙眉,因为有时候男人想要去疼爱一个女人,哪怕她在安心的睡觉,宋德凯把菜热了一遍又一遍都觉得很幸福。 这种付出都觉得有满足的感觉,他好像在其他女人身上找不到! 陈双吃了一个馒头,吃完了菜,把馒头掰开丢进菜汤里搅合几下,吃的干干净净,舒尔回眸她这才发现宋德凯坐在客厅里正看着她。 他好像一只鬼,莫名其妙,不声不响的坐在那儿,吓死人…… 返程的车票陈双都订好了,就是明天的,反正现在买票又不能在网上订,她正好下火车也就顺道儿买了三张。 想起宋德凯说要开车送,陈双只好跑了一趟火车站扣点钱把车票退了,正如她一开始所想的那样,一家人都去京北过年了,终不能把大哥拉下,让他开车送一程或许他心里不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第二天,就启程了,陈秀芬趁着过年的空档摆摊卖菜,挣了不少钱,还一个劲的塞给陈双。 陈双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是想攒着给她的二姐,陈双的母亲看病,虽然心照不宣,可陈双心里头明白。 陈双自然不会要五姨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过了这个年,母亲的病好了,陈双就回来了! 陈秀兰和宋有粮坐在后排座,只有陈秀兰忍不住心喜,有时候想多了,眼角会流出一丝晶莹,偷偷地被她擦去,她一心想着,闺女成家了,她这颗心也放下了,这是高兴地事儿,哪能掉眼泪呢? 宋有粮不喜不悲,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儿子这次回来仿佛又像以前那样孝顺了,对小双也是用心的很,可小双现在已经有了小楚,那他一开始的打算不就成了泡沫了吗? 现在倒好,还是大哥给亲自送到京北去认亲…… 前往京北的途中,楚防震打过三个电话,就是寻问路况的,听说宋德凯亲自开车,有些地方积雪严重,已经封路,楚防震全程通知到位。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当天下午一点多,楚防震头一次以正式的准女婿身份前去迎接。 一辆军用吉普车横在梧桐巷外,还未下车的宋德凯透过挡风玻璃看着略显坡脚的楚防震不由得眉心蹙起。 "咋了呀妈!"陈双见不对劲不由得问道。 陈秀兰说,姑娘家得检点,不能那么随便,这将来会叫婆家看不起的。 "不是妈,您是不是想多了?"陈双这才发现母亲心里想的和她想的完全不在一条轨道上: "好了妈,我知道了,您就别瞎操心了,我跟小楚啥事都没有!" "你倒是跟妈说说,啥事有没有?"陈秀兰发现闺女年纪不大,咋知道她说的是夫妻之事?还说没有?露馅了吧! 陈双也发现自己掉坑里了:"妈,我都十八了,我说的事儿就是你想的那事儿,绝对没有,您老就放心吧!赶紧吃饭……" 陈秀兰也不多说了,反正晚上等楚家的长辈一到,他们商议好了,选好日子啥的,小双将来就是楚家的媳妇儿,干啥不干啥,她这个当娘的也没资格管。 …… 此刻,楚防震一出四合院就到处找,发现巷子外头横在巷口的那辆越野车还在,趁着没有人,他给楚防杰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 "你说我这个办法行不行?"最后,楚防震问道。 "也只能这样了!" 挂了电话,楚防震开始满胡同的找人,可找了一大圈子,却在梧桐巷里找到了宋叔叔,没见着宋德凯。 当时宋有粮正在跟人笔画着说自家门口有俩大红灯笼,可话没说完,一抬头,老天爷,家家户户门口挂了红灯笼,惹得他一脸燥热也没好意思往下问。 宋有粮被楚防震领回家,一进家门的头一句户就说到:"双,给你大哥去个电话,问问他上哪儿去了!" "不用担心了爸,刚才大哥给我发了信息,说是去溜达溜达去了!" 陈双也是前几分钟发现的,因为她刚才一直在伙房忙,没注意手机短信。 "这个龟孙子,连个屁都不放就跑了!"宋有粮也是气的很,你说,他咋就生出这么个不喜欢张嘴的儿子?遗传谁的呀? "大哥那么大一人了,好不容易探亲假来一趟京北,出去溜达溜达也很正常,爸您何必担心呢?" 陈双说着,递过去一个馒头。 "叔叔,咱们京北兴吃干饭的,这都是小双特地蒸的馒头!"楚防震奉承道。 宋有粮点点头:"闺女有这份心儿就好了,你们吃啥俺吃啥!" 因为做饭比较着急,所以也没有多大的排场,很快二老就吃饱喝足了,硬是要去看看大城市,毕竟京北可是首都所在的城市。 就光陈秀兰看着陈双房间的那台电脑,就稀罕的说是电视机,硬要看电视,还别说,四合院这个家里还真没买电视。 "电脑!叫计算机!"陈双无奈的笑着解释道。 "电脑?呀……带电的脑子啊,好使不?能干啥用啊?这个板有啥子用?" 陈秀兰指着键盘问道。 主机发出嗡嗡的声音,热的陈秀兰凑近了耳朵去听:"呀,这是啥声音?" "能看电视,能隔着几千里说话还不要话费!"陈双解释道,看来母亲也不想去逛了,陈双干脆下载了一部最新电视剧,还珠格格! 一开始就把陈秀兰吸引了:"这不是古代的吗?你瞅瞅这丫头的眼睛多大呀,跟俺家双差不多!" "妈,您慢慢看,我下午陪着爸去走走去!"陈双说道,因为母亲在看电视,父亲却在客厅里愁眉不展的。 "去吧去吧!"陈秀兰已经成了电视迷。 楚防震一进去安排晚上双方父母见面的事情了,一吃完饭就出门去了,当然,对于这事儿,陈双根本没想过楚母楚父会来,就算是会来,陈双还不乐意呢,毕竟指不定到时候闹出什么花样来。 "爸,我领你出去转转!"陈双说到,宋有粮已经抽了三根烟了,听闻此话抬起满脸倦容的眸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成!" 离开梧桐巷之前,陈双叮嘱了陈秀兰不要动鼠标,还有,如果有事可以拿座机电话拨陈双的手机号码。 那个年代,座机和无线网是联通一起的,反正座机的座机费也就十五块钱一个月,座机也是免费的,所以陈双就装了,反正她也没有在外公布座机号码。 这是个渐渐开始淘汰座机的城市和时代。 京北的建筑大都是小中高层楼房,说着乡下不如城市,高楼随处可见,宋有粮眯着眼睛抬头看向高楼建筑,眼神充满与这座城市的繁华格格不入的迷茫,好像找不到方向和自我一般。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啊!"宋有粮感慨,这一感慨暗藏了无奈,就好像,昨天还在杏花村住着漏雨的茅草房,今儿就辗转来到了大城市,舒尔回眸,那曾经为了一口饭而愁眉苦脸的日子就在身后。 路过银行,陈双见父亲好奇自动取款机,陈双会一一解释,惹得宋有粮惊讶的说:"这机子能吐钱出来?" "是啊爸,一线城市总归比咱们凤城那种四五线城市发展的要快,社会服务也越来越好了!" 陈双说道,宋有粮依旧不肯走,眼巴巴的看着人家拿着一张卡片就能出钱的机器一阵感慨。 "死乡巴佬,看什么看?"一位取钱的中年妇女不由得回头骂了一句。 陈双赶紧把父亲拉了回来,毕竟,人家会误会是窥探密码的。 "咋了还不叫看了?真是!"宋有粮嘟囔着,惹来那女人的一顿白眼。 "爸,这人家取钱你在那儿直勾勾的盯着看,还以为你抢劫呢!"陈双笑着半开玩笑的说道。 谁知道直肠子的宋有粮当真了:"老子一辈子没摸过人家一根针,穷死不碰人家一毛钱!" 陈双无奈,毕竟父亲心情一直都很压抑,就算是哄老小孩吧:"爸,您说得对,走,我带你去商场走一圈去!" 到了商场,陈双二话不说就给老爹买了一件价值上千块的一套衣服。 "丫头,这……这多少钱呐,料子不孬!"宋有粮在品牌店门口扯着衣服左右看着,操着一口标准北方话。 服务员斜眼看了一眼老头儿和这姑娘,姑娘虽然穿着打扮很简朴,但是从气质上看,这丫头就给人一种不可冒犯的威压感,可是这老头儿就不一样了,那手咋乌漆墨黑的,还粗糙的跟长了倒刺一样,照这么摸下去,就算不弄脏也起毛了。 两位服务员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起腰长发女子看似客气的上前,委婉的从宋有粮手里抽出衣裳: "不好意思这位大爷,这件衣服儿是xxx品牌,料子那确实是一流的,价格也公道,正好本店打折,算算折扣下来的话,总共一千二百三十八!" "买了!"陈双觉得这套加羊绒的西装穿在父亲身上特别的精神,再说,父亲平时出席什么酒席啦什么场合的话,他一直都穿去年陈双给他买的羽绒服,一般时候都不舍得穿。 这种加羊绒的西装保暖还轻便,以后,老爹去吃个酒席什么的也体面,再说,就这种质量再加上老爹平时都不舍得穿,说能穿半辈子,陈双都不觉得夸张。 "双儿,这衣裳太贵了,待会儿扯一匹布叫你妈给俺做一身就成!不就里子贴了一层棉花吗?" 宋有粮也知道晚上要见亲家,可是,这衣服也太贵了,一千多块,都够在杏花村一年的生活费,还过的流油呢! 这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噗嗤:"哈哈……棉花?这是羊绒,羊毛加工出来的,真是个乡巴佬!" 陈双闻声望去,一位穿着羊毛大衣的女子,竖着高高的马尾,长相虽然普通,可着装气质给她整体形象加了分,身边还有一位个头略微矮一些的女子,笑的那个人正是这矮个子女生。 而那高个头女人在陈双回头看去的那一刻,也愣住了,陈双? "孟艳?"陈双舒尔瞳孔放大。 第251章 糖人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如今的陈双即便是一年未见,可在她眼里,上下依旧透着一股土气。当孟艳的目光挪移到陈双那张魅惑人心的脸上时,她心里一阵抽搐,可却没有表现出来。 抱着膀子扬了扬下巴:"这么巧啊,没想到会在京北遇上!" "艳姐,您咋有空来我们店啊,上次您的消费卡忘了拿,一直都帮您收着呢!" 店内服务员一见孟艳这位老主户,笑容顿时荡漾到了耳门子。 "先放着吧!"孟艳随口说道,随后看见了宋有粮,目光变了味:"宋叔叔,您这闺女还真孝顺啊,给您买这么好的衣服,您就要了呗!" 孟艳心里笃定了陈双只是做样子的,她有钱买得起?就算是买得起,恐怕也攒了半年卖菜的钱吧。 陈双面容平静,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结了账,淡淡的说:"确实是好巧!" 此刻,宋有粮即便再不舍得买这衣裳也由不得他了,毕竟他看出了孟艳和小双之间早就有很深的摩擦,原因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因为凯凯! 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儿? "像你们这样打算北上打工的姑娘我可见多了,一个月拿个千儿八百的就打肿脸充胖子把父母接过来,说是享福也不怕下个月喝西北风!也不知道宋德凯是怎么想的……" 孟艳甩了甩马尾对身边的矮个子丫头说道:"佳佳,走,咱们接着逛!" "双儿,咱回去吧,别浪费钱了!"宋有粮替陈双心疼,看看手里拎着的包装盒是怪好看的,可是,光好看有啥用?又不能吃! "给妈也买一套好一点的衣裳!"陈双不动声色依旧平静如水,这个社会不是武侠,没有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更何况,孟艳,她还不配! 说是给陈秀兰买衣裳,宋有粮叹了一口气答应了。 陈双买好了衣服,准备去皮鞋专卖会场给二老再添置一双好皮面的带羊毛里子的皮鞋,这样,在京北过冬一定不会冷。 母亲年纪大了,穿不了高跟鞋,男士的相对好选一些,总之以保暖为主。 宋有粮都不敢进店门了,他现在逛了一圈是发现了,装修越好看的店,价格就越贵。 眼前这家鞋店也一样。 陈双先一步进去,这家服务员态度挺好,一看就是闺女给爹妈买鞋子的,不顾得招呼陈双,先一步把老人家给请进来坐下。 宋有粮如坐针毡,左右都不舒服,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能陪着尴尬的笑容看着闺女自个挑鞋子。 这一眼无意中看见标价,一双鞋要五百多,还是最便宜的,宋有粮差点一口老血卡在胸口,憋得老脸通红,起身就要走,被服务员给招呼下来了。 "这双男款的,那双女款的换个颜色,要深紫色!"陈双记得母亲喜欢紫色,至于男款,大都是黑色的,比较单调也没有什么好选的。 陈双摸了摸两双鞋的里面,把手插进去,觉得很暖和,陈双筛选了之后才定下的,有些鞋子看上去很时尚,但是不保暖,陈双自然不会买了。 出了商城,宋有粮一直叹气:"双,挣钱不容易,能省一分是一分,衣裳咋着都能穿不会冻死!" "爸,我一直在挣钱啊,也不缺这几千块!"陈双说道。 "你还年轻往后花钱的地方多得是,你是没经过事儿不懂!" "爸,你说的是妈的病吧,你放心,我已经找了京北最好的医生,还是出国深造过的呢,医术绝对杠杠的!" 陈双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老爸说的意思是母亲的病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而眼下,也就指望自己撑起这个家了。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刚走出商场发现下雪了,至于陈双说的话,宋有粮自然是相信闺女一心都会为了家好,可是,他发现,这丫头怎么光给他们二老买,自己没买? 莫不是在京北确实混得不好,省吃俭用的钱拿来给二老买衣裳了? "双,俺自个先回去,留你妈一人在家不放心,你再逛逛,也给自己买点啥,终不能见未来公婆就穿这把!" 宋有粮说道,陈双微微一怔,她……感觉这样还好!只是碍于父亲那颗纠结的眼神,陈双答应了,就当是让父母安心了,她再去买一套衣裳就是了。 "我给妈打个电话,她会在巷口等你!"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地址给了钱,怕父亲找不到门儿,又给四合院打了个电话。 陈双回头看一眼这硕大的商场,说实话,她是第一次来这个大型购物商场,只是听刘姐说过,这里的品牌服装很全,对于陈双这种不喜欢逛街的女性来说,可以省了不少脚力。 好吧,眼下陈双还是给自己买件衣裳吧! 一边转身重回商场,一边给楚防震打电话:"防震,我在商场,我得买一套衣裳!" "我在安排酒店,五分钟后出发,应该在十分钟左右能到,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陈双嘴角忍俊不禁勾起一丝甜到心坎的弧度,在商场一口四下查看终于找了一家卖糖人的,店面很小。 一台圆形转盘摆在狭窄的店铺外,陈双抬手拨了一下转盘,眼瞅着指针就指在了龙上,陈双高兴的笑了。 "丫头好运气啊!"做糖人的老头儿在熬制着糖浆,还说这三天都没有人转到龙呢,陈双是第一个。 很多时候,不是为了吃糖人的本意,而是转盘很好玩,每个人只有一次转盘的机会,转到什么属性,老板就给做什么属性。 每一次都好想转到龙呢! 陈双双手插在口袋静静等着师傅给在做龙,前世,等待的时候那叫一个激动啊,可如今,陈双已万物巨变而波澜不惊,可还是找到了儿时的乐趣,眼巴巴的看着那拉丝的线条渐渐的就形成的龙头。 "我看看能不转个龙!"身后,一位小丫头说着,就开始拨弄转盘,结果转了个兔子! "咦!不要了!"小丫头生气的跺脚。 "这样可不行,转了哪个是哪个,可不能抵赖!"老板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头儿,慈眉目善的说道。 京北转糖人已经形成了一段不可摧毁的佳话,转到哪里就是哪里,不能反悔,要不然就不要来转,转了就得买。 这不是强买强卖,是一种地方特色。 要是每个人都转了不喜欢的图案不买的话,那转盘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想要一条龙!"陈双身后飘来一个倔强的声音。 回头看去,好巧! 孟艳清楚没有留意,只是对老板说:"给我做一条龙,要多少钱我都给!" "转了什么是什么!"老板一边静气凝神的做糖人,一边头都没抬的说道。 "你那是什么?做的不就是龙啊?多少钱,我买了!"孟艳不服气! "这是我的,你自己转一个!" 陈双知道这种手艺活虽然看上去像是哄孩子吃糖的活计,可是,没有一定的心情是没办法用一个勺子流落下的糖汁就能画出形象的,而且,还是栩栩如生。 正所谓,天变地转,他不变,如若不然这本看似简单的手艺,根本体现不出入骨的精髓。 此刻孟艳稍稍一愣,怎么又碰见了她?好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宋德凯弄得她遍体鳞伤,她就不信,这龙形的糖人她能拿的走! "五百块,这小龙人我要了!"孟艳直接甩出五百块。。 市场价小糖人才一块钱,在京北这种一线城市,两块钱的价格。 "不行,丫头,不能坏了规矩,您得自己转,转了什么是什么!" 老板大爷依旧不改口,手里的糖汁儿在龙的尾部那么一挑,留下一抹流线状,让整条龙的尾部摆了起来,就好像在腾云驾雾一样。 随后,画龙点睛,一枚红色糖水滴在龙目,整条糖人龙活灵活现,宛如就要冲出云霄腾飞九幽了呢! 陈双捏着木棒,笑着付了钱:"大爷好手法!" "嘿嘿,过奖啦!"老大爷笑的眯着眼睛,这比他卖了钱还高兴,毕竟他都干了三四十年了,也不说光为了钱吧,这手艺活被人认可瞻仰比啥都强。 "你想不想在这里开店了?你知道我艳姐是谁吗?" 小丫头看着陈双挑着一条龙就要走,气不打一处来。 在小丫头和店主老伯争执的空档,孟艳抬手搭在了陈双的肩膀上: "你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把我的东西都抢走?" 陈双若无其事的舔了一口糖人:"你的东西?这个吗?" 陈双晃了晃手里的糖人淡笑着问道。 孟艳指的当然不是这鸟东西,指的是宋德凯,看见陈双此刻揣着明白装糊涂,还笑的那么理所应当的模样,孟艳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是老办法。 扬手就要打,陈双反应急速舒尔一侧身,躲过去那一巴掌。 只可惜手里的糖人未能幸免,哗啦一声脆响,糖人摔得粉碎,陈双嘴角的弧度渐渐敛去,多了一丝冰冷的凶残,那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具尸体一般残忍: 是你的东西,永远都是你的,还用得着别人抢?能被抢走的东西,哼,没有一样值得留的,自己没本事就怪别人?再说,陈双可从未主动与她结仇过。 孟艳头一次见陈双会有这样的表情,那模样就像是第一次见宋德凯的时候,那眼神,瞬间将周围的空气又降低了几分,这让她想起了以前陈双曾经不着痕迹打她的场景。 猛然有些慌神,可是想想,这里是京北,她老家,就凭陈双这种乡巴佬在她孟家眼里不过是一只蚂蚁: "你想干什么?我就……我打你了怎么着?你以为你是谁?别忘了这里是京……" "啪"的一声脆响,陈双也顾不上那么多,上去就扇了一巴掌还不够,又踹了一脚。 身后那位叫佳佳的女孩看到了这一幕捂着嘴巴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竟然有人敢打她艳姐。 "艳姐……你……你没事吧!"佳佳上前把孟艳扶起来,慌张的问道:"要不……我给大伯打个电话!" 此话一出,猛然一瞪,给她爸打电话?整天听他嘴里夸赞陈双这个贱丫头,这事儿,她自己解决: "陈双,你给我等着……" "双,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楚防震小跑着走了过来,腿虽然还是不利索,但是已经比以前康复的太多,只是走起路来会有些坡脚的模样。 孟艳目光转移到楚防震脸上,她一眼就认出楚防震不就是那个到杏花村搞什么试验田的高材生吗? 见他以上前就拦住陈双的肩膀,孟艳心里一阵苦笑,两个种地的还挺般配,可是,既然陈双和这小子在一起了,为什么宋德凯还是因为陈双对她若近若离?甚至冷漠如当初那般? 楚防震看着发丝有些凌乱的陈双顿感事情不妙,再看看脚底下的糖人碎渣,楚防震微微蹙眉,刚要上去说话,被陈双拽住:"走!" 楚防震回头看了一眼孟艳,见她大腿上有一只沾满雪水的脚印,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他长出了一口气: "你跟孟艳打起来了?" "嗯!"陈双不否认。 楚防震不用想也知道原因是什么,说是心里毫无在乎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想想她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再说人总是多情种,绝非无情物,心里有少许放不下也是应该的。 "来!"楚防震舒尔看见了一家化妆品店,不由分说把陈双拽了进去,硬是按在椅子上。 "买衣服呢,我又不化妆!"陈双说道。 "女人呢,多少都要画个淡妆,要懂得保养!"说着,楚防震拿出曾经帮她娘挑保养品化妆品的本事直接给化妆盲陈双挑了一套高档的化妆品,随后,楚防震做个看似简单却让陈双心里暖暖的动作。 "同志,那个木梳给我用一下!" 接过木梳,楚防震松开了陈双绑头发的皮筋,小心翼翼的把她的齐腰长发从头梳到尾,整个过程小心的就像是抚摸。 这个年代,在公然场合下,哪里会有男人服侍自己的老婆,不像前世那个年代,或许是因为娶个老婆要有车有房,还要巨额彩礼的原因,所以疼老婆,怕老婆已经成了一种时尚,可能是怕老婆跑了吧。 可搁在现代社会,这样的做法会让人看不起男人,没出息,此刻,几位导购员正忍俊不禁的捂着嘴偷笑,私底下说这样的男人窝囊,要是他家老公给她梳头发,她准不要,也不嫌害臊。 陈双有些坐立不安,可楚防震似乎是故意的,稍稍按了按陈双的头皮,陈双乖乖的坐下,忍着一脸潮红的滚烫,硬是坚持到他帮陈双扎好头发这才像是做贼了一样逃出了化妆品店。 楚防震一脸坏笑,心想他将来一定会对她加倍的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好,这样,她的心里就只有自己,不会在有任何对别人的牵挂。 楚防震快走两步追上去,一把拽住陈双的手:"怎么?整天抛头露面的风云人物,还不好意思了?" "你就别说话行吗?"陈双也不知道为什么,楚防震说得对,她在商场上确实雷厉风行,未雨绸缪,可是,在感情上,她总是觉得不该如何是好。 "不说话,你不觉得是拉着个木头人逛街吗?" 让他少说话楚防震却恰恰相反,话多的让陈双都没法插嘴了,不过,陈双不得不承认,楚防震挑衣服各方面都娴熟的很,看来,她经常陪她母亲逛商场,怪不得,她母亲这么舍不得他。 "防震,你说,晚上见父母的事情怎么办?" 出了商场,楚防震拎着大包小包像是跑腿的保镖。 "酒店安排好了,一切交给我,待会儿你就随机应变吧!"楚防震自信的说道。 陈双蹙眉看着楚防震:"你该不会找人冒充吧!" 楚防震卖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陈双狐疑,楚防震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四合院,此刻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因为晚上要见亲家的事,让陈秀兰高兴的合不拢嘴。 宋有粮看婆娘高兴,他就算是心里百般不自在也跟着笑呵呵的帮婆娘扯衣服,陈秀兰帮着男人查看西装领带: "俺的老天爷,这活了一辈子了,这一打扮还真人模狗样的呢" "去去去,一边去!啥叫人模狗样的?当孩子的面,这咋说呢这是……" 宋有粮嫌弃的眼角嘴角抽搐,闭着眼睛说道。 宋有粮的领带还是楚防震给帮忙打的,只是此刻梧桐巷外的军用吉普车上坐着宋德凯。 他宛如一座雕像一动不动,深邃的眸子宛如古井,垂暮看着手里的首饰盒。 里面黑色绒布上挂着一条珍珠项链,这条项链是他打算送给妹妹当贺礼的,记得他曾经刚当兵那会儿,他买了一串珍珠耳坠给妹妹,只因为那时候没几个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条套盒里的珍珠项链心里暗自可惜。 现在,他的工资高了,买得起了,可人却不在了。 舒尔抬眸看着京北灰蒙蒙的上空,看来,又要下雪了…… …… 万福酒店包房里,几位服务员忙碌着。 穿着一身西装的领班指挥着:"这个茶具也换掉,还有瓷碗,楚家人祖上是做股东生意的,对这些基本的陶瓷碗碟都十分精通,那种青釉花色的也撤掉,换上唐三彩样式的!快!" "小叶,把那盆塑料花给拿走,换成鲜花……"领班认真检查着各个角落,舒尔发现墙角有一丝水印,她直蹙眉。 这几天连续积雪,还不如下雨呢,一下就排出去了,这一块黢黑的地方还是找人来重新修理一下,当即看了看时间都五点多了,来不及了: "换一个包间!" 全场服务员都顿住了手里的动作,个个面面相觑。 "愣着干什么?搬家伙啊!" …… 宋德凯一边开车,后排座坐着父母,一边接了个电话。 "土匪,在家过的还悠闲吗?有空来京北家里坐坐陪我这老头子下下棋吗?" 宋德凯微微蹙眉:"孟师长,我在开车,待会儿给您回电话!" 说完就挂了电话,孟师长摇摇头,这小子,也就他敢随便找个理由挂他的电话了。 宋德凯却不知道,此刻孟艳正在家里闹腾呢,说要宰了宋德凯,哪能叫他那么容易就退伍。 其实孟师长也没有想过批准他,这么一位能人干将要是搁在战争年代,至少一个团能灭敌军一个师部,他要是舍得,真对不起自己那颗惜才的心。 "凯凯,你知道道儿吗?"后座的宋有粮不由得问道,宋德凯努努嘴说: "我跟着前头小楚的车就行!" "哦!"宋有粮哦一声,陈秀兰插嘴问道:"凯凯,你今儿晌午干啥去了?害你爸找你一大圈子,结果没找到你,差点把自己弄丢了!" "哦,抱歉爸!我不是跟小双发信息说了吗?出去逛了一圈。" 宋德凯正不知道怎么送那串珍珠项链呢,想着,面色毫无波澜的拿出装着珍珠项链的长条红色锦盒伸手递给后排座: "给小双挑贺礼去了!" 陈秀兰目光一怔接了过来,打开了一看是一串颗粒饱满圆润的珍珠项链。 宋有粮看了一眼,随后看向窗外已经开始细细碎碎飘小雪的天地叹了一口气。 而陈秀兰,何尝不心里难过,因为,她和自己的男人从一开始都希望这兄妹能喜结连理,这样,他们这一家子就齐了,也不用扛着远嫁闺女的心酸事儿。 陈秀兰想起了自己的病情,或许,就算闺女没有嫁到京北,那她以后也看不到儿女双全了,这么一想,左右心里都有一丝酸苦。 "妈代小双谢谢你!" 这句谢谢,在宋德凯的心里重如千金,他几乎无法想象,他作为小双的兄长,该以怎样的心态送她出嫁? 接下来车厢里满是沉默,沉默之中夹杂着细微的沉重。 陈双是坐着楚防杰开的车子去的酒店,也是先一步抵达的,刚一下车,服务员个个都面带笑容的打招呼: "楚先生,楚老爷和楚太太已经抵达,请随我来!" 服务员一路做请的姿势,陈双不安的拽了拽楚防震的衣角,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难道,陈双想错了?不是找假的"楚父",而是真的来了? 陈双心知肚明,他们很反对这桩婚事的,又有什么理由会来呢?楚防震到底安排的什么? 楚防震从身后把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抓在手心里,示意她不要担心。 楚防杰先一步对领路的服务员耳语了一句话,服务员点点头说:"都安排好了!" 随后,楚防杰先进了那包间,陈双和楚防震随后,她担心母亲找不到地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待会儿迎宾会接待的,放心吧!" 楚防震单手拦着陈双的肩膀一并进了包间。 跨入门槛的那一刻,陈双显然一愣,楚峰端坐于正位,一脸堆笑的主动跟陈双打了个招呼。 陈双嘴角抽搐,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伯父!" "快坐!"楚峰笑的老脸微红,招呼服务员给挪椅子,陈双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楚防震,楚父今儿看上去心情大好,一点反对他们的感觉都没有。 "京北这边的天气相比凤城要寒冷许多,在这边还适应吗?"楚父主动关心陈双。 陈双抿唇一笑:"还好,就是多穿一件衣裳就好!" "防震,你这女婿是怎么当的?亲家呢?长辈都还没到,你倒是坐的跟大爷似的,还不去外头迎着去!" 楚防震被平白无故的说了一通,挠挠头对陈双说道:"你和我爸先聊着,我出去看看叔叔阿姨到了没有!" "嗯!"陈双嗯了一声目送楚防震离开,为了礼貌期间,陈双回头客气的问道: "伯母……她老人家没来吗?" 楚峰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放在玻璃转盘上,朝陈双的面前转了一下笑着说道: "你伯母啊,她打麻将去了,你可别介意!" "哪有,不会……怎么会介意!伯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这是我们家的荣幸!" 陈双心里还是犯嘀咕,盯着看了几眼楚父,还别说这楚父确实如假包换,可他的态度也太那个点儿啥了吧? "真会说话!"楚峰听闻此话抬手在半空点了点手指头,一脸堆笑的说道: "喝茶!" 陈双这才留意到楚父给她倒了一杯茶,已经随着转盘转到了她的面前,拿过来捧在手心吹了两口上头的热气儿抿了一口茶。 茶杯还没放下,楚父就赞叹的说道: "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农业界的高材生,那本书的精神理念凸显的恰到好处,惹人深思,养殖技术方面也是实战经验丰富,看来,我都要怀疑防震的论文是不是你给他写的……" 此话一出,陈双还没下咽的水差点喷了出来…… 第252章 告密 陈双正不知道说什么呢,那边楚防震领着陈秀兰和宋有粮进来了:"叔叔阿姨,坐!" 头一次来这种高档酒店吃饭的陈秀兰和宋有粮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难免对酒店金碧辉煌的布置有些好奇。 一进包间看了看这么大的饭桌以外,还有一排供给客人休息喝茶的沙发,当即陈秀兰就小声跟宋有粮低估:"这沙发只要是客人都能坐?" "应该是的吧,你想咋着?还想吃了饭给搬走?" 小声的低估,倒也让等候通知上菜的服务员听见了,不由得掩口偷笑。 "叔叔阿姨,这是我爸楚峰,爸,这位就是陈双的父亲宋有粮,这位是她母亲陈秀兰!" 楚峰赶紧站起来笑着夸赞了几句陈双后,几人落座。 陈秀兰和宋有粮看着楚峰器宇轩昂的举止和谈吐有些拘谨,不愧是有钱的大户人家,说话都好听。 当然,能被未来亲家夸赞女儿,陈秀兰打心眼里高兴。 陈双却不由得蹙眉,大哥呢?他不是开车来的吗?他怎么不进来? "妈,我大哥呢?"陈双不由得问道。 "哦,你大哥他说刚好他上司也在这地儿,把你大哥叫去了!"陈秀兰说道。 上了菜,大家边吃边聊,互相了解了一番家庭情况,提到宋德凯的时候,楚峰不由的感兴趣的说: "这就巧了,我楚家上三代都是军人出身。" "呦,那可真是巧,要是照这么算的话,当年祖辈也打过仗喽!"陈秀兰操着一口并不熟练的普通话,夹杂着北方惯有的口音说道。 "是啊!48年的时候,我爷爷参加过淮海战役,去过陈双老家那一代!" 这么一扯,说到了当年参军的事情上。 只是不管怎样,双方家长见面还是很融洽的,特别是楚峰时不时的夸赞陈双有才华,宋有粮不好意思,也跟着夸小楚懂事脾气又好。 可陈双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到底是谁"告密"? 话说到空白时,陈秀兰有些坐不住了,怎么亲家也不提俩孩子成家的事情,可她是女方又想给闺女撑住场面,终不能叫人看不起吧,于是,这心里头就有点儿不得劲。 …… 此刻,宋德凯正在跟孟师长下棋,孟艳坐在宋德凯身边,即便不会下棋她也看的津津有味。 宋德凯低垂眉梢面无表情的看着棋盘,眉心蹙成了川子纹。 孟师长时不时看看这个木头疙瘩,他确实是说找他来下棋的,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木头就一点都没懂? 他主要是叫他来下棋的?再看看身边那腻歪的女儿孟艳,他直翻白眼。 "孟艳,去泡茶!"孟师长突然下令,孟艳不情愿的嘟着嘴:"让阿姨泡嘛!" "就你去!这是命令!"孟师长捏着一枚象棋重重的摔在棋盘上。 孟艳只能听命。 待孟艳离开后,孟师长微微一笑身子往沙发上一靠说道:"德凯!" "嗯?"宋德凯在想布局,舒尔反应过来抬眸洪亮的说道:"有!" 孟师长眉头一挑,要是他年轻时候的那个脾气,这时候宋德凯的脑门之上就一把枪顶过去,脑袋不开窍,他就让他宋德凯脑袋开开花顺便开开窍! 可他现在就算是威风再现,在家也是个父亲的角色,他脱下军装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闺女了,毕竟,歼灭不是可能的了,哎……算了。 "你大过年的跑京北干什么?" "妹妹定亲!"宋德凯言语简单,很显然,孟师长已经没下棋的雅兴了,可宋德凯还在盯着棋盘:"孟师长该您了!" 孟师长舒尔目光一明,那个叫陈双的丫头?她不是和宋德凯青梅竹马么? 于是,也不顾宋德凯死脑筋了,随便走了一步棋说道:"京北人?" "是!"宋德凯说道,又走了一步:"孟师长,您输了!" 孟师长低头一看,可不是?可他现在的心情复杂的无以名状,这个宋德凯,这么较真? 干脆耍老小孩脾气,他不来了总行吧,哗啦啦一声,孟师长把棋盘抖的七零八落,宋德凯不明白,该不会孟师长又抵赖不承认自己输吧。 这个时候,孟艳已经泡好了茶并且端了上来。 "德凯,你刚才说什么?陈双订婚?"孟艳在泡茶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不由得问道:"这事儿,我知道……" 宋德凯面容冷峻如霜,只是心疼外人是看不见的,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只要妹妹幸福,他什么都可以承受,谁让自己以前那么辜负她呢。 孟师长感兴趣的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下午逛商场的时候看见她了,和楚防震在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孟艳抱着膀子,看似是对父亲说话,可眼睛是看着宋德凯的:就故意的,看你以后还想着她不? 这点小九九,孟师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摆摆手说道:"艳子,你这茶泡的怎么会有酸味?" "怎么可能?"孟艳才不信,拿过来抿了一口,正宗西湖龙井,甘甜可口,香气四溢,回甘也很到位。 "要不然,德凯怎么会不喝你泡的茶呢?"孟师长略带深意的说道,这一点,宋德凯反应还是挺快,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晚上,留家里吃饭吧,艳子,今儿你妈不在家,你做饭!" 孟师长宛如下命令一样,不容宋德凯拒绝! 宋德凯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多了,他还想赶回去开车接父母,如果耽搁时间长,那边就会误事。 可细细一想,他几乎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不用亲眼看见自己的妹妹和别的男人订婚的场景,也好……挺好的! …… 酒店这边,陈秀兰始终没忍住说道:"亲家,你说,这俩孩子也谈对象得有一年多了,接下来该是咱们这做父母的费心了!" "是啊,嫂子说的对,那……那这事儿不知道嫂子有什么打算?我们楚家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是我楚家娶儿媳,一切规矩都顺从嫂子的意思!" 楚峰表现的十分自然,让一旁一直惴惴不安的陈双越发的觉得这事儿蹊跷的很。 就连楚防震给陈双夹的她最爱吃的清蒸鲈鱼,塞进嘴里都食不知味,若不是楚防震一直在桌子底下攥着陈双的左手不松开。 要不陈双确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她打算饭局结束问清楚! "俺家是没啥特殊规定,只要俩孩子在一块儿高兴,当父母的不都心安吗!" 陈秀兰确实没想那么多,只要能看到女儿成家,她什么都好说。 "这哪成,习俗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传承,哪能从简?" 楚峰这一句话让陈秀兰听得是一知半解,什么船?难道京北结婚得用船接送? 陈双看出了母亲确实听不懂这话,不由得说道:"伯父的意思是,按照女方家嫁娶的传统,老一辈人是怎么嫁女儿的,咱们就怎么办!" 可陈双的话音刚落,楚防震的手机响了:"叔叔阿姨我去接个电话!" 随后,楚防震去了酒店洗手间才接了电话,话还没开口呢,那头就传来楚防杰低沉的声音:"短信也不回!" "有什么事你说!"楚防震确实没留意短信,今天这饭局本就是楚防杰想的点子,其实楚防震自己也没想到父亲真的会来。 索性也没有心思去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回短信。 "妈来了!" "……!"楚防震一听,顿时哑然,他本以为真的靠大哥说服了父母,可听大哥此刻的口气,似乎只有父亲被他拐来了,母亲还浑然不知:"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回头再给你解释,现在妈刚出门,应该十分钟就抵达酒店,你看着办!" 说完,楚防杰就挂了电话! 回到包间之前楚防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风衣和面部表情,故作悠然的坐在椅子上,挂着看似诚挚的笑容说道: "叔,姨,我待会儿带你去看婚房!" 本来楚峰正在十分感兴趣的听陈秀兰说乡下结婚的那些习俗,毕竟,楚峰没听说过,而且,一个地方一个样儿,听上去还挺有意思。 特别是陈秀兰说她那一辈人结婚的时候,还要穿男人的旧鞋进门,说的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意思,现在年代不同了,姑娘都讲究个场面什么的。 楚防震此话一出,有些冷场,看婚房?这么快婚房都准备好了? 陈秀兰夫妇自然欣喜,看来防震虽然是又见人家,可对小双一看就知道很上心。 可陈秀兰一想,刚才提俩孩子结婚的事情都已经是她逼不得已主动说了,这婚房的事儿,她要是再站起来,就明显感觉自家双儿嫁不出去了,不能那么心急。 "这都日子没订呢,婚房都准备好了,你说这孩子,赶紧吃饭,不急不急!" 陈秀兰赶紧笑着说道,可楚防震心里急啊,他娘是个啥性质他会不知道? 此刻陈双也意识到楚防震接了个电话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去下洗手间!" 陈双笑着"告辞",顺便对楚防震使了使眼色,随后二人相继离开包间,在洗手间门口停下了。 此刻,酒店里已经是生意的高峰期,不少四人,二人,六人的卡座都坐满了人。 "怎么回事?"陈双直接问道。 楚防震不知从何说起,她一开始安排饭局就是怕陈双到时候因为父母的事情闹情绪,心里不开心,他才找楚防杰给帮忙"出谋划策"。 谁知道他搞什么鬼?算了,不管搞什么鬼,只要他妈来,就准没好事儿。 "我妈很快就到了,你也知道我妈那人,到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叔叔阿姨心里不痛快!" 楚防震以前觉得能让陈双多看他一眼都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那时候,他觉得,陈双强大的内心和钢铁般的躯壳是他最大的"敌人"。 而现在,不是了,他有的时候真恨自己为什么姓楚? 他也曾经嫉妒过宋德凯,为什么他就能近水楼台? 可眼下,他真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局面,赶紧走是最好的办法。 "我陈双,没有吃过楚家一粒米,没有喝过楚家一口水!她是你妈,她能左右你,但是没有资格左右我!" 陈双听出来了,她果真是听出来了,顿时眼眶滚烫,可她不会哭的,绝对不会! 说完,陈双在楚防震目瞪口呆中转身回到了包间,看见父母还一副高攀不上的样子,奉承的口气跟楚峰说着高兴的话题,陈双当即说道: "爸妈,我们走,这门亲事,我看不上!" 一句话掷地有声,宛如琉璃碎地惊起满场哗然。 楚峰脸色一更,这是怎么回事?他本来想借助找个机会拉拢陈双发展他的事业。 陈秀兰和宋有粮一脸哑然的看着陈双。 可在陈双眼里,自己的父母那黑红的皮肤,谦卑的举止,逆来顺受的说话口气,她心疼,很疼…… "咋了小双,跟防震说岔话闹情绪啦?" 陈秀兰脸色尴尬,却语气温柔的问陈双。 "年轻人闹情绪是正常的,小双,你别跟防震一般见识,他就是被惯坏了!" 楚峰忍不住插嘴。 "走!"陈双啥都不想说,双手一边拉着母亲一边拽着父亲就走! 陈旭兰和宋有粮还一脸茫然:"双,咋了呀,人家在这么好的饭店招待咱们,说明心里还是……" "妈,别说了!"陈双这么一说,陈秀兰心里一疼,她就等着看闺女出嫁呢,可现在不明不白的就要走…… 这么一拉拉扯扯,外头客厅里卡座的客人无不扭头看向这里,与此同时,一位穿着貂皮大衣的四十多岁女人,走了进来,一边摘下羊皮手套,一边对旁边的服务员说: "在哪儿吃的饭呐!" 服务员一看,是楚家的太太,赶紧接过羊皮手套,做了个请的姿势,直指陈双所在的包厢门口。 随后,楚母昂首挺胸的迈着高贵步伐朝这边靠近。 陈秀兰发现这个华丽的女人看的方向正是自己,不由得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她咋盯着俺看?" 陈双从心凉到此刻,换做一脸平静的笑容,宛如看着一摊没有生机的烂肉。 高跟皮鞋的声音在陈双两步左右的距离顿了顿,可脚步却没停下,她没有正眼看陈双一撇余光。 这个时候,楚防震上前拦住:"妈!" 一声妈还没落音,啪的一声脆响,楚母的手指头印就镶在了楚防震的腮帮子上。 所有人都忘记了用餐,就连服务员都一哆嗦。 "别叫我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也是啊……你眼里只有陈双那个小贱人吧!……竟然瞒着我……当我已经死了吗?啊?"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楚母唇角一勾冷冷的哼哼,连同讽刺着陈双的各种低贱和想要攀上枝头当凤凰的"计谋",诠释着她在楚家永远都是不可撼动的地位。 陈秀兰这么一听,本想上去跟亲家母打个招呼,可听到她骂自己闺女是贱人,她当即就乱了方寸,操着一口标准的北方口音推开楚防震: "你说谁贱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穿的裤子勒着腚沟子都看的轻让的,就怕人家不知道你长个腚!" 此话一出,楚母一愣,话语里零零碎碎说什么她贱?腚沟子是什么东西? "瞅啥啊?瞧你那副大眼珠子瞪得溜溜滴,穿着个带毛的了不得了?俺看,没比神雕里头那大头雕好哪儿去!好歹大雕通人呼!" 眼瞅着宋有粮扯了一把媳妇儿,可陈秀兰就一副吃了枪药的模样,死活给杠上了。 更有意思的是,楚母愣在当场,说的都是什么?反正瞧她那阵仗,绝对说不出啥好听的话。 随机气得她胸口起伏,大声吆喝:"大堂经理死哪儿去了?把她们给我轰出去,这里是五星级酒店,岂容这样伤风败俗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随便出入?还有没有规矩了?" 此话一出,卡座上的男男女女全都愣了,就连柜台上等候的服务员都议论起来。 "我看着这女的还挺有气质的,她父母一看就是乡下的!" "可不是吗?刚才还说咱们饭店的沙发能不能坐呢!" "真的?还说什么要搬走呢!" "是啊!"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很快,大堂经理急匆匆的出现,对触目卑躬屈膝客气的问道:"楚太太,请问有何……" 话没说完,楚太太发飙了:"眼瞎?" "哦,抱歉!"大堂经理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看着陈双等人,做个了请的姿势,口气委婉的说道: "这位先生太太以及这位小姐请……" "请什么请?"声音不高不低,充满浓郁的威压感,说是吃那时候只是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楚峰的声音随着他沉稳的脚步声临近。 "楚老爷!"大堂经理鞠躬,楚峰面容平静做了个摆摆手的姿势,大堂经理就退下了。 "老楚,你……"楚母有些不明白,陈双和楚防震的婚事,又不是她一个人反对的,怎么,吃错药了?:"你想干什么?" "小双,还有亲家,别介意,是兄弟我管教无方,叫大哥大嫂笑话了!" 此话一出,就像是一把刀子直接从中间劈开,人家都这么说了,宋有粮好歹是个男人,知道这话的分量,暗地里扯了一把想要说话的陈秀兰。 可是这话对于楚母来说,是炸弹。 "老楚,你现在能耐了,敢当着外人的面给我难堪?"说这话的时候,楚母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亢奋和痛苦,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鄙夷。 "我们的事回去再说!"楚峰面色严峻,说出的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也让人听不出来有一丝的询问口气,亦或者说,这压根就是肯定句! "老楚,你今儿给我把话说清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楚母早就看不下去了,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楚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问道,那架势,好像在说,只要你楚峰敢说,我胡玲转头就走,绝不回头。 此刻,扎堆的服务员都愣了,等着看好戏,当然,没有人不注意陈双的,就算她的父母穿着名牌衣裳,可是骨子里透出的土气遮不住,俗话说得好,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可这句话不光是楚母义愤填膺的"恐吓",也把楚峰惹怒了:"你还知道自己姓胡?" 一旁的陈双一直都没有说话,可看眼下议论声此起彼伏,她的父母自然也能听到,她莫大的屈辱便是自己能承受,可不希望父母替她承受。 "叔叔,你们长辈之间的事儿可以回家去谈,天色太晚,我怕父母着凉,就先走了!" 陈双说着,一手拉着一位朝外头走去。 楚峰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被儿女关心过冷不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好,所以,一对儿子都觉得自己冷,会有人照顾。 一时之间,楚峰对陈双的态度不光是那本书的原因了,而是站在一位长辈渴求晚辈的关心和温暖罢了,而陈双这丫头,注定是个孝顺的丫头。 "双!"楚防震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双已经准备离开了,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特别的恨母亲,特别,特别的恨! 听到楚防震叫她,陈双驻步回头,莞尔一笑倾城,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快的事情一般: "不是我配不上你,而是你们楚家,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格让我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许多个画面,从与他初次见面,到他在杏花村,还有各种无理的挑逗,甚至后来,他为了来看自己险些丢了命,一直到眼下发生一切。 陈双还是觉得,言情里的那些灰姑娘登上枝头做凤凰的戏码,是假的。 她为什么可以开始担心刘南嫁入豪门会惨遭排挤,遭遇婆家看不起,为什么临到自己身上,还是有那么一丝侥幸? 或许这就是青春梦,每一个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曾幻想着嫁给一个怎样怎样的人,就好像握住了青春的筹码,但是,你会发现第一个男人是人渣。 站在男人的角度出发,为什么临到娶亲的时候,要巨额彩礼,而且还要养活这个女人一辈子? 陈双感觉她一定有精神分裂症,而病灶就来源于,人这辈子不可能重新来过,就算重新来过,还是一样,只不过,换了一条路走罢了,而那条路的尽头,你永远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你。 从包房出来到酒店大门,不过三十多步,可陈双却在走出十步不到的距离,想起了这么多。 耳朵,好像一下子听不到任何声音,幸好眼睛还有视觉,她看见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说楚家在京北是什么地位?这样的女人和家庭也想高攀? 她看见了母亲在问她什么,看见了父亲双鬓的白发和无言的叹息。 她还看见了楚防震脸红脖子粗的跟她母亲理论,那双透彻的眸子充满焦急的看着自己,她能体会他内心,却听不见他说话!一切的画面都像是无声的电影…… 她还听到,心被撕裂的响声……好像阴天乌云中细腻的闪电劈开的裂缝,疼到毫无知觉。 第253章 欺负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爱,就算是有,也是电视里演的……正因为有渴望,才会有寄托,正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有幻想,正因为幻想所以才有了想象力,幻想出一部又一部夺人眼泪的剧情画面。"陈双,你记住,是我们楚家不屑于要你这样的女人!" 一个声音打破了陈双所有的思绪,阻止了她脚下的步伐。 陈双淡淡转身:"这话是你说的,一定要记清楚,最好是一个字都别忘记!" 酒店门外,一辆军用轿车行驶进了停车位,从驾驶位下车的宋德凯,目光迷离,高大的身影挺拔而威武,朝着酒店大门走去的步伐稍显紊乱。 宋德凯揉了揉眉心,眼前的视线有些浑浊,晃了晃脑袋似乎酒也醒了不少,这才靠着车门拿出手机拨了陈双的电话,想问好了吗?可还没开口听到那边传来糟乱的声音。 里头还夹杂着父母的咆哮,说什么楚家就是看不起什么的话,可听那口气,宋德凯感觉到了火药味。 收起手机,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破门而入。 "先生请问您几位……"迎宾赶紧打招呼,宋德凯阴沉的脸推开迎宾出现在糟乱的场面。 只见一个女人正在跟陈秀兰吵架,宋有粮拉着劝着可还是忍不住说上那么几句话,能让父亲动怒的事情,恐怕天底下也就除了吃不上饭了。 陈双已经对婚姻失去了一切的渴望,她眼下就心疼父母,上前去劝架,却被楚母一手提包砸了过来! 楚防震抱着母亲不住的劝说:"妈,你能给我一条活路吗?" 楚母愣了,什么叫活路?楚家这么大的家业少他的吗?人家享受不起的待遇,她儿子全都有资格享受!这还不好吗? 可这一切看在宋德凯的眼里,无非只有一点,有人欺负他的妹妹,欺负他的家人。 二话不好说,一把扯开了楚母,因为手劲儿太大,楚母后退两步摔在地上,他不打女人的,一把将楚防震拽起来,一拳就挥了下去! 根本不容的任何人说一句解释的话! 整个酒店大堂闹得沸沸扬扬,扎堆的服务员起初那些看热闹的心情不复存在,都在商议着要不要让公安局的人来处理。 眼下,宋德凯看一眼陈双和父母,他眼眶微红,一脸警惕的嗖的一声拔出了配枪,指着坐在的所有人扫视一圈,那目光如同万年寒冰打造的利剑,所到之处冰寒刺骨,期中也包含面色发白的楚峰: "都给我老实点儿!" 楚峰的祖上是军人,知道有枪支随身是个怎样的级别。 楚母吓得瑟瑟发抖,手里的手提包早就落在一旁。 整个事情,心里最纠结的就是楚防震了,他眼巴巴的看着陈双对他们家如同仇敌一样。 眼睁睁看着她大哥对她如此珍惜,毕竟,军人出枪也是要备案的,就算是在没有开抢的前提下…… 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而陈双呢,她被吓住了,大哥发什么疯?他怎么一身酒味? 可是转眸一看,大哥握枪的手在颤抖,陈双知道,他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别说拿手枪,就算是狙击迫击炮也不可能会抖。 他心里在想什么?就不怕没控制住伤了人受到军事法庭的处分吗? 宋德凯能想什么?他无非就是想着幸好赶到及时,不然,自己的家人和自己心爱的妹妹就被人欺负了,仅此而已。 他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可是,在自己心爱女人的面前,他依旧做不到临危不乱,毕竟战场是战场…… "大哥……你先把枪放下,这是个误会!"楚防震试探着说道,可根本不敢上前。 "唰!"一声利索的脆响,退了枪膛上了保险,收入身后腰带挂着的牛皮枪囊,整个过程快若闪电,叫人看不出他的枪是放在哪儿去的。 见宋德凯把枪收起来,楚母觉得自己方才太过失态,站起来嘴角勾起一丝不服输的弧度说道: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 "闭嘴!"楚老爷子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位所谓的当兵的,一定就是陈双的大哥,可他手上有家伙,这证明他的地位不菲。 他果真是相信了陈双说的话,不是她不肯嫁,是楚家根本配不上她。 虽然现在楚家家财万贯,可他楚峰是从一点一滴学起继承祖业,看人,他至少能看出个七八分。 陈双这丫头虽然年纪小,可那股外臃内敛的气质让楚峰觉得,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欣赏这样的姑娘,至于老婆说她一心想要攀上楚家,自然有待衡量妇人之仁的眼光。 "爸妈,咱们回家!"陈双见状拉着爸妈离开! 外头天寒地洞,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间莹白一片,灯光照射下能看到簇簇晶然飘摇。 宋德凯的颜色阴沉,待家人都上了车,他打着火,脸色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掏枪的时候,枪头第一个瞄准的是那个男人。 他……差点忍不住开抢…… 一路上,四人各有心思,陈秀兰似乎已经心知肚明,人家看不起自家闺女,而宋有粮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细细一想还不如在杏花村,找个合适的嫁了,为什么大老远的跑来京北受这种气。 而陈双面色看似平静,可她早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楚防震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可对于陈双来说,解释又有什么用? 她陈双一开始也是被人看不起,难道当初不努力,就挨家挨户的跟人解释就能堵上那些传播流言蜚语的嘴吗? 情况是一样的,所以,解释是没有一点用的,还不如猪粪,能上地当肥料! 回到四合院,陈秀兰一屁股坐在堂屋板凳上呜呜的哭着,宋有粮眨巴着眼睛,企图撵走眼里的酸涩。 宋德凯站在院子里的那颗光秃秃的核桃树下看着这一切不说话。 而陈双,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第一次看见母亲哭的这么心酸。 "双……走,咱回家,咱不嫁了,不嫁了……咱回家吃萝卜干,不偷不抢不做亏心事的过日子,也比这强!" "妈……"陈双心里压抑了一路子,她自觉自己有能力可以证明给楚家人看她不是个要饭的,可是,眼前她母亲哭的如此伤心…… 陈双心如刀绞,她当即无助的跪下了:"能不能……不催着让我嫁人了?" 陈秀兰擦擦眼泪点点头说了三个好字! 宋德凯背过面去,眼神深邃宛如秋潭,点烟的手略显颤抖,似乎一时半刻还没有从刚才拿枪的氛围中走出来。 他上个月就请求调派到地方武装部了,可如今孟师长不批他的退伍申请。 这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家里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舒尔回头看一眼一直眼眶微红却未曾流泪的妹妹,他的心又是一阵撕裂的疼。 她那种坚强叫人心疼的很。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冲进四合院,因为着急的原因,楚防震坡脚的腿看的异常明显。 "双,你听我说一句……"楚防震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宋德凯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横在他面前。 宋德凯嘴里咬着刚点上的烟不由分说的上去就给了楚防震一拳。 这一拳快若闪电,气势如虹,还没等看到他收拳,楚防震一个踉跄翻到在地,爬起来的时候,半边嘴角流出口腔内与牙齿碰撞破损后的血水。 陈双愣了,她侧目看到的场景无非就是躺在地上刚站起来的楚防震,还有收回拳头垂于身体一侧却还在微微发抖的大哥。 他就像是一座小山一般站在前头为一家人护航,陈双了解他,他心里憋着多少的怨气才会持枪颤抖,才会如此愤怒,他,只是不喜欢说出来罢了。 "大哥……你听我说一句!"楚防震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可宋德凯似乎不屑于他的那一声大哥。 这一声大哥叫的他心里更加亢奋恼怒,上前两步揪住楚防震的衣领,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当时楚防震就被打的整个人在地上捂着肚子翻滚,眼瞅着眉头紧蹙佝偻着身子一阵阵痉挛。 "大哥!"陈双见状冲了出来把大哥往后推了一下:"大哥,这是我的事儿,我自己处理!" 楚防震一听,她的事儿?心里有一种疼痛交加的滋味宛如病毒一样迅速蔓延,疼到五脏六腑。 陈双想要把楚防震扶起来,可发现她根本扶不起来他一米八多的身体,再加上他疼的脸色发白,再想想大哥的手那么重,恐怕是要打断肋骨也不在话下。 赶紧给楚防杰打个电话,那头很快就接电话了:"防震呢?" 陈双还没说话那头就传来焦急的声音:"在四合院,被我大哥打了!恐怕伤的……" 那头电话随机挂断,容不得陈双继续多说,很快,十来分钟的样子,楚防杰喘着粗气出现在四合院。 等陈双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哥已经不见了。 "我劝你们全家还是趁早离开京北!"楚防杰背着楚防震离开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语调不疾不徐平静如常。 天色浓如墨,雪落细如鸿,天地间飘摇着鹅毛大雪,把本来漆黑如墨的天空染得晶莹剔透。 陈秀兰在床上辗转难眠,宋有粮想要安慰可他自己心里也堵得慌,夫妻二人明知彼此都没有睡着,可都不说话。 陈双的房间开着灯,她直勾勾的看着电脑显示屏,一开始的计划,被今天的事情砸的粉碎粉碎的。 即便qq号有不少未读讯息,陈双都懒得抬手去读取。 不知道现在楚防震怎么样了,其实这一切也不是他的错,错,那就错在这个社会吧。 还有,大哥怎么到这时候都没回来? 陈双突然宛如梦中人般被惊醒,抓起电话给大哥打了过去。 打了两次都没有人接听,陈双不认为大哥是个小心眼的人,他也没有必要故意不接自己的电话。 只是听着那孤独的嘟嘟嘟的声音,陈双觉得心慌。 她感觉急需有一种什么声音把她的心慌撵走,什么声音都可以! 她莫名其妙的翻看电话簿,朱老板,刘姐,生意场上的全都略过,却发现为数不多的就那么几个,排除老家的人也就刘南一个朋友。 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刘南的声音呈现在眼前:"南南,你睡了?" "还没!"刘南不冷不热的说道:"有什么事?" "哦,没事……"陈双顿了许久才说道。 "你现在在京北混的怎么样!" "你现在在家里过的还好吗?"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刘南回家的这段时间想明白了,她不该怪陈双多管闲事,是她自己被楚家人看的一文不值,一切都怪自己没有"值钱"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被楚家人看不起,那么,她就是名副其实的楚家少奶奶,谁都不怪,更不可能怪在陈双身上,她毕竟是把自己当姐妹才会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想到这里,刘南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来是因为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二来是因为这种默契早就消失了,没想到,还存在着。 "额,你说的对,人活着得有自己的价值!我想明白了!" "嗯!"陈双只是嗯了一声,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 半个小时前,酒店,自陈双一家人离开后,酒店的服务员和其他客人也不忌讳议论纷纷。 楚母陶玉燕气依旧没消,与楚峰进了包间:"楚防震……你上哪儿?" 可这个时候楚防震却眼睁睁看着陈双离开,他顾不上那么多追了出去,气不打一处来,揉了揉被气的生疼的太阳穴关上了包间的门,老两口一本正经的谈了一下这件事。 "陶玉燕,你好歹也是本世纪最早一代的知识分子,为什么就不懂其中的利害??" 楚峰叹气说道,在他心里,他老婆一项知书达理,虽谈不上八面玲珑可好歹为人处事急而不切,面面俱到。 可作为人母的陶玉燕可不这么想,她好歹都过了中年,儿子的地位就是她将来的地位,一听男人说这话,她一拍桌子说道:"连你都想替那个狐媚子狡辩?" 楚峰一听,果然女人心海底针:"陶玉燕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肤浅,陈双这丫头有前途,比你儿子有前途!!" 楚峰懒得解释,可这话无非一样火上浇油,激怒了心虚本就未平的陶玉燕: "老楚,你这意思是说……你看上她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她就甭想进我楚家大门!" 楚峰也一阵头疼模样,可还是不耐烦的说起了前阵子他找一位作者的事情,那本书的内容陶玉燕也看了,觉得十分赏识,现在说是陈双写作出版的,陶玉燕硬是不信。 立场很显然,她这是明白了就是和陈双这个人过不去,如果是换做另一个陈双,或许她还就承认了。 "狭隘之心!"说到最后,楚峰也是一拍桌子离开了。 或许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别是:对人不对事,一方是对事不对人,这种观念差距其实都不能说彻底的谁对谁错,可是,两个观念在处理同一件事情上,那么,摩擦自然是可大可小了。 "你给我回来!"楚母一直想要辨个雌雄,可她男人不跟她扯了。 气的楚母有些有理没地方说去,她当即打给了司机老马,让他查了查陈双在京北的打工单位。 当然,她一直以为,陈双这样的身份来京北,再加上学历和出身最多也就是个打工的。 半个小时后……楚母联系楚防震没联系上,打了楚防杰的电话直接被挂断,气的楚母在酒店包间里哭的昏天暗地,生了两个儿子,都要造反了这是! 包间外头,几个议论纷纷的服务员看着过了饭点儿,也该去收拾桌子了,却不料,唯独这个包间的门还紧闭着。 服务员不敢进去打搅,也不知道楚家太太在里头干什么呢,只能求助领班怎么办。 领班卓秋亚穿着一身西装,气质器宇轩昂,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回望来路满地都是挣扎过的足迹:"我来处理,你们忙你们的!" 随后,卓秋亚整理了一下衣领,轻轻叩门,里面传来一阵琉璃碎地的声音,卓秋亚吓得一颤,可她还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在推开门的同时说道:"楚阿姨,您也不必伤心,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您是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这话卓秋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楚太太受用,装作若无其事的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楚母,随后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整理桌面,心里又怕得罪客人不满补充道: "楚阿姨,我收拾一下,您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楚妈陶玉燕觉得全世界都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偏偏一位服务员领班的一句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正想找人说说话,陶玉燕就和卓秋亚小聊了几句。 卓秋亚也是农村出身,大学毕业后发现酒店管理这方面对口的工作很难找,而且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感觉,毕竟这个年代的酒店管理即便实在省城,也就千把块钱算是多的了。 而她没有经验,只能从服务员坐起,如今二十四岁的她,刚刚混到了领班,如果想要当大堂经理做管理这一块儿,她还要奋斗至少三年的模样。 当然,这些卓秋亚是不可能跟老太太说的,她对于楚妈的聊天,说的是她家境显赫,只是出来锻炼锻炼: "我觉得我还年轻,能靠自己就靠自己,虽然现在工作比较辛苦,可对我来说,好歹是我自己争取的!" "你是大学文凭啊!" 陶玉燕就当是聊天了,只是对于卓秋亚的身世和她的言谈举止一看就知道是个懂分寸知名利的姑娘,好感顿时倍增。 至少比陈双那个乡下出来学历不过学校毕业一心看重楚家财产的姑娘要有品格的多。 …… 此刻,陈双这边看了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可是,大哥还没回来,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她有一股冲动想去找找,可是,她的大哥算是第一次来京北,他要去的地方恐怕陈双猜都猜不到。 再次拨打电话,还是没人接,陈双披着衣服出门,走出梧桐巷,发现大哥的车好好的停在那儿,他去哪里了? 往回走的时候,巷口里已经堆了不少积雪,踩在脚底下咯吱咯吱的响,她想起那天他刚到京北突然消失的那个下午,说他上司找他有事去了。 想到这里,陈双本能的想到了孟艳。 陈双想到这里,有些放心了,想给楚防杰打电话问问有关,可想想,还是算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双出现在工地的时候,刘雪梅倒是吓了一跳:"你没回家过年啊!" "我把我爸妈接过来了!"陈双一笑说道:"到时候一起吃年夜饭!" 看着荒凉的工地上,还有那么十几二十号人一直在埋头苦干的模样,每一位工人布满风霜的褶子里都藏着浓郁的思乡之情,可生活让他们不得不弯下腰继续干。 "对了刘姐,今年过年留下来干活的工人有过节费吗?" 陈双不忍的收回目光问道。 "当然有,年夜饭定了一桌酒席,没人多给八十块过节费!"刘雪梅说道。 不食人间烟火的她也不知人间疾苦,如今,确实人需要历练方能体会彼此测苦衷。 刘姐还说,昨天一位工人的老婆带着孩子来京北探亲来了,今儿给放了半天假带着老婆孩子去看大城市的"威风"去了。 说着,陈双几乎能看见一位朴实的农家大婶带着一位皮肤黝黑的农村小孩,小心翼翼的在城里看着逛着的场景,孩子满眼都是好奇,可更多的是胆怯。 因为陈双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城市的灯红酒绿呈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除了胆怯只有迷茫,希望那孩子将来知道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正想着,陈双的手机响了,惹得刘雪梅直摇头:"大过年的还真是个大忙人!" 陈双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号码,蹙眉接了电话,那头说是什么京南区农业开发研究院的院长,开口就询问是不是那本书的作者。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时候,陈双对那本书的事已经无暇顾及了,毕竟就算是不想楚防震的事情,也不想大哥一夜没回来的事,陈双还得想母亲的病,哪有时间去想这些? 可根据陈双前世的记忆,其实京南区农业研究所一开始是为了雨露均占,从京北农大调过去的一位教授支撑起来的一处分校。 按理说,规模和每年招生人数都不及京北农大,口碑也更是没法比,只是让陈双有那么一丝印象的是,陈双曾经因为是业余考上京北农大的原因曾经被拒收过。 后来辗转去了京南研究所上过一个月的课,后来因为成绩优异的原因又调回了京北农大,只可惜,前后总共加一起陈双不过是读了两年农大而已。 至于这位教授,之所以陈双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有个很少见的姓氏,再加上前世,他曾经鼓励过陈双,生过孩子结过婚都不怕,怕的是没有一刻追求上进的心,毕竟人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可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呀! 当时陈双因为经常因为还是请假看病,还捡破烂,所以,承蒙院长一翻开导,虽算不上什么多大的帮助,好歹帮助陈双走出了一段阴影。 "惠院长您好!请问有何贵干!"陈双很客气的说道。 "你知道我姓惠?" "是啊,京南农大科学院的院长惠森先生,谁没听说过?" 听闻陈双这么说,惠森在电话那头笑的合不拢嘴:"既然陈双同志如此坦然,那我老头子也不拐弯抹角了,找个时间咱们见个面!" "好!"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惠森转头忍着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楚峰那张垂头丧气的脸: "老楚,您这可就不地道了!" 楚峰一听,有什么不地道的?京南京北都是一家说白了,只是当时调派他来担任京南农大科学院的院长他没答应罢了,从中使出一些小手段那也无伤大雅。 第254章 汇森 一个个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舒尔,他松开了手,语气平和的说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大哥都支持你!" 陈双一愣,她不知道这个回答是喜还是悲,或许悲喜交加,反而叫人平静了:"大哥!" 那一刻,宋德凯觉得自己的胸口一沉,那曾经拥入怀中的踏实再次重现,叫人好生眷恋,只是……似乎他的立场不一样了! 宋德凯扬天看,再也不会把下巴抵在她的脑门上。 "大哥!你说我们这辈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有一种心跳,叫人不安?" 陈双的脑袋深深埋进大哥的臂弯,那一刻,她没能找到曾经的那股温暖。 那种温暖,不是身体上传递的温度,而是……打心眼里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暖。 …… 医院病床上,夜深人静,除了那被寒风撩起的淡蓝色窗帘,就剩下楚防震如同死物一样躺在独立病房! 走廊里时不时传来或急促或漫不经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一抹修长的身影被背后的灯拉的长长的,落在病房干净的地板上,楚防杰反手扣了扣门,这才走进来,悄无生气的坐在楚防震的床边。 楚防震一直盯着天花板动都没动,唇角微微张开:"安排好了?" "嗯,马克后天亲自为她诊治!" 楚防震常长舒了一口气,深深闭上眼睛,他本以为因为之前的事情她会拒绝,那样,他一闭眼就似乎能看到她无助的模样。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楚防杰问道。 "没想!"楚防震嘴角扯开一丝苍白无奈的弧度。 楚防杰传来一震自嘲的冷笑,不是没想好,而是压根就没想过:"那就不妨现在想想!" 楚防震似乎很累,揉了揉眉心淡淡的说道:"别逼我,等段时间再说!" "家里的打算你同意了?"楚防杰觉得这个时候不考虑清楚,以后自然会措手不及。 楚防震略觉今天的大哥和以往不一样,以前他只要说一个不,大哥绝对不勉强他: "怎么?" "你可能身在局中,你根本不了解陈双!"楚防杰声音不高不低,把从老爷子那儿得来的消息说给了楚防震听: "老爷子找过陈双很多次,陈双连个面都不见,若不是我告诉老爷子那本书就是出自陈双之手,他绝对想不到,只是眼下呢,京南农科研究院的院长却一通电话搞定了一切,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防震原本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可是脑子里划过曾经陈双对农业的见解,以及她说她看过老爷子的书的事情,结合一起这么一想,楚防震还真觉得其中有内容。 "我感觉,你小看了陈双,以我之见,她在准备下一盘很大的棋!" 楚防杰语调不高不低,却充满着笃定,就以他对如今网络发展的情况来看,能在一个不成熟阶段建立双吧招揽各路能人汇聚一堂,可谓是很有先见之明,依然强大起来,陈双很有可能成为各行各业的幕后老板。 "很大的棋?"楚防震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 "不信?"楚防杰冷笑。 ………… 雪后晴空万里,家家户户屋檐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陈双裹着羽绒服围着围巾,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 来到预约的茶楼陈双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惠森惠院长。 乍一看去倒是比前世年轻许多,当然,这是二十年前,陈双如同看见了老朋友上前主动握手,搞得惠森倒是有些愕然,毕竟,他没见过陈双,却反而被她先一步认出来。 "外头冷,坐!"惠森给陈双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 等陈双解开围巾的时候,惠森还是忍不住惊讶了,她最多十七八岁,真是有志不在年高。 陈双的年纪震惊了不少人,这一点陈双已经习惯。 因为下午预约了马克,所以陈双不能多耽搁,寒暄了几句彼此的生活,陈双主动引入话题: "惠先生,如果我没猜错,惠先生这次的邀请是为了入驻南院而来的吧!" 惠森先是一尴尬,随后爽朗的笑了,没想到这丫头如此干净利落,根本不像是老楚那家伙说的那样,害得他方才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会被拒绝呢。 见陈双如此坦率,惠森也不隐瞒了,他小心翼翼的像陈双提出和老楚差不多的要求,给陈双南院的学籍和学历证书,请她做一次业界的会场讲座,讲讲她书上说的那些见地。 到时候南院的名声一出去,赛过北校指日可待,当然,说了这么多,惠森不能只求自己有好处,随后还是问陈双有什么特别要求或者回报。 陈双浅笑摇头:"我本就是爱好农科,若不是农业的发展我也没有今天的成就,就当是为农科做的一次回报!" 这番话虽然没有华丽的语言,可对于惠森来说听完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具有豁达胸襟的人社会已经少见,更何况她才多大,就有如此深谋远路,可谓是德才兼备。 短短的会面一个钟头都不到就散席了,陈双急急忙忙的回家,宋德凯已经在车里等陈双了。 留下继续喝茶的惠森翘着二郎腿笑的眯着眼睛赶紧给老楚打了个电话,这一通电话打过去,老楚在那边会不会得脑中风? "这个,老楚啊,我说你对人家小丫头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儿?咋人家就不给你面子呢?" 惠森拨通电话笑的那叫一个欠揍。 当年,要不是他在生意场上以及靠着楚家老一辈留下的人脉和底蕴,调到南院的应该是他,而北校院长的位置也应该是惠森的。 这些惠森都明白,只是放在心里没说罢了。 眼瞅着这几年北校的考上国际名牌的高材生一年比一年少,直到去年,考上研究生的学生寥寥无几。 眼瞅着今年打算以陈双的名气招揽新一代学子入学壮大北校,看来全都泡汤了,只能眼瞅着北校一年不如一年,到时候教育局一封通知书下来,他这校长就甭干了。 楚峰着实是气不过,要说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可以怪自己老婆没远见,可是,在这件事之前,他楚峰就约过陈双,按理说也不能全怪这次的事情才对。 惠森倒是觉得好歹有个机会能打压一下楚峰,见楚峰在电话那头气的直哼哼也不说话,他火上又泼了一盆油。 "老楚,您咋了?上火啦?您不一样啊,您要是以后离开农业界,你们楚家祖辈留下来的资产够你上下好几代不吃不喝都比我这样的穷书生要强,就当是给小弟留条路嘛!" 楚峰能不生气?本来今年打算靠着他儿子的出色成绩给学校长脸,结果儿子也不听话不愿意读研究生。 "现就这样了,有时间再聊!"惠森挂了电话笑的哼起了曲子。 现如今,双吧开始渐渐走上正轨,开立出来的关于建筑讨论板块也有不少业界人士加入,主要的这一块还得谢谢刘雪梅。 还有两位资深土建工程师,以及室内装修设计,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不少人会在双吧里寻找装修技术方面的讲究和方案。 预计明年一月份开始,双吧根据网络管理规定,正式投入收费项目,当然,为了平民化,所以资费也不高,五毛一块的价格按照工程师资深程度付费。 这些钱除了工程师获取一部分,其余部分全回馈给开发商,陈双是一毛钱都没打算从这上面捞,她要的只是名气而已。 医院,陈双在楚防杰的陪同下第一次见这位华裔,年龄三十八岁,可保养的挺好,说话的时候偶尔会带几个英文。 好歹陈双能听得懂。 "双,这么大的医院,医药费得不少吧!" 陈秀兰有些忐忑不安,这所华侨医院十几层楼那么高,光住院部就分三块,每一块的楼层都在十层左右,占地面积恐怕开车都得转十几二十分钟。 医院汇聚了各方领域的资深专家和医师,就连陈双面对这么严禁专业的医生都觉得有压迫感,老觉得母亲的病很严重。 楚防杰全程都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坐在马克的办公室里喝茶,出除马克说起他的时候,楚防杰才会吱声。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马克说陈秀兰的病情没有必要太过紧张,因为有那么一部分病人没病都把自己吓出病来了。 "双,医生说啥?"陈秀兰有时候听不懂他说话,小心翼翼的拽了拽陈双的衣服。 "妈,医生说你的病不严重,你就瞎担心!"陈双说道,一听这话,陈秀兰松了一口气,可是想想在凤城检查的时候,医生说的那么吓人,还说什么要是严重了得做切开脑袋的手术。 想着又觉得不安起来:"那……那咋原来的那个医生说又是开脑袋的又是啥的?" 这话说的马克蹙眉,他还是比较乐意和陈双说话的。 "哦,是这样的,我妈之前在其他市区检查过,医生把病情说的很严重,还说如果严重了要做开颅手术取出血块!" 陈双这么一说,三十八岁的马克脸上露出了苦笑,就像是吃了黄连吐不出来似的: "买噶的!不不不……" 马克连连摆手:"国内的医生这么说也并不是全错,只是观念不对!" 马克的意思是说,严重了或许确实有可能要做开颅手术,医生这么说确实不错,但是,国内的医生似乎太过严禁,喜欢把问题严重化的阐述,这样只会给病人造成心理上的压力,反而对病情的康复有害无益。 陈双听的很认真,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医患关系的破坏可能就是因此导致的。 马克还开了一句玩笑,说国外有可能病人的脑袋都要掉了,还会安慰病人说没事儿,这也是不对的,当然,最终他还是建议让陈秀兰住院调养。 一听说住院,陈秀兰的手心都往外冒汗,医院就是吸血鬼,再加上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医院一定一天得不少钱。 陈双不担心这个,只要母亲的病能彻底根治她愿意让母亲住院,刚好父亲也在京北,能照顾着。 陈双去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陈秀兰一路跟着,出了办公室才说:"双,咱不住院了,医生说没事就没啥子事儿!" "妈,你以前不是说过,不管有啥别有病,不管没啥别没钱,现在你女儿我有钱了,把病看好,往后就等着享福不好吗?" 陈双这么一说,陈秀兰鼻头一酸:"哎……双,难为你了,要搁在以前那日子,恐怕咱家谁得病都没钱看,就得等死,妈拖累你了!" "说的什么话,要不是因为你,我挣钱干啥呢?我自己又花不完!"陈双也是鼻头一酸,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流泪了。 转身办理了出院手续,走到疗养住院部整整用了半个多小时,陈双也是醉了,把手续交给住院部的负责人,当即就安排了床位。 陈双本想安排个独立病房,每天多花百十块钱就行,可陈秀兰死活不答应,只能挤在普通病房八个床位的环境中。 不过,也还好,毕竟有熟人,开单子的数据上签名的是马克,护士当时不由得多看了陈双一眼,马克很少亲自开单子,也很少亲自给人看病,所以,重视度也高了些。 最后给安排到了一间只有三个病人的病房内,陈秀兰的床位还是刚好靠窗户的。 安排好了这一切,陈双的手机响了,是楚防杰打来的,宋有粮正在和陈秀兰说着贴己话,无非说的内容就是,这得多少钱啊。 出了病房陈双接了电话:"安排好了吗?" "好了,谢谢你!"陈双说道,除了说说谢谢陈双不知道说什么,再加上楚防杰平日里的性格陈双更不知道说什么,还是那句话,比大街上的生人熟络一点,又比朋友多了浓郁的嫌隙。 "别谢我,要谢就谢防震,好了,任务完成我先回了!"说完楚防杰就要挂电话。 "等等!"陈双突然喊了一声,确定那头没有挂断,陈双问道:"他还好吗?" "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在骨伤科住院部!" 说完电话挂断,陈双稍稍一愣,楚防震也在这家医院住院?骨伤科?他伤着骨头了? 想到这里,陈双脑海中回荡着当时大哥打他的场景,大哥的手那么重,恐怕伤的不轻。 安排好一切,陈双给在外头等着的宋德凯发了个短信告诉他一切都安排好了,母亲住院疗养。 随后,陈双离开了疗养部,去了骨伤科住院部,问了导医台具体病房陈双朝着独立病房走去。 刚走出两步陈双又折回来了:"请问,他伤的严重吗?" 右侧肋骨断裂,臼齿脱落。 陈双微微一颤,到了病房门口看见楚防震躺在病床上,看似睡着了,可眉心却蹙的很紧。 陈双小心翼翼的走进病房直勾勾的看着他,床头柜上放着几张cd片,有些触目惊心。 "病情怎么样?" 楚防震没有睁眼淡淡的问道,他以为是楚防杰,他想知道伯母的病情结果,或许是坏消息,又或许是好消息,他只是怕是坏消息,而那丫头又会偷偷一个人落泪。 楚防震想起了在杏花村偷偷拍她的那张照片,那个仰望星空的眼神充满深邃和痛苦的照片,眼中含泪在星光的辅佐下散发出一股忧伤的流光溢彩,我见犹怜。 陈双也感觉到他好像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开口的那一刻陈双有些哑然,不自觉的发出了个声音。 楚防震微微一愣睁开双眼侧头看去,或许是因为牵扯到了胸口的疼痛,他还来不及震惊,便疼的他蹙起了眉头。 "你……要不要喝水?"陈双有些慌乱赶紧被他倒了一杯茶,可楚防震却摆摆手: "你能来看我已经满足了!" 他声音低沉平缓,或许是担心动作太大会更疼。 陈双迟疑的放下茶杯坐下来,双手十指交叉,胳膊肘抵在床沿上,把脑袋深深地埋在臂弯中: "对不起!" 楚防震勾起嘴角苍白的弧度:"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你哪里对不起?还是替你大哥向我道歉来了?" 陈双也不知道这三个字到底他说的其中哪一个意思,或许真的是后者吧。 "如果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一切,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楚防震淡淡的说道,他现在说话后槽牙都疼,等着过几天补牙。 楚防震此刻心里想的是大哥说的话,如果她真的那般野心勃勃,楚防震真觉得送她一处商品房有些可笑了。 毕竟,她应该不会安安稳稳的做个小生意。 "我送你的商品房你打算做什么生意?"楚防震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潜意识台词已经承认楚防杰说的话了。 陈双感觉他的话跳跃性太大,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抬起头看了一眼萎靡的他,淡淡的笑着说: "你有什么好意见吗?" 楚防震心里有了少许安慰:"姑娘家开个服装店是很正常的!" "如果我对服装生意不感兴趣呢?"陈双低声问道,其实,她根本没想过要开店。 或许,她应该把那套商品房再转给楚防震,因为她觉得他们俩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了,不管是现在,还是陈双达到目的将来,他们俩都是不可能的了。 而眼下,陈双只是一时半会没办法放下,毕竟曾经是挥之不去的,是烙印一般刻在心间的。 "那你想做什么?"楚防震反问道,那商品房可是他当初为彼此的婚房和归宿做准备的存在。 "空着!"陈双淡淡的说道,或许,中间的路途还有转机,那里仍然是她们的归宿也说不定,至少,眼下陈双是不忍心的。 楚防震疲倦的闭上眼,长出一口气,幸好……幸好不是做办事处! 夕阳斜下,从病房的淡蓝色窗帘中洋洒在地板上,房间有暖气炉不觉得那么冷,可陈双自来过之后又离开,却总觉得很冷很冷,比外头的寒风还要冷。 楚防杰一直在骨伤科住院部楼下的车里坐着,见陈双离开,他才上楼,一进门裹着一股寒气坐下: "你问她没有?" 楚防震摇摇头,他根本没有问那个关键性的问题:"我觉得你说的可能性不可能存在,而且陈双她确实野心很大,只是她曾经说过,她穷怕了,但是,我觉得她不会对楚家做太绝的事!" 楚防杰扶了扶额头,什么叫当局者迷?这就是:"你把你自己当成陈双来看待这件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楚防震目光一怔,随后黯淡下来:"如果是我,我不会轻易放手!" "这就对了!" "可那也是楚家先对陈双羞辱在先!她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只身独当一面已经很难得……" "对啊,十七八,她懂得比你还多,你没想过为什么?我的推测不会错……"楚防杰打断了楚防震的话。 陈双离开住院部走出医院,天色已经黑透了,偶见屋檐和树枝上挂着冰溜溜,空气再次回到了冰点。 上了宋德凯的车,陈双去夜市给父母买一些生活用品,医院其实是有的,但是母亲嫌贵。 "妈要住几天?"宋德凯见陈双眉心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因为母亲的病比较棘手。 "得看观察结果,一星期后才能知道。"陈双淡淡的说道。 "去哪儿?" "夜市!" 到了夜市,陈双似曾相识,上一次是和楚防震一起来的,不料他却摇转盘的时候,转了个猪。 记得当时陈双还说,猪好,用的糖多。 夜市里已经开始营业了,不少小店都亮了灯,陈双在一家杂货铺买了饭盒,开水瓶之类的,为了方便陈双还买了个带电的茶缸。 怕父亲晚上守夜冷,陈双买了一张棕树须厚垫子,铺盖也买了一床。 宋德凯扛着棕树垫子拿着买好的东西跟在陈双后头,陈双想想,这一趟得买齐了。 回去的时候,车后排座塞得慢慢的,一张棕树垫子卷起来都够大了,买好了所有生活用品,宋德凯跳上车顺手朝副驾驶位丢了一张存折,刚好落在陈双的大腿上。 陈双一愣,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有十一万的存款:"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我这些年存下的军费,你收着怎么用都行。" 宋德凯启动车子徐徐前进,当兵每个月的俸禄并不多,这几年,大哥都是喝西北风的吗?就算军区什么都有,不愁吃喝,可是,好歹出门在外买个东西啥的吧。 怎么存那么多? "大哥,家里的事情交给我,这钱你自己留着!"陈双说道。 宋德凯蹙眉,他不喜欢推搡来推搡去,说给你拿着就是了:"我提资了!如果退伍能批下来,还有一笔钱!" 陈双一愣:"退伍?" 这才几年就退伍?十五年兵种多了去了,再说,他和普通兵种都不同,怎么会突然有退伍的打算? 陈双看着大哥,他却一直目光平视着挡风玻璃,开车很稳,好像没听见陈双的惊讶。 "大哥?你听见我说话了没啊,我建议你现在不要退伍!"陈双说道,这是心里话,他将来可是做首长的。 大哥是不是受刺激了?为什么这么早就打算退伍? "能批下来再说!"宋德凯说道。 陈双再度肯定男人和女人的逻辑思维是不同的,陈双的意思是他为什么想要退伍,询问的是他这个人的内心想法,而这个男人却直接给了个不用思考的结果。 第255章 敢去 所以十块钱的排骨在当下,能买三四斤,比后腿精肉都便宜。到了十点多,剩下的蘑菇卖的差不多了,反正卖蘑菇的钱也都买了肉。 …… 晌午,陈秀兰放了大料,把排骨先煮了一下,随后下锅烧,这个烧排骨汤的办法还是陈双教她得的。 因为陈秀兰让陈双赶紧给楚防震打电话,叫他别忘了来吃饭,结果,陈双一打,没人接。 杨村长的座机电话本来是在家里的,那时候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建设大队部,有了条件之后,杨嫂就反对把电话装在家里,那样,自家男人一回来,深更半夜的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所以,杨国栋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没人接,陈双只能去杨柳村上门找去了。 路上,陈双一直在嘀咕,母亲这次该不会动真格的吧,想想前世的楚防震猥亵女同学的画面,陈双就觉得不自在,走在半道儿上都想直接回去,大不了跟母亲说没找到人。 陈双这么一想,心里还就真有了打退堂鼓的念想,脚就不想往前挪了,一咬牙,陈双还真回去了。 "妈,没找到人,咱们中午自己吃吧!" 伙房里传来陈秀兰的声音:"啊?没找着?那你来炒菜,俺去找找!" 陈双一愣,这也太上心了吧!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陈秀兰已经从狼烟滚滚的火房走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摘下围裙摘下袖套:"看着点儿啊,别糊了!" "妈!"陈双有些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可根本拦不住陈秀兰急匆匆出门的脚步。 看着丢下的围裙,陈双心里百感纠结。 以前的母亲为了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不说,好歹都是为家里省吃俭用吧,只要儿女丈夫能吃饱,她比谁都满足。 可是现在,她却因为陈双的事情…… 是的,陈双知道,母亲是怕孩子受委屈,想到这里,陈双戴上围裙炒着锅底的菜,转眸看见炉肚里的火苗都窜了出来,赶紧把锅铲换了个手握着,腾出右手往里添柴火。 陈双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滑。 她其实真的以为是被烟呛得,赶紧拉了几下风箱,炉火旺盛,浓烟也小了些。 炒好了菜,见父亲和继宗母亲都没回来,陈双到了院子里坐在井沿上透气。 不多时,继宗回来了,陈双也没有问地里的事情,就跟他说要是饿了,先吃好了! 但是继宗没有吃,说伯父去大伯家吃饭了,中午不回来了! 陈双嗷了一声,可突然发现哪里不对:"我爸去我大伯家吃饭了?谁做的饭?" "我也不知道,说是……是好像什么虎子回来了!"继宗挠挠头简单说了下。 宋德虎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钱,都是在外头打工赚的,这可把宋有才给喜得连连夸赞儿子有出息,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一高兴,宋有才就把宋有粮给喊去吃饭了。 "你得注意点儿虎子,这家伙手不大干净!"陈双鬼使神差的说道。 说的继宗稍稍一愣,但是也很快回过神来知道手不干净是啥意思,随后继宗上去帮忙烧火端菜。 等稀粥在锅里余火慢慢熬着,陈双有些头疼的又打了杨国栋办公室的电话。 这回总算是打通了:"杨村长,我妈去找楚防震去了,人呢?咋还没回来?" "哦,我刚跟防震去了村上,这才刚回,大娘和防震刚走没多大会儿!" 陈双心里有些无奈,她前世在不知道楚防震是个人面兽心的人之前,确实被他的才华吸引过,可是,自从知道他是个禽兽之后,陈双一直无法平静内心的厌恶。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母亲似乎都铁了心了,要是武逆她万一又闹出个什么事儿来,陈双可真后悔都来不及了。 纠结的这一小会儿,陈双也没说话,那头竟然破天荒的也没挂电话。 "我说小双,杨大哥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到底和你大哥咋回事?你可别误会我是来替防震探你底的,杨大哥只是想说句,防震这小伙子不错,看模样也挺招大娘喜欢的!" "我和我大哥的事情比较复杂,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也没有时间去你那儿坐坐,有空咱们再聊,至于楚防震,我也实话实说了吧,是我妈一人的意思,她就是气不过我大哥带女的回来,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陈双实话实说,毕竟和杨国栋认识也有一年有余了,非亲非故的,却帮了陈双那么多忙,她是真心实意把杨国栋夫妻当成自己的哥嫂看待的。 所以,在他面前,陈双可以无话不说。 "这样啊,那好,你忙你的,改天跟大哥说说!" 说完挂了电话,二十多分钟后,饭菜都上了桌,陈秀兰笑嘻嘻的领着楚防震,逢人就打招呼,一脸喜庆的给带回了家。 惹得乡亲们一边吃饭一边还唠起了嗑儿。 "你看看人家小楚,可是大城市的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这陈双还真能!" "前脚被她大哥给甩了,这脚跟脚的就爬上了人大学生的床,这狐媚子爬了多少张床,俺估计得算上脚趾头才数的清!" 李来英插嘴道。 "李嫂,你这说话可就不好听了!" "俺可跟你们不一样,人家以前穷的时候,你们哪个没在后头说人家贱?昂,现在陈双有俩臭钱,你们回过头来就当好人了?啊呸……" 说完,李来英端着饭碗扭着屁股回家去了。 "照俺看,这李来英就是嫉妒,上回鱼草托人给陈双送去,人家都不要呢!" …… "小楚,快坐,多吃点肉,这可都是伯母专门给你买的,以后啊,得常来伯母家里坐坐!" 陈双家,一上桌,陈双看着母亲又是给楚防震夹菜又是盛饭的,陈双头皮发麻。 楚防震时不时的看看陈双的脸色,竟然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就跟吃了黄连似的。 "够了够了伯母,您吃您的,我自己夹!"楚防震看着自己碗里冒尖儿的菜也有些受宠若惊。 继宗慢慢也就不那么怕见生人了,只是坐在桌边儿自己吃自己的也不说话,时不时看看双姐的脸色。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个劲的问城里都有什么?是不是像电视里那样,家庭好的都请老妈子做家务做饭? 还问楚防震兄弟几个,从他家一直问到他叔伯那边几口人。 问的楚防震都不敢乱说话了,一开始问他兄弟几个,楚防震回答两个,又问是做什么的,再问他父亲兄弟几个,这下了,楚防震说五个,两个姑姑。 完了,陈秀兰从几个叔伯问到几个姑姑,这越问越远,问到楚防震姑姑家几个孩子,嫁到哪里的时候,楚防震直接来句: "都独生子!" 原本楚防震还担心又得喝酒,发现伯父不在,光吃饭也行,至少能多接触接触陈双,可现在好了,他还真有点怀念和伯父"醉生梦死"的那回饭局。 "妈,你还让人吃饭不?你看看继宗,吃完了筷子都凉透了!" "哦,对,吃饭吃饭!"说着又往楚防震好不容易消灭掉的大块肉碗里夹了筷猪蹄子。 陈双长出一口气,干脆自己吃自己的。 "对了小楚,你……你啥时候回家?" "最迟下个月初!"楚防震说道,孢子已经成熟,他还必须得回去一趟,马上就要开学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楚防震一直看着陈双,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哪怕说一声,这么早就回去啊也好! 结果,说话的人不是陈双,是陈秀兰:"这么早啊,这算算也就个把星期了,那……那啥时候还来?" 楚防震被问的有些尴尬,毕竟陈双也没什么反应,干脆楚防震直接来句: "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等我毕业我可能就在京北任教了,当然,毕业顺利的话!" 陈秀兰不懂什么,她只知道,楚防震有可能这回一走就不回来了,不由得有些可惜的看着陈双,这丫头怎么不说话呢?这花这么多钱买肉,都够他们一个月加餐的了,这不浪费吗这! 想着,陈秀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陈双,随后笑着说:"俺上你大伯家去看看你伯父,别喝多了待会儿!" 说着,陈秀兰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空气一下子平静下来,可陈双也没胃口了。 "伯母也太热情了!"楚防震自说自话,这时候才拿起碗筷正儿八经的吃点儿饭。 陈双却放下筷子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说话,楚防震顿了顿"不怀好意"的问道: "哎小双,你说你妈是不是把我当成她未来女婿了?" 陈双翻了翻白眼看了一眼楚防震:"你猜呢!" "呦,那你啥意见呐!"楚防震继续吃饭,边吃饭边拿陈双开玩笑。 "正经点儿行吗?我现在就想发展农业,想赚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想!" 说完,陈双把自己的碗筷和陈秀兰的拿进了伙房,这要是刚来头一次吃饭的客人一定会觉得这是逐客令,可楚防震好歹也来过两回了,这回家里也没旁人,他继续吃他的饭。 "切,你要是嫁给我,还用得着你赚钱?"楚防震继续调侃道,其实每一句玩笑话的背后何尝没有三分的真。 陈双顿住了脚步回头面无表情的嘿嘿一笑道:"那不一样!" 随后面容再次恢复平静,伙房里传出舀水的声音。 "那有啥不一样?男人养家女人花钱这是天经地义,你看看古代,女人都还裹小脚呢,一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才是大家闺秀!" "以前男人三妻四妾,你想说的是这个吧!"陈双接上话茬子,前世的楚防震,何尝是三妻四妾,简直是yin乱。 "我可没说,搁在现在那可是重婚罪!"楚防震也听不出来其中的"奥义"。 "你怎么什么话茬子都能接上?还越扯越远?"楚防震这才回过神来: "言归正传,你要是嫁给我,保管你就整天想着咋花钱,赚钱没你的份儿!" "楚防震同学!"陈双擦干净手上的水坐回了饭桌前,义正言辞的看着楚防震: "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攀枝绕大树,大树一倒腾断根!" "呦,看来小双同学的学问还不浅,这道理我当然懂,不然大学不白念了,不过,你所谓的大树是你大哥吧!我可不会倒……" 这句话包含了楚防震诸多的意思,一来是他财大气粗有背景有学问,还一表人才,不可能倒,二来,是在旁敲侧击的讽刺她大哥,有什么好?还不是一样见异思迁?反正追根究底,他还是想说,他这棵大树是最好的。 突然被楚防震提起大哥的事情,陈双的脑电波都突然消失了那么几个触感。 可是楚防震误解了她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不管大树是谁,我是不可能做那根藤的。" 楚防震微微一愣,现在的姑娘只要负责打扮漂亮些绑住男人的心,花着男人的钱,享受着优等待遇就行了。 可陈双却打破了这一常规格局,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永远是弱智群体,可是在陈双身上,他压根看不到任何弱智群体的影子。 相反,反而看到了她独立和前卫的解放思想,完全颠覆了上一辈女性保守思想的传统观念。 "吃饭!吃饱了我好收拾桌子!"陈双见楚防震都忘了吃饭。 楚防震回过神来,继续吃饭,脑子里可没闲着,怪不得,他一表人才,集于相貌和智慧于一身的楚防震,竟然入不了她陈双的"法眼",原来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靠别人。 只是有一点,楚防震会越发的喜欢她,她跟其他的姑娘太不一样了,有些人会看别人的皮囊,有些人会看别人的才华,有些姑娘更是肤浅的只会看男人有没有钱。 而她,不但不肤浅,而且她的"灵魂"很吸引人。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就算吃的是大粪也吃饱了吧!"陈双见他依旧慢吞吞的吃着,夹的是辣椒也不看看就往嘴里塞,想啥呢? "哪有你这样的待客之礼?客人这还没吃完呢,你就撵人?" 楚防震回过神来说道,这一抬眸就看见陈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筷子,垂眸一看,辣椒疙瘩! 楚防震赶紧放下,他们京北那边的人很少吃辣,所以也经不住这农村的朝天椒。 而且在这个时候,付继宗从宋德凯的房间里出来,楚防震稍稍一愣,这家里还有个人? "双姐,我去石头山转转去,地里的沟都培好了,也没有多少事儿了!" "行,你去吧!"陈双说着,付继宗却看了一眼楚防震后才离开。 "他……他住你家?"楚防震放下碗筷问道。 "嗯!"陈双随意嗯了一声,拿起碗筷去了伙房,回来拿着抹布开始收拾桌子。 "对了小双,这次我回去,你要不要一起跟我去京北转转?" 楚防震突然问道。 "我去那儿干啥?再说,我这下半年估计得忙疯!"陈双说着,把桌面上的骨头渣擦开,拿着扫把开始扫地。 "你不是雇人干活了吗?八亩地又不会跑!" "你家里条件好,可以不用小心翼翼,我这八亩地是不会跑,但是要人管理啊,再说,我要是走了,继宗又不懂,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那八亩地不白费了?" 陈双说道。 "好,那行吧,看来你们村上还是缺像我这样的人才,等我回校一趟,如果顺利的话回来给你打工!" 陈双把地上的骨头渣子扫干净了,将笤帚竖在门后,根本没说话,她知道楚防震是瞎逼逼,谁会放着大好前程来山里。 楚防震见陈双没理他,倒是也没生气,自己找杯子去倒了一杯茶。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楚防震临走之前来了一趟宋家,陈双觉得他要走了,可能以后再也不回来,所以,态度也柔和了不少。 即便陈秀兰说了好几遍一定得回来,把这儿当成自个的家,只要来了,就有地方给他落脚,可楚防震回来还是不回来这件事儿,陈双偶尔会想过,但是她确定楚防震不会回来这种地方,索性也就忘了。 十月初也是八月十五,陈双的鱼塘可以说是丰盈非常,时常见到雨天之前蹦出河面的鱼越来越大。 那些草混子,圆滚滚的身子,至少要双手虎口环抱那么粗。 其实,一般鱼苗要俩三年才能长成这么大,只是陈双用前世的知识,配制了些饲料。 加上管理得当,鱼儿长得快,可不要担心鱼的肉质不到火候,因为杨柳河属于野生河流,一截流的方式养出来的鱼是绝对没有污染的。 大个儿的草鱼,肠子都有筷子末那么粗,而且干净的可以吃。 至于鲶鱼陈双今年没打算打捞,主要还是那些青鱼,和鲢鱼才是陈双今年要收的一批鱼。 八月十五团圆佳节,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大多数都是在加上买来花生米,青红丝,还有芝麻做馅儿,月饼也都是自家做的,表皮酥脆掉渣,馅儿香甜可口,咬一口,满嘴都是花生米和芝麻的香味。 这个季节也是走亲戚的季节,家里有闺女嫁出去的,都在这个时候接待闺女女婿。 七大姑八大姨的也都走门串巷,也就陈双家里最清净,也就大伯和宋有粮两家中午合并在一块儿吃个团圆饭。 陈双和陈秀兰从早上九点多一直忙到了晌午,这八月十五可是大节。 正当晌午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点了炮仗,饭菜做好之后,陈秀兰赶紧张罗着让老宋去点炮。 继宗也回去过节了,临走的时候,陈双给他拿了不少家里自己做的月饼,又给了一百块钱。 起初,继宗是拒绝的,可是陈双跟他说:"你学东西学的快,你都帮了好几个月的忙了,这一百块钱不算多,回去给你爹买点儿啥补品!" 这么说,继宗才挠挠头接下来这一百块钱。 可是,等大家伙都在炮仗声中落座准备动筷子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位,赶紧去开门。 拉开门之后,宋有粮都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嫂子,吴一梅就破门而入了。 陈双一看见大娘突然回来了,头皮就起鸡皮疙瘩。 "宋有粮,你还有没有良心?俺都让人捎好几回信了,你也不去俺娘家接俺,大十五的,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还有没有人性?" 桌边围着宋有才,陈双,陈秀兰,还有虎子,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宋有才。 宋有才的脸色十分难看,本来喜气洋洋的过节,一下子就成了一盆冷水灌进了宋有才的脖子里。 "俺不想跟你妈吵架,你领你妈去你姥姥家过节吧!" 宋有才掏出了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把其余的一沓钱塞进了口袋。 他实在是没脸让自家婆娘在老三家吃这顿饭,原因说都不用说。 虎子也是有一脸不耐烦,起身拿着一百块钱就走: "妈,走,我陪你去姥姥家!" "虎子,你不认娘啦?这大十五的你不提前走亲戚去,现在都这个点儿了,你叫俺去哪儿?还嫌笑话的不够?" 吴一梅在娘家待了好歹也有几个月了,可是好吃懒做的性子依旧没改,导致吴一梅娘家的媳妇儿就看不过去了。 整天被人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成天好吃懒做也不动弹,饭菜专挑好的吃不说,这过节还不回去,不叫人说闲话吗? 这还就算了,差人捎信好几回,宋有才硬是没去接她,这不,害的她自己没脸没皮的从娘家又回来了。 眼下,情况也僵持了一阵子,宋有粮只能苦着脸说:"嫂子,来都来了,先吃了饭吧!" 吴一梅也不吝啬,进了堂屋把挂在肩膀上的包袱脱下来放在了宋有粮的板凳上,也不管谁的碗筷,反正没动,拿起来就吃。 关上门回来的宋有粮一眼看见自己的板凳上放着她的包袱,也没吭声,把包袱拿进了房间搁在床上,这才回来吃饭。 陈双也没有说话,去了伙房重新给宋有粮又盛了一碗米饭,拿了一双筷子。 吴一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看着自家男人,眼神中透出一股尖锐的眼神,好像他身上藏了几百万似的。 虎子见状,胡乱扒拉几口饭,知道家里又要不太平了,放下碗筷说了一声吃饱了,抬脚就走。 "老宋,咱家那洋车子不孬,你啥时候买的?怎么没跟俺商议商议?" 本是过节,喜气洋洋,可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吴一梅刚才回村的时候敲了自家的门,可是门上了锁,她从门缝里就瞧见院子里放着一辆新洋车。 "跟你有啥子好商议的!"宋有才也是扒拉了一口饭,撂下筷子就要走。 "大哥,再吃点儿!"宋有粮招呼着。 "不了!"说着宋有才双手背后人已经到了院子却还嘟囔了一句:"咋有脸回来的!" 这话被吴一梅给听见了,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大鱼大肉,鱼还是陈双特地去鱼塘抓上来的一只,眼瞅着还有不少肉,她干脆吃完了再回去找老宋算账。 临走的时候,连个客气话儿都没说就走了。 这个时候,宋有粮才摇头叹气道:"肯定回去又得干仗!" "可不是,嫂子也太不知道事儿了。"陈秀兰也认清了现状,以前,确实被欺负的抬不起头来,现在,她的腰杆也挺得直直的。 "哎……俺也不吃了,你大伯估摸着下午也没工夫去石头山了,俺这下午还得去煤山走一趟!" 说着,宋有粮也没啥心事吃饭了。 可是,没心思吃饭的人多了去了,本来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热闹的很,就算没钱,也有没钱人的过法,可这大中午的倒好,宋老大家门口看热闹的人跟赶集似的。 第256章 手镯 陈秀兰见陈双也没说话,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这一看,白灿灿的银镯子。 “呀,这是银镯子啊,这……这花样可真好看,一般的工匠还真打不出来!” 陈秀兰一看就喜欢上了,楚防震“煽风点火”:“阿姨,幸好你喜欢,我害怕你不喜欢呢!” “哪能不喜欢,你看你,太客气了,那个……对了小双,快去给小楚炒俩菜,馏个馍馍,昨个才刚买的猪肉别忘炒了!” “知道了!”陈双转身去了伙房,陈秀兰在堂屋里一个劲的夸小楚懂事儿。 陈双低着头蹲在炉肚前点火,她感觉现在的生活条件,只要妈想要,完全可以买,她怎么看上去跟没见过似的。 想想今天反常的母亲,陈双真觉得她这是故意的吧,为啥老想着她现在就成家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楚防震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如果排除前世的种种,他几乎没有什么让陈双不喜欢的地方。 或许,陈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 都说三月桃花最美,可在北方,其实四月才是桃花烂漫的季节,凤凰山上常年碧绿的松柏茂密,掺杂着大片大片的桃花树,如同一张粉色的鹅绒地毯经过仙女的裁剪散在山涧之中。 这片哗然美景,仿佛与陈双阔别了十几年之久,舒尔身临其境陈双总感觉她从未离开过。 桃花林中偶有附近几个村里的男男女女谈笑风生,或是编花篮,或是编花帽。 “没想到杨国栋没骗人,挺好看的!”楚防震初入桃花林,瞬间觉得心旷神怡,眯着眼睛深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是啊,整个凤城市恐怕也就凤凰山的桃花林最大!等到了夏天,这里的桃子可以随便摘!” 陈双说道,指了指远处一片花朵相比之下较大一些的桃树说:“那些是水蜜桃品种!” 关于农副产品,楚防震自然感兴趣,上去看了看竟然发现根部有明显嫁接的木瘤痕迹,看来是嫁接过的,他扶了扶眼镜框好奇的问道: “这水蜜桃树看样子至少啊有十多岁了,十多年前你们这里就有懂嫁接的?” “这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小时候听我妈说过,好像陈家湾那边有一位当年下放的知青是个少有的知识分子,后来就留在了陈家湾当支教,也是凤山上唯一的一位老师,想必这桃树是他嫁接的吧!” 楚防震点点头,为了不误美景佳人,他转变话题看着陈双突然问道: “你最近得跟我回家应付一下我的家人!” 陈双微微一愣也没心思赏桃花了:“应付?什么意思?” 楚防震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事儿,还得怨楚防震自己,当初在家人面前说了陈双的事情,把她能干又聪明的品性说的那叫一个好。 结果还让楚防震拍了陈双的照片,这不,家人催着楚防震成家呢: “就算我想随便拉一个人回家应付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妈手里有你的相片!” 陈双一肚子狐疑的看着楚防震:“这是你的事啊!” “那你意思是说,我的事情就不关你的事了?”楚防震反驳:“好歹相识一场,你总不能看着我跳进火坑连拉都不拉一把吧,再说,我又没逼着你嫁给我,我这不是争取个缓和的机会吗?到时候我要是碰巧遇到了个比你好的姑娘再领回家不万事大吉吗?” 楚防震软硬兼施的说道,这理由竟然让陈双找不到反驳的漏洞。 “行吧,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忙的要死,你要跳火坑也得等段时间!”陈双说道。 “多久?” “得两个月吧!”陈双说道。 楚防震蹙眉,扶了扶眼镜框无奈的说道:“好吧!” 总比没答应要强! 晚上,陈双和楚防震是在杨国栋家吃的饭,一来是白天杨国栋比较忙,还没空招待楚防震,二来陈双正好要找杨国栋。 饭桌上,以前不会喝酒的楚防震也和杨国栋小酌了两杯,陈双倒是把思思的情况说了: “杨大哥,现在凤山小学里头有几位老师?都是哪个村的?” 杨国栋放下酒盅说:“两位老师,是夫妻,都是陈家湾的外来住户,男的代课,女的负责教孩子们学个画画唱歌上上体育课做做游戏什么的,毕竟没啥子文化!” “嗯,那像思思这样的事儿,老师就不管管吗?明显是素质教育有问题啊!” 陈双反问道。 杨国栋叹了一口气说:“陈双啊,你看看咱们这穷山沟里本来就没有几个老师愿意来,年前上级调了一位老师,没一个月,招呼也没打就跑了,你想,这样的教育环境,能识字儿就不孬了,还素质教育,想想我都头大!” 陈双想想也是,不过:“你头大什么?” “学校本来是几个村的村长商议着一人出点儿给翻修的,终不能让孩子们露天场所学知识吧,可现在呢,前段时间下雨,屋顶的瓦也老化了,破了个大窟窿,这可是个头疼的事儿, 几个村的村长都是你推我阻,谁都不愿意管,这上级领导就觉得我好欺负呗,虽然明面上没有公开说教我管,可说让我抽空经常过去走动走动这话说得还不明显吗?” 说到这里,杨国栋一脸郁闷的仰头干了一盅酒,杨嫂端了一盆鸡蛋汤重重的放在桌上插嘴道: “可不就是欺负你好说话吗?可也没见你这么当村长的呀,把咱自己家当院上的瓦给拆了挪学校去了,这还真是少见,那要是遇到个啥刮风下雨的天儿,咱家的院墙没瓦淋水,还不得塌了呀!” 说完,杨嫂一脸不满的转头就进屋看孩子写作业去了。 陈双看着一脸黢黑的杨国栋,她承认杨国栋能干出这事儿来,楚防震倒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扶了扶眼睛笑眯眯的拍了一下杨国栋的肩膀: “兄弟,佩服,嫂子说的没错,村长干成你这熊样,恐怕从凤城到京北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就不能申请个资费什么的吗?” “钱?你他妈给他送钱还差不多跟他们那帮龟孙子提钱,还不如一刀杀了他们!” 或许是酒劲儿上来了,杨国栋把酒盅重重的摔在桌面上,气的直摇头。 “既然上级重视这事儿,经费应该也会到位的呀!”陈双说道。 “首先镇上就批不下来,我都申请好几会了!” “你不是认识孟县长吗咋没去他那儿走动走动?” 陈双问了这句话之后,没想到得到的结果是这样的,杨国栋说,从今年过年开始,上级重新统计困难村,杏花村和杨柳村已经不在贫困村的名列之中了。 也不知道数据是哪儿来的,说什么光杏花村平均每家每户年收入达到了两千块,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国栋还骂了一句说,狗屁两千块,能赚个三百块就他娘的不错了! 陈双一听这话,心里头一愣,怪不得上级不管,底下村长也你推我阻,原因很简单,你们杨柳村和杏花村的均收入比其他村子都高,凭啥其他村的村长要管,这么一来,还就跟踢皮球一样,谁都不想管。 可最重要的一点,把全村的平均收入指数拉上去的人,除了她陈双还能有谁! 杨国栋一直都想拿到上级评下来的小康村的封号,现在是好了,没申请就评上了。 陈双狐疑的想了想当即下了个重大决定:“杨大哥,这凤山小学我出资改建!” 杨国栋一愣看着陈双也不像是开玩笑。 “还是双姐阔气!”楚防震学着继宗的口气说道。 “你出资?你一个人?”杨国栋甩了甩脑袋,他怕他是喝高了出现了幻觉。 “嗯,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陈双嗯了一声。 “你说!”杨国栋一阵心花怒放,只要有人愿意出资,到时候他绝对办的漂漂亮亮,让其他村的村干部都特么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让那些领导好好瞧瞧他领的村子又多光贵。 “凤山小学得用我的名字,叫陈双希望小学!”陈双说道。 “这好办!”杨国栋当即就答应了。 这样一来,杨国栋就能在学校说上话了,到时候有人欺负思思的话,老师一定不敢不问。 当然,陈双投资整修小学的用意,不光是因为心里稍微有些内疚,也不是完全因为思思,主要的原因还是陈双希望有个名誉上的见证,这对她将来在社会上立足诚信和信誉都有莫大的帮助。 而且,不但解决了杨国栋的事情,让他感觉欠了陈双的人情,而且,思思的事情也迎刃而解。 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天渐渐有转暖的迹象,楚防震把陈双送到了家就去了杨国栋家里过夜。 第二天,陈双和孙二杰又忙活起来,天没亮就出发了,大概再送一周的毛石,她就可以清闲了,坐等菜市场完工。 可是,晌午工地开火的时候,五十多口子大男人都闹腾起来了,陈双刚要和孙二杰去吃饭,被身后的摔碗的声音止住了脚步。 回头看去,二十多号工人把碗都摔了,面条和面汤冒着热气洒的到处都是,放眼看去,也就几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闷着头小心翼翼的吃着面条,其中就有孙小杰。 “你他妈的是条狗啊,给什么吃什么?”突然,一人一脚把孙小杰的碗面踢飞了出去,面条连汤带水撒的到处都是。 “俺去看看去!”孙二杰赶紧着了回去,陈双也跟着去看看。 此刻,所有人都没有在继续吃面条,口口声声叫骂着说王大力真不是人玩意儿,干了一上午的苦力活儿,早上是面条,晌午还是面条,晚上又是面条! 到了现场陈双才了解情况,这也是陈双头一次留意王大力的老婆,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头发随便的用皮筋扎着,头上围着方巾,脸色蜡黄身子瘦弱,给人一种说话都没力气的孱弱感觉。 焦小翠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王大力不在工地,大兄弟门就别嚷嚷了,有面条吃就不错了!” “王嫂,你是负责哥几个做饭的,你倒是说说,为啥老吃面条?” “对,说清楚!” “要是不给个解释,俺们下午就不开工了!” “这边菜市场不卖给俺菜,俺也没办法呀!”王嫂一脸为难的说道。 “别骗俺们了,那上星期为啥有菜,再说了,人家不做生意啦?想抠伙食费门都没有!” 怎么一带头,所有人都跟着吆喝起来,眼瞅着就把俩弱女子给围在中间。 陈双微微一怔,整个凤城目前就一家农贸市场,她想起前几天遇到朱文路的事情,难道,这就是他使的商业手段? 妈的,没见过这么玩阴的! 陈双都气的牙痒痒,可是眼下还得解决眼前农民工伙食的问题,要不然他们真的不开工了,那陈双投资一半的菜市场就得延期,人能等,八亩地的菜等不起啊! 朱文路那边,她一定会去找他算账。 “大家别慌,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陈双挤开人群站在了王大嫂身边,王大嫂的眼神露出了一丝诧异,看看陈双这身村姑的打扮倒是没有反感,至少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了。 “你是谁?你就是个送毛石的,你能代表王大力说话吗?” “就是,你这个黄毛丫头有啥资格管俺们的事儿!” “今儿要是王大力不给俺们一个说法,俺们下午就全铺盖走人,谁愿意跟俺走的说一声,俺老表也是干建筑队的,绝对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儿!” 说话这人,三十七八的模样,穿着劳工布工作服,脸上的灰渣子落在胡茬子上,白茫茫一片,只是那口大黄牙挺叫人恶心的。 这人就是踢翻孙小杰吃饭完的那个领头闹事的人,陈双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连环炮打的还真是响的很。 恐怕他说的那位老表,是朱文路那边的人吧! “我!” “俺也走!” “干这么重的活儿就跟俺吃苗条,啊呸!” 孙小杰一直珍惜这份工作,因为他就靠着这份工作赚钱盖房子结婚呢,一时之间他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双把目光从大黄牙脸上移开说道:“蔬菜明天会准时送到,至于今天这顿饭,我请了,下馆子去!” 焦小翠和马娟一听这话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可不管是真是假,她还是很感激的看了一眼陈双,要是这帮大兄弟们这么闹下去,等回头王大力回来又得骂她。 陈双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下馆子?” “明天就有菜啦??” “不对,她不就是个拉石头的吗?她说的话能顶用吗?” “就是啊!” 陈双的耳朵听的清清楚楚,目光挪到了大黄牙的脸上,就他一个人眼珠子转的最毒,声音也最大: “你凭啥呀?你不就是个拉毛石的吗?你能当啥家?你说明天有菜吃就有菜吃啦?你这种坑人的话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得多了,指不定一拖再拖,饿死了还没兑现呢!!” 他这一鼓动,所有人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再次朝着大黄牙靠拢。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一个凌厉又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从人群外头飘了过来: “她怎么不能当家做主了?”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不远处停了一辆红旗轿车,正在徐徐走过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雪梅。 “刘姐!” “刘姐!” 所有人都叫了一声。 “是这样的刘姐……”大黄牙上去赔着笑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硬是把吃了三天面条的事情说成了自从开工就吃的面条。 刘雪梅嫌弃的抬起玉手在面前扇了几下,她蹙眉,她是最讨厌来工地的,不光是到处乱的要命,还脏,到处都是臭男人身上的臭味,不是脚臭就是口臭,反正,哪儿都臭。 大黄牙根本没意识到刘雪梅的反感,说着说着还指着陈双说: “她不就是送毛石的吗?咋能跟您一样当家做主呢?” “她能当家,这次的工程虽然不大,但是有她一半的投资,按理说,她和我一样,都是你们的老板,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她说了算!” 此话一出,马娟愣了,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焦小翠的惊讶不亚于马娟。 这事孙小杰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他也不懂得什么有大山靠着之类的,就打心眼里觉得,这活儿准不会跑喽。 表情最为夸张的是大黄牙,她看看刘雪梅,又看看陈双,十几岁的臭丫头? 黄毛丫头?送毛石的?他的表情露出了痛苦和不解,那模样就跟吃了三斤屎又吐不出来的模样差不多。 “既然人家陈老板都开口说要请大家下馆子了,都收拾收拾走呗!” 刘雪梅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些又脏又臭的男人堆里多待一秒,说完,转身就走。 此刻,五十多号人哪里受得了这么庞大的打击,谁敢去啊,大老板请下馆子,叫谁,谁都不愿意去,还让马娟儿再给重新下一锅面条,他们就将就着也能吃饱。 大黄牙哪里还有脸吃面条,此刻,他恨不得自己能人间蒸发,找了个空档就想溜。 “哎,你大黄牙!”陈双喊了一声。 焦小翠赶紧忙着烧火,马娟儿手忙脚乱的从屋里拎出来一袋面条。 所有人都一副同情的模样让出去好几步,把大黄牙晾在了人群中间最显着的位置: “你下午不要来上班了!” 大黄牙一愣,可是想想他又觉得不服气,再看看陈双就是一丫头片子:“凭啥啊!俺是跟着王大力的,你说了不算!” “那行,那您就继续干,你要是能拿到一毛钱的工资,我给你跪着磕头赔不是!” 陈双这话说的很硬也很笃定。 此话一出,其他人方才跟着大黄牙起哄的心都忐忑了起来,毕竟王大力是工头儿,他得从老板手里拿到工程款才能发给他们工钱,要是刚才被发现了自己也跟着说要走了,那会不会也不给工钱。 这么一想,更是有人庆幸刚才没答应叫老板掏腰包请饭了。 这件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陈双交代了孙二杰,明儿送毛石的时候,从自家的院子里带些蔬菜过来,也按照市场价卖给工地,每一笔账都要明算着,可不能因为陈双承包一半的工程她还得免费给送菜。 再说了,本来开出去的工资里头就包吃住的。 至于朱文路那边的农贸市场,陈双还想去会会。 只不过,在去之前,陈双先给秦嫂打了个电话,稍稍打听了一番情况,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说那两个女人来买菜不卖给她们! 陈双刚要挂电话,秦嫂赶紧又问了一遍陈双,啥时候才能建好,要是建好了她就赶紧来,她那边现在一天纯收益还不到二十块,再去掉水电费什么的,也就十几块钱了。 不少一起卖菜许多年的朋友都退租在家待业呢。 “最迟下周就完工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陈双说着这才挂了电话,那头的秦嫂声音客气。 挂了电话之后,陈双喃喃自语,果然不出他所料,即便出了事儿,陈双依旧继续送毛石。 如果他朱文路真有这么卑鄙的话,那陈双也有补墙的泥,只是陈双老觉得这事儿应该是庞海干的。 原因很简单,人和人之间虽然都长着鼻子眼,可是品相不同,如果朱文路是那种在商场上喜欢耍阴损手段的人,那么,他就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然而,最重要的是,陈双和庞海打过交道,再加上前世,朱文路手里的资产就是被这小舅子给败光的事儿结合在一起,陈双觉得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握着方向盘,陈双无奈的摇摇头笑了,心机不是这么玩的,商战其实和下棋差不多,就看谁能多看透几步。 庞海这种少脑子的,如果放在棋盘上,也就是将军了他才知道防守。 想到这里,陈双倒是不觉得他是个威胁了,等着瞧吧…… 忙了一天,陈双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楚防震跟鬼一样在自家吃饭,那模样,一边夸着五姨的手艺好,一边狼吞虎咽,好像吃的是山珍海味。 这演技。 “呀,双儿,今儿回来的怪早,晚上还跑车吗?” “不跑了,二杰哥晚上跑一趟!”陈双说着脱下专门留着一早一晚御寒的军大衣。 “快,吃点儿热乎的,五姨这豆角儿炒的可香了!”楚防震跟家里的主人是的,还招呼起了陈双。 五姨在一旁忍不住笑:“哎呀,有啥子好吃的,就搁了点儿猪油,又不是啥稀罕玩意!!” 随后,五姨和陈秀兰就双双进了房间,不对,是被陈秀兰拉进去的: “秀芬,你看咋样?俺觉得这小伙子真不错,好伺候还不挑嘴!” “是啊,怪懂事的,小双有福气了!”陈秀芬也笑着迎合到。 陈双一边洗手一边寒颤一下楚防震:“你这一天两趟,干脆住下好了!” “好哇!”楚防震当即就“答应”了。 陈双擦手的动作顿了顿,脸皮真厚,随后上桌吃饭,顺口喊了一声继宗思思爸,妈,五姨,你们不吃了吗? “你爸在你大伯家,思思吃好了跟着继宗出去玩去了!” 陈秀兰从房间探出脑袋说道,说完又关上他们,姐妹二人继续唠嗑。 “哎,楚防震,你说你一高材生,就算大学毕业不也是要考研吗?怎么跟二流子似的不沾家不回学校还到处乱跑?” 陈双问道,夹了一筷子豆角儿,陈双刚咬一口,她一点都没觉得哪里味道特别啊,不由得看着楚防震,他的花花肠子还真多,想把她家里的人全都哄的高兴的替他说话才是他的目的吧。 “我这不是在考虑吗?” “考虑什么?” “考不考研的事情啊!”楚防震边吃边说:“没事,今年不考明年再考也行,今年,我老爸老妈最关心的事情是他们儿媳妇的事儿,没闲工夫问我考研还是不考。” 陈双嫌弃的一噘嘴,白了一眼楚防震:“你老爸是副校长,你爱什么时候考都行!” 楚防震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家老爷子是农副校长?” 第257章 对着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258章 回来 孟艳见宋有粮的脸色有些怪异,不由得解释了一番。宋有粮的目的可不是听她解释的,他本来就怕凯凯在部队跟这个女的拉扯出啥关系来,眼下,人家跑到了杏花村,幸好没进自家的门。 于是宋有粮借口说家里不能没人,既然家里有客人,那他就先走了。 孟艳有些失望,在这里看见伯父,她还准备挽起袖子主动做饭讨好德凯的家人呢,没想到,人家竟然走了。 "伯父!"孟艳追出去两步,可发现伯父的脚步比她不喊他的时候还快。 "哎……孟艳,他家里又脏,地方还窄,就留在我家吧!" 宋德虎见状说了一句,孟艳想想也是,幸好这几天没下雨,一下雨她家的院子里都是泥巴地,能把鞋子给粘的比脑袋还大。 孟艳回头又看了一眼伯父离开的方向,勉强的点点头。 宋有才草草的吃了几口饭,双手背后说了一声:"遛弯儿去!" 宋有才可从来没想过自家的儿子能讨到这么好的媳妇儿,眼瞅着都三十好几了,连个对象也没有,不管媒婆给说的哪家姑娘,他都是挑肥拣瘦的。 自家的儿子,他宋有才比谁都清楚,也不看看自己整天不务正业的熊样…… "虎子哥,你知道陈双和他大哥订婚的事情不?" 孟艳拿着筷子却食不知味,想了很久还是问了。 宋德虎目光如炬,多年的偷鸡摸狗经验,让他看人的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很多。 再加上今年过年的时候,孟艳死赖着不肯走,宋德虎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 "哦,这事儿我倒是知道!" "那……那他们是父母操办的吗?"孟艳一听赶紧问道。 宋德虎心里琢磨着,看来这孟艳还是为了宋德凯来的,他要是说是的,那么,孟艳肯定会不高兴,或许都不给他下手的机会,人就气跑了。 可要说不是的,那她还是会气走。 想到这里,宋德虎回答了个折中的答案: "是不是父母操办的,这个要是让虎子哥我看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二人确实挺般配的!" 宋德虎说道,孟艳微微蹙眉,这下,她真是难以下咽了,可是孟艳觉得有点不服气,陈双那个土鳖怎么能说跟德凯配的上呢? "两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能不配吗?"宋德凯讪笑着夹了一块紫猪肉塞进嘴里。 孟艳一听,这话里好像有话:"怎么说?" "一个水性杨花,一个拈花惹草,你要是不信,我明儿带你出去溜达溜达,让你打听打听!" 宋德凯说道,一副若无其事的让人,不让人相信都难。 "真的?可我咋看德凯不像是那种人呢?"孟艳蹙眉,她敢发誓,宋德凯绝对不是那种人: "你……你说的是陈双?" "她小产过,跟村东头的赵大学生指不定都有一腿,隔壁李家的那个大傻子也有一腿,老凯能看上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人品会好到哪儿去?" 宋德虎依旧一边吃一边轻松的说着,好像闲谈一样,可他一直在偷偷观察孟艳的表情。 孟艳的脸色一下子绷紧了,眼珠子转了转圈狐疑的问道: "谁的孩子?" "反正不是老凯的,那会儿老凯当兵去了!" 孟艳终于松了一口气:"那,那德凯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姑娘?" 孟艳越来越感觉一定是他家里人包办婚姻的,德凯是不可能看上这样又穷又寒酸,而且还不自重的丫头的,一定是的。 "谁知道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呗!"宋德虎依旧淡若闲谈。 孟艳顿时嘴角无意间勾起一丝弧度,拿起碗筷吃了起来,也没理会宋德虎的话,因为,她已经断定,德凯一定是被逼的。 饭后,宋德虎头一次这么勤快帮孟艳收拾房子,可孟艳却坐在院子里,捏着衣角看着天空,少女无知的情怀在感情面前被升华的无处可藏。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陈双说的话就是真的了,不过,她那么随便,还打过孩子,孟艳觉得自己比她高了一头,不,是高上天了,因为她穷,因为她就是村姑,因为她还没有贞洁,因为……因为她根本配不上他。 她也想不明白,这么脏的女人哪里来的勇气,活的看上去还那么的不屑一顾。 今天的杨柳河没有任何月光,黑漆漆的,只有那大坝上的一抹灯光。 一抹弓着背的身影在竹屋和河边来回的走动,身上已经被涮青草时给打湿了,可陈双额头却溢出了汗水。 喂好了鱼,陈双这才直起腰锤了锤自己发酸的肩膀,放下挽起的袖管,垫着脚尖儿把手电筒从竹屋的屋檐上拿下来,准备回家。 刚下了大坝就迎上了父亲:"爸,你咋来了?妈呢?" 陈双记得这个时间,父亲应该带着母亲去遛弯锻炼去了呢。 "双儿,你还记得过年的时候有个姓孟的来咱家不?" 陈双点点头,跟着父亲相继往家走:"咋了?" "她在你虎子哥家,她来干啥的?" 宋有粮此话一出,陈双顿了顿,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不知道啊!" "你跟爸老实说,前两天你去军区的时候,是不是看见啥了?知道啥了?" 相比陈双的若无其事,宋有粮倒是显得有些紧张。 "怎么了爸?"陈双也发觉了,不由得直接问道。 "双啊,你要是知道啥跟爸说,爸给你做主,凯凯要是敢欺负你,爸头一个不饶他!" 宋有粮义正言辞的说道。 陈双算是明白了,她叹了一口气笑着说:"爸,你就瞎担心,大哥好得很,你不要瞎操心了!" 陈双说着,宋有粮狐疑的看了陈双两眼,发现她确实没啥特别的反应这也就放心了。 陈双心里暗自嘀咕,别以为拒绝了孟艳,姐就认定你了,没良心,没一点爱心,连狗都不放过。 一夜无话,倒是宋有粮和陈秀兰半夜都没睡,躺在被窝里说悄悄话,说的内容就是孟艳在虎子家的事情。 宋有粮本来都不敢跟媳妇说的,因为他已经料到媳妇还是那句话要是凯凯对不起俺家双儿,俺就找你们爷俩算总账! 惹得宋有粮把后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天一亮,陈双就要开始张罗往军区送菜的事情了,所以,她一大早就去了县城,询问拉电话线的事情。 座机电话是公司送的,但是因为杏花村比较偏僻,而且座机电话根本没有普及,陈双当时就火了,既然偏僻,那为什么上一任村长李大奎家有? 如果不给办理手续,她就去上访。 回来的路上,陈双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乡下一哭二闹的精神还真是得传承,丢不得。 这么一闹,公司也就给办理了业务,但是,问题在于,人家给了期限,三个月内给拉线子,够狠…… 你要是上访告状,人家会说,又不是没受理业务,这不是公司规定吗? 这样的话,陈双根本没处儿说理去。 第二件事,便是运输问题,陈双又想起了楚防震,其实,那天的晚上她都想通了,或许即便重回,该来的总会来,你改变的了自己,却改变不了命运的轨迹。 这一次,陈双主动去了一号菜棚,因为昨天菜棚的菜都清理干净了,楚防震的补偿资金也到位了,这点儿,他在一号菜棚忙活着呢。 到了一号菜棚,陈双看见菜棚外头堆了好多圆筒状塑料袋,里头装着的全都是配料,里面有碾碎的玉米棒子,还有棉花籽的外壳,以及肥料,里面有一种最重要的养料,那就是糖分。 菜棚里的人正在一袋袋往里搬,陈双走进了这熟悉的菜棚,一行行摆放好的蘑菇袋,中间留下了几行供人行走的土埂子。 楚防震解开了领口的衣裳扣子,双手都是泥巴,正站在埂子上指挥着。 见陈双到来,他目光一怔,用干净的手背扶了扶眼镜框走了过来: "你怎么有空过来?该不会舍不得这片地吧!" 楚防震永远都是声音平和不高不低,带着三分幽默,五分儒雅,两分的笑容。 "你这个蘑菇菌塑料袋设计的很不合理!"陈双暂时也没提运输车的事情。 楚防震见她根本不领情反而是严肃的谈论他的种植技术,他不由得的也严肃起来: "不知道陈双同志有什么更好的提议?" "你这个塑料口袋只有扎口的地方放了菌种,如果要增加产量,我觉得,你朔料口袋的底部也应该是扎起来的,而不是密封的!" 陈双看了一眼楚防震说道。 楚防震当即脸色一怔,随后他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 蘑菇菌袋里面装的都是养料,其实菌种只洒在蘑菇袋口儿的地方,到时候蘑菇发芽,把菌袋口的尼龙绳解开,蘑菇也就长出来了。 可陈双的提议是,两头都可以种,到时候两头都打开,也就是两倍的产量。 楚防震能不震惊吗?这么小的丫头,她为什么懂那么多?这不科学! "哎……陈双同志,你要是早一步来,那就是福泽万民了!"楚防震半开玩笑的吹捧着。 "现在也来得及,把尾部剪开,撒上种子,然后祛除一些多余的土壤,改用尼龙绳扎着,也是一样的!" 陈双对楚防震的了解可谓是入了骨头里了,她从来都不对楚防震的幽默特赦买账。 只是这次,陈双打算买一次账:"要么这样,你这不是在用了七分地吗?剩下的三分,改成我说的方式,我来管理!" 楚防震一听喜出望外:"太好了,随你!" 这一么一来,也就代表这丫头愿意辅佐他了,他得赶紧催催他姨夫,看有没有废弃的还能用的军用车。 陈双正在装蘑菇袋,目光却留在了楚防震那口布口袋,里面全都是稀稀疏疏细腻的蘑菇孢子,也就是优良种子。 她这次必须得留点儿孢子备用。 陈双正装袋儿,宋有粮来了,说了几句话,陈双草草的装完就跟楚防震打个招呼回家去了。 "哦好,我待会儿有结果的通知你!" 楚防震感兴趣的看着陈双离开的背影,他心里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感,可又好像还差了点儿什么味道。 回过神来的时候,楚防震趁着中午饭点儿回到了杨柳村大队部,打了几个电话后,他有些愁眉不展。 车是有,但是毕竟是废弃车辆,如果出了事故,那问题就大了,不光牺牲了军区的威严,而且,这算是公车私用,所以,到头来的结果就是,就算是有,也不能用,军区要回收的。 这是楚防震第一次觉得靠人际关系靠不住的一次,可他说了待会儿就给陈双结果,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双回到家,果然,看见孟艳在自家的堂屋里坐着,像是清末的少奶奶一样,反而是我妈在伙房切菜。 "婶儿,要帮忙不?" 宋德虎在一旁假意的说着,可也没见他要帮忙的意思。 陈双攥了攥拳头也没有说话就去了伙房,从母亲手里夺过菜刀说道: "我来做!" 陈秀兰一句话都没有说,陈双这时候才发现,母亲哭了! 她心里一紧:"妈!你歇着……" 陈双的脸色蜡黄蜡黄的,来时的路上,宋有粮对陈双说陈秀兰发了很大的脾气,原因就是因为孟艳说了不该说的话。 宋有粮气的没话说,只能唉声叹气的摇头说:"我瞅着这丫头也不像是个不讲理的闺女,说话咋就那么难听?" 陈双想问父亲,她说啥了,宋有粮抬头张了张嘴,目光闪烁却叹了一口气始终没说啥。 此刻,陈双咔嚓咔嚓的切菜,陈秀兰撩起衣襟揉了揉眼角的湿润,转身回房去了,不多久从房间传来陈秀兰呜咽的声音。 "哎……"宋有粮叹了一口气跟着进房去了。 "宋有粮……你们父子俩都没良心,心窝窝都被良心戳烂了吧!" "秀兰……"宋有粮见媳妇又生气了,一方面担心她的身体,另一方面,他也有些生气: "你气啥子嘛?气又没有啥子用啊……要不俺去村上给部队去个电话叫凯凯回来一趟就是了!" "这都成这样了,回来有啥用?你们父子俩就欺负俺这孤儿寡母的……"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咋就孤儿寡母了?这不是有俺呢嘛?" 宋有粮无奈的劝说道,背过面去却叹气连连。 "你跟我爸妈说啥了?"陈双见父母的房门关着,不由得垫着锅铲出了伙房。 孟艳稍稍一愣:"啥也没说呀,我也不知道你妈为啥哭啊!" "你要是有啥事冲我说!"陈双脸色如冰,霍霍的大眼睛闪烁着水钻一般的光芒。 "你们姐妹俩吵吵啥呀?"宋德虎这时候插话了。 "关你屁事?"陈双一上火,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跟何况是宋德虎? 宋德虎被一句怼的半晌都没敢吭气儿。 "她是来找你的,你把她领我家里来干什么?"陈双握紧了锅铲,要是把她妈给气病了,她绝对一锅铲砸在宋德虎脑门子上。 "你俩别吵了!是我要来的!"孟艳说道起身走到陈双面前,面带桃花的笑着说道: "你看看你们家住的是什么地方,跟狗屋一样,我给你在你们县城买一套房子,你和你母亲反正也是改嫁过来的,给你们留个藏身的地方,也算是我对得起你们母女了吧!" 孟艳抱着膀子赔过脸去哼笑着说道。 陈双一愣,看来,方才父亲没说出口的话,再加上母亲的眼泪,看来孟艳果真是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你有什么资格走进我家的大门?" 陈双不喜不悲的说道。 孟艳脸色有些难看,陈双咄咄逼人:"你既然没有资格走进我家的大门,哪里来的勇气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我……就凭你不配!"孟艳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是想想这个人浑身肮脏,孟艳的底气就足了一些,她认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 "呵!"陈双冷笑,身后伙房的锅灶里呲呲冒着烟,掺杂着一股干涸锅巴的味道: "那你配啊?你姓什么?姓陈还是姓宋?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宋家的儿媳了?" "那……那你配吗?水性杨花,不知道跟多少个男人睡过了,你配得上德凯吗?" 孟艳说道,那以往注意的形象,就连脸上擦的美白面霜也遮挡不住她面部的焦急。 "是,我配不上他,也并不代表你能配得上,你要是缺男人,自己去找,宋德凯是我大哥,他将来要娶的不管是谁,我都喊一声嫂子!" 听闻此话,陈双眉心紧蹙,她现在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果在乎,她重回之后,只管去报复好了,她犯不着拼命的要赚钱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孟艳一听心里竟然喜了,她指着陈双一字一句的说道: "妹妹……可是要给嫂子端茶的!" "我们是乡下,白红喜事,送丧入嫁的习俗我懂!" 陈双说着,此刻,身后的锅里已经冒出了一丝浓烟,陈双不得不转身进了伙房,揭开锅盖,用锅铲炒了几下。 底下的菜汤已经被熬干了,幸好糊的不是太严重。 可陈双此刻心里却想着,孟艳其实没那么少脑子的,毕竟她出生在军事家庭,虽有些被惯坏了,可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双不由得斜眼看了在院子抽烟的宋德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收回目光时,扫过一脸得意的孟艳时,陈双不得不感叹,前世,她也是这样无知的,或许一些坎坷的经历也就是所谓的弯路走的也并无没有一点价值。 "那我就先走了!"孟艳觉得这次没有白来,她一定会做她陈双的嫂子,让她给自己端茶。 "不送!"陈双的心即便是铁打的,也不舒坦了,看着孟艳临走那"完胜而归"的背影,陈双的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父母的房门。 她熄了火走上前,抬手刚要准备敲房门,却听见母亲说道: "那……那俺母女就当没来过,俺走还不行吗?" "秀兰……"宋有粮无奈的喊了一声。 随即,门被拉开了,陈秀兰与陈双刚好碰面! 陈秀兰掩面擦了擦眼泪,可是陈双又怎么看不出来。 "咱走吧……要饭也不在宋家待!"陈秀兰的心也很疼,可是,她多半是为了女儿而疼。 她不是没要过饭。 陈双知道母亲为自己的终身幸福打抱不平,可她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前世不知道,今生她知道继父对母亲好,很好很好。 犹豫之际,宋有粮出了门,一把抓住陈秀兰的胳膊,可被陈秀兰一把甩开,脸也撇过一边去。 "秀兰,你怄气做啥子?这事儿要是凯凯对不住小双了,俺把他赶出门也不能让你走呀!" 宋有粮六四开外年纪的脸布满褶子,那眼神充满了浑浊的晶莹。 "妈,这事儿也不能怪爸,那孟艳确实纠缠大哥,可我在军区的时候,大哥已经拒绝她了,大哥心里是有我的!" 陈双说着。 陈秀兰一回头看着自己的闺女:"你都到这个份儿上来了还替人家说话?咱穷,就算是要饭不也是过来了?" "哎……这啥意思啊?啥是人家呀?都是一家人!" 宋有粮听出了隔阂,心里头不是滋味。 "什么一家人?那个死丫头说的啥?说俺家小双水性杨花,配不上凯凯,俺还就不配了成吗?" 陈秀兰气的胸口起伏,这可把宋有粮给急坏了,想要说软和话也打不上腔,只能一脸愁云的看着陈双说道: "双,快劝劝你妈,这要是气病了可咋办!" 陈双一直都没有在说话,因为,她感觉事情已经到了用嘴巴说不清的地步了。 为什么?因为六七岁那三年,她看过母亲带着她去要饭时被避之门外那对绝望的眸子,闪烁出来的光芒就和现在一个样。 让人痛心,却找不到心疼的缘由,可能那时候陈双觉得是自己年纪太小,可现在,不同了。 "妈,你别气了,其实大哥根本就不喜欢孟艳,你要是不信,咱们现在一起去给大哥打电话,你说啥时候办婚事就啥时候办。" 陈双自作主张的说道。 陈秀兰擦擦眼角的眼泪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 "是妈对不住你,把你往火坑里推,是妈让你受苦了!" 宋有粮见状还没等陈秀兰跪下,就把她抱住了。 陈双心神一颤,那种滋味,就像有好几把刀子一起扎进心脏一样,稍稍呼吸一小口胸口都会带动着,一股拉扯的疼痛。 "秀兰,你就别闹了行吗?" 宋有粮的语调有些不耐烦,他自认自己对秀兰已经算是百依百顺了,她这想法也太极端了,要带着闺女走?那九年的同床共枕难道都没有一点让她留恋的? "俺不闹!"陈秀兰听闻此话却异常的冷静,只是那眼神有些涣散,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注视着的是什么: "俺改嫁已经被人说闲话了,俺能受着,就是不想让俺闺女也跟着俺受苦,俺一开始就是自私,怕闺女嫁出去受罪,想让她跟凯凯成家立业,看来俺是错了,俺太自私了,那丫头说的对,俺家双,咋能配得上当大兵的凯凯呢?" 说完这些话,陈秀兰的目光越发的涣散了,她这一生改嫁还是因为能给女儿一个安稳的家,而后才是因为,陈秀兰婚姻失败,再遇上领一个婚姻失败的宋有粮,二人一拍即合。 她也知道宋有粮这么多年来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在女儿的幸福面前,作为母亲的她,会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或许,这就是千古年来一成不变的母爱吧! "这说的啥话?你闺女不是俺闺女?"宋有粮一听这话确实有点生气: "你要是不放心,俺连夜就打电话叫凯凯回来当面说个清楚。" 第259章 吃饭 宋有粮想都没想过,这远隔凤凰山外的付老弟会来探望,赶紧给请进了门。付大爷讪笑着,把手里的拎着的用牛皮纸包着的两斤果子放在了桌上,随后搓着手欲言又止: "陈双那丫头康复的咋样了?" "真是劳烦您费心了,俺家双儿拆线了,正在床上休息呢,要不,俺去叫!" "不不不,不用了,让她歇着吧!俺这趟来,确实……确实有点事想说说!" 付大叔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纠结,眉心都拧成了麻花。 宋有粮即便想不通老付是怎么知道自家闺女出了事儿的,但是也不能直接问,那不是撵人家走吗? 索性,赶紧给倒了一杯茶。 老付却一下子客气的站了起来,连连说着客气话。 宋有粮见天都这个色了,就留老付在家里吃饭的,让陈秀兰去村头打了两斤粮食酒。 若是搁在以前,老付得到宋家莫大的恩惠,他应该多买点儿东西来的,可前阵子他一直没在家,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找活干,终于找了个在建筑队跟人拎泥兜子的活儿。 干活的地方有些远,所以,老付是打算回来收拾点贴身的东西就去工地跟工友挤一挤的。 却不料,村上却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又是听说陈家二婚的老三家出事儿了,公家人都上门来领人,又是听说,陈家离家多年的老二突然回来了。 更离谱的是,潘大明这混蛋据说还拐了杏花村的姑娘给打的一身都是血,公家人来陈家湾调查的时候,外头围了很多乡亲们。 据说,还问了很多关于杏花村宋家的事情,包括陈双在内,这么一听,老付一下子就想到了宋家,特地来杏花村打听了一番,果然是的。 "宋老哥啊,有句话,兄弟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秀兰从伙房又端出来一盘土豆丝,虽然没有陈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好吃,可现在也只能将就着了。 "有啥不能说的,又不是外人!"宋有粮说话豪爽。 老夫颔首沉吟少许后低声说:"俺说了,你可不能往外头说是俺说的!" 宋有粮一听,好像是什么大事儿,细细一想,老付是陈家湾的人,她怎么知道自己家闺女住院了? 本来就有些疑惑的宋有粮问道:"行,你说。" 陈秀兰拿着碗筷正给陈双各样菜都夹了点儿进了陈双的房间,这时候老付才低声说道: "宋老哥,俺实话说了吧,双丫头的事儿还真有可能是潘大明准备给卖掉的,宋嫂子她娘就是个人贩子!" 此话一出宋有粮脸色发白:"你说啥子?俺媳妇她娘是人贩子?" 宋有粮脸色很难看,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可把老付给吓了一跳,他本来不想当着陈秀兰的面儿上说她娘家的不是,谁知道老宋这家伙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这个时候,老付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的房门处,陈秀兰果然还是听见了,她一脸黢黑的走了出来,直勾勾的看着老付: "你说啥子?俺娘她……" "哎……"老付一脸肉疼,干脆就直说了: "其实俺也不敢肯定,你知道俺家有个领来的孩子,其实那孩子就是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的,说是人家不要的孩子怕养不活,说是家庭太困难了!" 老付觉得宋家当初也不怕他骗了他们家的钱跑了,这是相信他,索性,他也没有道理不相信人家宋家,干脆全说了。 按照老付的口述,事情是二十年前,他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孩子的时候,他才刚回走路,牙才长了那么两三颗。 陈老太太说这家人是托人要把孩子卖的,说是孩子家里穷,男人又在三个月前意外死了,一个老夫人拉扯了三个男娃娃根本养不活,所以把这最小的托人给卖了。 老付本想问这孩子是哪里人,要是将来这孩子跟他的亲生父母有缘,兴许也就能回家了,毕竟老付自己就是个孤儿,所以他太理解孩子的心情了。 但是陈老太太说,这是规矩,既然卖了,不问出处不问去处,老付当时想想也是,要是换了钱,到时候趁黑又把孩子偷回去了,那岂不是人财两空,所以就作罢。 后来,老付给这孩子取名叫付继宗,表示能为他老付家延续香火,孩子渐渐长大后,老付越来越害怕人家父母找来,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孩子问他自己的母亲呢?老付回答不上来,孩子就哭闹着说自己肯定是捡来的。 时间越长,感情越深,而且,老付发现这孩子眉毛里有一颗痦子,幸好不是太明显。 终于,到了付继宗十来岁的时候,有几个外地人竟然打听到了青阳县,还说眉毛里有个痦子,这把老付给吓得整宿整宿搂着孩子睡不踏实,白天也不敢叫他出门。 这些,都是题外话,最重要的事情是,陈老太太还把陈秀兰底下最小的五妹和六妹都给送走了。 "嫂子,您别怪俺,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俺说这些没旁的意思,但是千万不能说是俺说的,要不然,俺家继宗就……" 说到这里,老付没有继续下去,脸上透着一股疲倦。 听到这里,陈秀兰一下子就瘫痪了。 "秀芳和秀琴,不是……不是嫁人了吗?"陈秀兰目露惊骇的自言自语。 因为她比最小的妹妹年长了十六七岁,她出嫁之后对于娘家几乎是断了关系,也就在陈双五岁那年她回去过一趟,顺口问过五妹和六妹的去出。 陈老太太当时就随口说了句:"嫁人了!难不成都死在家里吃闲饭?" 此刻,躺在房间里的陈双听得一清二楚。 "没,全村人都知道,都说趁黑村上来了个赶牛车的,第二天就再也没见过姐妹俩,也都没见摆酒席什么的!" "那……那照这么说,他们娘俩串通好了?"陈秀兰突然反应过来。 怪不得,三妹死不承认,娘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秀兰,你说啥子串通好了?"宋有粮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老付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陈秀兰。 "不行,俺得去说理去!"陈秀兰手忙脚乱的解围裙,往板凳上一丢也没来得及挂上就往外走。 "妈!"一个轻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宋有粮刚要起身去拉,陈双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眼神平静的看着陈秀兰: "等几天,我和你一起去!" "上哪去?"宋有粮依旧一脸狐疑,老付却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自然猜到宋嫂子这是要回娘家讨说法去。 陈秀兰没有回答宋有粮的话,眼神略显涣散,赶紧折回来把陈双搀进房间里,眼泪始终被压制在喉咙里。 陈双也不说话,侧着身子背对着陈秀兰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去了。 老付走的时候都晚上十点多了,临走还是嘱托,千万别说是他说的。 宋家人不是没人情味的人,都能理解孩子在父母心里的分量。 陈秀兰趁着陈双睡觉的空档,轻轻地带上房门,宋有粮正在打电话,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咋了?"陈秀兰一边拾掇碗筷一边问道。 "哎!"宋有粮看了看手里的电话筒叹了一口气挂上了电话说: "凯凯说最近比较忙,就不回来了!" "啥?"陈秀兰拾掇碗筷的手突然顿住了,手里攥着一把筷子说道: "你没跟凯凯说双儿住院了?他咋能不回来看看呢?" 宋有粮老脸黢黑,眉心拧成了麻花:"这次送菜,俺跟车去军区看看去,看看凯凯搞什么玩意!" 宋有粮也是一肚子火,他怎么感觉凯凯说话的语调都变了?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挨个儿的问问家里人的身体咋样,至少还问问双儿地里的活多不多,要不要他回来帮忙啥的。 可这回,宋德凯直接说了一句忙,就挂了电话,半句话都没多说。 是不是这俩人上个月见面又吵架了? 可是,他是看着宋德凯长大的,小时候闹的那么厉害,凯凯从来都不记隔夜仇,再说,就算是生气,凯凯也是分的清楚跟谁生气,绝对不可能牵扯到自己这当父母的头上。 陈秀兰忧心忡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闹着说要是凯凯对不起陈双,就要他们父子俩好看的话!只是默默的收拾碗筷。 陈秀兰怕吵到陈双休息,连洗碗时舀水的动作就跟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水缸里的水响声太大。 "明儿俺去镇上买点排骨给双儿补补身子!" 陈秀兰小声的说道,但是,眼却滚烫滚烫的,想想陈双这孩子这段时间,都瘦成啥样了。 想着想着,陈秀兰对潘大明的恨意入了骨。 以前,陈秀兰觉得自己自从跟了宋有粮,虽然日子清苦但是,他疼她,别说从来不动她一根手指头了,就连吵架不管是谁的错,都是老宋先道歉。 她本来觉得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闺女打成这样,她陈秀兰是软柿子,潘大明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可是,自己的闺女就不能让人这么拿捏着还不吭气儿! 陈秀兰越这么想,连夜去娘家的想法就越浓,她真想趁着父女俩睡下之后,她偷偷摸摸的去娘家。 人家不叫她好过,她也不让人家好过。 想到这里,陈秀兰擦擦手就准备找机会出门。 宋有粮已经在洗脚,自己洗完了之后,又给媳妇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儿上。 "你快睡吧,这几天都挺累的,你还得忙地里的活!"陈秀兰巴不得让男人早些就睡下。 可宋有粮哪里睡得早,枕着双手躺在床上说: "秀兰,明儿多买点儿排骨,五花肉也买点儿,让双儿多吃点好的!" "嗯,你睡吧,俺待会儿再去看看双儿,这大晚上就怕不知道就发烧了!" 陈秀兰说的很轻松,宋有粮也嗯了一声闭上眼,可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宋德凯的事情,他老觉得不对劲。 陈秀兰以为男人睡下了,倒了洗脚水,把鞋子穿的立整着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悄悄推开门发现陈双一动不动,可能是睡着了。 走上前去偷偷用手背摸了摸陈双的额头,发觉凉丝丝的没发烧,转身就要走,陈双却在这时候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妈: "妈,这么晚了,你想去干啥?" "呃,不干啥……就看看你发烧了没!"陈秀兰脸色一更就要出门。 陈双翻过身子看着陈秀兰:"妈,您就别折腾了,外婆不是个善茬!" 陈秀兰突然驻步回头看着陈双:"你……你见过你外婆?" "嗯,你一个人去会吃亏的,我也记得我小时候你带我回去的事情!她喜欢钱!" 陈双的声音平静,就好像说着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陈秀兰一想起陈双五岁那年她刚跟潘大明散伙,带着她回娘家,希望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至少有人帮着看孩子,她就能出去找点事做,可没想到,出门就被人骂荡妇。 还被自己的亲娘连打带骂的赶出了家门,想到这里,陈秀兰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陈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是,从年轻的时候家人开始,她就是女强人的范儿,家里的男人她说能吃一个杂粮馒头,男人绝对不敢看第二个。 几个闺女都是分好的,谁吃一个,谁就只能吃一个,谁年纪小,吃半个,谁就只能吃半个。 她还是八岁就被招进了陈家当童养媳,但是这娃娃长大之后,除了公婆,把男人拿捏的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陈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的女人,一连生了六个闺女,闹饥荒的时候,她就有卖闺女的打算了。 至于到了这把岁数,家里,还是她说了算。 她只要一句话不让谁在家里呆,全家上下包括几个女婿都会挤兑那个人,这就是为什么陈秀兰当年离婚后回娘家,是那么的势单力薄,任由他人侮辱却百口莫辩。 连姐妹都随便打骂她,就连她三妹家的闺女潘晓婉都朝着陈双母女吐口水。 "呃……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妈现在回娘家,不会被欺负的。" 陈秀兰心里有些不安的说着,嘴角上挂着的笑容已经是她很努力做到自认为很轻松的模样了。 "你把她当母亲看,人家不把你当闺女,妈,你就别骗我了!其实我早就去过陈家湾了!" 陈双说道,声音依旧平静,可却让陈秀兰不由得吃惊,闺女的话字字都戳在她的心窝里。 "那……那妈不去,不去行了吧!" 陈秀兰终究没去成。 第二天早上,陈双醒的很早,也起的很早,虽然陈双不敢大幅度的像正常人那样迈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伤愈合的很不错,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不会崩开就没事。 陈双给陈老板打了个电话要了李大山的联系方式。 随后,又给李大山打了个电话。 "陈双妹子呀,你咋想起来给俺打电话?是不是有啥事儿你一句话,包在山哥身上!" 李大山也是没想到,但是,他心里知道,这陈双的后墙势力雄厚,他要是能巴结上陈双,那以后,他觉得自己的靠山也强大了起来。 "帮我盯着个人,我会给你钱的!"陈双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让人听不出来有什么要紧事。 "哎……陈双妹子,这谁跟谁啊,谈钱伤感情,你说吧,盯着谁,在这青阳县,就算是天王老子我李大山都有办法治他!" 李大山当然不会被眼前的一点点小利益蒙蔽他大好前程的眼。 "陈家湾,陈秀荷!"陈双说道。 "陈家湾啊,行,俺有几个兄弟就是陈家湾的人,不过,盯着之后呢?要给绑来见你吗?" 陈双一听,眉头一挑:"就光盯着,她只要出了陈家湾,就盯着!" "光盯着?"李大山还觉得光盯着有点不刺激呢。 "嗯!每天给我来个电话就行,如果不是我接的你什么都别说就好!" 说完,陈双就挂了电话。 "呀……双儿,你咋起来了?" 扛着锄头刚进门的宋有粮夫妇一看,不由得赶紧丢下锄头走进了屋。 陈双莞尔一笑说:"没病都能睡出病来,医生不是说下床多走走吗!这样伤口好的快,我都觉得在长新肉了,浑身痒痒的不行了!" "那你可不能乱抓乱挠,会发炎的!"陈秀兰把赶集刚买回来的排骨和五花肉放在桌子上赶紧叮嘱道。 "没挠它!"陈双笑着说道。 随后,陈秀兰招呼宋有粮把排骨炖上,她要带陈双出去走走去,医生的话反正不会害人。 陈双走在乡间小路上,鼻息间全都是这大半个月以来从没有闻到过的清新。 她甚至一闭眼就能嗅到远在几里地外的杨柳河飘来的水藻味儿,还有那近处已经绿黄色的小麦。 再过段时间,就要收小麦了。 一周后,陈双的活动自如,除了身上的伤疤没办法退去以外,陈双终于感觉自己又重生了一回。 这天早晨,等宋有粮准备去收菜的时候,陈双已经提早出发了。 这几天,李大山每天傍晚都有按时打电话过来,说陈秀荷哪儿都没去,根本没离开过陈家湾。 陈双想起了第一次去陈家湾时看见潘大明多么不要命的打陈秀荷,陈双差不多猜到,潘大明逃走之后就没跟家里联系过。 而且,陈秀荷怀孕的事情也就是说潘大明根本不知道,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陈秀荷没有跟潘大明联络的逻辑。 再说说眼前的事情,至于收菜陈双确实打算趁着找个机会去一趟军区看看大哥的,可不料宋有粮却执意要去,硬是拿陈双的身体刚康复所以不合适出远门为由。 陈双没有多说什么,也趁着宋有粮出门两天,她也可以打算一番了。 吃完晌午饭,陈双对着陌生的镜子看着里面的人,她抬手摸了摸眉尾的"蜈蚣"疤痕,她面容平静,转身从鞋筐子里头拿出了做活的剪刀。 她把原本三六分的头发梳理下来,抬手就把自己的刘海减去了大半。 整齐的齐刘海刚好遮住眉头,虽完全遮盖不了那伤疤,可倒是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这刘海一剪,更加显得那对桃仁儿眸子大的耀眼,也因为如此,陈双的面部年纪竟然一下子看上去稚嫩可人儿。 随后,将脑后齐腰的长发拢在身前,熟练的编了个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子,整理好这一切,陈双出门去了。 陈家湾 陈家的大铁门紧闭着,陈双面容平静的敲了敲,许久之后门被拉开了。 开门的不是陈秀花,而是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除了发现她长得很俊俏之外,还发现她不是本村的人。 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喜庆一闪而过,可陈老太太的脸上却一丝都没有表现出来,声音铿锵有力: "丫头你找谁啊?" "我找你啊外婆!"陈双淡淡的说道。 这个时候,隔壁那破旧的栅栏围墙内走出来一人,这人刚想喊一声妈,却被眼前的陈双给吓得赶紧把身子缩了回去,眼睛忐忑的朝这边偷偷的看过来。 陈老太太一听这眼前丫头称呼她外婆,不由得眼睛瞪得溜圆,上下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一眼陈双,这一次,她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竟然和老二有七分神似。 之前的一丝窃喜顿时被厌恶取代: "你妈呢?" 说着,陈老太太转身回了院子。 陈双却根本没有一丝跟进去的动作,她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外婆,潘大明和陈秀荷绑架我的事情,我想外婆是知道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要袒护那个畜生呢?" 说完,陈老太太驻步回头才发现这丫头根本没跟着她进来,正好,她还懒得见这娘俩。 "你娘这些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啊?他咋说都是你亲爹?秀荷是你叫的?她咋说都是你三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使劲的戳在地上。 "我能叫你一声外婆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知道要是五姨和六姨知道您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会不会做鬼都会回来看望您老人家!" 陈双直勾勾的看着那对到了这个年纪却依旧精神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陈老太太一愣,这丫头说话口齿尖锐,字字见血,足以逼得人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陈老太太从小就嫁到陈家,她哪怕是戳一下拐杖,陈家都得忌惮这,她当然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你这丫头,说话不但没大没小,还诅咒长辈,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陈老太太举起拐杖就走了过来,那拐杖扬的高高的,陈双也不动,等到那拐杖落下的时候,陈双一把给抓住了,任由那陈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再怎么蛮横跋扈,毕竟她年纪大了。 "你连自己的闺女都卖,袒护你女婿那也是正常,但是我吃的亏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双说完,一松手,那老太太噔噔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秀荷这个时候看见了这一切,不由得赶紧冲了过来,推开陈双把陈老太太扶了起来,随后指着陈双骂道: "陈双,你这个丫头片子有没有教养?怎么能跟长辈动手动脚的呢?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这个畜生,早知道这个样儿,打小一落地就该掐死"陈老太太站起来指着陈双的手指头直发抖,咬牙切齿的咆哮着,唾沫星子蹦出来好几米。 "只可惜,就算掐死也是我妈有资格掐死我,你有什么资格?" 陈双句句针对,她没有听说过气死人还得偿命的,最好气死拉倒。 前世,她陈双气死了自己的继父,看来,这一世换了花样,注定她能把这老太太给气的直喷血。 第260章 回本 宋德凯略感兴趣的搬了个板凳坐在陈双身边,抱着膀子翘着二郎腿笑看着这丫头,还被说这丫头简直是五毒俱全。过年那会儿打牌,她赢了宋德凯以为是运气,毕竟她可从来都不会打牌。 “俺的地主啊!我掀……”宋德虎摸到了地主排,一脸严肃的解开底张的牌,就跟刮彩票一样露出渴望又期待的深情。 底牌三张,一张黑桃八,一张小王,还有一张红桃a,陈双蹙眉,他这扒手还真够专业的,多少张牌放了地主拍,底下的三张牌也就预留好的了。 再看孙二杰,把手里的牌合上一脸无奈,陈双就知道,他手里的牌和自己手里的也都一样的烂,好牌全都在宋德虎手里。 这把牌注定是要输的。 幸好宋德虎不敢把底牌全部留大的,还有一张黑桃八掩人耳目,要不然,他把把是地主,底牌把把都是大的,让谁看谁不怀疑? 宋德虎似乎胜券在握,先出了一张小三,陈双直接拿最大的二拦住,如果不出所料,大王和小王都在宋德虎手里,一个炸弹多一块钱,王炸两块钱,他应该不舍得拆,毕竟这有可能就是最后一把了。 随后,宋德虎想了想,确实像陈双想的那样,他不舍得拆开炸弹。 “顺子!”陈双手里虽然都是小牌,但是顺子可是一家独大。 随着陈双一把把的小顺子出牌,宋德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就算他这个时候想要拆大小王拦牌,也来不及了,因为陈双手里没单排给他,他也不敢直接炸掉,因为手里还有其他单张要王牌去收尾。 两把顺子,完工! 这把牌打的宋德虎是半天才回过神来。 “再打一把,再打一把!”宋德虎垂头丧气的把手里的牌使劲摔在桌面上就开始洗牌。 “赢的洗牌!”陈双说道从宋德虎手里拿过扑克开始洗牌:“我来发牌吧,启牌太慢了!” 陈双说着,心里却想着,看你还怎么作弊! 这场“赌局”打着打着竟然到了晚上十点多,宋德凯是越看越带劲,眼瞅着输掉的钱又赢回了,他看了一眼陈双无奈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微微摇摇头。 他有时候还觉得真不得不佩服这丫头。 披着月光兄妹俩走在回家的路上,陈双手指头沾着嘴里的唾沫,一张一张的数着零钱: “赢了六十块!呐,给你三十块,咱俩一人一半!” 宋德凯看了看陈双塞给他的三十块钱收了起来,他抬手下意识的搭在陈双的肩头笑着说: “没看出来,你打牌还挺有技术的!” “有啥技术,是你太笨蛋了!”陈双说着,有把手里的钱数了一遍这才放心的揣进口袋。 宋德凯见她财迷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他没觉得这是缺点,毕竟,都穷怕了。 “完了,我还没喂鱼!”陈双突然驻步,天哪,她正事儿还没干呢,说完这话,她一溜烟的就往河坝的方向跑去。 等气喘吁吁的抵达大坝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若不是天上还有点儿月牙光线,陈双真觉得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夜。 她赶紧从竹屋里往外搬青草,因为着急,零零散散的从大坝上一直散落到了河边。 陈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洗吧洗吧直接抱着就走上了竹排,把湿漉漉的青草往鱼塘里一丢,巴掌那么长的草鱼扑腾扑腾的翻出水花,看模样,真的是饿着了。 陈双小心翼翼的踩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竹排又去接着捞青草。 此刻,宋德凯已经出现在大坝上,他端着一箩筐的青草也跟着下了大坝说: “你上去,我来!” 说着,宋德凯就开始洗青草,陈双站在一旁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她只好爬上了大坝。 晚风如水,吹在陈双湿漉漉的身体上,陈双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着急,弄了一身都是水,再加上这风吹得,她竟然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陈双不由得往竹屋里挪了挪身子,希望能避开些晚风,可她却怕看不见那个忙碌的背影,索性,陈双就蹲在了竹屋门口,细细看着他的背影。 河边芦苇已漫腰,如同夏天倒挂的柳条,迎风顺着河边的涟漪微微摇摆着,那宽大的背影微微晃动着,有力且修长的双臂打捞着水里的青草。 陈双,又想起了前世那个雨夜,他的怀抱就像是世界末日时突然出现的领一个世界一样,令人觉得即便是死也死的安稳。 她真的很想一辈子都能躲在他的臂弯里,不管是白昼还是夜里,好像这次的重生就是为他的臂弯而来的。 脚步声渐近,宋德凯拎着箩筐上了大坝,把箩筐放进竹屋时,陈双才回过神来。 “李宝呢?”他问道。 陈双被拉回了现实,回头看去,发现草堆里空无一人,早上的饭碗还在桌面上搁着,开水壶的盖子也在一旁,开水壶里一滴水都没剩下。 “可能大彪把她带回家了吧!”陈双说道,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回家睡吧!”宋德凯说道。 路上,一阵晚风吹过,宋德凯抬手依旧下意识的搭在她的肩头,他竟然感觉妹妹的肩膀上都是骨头,他稍稍一用力就能捏碎似的。 “你跟我说说,你到底去军区干什么?可不要拿你那一套来糊弄我!” 宋德凯说道,他脱下迷彩服,只穿着一件背心,把迷彩服搭在陈双的肩头上。 一切都自然的让人感觉这真的是一对夫妻一样,就连陈双都心神一颤抬头看了宋德凯一眼,发现他若无其事,陈双感觉这样很自然。 陈双裹紧了快到她膝盖部位的大褂子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宋德凯长处一口气:“那好吧,勉强相信你,但是咱们得说好,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要乱跑!” 陈双赶紧点头答应,这是好事儿啊。 但是陈双不想告诉大哥的原因,是她担心被人说闲话,毕竟大哥在军区是团长,如果旁人知道他的妹妹是个卖菜的,陈双真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人笑话他。 早晚有一天,陈双会拿自己的双手走出自己的天地,让自己真真正正的能配得上他,到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就不会再害怕旁人说闲话了,包括能比得上那个叫孟艳的姑娘……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宋有粮担心的也没睡觉,门都没插。 兄妹二人相继回来,宋有粮这才放心的说道:“饭菜在锅里呢,看看还热乎不,要是不热了,热热再吃!” 宋有粮有些不高兴,本来凯凯烟酒不沾的,自从去当兵了学会抽烟喝酒也就罢了,这毕竟研究是礼尚往来,可打牌就是不好的习惯,今儿太晚,明天再说说他。 “知道了爸,你先睡吧!”宋德凯说罢,洗洗手才去了火房揭开锅盖,抽出筷子吃了一口,随后发觉确实有些凉了,自个儿生火热饭去了。 “大哥,我感觉你大难临头,你看爸的脸色多难看,明儿你就等着挨骂吧!” 陈双不怀好意的说着,干脆洗洗脸回屋去了。 宋德凯摸摸下巴没有说话,这样子还是让他觉得和以前那时候的小双一个样。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刚睁开眼就听见老爸在外头数落宋德凯,说他老大不小了都快成家的人了还不学好,不过,自始至终陈双都没听见大哥反驳半句话,只是说了一句: “知道了爸,下回不打了!” 谁知道宋德凯刚说完这句话,宋德虎风风火火的大早晨连饭都没吃就上门来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叔,随后直冲宋德凯而来: “老凯,走,接着干,昨儿手气不好!” 宋有粮的脸色当即就绿了:“虎子,你这个当哥的就不能往好路上带?硬是往这些个不务正业的道儿上领!” “说啥呀叔,昨儿老凯那手气可好着呢,赢了六十多块钱,这打牌也有打牌的规矩,终不能赢了钱就不玩了吧,不行,今儿说啥叔都得放人!” 宋德虎是软硬兼施。 “真不打了!”宋德凯说着,就去洗脸刷牙,陈双穿好衣服打着哈欠出了门: “我说虎子哥,昨晚上你输得还不够哇!”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也去井边打了凉水,倒了些开水壶里的热水就蹲在院子里洗脸刷牙。 “所以说嘛,今儿说啥得回本儿,你们兄妹俩商议商议,老凯不愿意去,弟妹你去!” 宋德虎见老凯无动于衷跟着陈双蹲在她旁边看着她刷牙。 “我忙着呢!”陈双满嘴牙膏沫子含糊不清的说道,仰头灌了一口清水,咕噜噜;阿噗……漱完了口,发现虎子哥还在等着她。 “虎子,没吃饭就一起喝点粥吧!”宋德凯的声音从房间传来。 就在这时候,宋家门外冲进来一人,吴一梅头发蓬乱,衣裳扣子都没扣对眼儿,一看就是慌慌张张的刚起床,一进门他就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骂道: “宋德虎,你这个没良心的,敢偷老娘的钱,你给俺说说,你到底是姓啥的?别跟俺说你没拿,俺都问了,你昨个下午打牌打到半夜输了六十多块!” 陈双一愣,不由得看了一眼宋德虎,此刻,宋德虎目光阴沉甩脸说道: “不就六十块钱吗?再赢回来不得了?” “你……你知不知道那是咱家的家底子呀!我的娘啊……这没法活了呀!”吴一梅一听,这是承认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喇叭着两条腿在地上乱蹬,双手拍着大腿哭的前仰后合。 陈双一只手拿着牙刷另一只手端着茶缸,嘴角上的沫子还没来得及洗掉,这一大早晨就看了这么一出戏。 陈双也没打算过问,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陈双洗了一把脸,顺手一边擦脸一边将盆子里的水泼到了院子的拐角处,转身回了堂屋。 “嫂子,这是咋回事?”宋有粮迎了出来,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宋德虎,又看了看坐在院子里哭天喊地的嫂子。 “这个杀千刀的呀,男人男人不争气,儿子儿子还偷俺的钱,俺活着没意思了呀!” 吴一梅光打雷不下雨哭了不下雨五分钟,哭的宋有粮一脸愁容不知道如何下手,宋德虎早就坐不住了,毕竟他是个大男人,这种事儿传出去多丢人,干脆拍拍屁股就走了。 渐渐地,门口围了不少人看热闹,都问这是咋回事,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去劝说吴一梅的。 “大娘,您别哭了!”宋德凯倒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当即就掏出来六十块钱塞给了吴一梅,吴一梅一看钱,赶紧就不哭了,拿着钱眼巴巴的数了数,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凯凯,你就是比俺家虎子懂事儿,你说俺家虎子要是有你一半儿那么懂事,俺这辈子都没白活!就是这钱吧,大娘也不好意思拿!”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拿也没有递回去的意思。 “大娘,您拿着吧,昨儿跟虎子哥一起打牌的也有我,这钱我们赢了,拿着吧!” “那……那大娘就拿着了!”吴一梅故作感激的说着,赶紧把钱揣进口袋。 站在一旁的陈双若无其事的想着,他们家除了大伯还好点儿,母子俩是个什么人大哥根本不知道,昨天下午打牌宋德虎作弊他也不知道,现在,真亏了他还跟人不计较。 等吴一梅离开后,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你瞅瞅,打牌,打牌有啥子好?你爸我一辈子不赌,你接谁的脚后跟倒是啊!” “爸,你别生气,我往后不打了。”宋德凯再次承诺到,他最担心的就是父亲的身体。 吃完了早饭,宋有粮照旧陪着陈秀兰趁着空气好到外头锻炼去了,陈双依靠在火房的门廊上看着正在洗碗的宋德凯。 “你还真是好心!”陈双实在是忍不住说道,家里发生的事情他又不知道,要不是因为大娘嘴巴跟破鞋底呼过的一样那么大,李宝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宋德凯直起腰转眸看了一眼陈双却没有说话,但是陈双却没心思发牢骚了,因为她每次看见大哥穿着那“肚兜”就想笑。 “打牌赢的钱也是意外之财,没了也不可惜!”宋德凯一边涮碗一边说道。 “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反正你不知道虎子一开始赢了那么多钱都是因为作弊得来的!” 陈双说着转身就要走,谁知道身后火房里传来宋德凯的声音:“我知道他作弊!” 陈双又折了回来:“你明知道他作弊你还跟他玩?现在还把钱退回去!” 陈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是说大哥实诚吧,他有时候做事跟土匪一样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要说他流痞吧,他一身正气凌然,还真难让人将他跟痞子联想到一起,可他也不是好欺负的对不对? “你以为我们部队侦查与反侦察培训是玩尿泥?我但一开始就知道他作弊,我还知道,他们娘俩今儿一大早是在演戏!” “……”陈双被说的哑口无言,对啊,他咋忘了这一茬?那孕检单的事情他一眼就看出来做过手脚,他的视力在部队都是拔尖儿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他既然啥都知道,为毛还要让小人得逞呢? 要是换做是她陈双,除非是她不想计较,要不,她绝对让他们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丫子的滋味。 “你咋知道的?”陈双感兴趣的抱着膀子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在摞碗筷。 宋德凯洗碗碗,将筷子往筷笼里一插,转身一边解开“肚兜”一边说: “这有什么难的?第一:大娘那么喜欢贪小便宜,视财如命,要是发现钱丢了,昨晚上就发现了,怎么可能会等到今天一大早, 第二:这么一大早谁家没在准备吃早饭或者在做早饭,谁有空陪你去打牌?虎子哥这么早来定然有问题。” “有道理!”陈双故作沉思状脱口而出,只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宋德凯,看来他当兵也没当傻呀。 那照这么说,昨晚上陈双换洗牌的小九九,岂不是他全知道?陈双还想故作神秘让宋德凯以为是自己的牌技赢了对方呢,看来,都没躲得过他的“法眼”。 正说着话的空挡,宋德凯已经洗好手,他一边擦手一边看着陈双说: “我后天一大早天不亮就得走,你要是想去还不去收拾收拾?” “这么快啊!”陈双说着,她还真没准备好呢,要是推销自家的菜,陈双还在先带点儿“样品”过去呢。 “知道了!”陈双爽快的答应了,转身就出了家门朝着菜地走去。 宋德凯将擦完手的毛巾挂在墙上,狐疑的想着,这准备无非就是收拾几样贴身的衣服,往外跑干啥去。 陈双前脚刚走,后脚傻大彪就气喘吁吁的来了,一进院子大门就东张西望的踮着脚往堂屋里看,结果没看见小双的身影,倒是看见了宋德凯: “凯哥,小双在不在家?” “不在!”宋德虎说道。 傻大彪挠挠头,一副憨傻的模样却掩盖不住脸上焦急的深情:“那……小双双,上哪儿去拉?” “这我就不知道了,刚走,要不你找找去!”宋德凯说的是实话,以前对傻大彪那股子傻劲儿还什么咚咚锵的挺讨厌的,现在见他也算是个痴情的人,至少不那么反感了。 “嗷!那俺先走了!”傻大彪转身就去找。 一路跑着一边喊,时不时拎一下裤子,到了陈双家的菜地,总算是找到她了。 “大彪,你给我慢着点儿,踢断了一根菜,我都卸了你的腿!”陈双一看傻大彪风风火火的就从地头儿冲过来,那阵仗要是撞上了豆角架子,估摸着全得塌了。 此话一出,傻大彪这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走到陈双面前说道: “小双双,咱们是好朋友吧!” 陈双手里正握着两根刚摘下来的茄子,直起腰看着傻大彪,她可还真不敢轻易承认是好朋友了: “你说找我啥事!” “你能教李宝种菜不?”傻大彪也不介意,直接问道。 陈双一愣,她现在精神状况能好好过日子就不错了,不过,傻大彪既然这么说肯定有啥原因,陈双问道: “发生啥事了?” 傻大彪说的含含糊糊,陈双是废了很大的劲总算是听明白了,说他把李宝带回家,李梅极力反对,就怕李大奎出来后找上门。 最重要的一点是,李宝啥都不会,以前她爸还是村长的时候,李宝就是娇生惯养,连个馒头都不会蒸,发面更不会,说娶回家就穷养着,还得多张嘴吃饭。 最重要的是,李梅还说,如果像陈双那样,就算名声坏点儿能挣钱会做饭又孝顺,她也就不说啥了。 听闻这话,李宝迷离的双眼突然瞬间清晰了那么一瞬间,她赶紧摆摆手比划着怎么做饭的动作,还给李梅下跪了。 “我…我会……”李宝比划着种地的动作,毕竟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帮赵家种地,可她笔画的不光是种地,还有种菜。 再加上傻大彪在一旁劝说,事情就到了如今这一步。 陈双沉吟了少卿,她不是犹豫教不教,而是,她有些伤感罢了,事到如今,可能李宝确实是自作自受,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她当然会帮一把,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帮。 “你家不是有一亩地的菜嘛?往后你就带着她照顾你家的菜,要是有啥问题,我就教她!” 陈双说了之后,傻大彪像是握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兴高采烈的如同野牛一样又风风火火的跑回家去了。 陈双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多了一位客人,是杨国栋。 他正在跟宋德凯寒暄着说以前救他儿子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没来得及跟宋老弟喝两杯,最近刚忙了一阵子,今儿好不容易有空就转成过来了。 桌子上还放着杨国栋带回来的几样卤肉,那香味,陈双一闻就知道是杨柳村上刘大爷家的卤肉。 “呀,杨村长这么客气,来了还带卤肉,现场一块再说!”陈双说着,洗吧洗吧手就解开了朔料带儿,从里头捏了一片猪耳朵仰头丢进嘴里。 “我这没规矩的妹妹真是让杨村长费心了!”宋德凯笑着说道。 “哪里,陈双那可是能干的很呀,杏花村的将来就指着她来年评上小康村呢!” 陈双嗦了一下手指头上沾着的一点酱汁儿,美美的咗着牙花子:“香,可真香。” 饭桌上,杨国栋三句话离不开谢谢,说救命的恩说什么都是报答不了的,再加上杨国栋带了不少自己老婆酿的米酒,二人喝道微醺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宋有粮和陈秀兰都早早的洗洗睡了。 陈双还在一边等着收拾碗筷,宋德凯见她哈欠连连说道:“你先睡去吧,待会儿碗筷我来收拾!” 陈双点头答应就回房去了,可是,当她躺在床上却反而睡意全无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陈双想着刚才人家杨村长三句话不离救命之恩,可他宋德凯却三句不离“我妹妹就有劳杨村长挂心了!” 哎,他就那么不放心自己吗?陈双翻了个身,最近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一切,让陈双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他妻子,保证书,代表他吃醋对吧! 想到这里,陈双抱着枕头迷迷糊糊的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去了菜地,把昨天摘下来的蔬菜都装满了筐子,板车已经横在菜棚地头儿的路上。 陈双拉着一车的菜准备去县上先给公家单位送菜,顺便看看陈老板那边有没有扩建。 如果扩建了,下午陈双回来之后,还得再跑一趟,因为明儿陈双就得跟大哥一起去军区了。 刚起床的宋德凯,自认为自己一项都有早起的习惯,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可发现陈双的房门虚掩着,里头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他不禁问父母: “小双呢?” “不知道!”宋有粮嘶了一口凉气,看了看日历说道:“今儿好像是给县上送菜的日子,怕是小双在地里头吧!” “你妈身体不利索,要不凯凯你去搭把手!”吃早饭的时候,宋有粮说道。 “嗯!”宋德凯答应道,不说,他也打算随便吃几口就去帮忙,可是等他吃完饭,菜地里哪里还有陈双的人影,只有地头儿车轱辘碾压过的痕迹。 第261章 建房 傻大彪虽然傻但是肯干,如果把他弄过去带队,旁人也不服他。 想着,站在小树林里看着这一切的陈双心里有了底,但是这事儿,得晚上再说。 陈双先是去了一趟县上,顺便购买点荤菜,蔬菜嘛,家里有的是,路过宋有才家的时候,顺便喊他晚上去家里吃饭。 今天的晚饭做的比平常早,炒了两个荤菜,一个蔬菜,又凉拌了个黄瓜,打了一斤粮食酒。 五点半的样子,宋有才就来了:"秀兰,最近见你还经常往山里去,身子好多了吧!" 陈秀兰笑着喊了一声大哥说:"比以前立整多了,这不,小双打部队带来条狗,没事儿带出去溜达溜达。" 这么一说,宋有才的脸色一怔:"狗?" 他可是最怕狗的,想想他小时候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整天往田里跑着抓青蛙,不小心踩坏了人家的豆秧子,人家以为呢是偷庄稼的直接放狗。 那次,就属宋有才跑的最快,谁知道那狗光撵跑得快的,弟弟妹妹没事,把他的腿肚子给咬了一口。 眼下,宋有才左顾右盼,他进来的时候咋没听见狗汪汪?这藏哪儿呢? 见状,宋有粮乐了,想必是和大哥想一块儿去了:"大哥,不怕,俺家雷子不喜欢叫唤,在狗棚里窝着呢,也不咬人!" 宋有才一听,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退出了堂屋,小心翼翼的往院子里瞅,这一瞅不要紧,那大狼狗得有米把高,这要是站起来,跟个成年人差不多高了,吓得他老脸一白说: "这……这还真没看见,没见过不叫唤的狗呢!" 陈双在伙房忙的风风火火,再加上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伙房的温度要比外头高出许多,陈双被炉火烤的不停擦汗。 不多时,饭菜准备妥当,宋有粮兄弟俩小酌两杯,陈双稍微吃了点东西才问道: "大伯,你这两天在家里忙啥呢?" 听闻此话,宋有才一想就心里闹腾的慌,放下酒盅叹了一口气说: "还能有啥子好忙的呦,你虎子哥进城打工去了,这活也不好好干,到城里俺看也够呛,倒是你大娘,捎信让俺去接她呢。" 说完这话,仰头灌了一口酒,放下酒盅才嘀咕着: "接个屁啊这,俺看倒不如不要回来了!" 这话,陈双没有插话的资格,她也没法插话,毕竟自己是晚辈。 宋有粮一直为以前那几条鱼把嫂子给撵走的事情有些心怀不安,再说也是兄弟平辈: "大哥,俺觉得吧,你还是去一趟!" "不去!就算虎子往后跟着她娘过,俺没人送终,这不还有凯凯呢吗?不去,说啥都不去!" 宋有才决绝的甩着腮帮子摆着手,又给自己倒了一盅酒。 这话一说,宋有粮就没有再劝了,要不然要是被误会了意思:凯凯又不是你儿子,哪有人给你送终。那就有些不好了。 "大伯,我今儿看着建房工地上少个人,你有空的话,来帮个忙呗,跟大工一样,你也不要干活!" 见兄弟俩都低头喝酒不在说话,陈双打破了沉默。 宋有才稍稍一愣,随后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这哪能不干活,拿钱就得干活!" 宋有才当然想多赚点钱,可是,虎子那个没出息的龟孙子都把他的脸丢光了,这陈双不计前嫌,还要找他帮忙干活,宋有才当然不会拒绝,可他绝对不可能光拿钱不出力。 "哎呀大伯,我这么和你说吧。"陈双把大致的情况跟宋有才说了,宋有才沉吟着,似乎也在考虑拖工期的事情。 陈秀兰在一旁插嘴道:"这都给了钱的,又不是不给钱,哪有拿了钱还赖着的?俺明儿去看看去!" 此话一出,宋有粮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陈秀兰,这小双都说好了让大哥去监工的,你说你插一嘴是啥意思? 但是明面上又不好说这话,所以,宋有粮说道: "你能干啥?腿脚又不大好,要是摔个三长两短你叫这一家子咋活?" 这算是宋有粮对自家婆娘说的最重的一句话了,可也是切切实实的关心。 陈双也看了一眼陈秀兰,这时候陈秀兰似乎也明白了啥意思,继续吃她的饭去了。 "呃,大伯,我是这样打算的,那房子建起来我估摸着算了一下,比咱们这样的房子建的要费劲,差不多得一个多月,要是不紧不慢的得两个多月,我就想着,定下个工期,两个月以内完工。 如果能提前完工的,那些每天给发放多出来的工钱就算是大伯您的辛苦费!" 十个人,五个大工,一天十五块钱,小工是十块,每一位大工都配上个打下手的小工,加起来一天的工钱就是一百二十五块钱,也就是说,提前一天完工,那这一百二十五块钱就是大伯的,要是两天三天的话,累积起来计算也全都是大伯的。 陈双稍稍解释了一下,宋有粮在一旁肯定不会多说话,毕竟他也想帮帮大哥一把。 这么一算下来,宋有才的目光越来越亮。 "大伯您放心,只要那些工人不偷懒的话,一个半月几乎可以收尾了,而且,您的工钱和大工一样,您看……能不能来帮忙?" 陈双又补充了一下,房子装修或者是粉刷什么的,不算在里面,只是单纯的盖房子,两个月真的绰绰有余了。 陈双并没有说,你要不要过来做,而是您能不能来帮个忙。 在一旁的宋有粮觉得自己的女儿真的长大了,会说话,既不会让人觉得尴尬,也恰到好处,让人家心里头也舒坦。 "管,俺明儿就去!" 宋有才一口就答应了,接下来吃饭的时候人也开朗了不少。 陈秀兰不打扰这兄弟两人说话,在房间问陈双:"你跟俺说说,你这花那么多钱建房子,是不是想当婚房的?" 陈双早知道母亲会这么想,不由得嬉皮笑脸的说: "妈,当婚房就婚房呗,到时候还咱们一块儿住,多好,大房子敞亮,咱们做饭什么的也干净利落,不好吗?" "好倒是好!"陈秀兰的语气有些低沉,好像建房子是一件让她高兴不起来的事儿似的: "不过……你看看俺和你爸,本来你爸也才六十多点儿,还能干的动活,还能挣两个钱,现在,俺这身子骨不争气,还得让你爸操心,也抽不开身帮衬你,你说你一个丫头赚钱也不容易,要是你跟凯凯结婚了,咱花点儿小钱把这老房子整修一下也能住。" "妈,钱是赚不完的,再说,一开始你不是很支持我吗?"陈双说道,可她又觉得当时提出建房的时候,母亲好像还帮她说话呢?怎么现在又开始帮忙放气了? "说是这样说,你呀,不知道你爸整宿整宿的都睡不着,说自己还没老呢,这就得倚老卖老了,也帮不上忙,那你说说,俺能不觉得自己拖累你爸吗?" 陈秀兰说道,自从闺女要建房,明面上是不管不问随她去,可是,这二老确实各怀心事整宿都睡不着。 陈双心里怎么不明白?父母都是农村土生土长的人,估计连二层洋楼也是在镇上少有的暴发户才能看见一户,要么就是公家单位的三层办公楼。 乡下,建房那就更稀罕了,本来花了一万多块钱,就因为房子建的太高大上了,让别人看一眼都觉得花了几十万似的,那就是天宫级别的存在。 有这种心里想法也不是不可能,陈双笑着说: "才花了万把块钱你就心疼了,我又不是不能赚钱,有本事赚一万,就有本事赚两万。 有空你带着雷子去鱼塘看看去,秋末的时候,您老就数钱吧!" 陈双故作嫌弃又轻松的说道,陈秀兰感慨道:"哎,你五岁那年带你出来要饭的时候,咋都没想到你现在能养活俺!" "打住,别提以前的事情了妈!以后,再也不可能出现那种生活了。" 陈双赶紧打断了陈秀兰,要不然又不知道往后头说下去,会不会哭出来,这好像就是女人的特性,多愁善感还不可自拔。 转身离开家的时候,夜色已落寞,走向鱼塘的路上,晚风吹拂,陈双眼角的湿润也随风而去。 母亲的那句话直戳陈双的内心。 前世的她,确实没有本事养活母亲,没有被她逼死就已经不错了,母亲说的对。 她在陈双五岁那年带出要饭的时候开始,再加上八岁改嫁到了宋家后那些败坏的性子和名声,母亲,变成鬼也不信自己的闺女会有一天能养活她。 这句话,不光是倒出了陈双前世在父母心里存在的绝望程度,还在她的心里插入了一把温柔刀。 幸好,幸好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弥补的机会。 鱼塘的鱼越来越活泼,特别是遇到阴天空气沉闷的今天,陈双就喜欢站在竹屋里看着鱼塘里跳出水面的鱼。 今天的天色有些潮闷,恐怕夏天的第一场阵雨要来临了。 "快下雨了,你怎么不回去?小心淋病了!" 楚防震在不远处的蔬菜大棚地头儿就看见了这边大坝上的灯火。 毕竟陈双当初选择菜棚的时候,选的就是大坝下边的,因为方便灌溉,所以,距离并不远,特别是晚上,只要有灯,差不多十多里地的人都看得见。 "我看这雨下不起来!"陈双浅笑回头看了一眼楚防震说道。 鹅黄色的灯光下,陈双的剪眸宛如蝶翼,洁白如玉的脸上干净的一处印子都没有,特别是她那对似乎天生就具有魅惑人心的眼神,微微一笑,梨涡深陷,甜美的像是天外小仙女般。 天空密云之中闪过几声闷雷,楚防震走近道: "你怎么知道下不起来?" "老一辈的经验呗,夏天的雨多数为雷雨和阵雨,但是刮风不下雨,你看这风多大呀,如果风一下子停了,空气极为烦闷的时候,那才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你不知道?" 陈双淡淡的说着,从语气中连楚防震都感觉她今天的心情似乎比以前都好了许多。 难道,是因为鱼塘里的鱼?还是……还是其他的事情? 难得这丫头肯跟他搭讪,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笑着说道:"看来,你懂得挺多的呀!" 陈双再次陷入沉默,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河面上窜跳的鱼,就好像一张张票子在翻腾,就等着陈双去捞了。 楚防震见状,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会聊天了?说话出了夸赞还得抛给对方一个回答的问题,这样,对话才会继续。 "陈双,你……方便告诉你的具体年龄吗?"楚防震试探的问道,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话题了,可此话问出之后,楚防震又觉得自己太冒失不由得补充道: "你别误会,我是觉得你和我妹妹的年纪差不多应该,她倒是还没有你懂得多!" "十七了,明年就十八了!"陈双干脆的回答,她说的是虚岁,因为这边都是这么说年纪的。 陈双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她总感觉自己的生命里少了两年,突然就从八岁跳到了十岁了,难道,都是被虚岁给虚没了吗? "那年龄还真差的不少,我妹妹十九了!"楚防震说着,其实,按照年龄去看一个人的话,楚防震算是在陈双这里彻底摧毁了他的三观,有些事还真不能用年龄去衡量。 俗话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人既然不可貌相,倒是能力也不可兜量。 "时间太晚了,我得回去了!"陈双说着,楚防震心里一凉,他还是没能和陈双多聊几句。 …… 第二天清晨,陈双就把买来的荤菜和蔬菜都带去了建筑工地,顺便把宋有才的差事说了一遍,当然,陈双不可能跟工人透漏工期的事情。 当天,工地的状况因为有人一直看着反应还算不错,可是这种状况持续了不到三天,宋有才就有些受不了了。 有的人累死,有的人就闲死,大工觉得自己是爷,死命使唤手底下的小工,都是乡里乡村的,一天下来,工地上就差点干了两场架。 特别是傻大彪,就知道吃饱了干,连帮忙做饭的李梅都看不下去了,找了陈双去说明情况。 前世,陈双生活落魄,没有带过人,但是,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走,她想了想,要不,就来个奖金制度,干的好了,月底多给五十块钱,名额呢,只有五名,干的不好了,也不扣工钱。 这事儿实行下去,立竿见影,谁都想多拿五十块钱,要知道,现代社会的五十块钱,能换一大口袋的白面,够一家老小吃一个月的白面馍馍了。 事情终于消停了个把月,房子的砖墙已经起到了两层楼,就差封顶了。 上大梁的活不光是累,而且进度特别慢,宋有粮说着要是上大梁还得杀鸡,要放鞭炮,还得烧香贡品,一样都不能差。 "爸,您咋还迷信上了?" 宋有粮脸色一怔甩着腮帮子说:"这可不是迷信,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挑大梁相当于上承天,那啥来着?下……下启地,对,就是这么个说法!" 陈双憨笑着,其实,她并不是不知道,有上梁谢土的习俗,就是没猜出来父亲的反应这么大。 陈双也没猜出来这即将来临的大麻烦! 为了庆祝上梁,第二天工人都是停工一天的,宋有粮怕陈双年纪小不懂这些周章礼仪,亲自去了一趟县城,买了个鲁花大公鸡,还有一些鞭炮贡品什么的,还得买糖果。 准备仪式就在上午十点多开始筹备,晌午十二点便是吉时,一切都准备就绪。 十几位工人以及杏花村男女老少都来看热闹,新房下头本就还没有休整,乱石砖瓦到处都是,可依旧还是围了不少人。 请来主持的是村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据说过了今年都满百了,可精神还是好的很。 他指挥着年轻小伙子杀鸡,泼在大梁上,随后,把红布条也绑在大梁的两头儿,没有牙齿的嘴巴干瘪着,却说着吉利话: "要人丁千万口,要财宝自盈丰,要子孙满堂盛,要牛马自成群,要南北山府库,要寿命好延长!" 噼里啪啦的一阵鞭炮声响起,好像是村上那户人家办了喜事。 就连杨国栋和楚防震也听说陈双建新房了,建的还是二层洋楼,二人也赶来看热闹。 "上……大梁!"老爷子扬长嗓音吆喝一声,陈双竟然奇怪的发现,刚好过了中午一分钟不到。 还别说,这上梁的阵仗还搞得很认真。 上了大梁之后,准备好的喜糖分的分,撒的撒,不少小孩子妇女们都围着圈儿的去捡。 "秀兰呐,你这回可就坐等着享清福喽!" "是啊,秀兰福气真好,这洋楼儿,估摸着得花几千块吧!" "切,几千块?你那是没见过一千块是多少吧,这好歹也得十几个一万块!" "你见过十几个一万块是多少钱吗?" "那也得……这么厚一沓吧!"女人一边对陈秀兰奉承道,一边反驳着,还张开手比划了一下。 那动作就跟抱着个大麻袋似的。 要是让陈双看,这么厚好歹也得特么上亿了! "哪有,也就……也就三两万!"陈秀兰嘿嘿一笑,尽是往高了说。 乡下人总归有点呈现自己的感觉,陈秀兰就觉得以前从来见了面都不打招呼的几位,咋就建了房子后知道她陈秀兰姓陈了呢? "呀,三两万啊……我的老天爷啊,那……那得多大一堆呐。" "不多,就这么厚!"陈秀兰一脸得意的张开大拇指和食指随便比划了一下。 "哦,这不对啊,你那十几个一万块都那么厚,宋嫂这三两万就这么点儿,不对啊!" 其实陈秀兰也不知道具体多厚,毕竟,大钱都是双儿当家,说实话,她陈秀兰还真想看看这三两万摞一起有多厚呢! "防震,你看着房屋的设计是不是觉得很特别?" 杨国栋远远地看着,不由得对身边一直注视着陈双的楚防震说道。 其实这一点,楚防震刚来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如果他不是从大城市过来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没有整修的地基下留着的下水管道是干什么用的。 而且房屋的构造看上去是两层,其实算是三层,因为顶尖那一层有一层隔热层。 这种建筑设计在大京北是很常见的,但是,也是最先进的隔热保温的设计。 他本来就一直琢磨陈双这丫头不过才十七岁,怎么就懂得这么多? 看了陈双许久,却发现陈双只是一个人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眯着眼睛看着上梁的人群。 可是,又好像看着的并不是大梁的方向。 这丫头被埋在人群中,可是,依旧是那么的显眼,大家都在热闹,偏偏她一个人静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只有她自己一样。 楚防震不得不承认,她身上会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股磁场一般的吸引力,想不去关注她都难。 "这是最新型的房屋设计,堪比大城市的别墅。" 楚防震淡淡的说道。 别墅对于杨国栋来说,或许他只是听说过,而且听说都是很少的,更别提见过了。 杨国栋自然是心里一阵激动,没想到,这么穷的村庄竟然还有了个小别墅的存在。 想到这里,杨国栋想起了去年陈双母亲病重住院的事情,既然陈双有这么多钱,为什么…… 好吧,杨国栋觉得,他这个村长当的,正如他媳妇说的那样,看看人家当村长活出了啥样来,而自己又过的是啥日子。 俗话说得好,人比人气死人,人心就是个无底洞,最怕的还是攀比,其实,比什么呢?比到最后,还不是比谁能多活两年? 当然,攀比已经深入人心,就好像,人都知道自己百年后会入土,可又为什么活着的时候还那么拼命的想要赚更多的钱? 反面来说,其实堕落并不是坏事,走多了弯路也不是完全就说没用的,毕竟没走过弯路的,没经历过失败的,是不会知道,失败其实并不一定就是成功他妈,只是积累了失败的经验。 上梁后,人群渐渐散了,还有一些不愿意走的孩子们,还在草丛中,乱石头缝里找有没有散落下来没人看见的糖果。 偶有发现一颗,便是开心的咋咋呼呼:"找到了一颗!" 陈双给老爷子封了个一百块钱的大红包,任的老爷子使劲推脱: "钱有啥用啊?将来咱们杏花村一定会越来越好,俺这把老骨头可就没多大机会看见喽!" 陈双也是无奈,钱,老爷子没要,双手背后,脊背佝偻着,腰间别着的烟枪竖在一旁,烟袋随着他的蹒跚步伐一晃一晃的。 陈双回到家后,八九个工人就围了上来,原因只有一个,今天虽然只是上梁,可是大家伙都很卖力,今天一天算不算工钱。 还说什么,要是不给算工钱,他们就不干了! 陈双抿唇,宋有粮说,这是喜事,每个工人也都给点啥好处,陈双本来打算每人给个小福利的,二十块的样子。 可是此刻陈双看着门口围着七八位壮汉你一句我一句的,最后都达成了共鸣,那就是不算工钱他们都不干了。 陈双此刻倒是微微一笑说:"本来打算是给个十几二十块的福利的,也算添点儿喜庆,看来大家都没那个心思,要不,就随你们便吧,想干活的人太多了!" 反正她陈双只压了一天的工钱,一开始都说好了干到完工,要是不干了,这一天的工钱她是不会给的。 陈双,没那么大的慈悲心,她不是开福利院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她陈双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挣来的。 嘭,说完陈双直接把自家的黑木门给关上了。 "哎!这……" 几人面面相觑。 "咱们还压了一天的工钱呢!" "是啊,这可咋办?人家陈家现在财大气粗根本不买账!" 第262章 计划 石头山脚下,三层洋楼已平地而起,只是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陈双都没来得及采购门窗等装修材料。这事儿倒是也不急,陈双站在石头山上往下看,她硕大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劳动赚来的钱起的这栋房子,她的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当天晌午头儿陈双就去了杨柳村找到了杨国栋,当杨国栋听到陈双的想法时候,他足足看了陈双一分钟,目不转睛的看着。 "不知道相关部门的证书能不能办下来,要多久能办下来?如果要是杨村长觉得这事儿不好办,也请你直接明说好了,我再想其他的路子!" "不是!陈双,承包石头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的金额能拿得下来的,更何况,当初我接管杏花村的时候,从李大奎那儿得知里头根本没多少煤了,这根本不划算!" 私人承包国家土地在外省或者有些困难,但是青阳不一样,毕竟青阳已经被列入国家五十贫困地区前十名内,上级肯定希望青阳能发达起来,倒是也好申请。 杨国栋实在是太吃惊了,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想捣鼓一把,这哪里像是乡下的小姑娘能干的事儿? "杨大哥,你放心吧,如果损失了我也不会怪谁。"陈双的语气平缓但是却让人听出来浓郁决绝的味道。 杨国栋叹气摇头说:"我明儿去镇上跟领导汇报工作情况的时候顺便问问,回头有结果的再通知你!" "谢谢!"陈双鞠了一躬,这可把杨国栋给吓住了:"谢啥啊,应该做的,群众有什么难处我一个当村长的搭把手都是应该的!" 陈双暗暗下决心,将来,她飞黄腾达了,一定不会忘记这位好村长。 下午陈双就去了凤城,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陈双会选择第二天早一些出门,但是如果明天再去的话,又是耽误一天的时间,今天去,在那边过一夜,明儿一早就回来,这样还能省下来大半天的时间。 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陈双边逛街边选衣服。 最重要的是,陈双还特地去了一趟菜市场。 凤城最大的菜市场门外人声鼎沸,这个点儿刚好是买菜的高峰期。 陈双不买菜偶尔倒是问问菜价,她发现城里的菜价普遍比乡下要翻一倍还要多,而且明显是打了水才保持住的新鲜。 这种蔬菜看起来很鲜嫩,新鲜的像是刚摘下来一样,但是口感却劣质很多。 这菜市场是由开发商为了满足房产客人们的需求增加的一项生活设施,随后承包给个人管理,收取摊位费达到互盈的关系。 也是因为摊位费也很贵,还要大量的运输费用,所以,菜贩子只能提高菜价,反而将菜农那头的蔬菜价格压得特别低。 然而菜农又不能把菜烂在地里不出售,砸在自己手里那可就一文不值只能当肥料上地了。 陈双看着这一切,心里有一个她自重生一来最大胆的想法。 要是在没经历这些事情以前,陈双一定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疯狂,可是,经历了大哥和潘大明两件事之后,她觉得这是她理所应当的奋斗目标,她一定要让看不起她的人知道,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叫富婆。 想到这里,陈双虽穿着朴素,甚至走在城市红男绿女之中显得像是落难者,可她的气质却一点都不逊色于那些穿着昂贵衣裳,穿着真皮高跟鞋的靓丽女子。 "小丫头,这店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看看清楚牌子!" 趁着服装城还没有关门陈双这才去选购衣裳。 这一世,她确实从来没有穿过像样的高跟皮鞋,可她前世穿过。 陈双走进一家xxx品牌服装店,老板是一位三十多岁体态丰盈的妇女,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底,嘴巴红艳耀眼,却偏偏穿了一件崩在身上紧巴巴的瘦身裙,叫人看着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陈双却不以为然,因为这个年代,能买得起口红的都是有钱人家,而且当下最流行的就是这种血红血红的,用她母亲陈秀兰的话说,嘴巴抹的跟刚吃完死孩子一样。 这老板却见陈双穿着"买都买不到"的碎花棉布褂子的陈双,又看了看她脚上穿着的老北京样式的手缝布鞋,不由得蹙眉头,她连上去招呼的意思都没有,反正又买不起。 "那你开着门不做生意打算干什么?"陈双的声音不高不低,十分平静,说着就朝着那挂在醒目位置的一套女士西装和鱼尾裙的套装走去,刚抬手,那老板娘这才从柜台前的椅子上站起来: "哎哎哎……看看就行了别摸了,摸脏了我可卖不出去了!" 说着,象征性的把那套西装裙弹了几下,好像上头真的有什么灰尘似的。 此刻,逛商场的男男女女也不少,有那么几位驻步往这边看过来。 商场中间的走道,对面都是门面,也有那些低等价格的服饰,老板娘指了指斜对面说道: "上她家看看去,她家的衣裳便宜!也适合你这个年纪穿!" 陈双顺应看去,那边的衣服全都是年轻姑娘穿的牛仔裤,乞丐装(好好的衣服打了个补丁),按照陈双的记忆,这种服装好像是因为华仔而掀起的一股热流风潮,被叫做乞丐服。 "那谢谢了!"陈双如今已经能做到波澜不惊,她现在最想买的是一套职业装,用来将来上门谈客户用的。 陈双出了门径直朝着老板娘指的相反方向走去,还是一家价格不菲的服装门面店内。 很明显,这位女主人也差不多三十岁左右,可能因为阅人无数,打眼一看就知道啥样的人会做成买卖,啥样的人根本只看不买,有的更离谱,试了好几套明明嫌贵又穷,还说不好看不稀罕的,她们都见得多了。 所以陈双一走进这家店,老板娘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是刚才斜对面的场景,这位老板娘也是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尴尬,倒是没有像之前那位老板娘那般表现的那么直接: "丫头啊,你……你年纪这么小,该是青春最好的年纪,应该选几条好看的裙子穿!" 老板娘一脸堆笑,就是笑的让人觉得有点生硬。 "我要那套鱼尾裙西装!"陈双指了指那衣服,老板娘稍稍一愣: "这……这一套得百十来块钱呢,你……你要是确定要买,我就给你拿下来。" 老板娘的隐晦之一是,你要是不买我就不费劲给你拿了,到时候还得重新挂上去! "尺码合适我就买!"陈双言语简单。 老板娘一听那是乐坏了,赶紧踩着椅子上把那套银灰色西装鱼尾裙给摘了下来,看了看尺码又看了看陈双的身材: "s号,你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这个肯定能穿!" 陈双随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点点头,当即就掏出了钱。 斜对面的老板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脸色铁青,因为她刚才无意中看见这丫头从贴身的衣角下掏出来一沓钱。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做生意的人眼尖的只认识钱,别说看见了,就算是闻到了味道都知道是钱的味道。 找了两块钱零钱后,这老板还亲切的问陈双要不要试试,要是不合适就给她换个尺码。 陈双对自己的身材了如指掌,多大的号码她能穿她比谁都清楚,索性也没有试。 随后,陈双又钻进了鞋店,选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这在走廊里来回穿梭的陈双一直都被那老板娘盯着,她心里恐怕肠子都悔青了。 随后,陈双又买了一条白裙。 陈双之所以这样搭配,那是因为陈双自己觉得穿白裙的机会可能不多,她还得干活,但是这白色的鞋子可不浪费,又能搭配白裙,又能搭配浅灰色的西装白衬衫。 买完了东西陈双原路返回准备离开服装城,路过那胖女人老板店门口的时候,胖女人上前一步招呼陈双: "丫头,来看看,我给你打折,你一套西装肯定不够换洗的,进来再看看……绝对比那家的便宜!" 陈双话都没说,脚步也没停径直就出了商场。 陈双还买了两双"玻璃丝"长筒袜,这个年代的丝袜就叫玻璃丝长筒袜,质量绝对比前世的好。 出来的时候都七点多了,想必商场也快关门了,陈双随便吃了点东西,今晚上肯定是错过了回去的车,她花了十块钱找了个便宜的招待所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凌晨陈双就启程返回了。 一到家陈秀兰不相信陈双舍得花钱买衣裳,还检查了一遍。 "呀,这裙子可真好看,比裁缝做的俊多了。"陈秀兰拎着白裙高兴地给宋有粮看,还说陈双要是打扮打扮那绝对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 "天哪,这鞋,咋穿啊?"陈秀兰看到那双高跟皮鞋的时候,她翻来覆去的看,还用手指头扎(量)了一下跟高,还摆弄了两下一脸愁容的说: "这咋站起来呀?一走路不会断了吧!" 陈双微微一笑:"妈,咋会断呢?就你会瞎想,要是都穿着穿着一站起来走路就断了,人家卖鞋的不得关门了!" "俺还是不放心,你这伤才刚好没几天,要是摔了那可就不划算了,你试试走两步给俺看看俺才放心!" 陈秀兰嘶了一口凉气,脸上的愁容密布,就跟摊上什么天大的事了一样。 陈双无奈的脱下鞋子试了试,站起来准备要走两步的时候,陈秀兰紧张的上去扶着陈双。 陈双也是一脸无奈:"妈,你不用扶着我,你看看,断了吗?" 陈双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说真的,细细想来,陈双已经很多年没穿过高跟鞋了。 二十年前,她已经开出租车有两三年了,开车的那几年她确实告别了高跟鞋,此刻再穿上去,竟然有脱胎换骨,重回过去的感觉。 "呦,还真不得断,好看,个头儿也一下子窜高了!"陈秀兰的乐的嘴巴都合不拢,还开玩笑说陈双要是穿上裙子,那凯凯还不得跪地上求着要娶她家的宝贝闺女。 陈双不知何时变得没有像以前那样敏感,事情该来的总会来,而陈双却发觉以前她的心还是有些稚嫩,要不然,她又怎么会连一听见宋德凯这几个字,心跳就突然猛地"丢了"几个节拍呢? 她微微一笑说: "妈!瞧你……" 晚上,陈双吃完饭按惯例要去喂鱼的,就因为明天陈双一大早四五点钟就要赶车去军区那边,再加上宋有粮去军区时遇到一反常态的儿子,他心里有诸多的过意不去,也没让陈双去鱼塘喂鱼。 "俺去,这两天,你就当出门玩玩,也不能老憋着,家里的事情,有俺跟你妈呢,再不济还有你大伯帮衬帮衬,你就放心去玩吧!" 宋有粮说着,就拿着捞水草的网兜儿去了河坝子。 雷子摇着尾巴跟了上去,高兴地上下乱窜。 躺在床上的陈双却不习惯这么早睡,她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寂静的环境中一丝声音都没有的沉闷,因为,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很多"没用"的东西。 目前,对于陈双来说,什么事情是有用的,无非就是赚钱,强大自己。 而她此刻却眼睁睁的看着大梁,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军区总医院临别时宋德凯那陌生的眼神,还有在他身边百般呵护的孟艳。 她记得自己曾经有那么好几个瞬间觉得,首长夫人很有可能就是孟艳,可是,每次他对自己好一些的时候,她又觉得,肯定是她! 可是,怎么可能呢?前世,陈双已经成为单亲妈妈,过着生不如死整天为了几块钱拼命的奔波,她根本不可能是首长夫人。 那么,首长夫人一定就是孟艳了。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有些太过于热情?对宋德凯太过于介怀前世的事情所以才想把他抓的紧紧地,可陈双在这个过程中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自己有可能根本,注定就做不了他的太太。 陈双翻了个身,脑子继续想着。 或许正因为前世他在凤凰河畔说的那句话,正因为在陈双悔不当初时在那个雨夜死在他怀里,所以,陈双就笃定了他是爱自己的。 可是从重生归来他当兵离开的那一天开始,经历了零零碎碎的琐事,包括"做戏"又包括他口是心非的把雷子送给她,还有……那对耳坠! 还有……那张准婚证! 陈双突然有感觉,他是爱自己的,不然他为什么要请婚假,要回来打算娶她? 想到这里,陈双断然觉得大哥一定是病了,他不记得她了,仅此而已,他是爱她的!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她一直都没有打耳洞。 随后,她又从抽屉里拨开那些记账的本子,找到了那对珍珠耳坠。 "妈!"陈双喊了一声! 随即下了床去了母亲的房间,见陈秀兰正在看电视,陈双蹲在床边说: "妈,你给我扎个耳洞吧!" "扎耳洞?那可疼着呢!"陈秀兰心里一喜,这丫头总算是想要打扮自己了。 陈秀兰的上一辈人,都是自己家的长辈给扎耳洞,用的两粒黄豆,耳坠前后各放一粒,食指和大拇指按住对应的黄豆,使劲的揉搓,直到把耳垂放黄豆的位置咯的十分薄的时候,把在火苗上烧过消毒冷却后的针(套被子的那种大号针)往里一扎,带过针孔里穿着的一点儿麻线,耳洞就算成了。 后期注意的是,每天都要把耳洞的线来回拉一拉,要不然会长进肉里,疼的过程也就在这个时间段了。 只是到了陈双这一辈,也有不少走家串巷的人给用那种铁枪打耳洞,打一对一块五毛钱。 但是,这机会只能碰巧。 "扎一个呗"陈双撒娇的晃着陈秀兰的胳膊,也让陈秀兰无奈: "要是有冰棒冰一冰,给冰麻了再下针就不疼,你现在去哪儿买冰棒?" "不用冰棒,我见过人家老太婆给扎过,两颗黄豆就管事!"陈双说道。 "那你不怕疼就光用黄豆,俺手也生的很,要是扎偏了,两边不一样,你可别怨俺,怨你自己臭美!" "这简单!"陈双一听就给出了解决方案。 陈双拿了自己那只大哥送给她的钢笔,让陈秀兰先在耳垂上点两个点点,陈双去照照镜子,就知道高低一不一样。 老房子,黄光灯泡,破旧的方桌上放着一根蜡烛,专门是来烧针尖儿的。 母女俩趴在桌子上,一个认真的看着闺女的耳垂,一个拖着下巴将脑袋伸到母亲面前。 "俺可要扎了!"空气寂静,没人说话,陈秀兰感觉咯的差不多了,还打了个招呼。 "你扎就是了,你还告诉我,这不是让我紧张……啊!" 陈双话没说完就觉得耳垂子那儿一阵疼。 "你看你,俺都说疼了,你非要扎!"陈秀兰绷着脸说道。 "不疼啊,真不疼,就跟蚂蚁咬了一下,继续,扎这边!" "真扎?" "难不成叫我以后带一只耳坠?"陈双说道。 "也是!"陈秀兰乐呵呵的说着,拿着黄豆就开始咯陈双的右耳朵。 还别说,这左边耳朵上穿了麻线,陈双感觉耳垂一跳一跳的,她老想去摸摸,却被陈秀兰制止了: "不能用手老摸,会发炎的,到时候有可能还会流脓呢!" 陈双自然知道,手不干净不能随便摸伤口。 很快,两个耳洞就传好了,陈秀兰看着闺女两边红彤彤的耳垂,一边收拾针线一边吹灭了蜡烛说道: "得两天才能拆掉线,换个茶叶梗子什么的戴两天,一星期后带个耳环再坠坠,耳朵眼儿就不会愈合了,也不会发炎了,这两天可不要吃辣椒!!" 陈秀兰叮嘱道,陈双连连答应,但是,她却心里砰砰直跳,她竟然打了耳洞,带上大哥送给她的珍珠耳坠,应该会很好看吧。 "我知道了!"陈双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耳朵上挂着的麻线。 "你明儿一早就得赶车,你还不快去睡觉,记住了,别压着耳朵,会疼的!" 陈秀兰最后嘱托到,陈双答应了一声,可是,睡着了谁知道? 每次陈双反身都冥冥之中感觉耳朵疼,姿势才调整过来。 第二天凌晨四点多陈双就醒了,昨晚上睡前她收拾了东西,但是她得坐好几个小时的车,就算到地方靳子良答应过来接她一趟,那陈双也不能穿着高跟鞋白裙子坐车。 想着,陈双还是装包里吧,到时候还是洗漱一番再换上。 她可不能给大哥丢脸,不管她是未婚妻还是妹妹,她都不能丢这个脸。 收拾好了之后,陈双就在父母的嘱托下出了门,为了能让陈双多睡一会儿,宋有粮昨晚上就跟李大彪家里人说了,让大彪骑车送送陈双。 抵达县城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天边展开一抹若有若无的黑红色朝霞,只是西边还有不少繁星挂在空中不愿离去。 "大彪,我先走了,我家里要是有啥事儿,你就搭把手,等我回来给你和宝宝做好吃的!" 陈双说着冲着傻大彪摆摆手。 傻大彪一听说吃的不管饿不饿总会做出他的招牌动作,那就是胡噜胡噜他那大肚皮,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容: "那……那俺可是要吃肉的!" "管够!"陈双说完就摆摆手进了车站。 踏上这熟悉的破客车,陈双已经习惯了听那破铁皮已启动车子就哗啦啦响的声音,车尾气那就更别提了,直接十米以内没有"生物"逗留。 陈双上车之后,发现今天的乘客比往常的要少很多,或许,是因为快割麦子了,很多外出干活打工的人都只是回家帮忙,所以出去的人就特别少。 中途无话,陈双只是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布包,这还是陈秀兰给她用手缝的蓝色布包,还带了双盘带,可以拎着,也可以背着,虽然样子有点陈旧,但是里面是陈双打算改变自己的第一步筹码。 抵达军区所在的市区时,已经是下半夜凌晨四五点的样子了。 不过还别说,虽然青阳的破烂客车实在是太破了,但是很守时。 但是陈双又遇到了老问题,说是这两天安排文工团的女子兵前来表演,今天凌晨刚好是歌舞团的女兵,所以,军区方戒备很是森严。 陈双也没当回事,依旧找地方打电话,可是这次接电话的竟然不是靳子良,更不是宋德凯,而是一位听上去很客气年纪不大的男子。 "靳子良和宋德凯在吗?我是宋德凯的未婚妻,我应邀来参加他的庆功宴!" 电话那头一听迟疑了少卿,按照陈双前世的经验,这是握着话筒在和别人说话。 随后,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听说有邀请您,如果您是受邀的人,手上会有请柬,安检那边会给通过的!" 陈双一愣,她是被孟艳给耍了?还是孟艳故意的要她难看? 陈双这一次的思维转的很快,立即回答到: "那打扰了!" 随后挂了电话,陈双回到了军区大院门外,此刻有好几辆军卡陆续而过,车厢里的全都是文工团的女子兵,陈双差点就因为想起自己当初的那半个月参军生涯而产生一丝伤感从眼睛里冒出来。 外来车辆排成长龙等待安监部门挨个儿检查,这时候,从车厢里探出个脑袋。 陈双狐疑望了过去,这不是张三花吗? 陈双第一天进入文工团,站在那儿被选的时候,邵秋芝就是那个脸色蜡黄,可着选会跳舞的姑娘。 可如今见她好像比以前黑了一些,但是,也精神了。 "哎呀,我真没认错啊!真的是你,陈双!好巧啊!" 张三花陈双记得很清楚,当初被歌舞团的团长邵秋华看重后,却又嫌弃的这位来自乡下的姑娘,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张三花太瘦了,但是她的舞蹈天分很强大。 想想以前那个面黄肌瘦,扎着两根辫子的张三花,如今脸上也有了一股英气,特别精神。 对于张三花来说,陈双当时被选中完全是因为长得好看,但是相处下来发现她是个从来不会在人背后说人是非的人。 再加上在文工团呆久了,张三花越来越觉得陈双是个不错的人。 虽然后来陈双被勒令潜回老家了,可院子里流传的事情,她可是没少听,据说还是战功赫赫的土匪团团长的未婚妻呢。 这么一来,张三花就想着,自己啥时候也能摊上个好男人,她保管一口就答应嫁了。 "咱们到军区再聊!"张三花根本没机会跟陈双聊天,因为车子又不是她开的,前头过安检的车都排上他们这两军卡了。 陈双抿唇招招手示意再见,只是,陈双从来没有那种见到老朋友的感觉,要必须说有过,那就是谢大爷吧! 想到这里,陈双的手有些无力的从半空放下。 等到所有的围攻团的女子兵都进入军区之后,陈双眼巴巴的看着那钢丝网大铁门缓缓的被关上,她感觉,她应该不该来! 可就在大门关上之前的那一刻,门缝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就合严了,一位小伙子一边扶着帽檐一边风风火火的冲进安监室焦急的说了那么几句话。 第263章 背景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第264章 访问 直到陈双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份牛肉面后,又打包了一份出门,到了医院把买来的东西都用开水给烫了,随后才把饭盒拿出来,将那面条倒进去。 "爸,你吃吧。"陈双拿着筷子端着饭盒递了过去。 "你吃了没有?"宋有粮我问道,陈双笃定了他真的是两天没吃饭了,赶紧点头说吃了。 宋有粮这才安心的呼啦啦吃面条。 等到宋有粮一仰头,把汤都喝干净了,陈双这才说道:"我得回家去一趟,给陈老板送菜!" 宋有粮一愣,他这才忘了好像刚送了公家单位食堂的菜,还没给陈老板送,人家是开饭馆的,没了自家的菜,那不是影响人家做生意吗? 宋有粮越想越心里不是滋味:"那你快回去,可不能耽误了人家的生意!" 宋有粮抹抹嘴催促道。 陈双赶回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的样子了二人话不说,就去了地里,一个人采摘蔬菜,那些长了斑点的蔬菜,陈双根本没打算给客户。 只是丢了怪可惜的,陈双摘了一板车的蔬菜,还有一筐专门放那些有些坏点儿的蔬菜,可以留着自家吃。 可陈双一边拉着板车回家,一边想着,妈明儿有可能就转院了,这些菜,估计也搁不了多长时间。 陈双想着,拉着板车就出发了,以前都是宋有粮拉着,陈双帮忙推着,这次她一个人拉,完全没有人搭把手,陈双刚出村口就累得开始冒汗。 那张白皙的脸透着一抹朝霞般的绯红,烁烁的大眼睛透着一丝忧伤,宛如水里的黑色玻璃球,惹人怜惜。 特备是上坡的时候,陈双拉到一半感觉就撑不住了,她只能将板车横着,歇一口气儿,再继续拉,下坡的路陈双还得在手上用力,阻止板车冲下坡。 这么一来二往,晚上六点多陈双才抵达县上,人刚在饭店门口听闻车,陈老板就急的上火: "陈双,我的老天啊,你可算是来了!" 陈双见陈老板的脸色不太好看,歇菜的动作也十分莽撞粗鲁,过称的时候那脸更不好看。 陈双心知肚明,这个时候都是饭店上人儿的时候,菜供应不上,哪个老板都不高兴。 等陈老板将菜全部挪进后厨时,他这才发现还有一筐品相不大好,他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陈双,你这茄子和番茄上都坏了,这我可不能要!" 陈双赶紧笑着说:"陈老板,您误会了,这一筐不算钱,再说,你看看,这只是表面有了一点坏斑点,里面可是新鲜着呢!" 陈双说着,顺手拿过一只茄子用指甲扣了一下给陈老板看。 "不要钱?"陈老板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不要钱,这么菜放家里也是会坏掉,您是大老板,饭店的生意又好,肯定卖的快。" 陈双说着,陈老板一听陈双这嘴巴甜的不由得笑了: "下回可得准时点儿,再有下回,我可得要损失费了!" 陈双一听,也乐了,这话的意思是说,违约金也就算了,陈双笑着点头: "不会了,下回不会晚了!" 结了账,陈双攥着三百多块钱拉着板车疲倦的身子这才松快了不少。 陈双把板车往县医院门口一横,就去了医院。 路上,陈双不是没想,她得照顾大棚蔬菜,这眼看着蔬菜的季节也就快到了最多还能卖两个月,两个月后农家的蔬菜下来了,她的大棚菜也就没有优势了。 可最难的也就是这两个月,这边要送菜,要料理大棚,母亲又要去城里看病。 陈双走进病房的时候,还是笑着喊了一声爸。 "小双,菜给送了吗?"宋有粮关切的问道,陈双点点头坐在了病床边上,直勾勾的看着母亲。 "爸,妈一直都睡着吗?"陈双问道。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几分:"醒了一小会儿,又是哭又是闹……" "啊?"陈双吓了一跳,怎么还哭闹上了? "俺也不知道咋回事,医生说,你妈的脑子不听使唤了。"宋有粮说着,双眼浑浊起来,宛如看不见希望的死鱼。 陈双的脑子嗡了一声:"爸,咱今晚就去城里吧,我去找杨村长看看能不能找一辆拖拉机!" 陈双说着就转身要走,眼泪也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烫着她的眼眶,她一直都觉得重新来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干劲十足,她拼了命挽救一切,弥补所以,可是,最终她觉得自己依旧落了一场空。 宋有粮没拦着,作为长辈他很是自责,让女儿受累,让媳妇儿吃苦,他咬了咬牙,竟然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很重,很重。 陈双拉着板车返回,她没有去杏花村,去了杨柳村,到了杨国栋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 杨国栋和媳妇都睡下了,陈双一敲门,惹得杨柳村狗吠连连。 许久,陈双透过大门的缝隙看见里面的灯亮了,杨国栋的媳妇儿张丽华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谁啊?" "杏花村的,杨村长在家吗?"陈双问道。 可张丽华突然顿住了脚步,自家男人为了杏花村的事情每天都忙到深夜,从来没睡过一个天明觉,今儿要不是她逼着,这个点儿他还在大队呢。 "他不在家!"张丽华说道,就回屋去了,陈双有些失望,她想追问杨村长是不是在大队。 可她却听见了里屋关门的声音,陈双失望的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心里一横拉着板车往杏花村走去。 月朗星稀,安静的小村庄宛如被破了一盆碎银子一样,远处的凤凰山漆黑神秘,给人一种压抑感。 陈双停在了李大奎家门口,她很犹豫要不要借,可是整个杏花村就李大奎家有拖拉机。 虽然成双自认自己没有做过对不起李家的事情,可她还是觉得李大奎不会借,她得想个法子。 陈双敲了敲大铁门,很久之后,才听到李宝骂骂咧咧的说:"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随后,李宝打开了门,夜色下,她揉着朦胧的眼睛问道,可顿时她的瞳孔放大: "陈双?原来是你啊……" 随后,李宝的脸色平静了下来,带着不屑一顾和夜色下看不见的怒火: "你还来俺家干啥?" "借你家的拖拉机用,我给你租金。"陈双算了算,到市里来回顶多一天半:"一天一百块钱!" 一百块,足够一家老少一个月省吃俭用的生活费还有的剩了。 "不借,你以为我爸不在了,俺家就缺你那几百块钱?" 李宝气哼哼的说到,今天大中午就听说她从部队回来了,惹得李宝在赵家帮忙干活的时候都差点把地给刨了。 她就弄不明白了,好不容易把她撵走,陈双这个骚货怎么回来的?她回来的目的该不会是跟她抢赵大宝吧。 她要是把自己的事情给抖落出去,那赵家一定绝对不会让她进门的,陈双,就是一颗炸弹。 陈双微微一愣,李大奎怎么不在了?陈双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只是陈双此刻没那么多闲工夫关心李大奎怎么了,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借到拖拉机。 "李宝,我觉得你对我的误会很深,你每次在背地里干的什么事我觉得你比谁都清楚,但是我从来都和你计较过,你一直都觉得我勾引赵大宝,但你难道没听说我已经和我大哥定亲了吗?" 陈双长出一口气说道,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一直都很努力的改变现状,她不想再求人,可是,为了母亲,她下跪都行。 李宝被说到了心坎里,她确实没有把自己的事情捅出来,但是,她和一个臭当兵了定亲,难道就心甘情愿? 往后,赵大哥要是发展的好了,她不一样会靠着那张骚劲儿去勾引他?李大宝才不信呢,以前她口口声声的骂她大哥,全村人都知道。 定亲的事情,大家伙都当成空穴来风,根本不可能。 李宝想着,看了看陈双的身后,就一辆板车根本没有其他人,李宝抱着膀子一笑道: "就算借你,你能开走吗?" "那就谢谢了!"陈双说着从怀里掏出两百块钱给李宝,李宝一愣,眼瞅着她自己就去了放四轮车的破院子。 那院子没有门儿,是以前的老宅子,现在就留着放拖拉机了。 李宝跟出去两步,陈双已经进了大院,拿着摇把就摇了起来,拖拉机发出一阵嗡鸣之后,嘭嘭嘭的声音传来! 李宝都吓傻了,她怎么那么大力气? 直到陈双做上驾驶位,娴熟的倒车,掉头,李宝这才反应过来。 她怎么会开拖拉机?她们家也就这半年生活条件好了些,哪里买得起拖拉机,她什么时候学的? "哎哎哎……"眼瞅着陈双倒车一步到位,掉头就拖着车厢要离开,李宝追了上去。 可是,拖拉机的声音太大,淹没了李宝不甘的呼唤。 直到眼巴巴的看着她把拖拉机开回家,李宝气的直跺脚。 陈双把车停在自家门外,从屋里拿了被子和铺垫,收拾了一些母亲常穿的衣服,随后陈双把板车拉回来放在车里,开着拖拉机就马不停蹄的朝着县上去了。 一路上,山路崎岖空旷,回荡着拖拉机的声音,陈爽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她前世是出租车司机,可是,拖拉机虽然档位各方面都比较简单,可它后头有个车厢。 不管是倒车还是拐弯都不比出租车容易,而且路很窄,一不小心有可能后轮就掉下去了。 再加上陈双很久没摸过车了,这一路,陈双竟活脱脱紧张出了一身冷汗。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医院走廊里到处睡得都是陪护家属,且静得吓人。 陈双悄悄的走进病房,发现自己的父亲双眼红肿,布满血丝还在守着陈秀兰没合眼。 陈双离开后,宋有粮想了很多,他去城里可以找她那妹子,也就是宋德凯的老姑。 宋有粮家里兄弟姐妹三人,他是老小,宋有粮是老大,中间还有个妹妹宋有娟,只是自从嫁到城里之后,就来过一回。 哪回,陈双在八岁,刚跟着陈秀兰嫁到宋家,宋有娟反对宋有粮二婚,闹了一场,说丢人。 "往后,俺还要不要来杏花村,有粮,你再怎么不好,好歹凯凯也大了,取个什么媳妇儿不好,非要取这个要饭的,你知道外头人都咋说吗?往后,看来我也不用来了……" 闹完之后,宋有娟就走了,打那时候开始,一晃都八九年了,她确实没来过,再加上父母不在了,这娘家也就跟没人了一样,也没那个家的味儿了,她也就没来过。 宋有粮打算这次去城里投奔这妹妹,到时候人生地不熟的,他也好办事儿,就是怕找不到地儿了。 这个打算的原因,还是想让陈双留在村上,大棚得照顾,宋有粮觉得做人首先得守信用,可不能再耽误了陈老板那边的生意。 "爸,拖拉机借来了,咱们办出院手续吧!"陈双见宋有粮六神无主,怕吵醒了病房里其他的病人,所以,陈双的声音很低。 宋有粮这才回过神来说:"行,车在哪儿?爸去开!" "在医院门口,我都开过来了!"陈双小声说道。 宋有粮眼睛瞪得老大,上下打量闺女,他咋不知道闺女会开拖拉机呢? 他都生疏的很,毕竟家里没那个条件,也就摸过那么一两回:"你开过来的?" "昂!放心吧爸,我技术好着呢!"陈双说着,转身就去了值班室。 值班室只有一名护士,她查了查陈秀兰的病例说道:"您可能得等天明主治医生来了之后,您得跟他说,咱们得保证病人的安慰不是?" 陈双略带为难,简单却赶紧的值班室里就一张桌子,还有一个暖水瓶,还有一台座机电话。 陈双只能惺惺的离开了。 她算过,到淮扬市,来回一天半,如果这个点儿出发,明天上午能到,如果天明出发的话,得到傍晚才能到,那个时候第一件事就不是去医院了,而是找落脚的地方,会耽误病情。 回到病房,陈双怕吵到别人睡觉,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父女二人就出了医院在门口说话。 "小双,爸想好了,咱们去淮扬到时候找你姑姑帮个忙,也不愁这几个钟头了!" 宋有粮听说现在不能办理出院手续,不由得安慰道,他话中的意思还是想说让陈双留在村上,别耽误事儿。 "姑?"陈双微微一愣,这位老姑就连陈双的印象都很浅,记忆最深的可能就是八岁那年自己跟着母亲嫁过来之后她来过一次。 那时候她很反对爸妈的婚事,正好陈双也很讨厌宋德凯和爸,老姑就把她拉到一旁悄悄的跟她说: "你妈要是跟了别人,就不要你了!" 那时候,陈双真的信了,就认定了母亲改嫁了之后就不要她了,所以,陈双当时就特别信服这位老姑。 可这也是她对老姑唯一的印象。 "爸,都这么多年了,你还知道老姑住哪儿吗?她会帮吗?" 陈双忍不住问道,因为她还记得老姑走的时候说她以后再也不来了,嫌丢人,而那时候的陈双也不懂事,因为她也觉得自己的母亲丢人了。 "那是你老姑,咋不会帮忙?血浓于水呢!咋说你妈也是她弟妹!"宋有粮勉强扯出嘴角的笑容说道: "咱家的地得有人在家看着,咱们可不能因为自己家的事情就耽误人家陈老板的事儿,爸就觉得,你说啥都得留在家里,你妈我看着就行!" 陈双舒尔抬眸,原来,爸早就安排好了,她现在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半,家里的菜地不能不管,母亲的身体也不能不问。 而且,还不知道检查结果是啥呢,用钱的地方也没有个谱,陈双陷入了两难之中。 可是,她经历过前世,有些事情就算她陈双去了也未必会改变现实,她能做的就是消除后顾之忧,她如果依旧感情用事,不但改不了什么,还没法挣钱给母亲看病了。 陈双抿唇点点头:"那……爸,我明儿送你们到市里,我就回来!" "成!"这一点,宋有粮答应的很干脆。 第二天,陈双办理的出院手续,此刻,县上早集已经渐渐热闹起来了。 宋有粮背着陈秀兰,陈双站在车厢里接着,把母亲放在铺好的被褥里盖上被子。 "小双,你能行吗?"宋有粮还是有点不放心陈双开拖拉机,可此话刚落音,陈双拿着摇把竟然像爷们一样就摇了起来。 四五圈下去,拖拉机发出嘭嘭嘭的声音,看的宋有粮是吞了一口唾沫。 "爸,你放心吧!"陈双说着,一松离合,拖拉机就缓缓的在县上的街道中慢慢的穿行。 宋有粮紧张的站在车厢里瞅着前头,好几次都忍不住提醒陈双前头有买袜子的摊位,让她小心一点。 可每一次都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这谁家的丫头,还开拖拉机?" "可不是吗?真能,俺家男人都不会……" "刚才看见她摇车呢,那力气可真大啊,想当初在生产队的时候,俺是一下都摇不动……" "真厉害啊……" 拖拉机在拥挤的县城里缓缓地前行,陈双的目光却淡然的看着前方,可大家伙议论的声音却不绝于耳。 宋有粮是哭笑不得,这闺女在这一年以来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平日里不细想没啥感觉,可是细细一想,一年前她那副样子,再对比现在,那就更明显了。 只是,让宋有粮更无奈的是,女孩子家会做饭,能做点农活就已经够贤惠的了。 要是谁家的丫头会做饭会缝缝补补啥的,媒婆都得踏破门槛给说媒呢,可自家的闺女,长得好看,又能干,得亏了说给凯凯,要是说给旁的人家,他宋有粮还真舍不得呢。 宋有粮下意识的蹲下身子,把手伸进被窝攥着陈秀兰的手说道:"你看看咱家闺女多能啊,会开拖拉机。" 离开热闹的小镇,陈双换了档位,速度也快了不少,一路上问路,总归是走的捷径。 只不过让陈双有点郁闷的是,路过哪个村子,村民都跟看猴儿似的看着她,好像他们从来没见过女人开拖拉机的。 当天下午四点多,陈双下了车,因为按照宋有粮的指挥,老姑就是住在这处比较老的小区里面的。 为了不那么冒失,宋有粮和陈双去商店买了些水果礼物啥的。 随后到了小区门外,陈双仰头看了一眼问道:"爸,你确定老姑家住在这里?" "确定,头几年,爸来过,就是这儿,准没错!"宋有粮高兴地说着,这会儿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打听一下当地的医院,明儿一早,他就带着陈秀兰去医院办理住院手续。 宋有粮说着,就东张西望的寻找记忆中的所在位置。 陈双和宋有粮一起先把板车卸下来,然后陈双赶紧把被褥铺在板车上,转身把宋有粮背上的人儿给接了下来,安顿在板车上,妇女二人就拉着板车进了小区。 这一进去,宋有粮停在一栋现代打工楼样式的楼道前就傻眼了,因为他不记得是哪扇门了。 "小双,你在这看着点儿,爸上去问问!"宋有粮把板车轻轻放下,拎着准备好的礼品就按照记忆上了楼。 陈双仰头看着这个小区,想比前世确实破烂不堪,可在今世,恐怕整个杏花村乃至整个青阳镇的老百姓都没见过二层的平房。 而这小区的平房也是乱七八糟,也没有什么楼栋号,可见,父亲只是凭着记忆去找的。 陈双目光挪到二楼的走廊,宋有粮来回走动,似乎有些焦急,又不好意思贸然去敲门,他从这头走到那头儿,终于找到了一家门是敞开的一户人家,探着脑袋问道: "这位同志,我想打听个人儿!" 宋有粮满脸堆笑,看着眼前这位差不多三十来岁的女士。 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城里人,衣服还是毛呢的料子,裤子也是灯芯绒的,这布料可是在村上没人买得起的,就算买得起也只是扯那么一尺做鞋面儿的。 刘晓雅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有粮,见他穿着破军绿色的褂子,肩膀上还打了个补丁,鞋子是那种乡下常见的对口布鞋,脚趾头处已经磨穿了个小孔。 她眼神有些怪异,鼻子不由得囔了起来:"你找谁!" 宋有粮笑着说:"我是从杏花村过来的,找宋有娟!" 刘晓雅稍稍一愣,这人找她妈干啥?再看看这穷酸样儿,该不会是母亲娘家人吧,听母亲常说,娘家人都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她这辈子都不会和娘家人再打交道,指不定是来借钱的吧。 刘晓雅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转身冲着里屋喊了一声:"妈,有人来,找你的!" 说完,刘晓雅抱着膀子头也不回的进屋去了。 宋有粮很是吃惊,没想到这么巧,说着就拎着东西往屋里走。 不过,宋有粮心里也嘀咕着自己这当叔叔的,八年前妹妹去过一趟杏花村,但是没带闺女,这一晃都十几二十年没见这闺女了,他竟然没认出来。 可能,她长得比较随妹夫吧,宋有粮这么想着,就把手里的东西随便的往桌上一放。 "谁啊!" 狭窄的厨房里走出来一位五六十岁的妇女,体态稍显臃肿,双鬓略显发白,却梳理的一丝不苟。 一眼看见宋有粮,宋有娟的眉头一挑,瞳孔一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二姐,我是有粮啊,咋了,不认识了啊!"宋有粮激动的眼神霍霍,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也是啊,这都八年没见了。" 宋有娟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礼品,心里头也好受了些,不过,他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来借钱的吧。 想到这里,宋有娟扯开嘴角的微笑说:"是啊,都八年了,有粮,你来就来了买啥东西啊!" 宋有娟说是这么说,可抬手就翻看了里面的东西,可千万别是他从老家带来的那些狗都不吃的咸菜,土豆啥的。 第265章 宽带 孟艳见宋有粮的脸色有些怪异,不由得解释了一番。 宋有粮的目的可不是听她解释的,他本来就怕凯凯在部队跟这个女的拉扯出啥关系来,眼下,人家跑到了杏花村,幸好没进自家的门。 于是宋有粮借口说家里不能没人,既然家里有客人,那他就先走了。 孟艳有些失望,在这里看见伯父,她还准备挽起袖子主动做饭讨好德凯的家人呢,没想到,人家竟然走了。 "伯父!"孟艳追出去两步,可发现伯父的脚步比她不喊他的时候还快。 "哎……孟艳,他家里又脏,地方还窄,就留在我家吧!" 宋德虎见状说了一句,孟艳想想也是,幸好这几天没下雨,一下雨她家的院子里都是泥巴地,能把鞋子给粘的比脑袋还大。 孟艳回头又看了一眼伯父离开的方向,勉强的点点头。 宋有才草草的吃了几口饭,双手背后说了一声:"遛弯儿去!" 宋有才可从来没想过自家的儿子能讨到这么好的媳妇儿,眼瞅着都三十好几了,连个对象也没有,不管媒婆给说的哪家姑娘,他都是挑肥拣瘦的。 自家的儿子,他宋有才比谁都清楚,也不看看自己整天不务正业的熊样…… "虎子哥,你知道陈双和他大哥订婚的事情不?" 孟艳拿着筷子却食不知味,想了很久还是问了。 宋德虎目光如炬,多年的偷鸡摸狗经验,让他看人的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很多。 再加上今年过年的时候,孟艳死赖着不肯走,宋德虎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 "哦,这事儿我倒是知道!" "那……那他们是父母操办的吗?"孟艳一听赶紧问道。 宋德虎心里琢磨着,看来这孟艳还是为了宋德凯来的,他要是说是的,那么,孟艳肯定会不高兴,或许都不给他下手的机会,人就气跑了。 可要说不是的,那她还是会气走。 想到这里,宋德虎回答了个折中的答案: "是不是父母操办的,这个要是让虎子哥我看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二人确实挺般配的!" 宋德虎说道,孟艳微微蹙眉,这下,她真是难以下咽了,可是孟艳觉得有点不服气,陈双那个土鳖怎么能说跟德凯配的上呢? "两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能不配吗?"宋德凯讪笑着夹了一块紫猪肉塞进嘴里。 孟艳一听,这话里好像有话:"怎么说?" "一个水性杨花,一个拈花惹草,你要是不信,我明儿带你出去溜达溜达,让你打听打听!" 宋德凯说道,一副若无其事的让人,不让人相信都难。 "真的?可我咋看德凯不像是那种人呢?"孟艳蹙眉,她敢发誓,宋德凯绝对不是那种人: "你……你说的是陈双?" "她小产过,跟村东头的赵大学生指不定都有一腿,隔壁李家的那个大傻子也有一腿,老凯能看上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人品会好到哪儿去?" 宋德虎依旧一边吃一边轻松的说着,好像闲谈一样,可他一直在偷偷观察孟艳的表情。 孟艳的脸色一下子绷紧了,眼珠子转了转圈狐疑的问道: "谁的孩子?" "反正不是老凯的,那会儿老凯当兵去了!" 孟艳终于松了一口气:"那,那德凯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姑娘?" 孟艳越来越感觉一定是他家里人包办婚姻的,德凯是不可能看上这样又穷又寒酸,而且还不自重的丫头的,一定是的。 "谁知道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呗!"宋德虎依旧淡若闲谈。 孟艳顿时嘴角无意间勾起一丝弧度,拿起碗筷吃了起来,也没理会宋德虎的话,因为,她已经断定,德凯一定是被逼的。 饭后,宋德虎头一次这么勤快帮孟艳收拾房子,可孟艳却坐在院子里,捏着衣角看着天空,少女无知的情怀在感情面前被升华的无处可藏。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陈双说的话就是真的了,不过,她那么随便,还打过孩子,孟艳觉得自己比她高了一头,不,是高上天了,因为她穷,因为她就是村姑,因为她还没有贞洁,因为……因为她根本配不上他。 她也想不明白,这么脏的女人哪里来的勇气,活的看上去还那么的不屑一顾。 今天的杨柳河没有任何月光,黑漆漆的,只有那大坝上的一抹灯光。 一抹弓着背的身影在竹屋和河边来回的走动,身上已经被涮青草时给打湿了,可陈双额头却溢出了汗水。 喂好了鱼,陈双这才直起腰锤了锤自己发酸的肩膀,放下挽起的袖管,垫着脚尖儿把手电筒从竹屋的屋檐上拿下来,准备回家。 刚下了大坝就迎上了父亲:"爸,你咋来了?妈呢?" 陈双记得这个时间,父亲应该带着母亲去遛弯锻炼去了呢。 "双儿,你还记得过年的时候有个姓孟的来咱家不?" 陈双点点头,跟着父亲相继往家走:"咋了?" "她在你虎子哥家,她来干啥的?" 宋有粮此话一出,陈双顿了顿,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不知道啊!" "你跟爸老实说,前两天你去军区的时候,是不是看见啥了?知道啥了?" 相比陈双的若无其事,宋有粮倒是显得有些紧张。 "怎么了爸?"陈双也发觉了,不由得直接问道。 "双啊,你要是知道啥跟爸说,爸给你做主,凯凯要是敢欺负你,爸头一个不饶他!" 宋有粮义正言辞的说道。 陈双算是明白了,她叹了一口气笑着说:"爸,你就瞎担心,大哥好得很,你不要瞎操心了!" 陈双说着,宋有粮狐疑的看了陈双两眼,发现她确实没啥特别的反应这也就放心了。 陈双心里暗自嘀咕,别以为拒绝了孟艳,姐就认定你了,没良心,没一点爱心,连狗都不放过。 一夜无话,倒是宋有粮和陈秀兰半夜都没睡,躺在被窝里说悄悄话,说的内容就是孟艳在虎子家的事情。 宋有粮本来都不敢跟媳妇说的,因为他已经料到媳妇还是那句话要是凯凯对不起俺家双儿,俺就找你们爷俩算总账! 惹得宋有粮把后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天一亮,陈双就要开始张罗往军区送菜的事情了,所以,她一大早就去了县城,询问拉电话线的事情。 座机电话是公司送的,但是因为杏花村比较偏僻,而且座机电话根本没有普及,陈双当时就火了,既然偏僻,那为什么上一任村长李大奎家有? 如果不给办理手续,她就去上访。 回来的路上,陈双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乡下一哭二闹的精神还真是得传承,丢不得。 这么一闹,公司也就给办理了业务,但是,问题在于,人家给了期限,三个月内给拉线子,够狠…… 你要是上访告状,人家会说,又不是没受理业务,这不是公司规定吗? 这样的话,陈双根本没处儿说理去。 第二件事,便是运输问题,陈双又想起了楚防震,其实,那天的晚上她都想通了,或许即便重回,该来的总会来,你改变的了自己,却改变不了命运的轨迹。 这一次,陈双主动去了一号菜棚,因为昨天菜棚的菜都清理干净了,楚防震的补偿资金也到位了,这点儿,他在一号菜棚忙活着呢。 到了一号菜棚,陈双看见菜棚外头堆了好多圆筒状塑料袋,里头装着的全都是配料,里面有碾碎的玉米棒子,还有棉花籽的外壳,以及肥料,里面有一种最重要的养料,那就是糖分。 菜棚里的人正在一袋袋往里搬,陈双走进了这熟悉的菜棚,一行行摆放好的蘑菇袋,中间留下了几行供人行走的土埂子。 楚防震解开了领口的衣裳扣子,双手都是泥巴,正站在埂子上指挥着。 见陈双到来,他目光一怔,用干净的手背扶了扶眼镜框走了过来: "你怎么有空过来?该不会舍不得这片地吧!" 楚防震永远都是声音平和不高不低,带着三分幽默,五分儒雅,两分的笑容。 "你这个蘑菇菌塑料袋设计的很不合理!"陈双暂时也没提运输车的事情。 楚防震见她根本不领情反而是严肃的谈论他的种植技术,他不由得的也严肃起来: "不知道陈双同志有什么更好的提议?" "你这个塑料口袋只有扎口的地方放了菌种,如果要增加产量,我觉得,你朔料口袋的底部也应该是扎起来的,而不是密封的!" 陈双看了一眼楚防震说道。 楚防震当即脸色一怔,随后他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 蘑菇菌袋里面装的都是养料,其实菌种只洒在蘑菇袋口儿的地方,到时候蘑菇发芽,把菌袋口的尼龙绳解开,蘑菇也就长出来了。 可陈双的提议是,两头都可以种,到时候两头都打开,也就是两倍的产量。 楚防震能不震惊吗?这么小的丫头,她为什么懂那么多?这不科学! "哎……陈双同志,你要是早一步来,那就是福泽万民了!"楚防震半开玩笑的吹捧着。 "现在也来得及,把尾部剪开,撒上种子,然后祛除一些多余的土壤,改用尼龙绳扎着,也是一样的!" 陈双对楚防震的了解可谓是入了骨头里了,她从来都不对楚防震的幽默特赦买账。 只是这次,陈双打算买一次账:"要么这样,你这不是在用了七分地吗?剩下的三分,改成我说的方式,我来管理!" 楚防震一听喜出望外:"太好了,随你!" 这一么一来,也就代表这丫头愿意辅佐他了,他得赶紧催催他姨夫,看有没有废弃的还能用的军用车。 陈双正在装蘑菇袋,目光却留在了楚防震那口布口袋,里面全都是稀稀疏疏细腻的蘑菇孢子,也就是优良种子。 她这次必须得留点儿孢子备用。 陈双正装袋儿,宋有粮来了,说了几句话,陈双草草的装完就跟楚防震打个招呼回家去了。 "哦好,我待会儿有结果的通知你!" 楚防震感兴趣的看着陈双离开的背影,他心里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感,可又好像还差了点儿什么味道。 回过神来的时候,楚防震趁着中午饭点儿回到了杨柳村大队部,打了几个电话后,他有些愁眉不展。 车是有,但是毕竟是废弃车辆,如果出了事故,那问题就大了,不光牺牲了军区的威严,而且,这算是公车私用,所以,到头来的结果就是,就算是有,也不能用,军区要回收的。 这是楚防震第一次觉得靠人际关系靠不住的一次,可他说了待会儿就给陈双结果,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双回到家,果然,看见孟艳在自家的堂屋里坐着,像是清末的少奶奶一样,反而是我妈在伙房切菜。 "婶儿,要帮忙不?" 宋德虎在一旁假意的说着,可也没见他要帮忙的意思。 陈双攥了攥拳头也没有说话就去了伙房,从母亲手里夺过菜刀说道: "我来做!" 陈秀兰一句话都没有说,陈双这时候才发现,母亲哭了! 她心里一紧:"妈!你歇着……" 陈双的脸色蜡黄蜡黄的,来时的路上,宋有粮对陈双说陈秀兰发了很大的脾气,原因就是因为孟艳说了不该说的话。 宋有粮气的没话说,只能唉声叹气的摇头说:"我瞅着这丫头也不像是个不讲理的闺女,说话咋就那么难听?" 陈双想问父亲,她说啥了,宋有粮抬头张了张嘴,目光闪烁却叹了一口气始终没说啥。 此刻,陈双咔嚓咔嚓的切菜,陈秀兰撩起衣襟揉了揉眼角的湿润,转身回房去了,不多久从房间传来陈秀兰呜咽的声音。 "哎……"宋有粮叹了一口气跟着进房去了。 "宋有粮……你们父子俩都没良心,心窝窝都被良心戳烂了吧!" "秀兰……"宋有粮见媳妇又生气了,一方面担心她的身体,另一方面,他也有些生气: "你气啥子嘛?气又没有啥子用啊……要不俺去村上给部队去个电话叫凯凯回来一趟就是了!" "这都成这样了,回来有啥用?你们父子俩就欺负俺这孤儿寡母的……"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咋就孤儿寡母了?这不是有俺呢嘛?" 宋有粮无奈的劝说道,背过面去却叹气连连。 "你跟我爸妈说啥了?"陈双见父母的房门关着,不由得垫着锅铲出了伙房。 孟艳稍稍一愣:"啥也没说呀,我也不知道你妈为啥哭啊!" "你要是有啥事冲我说!"陈双脸色如冰,霍霍的大眼睛闪烁着水钻一般的光芒。 "你们姐妹俩吵吵啥呀?"宋德虎这时候插话了。 "关你屁事?"陈双一上火,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跟何况是宋德虎? 宋德虎被一句怼的半晌都没敢吭气儿。 "她是来找你的,你把她领我家里来干什么?"陈双握紧了锅铲,要是把她妈给气病了,她绝对一锅铲砸在宋德虎脑门子上。 "你俩别吵了!是我要来的!"孟艳说道起身走到陈双面前,面带桃花的笑着说道: "你看看你们家住的是什么地方,跟狗屋一样,我给你在你们县城买一套房子,你和你母亲反正也是改嫁过来的,给你们留个藏身的地方,也算是我对得起你们母女了吧!" 孟艳抱着膀子赔过脸去哼笑着说道。 陈双一愣,看来,方才父亲没说出口的话,再加上母亲的眼泪,看来孟艳果真是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你有什么资格走进我家的大门?" 陈双不喜不悲的说道。 孟艳脸色有些难看,陈双咄咄逼人:"你既然没有资格走进我家的大门,哪里来的勇气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我……就凭你不配!"孟艳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是想想这个人浑身肮脏,孟艳的底气就足了一些,她认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 "呵!"陈双冷笑,身后伙房的锅灶里呲呲冒着烟,掺杂着一股干涸锅巴的味道: "那你配啊?你姓什么?姓陈还是姓宋?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宋家的儿媳了?" "那……那你配吗?水性杨花,不知道跟多少个男人睡过了,你配得上德凯吗?" 孟艳说道,那以往注意的形象,就连脸上擦的美白面霜也遮挡不住她面部的焦急。 "是,我配不上他,也并不代表你能配得上,你要是缺男人,自己去找,宋德凯是我大哥,他将来要娶的不管是谁,我都喊一声嫂子!" 听闻此话,陈双眉心紧蹙,她现在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果在乎,她重回之后,只管去报复好了,她犯不着拼命的要赚钱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孟艳一听心里竟然喜了,她指着陈双一字一句的说道: "妹妹……可是要给嫂子端茶的!" "我们是乡下,白红喜事,送丧入嫁的习俗我懂!" 陈双说着,此刻,身后的锅里已经冒出了一丝浓烟,陈双不得不转身进了伙房,揭开锅盖,用锅铲炒了几下。 底下的菜汤已经被熬干了,幸好糊的不是太严重。 可陈双此刻心里却想着,孟艳其实没那么少脑子的,毕竟她出生在军事家庭,虽有些被惯坏了,可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双不由得斜眼看了在院子抽烟的宋德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收回目光时,扫过一脸得意的孟艳时,陈双不得不感叹,前世,她也是这样无知的,或许一些坎坷的经历也就是所谓的弯路走的也并无没有一点价值。 "那我就先走了!"孟艳觉得这次没有白来,她一定会做她陈双的嫂子,让她给自己端茶。 "不送!"陈双的心即便是铁打的,也不舒坦了,看着孟艳临走那"完胜而归"的背影,陈双的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父母的房门。 她熄了火走上前,抬手刚要准备敲房门,却听见母亲说道: "那……那俺母女就当没来过,俺走还不行吗?" "秀兰……"宋有粮无奈的喊了一声。 随即,门被拉开了,陈秀兰与陈双刚好碰面! 陈秀兰掩面擦了擦眼泪,可是陈双又怎么看不出来。 "咱走吧……要饭也不在宋家待!"陈秀兰的心也很疼,可是,她多半是为了女儿而疼。 她不是没要过饭。 陈双知道母亲为自己的终身幸福打抱不平,可她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前世不知道,今生她知道继父对母亲好,很好很好。 犹豫之际,宋有粮出了门,一把抓住陈秀兰的胳膊,可被陈秀兰一把甩开,脸也撇过一边去。 "秀兰,你怄气做啥子?这事儿要是凯凯对不住小双了,俺把他赶出门也不能让你走呀!" 宋有粮六四开外年纪的脸布满褶子,那眼神充满了浑浊的晶莹。 "妈,这事儿也不能怪爸,那孟艳确实纠缠大哥,可我在军区的时候,大哥已经拒绝她了,大哥心里是有我的!" 陈双说着。 陈秀兰一回头看着自己的闺女:"你都到这个份儿上来了还替人家说话?咱穷,就算是要饭不也是过来了?" "哎……这啥意思啊?啥是人家呀?都是一家人!" 宋有粮听出了隔阂,心里头不是滋味。 "什么一家人?那个死丫头说的啥?说俺家小双水性杨花,配不上凯凯,俺还就不配了成吗?" 陈秀兰气的胸口起伏,这可把宋有粮给急坏了,想要说软和话也打不上腔,只能一脸愁云的看着陈双说道: "双,快劝劝你妈,这要是气病了可咋办!" 陈双一直都没有在说话,因为,她感觉事情已经到了用嘴巴说不清的地步了。 为什么?因为六七岁那三年,她看过母亲带着她去要饭时被避之门外那对绝望的眸子,闪烁出来的光芒就和现在一个样。 让人痛心,却找不到心疼的缘由,可能那时候陈双觉得是自己年纪太小,可现在,不同了。 "妈,你别气了,其实大哥根本就不喜欢孟艳,你要是不信,咱们现在一起去给大哥打电话,你说啥时候办婚事就啥时候办。" 陈双自作主张的说道。 陈秀兰擦擦眼角的眼泪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 "是妈对不住你,把你往火坑里推,是妈让你受苦了!" 宋有粮见状还没等陈秀兰跪下,就把她抱住了。 陈双心神一颤,那种滋味,就像有好几把刀子一起扎进心脏一样,稍稍呼吸一小口胸口都会带动着,一股拉扯的疼痛。 "秀兰,你就别闹了行吗?" 宋有粮的语调有些不耐烦,他自认自己对秀兰已经算是百依百顺了,她这想法也太极端了,要带着闺女走?那九年的同床共枕难道都没有一点让她留恋的? "俺不闹!"陈秀兰听闻此话却异常的冷静,只是那眼神有些涣散,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注视着的是什么: "俺改嫁已经被人说闲话了,俺能受着,就是不想让俺闺女也跟着俺受苦,俺一开始就是自私,怕闺女嫁出去受罪,想让她跟凯凯成家立业,看来俺是错了,俺太自私了,那丫头说的对,俺家双,咋能配得上当大兵的凯凯呢?" 说完这些话,陈秀兰的目光越发的涣散了,她这一生改嫁还是因为能给女儿一个安稳的家,而后才是因为,陈秀兰婚姻失败,再遇上领一个婚姻失败的宋有粮,二人一拍即合。 她也知道宋有粮这么多年来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在女儿的幸福面前,作为母亲的她,会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或许,这就是千古年来一成不变的母爱吧! "这说的啥话?你闺女不是俺闺女?"宋有粮一听这话确实有点生气: "你要是不放心,俺连夜就打电话叫凯凯回来当面说个清楚。" 第266章 改变 宋有粮想都没想过,这远隔凤凰山外的付老弟会来探望,赶紧给请进了门。 付大爷讪笑着,把手里的拎着的用牛皮纸包着的两斤果子放在了桌上,随后搓着手欲言又止: "陈双那丫头康复的咋样了?" "真是劳烦您费心了,俺家双儿拆线了,正在床上休息呢,要不,俺去叫!" "不不不,不用了,让她歇着吧!俺这趟来,确实……确实有点事想说说!" 付大叔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纠结,眉心都拧成了麻花。 宋有粮即便想不通老付是怎么知道自家闺女出了事儿的,但是也不能直接问,那不是撵人家走吗? 索性,赶紧给倒了一杯茶。 老付却一下子客气的站了起来,连连说着客气话。 宋有粮见天都这个色了,就留老付在家里吃饭的,让陈秀兰去村头打了两斤粮食酒。 若是搁在以前,老付得到宋家莫大的恩惠,他应该多买点儿东西来的,可前阵子他一直没在家,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找活干,终于找了个在建筑队跟人拎泥兜子的活儿。 干活的地方有些远,所以,老付是打算回来收拾点贴身的东西就去工地跟工友挤一挤的。 却不料,村上却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又是听说陈家二婚的老三家出事儿了,公家人都上门来领人,又是听说,陈家离家多年的老二突然回来了。 更离谱的是,潘大明这混蛋据说还拐了杏花村的姑娘给打的一身都是血,公家人来陈家湾调查的时候,外头围了很多乡亲们。 据说,还问了很多关于杏花村宋家的事情,包括陈双在内,这么一听,老付一下子就想到了宋家,特地来杏花村打听了一番,果然是的。 "宋老哥啊,有句话,兄弟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秀兰从伙房又端出来一盘土豆丝,虽然没有陈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好吃,可现在也只能将就着了。 "有啥不能说的,又不是外人!"宋有粮说话豪爽。 老夫颔首沉吟少许后低声说:"俺说了,你可不能往外头说是俺说的!" 宋有粮一听,好像是什么大事儿,细细一想,老付是陈家湾的人,她怎么知道自己家闺女住院了? 本来就有些疑惑的宋有粮问道:"行,你说。" 陈秀兰拿着碗筷正给陈双各样菜都夹了点儿进了陈双的房间,这时候老付才低声说道: "宋老哥,俺实话说了吧,双丫头的事儿还真有可能是潘大明准备给卖掉的,宋嫂子她娘就是个人贩子!" 此话一出宋有粮脸色发白:"你说啥子?俺媳妇她娘是人贩子?" 宋有粮脸色很难看,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可把老付给吓了一跳,他本来不想当着陈秀兰的面儿上说她娘家的不是,谁知道老宋这家伙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这个时候,老付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的房门处,陈秀兰果然还是听见了,她一脸黢黑的走了出来,直勾勾的看着老付: "你说啥子?俺娘她……" "哎……"老付一脸肉疼,干脆就直说了: "其实俺也不敢肯定,你知道俺家有个领来的孩子,其实那孩子就是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的,说是人家不要的孩子怕养不活,说是家庭太困难了!" 老付觉得宋家当初也不怕他骗了他们家的钱跑了,这是相信他,索性,他也没有道理不相信人家宋家,干脆全说了。 按照老付的口述,事情是二十年前,他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孩子的时候,他才刚回走路,牙才长了那么两三颗。 陈老太太说这家人是托人要把孩子卖的,说是孩子家里穷,男人又在三个月前意外死了,一个老夫人拉扯了三个男娃娃根本养不活,所以把这最小的托人给卖了。 老付本想问这孩子是哪里人,要是将来这孩子跟他的亲生父母有缘,兴许也就能回家了,毕竟老付自己就是个孤儿,所以他太理解孩子的心情了。 但是陈老太太说,这是规矩,既然卖了,不问出处不问去处,老付当时想想也是,要是换了钱,到时候趁黑又把孩子偷回去了,那岂不是人财两空,所以就作罢。 后来,老付给这孩子取名叫付继宗,表示能为他老付家延续香火,孩子渐渐长大后,老付越来越害怕人家父母找来,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孩子问他自己的母亲呢?老付回答不上来,孩子就哭闹着说自己肯定是捡来的。 时间越长,感情越深,而且,老付发现这孩子眉毛里有一颗痦子,幸好不是太明显。 终于,到了付继宗十来岁的时候,有几个外地人竟然打听到了青阳县,还说眉毛里有个痦子,这把老付给吓得整宿整宿搂着孩子睡不踏实,白天也不敢叫他出门。 这些,都是题外话,最重要的事情是,陈老太太还把陈秀兰底下最小的五妹和六妹都给送走了。 "嫂子,您别怪俺,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俺说这些没旁的意思,但是千万不能说是俺说的,要不然,俺家继宗就……" 说到这里,老付没有继续下去,脸上透着一股疲倦。 听到这里,陈秀兰一下子就瘫痪了。 "秀芳和秀琴,不是……不是嫁人了吗?"陈秀兰目露惊骇的自言自语。 因为她比最小的妹妹年长了十六七岁,她出嫁之后对于娘家几乎是断了关系,也就在陈双五岁那年她回去过一趟,顺口问过五妹和六妹的去出。 陈老太太当时就随口说了句:"嫁人了!难不成都死在家里吃闲饭?" 此刻,躺在房间里的陈双听得一清二楚。 "没,全村人都知道,都说趁黑村上来了个赶牛车的,第二天就再也没见过姐妹俩,也都没见摆酒席什么的!" "那……那照这么说,他们娘俩串通好了?"陈秀兰突然反应过来。 怪不得,三妹死不承认,娘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秀兰,你说啥子串通好了?"宋有粮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老付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陈秀兰。 "不行,俺得去说理去!"陈秀兰手忙脚乱的解围裙,往板凳上一丢也没来得及挂上就往外走。 "妈!"一个轻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宋有粮刚要起身去拉,陈双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眼神平静的看着陈秀兰: "等几天,我和你一起去!" "上哪去?"宋有粮依旧一脸狐疑,老付却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自然猜到宋嫂子这是要回娘家讨说法去。 陈秀兰没有回答宋有粮的话,眼神略显涣散,赶紧折回来把陈双搀进房间里,眼泪始终被压制在喉咙里。 陈双也不说话,侧着身子背对着陈秀兰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去了。 老付走的时候都晚上十点多了,临走还是嘱托,千万别说是他说的。 宋家人不是没人情味的人,都能理解孩子在父母心里的分量。 陈秀兰趁着陈双睡觉的空档,轻轻地带上房门,宋有粮正在打电话,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咋了?"陈秀兰一边拾掇碗筷一边问道。 "哎!"宋有粮看了看手里的电话筒叹了一口气挂上了电话说: "凯凯说最近比较忙,就不回来了!" "啥?"陈秀兰拾掇碗筷的手突然顿住了,手里攥着一把筷子说道: "你没跟凯凯说双儿住院了?他咋能不回来看看呢?" 宋有粮老脸黢黑,眉心拧成了麻花:"这次送菜,俺跟车去军区看看去,看看凯凯搞什么玩意!" 宋有粮也是一肚子火,他怎么感觉凯凯说话的语调都变了?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挨个儿的问问家里人的身体咋样,至少还问问双儿地里的活多不多,要不要他回来帮忙啥的。 可这回,宋德凯直接说了一句忙,就挂了电话,半句话都没多说。 是不是这俩人上个月见面又吵架了? 可是,他是看着宋德凯长大的,小时候闹的那么厉害,凯凯从来都不记隔夜仇,再说,就算是生气,凯凯也是分的清楚跟谁生气,绝对不可能牵扯到自己这当父母的头上。 陈秀兰忧心忡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闹着说要是凯凯对不起陈双,就要他们父子俩好看的话!只是默默的收拾碗筷。 陈秀兰怕吵到陈双休息,连洗碗时舀水的动作就跟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水缸里的水响声太大。 "明儿俺去镇上买点排骨给双儿补补身子!" 陈秀兰小声的说道,但是,眼却滚烫滚烫的,想想陈双这孩子这段时间,都瘦成啥样了。 想着想着,陈秀兰对潘大明的恨意入了骨。 以前,陈秀兰觉得自己自从跟了宋有粮,虽然日子清苦但是,他疼她,别说从来不动她一根手指头了,就连吵架不管是谁的错,都是老宋先道歉。 她本来觉得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闺女打成这样,她陈秀兰是软柿子,潘大明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可是,自己的闺女就不能让人这么拿捏着还不吭气儿! 陈秀兰越这么想,连夜去娘家的想法就越浓,她真想趁着父女俩睡下之后,她偷偷摸摸的去娘家。 人家不叫她好过,她也不让人家好过。 想到这里,陈秀兰擦擦手就准备找机会出门。 宋有粮已经在洗脚,自己洗完了之后,又给媳妇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儿上。 "你快睡吧,这几天都挺累的,你还得忙地里的活!"陈秀兰巴不得让男人早些就睡下。 可宋有粮哪里睡得早,枕着双手躺在床上说: "秀兰,明儿多买点儿排骨,五花肉也买点儿,让双儿多吃点好的!" "嗯,你睡吧,俺待会儿再去看看双儿,这大晚上就怕不知道就发烧了!" 陈秀兰说的很轻松,宋有粮也嗯了一声闭上眼,可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宋德凯的事情,他老觉得不对劲。 陈秀兰以为男人睡下了,倒了洗脚水,把鞋子穿的立整着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悄悄推开门发现陈双一动不动,可能是睡着了。 走上前去偷偷用手背摸了摸陈双的额头,发觉凉丝丝的没发烧,转身就要走,陈双却在这时候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妈: "妈,这么晚了,你想去干啥?" "呃,不干啥……就看看你发烧了没!"陈秀兰脸色一更就要出门。 陈双翻过身子看着陈秀兰:"妈,您就别折腾了,外婆不是个善茬!" 陈秀兰突然驻步回头看着陈双:"你……你见过你外婆?" "嗯,你一个人去会吃亏的,我也记得我小时候你带我回去的事情!她喜欢钱!" 陈双的声音平静,就好像说着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陈秀兰一想起陈双五岁那年她刚跟潘大明散伙,带着她回娘家,希望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至少有人帮着看孩子,她就能出去找点事做,可没想到,出门就被人骂荡妇。 还被自己的亲娘连打带骂的赶出了家门,想到这里,陈秀兰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陈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是,从年轻的时候家人开始,她就是女强人的范儿,家里的男人她说能吃一个杂粮馒头,男人绝对不敢看第二个。 几个闺女都是分好的,谁吃一个,谁就只能吃一个,谁年纪小,吃半个,谁就只能吃半个。 她还是八岁就被招进了陈家当童养媳,但是这娃娃长大之后,除了公婆,把男人拿捏的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陈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的女人,一连生了六个闺女,闹饥荒的时候,她就有卖闺女的打算了。 至于到了这把岁数,家里,还是她说了算。 她只要一句话不让谁在家里呆,全家上下包括几个女婿都会挤兑那个人,这就是为什么陈秀兰当年离婚后回娘家,是那么的势单力薄,任由他人侮辱却百口莫辩。 连姐妹都随便打骂她,就连她三妹家的闺女潘晓婉都朝着陈双母女吐口水。 "呃……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妈现在回娘家,不会被欺负的。" 陈秀兰心里有些不安的说着,嘴角上挂着的笑容已经是她很努力做到自认为很轻松的模样了。 "你把她当母亲看,人家不把你当闺女,妈,你就别骗我了!其实我早就去过陈家湾了!" 陈双说道,声音依旧平静,可却让陈秀兰不由得吃惊,闺女的话字字都戳在她的心窝里。 "那……那妈不去,不去行了吧!" 陈秀兰终究没去成。 第二天早上,陈双醒的很早,也起的很早,虽然陈双不敢大幅度的像正常人那样迈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伤愈合的很不错,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不会崩开就没事。 陈双给陈老板打了个电话要了李大山的联系方式。 随后,又给李大山打了个电话。 "陈双妹子呀,你咋想起来给俺打电话?是不是有啥事儿你一句话,包在山哥身上!" 李大山也是没想到,但是,他心里知道,这陈双的后墙势力雄厚,他要是能巴结上陈双,那以后,他觉得自己的靠山也强大了起来。 "帮我盯着个人,我会给你钱的!"陈双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让人听不出来有什么要紧事。 "哎……陈双妹子,这谁跟谁啊,谈钱伤感情,你说吧,盯着谁,在这青阳县,就算是天王老子我李大山都有办法治他!" 李大山当然不会被眼前的一点点小利益蒙蔽他大好前程的眼。 "陈家湾,陈秀荷!"陈双说道。 "陈家湾啊,行,俺有几个兄弟就是陈家湾的人,不过,盯着之后呢?要给绑来见你吗?" 陈双一听,眉头一挑:"就光盯着,她只要出了陈家湾,就盯着!" "光盯着?"李大山还觉得光盯着有点不刺激呢。 "嗯!每天给我来个电话就行,如果不是我接的你什么都别说就好!" 说完,陈双就挂了电话。 "呀……双儿,你咋起来了?" 扛着锄头刚进门的宋有粮夫妇一看,不由得赶紧丢下锄头走进了屋。 陈双莞尔一笑说:"没病都能睡出病来,医生不是说下床多走走吗!这样伤口好的快,我都觉得在长新肉了,浑身痒痒的不行了!" "那你可不能乱抓乱挠,会发炎的!"陈秀兰把赶集刚买回来的排骨和五花肉放在桌子上赶紧叮嘱道。 "没挠它!"陈双笑着说道。 随后,陈秀兰招呼宋有粮把排骨炖上,她要带陈双出去走走去,医生的话反正不会害人。 陈双走在乡间小路上,鼻息间全都是这大半个月以来从没有闻到过的清新。 她甚至一闭眼就能嗅到远在几里地外的杨柳河飘来的水藻味儿,还有那近处已经绿黄色的小麦。 再过段时间,就要收小麦了。 一周后,陈双的活动自如,除了身上的伤疤没办法退去以外,陈双终于感觉自己又重生了一回。 这天早晨,等宋有粮准备去收菜的时候,陈双已经提早出发了。 这几天,李大山每天傍晚都有按时打电话过来,说陈秀荷哪儿都没去,根本没离开过陈家湾。 陈双想起了第一次去陈家湾时看见潘大明多么不要命的打陈秀荷,陈双差不多猜到,潘大明逃走之后就没跟家里联系过。 而且,陈秀荷怀孕的事情也就是说潘大明根本不知道,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陈秀荷没有跟潘大明联络的逻辑。 再说说眼前的事情,至于收菜陈双确实打算趁着找个机会去一趟军区看看大哥的,可不料宋有粮却执意要去,硬是拿陈双的身体刚康复所以不合适出远门为由。 陈双没有多说什么,也趁着宋有粮出门两天,她也可以打算一番了。 吃完晌午饭,陈双对着陌生的镜子看着里面的人,她抬手摸了摸眉尾的"蜈蚣"疤痕,她面容平静,转身从鞋筐子里头拿出了做活的剪刀。 她把原本三六分的头发梳理下来,抬手就把自己的刘海减去了大半。 整齐的齐刘海刚好遮住眉头,虽完全遮盖不了那伤疤,可倒是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这刘海一剪,更加显得那对桃仁儿眸子大的耀眼,也因为如此,陈双的面部年纪竟然一下子看上去稚嫩可人儿。 随后,将脑后齐腰的长发拢在身前,熟练的编了个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子,整理好这一切,陈双出门去了。 陈家湾 陈家的大铁门紧闭着,陈双面容平静的敲了敲,许久之后门被拉开了。 开门的不是陈秀花,而是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除了发现她长得很俊俏之外,还发现她不是本村的人。 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喜庆一闪而过,可陈老太太的脸上却一丝都没有表现出来,声音铿锵有力: "丫头你找谁啊?" "我找你啊外婆!"陈双淡淡的说道。 这个时候,隔壁那破旧的栅栏围墙内走出来一人,这人刚想喊一声妈,却被眼前的陈双给吓得赶紧把身子缩了回去,眼睛忐忑的朝这边偷偷的看过来。 陈老太太一听这眼前丫头称呼她外婆,不由得眼睛瞪得溜圆,上下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一眼陈双,这一次,她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竟然和老二有七分神似。 之前的一丝窃喜顿时被厌恶取代: "你妈呢?" 说着,陈老太太转身回了院子。 陈双却根本没有一丝跟进去的动作,她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外婆,潘大明和陈秀荷绑架我的事情,我想外婆是知道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要袒护那个畜生呢?" 说完,陈老太太驻步回头才发现这丫头根本没跟着她进来,正好,她还懒得见这娘俩。 "你娘这些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啊?他咋说都是你亲爹?秀荷是你叫的?她咋说都是你三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使劲的戳在地上。 "我能叫你一声外婆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知道要是五姨和六姨知道您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会不会做鬼都会回来看望您老人家!" 陈双直勾勾的看着那对到了这个年纪却依旧精神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陈老太太一愣,这丫头说话口齿尖锐,字字见血,足以逼得人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陈老太太从小就嫁到陈家,她哪怕是戳一下拐杖,陈家都得忌惮这,她当然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你这丫头,说话不但没大没小,还诅咒长辈,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陈老太太举起拐杖就走了过来,那拐杖扬的高高的,陈双也不动,等到那拐杖落下的时候,陈双一把给抓住了,任由那陈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再怎么蛮横跋扈,毕竟她年纪大了。 "你连自己的闺女都卖,袒护你女婿那也是正常,但是我吃的亏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双说完,一松手,那老太太噔噔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秀荷这个时候看见了这一切,不由得赶紧冲了过来,推开陈双把陈老太太扶了起来,随后指着陈双骂道: "陈双,你这个丫头片子有没有教养?怎么能跟长辈动手动脚的呢?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这个畜生,早知道这个样儿,打小一落地就该掐死"陈老太太站起来指着陈双的手指头直发抖,咬牙切齿的咆哮着,唾沫星子蹦出来好几米。 "只可惜,就算掐死也是我妈有资格掐死我,你有什么资格?" 陈双句句针对,她没有听说过气死人还得偿命的,最好气死拉倒。 前世,她陈双气死了自己的继父,看来,这一世换了花样,注定她能把这老太太给气的直喷血。 第267章 改变 大门又缓缓的打开了,那年轻的男子一边后退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从门缝里挤了出来,随后对着陈双招手: "是陈双同志吗?" 陈双点点头:"是我!" 陈双其实在这小伙子喊等等的时候就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就是电话里那个声音。 "那请进!"小伙子说道。 陈双面容平静,虽心知肚明可她也没有那么大心思去揣摩旁人的心,如果一味总是替别人考虑,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在他人心里形成一种习惯,导致一文不值! 小伙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模样,见陈双跟着他进了军区大院,他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他是新兵。 引着陈双去家属楼的这段路,他总共扶了帽檐二十多回,在陈双的眼里,他心里很忐忑,说话也是畏首畏尾。 毕竟新兵都对军区的事情畏惧很多,他只知道,一个市长的闺女让他接电话的时候那么说的,他也不敢说二话。 到了家属楼,小伙子义正言辞的要求宿管员给安排房间。 "周大妈!" 小伙子诧异的看了一眼陈双。 周大妈一见是陈双,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赶紧招呼小伙子离开,她自己知道分寸。 还是那间房间,周大妈说,这间房离洗浴间比较近,很多人都怕不干净,所以就一直空着。 周大妈依旧帮陈双整理铺盖,顺口问道雷子的情况,陈双来精神了。 把雷子跟宋有粮和陈秀兰之间的关系都说了一遍: "雷子通人性,我爸妈都把它当半个儿子看,如果周大妈有空可以去我老家看看!" 周大妈一听说雷子现在活泼了不少,还不缺吃喝的,她哪里会不放心,总比跟着她强吧。 "庆功宴要早上九点钟开始,你还能睡会儿!" 周大妈叮嘱完就出了陈双的宿舍。 陈双怎么睡得着,现在都快八点了,而且听说庆功宴就在食堂,因为食堂面积小,外头树林也有野炊的安排。 上午看文工团的表演,中午盛宴,下午一点钟依旧有文工团精彩的表演。 虽场地是就地取材,可是对于其他看不惯宋德凯的那些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这可是头一次师长亲自亲临给一位团长颁发荣誉证书,还大动干戈的请来了文工团的女子兵前来表演。 早上赶来的文工团女子兵根本没有休息,就开始做最后一场紧急排练,硕大的训练场上,早已经铺了红毯,搭建了临时舞台,还有主持人。 早上九点钟敲响,所有军区大院的军人全都汇聚一堂,以领头队长举着红旗,后头都是按照规定落座的"自己人"。 前排环形状两排高头座椅,这些都是团长以及团长以上级别的干部,正中间坐着的是孟师长,单独放了一张圆桌,上面有果子。 孟艳身着一身粉色荷叶边儿长裙,露肩勾着孟师长的胳膊时不时嗑瓜子,时不时附耳轻言对孟师长说着什么悄悄话,那裙摆边缘的荷叶设计,给孟艳增加了几分俏皮活泼的感觉。 这一天也是军区最热闹的一天,就跟国庆节一样热闹,就连周大妈也批准放假前来看歌舞团的表演。 可是当周大妈怕陈双舟车劳顿睡过头了去敲门的时候,发现宿舍里早已经整理的干干净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是陈双没有睡过,可是宿舍里却没有她的影子。 食堂里,丰大爷已经忙不开了,幸好孟师长体恤,调派了不少打下手的人来炊事班帮忙,要不然,丰大爷真吃不消。 此刻,宽阔的训练场上人满为患,时而成千上百号的鼓掌声齐齐想起,而陈双却敲了敲宋德凯的宿舍门,一切的喧闹都好像和她没有太多瓜葛一般。 "艳子,你先去看歌舞表演,我得准备一下!" 没有开,里面却飘出来宋德凯的声音。 陈双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这一系白裙和高跟鞋,她觉得有那么一丝凉意洒在了身上。 "宋团长,你还准备个屁啊,人家孟艳都上门"催货"啦!" 单身宿舍内还有几个人在起哄。 "哎……团长,你这红毛衣挺牛逼的呀,肯定不是你自己织的,赶紧从实招来,是谁给你织的?是孟师长的千金小姐给你买的吧!" 宋德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军装,又怕帽檐不够立整,对着整容静敬了个礼,感受一下自己的仪表,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那红色的毛衣,他眉心紧蹙: "都滚蛋!别在这里念叨!" 此话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今儿不是大好日子吗?怎么团长发飙了? 随后几人退出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 宋德凯看着那红毛衣,眼神露出陌生感,但是,很快,那对眸子就像是冰川遇到了春风一样,渐渐温润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宋德凯抬手摸了摸那与他性格洗好有着天差地别的红色毛衣时,他的目光顿时缩回来,因为,余光的盲点处,也就是宿舍门外,多了个穿着白裙的姑娘。 发丝如墨,直垂腰间,齐刘海衬托着那对眸子越发的宛如星辰,两鬓流长,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脑后,配上那雪白的裙子,真让人分不出,是头发太过柔美,还是会那白裙衬托的黑发,还是……黑发衬托着白裙。 宋德凯稍稍愣了愣。 "大哥!"陈双叫了一声! 宋德凯眉头一拧,这个人是他的妹妹,她竟然是他的妹妹……宋德凯的脑子出现了片刻的混沌。 自从他受了伤之后,他就会时不时的头疼那么一阵。 "德凯,快点,你怎么还没准备好?你要发表演讲呢!" 一串高跟鞋踩着水泥地的声音在宿舍走廊里响彻,越来越近,等陈双侧目看去的时候,她看见了拎着荷叶裙子的孟艳。 宋德凯这才从陈双脸上慢慢的移开视线,落在了孟艳的身上,他莞尔一笑说,这就好了! 孟艳看了一眼陈双,她的目光又何尝不诧异呢? 她明明是个乡下姑娘,竟然随便穿这一件白色的裙子就显得那么的好看?跟玉一样,在看看她的高跟鞋,孟艳就更接受不了了。 乡下的姑娘除了种地还能干啥?竟然学有钱人家穿高跟鞋,也不怕走路摔死! 可是,整个过程陈双都是面容平静的看着宋德凯,这种眼神就是因为太平静了,让宋德凯有一种负债累累的感觉。 这眼神,就好像能穿透人的皮囊直达灵魂深处一样,好有魅惑力的眼神。 这一刻眼神的交错瞬间,被孟艳捕捉到了,她挽着宋德凯的胳膊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舒尔回眸露出挑衅的目光,陈双才回过神来。 只是让孟艳没想到的是,陈双竟然笑了,两抹梨涡深陷,美的像是一朵梨花般素雅。 当然,孟艳是绝不会承认陈双比她长得好看的,只是挽着宋德凯的胳膊不安的紧了几分力度。 陈双之所以笑,那是因为,她确定了大哥只是不记得她了,而不是不爱她了。 难道,这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吗? 不对,陈双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奢望? 她不是下定决心要做个有钱有势的人吗?为什么她还是这样想要成为他的女人? …… 庆功宴的舞台上热闹非凡,宋德凯身影伟岸,华宇之间铿锵有力,舞台下鼓掌的声音震耳欲聋,估计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老孟,你这回可是赚了呀!" "是啊老孟,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道老孟能不能把人借我段时间,带带我那手底下的一群软蛋?" 孟师长放下茶杯,嘿嘿一笑,略带深意的眼神竟有些"老不正经"的挑了挑眉头,突然脸上的笑容消失:"免谈!" 陈双虽然挤在人群中,可依旧时不时有一束目光从孟师长那边的专座飘过来,时不时又看了看舞台上的宋德凯。 她手里拿着的花环不由得捏紧了,待会儿她要第一个上去献花。 一阵掌声落下,幕后文工团的小姑娘们个个都拿着花环准备献给英雄。 "哎,那个人怎么有点面熟?"红布高挂的后台处,红布稍稍动了动,小心翼翼探出几位化了演出妆容的脑袋。 "那个穿白裙子的,我看有点像陈双!" "是啊,可是她怎么变样了?" 张三花咬着手指头绕过后台去了观众席,她可不打算上去献花,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宋德凯太凶了,她有点害怕,此刻,她蹲着身子偷偷摸摸的绕开领导们的视线钻进了观众席。 "哎,陈双!"张三花鬼使神差的蹲在了陈双的旁边,拽了拽她的裙子。 陈双从台上收回目光笑着赶紧把自己的板凳腾出一半儿来,俩姑娘一人坐了半个屁股挤在一起。 "好久不见!"陈双打招呼。 "是啊,你被迁回去之后在家里干什么呢?家里好不好玩?" 张三花又羡慕又害怕,害怕的是她当时要是被送走了,肯定在村子里没脸见人了,但是,又羡慕自由的生活,最起码可以陪在父母身边。 "还好,就是种地什么的。" "对了陈双,宋团长不是你大哥兼对象吗?你咋不到前头家属区坐着?干嘛跟这些臭男人挤在一起?" "你看还有我的位置吗?"陈双微微一笑说道。 张三花仰着脖子看去,还别说,所有的位置都安排的满满的: "哎,肯定是孟艳搞的鬼,她对宋团长那可是日思夜想的!" 说到这里,张三花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陈双其实自认为和张三花并不熟悉,就是喜欢这人的性子,不喜欢搬弄是非,也不喜欢嚼舌根,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这实话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孟艳拿着花环第一个走上舞台,就在她将花环套在宋德凯的脖子上时,因为身高的差距,宋德凯本能的低头,却不料,孟艳踮着脚直接亲了一下。 顿时满场哗然,在这个年代公然做这种行为,不外乎叫人惊讶。 "我的天哪!"张三花捂着嘴惊讶的瞪大双眼。 孟师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说道:"咱们要响应国家的号召,解放思想,年轻人自由恋爱是应该的!应该的……" 但是这一举动也让后台准备上前送花环的文工团女子兵犹豫不决了,个个都恨不得往后缩,缩进墙缝里都行。 "我们还是不去了吧,会不会得罪孟艳呐!" "那咋办?咱都出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咋办?张三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平日里张三花性子敦厚,也不喜欢跟人挣,也不喜欢跟人计较,住在一个宿舍的姐妹日子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所有的卫生都让张三花来善后,反正她也不在乎。 要是洗个衣服什么的,正好张三花也在洗衣服,顺便让她帮忙泡上,她有时候会直接给洗好亮起来,虽然人很好,但是好事儿总没她的份儿,这可能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 "在那儿呢!"一人指着观众席,一眼就找到了张三花,那还不是陈双比较惹眼,再加上坐在男人堆里,其他男人都是一码的军绿,就她穿着舞蹈服。 张三花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刻的窘迫,终不能让场面冷场吧,要不然回去后这些个姐妹得把她堵在宿舍用唾沫星子就把她淹死啦。 此刻孟艳有些得意,她就知道,她第一个献花,文工团的那些小姑娘丫头们看谁敢,顺便也让陈双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想着,孟艳又回头穿过人缝,挑衅的目光落在陈双的脸上。 张三花有些着急,想要起身,陈双按住了张三花的肩膀,从她手里拿过花环: "给我!" 张三花还没反应过来,陈双就已经拿着花环一步步朝着舞台走去。 所有的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陈双身上。 碧草莺莺燕燕,蓝天白云飘飘,白裙飞扬,配上那齐腰的长发,和那瘦弱却挺直的脊背,竟给人一种此女绝非凡物的错觉。 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宋德凯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眼神透着冰寒,那是因为,他怎么总感觉看一眼这姑娘,他就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似的。 难道,是因为她那双魅惑的双眼中暗藏的那种不易觉察的忧郁?还是那目光给人一种直戳人心的原因? 孟艳微微一怔,她几乎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走了神,为什么她明明是个乡下的丫头,身上却有着一股让人"高攀不起"的高贵感? 装的,一定是装的,她就不信一个种地的丫头会有这种气质。 陈双踏上舞台,垫着脚尖帮宋德凯带上花环,整个过程宋德凯如同冰雕一样动都没动一下,眼睛一直死死地看着这张出奇平静的脸。 可陈双却低着头帮宋德凯整理花环,那模样十分认真,就好像生怕花瓣儿被扯断了一样。 那一刻,军装配上白裙,竟给众多人心里留下了难以缅怀的印象,太相配了,或许英雄配美人说的就是他们。 "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在受伤了,我会倾尽所能,找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 陈双整理好的花环这才仰头看着宋德凯。 宋德凯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痛苦的神色:"你叫什么?你是谁?" 陈双莞尔一笑风情万种,眼角却闪烁着一丝平静: "这个不重要!等你好起来你会知道!" "他们在说什么?"孟艳有些不安的自言自语。 团长办公室,坐在位置上的人并不是宋德凯,而是孟师长,他垂暮把玩着钢笔,时而抬起头看着面前坐着的宋德凯。 孟艳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跟自己的父亲使眼色。 孟师长已经被女儿今天的举动给气疯了,这要是宋德凯不主动点儿,他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等回去后,他在收拾收拾这闺女,可眼下当务之急他还得想办法让这榆木疙瘩先开口才行。 孟师长清了清嗓子敲了几下桌面说: "德凯,有些事儿也该是你主动表现表现了吧!" 孟艳在一旁做出生气的表情,她知道,这么隐晦的问法,宋德凯肯定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呢。 孟师长瞟了一眼孟艳,气的连连叹气:"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打算娶艳艳!" 宋德凯目光一怔,看了一眼孟艳,随后站起身敬礼道: "边防尚在糟乱时期,我想应该是先有国在成家!" 孟师长也是无奈:"边防还有其他战士,糟乱也不会因为你宋德凯就能太平,今儿给我个答复,如若不然,整个土匪团扣去三天的伙食供应!" 为了这不成体统的闺女,还有家里的那位,他也是豁出去了。 此话一出,孟艳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对,就这么直接说他才能明白。 ………… 宿舍,靳子良在家属楼外等着陈双,陈双一出现,靳子良就脱帽敬礼,随后才说道,昨晚上临时有任务,他去接师长大人了,把事情派给了一位刚入伍的哥们。 陈双也知道后来,这哥们就受孟艳的阻挠没有及时前去接应,不过,陈双不在乎,她现在可以说除了赚钱,和大哥,没有什么事情有资格让她放在心里。 "没事,本来我就是请你帮忙的,也不能耽误你自己的差事!"陈双说道。 靳子良挠挠头看着陈双,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问道: "我们团长现在好像有点……健忘!" "我知道,他记不起我了,但是我还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陈双说道。 从靳子良那儿陈双了解到,宋德凯刚出院回到部队的时候,所有土匪团的人都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但是有些人他却认识,有些人连名字都忘了。 靳子良还说,他把靳子良也给忘了,害的靳子良把自己的"户口"都说了一遍。 上次宋有粮来的时候,他本来是不记得的,靳子良提醒说是他的父亲,宋德凯这才有了点儿反应,但是他却没有叫出口。 更离谱的事情是,宋德凯还去查过自己的户口,查过入伍登记上的所有资料。 现在的情况是,宋德凯每隔半个月就要去军医处做全身检查,这也是孟师长给的特殊安排。 军区总医院给出的结论是,间接层次不稳定性失忆症,如果在两个月内不会出现刚接触的东西就忘记,那才能诊断为短暂性失忆,是有机会康复的,当然,也有可能一直这样,而且还会恶化。 也就是说,有可能恶化成痴呆的可能,但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就是,宋德凯的病情并没有恶化,也没有出现健忘症。 说完了这些,靳子良从军医口袋里掏出了信封说是上次送菜的钱。 陈双说了一声谢谢就收了起来,整个过程陈双都异常的冷静,就好像听着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陈述一样。 随后,陈双看了看天色说道:"靳子良,饭我就不吃了,你现在要是有空,能送我去车站吗?" 靳子良稍稍一愣:"怎么现在就要回去?家里有急事?" "确实有点急事!"陈双说道,她来只是为了看看大哥,不是为了吃饭。 靳子良挠挠头说:"那好吧,我去跟团长请示一番,你也刚好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我开车来接你!" 陈双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她只是回到宿舍把衣服换回原来的粗布衣裳。 这条裙子和高跟鞋是她这一生第一次为他而买的,她想,将来如果能用得上的话,可能性也很小了,所以,陈双叠的异常整齐干净,鞋子的鞋跟也擦拭了一遍。 随后,陈双便出了家属楼等,时不时的向军区方向看去。 等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那辆熟悉的军用吉普穿过林荫小道儿徐徐开了过来。 陈双上前两步迎上去,却发现开车的人不是靳子良,而是宋德凯。 陈双稍稍迟疑了片刻,等宋德凯下车打开车门后,陈双才上了车。 "怎么是你?靳子良呢?"现在食堂都在开饭,这主角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来送她。 宋德凯目光直直的看着挡风玻璃,也不说话。 二十分钟前,靳子良忽闪忽闪的跑到食堂找到了宋德凯,跟他小声汇报了一番要走,却被宋德凯叫住了。 他问靳子良那个丫头到底是谁,靳子良一脸黢黑的挠挠头,说是他妹妹,宋德凯直蹙眉,他怎么查他自己的入伍档案没查到他还有个妹妹。 所有的档案也只是说明了他是单亲家庭。 此刻的宋德凯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甚至对这"天上掉下来的"妹妹有些躲闪,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躲闪,特别是她的眸子。 见宋德凯不说话,陈双也不再多问了,她反而异常的平静,比以前还要平静。 直到,到了镇上,宋德凯才对陈双说了句:"路上小心。" 陈双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走进了车站。 宋德凯却迟迟没有调转方向的动作,就那么一直看着陈双的背影没入人海,直到消失不见,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恢复平静。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因为中途转了一趟车。 到家的时候,天边已经灰白一片,看来,青阳要阴天了,路上,不少百姓都怕这天会连续不断的下雨,差不多的都开始起个大早开始收割了。 如若不然,连续下个三五天的雨,那么,麦子肯定在地里麦穗儿上就发芽了,这一季就会糟蹋。 回到家的时候,宋有粮也和陈秀兰正在拾掇镰刀准备下地。 "双回来啦!"陈秀兰迎上去,转头对宋有粮说:"老宋你先去,俺待会儿就上地!" 随后陈秀兰赶紧给陈双盛了一碗稀粥问情况: "咋样?凯凯有没有说啥时候回家?咱家建新房的事情你说了没?这不就等着凯凯回家成亲吗!" 陈双面容平静说:"太忙了,没来得及说。" 陈秀兰咂咂嘴有点可惜:"当个兵咋这忙呢?哎……也真是的!" 发完牢骚,陈秀兰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叮嘱,要是待会儿太阳升起来了,就让二老回来,大中午的别在外头晒中暑了。 陈双拿出信封,查看了里面的金额,算算家里剩下的,还有没来得及装修临时省下来的,总共差不多还有一万多。 她必须得和时间赛跑,即便舟车劳顿,她还是要清空脑子,好好把剩下的余钱规划规划。 陈双想过先买一辆农用车,再扩大种菜范围和蔬菜品种,到时候也差不多鱼塘的鱼也下来了,楚防震那边第一批菌种也出棚了,她可以考虑在蔬菜的种类里加上菌类。 陈双便打算着,边在本子上仔细的记录下来。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来者是孙二杰,宋有粮夫妇出门时就没关门,孙二杰伸着脖子一眼看见堂屋里坐着陈双,直接就进了院子。 第268章 见面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顿时鼓起来几个手指头印子。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陈双这一巴掌被打的很突兀,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你这一身加起来我看也就二十块钱吧,你最好识相点儿,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个乡巴佬?再说了,我爸是师长,宋大哥要是跟我在一起,他前途无量!"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看出来这个乡巴佬果然是怕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挨打了也不还手,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谁打你了?"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还手!"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还手?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第269章 年货 宋德凯刚出师部大院,军车上的靳子良就赶紧下车迎上去问道:“咋样团长,批了没?” 宋德凯没说话,眼角余光处就看见了孟艳朝这边走来。 孟艳扶了扶军帽,一脸笑意的说:“德凯,你也是来请假的?” 靳子良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钻进了车里。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孟艳赶紧说道:“你请假是要回老家吧,我也想跟你一去,我爸他都批了!” 宋德凯挑眉,回头看着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前几天,师长的闺女就经常往军区大院跑,不过宋德凯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暧昧的味道。 没办法,她爸是师长,自己请假的事情她知道了也不奇怪,只是,这丫头是疯了吗?她跟自己回家干什么? “我家里窄,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了!” 宋德凯说完,拉开车门就上了副驾驶位。 “宋德凯,你别走……”孟艳拍着车窗,她想着,自己老爹是师长,这个人咋就那么不识抬举呢? 孟艳眼巴巴的看着军车在调转车头,心里有些气不过:“宋德凯,你的假绝对批不下来!你等着……” 车里,靳子良看了一眼这铁皮连团长,上回就看了一眼他的红毛衣没忍住笑了,被罚了二十公斤负重盘山。 这回,靳子良可谓是军中被誉为第一号胆大人物,连团长都敢调戏的人,绝对只有唯一没有其一的存在。 所以,靳子良看到这一幕,还真想说话,这铁皮脸在就那么多美女看上了呢?看上他靳子良多好啊,为人又风趣又浪漫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靳子良都没敢说出口,就怕团长罚他! 师长办公室,嘭的一声,孟艳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推开门脱下帽子就直接丢下了地上: “爸,你是不是瞎了?宋德凯他刚入军还没满军期呢,你就批他的假,这都两回了!” 孟艳说着,可却看不出自己父亲疑惑的脸色。 她也很生气,本来说好了带她回老家看看的,这事儿,还得说说十月一那天的事儿。 文兵歌舞团全体准备节目去了军区大院演出,她当时就听说了宋德凯土匪的名号,本以为就是黄村乡野来的小流氓,结果无意中撞见,她发现宋德凯就算知道她是师长的闺女还对自己冷的跟冰坨子一样,她就更感兴趣了,这可能真的是对宋德凯一见钟情呢。 更让孟艳得意的是,这个宋德凯每次来师部,看到文兵歌舞团的女子兵们,都是冷眼以对,当时很多人都说宋大土匪团长是个弯的,对女人不感兴趣。 而且,当时孟艳还搭讪了宋德凯,不知道多少人对孟艳担惊受怕呢,虽然彼此就聊了两句,得知宋德凯确实出身农村,可他的体魄和身高,还有那俊朗的脸真让孟艳怀疑他是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女娲特地捏的一位俊男呢? 不是都说女娲造人时,捏的太繁琐,用竹签挑泥巴甩出来的人儿吗?那宋德凯绝对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也是专门派进她的生活的。 当时,孟艳怀揣着青春的梦问他:“我从来没去过山村,等你回家的时候,带我去看看大山?” “嗯!”宋德凯蹙眉回答到。 可这句话却烙印在了孟艳的心里,第一时间得知宋德凯又请假回家了,她怎么不着急。 更可恨的是,他怎么出尔反尔呢?说好了带人家去看大山的,军人不都是说一不二的吗? …… “妈,咱今年也买些鱼肉晒干了做腌肉吧!”县上,陈双母女已经逛了一大圈了,有些东西平时陈秀兰自己不舍得买的也都舍得买了。 因为这次是为了给宋有粮做酒,所以陈双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母亲不“抠”了。 “咱够吃就行,买多了做腌肉又浪费肉还得买粗盐,而且啊腌的肉容易折喽。” “那就听妈的!”陈双说着。 “哎哎哎……小双,我瞅着这块布不错,给你做一件儿花棉袄过冬吧!” 陈秀兰突然看见布店里挂着一匹蓝色碎花棉布,老远就拽着陈双钻进了店里。 说实话,陈双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小时候陈秀兰给她做的画布棉袄,而且还是盘扣的,突然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陈双竟然特别怀念那种棉袄。 “其实吧,咱家有三件军大衣,棉袄就省了吧。”陈双说着。 “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天天裹着军大衣到处跑啊!”陈秀兰说着,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啪啪响,她就像打扮打扮自己的闺女,这次给老宋做酒还有另一个目的呢,这事儿,她可不会忘: “就这块布!” 陈双扭不过,她不想要也不是因为没钱买不起,而是不希望母亲劳累。 现在两亩地都是菜,陈双就算往里算,大棚的菜至少能买到来年三四月开春,少说也能转他个三五万。 钱是有了,她得想办法找医院,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也不知道朗口市有啥知名的脑部专科医院。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一来一回拎着那么多东西,陈双都快累的走不动路了,为了照顾母亲的身体,路上还歇了三四回。 “哎,李大奎给你家送钱了没?” 村口李来英家的柴火垛边一帮老妇女在晒太阳,吴一梅问道。 “你家也送啦?” “听说明年选举投他的票,才给另一半,这个李大奎还怎会算账!” “俺家老头子不让接,真是的,还有往家里送钱不要的理儿,想想俺都来气!” “俺家那口子不也是,接了钱还跟俺闹了一场!”吴一梅哼哼,老远看见陈双母女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 吴一梅低头一看这大包小包的,估摸着是去办年货了。 “你家年货买的啥?” “也没买啥,买了个猪腿,两条大鲤鱼!”吴一梅说道,其实,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眼瞅着陈秀兰越来越近,她迎了上去: “弟妹啊,赶集去了呀,这都买了啥好东西啊!” “嫂子啊,俺这也没买啥,这不二月半老宋做酒吗,所以多买了点儿!”陈秀兰笑着打招呼。 吴一梅已经下手去倒腾了,一看里面又是猪腿,又是羊肉的,还有五六个猪蹄儿,鞭炮还是五百响的。 “弟妹就是有福气啊,有个能赚钱的闺女还有个知道心疼你的外人,不像俺家那口子就知道跟俺对着干!” 吴一梅赶紧陪着笑脸,陈双一看到大娘双眼冒光的样子,从陈秀兰手里接过口袋说道:“妈,我先回去了,你跟大娘唠唠嗑吧!” 陈双真怕她突然来一句——哎呀,这猪蹄儿这么多,你们家也就三口人吃不完的话,给俺留两个! “留你妹啊!不贪小便宜会死啊!”陈双嘟囔着,幸好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们说是不是啊!”吴一梅回头对着那帮姐妹们说着。 “可不是吗,闺女好的都成了村上的香饽饽喽,”李来英出门在柴火堆里拽了一把麦秸准备回屋生火,不由得头也不抬插了一句嘴: “呀,这两天咋没看见李梅出来唠嗑呢,这亲家天天打家门口过,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陈秀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却挤出一丝笑容说:“嫂子,俺先回了,买的东西得挂起来,不然容易坏。” 陈秀兰刚走,吴一梅的脸色也暗了下来,昨晚上老宋去他家想学种菜的实情她知道了,不就种菜吗,谁不会啊。 她家闺女也真是的,不就买点肉吗?还不给看,怕人抢啊,真是看着就烦。 “宋嫂,你脸色咋那么难看啊,见不得人家好哇,你这个当大娘总不会被人当贼防着吧!” 这一切,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杏花村总共就这么大,她喜欢占小便宜的毛病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 人都抠门抠到了骨头里,听说好不容易吃一回肉,一盆菜里头的肉丝儿还没蚊子腿儿大呢。 回到家,陈双已经把羊腿和猪腿用铁钩子穿了个洞挂在了房梁上,什么时候吃就割下来一块,而且还不会坏。 “小双,咱家地里的菜还有剩下不少,咱这在杏花村也没啥亲戚走,你要不送点菜给你大伯家。” 陈秀兰也知道大哥来家里要跟小双学种菜的事情,估摸着肯定憋着一股气呢,这逢年过节走亲戚,也不知道凯凯他姑会不会过来,眼瞅着,这杏花村也就一家亲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给她?我还不如送二狗子家呢!”陈双嘟囔了一句。 “别耍性子,去……送点去,今年都没看见她办年货,估计日子也紧巴巴的!” 陈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篮子去了菜地,刚一钻进大棚,陈双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茄子都枯了一大片?这还有不少茄子扭儿还没长成呢,就蔫了? 陈双放下篮子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她低头一看,竟然发现茄子的根都漏出来了,抬手一碰,茄子倒了。 “这特么是谁干的?”陈双气的胸口起伏,这拔苗助长到底是谁干的。 陈双的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没日没夜辛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 陈双随便摘了一些茄子,和笋瓜西红柿之类的菜就回去了,一路上,她都想不明白,村上有多少人知道她在这里种菜。 大多数知道的也就是自己租了孙家的地,那些喜欢嚼舌根的李家人也没咋留意菜地,除了大伯家知道的最清楚。 陈双甚至怀疑是不是大娘搞的鬼,看看手里的菜,陈双还真觉得憋屈的荒。 回到家把菜篮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放:“妈,你给她送去吧!” 随后,陈双觉得自己还是看着菜地吧,她收拾了被褥没跟陈秀兰打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在大棚里来回走,细细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菜被糟蹋的,还好只是一片茄子。 到底是谁?陈双想着,会是大娘吗?当陈双突然发现地里抓野兔子的夹子特么少了一个。 特么的,这回有意思了,陈双断定绝对不可能是大娘,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跟人扯皮。 陈双赶紧挖坑把拔出来的茄子重新载上,其实陈双知道,除非是幼苗栽培成活的可能性才会大,这么重新栽种成活的可能几乎为零。 可她就是看着心疼得慌,栽好了茄子之后,陈双席地而坐,抱着膝盖傻傻的看着已经蔫了的茄子,她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眼泪吸了回去。 夜幕降临,宋有粮找到了菜地,手电筒一照,宋有粮就看见了陈双的铺盖,但是没找到她的人。 此刻,陈双站在大坝上,被风呼呼地刮着,宋有粮喊了好几嗓子,陈双才听见。 “你这是干啥?打算守夜啊!”宋有粮问道。 “是啊。”陈双把有人破坏庄家的事情跟老爹说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憋了半天才无奈的说: “咱家在杏花村本来就不受待见,再说,那帮狗娘养的就看不得别人家好,都很的不全死光就活他一人,再说,你一个丫头家的在这守夜,爸哪能放心呐! 回家去,爸守着……” “爸!没事儿,我带镰刀了,不会出啥事的!”陈双说着,从铺盖底下抽出了一把镰刀给老爸看。 “这顶啥用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有粮最后是连拉带拽才把陈双给弄回家。 “咋了这是,爷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陈秀兰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一脸高兴,嘴里还横着黄梅戏的调调。 “地里的菜不知道被那个狗日的给糟蹋了不少。”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坐在桌边闷声闷气的吃饭。 “啊?糟蹋了?”陈秀兰一听,脸黑了,从不骂人的她也跟着骂道:“哪个狗日的干的?” 陈秀兰一边骂一边脱下围裙说:“不行,俺得去骂去,俺得围着村骂……” “骂啥子骂,不疼不痒的!”宋有粮放下筷子说道。 “妈,你坐下吃饭吧,你以为你是李来英,丢了一只鸡围着村子骂了十几圈都不带累的,台词还不带重复的。” 陈双说道,这破孙子一言不合就骂,骂的一个村的狗都跟着叫,还让人睡不好觉。 “那你说咋办?这一颗颗的菜可都是钱呐,还是小双起早贪黑的劳动成果,你看看小双现在满手都是茧子,俺可咽不下这口气!” 陈秀兰气的斜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她看都没看一眼,眼瞅着就要急哭了。 “妈,别难受了,又不多,才十来颗茄子,再说,二号大棚再过半个月又接上了,还能缺了哪点儿损失!” 陈双真是后悔让她老娘知道了,虽然不止这些,就算一个大棚的蔬菜全毁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气犯病吧。 “你瞅瞅你闺女多懂事,赶紧吃饭,别叨叨了!”宋有粮赶紧跟着附和。 “妈,我给你盛饭!”陈双见陈秀兰的脸色好了一些,赶紧起身去锅底成稀饭: “咱不是买了两斤芝麻吗?咱明天还得炸芝麻果子,蚂蚱腿,还得蒸馒头,事儿多着呢!要不,咱渣点糖包咋样!” “行,明天就干!凯凯最肯吃糖包了,以前没钱,有时候就做几个,光给你俩吃!”陈秀兰被陈双一席话给岔开了。 陈双怎么不知道,九岁那年,妈用家里唯一剩下的面用开水烫了揉好,捏成圆形带窝窝的面饼,里面加半勺糖,然后捏好下锅。 那有也是家里唯一的油,炸好的三四个糖包后,那锅底陈秀兰足足空了两天,一滴都不舍得浪费。 后来还用油锅炒了一盆大白菜,而这盆大白菜就是过年的菜,这四个糖包是唯一的点心。 只是陈双还跟宋德凯抢着吃,大哥当时也不说话,只是留了两个说是给爸妈的,他的那个却给了陈双吃,结果,自私的陈双不光吃了宋德凯那一份,还把父母的那一份给偷偷吃了。 把宋德凯给气哭了,三天都没跟陈双说一句话。 陈双此刻回头想想,前世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暖心,为什么她以前就那么不懂事呢?就没感受到呢? “今年,咱炸它个一盆……”宋德凯也笑着说道。 吃了饭后,外头有飘起了雪花,整个杏花村白茫茫一片,陈双和宋有粮拿着手电筒又去了一趟菜地,爷俩守到了半夜,也没人来,索性就又回家去了。 陈双回到家才反应过来,夹子少了一只的事情,她貌似当时太着急没跟老爹说。 那家伙受伤了,也有可能最近不会来破坏了,陈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刚才咋没想到呢,这半夜把她爷俩给冻得也够呛。 陈双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就是年三十儿,过了年三十儿老爹的酒应该是年初三,也就是说,大哥年初二就回来了。 这前后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而饭馆从年二十九开始关门谢客,一直到过了年初五才开张,这段时间就不用送菜了。 陈双打算下回给谢大爷送菜的时候,得问问他们公家单位几号放假,几号开工,这些她都得提前预备好。 等过了这个年,陈双打算带着所有积蓄去朗口市找找医院给母亲做检查,虽然这阵子母亲发病的情况又说好转,但是,陈双知道,她有时候怕家人担心一直在忍着。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再想想那被毁掉的茄子有算多大点事儿呢? 第二天雪后晴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过年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宋有粮早早的就去了赵家。 听说赵大学生放假回来了,拜托他给写对联的人络绎不绝,陈双则在家里帮陈秀兰准备过年的油炸果子。 和面用的是煮熟后去了皮的红薯,因为是天然的甜味不用再放糖了,里面还加了芝麻,擀好面皮后,切成菱形晾干后下锅油炸。 眼瞅着那果子在油锅里慢慢卷起了边儿,变得焦黄焦黄的,捞出来控油就可以装起来了。 糖包陈双亲手做的,看的陈秀兰是大眼瞪小眼,她就奇了个怪了,会织毛衣已经把陈秀兰吓傻了,老宋说的还针对,这孩子啥不会啊? 可她,到底是啥时候学的?又是打哪儿学的,陈秀兰觉得这可以成为她一辈子的谜团了。 糖包捏好后下油锅,慢慢的炸成金黄色,变得鼓鼓的,里头的白糖自然化开,咬一口,外焦里嫩,甜如蜜的汤水流出来,陈双是刚出锅就吃了两个,烫的她捏着糖包在原地直蹦哒。 陈双几乎尝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味道,那个味道到现在她都没忘记。 糖包不好储存,刚出锅的最外焦里嫩,所以这一次,她做的不多,等大哥回来之后,再做一锅,想想,陈双都算着日子盼着她回来。 “有人吗?”这个时候,大门被敲响了,陈双听着这声音特别耳熟,一边吃着糖包一边去开门,果然是李宝。 “俺爸我来你家买点菜。”李宝穿着去年的花棉袄,声音很小,说完就往陈双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转头就走。 这哪里是来买菜的,陈双将糖包剩下的一角儿塞进嘴里说道:“你等等,你要买什么菜总得说一声吧!” “你看着给我家送,随便啥都行!”李宝恨不得现在就走。 家里今年根本没时间办年货,老爹天天就跟吃了炸弹一样,往年都是姑姑帮忙办年货,今年,姑姑也很少往家里走动了。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啥玩意没有,去县上都来不及了,山路都结冰了,拖拉机不好开,这不才想起了来陈双家买菜。 李宝出门的时候那可是被李大奎给骂出来的,要不然,李宝才不会跑到她家里来买菜。 “这可不行,有你这样买东西也不说买啥的吗?”陈双说道。 李宝不耐烦的回头,皱着眉头说:“茄子,花菜包菜……西红柿,你看着办,反正一百块钱的菜就行!” 说完,李宝就走了,陈双转身回屋,可刚转身,陈双就发觉不对劲,自家家里的大棚蔬菜,就这几样中的最多,其他的都是阑干啥的,陈双怕不好卖所以中的少。 她咋知道的那么清楚? 陈双又折出了院子,远远地看着李宝一瘸一拐的往家走,陈双写了一口凉气,好家伙,李宝,你厉害,这可是你不愿意放过我陈双! 陈双跟陈秀兰说了一声,说给村长家送菜就出门了,拎着个曾经装煤的大框子就去了菜地。 陈双是个很大方的人,根本不过称,绝对一百块钱有多,直接就拉着板车去了村长家。 “李宝,你叫你姑姑来帮忙做饭!” 陈双刚放下板车就听见堂屋里传来李大奎的咆哮,随后李宝哦了一声就又出门了,这一次,她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菜放哪儿?”陈双喊住了李宝。 李宝指了指院子里的火房:“你瞎啊,菜不放火房难道放被窝里啊!” 陈双还一肚子火呢,她倒是先发火了,陈双吃力的把一大筐菜顺着地拉拉扯扯的才给弄到了厨房。 “李叔,用完了把改天我来筐!”陈双说道,但是堂屋里传来了咆哮。 “杨柳村的人凭啥参选我杏花村的选举?吃饱了撑得?” “没办法,这是上级领导的意思,到时候杨柳村整个村都参与投票选举下一任村长,我只是来捎个话。” “领导算个蛋?他管的也太宽了吧,我们杏花村和杨柳村本来老死不相往来,管他们啥子事儿?”李大奎重重拍着桌子说道。 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的一蹦老高,茶水都泼了出来。 “俺就是特地来带个话,不信你等着下午看看,县里会派人来贴公告!” 说完,陈双就看见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还伴随着李大奎摔杯子的声音。 陈双也不知道这是闹哪样,杨柳村和杏花村本来就不搭嘎,那条杨柳河也是当年划分给杨柳村的,后来不知李大奎干了什么土匪行为,硬是把那条河要过来说是杏花河。 第270章 定亲 “要不要去接啊?要是去接,你明儿一早三点多就得走!” 陈秀兰赶紧问道。 宋有粮迟疑的挂上电话说:“人家开车回来,用不上咱们这破烂两轮儿的车去接!” 宋有粮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充满了无奈,但是口气却异常的怪异。 “咋……咋了这是?啥意思啊,你倒是说说,啥叫破烂?”陈秀兰当然也听出来这话里有话,不由得问道。 宋有粮却无奈的叹气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就回房睡觉去了,陈双收拾好碗筷烧了一锅热水,因为陈秀兰一年四季都只能用热水烫脚,以防止血液循环不好。 “妈,坐下先泡泡脚!”陈双拉了一把想进房追问的陈秀兰,硬是把她按在堂屋的凳子上,脱了鞋就把她的脚按进了水里。 一整夜陈双都没有合眼,到了凌晨的时候,陈双才疲倦的睡了,因为她自言自语了同一句话一整夜:“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那倒是不用躲,前世躲不起,今生我还就不躲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的时候,一辆霸气的军用吉普车歪歪扭扭的进入了杏花村。 天上的烈阳烘烤着大地,一丝想要下雨的意思都没有。 车子停在了陈双家门口,从车上跳下来的宋德凯面无表情。 若说以前的他是铁皮脸,眼神中总是透着一股凌厉逼人的气息,一身正气浑然一体,可如今的他,看上去依旧挺拔高大,可是,那眼神中却缺乏了那股逼人的凌厉。 就好像一位上了战场却不知何时弄丢了自己的枪一般。 陈双带着付继宗去了八亩地,她雇佣了一些乡亲们,一天一人给十块钱,把地耕了先浇水。 此刻,宋有粮和陈秀兰一听到车子的声音相继都走了出来,打开黑木门,宋有粮的脸从昨晚上到现在一直都是黢黑一片。 但是陈秀兰却一眼看见回来的人不光是凯凯一个人,还有那个她不想见的什么师长的闺女孟艳。 “伯父伯母你们好!”孟艳勾着宋德凯的胳膊甜甜的笑着打招呼。 陈秀兰顿时脸色一沉,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回房去了,嘭的一声关上门再也没有出来。 “来了就进屋吧!”宋有粮心里也很别扭,可是,终不能拿着扫帚把人撵出去吧。 宋有粮心里盘算着,上回这丫头上自家来,凯凯那是义不容辞的就把人给送走了,这次,他必须要单独跟凯凯谈谈这事儿,希望能在陈双从地里回来之前把人给弄走。 要不然,这母女俩真让宋有粮觉得亏欠她们的太多了。 “伯父叫咱们进屋呢!”宋有粮先走一步进屋,可宋德凯却稍显迟钝,他倒不是不记得他的家了,只是觉得陌生中透着浓郁的熟悉,他甚至看一眼这院子,就能提前猜到哪个墙角放着什么东西。 好像眼前这院子里所有的摆设,摆阔堂屋里的座椅,反倒是从他脑海中复制粘贴出来的那样熟悉。 “我妹呢?”宋德凯一进屋坐在凳子上,一开口就问道。 宋有粮象征性的倒了两杯茶,他记得,以前这丫头不是很嫌弃自家的杯子脏吗?她一生气扭头走了那才好。 虽然宋有粮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变得跟他婆娘那般小家子气,可他家的杯子只是有些勒痕罢了,根本就不脏。 “谢谢伯父!”这次,孟艳出奇的乖,双手有礼貌的接过茶杯还喝了一口。 “凯凯,你来,俺有点事问问你!”宋有粮说着进了宋德凯的房间。 “你去吧,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是他毕竟是你爸嘛,你也顺便跟他提提咱们这次回来的意思,看二老咋说!” 孟艳在一旁小声说道。 “嗯!”宋德凯答应了之后就跟着去了房间。 宋有粮坐在床边撇过脸去不愿意看他:“把门带上!” 宋德凯关上门问道:“有什么事?” 宋有粮一听,还啥事?这还装糊涂吗?女人都带回家了,你这还在跟老子面前装糊涂? 宋有粮蹭的一下就站起来,老脸一拧瞪着儿子说道: “你还好意思问?你给俺说说清楚,这外头是咋个回事?今儿你要是不给俺说个一清二白,你就甭想出这个屋!” 宋有粮气的指着宋德凯的手指头在半空直发抖。 “额,我也大了,也该成家了,我这次回来,主要就是带她来家里叫父母见见,如果合适,就顺便定下这事儿!” 宋有粮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啪!”一声脆响,宋有粮颤抖的手从宋德凯的脸上滑下,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教训过儿子了: “你……你……你咋能说出这种话?你叫双儿和你妈怎么办?你……俺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你是不是觉得俺年纪大了,打不动了?你就给俺横……叫你横……” 说着,宋有粮顺手就抄起鸡毛毯子往宋德凯身上抽。 可是,宋德凯只是不记得,可他骨子里还是个很孝顺的人,任由老父亲抽的他身上如同雨点一样,他一直都没有动一下。 那种抽打的疼让宋德凯反而觉得有真实感,这种感觉在这段日子他是没有过的一种特别感受。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些心酸,就好像心尖儿上有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在不停地戳着他,伴随着被抽打的节奏刺着他。 咣当,宋德凯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孟艳听见动静破门而入,一把拉过宋德凯说: “伯父,哪有你这样打人的?难道,就不能自由恋爱了吗?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再说了,我不嫌弃你们家就已经不错了,又没问你们家要一毛钱的彩礼钱, 而且我父母都答应了,我反过来给你们家五万块,将来德凯是要入赘我家的,要是哪里打坏了,我可不愿意!” “住嘴!”宋德凯眉头紧锁,他只是被师长逼迫要做出点啥主动的意思,带她回来见家长也算是主动吧,他可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入赘。 眼瞅着宋有粮气的脸色从黑变青,气的全身发抖,一口气没提上来后仰了过去,宋德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宋有粮。 “真是造孽啊,造孽!”宋有粮一个大男人竟然心疼的流了眼泪,可不忘推开宋德凯: “俺……俺还活着呢……俺不叫你扶!” 宋德凯无奈,按理说宋有粮确实年纪大了,想要一把推开体壮如牛的宋德凯那肯定是不可能。 只是宋德凯觉得太过心疼,他真的是被吓坏了,只能听话的把他放在床边坐着不敢碰他。 “爸!”陈双拿着锄头卷着裤管一身风尘的从地里回来,一眼看见孟艳站在宋德凯的卧室门口,她并不觉得惊讶,也没有打招呼,可却听见了宋有粮凄厉的声音。 一眼看见宋有粮气的老泪纵横,脸色难看,她丢下锄头拨开孟艳推开宋德凯上去扶住父亲的肩膀: “爸,您这是咋了?” “爸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母女啊!” 宋有粮浑浊的眸子朦胧一片,见陈双到来,他抓着陈双的手低着头沙哑的说道。 "爸,你这说的是哪的话!"陈双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宋德凯的目光突然涣散之中掺杂着一丝渴望,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陈双,上次见她,宛若天女下凡,这次见她体贴入微。 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这个妹妹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可是,宋德凯有一点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只要见到妹妹,心里就好像有好几道刺儿扎进去一样。 孟艳拽了拽宋德凯,把他拽出了房间:"让你妹妹安慰安慰你爸,应该没事的,我看你妹妹很懂事的,人家都说,闺女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你就放心吧!" 孟艳巧言说道,宋德凯心里却有些忐忑的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希望父亲不要气坏了身体。 "爸,这事儿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是我瞒着你们在先!" 陈双沉住气在房间里小声的宽慰:"我是怕你们二老担心,所以当时就没说,大哥他并不是不孝顺,也不是他对不起我,只是,他可能不记得了,爸,我反过来问你。 如果当时大哥真的没有抢救过来,恐怕送回来的就是一面锦旗和一箱骨灰了,难道,您老就开心了吗?" 陈双说完,宋有粮舒尔抬眸看着陈双,摸了摸眼角的湿润说: "好孩子,爸知道你不想让俺和你妈操心,但是,你也不能一个人扛着呀。" "爸,你就别难过了,毕竟谁都不愿意大哥受伤不是?" "嗯,别管俺了,你瞅瞅你妈,估计还在气头上呢,门也不开,叫了也不答应!" 宋有粮心里很乱,但是陈双说的很有道理,难道,当时没抢救过来,送回来的是尸体,他就满意了吗? 抬眸目送闺女离开的背影,宋有粮感叹道:"闺女小小年纪,可那心,得有多大啊……" 冷静下来的宋有粮想到自家婆娘要是情绪上来不听劝那可咋办?他突然眸子一亮跟着陈双走出了宋德凯的房间。 此刻,他看到自己儿子的眼神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凶了,只有叹息和心疼,随后进了自己的房间,发现陈秀兰不哭不闹,就在那儿坐着整个人就跟个石雕像一样。 "双儿,这事儿你当家,俺给你妈说说话!" 宋有粮倒是把陈双给赶出去了。 出了门,宋德凯的目光投了过来,孟艳喝了一口茶,笑着说: "陈双,你爸他好些了没?我和你大哥的事情真是给你们家填麻烦了,多亏了你!" 说着,她还推搡了一把一直看着妹妹的宋德凯:"德凯,你说对吧!" 陈双一愣,孟艳这话说的是几个意思? 绿茶婊?圣母妹?白莲花?福利送上门?免费领床单?还是办电话卡送一部手机?还是,市场调查,留下联系人名字和电话号码就能免费领取一套洗漱用品? 算了吧,在她陈双面前玩这套,你还嫩了点: "孟艳,你无非就是想要嫁给我大哥,用得着这么耍心眼?你不累我还觉得累呢!" 陈双宁可把心思花在她的煤矿上,花在八亩地上,她也不会放在孟艳身上,她觉得那保准的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德凯!你看你妹她怎么这么说话!"孟艳一怔,有一种被识破的震惊,她抓着宋德凯的胳膊摇了摇。 其实孟艳心里是有百分百把握的,至少在宋德凯醒来的第一瞬间看见的是她孟艳,现在,他所有的身世都是孟艳告诉他的。 说白了,宋德凯根本不知道陈双不是他亲妹妹,因为孟艳告诉他,他的家里是女随母性。 可宋德凯是查过他入伍资料的,他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蹦出来的母亲和妹妹。 因为一下子接触的面积太广,再加上宋德凯眼前觉得就算找到答案,对他来说这些关系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也是举足轻重的区别,根本没必要刨根问底。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想要吃肉馅的饺子,他不会关注拉面有没有肉丝一样的道理。 "陈双,你打一盆水给你艳姐洗漱一下!" 宋德凯倒是没有直接责备妹妹不懂事,反而是让她去给孟艳打水。 孟艳眼神中露出一丝满足的幸福感。 "自个儿打吧,我地里还有活要干!"陈双说完,转头拿着锄头又出门去了。 孟艳眸子一怔仰头看着宋德凯:"你妹她……我刚才看着还挺懂事的,怎么……还摆脸色就走了?那这中午咱吃啥?" 孟艳记得曾经陈双曾经说过一句话,你有本事嫁给我大哥,我绝对喊你一声大嫂! 这妹妹伺候还没过门的大嫂,有错吗? "你坐会儿,我出去一趟!"宋德凯脚跟脚的就出了门。 孟艳一紧张跟上去两步:"德凯,你走了我怎么办?" 宋德凯舒尔蹙眉,头也没回的说道:"没野狼咬你!" 宋德凯心里此刻很乱,是他前所未有的那种理不清头绪的乱,虽然他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可是,他不是傻了,他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入赘到女方家。 也是因为这一点孟艳根本没有跟他提起过,所以他心里也憋了一口气。 再加上陈双那对一直平静的眸子,他越发的觉得不安起来。 或许,反而是这种平静让人更觉得平静之下有暗流涌动,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喜怒哀乐都没有一丝外泄出来的迹象? 如果要是有,那也是这人经历过想都不敢想的磨难,将那一丝常人都有的喜悦都压抑住了。 宋德凯迈着修长的双腿,看着前头扛着锄头下地的陈双。 陈双突然驻步放下肩膀上的锄头,回眸那一刻,陈双的眸子依旧平静如水,脊背挺直,此刻的这种平静,竟然让人心疼: "大哥,地里的活太多了,所以晌午可能没人做饭了,反正你也开车过来的,要不,晌午饭你就带着孟艳去县上吃吧,陈老板那家家常菜馆的菜不但实惠,而且味道也很好!" 陈双说了一句与宋德凯此刻心情毫无瓜葛的话。 他追出来,并不是想要这个结果,可是,他却在此刻蹙眉了,因为,他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追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驱使着他。 "嗯!" 宋德凯凝目,迎着火辣辣的阳光,眯着眼睛目送着那烈阳下的倔强却很消瘦的背影。 走远了,确定他没有在跟上来,陈双压抑很久的眼睛终于迎来了那股,激烈又"刺激"的滚烫。 两行泪毫无逗留,毫无保留的一涌而下。 地里,付继宗眯着眼睛往这边看来,他看见了远处双姐的身后还站着个穿着背心的高个儿男人。 这个人他被父亲托给陈双学知识的之前,父亲千叮万嘱的说了宋家的家事,所以,付继宗判断应该是双姐的那位"大哥"。 只是让付继宗想不明白的是,双姐怎么哭了。 走近了,陈双才擦擦眼泪笑着说:"呃,继宗,咱们晌午饭要晚点儿才吃。" 付继宗点点头没有说话,目光移到了地里: "双姐,刚才那位楚大哥来过,看了看就走了!" "哦!"陈双随口应了一声就踩着被耕过的松软泥土走进了地里,付继宗赶紧跟上。 "王叔,你家这头牛不错,公的还是母的?过年能下崽子不?" 陈双笑着问道。 "啊哈哈……母的,入秋就能下崽子!"王叔就是王麻子,陈双租了他家的地,但是一听说有工钱,王麻子就把自家的牛给牵来了,反正就跟干自己地里的活一样。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这老黄牛的肚子鼓鼓的,看来,已经有了牛犊子。 一旁的付继宗却发现双姐刚才哭了,可现在却笑脸迎人。 随后,陈双摸了摸牛犊子:"这几个月了?" "六个月啦,再三个月就差不多了!还是双胎呢!" 王麻子一脸得意,要知道母牛孕周期是九个月左右,但是怀双胎的几率和单胎比的话,明显几率要小不少。 "那给我家留一头呗!公的母的都无所谓!"陈双笑着说道。 "要是两头都能活,那肯定没问题!"王麻子笑的乐呵呵的,一边吆喝着黄牛往前走。 …… 杨柳村,楚防震跟杨国栋在吃饭,杨家媳妇盛了两碗饭,自己端着饭碗回屋去了,她得看着孩子写作业。 "老杨,陈双不是跟他大哥有婚约吗?咋我听说他大哥回来了,还带了个女的!" 楚防震说着,夹了一筷子菜,怕杨国栋想不起来随后又补充道: "就上回那请咱们吃饭,最后还是陈双结账的那个女的!好像是叫孟艳!" 杨国栋一下子想起来了:"是啊,是不错,他们有婚约,今年年间就订婚了。" 说完,杨国栋见楚防震一脸狐疑的模样,不由得问道:"咋了?" "额,没事,没事!就是好奇陈双那小妮子!"楚防震摆摆手继续吃饭。 杨国栋倒是觉得这话说的挺在理的,别说他一个外地人好奇了,就连他这个村长看见陈双都觉得自己当得稀里糊涂的。 宋家,宋德凯带着孟艳开车离开的杏花村,此刻,已经过了晌午,大约一点左右的时候,陈双这才跟继宗回去做饭。 刚进家门就听见宋有粮和陈秀兰的吵架声。 "俺家双儿哪点儿不好?哪点儿配不上你儿子?"陈秀兰的声音压抑着哭声,这算是陈双第一次听见父母如此争吵。 然而从凯凯的称呼也变成了"你儿子",那种隔阂感一下子将九年的同床共枕变成了同床异梦。 "你们父子俩都是势利眼,是的,那个姓孟的人家是高官的闺女,有钱有势,俺家双儿是比不上人家,可俺闺女难道就活该吗?这叫俺闺女往后咋出门见人?" 宋有粮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唉声叹气,不管陈秀兰怎么闹他始终黑着一张脸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夫妻之间最怕的可能就是这种冷战,陈秀兰呜咽起来:"老宋,你给俺说话,说话……" 宋有粮这才唉声叹气的回过头说:"秀兰,你叫俺说啥子?凯凯他又不是悔婚,是不记得了,就算俺刚才说话算话,他有种就永远别回这个家,可那又能咋样?" "是不能咋样,可俺就替小双觉得不值,别以为他宋德凯是个香饽饽,俺家陈双又不是没人要,人家楚防震那么好的条件难道比不上宋德凯?往后,俺闺女嫁到哪里,大不了俺也跟着!" 陈秀兰此话一出,宋有粮目光一怔,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凯凯要是不能给个说法,她就要跟着闺女永远离开这个家了。 "秀兰!你冷静点儿,有啥事儿好好商议,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咱就退一万步说,这凯凯要是真那么没良心,俺……俺还就真不认他这儿子也得要咱闺女,实在不行,咱找个上门女婿那你不能说走就走哇!" 宋有粮真的是急了,打从认识陈秀兰他就觉得她是个有良心的好女人,人又通情达理,谁说不能像年轻那时候感情轰轰烈烈,可是,终究还是"陈年佳酿",哪能说没有一点感情? 继宗听了这一席话心里已大致明白,只是,他偷偷看了一眼陈双,却发现她平静如水,好像伯父伯母说的事情和她没关系一样。 "爸妈!都这把岁数了,还吵架,也不怕人家看着笑话!" 陈双口气平静,一进门,陈秀兰就背过面去偷偷的擦眼泪,也不哭了,等转过脸来的时候她带着苦涩的晓蓉说: "额,双儿,你还没吃饭吧,妈这就去做饭!" 说着,就去了伙房,宋有粮叹气的看了一眼陈双,心里有很多愧疚这母女二人的话,可终究都压制在了心里。 付继宗却一副不知道往哪儿站的感觉,毕竟家里的气氛很是压抑,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插嘴。 "妈,你以后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跟爸再吵架!" 陈双跟进了伙房,虽看着陈秀兰在生火,可是,那偷偷流下的眼泪明显滴在了干柴上。 "哎,没事,妈只是怕你心里委屈!" "我心里一点都不委屈,如果你要是气坏了身子,和爸伤了和气,那我心里才叫委屈!" 陈双说着,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随后就开始淘米。 陈秀兰木讷的看着陈双,她不得不承认闺女的变化已经不能用变化来形容了,要知道以前的她别说得理不饶人了,就算没理也得强占三分势头。 "往后不会了!"陈秀兰把柴火放进锅灶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双,你要是心里难受别憋着,说出来心里头会好受点儿!" 她还是有点不相信闺女不委屈,肯定是怕自己担心所以藏着呢。 陈双舒尔平静一笑,就连在堂屋的付继宗看见了都感觉惊讶,她年纪是没有自己大,但是她的心好像很强大,她是个怎么样的姑娘? "妈,瞧你说的,我心里要是委屈,我早就找大哥算账了,哪能等到你替我出气?" 陈秀兰愣了半晌:"真的?" 见陈双比陈秀兰想的要平静很多,陈秀兰也放心了点儿,可她还是狠狠地想着。 要是宋德凯真娶了那个女人,她就支持陈双跟小楚谈对象,大不了,闺女嫁到天南她就跟着去天南,嫁到海北,她就去海北,总之,她们娘俩相依为命。 陈双本以为这事儿虽然没过去,但是好歹父母安抚的差不多了,可是,陈双没想到的是,下午宋德凯和孟艳再来的时候,竟然打起了新房的主意,这次,陈双不可能再忍。 宋德凯开车带了一位城里姑娘回来的事情一顿晌午饭唠嗑儿的功夫就已经传遍了杏花村。 有的人以前见过孟艳,这么一来二往倒是说到了陈双身上。 "俺看那女人勾搭着宋德凯的胳膊,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小情侣!" "不是听说和陈双的事儿都定下了吗?还说今年年底就摆酒呢!" "谁知道哇,这一辈儿的年轻人可不比咱们那时候,咱们那时候可没这么浪荡。" "可不是吗?不过陈双再怎么能干会赚钱,那也比不上人家呀有钱呀!" "是啊是啊,上回这丫头来的时候,那一件毛呢大衣都得好几百块呢!" 槐树底下端着饭碗的娘们,有的吃完了拿着空碗还在仰着脖子聊的绘声绘色,有的吃了一半饭还说的上劲忘了吃了。 李梅蹲在树底下听着说道:"人家陈双一把能拿出来好几万建房,那女人就算再有钱不也是家里头给的?俺看,陈双会过日子,俺要是宋老三,肯定还是支持陈双。" "说的也是,要是俺家儿子将来说个女人不会过日子,那可真是苦命了!" "还是李嫂看的明白,这凯凯要是娶了个女人养不起,那就闹笑话了!" "这也不一定哇,人家家里有钱哇,不用干活也有钱,说不定一辈子吃喝不愁呢!" 正说着,村头一辆军用吉普车徐徐开了进来。 副驾驶位上坐着的孟艳明显一脸不高兴,撇着脸看向窗外。 "凯凯啊,回来了呀,改天到婶子家去坐坐!" 槐树下的乡亲们开始打招呼,宋德凯僵硬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的笑容点点头。 "那是谁家的房子?" 孟艳看见了那栋矗立在山脚下的三层洋楼: "还真没看出来,你们这鸟不拉屎的破村子里头还有暴发户!" 这口气带着浓郁的讽刺,可也打开了刚才因为入赘的事情两人争吵的话茬子: "对了德凯,你不是不答应入赘吗?那行,你们家条件有多差我不管,只要你们家能盖那样的移动别墅模样的小洋楼,我回去跟我爸商议商议!" 孟艳笃定了他们家拿不出钱来建房,说白了,这个社会娶老婆就算是穷山沟不也得盖新房吗? 让他入赘,她们家给男方家彩礼,而且将来退伍还能住在大城市,他还不答应。 话又说回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千里迢迢"跑到县上吃顿饭也没有一样是像样的饭菜,比她家的贵宾犬吃的都差,再说,平日里要是逛个商场买买衣服,恐怕都得去裁缝店做。 想到这里,孟艳一肚子火,她能看上宋德凯,还不嫌弃他家穷,他竟然还挑三拣四,入赘咋了? 行吧,看着那栋洋楼孟艳又得意了! 宋德凯瞟了一眼百亩尽头石头山脚下的那栋房子,眉心拧的跟麻花一样。 别说家里没钱这都是后话,他连娶这个女人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场梦醒来,就要结婚? "咋了德凯?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你说不入赘我这不是依着你吗?但是你也不能白让我跟着你一辈子吧,好歹你也得拿出诚意给我爸看看!" 孟艳发现宋德凯的脸色很难看,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有些咄咄逼人了?不,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自己一直在她面前表现的很懂事,很娇弱,刚才说话的口气有点不妥。 可是犹豫了这么一小会儿,车子已经到了宋家门口。 陈双怕宋有粮和陈秀兰趁着她去地里又吵起来,所以,把付继宗打发着自己去了地里看着。 "双,你咋不去地里?忙完了吗?"陈秀兰试探的问道。 "我走了你们待会儿又吵架!"陈双若无其事的说着。 "哪能,不吵了不吵了!"陈秀兰摆摆手,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蹲在院子里抽烟的宋有粮。 陈双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只是顾忌到自己的感受所以才不会在自己面前吵架,再加上刚刚这细微的眼神传递,就算不是吵架也是别有用心,最大的可能就是等大哥和孟艳回来"大开杀戒"。 一阵刹车声在院子门外止住,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后,宋德凯走进了院子。 蹲在一旁抽烟的宋有粮抬头看了一眼宋德凯,想要说话,可发现身后跟进来的女人,他又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陈秀兰二话不说转身回屋。 宋德凯愣神了半晌才叫了一声爸,孟艳往前一步勾着宋德凯的胳膊: "伯父,你也别生气了,我和凯凯真的是相爱的,都是真心的,您就成全我们吧!" 孟艳撒娇的摇晃着宋德凯的胳膊,可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旁若无人拿着扫帚在扫地的陈双身上。 对于宋有粮来说,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能说什么? 凯凯是因为病了才会忘掉很多事情,他终不能拿刀去砍他这个没良心的? 可是他又断然不可能答应他们的亲事,要不然,家里的大梁都得给折腾塌了。 "你想成家也行,但不是这个时候……还有,你不要再回军区去了,在家里随便找个活儿,只要离家近!" 宋有粮心里的担子比谁的都重,哪头儿多攥了一块石头,这担子就往哪头歪。 孟艳一听,目光霍霍:"伯父,您这么说不是断送德凯的前程吗?将来,只要我爸一句话,他就能在地方谋一个让成千上万人都羡慕的差事。" 宋德凯的目光一阵紧缩,这话像是一把刀要剁了他的腿一样。 陈双自然知道这句话在大哥心里头的负担,其实他不是想要权贵的人,他对军事的信仰已经深入骨髓,可爸还这么说,他这不是明白了为难大哥吗? 可有一点很明显,孟艳关心的不过是他的前程,她即便特别喜欢宋德凯,可是,他要是没有前途,一辈子卧在这穷山沟沟里,那她孟艳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嫁给这样的人,更何况,他还不愿意入赘。 "德凯,你说句话呀!"孟艳发现对于自己的话,伯父根本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她当然知道宋家的人对她有意见。 "爸,我……做不到!"宋德凯终于说话了,孟艳见宋德凯跟她站一条线,不由得底气也足了: "伯父,我对德凯是真心的,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是不会勉强他的,只要您老点头,我可以答应下嫁,也不要你们一毛钱的礼金,但是,我要你们家一栋村口那山下的那种别墅房!" 第271章 商量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第272章 回家 所以十块钱的排骨在当下,能买三四斤,比后腿精肉都便宜。 到了十点多,剩下的蘑菇卖的差不多了,反正卖蘑菇的钱也都买了肉。 …… 晌午,陈秀兰放了大料,把排骨先煮了一下,随后下锅烧,这个烧排骨汤的办法还是陈双教她得的。 因为陈秀兰让陈双赶紧给楚防震打电话,叫他别忘了来吃饭,结果,陈双一打,没人接。 杨村长的座机电话本来是在家里的,那时候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建设大队部,有了条件之后,杨嫂就反对把电话装在家里,那样,自家男人一回来,深更半夜的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所以,杨国栋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没人接,陈双只能去杨柳村上门找去了。 路上,陈双一直在嘀咕,母亲这次该不会动真格的吧,想想前世的楚防震猥亵女同学的画面,陈双就觉得不自在,走在半道儿上都想直接回去,大不了跟母亲说没找到人。 陈双这么一想,心里还就真有了打退堂鼓的念想,脚就不想往前挪了,一咬牙,陈双还真回去了。 "妈,没找到人,咱们中午自己吃吧!" 伙房里传来陈秀兰的声音:"啊?没找着?那你来炒菜,俺去找找!" 陈双一愣,这也太上心了吧!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陈秀兰已经从狼烟滚滚的火房走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摘下围裙摘下袖套:"看着点儿啊,别糊了!" "妈!"陈双有些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可根本拦不住陈秀兰急匆匆出门的脚步。 看着丢下的围裙,陈双心里百感纠结。 以前的母亲为了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不说,好歹都是为家里省吃俭用吧,只要儿女丈夫能吃饱,她比谁都满足。 可是现在,她却因为陈双的事情…… 是的,陈双知道,母亲是怕孩子受委屈,想到这里,陈双戴上围裙炒着锅底的菜,转眸看见炉肚里的火苗都窜了出来,赶紧把锅铲换了个手握着,腾出右手往里添柴火。 陈双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滑。 她其实真的以为是被烟呛得,赶紧拉了几下风箱,炉火旺盛,浓烟也小了些。 炒好了菜,见父亲和继宗母亲都没回来,陈双到了院子里坐在井沿上透气。 不多时,继宗回来了,陈双也没有问地里的事情,就跟他说要是饿了,先吃好了! 但是继宗没有吃,说伯父去大伯家吃饭了,中午不回来了! 陈双嗷了一声,可突然发现哪里不对:"我爸去我大伯家吃饭了?谁做的饭?" "我也不知道,说是……是好像什么虎子回来了!"继宗挠挠头简单说了下。 宋德虎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钱,都是在外头打工赚的,这可把宋有才给喜得连连夸赞儿子有出息,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一高兴,宋有才就把宋有粮给喊去吃饭了。 "你得注意点儿虎子,这家伙手不大干净!"陈双鬼使神差的说道。 说的继宗稍稍一愣,但是也很快回过神来知道手不干净是啥意思,随后继宗上去帮忙烧火端菜。 等稀粥在锅里余火慢慢熬着,陈双有些头疼的又打了杨国栋办公室的电话。 这回总算是打通了:"杨村长,我妈去找楚防震去了,人呢?咋还没回来?" "哦,我刚跟防震去了村上,这才刚回,大娘和防震刚走没多大会儿!" 陈双心里有些无奈,她前世在不知道楚防震是个人面兽心的人之前,确实被他的才华吸引过,可是,自从知道他是个禽兽之后,陈双一直无法平静内心的厌恶。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母亲似乎都铁了心了,要是武逆她万一又闹出个什么事儿来,陈双可真后悔都来不及了。 纠结的这一小会儿,陈双也没说话,那头竟然破天荒的也没挂电话。 "我说小双,杨大哥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到底和你大哥咋回事?你可别误会我是来替防震探你底的,杨大哥只是想说句,防震这小伙子不错,看模样也挺招大娘喜欢的!" "我和我大哥的事情比较复杂,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也没有时间去你那儿坐坐,有空咱们再聊,至于楚防震,我也实话实说了吧,是我妈一人的意思,她就是气不过我大哥带女的回来,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陈双实话实说,毕竟和杨国栋认识也有一年有余了,非亲非故的,却帮了陈双那么多忙,她是真心实意把杨国栋夫妻当成自己的哥嫂看待的。 所以,在他面前,陈双可以无话不说。 "这样啊,那好,你忙你的,改天跟大哥说说!" 说完挂了电话,二十多分钟后,饭菜都上了桌,陈秀兰笑嘻嘻的领着楚防震,逢人就打招呼,一脸喜庆的给带回了家。 惹得乡亲们一边吃饭一边还唠起了嗑儿。 "你看看人家小楚,可是大城市的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这陈双还真能!" "前脚被她大哥给甩了,这脚跟脚的就爬上了人大学生的床,这狐媚子爬了多少张床,俺估计得算上脚趾头才数的清!" 李来英插嘴道。 "李嫂,你这说话可就不好听了!" "俺可跟你们不一样,人家以前穷的时候,你们哪个没在后头说人家贱?昂,现在陈双有俩臭钱,你们回过头来就当好人了?啊呸……" 说完,李来英端着饭碗扭着屁股回家去了。 "照俺看,这李来英就是嫉妒,上回鱼草托人给陈双送去,人家都不要呢!" …… "小楚,快坐,多吃点肉,这可都是伯母专门给你买的,以后啊,得常来伯母家里坐坐!" 陈双家,一上桌,陈双看着母亲又是给楚防震夹菜又是盛饭的,陈双头皮发麻。 楚防震时不时的看看陈双的脸色,竟然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就跟吃了黄连似的。 "够了够了伯母,您吃您的,我自己夹!"楚防震看着自己碗里冒尖儿的菜也有些受宠若惊。 继宗慢慢也就不那么怕见生人了,只是坐在桌边儿自己吃自己的也不说话,时不时看看双姐的脸色。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个劲的问城里都有什么?是不是像电视里那样,家庭好的都请老妈子做家务做饭? 还问楚防震兄弟几个,从他家一直问到他叔伯那边几口人。 问的楚防震都不敢乱说话了,一开始问他兄弟几个,楚防震回答两个,又问是做什么的,再问他父亲兄弟几个,这下了,楚防震说五个,两个姑姑。 完了,陈秀兰从几个叔伯问到几个姑姑,这越问越远,问到楚防震姑姑家几个孩子,嫁到哪里的时候,楚防震直接来句: "都独生子!" 原本楚防震还担心又得喝酒,发现伯父不在,光吃饭也行,至少能多接触接触陈双,可现在好了,他还真有点怀念和伯父"醉生梦死"的那回饭局。 "妈,你还让人吃饭不?你看看继宗,吃完了筷子都凉透了!" "哦,对,吃饭吃饭!"说着又往楚防震好不容易消灭掉的大块肉碗里夹了筷猪蹄子。 陈双长出一口气,干脆自己吃自己的。 "对了小楚,你……你啥时候回家?" "最迟下个月初!"楚防震说道,孢子已经成熟,他还必须得回去一趟,马上就要开学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楚防震一直看着陈双,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哪怕说一声,这么早就回去啊也好! 结果,说话的人不是陈双,是陈秀兰:"这么早啊,这算算也就个把星期了,那……那啥时候还来?" 楚防震被问的有些尴尬,毕竟陈双也没什么反应,干脆楚防震直接来句: "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等我毕业我可能就在京北任教了,当然,毕业顺利的话!" 陈秀兰不懂什么,她只知道,楚防震有可能这回一走就不回来了,不由得有些可惜的看着陈双,这丫头怎么不说话呢?这花这么多钱买肉,都够他们一个月加餐的了,这不浪费吗这! 想着,陈秀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陈双,随后笑着说:"俺上你大伯家去看看你伯父,别喝多了待会儿!" 说着,陈秀兰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空气一下子平静下来,可陈双也没胃口了。 "伯母也太热情了!"楚防震自说自话,这时候才拿起碗筷正儿八经的吃点儿饭。 陈双却放下筷子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说话,楚防震顿了顿"不怀好意"的问道: "哎小双,你说你妈是不是把我当成她未来女婿了?" 陈双翻了翻白眼看了一眼楚防震:"你猜呢!" "呦,那你啥意见呐!"楚防震继续吃饭,边吃饭边拿陈双开玩笑。 "正经点儿行吗?我现在就想发展农业,想赚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想!" 说完,陈双把自己的碗筷和陈秀兰的拿进了伙房,这要是刚来头一次吃饭的客人一定会觉得这是逐客令,可楚防震好歹也来过两回了,这回家里也没旁人,他继续吃他的饭。 "切,你要是嫁给我,还用得着你赚钱?"楚防震继续调侃道,其实每一句玩笑话的背后何尝没有三分的真。 陈双顿住了脚步回头面无表情的嘿嘿一笑道:"那不一样!" 随后面容再次恢复平静,伙房里传出舀水的声音。 "那有啥不一样?男人养家女人花钱这是天经地义,你看看古代,女人都还裹小脚呢,一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才是大家闺秀!" "以前男人三妻四妾,你想说的是这个吧!"陈双接上话茬子,前世的楚防震,何尝是三妻四妾,简直是yin乱。 "我可没说,搁在现在那可是重婚罪!"楚防震也听不出来其中的"奥义"。 "你怎么什么话茬子都能接上?还越扯越远?"楚防震这才回过神来: "言归正传,你要是嫁给我,保管你就整天想着咋花钱,赚钱没你的份儿!" "楚防震同学!"陈双擦干净手上的水坐回了饭桌前,义正言辞的看着楚防震: "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攀枝绕大树,大树一倒腾断根!" "呦,看来小双同学的学问还不浅,这道理我当然懂,不然大学不白念了,不过,你所谓的大树是你大哥吧!我可不会倒……" 这句话包含了楚防震诸多的意思,一来是他财大气粗有背景有学问,还一表人才,不可能倒,二来,是在旁敲侧击的讽刺她大哥,有什么好?还不是一样见异思迁?反正追根究底,他还是想说,他这棵大树是最好的。 突然被楚防震提起大哥的事情,陈双的脑电波都突然消失了那么几个触感。 可是楚防震误解了她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不管大树是谁,我是不可能做那根藤的。" 楚防震微微一愣,现在的姑娘只要负责打扮漂亮些绑住男人的心,花着男人的钱,享受着优等待遇就行了。 可陈双却打破了这一常规格局,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永远是弱智群体,可是在陈双身上,他压根看不到任何弱智群体的影子。 相反,反而看到了她独立和前卫的解放思想,完全颠覆了上一辈女性保守思想的传统观念。 "吃饭!吃饱了我好收拾桌子!"陈双见楚防震都忘了吃饭。 楚防震回过神来,继续吃饭,脑子里可没闲着,怪不得,他一表人才,集于相貌和智慧于一身的楚防震,竟然入不了她陈双的"法眼",原来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靠别人。 只是有一点,楚防震会越发的喜欢她,她跟其他的姑娘太不一样了,有些人会看别人的皮囊,有些人会看别人的才华,有些姑娘更是肤浅的只会看男人有没有钱。 而她,不但不肤浅,而且她的"灵魂"很吸引人。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就算吃的是大粪也吃饱了吧!"陈双见他依旧慢吞吞的吃着,夹的是辣椒也不看看就往嘴里塞,想啥呢? "哪有你这样的待客之礼?客人这还没吃完呢,你就撵人?" 楚防震回过神来说道,这一抬眸就看见陈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筷子,垂眸一看,辣椒疙瘩! 楚防震赶紧放下,他们京北那边的人很少吃辣,所以也经不住这农村的朝天椒。 而且在这个时候,付继宗从宋德凯的房间里出来,楚防震稍稍一愣,这家里还有个人? "双姐,我去石头山转转去,地里的沟都培好了,也没有多少事儿了!" "行,你去吧!"陈双说着,付继宗却看了一眼楚防震后才离开。 "他……他住你家?"楚防震放下碗筷问道。 "嗯!"陈双随意嗯了一声,拿起碗筷去了伙房,回来拿着抹布开始收拾桌子。 "对了小双,这次我回去,你要不要一起跟我去京北转转?" 楚防震突然问道。 "我去那儿干啥?再说,我这下半年估计得忙疯!"陈双说着,把桌面上的骨头渣擦开,拿着扫把开始扫地。 "你不是雇人干活了吗?八亩地又不会跑!" "你家里条件好,可以不用小心翼翼,我这八亩地是不会跑,但是要人管理啊,再说,我要是走了,继宗又不懂,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那八亩地不白费了?" 陈双说道。 "好,那行吧,看来你们村上还是缺像我这样的人才,等我回校一趟,如果顺利的话回来给你打工!" 陈双把地上的骨头渣子扫干净了,将笤帚竖在门后,根本没说话,她知道楚防震是瞎逼逼,谁会放着大好前程来山里。 楚防震见陈双没理他,倒是也没生气,自己找杯子去倒了一杯茶。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楚防震临走之前来了一趟宋家,陈双觉得他要走了,可能以后再也不回来,所以,态度也柔和了不少。 即便陈秀兰说了好几遍一定得回来,把这儿当成自个的家,只要来了,就有地方给他落脚,可楚防震回来还是不回来这件事儿,陈双偶尔会想过,但是她确定楚防震不会回来这种地方,索性也就忘了。 十月初也是八月十五,陈双的鱼塘可以说是丰盈非常,时常见到雨天之前蹦出河面的鱼越来越大。 那些草混子,圆滚滚的身子,至少要双手虎口环抱那么粗。 其实,一般鱼苗要俩三年才能长成这么大,只是陈双用前世的知识,配制了些饲料。 加上管理得当,鱼儿长得快,可不要担心鱼的肉质不到火候,因为杨柳河属于野生河流,一截流的方式养出来的鱼是绝对没有污染的。 大个儿的草鱼,肠子都有筷子末那么粗,而且干净的可以吃。 至于鲶鱼陈双今年没打算打捞,主要还是那些青鱼,和鲢鱼才是陈双今年要收的一批鱼。 八月十五团圆佳节,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大多数都是在加上买来花生米,青红丝,还有芝麻做馅儿,月饼也都是自家做的,表皮酥脆掉渣,馅儿香甜可口,咬一口,满嘴都是花生米和芝麻的香味。 这个季节也是走亲戚的季节,家里有闺女嫁出去的,都在这个时候接待闺女女婿。 七大姑八大姨的也都走门串巷,也就陈双家里最清净,也就大伯和宋有粮两家中午合并在一块儿吃个团圆饭。 陈双和陈秀兰从早上九点多一直忙到了晌午,这八月十五可是大节。 正当晌午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点了炮仗,饭菜做好之后,陈秀兰赶紧张罗着让老宋去点炮。 继宗也回去过节了,临走的时候,陈双给他拿了不少家里自己做的月饼,又给了一百块钱。 起初,继宗是拒绝的,可是陈双跟他说:"你学东西学的快,你都帮了好几个月的忙了,这一百块钱不算多,回去给你爹买点儿啥补品!" 这么说,继宗才挠挠头接下来这一百块钱。 可是,等大家伙都在炮仗声中落座准备动筷子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位,赶紧去开门。 拉开门之后,宋有粮都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嫂子,吴一梅就破门而入了。 陈双一看见大娘突然回来了,头皮就起鸡皮疙瘩。 "宋有粮,你还有没有良心?俺都让人捎好几回信了,你也不去俺娘家接俺,大十五的,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还有没有人性?" 桌边围着宋有才,陈双,陈秀兰,还有虎子,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宋有才。 宋有才的脸色十分难看,本来喜气洋洋的过节,一下子就成了一盆冷水灌进了宋有才的脖子里。 "俺不想跟你妈吵架,你领你妈去你姥姥家过节吧!" 宋有才掏出了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把其余的一沓钱塞进了口袋。 他实在是没脸让自家婆娘在老三家吃这顿饭,原因说都不用说。 虎子也是有一脸不耐烦,起身拿着一百块钱就走: "妈,走,我陪你去姥姥家!" "虎子,你不认娘啦?这大十五的你不提前走亲戚去,现在都这个点儿了,你叫俺去哪儿?还嫌笑话的不够?" 吴一梅在娘家待了好歹也有几个月了,可是好吃懒做的性子依旧没改,导致吴一梅娘家的媳妇儿就看不过去了。 整天被人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成天好吃懒做也不动弹,饭菜专挑好的吃不说,这过节还不回去,不叫人说闲话吗? 这还就算了,差人捎信好几回,宋有才硬是没去接她,这不,害的她自己没脸没皮的从娘家又回来了。 眼下,情况也僵持了一阵子,宋有粮只能苦着脸说:"嫂子,来都来了,先吃了饭吧!" 吴一梅也不吝啬,进了堂屋把挂在肩膀上的包袱脱下来放在了宋有粮的板凳上,也不管谁的碗筷,反正没动,拿起来就吃。 关上门回来的宋有粮一眼看见自己的板凳上放着她的包袱,也没吭声,把包袱拿进了房间搁在床上,这才回来吃饭。 陈双也没有说话,去了伙房重新给宋有粮又盛了一碗米饭,拿了一双筷子。 吴一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看着自家男人,眼神中透出一股尖锐的眼神,好像他身上藏了几百万似的。 虎子见状,胡乱扒拉几口饭,知道家里又要不太平了,放下碗筷说了一声吃饱了,抬脚就走。 "老宋,咱家那洋车子不孬,你啥时候买的?怎么没跟俺商议商议?" 本是过节,喜气洋洋,可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吴一梅刚才回村的时候敲了自家的门,可是门上了锁,她从门缝里就瞧见院子里放着一辆新洋车。 "跟你有啥子好商议的!"宋有才也是扒拉了一口饭,撂下筷子就要走。 "大哥,再吃点儿!"宋有粮招呼着。 "不了!"说着宋有才双手背后人已经到了院子却还嘟囔了一句:"咋有脸回来的!" 这话被吴一梅给听见了,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大鱼大肉,鱼还是陈双特地去鱼塘抓上来的一只,眼瞅着还有不少肉,她干脆吃完了再回去找老宋算账。 临走的时候,连个客气话儿都没说就走了。 这个时候,宋有粮才摇头叹气道:"肯定回去又得干仗!" "可不是,嫂子也太不知道事儿了。"陈秀兰也认清了现状,以前,确实被欺负的抬不起头来,现在,她的腰杆也挺得直直的。 "哎……俺也不吃了,你大伯估摸着下午也没工夫去石头山了,俺这下午还得去煤山走一趟!" 说着,宋有粮也没啥心事吃饭了。 可是,没心思吃饭的人多了去了,本来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热闹的很,就算没钱,也有没钱人的过法,可这大中午的倒好,宋老大家门口看热闹的人跟赶集似的。 第273章 妙计 陈双也有些为难,杏花村不像其他地方,太穷,想要干个纺织厂的职工什么的,还得是城里才行。 要是陈双直接给五姨钱,她本来就住在自己家不好意思了,再给钱,再给钱她肯定不要,要是让五姨帮自己干活给报酬,或许还好点儿。 可现在,地里的活儿不多,继宗只要监工就行了,石头山那都是男人干的体力活,她更不可能让五姨去挖煤。 想来想去,陈双觉得这是个问题。 "要不,五姨……明儿跟我去凤城卖菜怎么样?但是……你得舍得下思思!" 陈双为难的说道,不光是为难思思,而且,陈双今天都留意到了,去抢生意也不容易,而且,陈双的打算必定和其他菜贩子有所过节。 谁知道,陈秀芬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她说,思思在这边比跟着她在拐子村要好的太多。 这一夜特别短,陈双也是太疲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继宗给叫醒的,一睁眼,发现窗外的阳光白煞煞的,陈双咕噜一下爬起来。 走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饭也是继宗做的,而且,还是他从地里回来之后才做的。 思思一直缠着继宗说要吃这个,吃那个,继宗走到哪儿他都跟着,陈双还没吃好饭呢,继宗就告诉陈双要带思思回陈家湾一趟,说他家里还有不少小学课本可以拿来教思思。 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看的陈秀芬心里一阵欣慰:"双儿,咱啥时候走?俺跟你妈说过了!" 陈双看着五姨着急的眼神,她有些心酸:"五姨,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来这么久乡里乡村的你都没怎么熟络!" 陈秀芬马上就答应了,收拾好一切之后,和陈双去了孙家,陈双必须得去收菜,她打算开车去凤城。 "这不头两天才送过菜嘛?"孙大杰挠挠头说道。 "嗯,我一直在跑销路,刚找到了个好销路,我一家收个七八十斤就行!" "呀,那是好事儿呀!行,俺这就去摘菜!" 孙大杰一听,这外头又有销路了,他肯定高兴的荒。 接着,陈双走了赵家,李家,都通知了一遍,一家最多八十斤,最少六十斤。 其实陈双那么大的农用车,拉个几千斤的菜肯定没问题,可是陈双现在只是往里砸钱,她又不是傻的,这来回邮费都是倒贴的。 "双儿,俺也是头一次卖菜,要是卖不出去,这些菜不得搁烂了?" 陈秀芬有些担忧,她怕她不会买菜。 "放心吧姨,绝对卖得出去,就算你不吆喝,只要认识秤星儿就行!" "秤星肯定认识!"这么一听,陈秀芬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走访了各家,陈双和陈秀芬回到家里,不到一个钟头,家家户户的菜都送来了。 还是按照惯例,陈双会先给钱。 孙家孙大杰,李家,李大彪,两人没走,都是乡里乡亲的,拿了钱后,帮忙装上车,孙大杰这时候才笑着说: "小双,这往后,俺家的地都种菜行不?" 陈双还是那句话:"至少留够你们家一年吃的粮食,到时候赚了钱还要去卖粮食,就不划算了!" "说的也是!"孙大杰挠挠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小小年纪的丫头说的很在理。 陈双抽空跑了一趟石头山,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和宋有粮嘱咐了两声也就不多管了。 等陈双跳上驾驶座,招呼五姨坐在车上的时候,陈秀芬明显感觉不自在,她摸了摸座椅,又看了看挡风玻璃: "呀,这可真高啊,坐上来有点晕乎乎的呢!" 所谓的大汽车徐徐的离开了杏花村。 "小双这回出去又得赚不少钱回来吧!" "光这车都不少钱!" 陈秀兰一脸不好意思的说:"俺家双儿能干,一个人顶一家人!" "双儿,慢着点儿,姨这有点……有点怕得慌!"陈秀芬后背紧紧贴着座椅,看一眼前头的挡风玻璃她都吓的慌。 眼瞅着那拐弯的地方路那么窄,下头就是山沟沟,她好几次都感觉车要掉下去了,陈双手里的方向盘稳妥的掌握着,前头又是化险为夷,可是,又是拐弯,陈秀芬觉得自己就给拴在绳子上的蚂蚱一样。 "姨,这有啥好怕的?你得相信我的技术!"陈双给五姨宽心。 陈秀芬嘴上嗯了一声,可脸色依旧是煞白煞白的,这人啥都不怕,就是怕死。 好不容易离开了杏花村环绕在凤凰山的那一段路,上了县城,陈秀芬才松了一口气。 咯吱一声,陈双挂了离合,换了档位,离开青阳县城踏上了高速,不到三个钟头,就抵达了凤城,陈双直接把车停在了农贸市场。 …… 陈双和陈秀芬挽起头发,捋起袖管就开始卸货,大框大框的蔬菜绿莹莹的被挪进了农贸食堂的摊位内。 陈双让五姨在摊位负责摆放,自己在卸货,里头有一筐蘑菇,这是陈双通知了相亲们后,和五姨一起割的,但是没有割太多,就一大箩筐,因为摊位不够。 陈双还带了喷雾器,等到卸了一半的蔬菜后,陈双这才进了农贸市场。 陈秀芬已经从筐子里一把一把的小心翼翼的把蔬菜摆在台面上,反正见样摆出来那么十多个就行了,豆角就拿了三把出来,茄子七八个。 花菜三两朵,蘑菇两大朵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辣椒什么的也都摆上那么二十多个。 "咋卖?俺吆喝吆喝"陈秀芬下意识的问道。 此刻,旁边左右的菜农都有些不悦的看向陈双的摊位。 "这都过了饭点儿了,谁还来买菜!" "就是!" 是的,陈双早上起得晚,再加上收菜的时间,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到了这里刚好过了饭点儿,一般买菜都是上午比较多。 一下买够一天吃的也很正常,所以,上午的生意是最好的,菜也是最新鲜的。 "吆喝也行,不吆喝也行!"陈双说道,她低着头正在一块木板上写着菜价。 陈秀芬脑袋探了过来:"呀,咋卖那么贵?豆角都两块一斤?双儿……咱这能卖出去吗?" "能!"陈双说着,继续写,反正所有的菜价都比这农贸市场的菜价每一斤便宜了五毛钱到一块钱不等! 如果能卖出去,这批菜,她还有得赚呢! 陈双一边竖起牌子,一边吆喝着:"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零零散散买菜的人倒是回头看一眼,但是,眼睛最毒的还是那些菜贩子,一看陈双这标价,个个眼睛都冒火了。 陈秀芬见陈双喊的挺利索,挺自然的,也跟着喊起来:"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陈秀芬倒是反应不过来自己岁数大了,口气和陈双这丫头可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 惹得不少菜贩子在偷偷的笑,还大哥大姐呢!不对,重点好像不在这里,他家的菜为什么买的那么便宜? 这么一想,几个菜农面面相觑,眼神中达成了共鸣。 再加上陈双和陈秀芬这么一吆喝,就算是来看热闹的留下一位买了一斤菜,也算是人气儿来了个开门红。 很快,陈双的摊位前就堆了不少人问这个问那个,一瞬间,陈双和陈秀芬都忙活了起来。 "这花菜两块半一斤?" "是啊大妈,这花菜两块半,您要是买五斤,我还送一斤,还给您去掉根!" 陈双笑着说道,这么一来,肯定划算,五斤送一斤,还给去掉大疙瘩,经常买菜的人都知道,花菜的根一般都留的很大,但是回到家还得削掉。 "额,大姐,这豆角两块钱一斤,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的,五斤送一斤!" 陈秀芬学得很快,再加上陈双提前说了,原本担心卖不出去的陈秀芬竟然找到了买菜的感觉,话也多了。 "您孙子长得真好看!"陈秀芬看着一位大嫂带着孩子来买菜,不由得夸着。 "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了。!"陈双继续吆喝,两人头一天做生意忙的是手忙脚乱。 摊位前围了不下于十几二十个人,走了一波,又围上来一波。 看的其他菜贩子心里升起了嫉妒,凭啥?难道她就不怕折本吗?租金那么贵,菜价卖的这么便宜,不亏死你才怪! 可想是这么想,眼前的问题是,她家的生意就是火到爆。 陈双这边风风火火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菜摊子上的菜,和地下筐子里的菜都补充了好几回,最终被清空了了。 但是,摊位前还是有不少人等着买菜,就连肉类区域卖肉的人都过来买点儿回家做饭。 陈双不好意思的说:"今儿都卖完了,明天还有,不好意思啊各位!" 陈双说着,就开始清理摊位。 陈秀芬戳了一下陈双,小声说:"没想着这生意还真好做,车里不是还有吗?" "姨,就算是有也不卖了!" "为啥子?"陈秀芬想不明白。 "这些没买到菜的明儿还会来,再说,你瞅瞅他们的那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陈双说着,下意识的使了使眼色,这时候陈秀芬才发现其他的菜贩子都盯着他们看,那眼神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吓得陈秀芬一下子跟做贼一样。 "你们明儿几点出摊子?"没买上菜的人问道。 "还是这个点儿吧!因为我家离这里太远了,不好意思啊!"陈双很客气,笑容甜美,眼神清澈,让人觉得就算是拒绝了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陈双这话说了几十遍才感觉摊位前清净了不少,小筐子里的钱堆了一小堆,陈双收拾好后说走就走。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做生意有你这么做的吗?卖那么低的价格叫我们怎么活?" 随后,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抬手把女人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随后几位相邻的菜贩子都走了过来: "就是!你卖的那么低,我们怎么办?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陈秀芬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得拽了拽陈双:"咱们卖的还低啊?" "五姨,你帮忙收拾一下,这里的事儿不用你问!"陈双说着,陈秀芬弯腰把空菜筐套在一起,随后把台面和里头的碎菜叶拾掇拾掇。 "我亏本大甩卖怎么了?实在不行你们也降价就是,这有啥!" 陈双说着,帮忙把几个箩筐挪出去,随后,她拍了拍身上的菜叶儿。 "你要是这么做生意,这里可容不得你!" "凭啥容不下?我也是给了租金的!再说了,容下容不下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陈双说完,起身就走,却被一帮人拦下了。 "你到底是啥意思?要是不好好的说清楚,以后别想在这里卖菜!" 妇女抱着膀子一脸横秋的模样怒喝着,眼神越发的不友善,她卖了一天的菜,到现在还剩下大半,可这丫头倒好,没两个钟头卖的干干净净。 "你要是说了算,就随便,你要是想抢生意,也降价,就这么简单,你降到两块钱,我就降到一块五,你降到一块,我就降到五毛钱一斤,还五斤送一斤。" 陈双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把人给气的直跺脚: "这生意没法做了,走,咱们去找管事的去!" "对,实在不行,咱们这菜不卖了也得撵走她!" "对,去找管事的,这生意真没法做了,俺就不信了,咱们联合起来,这菜市场还有人摆摊不!" 一瞬间,菜市场蔬菜区的人闹得沸沸扬扬,卖肉的那边都不由得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人还拉着卖菜的菜贩子打听那么一两句。 陈双现在刚准备打入这个市场,她根本没想过要赚多少,可是等回到陈双开的一家招待所之后,算了算钱,还真赚了不少。 一脸的劳累因为赚了让陈秀芬高兴了好一会儿,可是,姨表俩睡得特别香甜,毕竟累了一整天。 第二天清晨,陈双没有出摊子,她还是打算下午去,只是早上起那么早,就是要看看有啥动静。 果然,菜市场的管事都听说了陈双卖菜压价的事情,可是这种事他们管不着。 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想卖多少钱就多少钱,他们只负责惯例菜市场的秩序,以及卫生条件。 下午,两点多,陈双和陈秀芬又来了,刚把车上卸下来的几筐菜挪到摊位上,来不及摆放,一帮人就围了上来。 而且比昨天的人还多,大都是口口相传说这摊位上的菜比其他家都便宜,而且还便宜了不是一毛两毛。 这一次,其他菜贩子只能窝一肚子的火气,却不会找上门。 "年纪不大,会做什么生意!" "就照着她那个菜价,不折本我都还不信了!" "看她那打扮,就是乡下来的,看她能有多少钱往里填!" 因为陈双的到来,倒是起到了反效果,让以前不怎么和睦的菜贩子之间,有了共鸣,没事儿就讨论。 各有说词,各自都带着一股不甘心等着看陈双的好戏。 可是,他们没想到,陈双这一降价,竟然就是半个月,渐渐地,菜贩子的眼睛就红了。 因为,他们一大早出摊子很不容易,起早贪黑的,以前,早上的早集还能卖出去,可是,她们渐渐发现,很多人都不买其他家的菜了,光买陈双家的菜,宁愿下午在陈双那儿买够一天吃的。 眼瞅着陈双摊位前一到出摊子就有人围上来,很多菜农有时候早上都不出摊子了,到了下午才摆摊子,这样能等到陈双卖完菜后,凑个热乎劲。 又过半个月,上午没人出摊子了,陈双也累的要命,这一个月,她其实算不上赔钱,毕竟乡下的菜都是低价收来的。 陈双躺在招待所的床铺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想着,等拿下来固定销路,得给乡亲们的菜价也往上调整调整。 这一个月的忙碌,陈双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她找到了一个规律。 很多菜贩子都是大早上不远千里从外地运输过来的蔬菜,到了这里,要给管理部交费,俗话说得好,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交给管理部的钱全都克扣在了菜农身上,最终只能提高菜价让消费者来买单。 再加上租金很高,所以,不提高菜价,那真的是亏到了骨头里。 这是个恶性循环,只是陈双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过问,等到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她就等着船到桥头的那一刻。 目前,菜市场上午基本上没有菜贩子出摊,陈双却直接颠倒了"黑白",第二天一早,陈双就出摊子了。 而且价格比之前还便宜了两毛钱,不超过三天的时间,买菜的百姓又得到消息,有便宜的菜。 整个蔬菜区域就陈双一家早上就出摊的,陈秀芬一直跟着忙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陈双说什么时候出摊子,就什么时候出,一出准是生意火爆。 陈双的菜卖完了的时候,其他菜农才来出摊子,可是,人流量已经过了那阵子高潮,也算是跟着陈双一起消失了。 不出一个礼拜,就有二十多户租客去管理部闹腾要求退款,要么就是不租了回去改行。 徐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如雷鼓一样响个不停,一接电话准时农贸市场的事情,他光接电话就接的手疼,随后不耐烦,干脆叫部下留在自己办公室得了,临走还嘱咐道: "有啥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跟我汇报了!" 留下的小伙子没经验,但是却觉得是经理重用他,接电话的时候,口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干劲也大了。 菜市场这边,陈双刚收完摊子就被其他菜农给围上了。 今儿就她陈双一家出摊的,管理部那边没人管,恐怕这些菜农都是商议好了来找陈双麻烦。 带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摊位就在陈双旁边,姓夏,时常听人称呼她夏大娘,右手边就是陈双刚到这菜市场抱孩子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都叫她秦嫂。 身后跟着十多个人,看阵仗,这跟村里上访差不多,每个摊主都出来一位代表。 "陈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外地人想在咱们这儿站住脚,就学聪明点儿!" 秦嫂脸色黢黑,抱着膀子带头开腔。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偷偷拽了拽陈双的衣服,之前虽然都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和陈双压价的事情有很大的偏见,也闹过些口舌,可是,这回他们直接不出摊组团儿找上门来了,这可头一次。 "对,要不你不要在这里卖菜了,要么我们都不出摊子看看着菜市场还有几个人来买菜!" "对!" 很多人迎合着。 "小本生意又赚不了几个钱,我这不是做活动吗?你看看那卖衣服人家有时候还给个优惠什么的!" 陈双笑的十分虔诚,叫人一看这丫头也算是说了一句软话。 秦嫂一听哼了一声:"还算你会说话,明儿如果你再压价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哎,明儿还得压价,要不然,俺家菜都烂地里了!"陈双此话一出,那刚松了一口气的秦嫂气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陈双: "小丫头,别不识好歹!" "咋了?俺家进货便宜,一下买回来都堆在家里,不便宜点卖难不成留着喂猪啊!" 陈双口气不软不硬,反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爱咋咋地: "你们也是做生意的,不要小看我年纪小,年纪再小,家里穷也得赚钱不是,谁让你们进的菜价都那么贵?怨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继续收拾她的摊位,那些烂菜叶儿,还有箩筐,她都得收拾干净。 可看上去陈双在忙活,可陈双时不时抬眼总会扫一眼众人的脸色。 "你说,你家的菜是哪儿来的?"秦嫂皱着眉头,谁不是因为家里需要贴补才出来卖菜,要是成本价少一点儿,她不亏本,一个月赚个七八百块钱也行啊,总比一天到晚不管多早多晚出摊子,一根蒜苗都卖不出去强。 头两天进的菜这都烂了一大半。 "俺村上种的,我收过来的豆角才一块五毛钱一斤,还加运费,我卖两块五,还赚了呢,有钱我干嘛不赚?"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虽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恨不得陈双喝水呛死的模样,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菜进的就是便宜。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没有人跟钱过不去,而且,做生意的人把钱算的比谁都重。 这么一说,一些做了好几年卖菜生意的人都犯嘀咕起来: "进的还真便宜,怪不得,她敢降价!" "要不,咱也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 这时候,有人偷偷地扯了扯秦嫂和夏大娘的衣服,小声说: "要不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菜?" "是啊,降价一块钱都还能一斤赚五毛钱呢!" "这要是堆在家里烂了,不但赚不到五毛钱的利润,还赔了本儿!" 这么一说,二十多个人对陈双的态度从憎恨变成了羡慕,甚至有些想套近乎。 第274章 喜好 "我得收拾一下准备明天的菜了,各位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得回家了!" 几人面面相觑,秦嫂算是反应最快的一位,赶紧上去堆着笑脸帮陈双拿菜筐。 "哎,这摊子都离得不远,大家伙帮把手也是应该的!" 说着,秦嫂就开始帮陈双擦台面,其他的几人也是笑着说: "往后,大家还得一块儿做生意呢。" …… 陈双这次没有再住招待所,并不是为了省钱,因为陈双第一步计划算是弯成了,再加上菜都卖完了,她这两天还真捣腾不出菜来卖了。 一开始,陈双怕菜会烂在地里,现在可好,供不应求了。 陈双开车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了,一个月的劳累,让继宗刚看见陈双的时候,他都惊讶说不出话来: "双姐……你……!" 陈双摸摸脸:"咋了?我脸咋了?" "黑了!"继宗说道。 "啊?又黑了?"陈双赶紧照照镜子,其实她的皮肤本来就很好,而且还是晒白脸,黑倒是不黑,就是感觉有点瘦了,人一瘦脸色就会有些暗淡。 "还真黑了,得吃点儿好的补补!"陈双翻来覆去的看自己的脸。 陈秀芬一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去看思思,临从凤城回来的时候,陈双给思思买了一些新衣裳和果子,陈秀芬本来还不答应的,陈双却二话不好说掏了五百块钱给陈秀芬。 "拿着吧,我又没给多,这段日子真是累着五姨了!" "这……"陈秀芬一开始没打算要赚自己家的钱,她只是觉得自己带着孩子在二姐家吃住不说,还帮不上忙,这好不容易有个买菜的活,陈秀芬当只是帮忙不吃闲饭罢了,没想到陈双还给思思买东西,还给她钱: "这你自己留着,五姨吃你们家的住你们家的,心里都怪不好受的!" "啥叫你们家?咱都是一家人!"陈双说着,陈秀芬心里一阵哽咽,她曾经在拐子村的时候,想过一百种逃走的办法,只是中间那几年自从有了思思之后,她开始变得越发的胆小。 就算是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担心,无处可去,没想到……回家,真好! 想着,陈秀芬的眼中就闪烁着泪花背过面去,陈双拉过陈秀芬的手说: "可以给思思交学费了,这里面算我一分心意还不行吗?再说,咱们这边上学的地方也就凤凰山的那所小学,你可以腾出钱给思思买一辆小自行车蹬着!" 陈秀芬一直都想让思思上学,这下,陈双的话根本没给她任何拒绝的理由。 此刻,陈秀芬揣着五百块钱,拿着陈双给买的新衣裳去找儿子,一见面,陈秀芬就眼角湿润,她揉了揉眼角胡乱的把衣服拎起来,含着泪笑着说: "你看,你双姐给买的,好看不?" 陈思思看着衣服愣神了半晌,他从来没穿过新衣裳,看着上头的图案是变形金刚擎天柱,他喜欢的不得了。 陈双跟继宗聊了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继宗听的一愣一愣的,他竟然没发现双姐不但懂得多,会种菜会挣钱,而且,从商的手段也高明的让人无懈可击。 虽然继宗找不到什么贴切的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个比他还小两三岁的姐姐,可他佩服的很。 "咱们现在八亩地的菜都劈叉了吧?多余的苗子都薅了吧!" 灯光下,陈双仔细的把这次去凤凰城的所有开销和收入都记下来了。 "掰了,半个月前就掰了!"继宗回答道。 "那你可有什么发现?特别是没有劈叉之前和之后?"陈双依旧低着头。 "额,花……好像大了点儿!"继宗挠挠头,因为最近陈双一直都很忙,没有提前跟他讲解,现在是倒过来问他,就跟考试一样,随便抽题目。 "花大了,瓜拗就大,可以提高产量,这些都是经验,以后你要是自己单干了,可没有人告诉你这些!" 陈双在本子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横线,下边就是这一个多月赚的钱。 随后陈双双手拿起本子在自己面前,赏心悦目的检查了一遍,看哪里有没有漏掉的,随后,她笑了。 可以给菜农们加价了! "知道了双姐!"继宗答应的很干脆:"那……那啥时候追肥?" "就这两天有空就去县上农药种子店去拉肥料,跟那老板说一声就行,他知道我用什么肥料!" 陈双说着,把钱拿出来捋顺,从中间掏出一千块递给继宗: "买肥料的话,差不多六七百块,八亩地够了,追肥之后的第二天切记,要浇水,当然,如果不下雨的话!" 说着陈双把剩下的钱收起来,可继宗却看着手里的一千块钱愣在当场,他没见过这么多钱! "咋了?"陈双问道。 继宗这才抬眸看着陈双的眸子,她竟然这么相信他?把这么多钱交给他?而且,肥料只需要六七百,为什么给他那么多? "剩下的钱是这两个月的工钱,这天也慢慢冷了,给你爹买件儿厚衣裳!" 陈双以为继宗惊讶的是多出来的钱。 "那……那就多了……一件棉袄买点儿棉花做也就三四十块!" 继宗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如雷鼓,他现在只要想起双姐,他干什么都特别带劲。 "你自己就穿这过秋?"陈双扯了扯他身上已经洗的变形的短袖儿说道: "再说,天气一旦转冷,还得买点儿暖身子的肉炖汤补补身子,要不,你爹岁数大了还出过工伤,过冬的时候肯定腰酸腿疼的,你就拿着吧,买点羊肉!" 陈双说着,这个节气她懂,特别是秋分,虽然秋老虎也很猛,蚊子也咬人的厉害,但是祖宗传下来的节气存在,不管天气温度如何,那是个两季交替的时节,必须要保暖。 到了冬至,最好是炜点儿羊肉汤,没条件的,买个一斤羊肉,多放点水煮好切点儿白菜放点儿粉条子,一样暖身子。 继宗拿着钱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看着那钱,竟然像孩子一样哭着,抹着眼泪。 他觉得双姐有时候就像他最亲的人,或许是因为从小缺少母爱,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看着经常来找双姐的小楚不顺眼,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陈双忙活好一切,难得空闲,换了衣服就去了新楼那儿。 一进门,陈双都惊呆了。 虽然门帘和客厅摆的还有一些旧木头板凳,可是,新做的饭桌和一些高椅板凳,还冒着一丝木头的香气。 窗帘虽然都是便宜的布料,可那些布料都是以前陈秀兰做衣服的布料。 还有……还有那灶台,糊上了一层水泥,灶台上就算是有水擦擦就干净了。 还有还有……陈双喜出望外的各个房间看了一遍,床,床都是木匠给做的,有大有小,衣柜也是崭新的。 陈双的心竟然有一股控制不住的激动,这一切,都是成果,不是吗? 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以前,他们家连米都吃不起,连地都没有,如今,短短两年的时间,陈双亲眼见证着这一切的成果和改变。 "这二楼,先擦擦,咱们一楼的房间都够住的了!" 二楼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哎老宋,你说,这是啥?怎么还有个大窟窿?该不会是建房子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吧?" "嘶,可不是吗?这咋有个窟窿,还滚圆滚圆的?" 说着,老两口脑袋急着脑袋头碰头的往里看,里头黑咕隆咚的,好像还挺深的。 陈双听闻此话赶紧上楼,到了楼上北边那一间房的时候,看到了这一步,她差点没站稳,那是下水道,装马桶的。 虽然这个社会马桶还没有普及,可是,好歹能在家里拉粑粑不是? "爸妈,那是茅厕!" 陈双一句话,惹得宋有粮和陈秀兰双双回头:"小双你回来了?" "嗯,都忙完了,就等着八亩地的菜熟了再说!"陈双说着。 "哦,对了,你方才说啥?这是茅厕?"宋有粮指着那圆滚滚的下水道口说道。 "昂,茅厕!"陈双说道。 "这……这茅厕在外头搭个草棚就行了,哪有在家里解手的?"陈秀兰一脸鄙夷的说道。 陈双也不知道咋解释,反问道:"一楼不也有这样的窟窿?你们咋才发现?" "呦,一楼也有哇?" "嗯哼!" 这个时候宋有粮挠挠头说道:"还真有,这个俺倒是看见了,俺给摆了柜子了!" 陈双一愣:"那是茅厕,这屎粑粑啊,用水冲,楼顶上还有个水池,到时候用水泵把水打上去,咱们这就有水用了,也不用打井!不是很方便吗?" 陈双解释着,可老两口一脸懵比,根本听不懂。 陈双干脆说:"等过两天地里追肥过后,水泵我拿过来试试你们就知道啦!"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陈秀兰依旧狐疑的问道: "打上水,就能在家里解手了?" "妈,你就别管这个洞啦,反正不是老鼠洞也不是蛇洞,等几天我示范给你看!" 陈双说着,那下水道只是提前设计好的,这个社会陈双不可能有马桶用,干脆让父亲帮忙用砖头砌个两脚能踩的凳子,类似于传统茅厕,但是可以舀水冲走粪便,冲进杨柳河里。 陈双之所以这么设计,还是因为她最初的打算,过了今年,就是九八年了那场大洪水在陈双的印象中如同噩梦一样。 陈双收起思绪,觉得自己现在想明年的事情有点早,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菜的事情。 她本是在农贸市场说明天还降价,可是,陈双去都没去。 这事儿她得先压着,要不然,那么多人的心思谁说得清,要是真有几个心思重的,一眼就看出陈双是故意压价,就为了想要把菜批发进农贸市场。 所以,陈双目前急不来,只是第二天早上,凤城农贸市场蔬菜区出摊的人一眼就看见陈双的摊位是空的。 "咋没来呢?" "就是啊!本来想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呢!" "俺也说不清,该不会下午才来吧!" 好了,大家等到了下午,直到晚上,陈双都没出摊,这就奇怪了! 直到一周后,大家伙议论的热乎劲儿都差不多消散了,菜价再次上涨了起来,不少消费者一开始也是问陈双家怎么不卖菜了,可是一周后,她们总得要吃菜,索性也就不问了成了消费者开始议论了。 "哎,上周那陈老板的摊子卖的菜又新鲜又便宜,这咋不卖了?" "我也去她家买过菜,一些零头儿不给算钱,还送点儿小葱什么的。" "可不是吗?人家不像其他人那样钻钱眼子里,一毛钱都算计!" "不对,该不会是那陈老板确实折本了所以不来了?" "嗯,也有可能,人家都卖那么贵,就她家便宜,还不是便宜一毛两毛,都是块把钱呢!" "哎……现在说啥都没用,人家肯定亏得卖不起了!" 这些讨论声,虽然没有被陈双当场听见,但是陈双也已经算出结果会这样,她只有一个感慨,做生意的在消费者的眼中,就算是大甩卖真的亏本,消费者依旧会觉得商家赚了。 反过来想,就算是赚了,有市场价格摆在那儿,消费者都会怀疑,会不会赔了才不来卖菜了。 这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的体现,陈双经历的很多,她最怕的就是不信任,但是,她改变不了什么,就如同十几年后的医患关系,其实是一个道理。 陈双在家闲了半个月的样子,偶尔去一趟石头山,山下的煤这两个月开始慢慢回本,去掉工人工资,还有设备包括一切投资的本钱,还赚了一千多块。 这一千多对于陈双来讲,确实不多,但是,回本就是好兆头。 再说说鱼塘,过了八月十五,十一二月的时候,在温度还没有降到零摄氏度之前,肯定要打捞的,而且,又是一场大丰收。 陈双觉得越来越好了,虽然现在才十月初。 半个月后,陈双开着车带着陈秀芬拉着不足一百斤的蔬菜又去了凤城农贸市场。 不是她不想带多一点菜,而是现在到了初秋季节,蔬菜要扯大棚保温了,家家户户也都跟着忙活,但是,进度太慢。 一旦温度没把握好,就算是瓜拗也都到了"传宗接代"的季节了。 比如,茄子巴掌大里面的心儿就开始糠了,全是种子。 西红柿,就更不用说了,咬一口跟啃木头似的,黄瓜,手指头大的都发黄了,破开一看,里面也都接种子了。 花菜都开花了!这是最滑稽的画面,开了花之后的花菜,比原来还大,松散的像是蔫了一样。 蘑菇大棚馆里的温度还不错,所以,这一趟百十斤蔬菜就有四五十斤的蘑菇。 到了凤城农贸市场,陈双半个月后回来卖菜,所有的摆摊的商贩都一脸疑惑的看着突然出摊子的陈双。 陈双知道这次是赔了,这一百来斤的蔬菜,恐怕除了本钱,全都给油钱占了。 其他摊位的商贩看着陈双忙活着卸菜,不由得面面相觑,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就听见那秦嫂嗷唠一嗓子嚷嚷着: "便宜卖了喽,便宜卖喽,豆角儿两块五,花菜两块八喽!" 这么一吆喝,其他人也跟着吆喝,陈双也不多想,把蔬菜摆上来之后,也不吆喝了,把之前的菜价牌子给收了起来。 "大姐,来看看俺家的菜,可都新鲜着呢,还便宜了五毛钱嗯!" 秦嫂热情的招呼着客人,便宜货谁不会多看两眼,可这一看,目光就挪到了陈双的摊子上: "咦,小陈儿,你这些天干啥子去了?咋不出摊子了?大婶都还等着买你家的菜呢!" "大婶,家里有点事儿,所以耽误了,您今儿想吃点啥?"陈双站起来招呼着。 隔壁秦嫂把手里刚拿起来的韭菜又重重的摔在了摊子上,白了一眼陈双,她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事儿。 "来点儿花菜吧,对了,蘑菇也来两斤!" "好嘞!"陈双答应了一声,突然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婶儿,我这菜价,比之前贵了那么点儿,不过,我会送根大葱!" 陈双有些为难的说道。 "贵了呀,那……那这花菜多少钱?"大婶也有些皱眉头,可看着陈双这摊主之前买的那么低的价格,要是现在抬价不那么离谱的话,她还是能接受的。 "花菜市场价都是三块,我这儿比之前长了三毛钱,两块三毛钱一斤!您看……" "哦,两块三啊,成,给我拿这颗!"大婶儿笑着捧起一颗看上去很饱满的花菜还不忘叮嘱的说: "别忘了送根大葱!" 陈双笑着一边给装菜,一边招呼她五姨给过秤:"好嘞!" 顺手拿起一根如玉般的大葱塞进了袋子里。 秦嫂一脸黢黑,为什么她加价也是卖两块八一斤,自己也是两块八,就卖不出去?难不成她家的花菜是镶金了? 现在人家的菜价和自家的菜价是一样的,就算是她火冒三丈嫉妒心澎湃,那也有理没地方说去啊。 这种窝心的感觉就像是吞下去自己的牙齿一样。 百十斤的蔬菜很快就卖完了,而且菜价和市场价一样,等到陈双卖完了所有的菜之后,开始收拾,也才上午十点多,这让人有多羡慕就有多嫉妒。 秦嫂堆着一脸的笑容擦擦手绕过自己的摊位到了陈双面前: "陈双,你……你到底打哪儿进的菜?大家都一起做生意的,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或者地址什么的?" 这么一来,其他摊主都不由得双眼冒火的看过来,就希望有啥子消息,还有几位没有客人的都放着摊位不管,小跑了过来。 "秦嫂,我家的菜是从杏花村进货的,电话号码我这里有,不过……" "杏花村?"秦嫂狐疑,那……应该属于青阳县了吧,怪远的:"不过啥?" "人家的地现在还没那么多菜成熟,你没看我今儿带的菜少吗?估摸着我又得等几天了!但是他家的菜很便宜,加上运费的话,一斤菜至少有一块钱的利润!" 陈双懵懂的说道,还干脆的把自家的电话号码给留下了,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的收拾菜筐。 "那……那得等多久?你能帮我也问问吗?到时候送菜我也从他家进!" "还有我,我也要,这生意太难做了!" "那……那我回去问问人家!"陈双没有一口答应,因为,她还要为长远考虑。 "那就谢谢了呀……可千万别忘了!等你打个招呼俺在打电话过去,这样能就着你的面子呢!" "记着呢!"陈双收拾完离开了农贸市场。 秦嫂的脸就拉了下来,这丫头果然是个刚出道的小屁孩,这么容易就说出了进货的地址,还答应帮忙问问,她就不怕别人抢她的生意,真是少脑子。 "陈双,可千万别忘了!"想着,陈双已经出了农贸市场,秦嫂看着写在手心里的电话号码不由得吆喝了一声。 "知道了!"陈双摆摆手,身影消失在农贸市场的人流中。 开车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陈双回到了老宅子,梳理了一翻,捎去浑身的风尘仆仆,去了新房那边。 发现新房也没有父母的影子,陈双有些郁闷,这个点儿了,好歹家里有个做饭的吧。 陈秀芬也有些疑惑:"二姐去哪儿了?" "估摸着去地里了!"陈双说着,虽然心里对于父母去地里的可能性很小。 可到了八亩地的时候,陈双愣神了! "这是啥?"陈秀芬看着八亩地起了五亩地的塑料大棚,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由得很吃惊。 地里还有几位壮汉在帮忙埋竹竿做大棚的支架,还有在砌砖做大棚外围的"石墩子",这"石墩子"很重要,支撑着整个大棚的"脊梁",有暴风暴雨的话,全靠这些"石墩子"稳固根基。 远远地,继宗挽着裤管,撸着袖子在地里来回走着,像是个监工一样,顺手的话,他搭把手把竹竿架上去。 "那边……对,李叔抬高一点,大彪哥,你那儿别往下压,要不然大棚会斜的!" 继宗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指挥。 现在,继宗可是大家伙儿的第二个陈双,找不到陈双,有啥事儿跟继宗说也行。 继宗正在跟傻大彪解释跟他做手势:"这样往上提,大彪哥您得看着对面,得悠着点儿。" "好嘞!" 继宗忙活完,舒尔眼角闪过一丝晶亮,正眼一看,地头儿那块站着的不是双姐么? 他的心突然骚动,整理了一番思绪后,小跑着到了地头: "双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今天不怎么忙,你这大棚……"陈双问道大棚的事情,有些费解。 "双姐,上回你给我的钱有剩,最近气温也悬殊的大,索性我就做主买了塑料布找人帮忙装大棚了,还是按照以前一号二号大棚的模样布置的!" 陈双稍稍诧异之余,点点了头:"嗯,气候赶得刚刚好!" 可话音一落,陈双就觉得不对劲,一千块买肥料剩下的钱,说是给父子俩添置冬衣的,就算一毛钱没多花那也不够啊。 想到这里,陈双的脸平静下来:"哦,那你先忙,我回去做饭!" 说完陈双就离开了,继宗一脸失望的看着陈双的背影。 回到老宅子后,陈双开始做饭,她把米放进锅里蒸着,切好了菜,去了石头山找宋有才。 路上,陈双不想去多想继宗多出来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如果真如陈双所想,那么,继宗虽然平日里不吭气,但是,他有些危险。 第275章 土地 到了石头山,陈双见差不多都六点了,也都差不多忙完了,一筐筐的煤炭运出来,随后宋有才在"下班"后,开始点收。 点收完毕后,大家伙也都离开了,宋有才对照账本再私自过一遍,随后在账本上打了个勾。 "大伯!"陈双笑着迎上去。 宋有才回头一看是陈双,这都两个月没见了,突然看见陈双,宋有才还有些惊讶呢: "双,你啥时候回的?" "前天回来一趟,但是太忙没来看大伯!"陈双说着,宋有才搓了一把满脸黢黑的煤灰说道: "这来有啥事儿不?" 说着,宋有才用塑料布盖上了煤车,就怕夜里下雨给冲了去。 "我来喊你去我家吃完饭呢,顺便问问咱们的煤是不是现在只供给公家那边?"陈双顺口问道。。 "啊,是啊,还是以前的老客户!" "嗷,大伯,我回去做饭了,待会儿你回去洗洗,来家里吃饭吧,顺便把最近这两个月的流水账本给我看看!" 陈双说着,宋有才随即就答应了。 陈双回了老宅子,锅里的米饭已经熟透了,继宗也会来了,陈双二话不说: "继宗,去鱼塘看看我爸妈咋还没回来!" 继宗还觉得下午陈双离别时候的那感觉有些不对,可还是暂且答应下来去了鱼塘。 不多会儿,宋有才拿出了那账本,顺便把最近这两个月卖煤的钱拿了过来,陈双一边把土豆炖肉片儿加了水盖上锅盖在里边儿闷着,和宋有才就坐在饭桌儿边聊了起来。 "双儿,这一页记的都是开给乡亲们的工钱,这一页写的是每天出煤的重量,俺记得有点乱,也不知道你能看明白不,要是太乱了,俺再给你说说!" 宋有才搓着手一脸欣慰的说道,这两三个月虽然每天都累,但是,很充实,他大字不识几个,但是记账肯定没问题的。 陈双答应着翻看,除了工人工钱的名字里没有大伯他自己的以外,每天出煤的总数量,陈双细细算了一遍,随后把大伯送来的几千块钱数了一遍,减去工人的工钱,剩下来的有三千多呢。 可是,这跟出煤的总数量和价钱相比,多出来小千把块呢! 怎么会多呢?陈双蹙眉,宋有才不由得问道:"双儿,咋了是不是哪儿没弄明白?" 陈双笑笑:"没啥,就是觉得钱对不上!" "啊!"宋有才可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这钱要是对不上,那他的嫌疑岂不是很大? "哦,大伯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钱少了,是钱多了!"陈双立即反应过来这么说不太好,赶紧解释道。 "多了?哦,原来是这事儿啊!"宋有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拍大腿爽朗的笑了,这倒是把陈双给笑迷糊了。 "是这样的,你这俩月不是挺忙的吗?继宗那孩子菜棚煤山两头儿跑,可勤快呢,他跟俺商议过,说咱们这煤山赔本,所以出了个点子,多赚了不少钱! 前两天呢,你不在,他就寻思着跟俺商议,说大棚得提前订塑料布了,但是他手里没钱,又怕耽误你忙外头的事儿,所以跟俺合计着先从这钱里头抽出个千把块钱使,说回头他会跟你说的,俺寻思着,反正这孩子也是勤奋肯干又老实,人还聪明,所以,俺就做主答应了!" "什么点子?"陈双不由得蹙眉,那看来,多出来的钱还不止这千把块。 "咱们的煤纯度高,煤渣滓扔了也是浪费,就稍微掺了点儿,还别说,看着不起眼的小东西啊,这两个月下来就能多赚一两千呢,这孩子真是聪明!" 宋有才连连不断的夸赞继宗,陈双的脸色很难看,没想到,两个月的时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公家那边没有什么反应? 宋有才发现陈双一脸忧心忡忡赶紧收敛笑容说: "没听说有啥子反应,可能是咱们掺的少,应该不要紧!" "大伯,我不是说要紧不要紧,当初就是因为咱们的煤好,人家公家人才指定要咱们的煤,现在虽然煤不多,也不需要拓展销路,可是,唯一一家稳定的供货源要是因为掺假断了供应,那……那不是砸自己手里了?" 陈双脸上愁云一片,公家的生意不能随便掺假,就算掺的少,坑坑那些做生意的人也还过得去,毕竟做生意的哪个说自己一定是干净的?就连陈老板他就能保证自己头一天卖不完的猪肉有味儿的,第二天不会拿来用大料煮熟了后当回锅肉卖? 就算是凤城农贸市场的所有做生意的,谁又能敢百分百保证自己家的秤没做手脚?没有缺斤少两?虽然陈双没干过这种事儿。 可公家不一样,事情虽小,但是影响不好,而且这承包煤山的事情还是领导审批下来的,要是闹大了,收了山都是小事,到时候被告了都不冤枉。 "那……"宋有才听陈双这么一说,顿时老脸黢黑一片,眼睛瞪得老大: "那可咋办?" "没啥好办法,从明儿起,公家单位的煤渣滓一粒都不能掺进去!赔本都不能这么干!" 陈双叹了一口气,就算陈双这个时候去找继宗骂他一顿又能怎样?幸好现在公家那边没有什么动静,要是有那一定是大动静。 "那……那行!这事儿,要不要跟继宗说一声?"宋有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找个机会跟他聊聊!"陈双说着,继宗回来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在说话。 陈双把流水账拿去了房间把账目重新整理了一遍在自己的本子上,随后按照以前的约定,大伯的工资不按月算,按提成百分之二十开。 宋有粮和陈秀兰带着雷子回来了,二老有说有笑的,说是现在的新房住的挺舒坦的,反正灶台也制好了,让全家都干脆搬过去一起住。 陈双没有答应,虽然两边离得不是很远,但是,老房子这边门口的一片杨树为了停车都给砍了,山下那边没停车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边老房子离八亩地和鱼塘很近,来去也方便。 一顿饭,陈双的话很少,继宗刚进门的时候看见了煤矿的账本,再加上傍晚在地里陈双的脸色有些异样,所以,他也没有说话,总觉得有什么事儿,打算待会儿吃完饭把从煤矿那边预支钱的事情跟陈双说说。 "双儿,那边新房的床都给你铺好了!"陈秀兰收拾好碗筷说道。 "妈,你和爸住的舒坦比啥都强,你和五姨他们刚好做个伴儿,思思和继宗住一个屋,我呢,就留在这儿再住段时间,等八亩地的菜下来,我保证就过去跟你们住!" "二姐,俺……俺也住这儿吧,要是有啥子事儿,俺还能替小双帮衬着!" 这一来一回的,还是宋有粮老两口住新房,有雷子在,也不空的慌。 …… 陈双的房间,陈双又查看了一遍账目,也在想怎么跟继宗说这个事儿,他的性格和别人不一样,有啥心思也不喜欢说,要是说的太直接,有可能这家伙会觉得把他当外人,甚至是当贼防着。 陈双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外头传来继宗的声音:"思思,你先按照哥教你的学着写!" 随后,陈双的门被敲响了,进来后,继宗看了一眼消瘦的陈双喊了一声双姐: "我有个事儿忘了跟你说!" "你说!"陈双合上账本:"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继宗稍稍有些惊讶,随后还是先把自己预支钱的事情说了,正如宋有才说的一样,他怕到时候等陈双忙的要死回来还得亲自去定制大棚,他想帮陈双解决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陈双自然觉得可贵,可是掺假的事情陈双不得不说: "谢谢,从我学种菜开始,除了我爸跟我搭把手,也就是你了,那时候,还顶着乡亲们的冷嘲热讽,嘲笑,甚至辱骂,所以,我以后有的,都不会少了你!" 陈双这话一说,继宗的眼神闪烁出一丝感动,他想说这一切本来就是双姐给他的,可他却说不出这种露骨煽情的话,只能感动的看着陈双。 "不过,做生意归做生意,得一步一步来,谁都不可能一口吃个大胖子,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一夜暴富,就算天上掉下来的,不是你的反而会毁了你,所以,我想说的是,一步一步来,脚踏实地的干。" 陈双说着,继宗点点头,可隐约感觉出了什么。 "煤渣滓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除了你的心态以外,我还想告诉你这煤山的由来!" 陈双的语调一直都很平静,要说不平静的是继宗的心情。 陈双跟他将一开始自己家的地是怎么被村长给霸占的,石头山颗粒无收,家里油盐都吃不起,后来,公家单位就像是她的天神,再后来,石头山也被夺走了。 陈双一直说道最后申请承包石头山的事情,县长亲自来监工,最重要的是,陈双在煤山被李大奎再一次夺走之后,他想要投机取巧掺煤渣滓,可公家拒收了,还把公家那边谢大爷曾经的为难也说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公平在人心,人家公家看得起你,你就要全力以赴,当然,对付恶人得用脑子,不是坑了别人自己也掉进坑里,然而为了钱去坑别人的人,是最少脑子的!" 继宗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本以为,他是那个最可怜的人,被人卖了,幸好遇到了继父对他疼爱有加。 他以为,世界上就他最可怜,住的是茅草房,吃的是野菜,可没想到,两年前的今天,双姐也曾穷困潦倒,好歹他的继父还能早点工作赚钱,在加上得知双姐是小学没毕业的文凭,他能不激动吗? "我知道双姐,我……我错了!"继宗诚挚的低声说道。 陈双有些没想到继宗会道歉,因为,他是个会说煽情话的人。 "你能想明白就好,以后多和别人聊聊,学会说话,有可能将来还能替我跑业务呢!" 陈双的心情也大好: "这几天我都闲着,要不,明天咱俩去看看付大叔去吧!" 继宗挠挠头:"好!" …… 第二天天没亮,继宗就起床了,等陈双起床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继宗从地里就已经回来了。 小思思现在跟继宗闹得很熟,一个是油,一个是盐,他起床,思思就起床,继宗去地里,他也去地里。 惹得陈秀芬看着就笑着摇头说:"哎,看来,俺这娘也当到头了!" 吃了早饭,一听说陈双要和继宗回家去看看他老爹,思思不答应了: "继宗哥哥,你带我去吧,我一定听话!" 继宗低头看着小屁孩,摸了摸他的脑袋:"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在家里写数字儿好吧,等从1写到10,一个十遍,继宗哥哥呀就回来了!" "不嘛!"眼瞅着思思说啥都要跟着,继宗双手一摊看着陈双一脸无奈。 "那,那小双你就带思思去吧,俺刚好在家做饭等你们回来!" 陈秀芬看着心里也怪喜欢的,这继宗的身世和自己和思思不是同出一辙吗? "那行,姨您就放心吧,我会看着思思的!"继宗笑着说道。 思思一跳老高,抱着继宗的腿打转转。 陈秀芬看着自己的孩子高兴的模样,竟然眼角有些湿润,她从来见过儿子这么高兴过。 说走就走,临着到了县上,陈双还买了些弹好的棉花,还有些肉啊,和果子什么的。 继宗拉着思思远远地看着陈双的背影在店铺里跟人讨价还价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一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回来的时候,还买了三根冰糖葫芦,递给思思一根,自己留了一根,另一根递给了继宗。 继宗一愣摆摆手说不吃,他这么大的人了还吃冰糖葫芦,叫人看着多不好看! "拿着吧,嫌不好看啊?多大都能吃,只要想吃!" 继宗尴尬的接过来,咬了一小口,这冰糖葫芦是他小时候从来都是看着别的孩子吃自己在一旁咽口水的好东西,后来,他长大了,也有一些零钱买得起,可那时候,他才发现,他已经不喜欢了。 人这一生的成长不就是这样吗?小时候喜欢的东西,魂牵梦绕,做梦都想要,可等长大了有钱了,再回头的时候,那些小东西已经不喜欢了,或许是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又恰好喜欢的时候,得到了才是最珍贵的,就像爱人也一样。 到了杨树林那两间茅草房的时候,陈双的冰糖葫芦和思思的都吃完了,唯独继宗的就吃了一颗。 陈双丢下竹签儿大声喊道:"付大叔!" 随后,毫不客气的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已经推开了门,这一推开门不要紧,陈双发现家里特别乱,椅子也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继宗目光一怔,放下思思的小手儿就冲进了里屋,陈双跟进去看的时候,继宗已经冲出来了,差点撞了陈双: "我爹怎么会不在!" 大坝两边都沾满了看热闹的乡亲们,围着一帮熊孩子看陈双家捞鱼的场景。 "看,那条好大呀……"小孩子鼓掌欢呼。 陈双已经从凤城买了一些撒网,没想到孙大杰先到了坝子这边,陈双那边想去在找几个人来帮忙,大不了不怎么熟络的给工钱就是了。 谁知道,一问,都说自家男人已经去了河坝子,陈双返回河坝子的时候,才发现,何止是男人在,家家户户的女人领着孩子都在河坝子上,远远看去,那河坝子上就跟一排排的蚂蚁似的。 宋有才也站在竹排上撒网打捞,竹屋下摆着十几个箩筐,捞上来的鲤鱼大的都有十几二十斤,草鱼就更别提了,滚圆厚实的身子,看上去都喜人儿的很。 一些小孩子跟着屁股后面捡漏网的鱼儿,有些妇女压根就拿着布袋子藏着掖着的等着捡鱼。 "我靠,这一网不简单啊宋大叔,没看出来,大叔您还是老当益壮!" "老了,不中用了,年轻时候,几百斤重都不在话下!"宋有才一用力,把网往上一提,刚露出水面的时候,就看着那些鱼扑腾着,溅起无数水花。 这一网往上一拉,孙大杰赶紧拿筐子去装,那边捞上来之后就搬运到了陈双的车里。 农用车箱里铺了一层塑料布,用水泵把河里的水打进去,这样,就能保证运输时不会死鱼。 陈秀兰突然在人群中吆喝了一声:"李来英你干啥呢?" 这么一吆喝,陈双擦擦脸上的水看去,只见李来英冲下大坝趁人不注意正按住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青鱼往袋子里装,拎着口袋口儿就要走,被陈秀兰看见了。 "给俺搁下!"陈秀兰现在可不像以前那么软弱了,一来是以前没钱还被人说三道四,现在,因为陈双能干,家家户户看见他们老两口哪个不是热脸往上贴。 久了,陈秀兰和宋有粮可是不惜一切代价扞卫陈双的劳动成果。 陈双装没看见,见李来英把装进口袋里的鱼倒出来,灰溜溜的钻出了人群。 这么一出小插曲出现,看似没多少人在意,可陈双却发现,不少人转头都离开了,有的抱着膀子,有的手里拿着个东西遮遮掩掩。 算了,捡就捡吧,反正陈双这下半年已经忙成了狗,有些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一天下来,打捞上的鱼足有千斤,还有些体重较轻的鱼陈双又放进了鱼塘,等来年再收也不迟。 日落西山,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妇女儿童大都回去准备晚饭去了,孙大杰等人收了渔网不顾一身湿漉漉的模样,蹲在大坝上抽烟。 河对岸看热闹的杨柳村村民也渐渐散去。 "双儿,这鱼才打捞了一半,明儿还得再捞一趟,照俺看,这回至少能收成三五千斤!" 几个年轻壮汉里也就宋有才和宋有粮的年纪最大,到了河坝子上一屁股坐下,也不嫌泥巴脏。 孙大杰倒是精神得很,手舞足蹈的说:"那一定!" 抽完了烟,孙大杰掐灭烟头说:"双妹子,俺回去了!" "哪能走,拿上鱼,都留好了!"陈双说着,特地留了一筐鲤鱼和青鱼,个个都有二十多斤。 "不了,以前都是说笑话的!"孙大杰不好意思的推辞,这么一说,大家伙都要走。 或许,男人和女人之间差距还真是大,女人多少都喜欢占便宜,男人呢?就大气的让陈双不知是从。 得,回头陈双给一家一户的给送去,还就不信给赶回来! 开车回到家里,陈双把河里的氧气泵拿了出来挪到了车厢里,随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和陈秀兰老夫妻俩一起挨家挨户的送鱼去了。 当然,并不是每家每户都送,孙家和李家是必须要给的。 "俺给大彪家送去,老宋,你给王师傅家也送一条去,上回帮咱家做家具都少要了二三十块钱的手工费呢!" "好嘞!" "那我给孙家赵家送两条去!"陈双一边擦脸一边说着,继宗刚好从八亩地回来: "双姐儿,我能帮上啥忙不?菜棚里的活干完了!" "哦,继宗,你来的正好,你待会吃完饭回家一趟吧,拿一条鲤鱼,再拎一条青鱼!" 陈双说着,从嘴里拿下咬着的皮筋,把头发扎起来,探头对伙房里的五姨说道: "五姨,今儿晚上咱们做条鱼吃,盆子里有几条鲫鱼,给思思顿个鲫鱼汤,里头窝两个荷包蛋炖着补补身体!" "好的!"自从那件事过了之后,陈秀芬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什么时候干活,什么时候做饭,她都清楚的很。 "这……我爹一个人吃不完!"继宗看了看那嘴巴上用一根芦苇从鱼鳃穿过来,打了个结扣的鲤鱼和青鱼,看来双姐都准备好了的。 "晒鱼干啊!"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随后,走到院子里,陈双拎了三条大鲤鱼,这一拎,陈双还掂量了几下,真沉。 到了孙家门口,陈双吆喝了一嗓子: "大哥大嫂,拜早年喽!" 喊了一嗓子后,陈双推开了院子的门,堂屋里孙家兄弟俩和两位嫂子都上桌吃饭了。 几个孩子闹腾着他要吃这个,他要吃那个,吃的一脸都跟小花猫一样。 "呀,双!没吃呢吧,菜还热乎着呢,快来坐下来吃点儿!" 孙家大嫂迎了出来,见陈双手里还拎着鱼:"你看你,都说是二杰是说笑话的,还真送鱼!" "呦,双妹子,送鱼来了?这好……有鱼吃了!"孙二杰一看,放下筷子,擦擦嘴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接了过去。 "你看你,不像话!"孙家大嫂假装生气的说道。 "这有啥,对吧双妹子!" 陈双嘿嘿一笑:"就是,吃不完呢。" "那,二杰哥大嫂,我先走了,我还得给赵家送去呢!"陈双说着把手里的剩下的那条鲤鱼拎起来说道。 找到了赵家,陈双敲了敲门:"赵婶,我是陈双!" "来了!"赵秀娥喊了一嗓子。 木门被从里面打开,陈双抬手拎着鱼说道:"送大鲤鱼来啦……" 话音未落,陈双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第276章 娶亲 "赵大哥,放假啦?"陈双反应过来笑的极为灿烂,把鱼递了过去,人却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我家鱼塘今年大丰收,给你们家送来一条!" 说完,陈双摆摆手就要离开,赵大宝拎着鱼走出来两步: "陈双!" "咋了?"陈双扭头,发现赵大宝头发凌乱,眼神略带涣散空洞,他单手插进口袋低了低头,再次抬眸的时候,眼神霍霍,闪烁着一丝流光溢彩: "吃点饭再走吧,这天太冷了!" "不吃了,家里做好了饭菜等着我回去呢!"陈双说着转头就走。 "大宝,干啥呢?"院子里传来赵秀娥的声音,赵大宝应了一声,跟陈双说了声再见就回家去了: "妈,小双不愿意进屋,这是她给送的鱼!" 赵秀娥看了一眼那二十多斤重的鱼,简直就跟个小孩子一样长,他却叹了一口气进了伙房。 赵大宝自顾自的把鱼放进了黄盆里,坐回到桌子上拿起筷子吃饭。 赵秀娥从伙房出来,端了一碗土豆丝儿放在桌面上,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一边解开围裙一边叹气说道: "大宝,不要怪娘说你,咱们这家庭配不上城里的姑娘,以后就别找城里的丫头了,昂!" 赵大宝吃饭的动作顿了下来,眼神有些涣散:"嗯!" "这就好,咱们乡下的姑娘也不差,你瞅瞅人家陈双,一个人养活一家子,还建了两层洋房……" "妈!"赵大宝打断了母亲的话:"以前也是你说她不检点,不让我跟她走近了,现在你说这些又有啥用?" 赵秀娥一愣,脱下围裙坐在桌边说道:"不说不说!二十四傻大彪结婚,你到时候去随个份子!" "知道了!" 赵秀娥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大宝,俺听说陈双和他大哥的婚事不大顺利,说是她大哥从外头带了个城里的姑娘,以前陈双不是还给你写过表白信呢吗?要不,你多往宋家走动走动?" 一听这话,赵大宝放下筷子,转身回了屋,要说当初的那封情书,赵大宝自然记得,可是,她的变化几乎成了赵大宝想不明白的噩梦,才写清楚没半个月,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就冷着一张脸。 "大宝,你在吃一碗呗,俺不说了不说了!"门外,赵秀娥敲门,见儿子心烦的就吃了一碗饭,她也挺心疼的。 要知道,这儿子可是给她长了不少脸面,是村上唯一的大学生呢,她就算再苦再累也觉得值得。 …… 宋家 老宅子,堂屋的饭桌上,一条红烧鲤鱼,一盆鲫鱼豆腐汤,奶白色的汤汁里窝着两颗嫩滑的荷包蛋,再配上那嫩绿的小葱,和少许油花子,看着都叫人咽口水。 "思思,快,喝汤吃鸡蛋,补补身体,这样继宗哥哥教你的东西,你就能很快学会了!" 陈双用调羹把两个鸡蛋都盛给了思思,思思疑惑的看了看鸡蛋,想都没想一口就吃了大半个。 "要喝汤,鲫鱼汤最补了!"陈双又给思思盛了一碗鱼汤。 陈秀芬欣慰的摸着思思的脑袋,一脸都是疼爱。 "秀芬啊,今天那事儿你考虑的咋样了?" 陈秀兰突然说道,陈双也不知道是啥事,只能等着听了。 陈秀芬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眷恋的摸了摸思思的脑袋对陈秀兰说道: "俺是无所谓,就是怕思思受苦!" 陈秀兰叹了一口气,陈双一边扒拉饭菜一边偷偷看着姐妹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说罢,陈秀芬放下筷子,有些泪眼朦胧的走出堂屋,去了院子里。 继宗吃完饭应陈双的交代,拎着两条鱼出了门,思思要跟着,继宗硬是说外头有绿毛鬼,专抓小孩,才把思思给吓回去了。 吃了饭,陈双出去看了看停在门外的车,爬上车厢看了看鱼,都还活蹦乱跳的,下了车厢陈双刚好看见母亲: "妈,你今儿跟五姨说啥呢?" "今儿杨柳村来了个媒婆,姓吕,说是给你五姨说一门亲!" "说亲?那户人家咋样?有几个孩子?"陈双问道,说亲这种事只要五姨答应还好,可是,要是不妥,五姨还以为自家容不下她,要赶她走呢。 "是个补胎的,腿脚有点不利索!" "妈!你咋能这样?"陈双打断了母亲的话。 陈秀兰目光一怔:"俺咋了?" "你要是答应了,五姨不得觉得要赶她走吗?"陈双有些着急,可是,在她印象中,母亲不是这样的人。 "俺……俺啥也没说呀,就今儿早上,人家上门提这事儿,俺和你五姨都在,俺也没有说一定叫她就应了这门亲事,所以俺才问问她咋想的!" 陈双一愣,我去,冤枉了母亲:"那五姨都说了怕思思受苦,就推了吧,咱们家现在能养得起!" "可……哎,这事儿咋叫当娘的和你说呢?" 陈秀兰一听这话,也不舒坦了,陈双就郁闷了,咋说都不得劲? "你五姨好歹也才四十来岁……哎!不说了……说了你一个丫头家的也不懂!" 陈秀兰话说了一半转头就走,陈双一脸狐疑。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双才想明白!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没亮,陈双就小心翼翼的起床了,为了不吵醒五姨和思思,陈双洗脸舀水的时候都小心的跟吓神一样。 出了院子,陈双轻柔的关上房门,杏花村的腊月晨间一层白茫茫,深呼吸一口气,鼻息里就像塞了一块冰霜一般,又清凉,又舒适。 陈双穿上了军大衣,把氧气泵撤离,车厢上盖了一层网,上了车,陈双就打着了火,农用车发动机嗡鸣一阵。 陈双并没有急着要出发,因为天气的问题,要让发动机稍微运转那么两分钟预热,要不然当即启动说不准会熄火。 陈双就让车在哪儿轰鸣儿一会儿,自个又回了院子拿了箩筐。 这一批鱼要送往凤城农贸市场,陈双经常送菜在农贸市场也混了个熟脸,水产品区域的人也都认识陈双。 陈双刚好就此机会给自己家的鱼塘打了个厚实的基础。 等到发动机预热过后,陈双刚爬上驾驶位,打开前头的灯要出发,却发现前头有一枚小黑点越来越大。 离近了一看,是继宗,陈双把远灯关掉,脑袋探出车窗问道:"继宗你咋这么早?" "不早了,我想跟你一起去城里转一圈,地里的活我都干完了!" 继宗的头发上还落着不少白霜,说着,他扫了一把头发。 "上车!"陈双干脆的说道,她怕说话太多会把家里人吵醒。 继宗高兴地跳上副驾驶位,他是第一次跟陈双进城,心情就别说有多激动了,老觉得城里的月亮都比乡下的要大一般。 出了杏花村,行驶在宽阔的水泥路上,朝霞包裹着刚出炉的煎蛋模样的太阳徐徐升起,天地间弥漫着一层晨雾。 抵达凤城的时候刚好是早上菜贩子交易的最佳时间,农贸市场门前停着好几辆运输车。 但是相比以前,已经少很多了,毕竟现在的蔬菜区供应都是陈双在供一个,把那些价格高的也都挤兑的越来越少。 运送猪肉的卡车倒是有增无减,毕竟是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办年货,有的一买就是一整只猪从中间劈两半。 陈双提前联系好了十几个水产品摊位的商家,约好了这个点儿。 继宗负责穿着桶鞋在车厢里抓鱼,陈双在下边过称,可是前后才三家来买鱼。 不远处,一辆集装箱卸下来不少冷冻海货,带鱼和无头鱼之类的,再往后看,鲜活的河鱼也是围满了人。 谁知道陈双从众多人头看去,还迎来了那卸货老板的目光,看来,陈双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陈双了。 陈双目光移动,发现之前说好的水货贩子都在购买他家的水货,陈双长出一口气,或许,他应该签个订货协议之类的,给个押金什么的,好歹能治这些言而无信的商家。 眼瞅着自家的鱼就卖出去不到三百多斤,她心里有一股酸水在往鼻子里窜。 "继宗,抓两百斤的鱼!" 继宗一直站在车厢里,看着人家的鱼都被菜贩子给抢着买,可自家的却没卖出三分之一。 听到陈双的话,他狐疑了一会儿,还是动了手。 随后,陈双把装着一两百斤鱼的大箩筐往农贸市场里顺地拉扯,累了,就松快松快手心,继续拉,继宗见状从车上跳了下来: "双姐,我来帮忙!" "不用,你看着车,把氧气泵给我!" 陈双说着,一路拖着水渍蔓延到了农贸市场里的摊位上。 好久没用这摊位了,陈双把桌面擦洗干净,把菜刀往台面上一放,带上围裙,当即就捞起一条鱼,一刀就剁了下去。 随后,陈双离开了农贸市场,拿了秤又回来,继宗看着双姐的脸色不大对劲,心里有些犯嘀咕,可是他得看车,还有车里的鱼,根本走不开。 此刻,农贸市场很是热闹,大都是菜贩子在整理自己的摊位,等到七八点钟之后,就会上人。 秦嫂看了一眼陈双台面上的半截青鱼,鱼尾巴和鱼鳃还在一动一动的: "陈双,你咋卖鱼了?这里可是蔬菜区,待会儿这里的管理员要是看着了,可不好说!" 秦嫂一直都以为陈双是蔬菜供应的中间人,她在中间肯定拿了点儿回扣,帮人家送菜,但是没人知道陈双就是蔬菜区的主要,也是唯一供应商。 "家里有鱼塘,反正留着也吃不完!"陈双笑着说道。 "那……那你家这青鱼多少钱一斤?"秦嫂不由得问道,毕竟自己是菜贩子,可是过年也得办年货不是? "秦嫂要是想要,我自然不会要高了!"陈双说着,那筐子坐在了大号朔料水桶(水缸那么大)里,打了一些水,鱼儿活蹦乱跳,有些都跳出了水桶,好还陈双一把跟摁住了。 "三块!"陈双说道。 秦嫂的脸有些不好看,平时才两块一斤,可是,自家的蔬菜因为陈双进价便宜,再加上年关,所有物价都上涨,这个价格好像也说得过去。 "那给我留一条!"秦嫂说道。 "行!"陈双说着,直接从框里抓出一条青鱼问道"这个头儿咋样?" "行,家里人多。"秦嫂说着,陈双拎起菜刀咣当一声砸在鱼脑壳上,那青鱼扑腾两下便软了下去,往秤上一撩: "二十二斤半,算二十二斤,六十六块,给六十就行!"陈双说着,给秦嫂装上了。 秦嫂一边整理摊位上的蔬菜,一边掏钱。 等到早上九点多的时候,买菜的人多了起来,各个区域讨价声连连不断,不管是卖肉的还是买菜的,还是卖鱼的。 旁边的秦嫂忙的不亦乐乎,脸上的笑容没断过。 等到九点半的时候,陈双突然吆喝了一声:"便宜卖了,便宜卖了……青鱼三块钱一斤,鲤鱼三块五,买鲤鱼青鱼送两条鲫鱼回家炖汤喽……" 这嗷唠一嗓子把隔壁秦嫂给吓了一跳,差点上秤的时候没抓稳。 陈双没有降价,唯独是狼给了一个多小时在官差水产品区域的价格,趁着过年,大家都想宰一把。 很快,有人就上前问:"真送两条鲫鱼啊?" "鲫鱼的个头有大有小,这个是送的,得我给抓,抓着哪条是哪条!"陈双笑着说道。 此刻,水产品去的商贩不由得往这边看了一眼。 三块钱一斤?已经是年关的最高价了,他们还得应对砍价,砍下来也就两快多,可是陈双三块钱不降价,两条鲫鱼能值多少钱?这些买鱼的都不会算账吗? "那行!给我来一条青鱼!" "这条行吗?差不多十六七斤,如果您家里人多的话,就要这条稍微大一点的!" 陈双用抄网一个个给客人看。 "小的那个吧!" 陈双把十六七斤的鱼捞上来,一刀给拍蒙了之后装袋儿递给了过去: "别急,我单给你装!" 说着陈双抄网盛出来两条巴掌宽的鲫鱼:"大姐,这鲫鱼够大吧!" "看着挺喜人的!" "这鲫鱼吃新鲜的,我就不给您拍死了,给你装点水,回到家啥时候吃啥时候杀!" 说着,陈双用塑料袋灌了一些水把两条鲫鱼丢进去。 "真是划算啊!"临走,大嫂看看两手拎着的鱼,一脸喜庆,碰上熟人办年货买菜,都会说一句,在哪儿买的。 渐渐地,陈双的摊位在十点钟到十一点这个阶段是生意最火爆的时候,继宗都来回跑了好几趟抓鱼送来。 水产品区域的摊贩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水产品没处卖,心里把那些瞎眼的客人骂了个遍八代祖宗。 其实大家都知道,陈双三块钱一斤青鱼,三快五一斤的大鲤鱼根本和他们的价格一样,还是赶着年关物价上涨,就算是送两条鲫鱼,都和他们的价格一样。 唯一的地方就是要价太高,买菜的会还价这是正常,可陈双倒好,一口价送两条总价不超过五块钱的鲫鱼。 这丫头,真不容小瞧了。 即便其他摊贩已经反应过来,可是,于事无补了。 陈双的鱼在十一点半的时候已经卖光了:"继宗,收拾一下!咱们办年货去!" "好嘞!"继宗看着这个场景心里怎么不高兴,他真怕这些鱼死在车里都卖不出去了。 "还有鱼吗?"末了还有几个人上来问! "三号七号十一号有,要不你们去那边问问,鱼是一样的!" 陈双说着,她不想无缘无故的和人结梁子,她无非就是想要赚钱罢了,只是,除了这几家水产铺子说好了从陈双这里进货没有反悔,其他家都反悔了。 然而呢?陈双看过他们买来的鱼,进价比陈双还要便宜,而且个头还大,肚子鼓鼓的,按照前世的经验,这鱼肚子里恐怕有"货"。 以至于不到两个小时,鱼个个都翻肚皮了,死鱼的价格折半都未必有人要。 反而陈双供应的那三家依旧活蹦乱跳! 俗话说得好,好戏还在后头,等到十一点半过后,来往的客人就越来越少了,不管人流量多少,买鱼的人看见一筐死鱼,在看见一筐活蹦乱跳的活鱼,你又会买哪一家的鱼呢? 做生意,如果想要做一锤子的买卖,随便怎么折腾,如果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那么,恐怕前路漫漫,路终究会被自己亲手毁了。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拍打了一下衣裳,继宗高兴地嘴巴都合不拢了,把手里的鱼筐往车上一甩说道: "双姐,咱去哪儿溜达?" "去百货商场添置几件新衣裳!"陈双说着,高兴地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陈双打着了火,调转车头,朝着当地的百货商场而去。 百货商场的商品比较杂,一楼二楼还有几家上档次的品牌服装店,从二楼开始,日用百货,层出不穷,价位也都是平价。 陈双采购了一些家里必需品,比如,给思思买了个书包,还有铅笔盒,橡皮之类的,给自己买了一只钢笔,想想大彪就要办事儿了,她终不能大冷天穿她那间唯一上档次的西装去吧。 想了想,买了一件风衣,给爹妈还有陈秀芬都买了一件羽绒服,这个年代的羽绒服不如现代的那么轻柔,因为大都选用的是粗毛,而且价位也比绒毛的便宜。 提到给继宗买衣裳的时候,他说啥都不肯要,陈双也不多勉强,打算回头多给他些钱,自己去县上看什么好的自己去买。 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陈双这才打道回府,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刚进村就能闻到家家户户的菜香气。 陈双把车倒进空地,拎着大包小包进了门,陈秀兰和陈秀荷以及宋有粮都忙着在准备晚饭。 "思思,来看看姐给你买啥了!"陈双高兴地把买来的文具用品掏出来。 思思一看那好看的书包和铅笔盒一阵拍手:"太好了双姐,俺有书包啦,俺能上学啦!" 陈秀荷听闻此话不由得从伙房探出头来,一眼看见心里一惊: "双,花那个钱干啥?" "五姨,过了年,刚好能给思思报名了,没有书包铅笔盒咋成?" 陈双说着,陈秀芬的手有些颤抖,可是,看见思思这么高兴她偷偷掩鼻转身去了伙房。 "继宗哥哥,你看我写字!" 思思抱着新书包和铅笔盒还有一把铅笔,拽着继宗就往屋里拉。 抽空,陈双把陈秀兰叫了出来:"妈,你猜我给你买啥了?" "买啥了?"陈秀兰看着鬼鬼祟祟的陈双,心里不猜也都明白,又花钱了,至于买的是啥,她还真猜不出来。 "噔噔噔!"陈双口头做伴奏,把那间紫色绣花面料的羽绒服掏了出来: "羽绒服!" "啥?"陈秀兰还以为是啥玩意呢,不就是雨布做的一件褂子吗?说白了,就那花样还算喜庆,也没看出来哪儿特别的,要是她有一台缝纫机,她也能做出来。 不过,闺女的心意可是千金难买的。 "妈,这是羽绒服,里头都是鸭毛,下雨下雪的,这都不会打湿的,而且比棉袄轻,穿着还不累,不信你试试,就跟没穿衣裳差不多!" 陈双说着,就往陈秀兰身上套,陈秀兰顺势套上之后,扯了扯袖管看了看褂襟,这长短胖瘦还挺合适的。 她又活动活动胳膊,还别说,轻的很,可是这跟纸片似的咋能挡风: "小双,你说实话,这衣裳多少钱买的?" 陈双怎么可能说实话:"妈,您瞧着值多少钱?" "三十块,最多!"陈秀兰伸出三根手指头,义正言辞的说道。 陈双脸一黑,三十块?好吧:"四十块!" "四十块?就这薄的跟纸似的,还四十块?俺就说你不会买衣裳,这回瞧见了吧,被人骗啦!" 陈秀兰拿着羽绒服一边哆嗦着一边数落陈双。 "那,妈,那完蛋了,我买了三件儿,爸一件,五姨一件!" 陈双说着,陈秀兰一脸吃惊,赶紧翻腾了一下陈双带回来的大包小包,一翻不要紧,正好三件: "这都四十块一件儿?" "昂!四十块!" "那加起来就是一百二?" "昂,一百二!" 随后陈秀兰赶紧小心翼翼的吧衣裳叠起来重新塞进包装袋说道: "哪儿买的赶紧退回去,这不划算,一斤棉花才五六块钱,两三斤的棉花做个棉袄都比这厚实,你往后要是买啥子东西跟妈说一声,人家就等着骗你这样不识货的小丫头呢!" "在摊子上买的,估计人早走了!"陈双撂下一句话,反正就买了,就这么着吧。 "这……哎!"陈秀兰叹了一口气。 说完,陈双回了房间,把最近收入的钱重新整理一遍,八亩地的菜加上今天的鱼,总收入有九万多,加上煤矿那边的收益…… "天!"陈双都不由得惊讶了,十一万!十一万啊…… 陈双看算出来的总数,她又算了一遍,她有些不敢相信,她今年总共赚了有十七八万,除去之前菜棚的价格,下半年,赚了十一万!而且八亩地的菜还只是第一茬。 陈双愣在当场,心里五味杂陈,激动?感慨?窃喜?还是觉得自己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十一万,是什么概念?可以养活整个杏花村十年一百户人家不会饿死,能包下万亩良田。 能在市中心地段最好的位置一把拿下来两三个不错的上铺,能在凤城最贵的房产地区,买下一栋两百平米到三百之间的别墅小洋楼。 陈双目光看着某一处,脑子早就不知道飞到那儿去了,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自己想多了,还得就着眼前该做的事情做好了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村上各处已经散发着浓郁过大年的喜庆,眼瞅着,就十二月中旬了,陈双今天跑一趟算是最后一趟卖鱼了。 车子披着晨露歪歪斜斜小心翼翼的前进着,杏花村出去的路很窄,所以陈双开的很缓慢。 就在陈双刚拐弯,就发现有一道远光灯迎面射了过来。 陈双暗叫不好,杏花村怎么会有小轿车进来?这路连个路人都得背靠着山才能勉强让车通过,这对面来了辆小轿车? 陈双蹙眉,要是倒回去让道儿,可她已经进了山路,而且她的车身要宽许多,根本不好倒,再加上两辆车都走到了中间不回,那头一个劲的按喇叭,惹得陈双脑门子直往外冒汗。 她把脑袋探出车窗:"麻烦你们退一下,我这车不好倒!" "凭什么我们倒?"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传来,陈双猛然一阵吃惊,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是孟艳的声音? 因为对方打着远光灯,她处于背光处,所以陈双看不见对面来者的模样。 第277章 过年了 同样的,陈双开的也是远光,一来是山里没什么车,这个点儿也没人,所以对面也看不见陈双的模样。 "你的车好倒,我的车不好倒,麻烦你让一步!"陈双带着客气的语气说着。 对面启动了车子,马达声嗡鸣,车子徐徐后退,陈双缩回脑袋,松下离合,缓缓前进。 那越野车一直退到了杏花村的入口处,一打方向盘把车位横进了杨柳村的路口,这才让陈双徐徐通过。 过了这个节骨眼,陈双跳了下来,想要说声谢谢,可离近了才发现这车是那么的熟悉。 陈双谢谢二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宋德凯的目光透着一股诧异。 副驾驶位上的孟艳更如醍醐灌顶。 陈双?怎么会是她?早知道是她,绝对不会给让道儿。 "这么早去哪里?"宋德凯的心里波澜壮阔,他当初听说妹妹开这解放农用车去送菜自己都吓一跳,眼下,看来她不光会开车,车技还不错。 这么窄的山路,她竟然开的如此稳当。 "去卖鱼!"陈双说着转身回到了车上。 继宗因为昨晚上辅导思思太晚,所以上了车就呼呼睡了,此刻宋德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副驾驶位,眼神异样。 陈双启动车子徐徐离开了杏花村,上了平摊的宽阔马路,陈双脑子里乱作一团。 可是,终究是因为什么而乱,她竟然找不到答案。 一阵急刹车响起,后车厢的水呼啦啦的被撞击的腾起水花。 陈双差点追尾了,再次启动车子的时候,陈双克制自己不要多想,全神贯注的开始开车。 被这么一晃悠继宗迷迷糊糊的醒了:"双姐,到了吗?" "还没呢,你再睡会儿!"陈双说着。 抵达凤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 那边宋德凯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孟艳一直在唠叨,可见宋德凯的眉心一直紧蹙着,她干脆不说话了,反正发再多牢骚,这个木头疙瘩就是不吭气。 军用越野车停在了家门口,宋德凯下车敲了敲门,此刻外头灰蒙蒙一片,也才早上六点钟左右。 陈秀芬已经起床了,小心翼翼的去开门,生怕吵醒思思,这一开门不要紧,来了俩陌生人: "不好意思,请问,你找谁?" 宋德凯微微一愣,还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房子,这是他家啊,没错啊,怎么开门的不是爸妈? 孟艳也被弄糊涂了,记错了?就算是她记错了,宋德凯不可能记错才是,这可是他家呀。 "你是哪位?"宋德凯轻声问道。 "俺?俺是陈秀芬!"陈秀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德凯狐疑的想了想,他怎么忘了陈双的五姨,也许是当时解救出来的时候太脏乱,所以一眼没认出来。 陈秀芬左顾右盼的看看宋德凯,这一看不要紧,她一下反应过来了: "你是……你是小双的大哥吧!" "嗯!" "快,快进屋里坐!"陈秀芬有些激动,他可是把她们娘俩给从狼窝里救出来的呢。 陈秀芬激动的倒茶都有些拿不稳了。 孟艳一脸狐疑,这人她没见过,趁着陈秀芬倒茶的时候,孟艳小声的问道: "这位是你什么人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我妈的妹妹,陈双的五姨!"宋德凯说道。 孟艳一愣,原来是陈双的五姨啊,还挺厉害的,把宋德凯家里当难民收容所了?一个改嫁的女人带了个闺女不说,连娘家姨妈都给领来了。 想着,孟艳上下打量陈秀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土味。 "姨,你别忙活了,我爸妈呢?"宋德凯声音平静的问道。 "在新房那住的,俺这做好饭两口子就过来了!"陈秀芬说着,就去了伙房揭开锅盖看看搅拌了几下稀粥。 "我想出走走行吗?"孟艳见状闷得慌不由得说道,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起身出了门,孟艳紧随其后。 陈秀芬看了看挂钟,追了出去:"双儿她大哥,你得把这车挪挪,待会儿双儿回来没地儿放!" "嗯!"宋德凯刚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挪车。 孟艳发现几个月没来,这里就变了样儿,她感觉自己一点都没有受到重视。 心里很不平衡的看着宋德凯把车挪好之后,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说话。 "德凯,这回可是我求了我爸最后一次,你家里人要是不同意,以后,咱俩可真的各奔东西了!再说,我……我以后怎么见人?" 孟艳柔和的语调说着,可意思却很坚决,在军区她一师长的闺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献上自己的吻,这事儿,他宋德凯就得负责。 宋德凯盲目的嗯了一声,他的心一直在想,为什么每次看见妹妹他就会心神不宁?为什么每次回到家他就会觉得自己很空洞,很紧张,甚至,很空虚无助? 日上枝头,陈秀兰和宋有粮领着雷子往老宅子走,陈秀芬正在给刚睡醒的思思洗脸。 桌面上已经盛好了饭,有馒头和咸菜,还有前几天陈秀芬在地里掐的红薯叶子蒸了一锅窝窝头。 用自己砸碎的辣椒面和大蒜做了一碗油泼蒜泥辣子,拿窝窝头沾着吃,味道好的甭提了。 可陈秀兰一听妹妹说陈双的大哥回来了,还带了个打扮很洋气的丫头,陈秀兰就食不知味的看着宋有粮。 宋有粮一副你看我干啥的模样,放下窝窝头也不吃了。 陈秀芬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姐夫,你……你咋不吃了?" "饱了!"说完双手背后起身就走,刚走到门口似乎还想起什么:"等他回来了,去新房找俺,俺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一回事!" "爸,你找我?"宋德凯鬼魅一般的声音从院子门外传来。 跟在他身边的孟艳不由得勾紧了宋德凯的手,宋德凯却轻轻把孟艳让开上前两步。 宋有粮冷哼一声继续走他的路,宋德凯跟在后头一句话都不说。 孟艳在原地气的直跺脚,真是一个木头疙瘩,竟然把她晾在这里了,有时候孟艳都怀疑自己为啥喜欢这个木头?真是气死人了。 回头再看看那破房子,孟艳宁可呆在车里也不愿意进去。 "凯哥!"傻大彪到了老宅子敲门,宋德凯走出门,傻大彪记得母亲交代的话,喜事儿,见人就得掏烟,这不,还没说话呢,就先把烟递上去了: "凯哥,俺明儿成亲,你有空来当俺的傧相不!"大彪笑着说道。 "傧相?我?"宋德凯很是诧异。 孟艳从堂屋走了出来:"办喜事儿啊,挺好的呀,我还没见过你穿西装的模样呢!" "嗯!"大彪看看孟艳,又看看宋德凯,他不由得挠挠头。 "行!"宋德凯勉强答应了,他不太喜欢热闹,但是,回到老家本来是高兴地一件事,可他总觉得死气沉沉,而且很压抑,也正好感受一下热闹也行。 见宋德凯答应了,大彪赶紧点炮,惹得宋德凯那张铁皮脸也抽起了一抹弧度。 今天不是正餐,菜系没有那么丰盛,今天主要是做给那些帮忙的乡亲们吃的饭菜。 陈双也毫不吝啬的吃饱了喝足了才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应邀去了李宝家,也就是李大奎家的老宅子。 大铁门因为很久没有人用过,在经过两个季度的雨水洗礼,有些锈迹斑斑,门上的大红喜字倒是透露出喜庆。 村口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叫人提前感受到了新年的热闹。 陈双高兴的进了李家大门,院子里坐着的都是李宝娘家人,李来英,李大山,还有嫁出去不远百里路赶回来的李来华,她是李来英的妹妹,还带了俩孙子过来。 院子里闹成一团,闺房却寂静的很,陈双推门而入,看见李宝还没有准备"梳妆"。 乡下办喜事梳妆很简单,就是把头发盘起来,插上带珠翠的红花就行,脸上抹点儿雅霜,然后涂上水粉,抹上口红。 "这红衣都是旧的,咋穿?"房间里还有一位陈双不认识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打扮的和乡下人有所不同,穿的也挺时髦的,头发还烫了个卷发。 地上有一个红色木箱子是打开的,里面的衣裳全都是鲜艳的颜色。 陈双记起来了,乡下婚嫁,头一天晚上男方家会"送红衣",抬着红周子,上面盖上红布,红布下面隔着的是用颜料染过的花生米,棉花籽,预计早生贵子的意思。 李宝微微抬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摆摆手,眼神随机漏出恳求的神色,似乎在说,她不在乎。 乡下很多家庭情况不好的都是租来的红棉袄,可是这间明显就是穿过的,陈双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对于娘家人来说,就会觉得,男方看不起女方,嫁过去也不受重视。 看来,这个妇女也是李宝娘家的亲戚,反正陈双在村上又没见过这个人。 "这可不行,退了红衣!"女人吆喝了一声。 "阿姨,这都九点多了,再化化妆,恐怕……"陈双想说两句,可女人就咆哮了起来: "你是谁?有啥资格管俺家的事儿?" "我不想要你……"李宝对那女人说道。 辗转看着陈双,那眼神露出满满的歉意,还带着无助。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和李宝有那么几分相似,她脑子里突然蹦出李宝那个跟野汉子跑了的娘,莫不是她亲娘? 陈双的心顿时消失了那么两个节拍:"要不,你穿我的,也是红色的,我今儿刚上身,还是新的!" 陈双脱下自己新买的毛呢外套。 妇女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陈双:"你是不是那家的亲戚?" "是的!我是大彪他妹妹,刚好和李宝同学,我来做李宝的傧相!" 陈双说道,要不然,这女人会闹起来,好不容易看见大彪和宝宝能幸福。 "那还像话!"女人说着,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毛呢外套,她怎么看不出来,这毛呢风衣,好歹也得一两百呢。 李宝顿时投来感激的目光,却还有些不好意思,陈双感觉,她只是被吓的不敢说话,但是她不傻。 这个时候,一位年纪相仿的丫头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 "晚了吗?晚了吗?"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冲了进来,一眼看见女人,赶紧拢了一把头发: "阿姨,不好意思,起晚了!现在我给宝宝化妆!" 说着,短发姑娘脱下棉袄,就开始帮李宝准备。 刚拿起雅霜盒子,短发姑娘抬头这才注意到陈双。 "小双子!" "男人婆!" 二人异口同声。 "好多年没见了!" "是啊!"陈双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小学同学时隔多年还能再见,这一见,恍如隔世。 "今儿是宝宝的大好日子,待会儿,待会儿咱们喝酒!"男人婆刘南说着,赶紧帮李宝画眉毛。 陈双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着,还真是时隔多年,恍如隔世呢,以前那个总是剪个板寸头发的小女孩竟然会化妆。 等到外头的鞭炮响起,大家都知道,要发嫁了,这边李宝整理完正在穿衣裳,红色的皮鞋,配上陈双的那件喜庆的风衣,李宝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叫他们在外头等着,娶新媳妇儿哪能这么便宜?" 刘南一点都不慌,慢条斯理的帮李宝整理穿衣服时不小心掉下来的碎发。 随后,自己也换上好看的衣裳,不过对陈双来说,她的衣裳都便于中性化,她没穿一身中山装来当傧相就已经不粗了,好歹还穿了一条粉色的牛仔裤,上头是红色的大夹克。 陈双脱下了毛呢外套,只剩下一件浅粉色的毛衣,刘南粗鲁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胸口别了一朵塑料小红花,也给陈双别上。 整理好这一切时候,已经距离方才男方来接人放鞭炮的声音都过去了半小时。 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反正离得也不远,不会误了时辰。 这个时候,陈双,刘南,中间夹着的是李宝,三人这才一步步的往外走。 刚一出门,女方家就开始放鞭炮,以便于告诉男方迎亲那边,新娘子出屋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吆喝了一声:"新娘子这么快就出来了呀,赶紧把鞋子藏起来,叫新郎官来找鞋子喽!" 谁知道此话一出,外头就闹腾开了,刘南一听:"可不能让新郎官这么便宜就把宝宝领走,坐下来,把鞋脱掉!" 说着,就自己去给李宝脱鞋,接着,堂屋的大门敞开着,刘南古灵精怪爬上了座椅: "小双子,藏在风扇上行不!" "不行,能看见!"陈双歪着脑袋看扇叶,那太明显了,得藏个隐蔽的地方。 "那……"刘南出馊主意,把鞋直接藏在了宝宝的风衣下,一拍手说道: "这下,肯定没人能想得到!" 很快,院子里男方那边的人都来了。 傻大彪一脸憨厚的看看陈双又看看刘南:"找鞋啊!" "昂,找不到啊,这新娘子,就抱不走!"刘南说道,陈双在一旁笑的跟花儿似的。 今天的大彪可能是他这辈子的人生巅峰了,还穿了西装,虽然那口子都快被他的大肚皮给撑破了,胸前佩戴着新郎官的红花,整体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儿。 大彪在房间里着急的找着,梁头也找了,门里门外都找了,越是看着大彪找鞋的模样,陈双和刘南对视一眼,笑的下巴颏都酸疼不以。 傻大彪都找的脑门子往外冒汗,最终,他擦了一把汗对宝宝说: "宝宝啊,鞋在哪儿呢?找不到可咋办?" 沉静了好一阵子,为了缓解尴尬,刘南带头喊了一声好,好酒量! 在座的,懂得酒桌上的规矩的,也都接二连三的喝起来,就连宋德凯也喝了半斤白酒。 刘南仰头一杯,面颊绯红还嚷嚷着说要今晚上闹洞房。 可在陈双看来,她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高兴,只是尽量的用外围气氛麻痹自己,因为陈双看见她眼中有泪。 外头的喜宴大都撤席了,乡里乡亲的帮忙收拾碗筷,把剩菜折合在一块,到时候每家每户能分一盆的剩菜,够吃好几天的。 但是李家的堂屋里这一桌久久没有散开,一桌人都喝的有些神叨叨的。 "小双子,你还记得不?咱俩一个班的时候,你老跟人打架,我还帮你打过架呢!" 刘南晕乎乎的捏着酒杯等陈双和她碰杯! "没想到你一男人婆竟然会给人化妆!" "我也没想到多年没见,你变得淑女了,哈哈……" "干了!"陈双热血上涌干了白酒,看的宋德凯一阵蹙眉。 陈双只想这一刻的平静,她记得,她读小学的时候,和刘南一个班,她听不惯别人说陈双是没爹的野孩子,她就上去拼命。 后来被学校开除了,可在最后那次在学校打架的时候,刘南就像是个破小子站了出来,帮陈双打那帮熊孩子。 打的全身都是泥巴,陈双也一样,带着一身的泥巴回到家,被母亲一阵责骂,从此,她就辍学了。 陈双仰头就是一口白酒,看的宋德凯目光阴鸷宛如寒潭,只听到啪的一声,陈双迷离的醉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里。 酒杯掉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在座的人也都喝的差不多了,即便觉得气氛不对劲,也没有那么多力气多说什么。 宋德凯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不由分说的把陈双给拽了出去。 宽大的西装外套搭在陈双的肩头,显得她整个人越发的瘦小,绯红的脸蛋儿配上那浅粉色毛衣,宛如傲雪寒梅在枝头。 这一出门,陈双突然感觉脸上有丝丝凉意,舒尔咧嘴仰头一看飘雪了,陈双嘴角勾起一丝媚人的弧度。 宋德凯却阴沉着一张脸拽着陈双往家走,见陈双跌跌撞撞脚步不稳,宋德凯此刻想掐死陈双的心都有。 一个姑娘家学人家喝酒,这像话吗? 可想开口骂她,回头见她那副娇柔的模样,和迷醉的双眸,宋德凯心里一抽,将西装外套的领子拉了拉,不由分说的将陈双横抱起来,大步流星的到了家。 陈秀兰正把从李家拿来的剩菜倒进盆里:"够吃好几顿的!" "可不吗,这回李家的事儿办的不孬,菜也好!" 宋有粮说着,舒尔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看去:"呀,这咋回事?" 陈秀兰凑上去一看,赶紧掩鼻:"咋那么大酒味?" "赶紧放床上!"宋有粮嘀咕着,咋喝这么多,随后赶紧打开了陈双的房门,宋德凯没有说话,把陈双放到床上之后才抽空问道: "孟艳呢?" 此话一出,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宋有粮说: "可能吃不惯咱家的菜,走了吧!" "要不,你在家看着小双,俺出去找找去!"陈秀兰赶紧说道,随后招呼宋有粮一起去找找。 睡梦中的陈双,胃里一股热浪顶着她的咽喉,她不由得拧着眉翻来覆去,即便紧闭着双眼,可陈双依旧能感受到天旋地转。 宋德凯见她这幅模样,心里竟有一种刀子划过的疼痛感,他找了半晌询问了继宗才找到热水壶的地方,倒了一杯茶放在陈双的床边。 "小双,喝口水!"宋德凯抬手想把她扶起来,却不料,陈双突然翻了个身,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宋德凯的手一抖,洒了一床的水。 他赶紧把杯子放下竟然有些抗拒不了她那柔弱的身子,她就枕在宋德凯的大腿上,吐气如兰,一股股热浪从她的鼻息洒在宋德凯的胳膊上。 宋德凯,竟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大哥,双儿知道,以前太傻,太不懂事,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很努力,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宋德凯蹙眉,这丫头说什么醉话?改什么? 宋德凯轻柔的拍着陈双的背,就像是哄孩子一样:"睡一觉就好了!" 陈双紧闭着双眸,眼泪从眼角泉涌一般流下,她拼命的摇头,抓着宋德凯衣服的手又紧了几分: "不,不能睡,睡着了我怕一切都是假的……" 宋德凯蹙眉,这得醉成什么样?宋德凯捏了捏眉心,因为他越发的觉得酒劲儿上来了。 "不哭了啊,赶紧睡,乖!"宋德凯胃里也是一阵翻腾,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陈双的脑袋想让她枕在枕头上,自己好抽空出去透透气。 脑袋是挪到了枕头上,可陈双那修长的手却死死地拽着宋德凯的衣服,指骨因为用力变得泛白。 宋德凯长出一口气,将陈双的上半身抱在怀里,自己坐在床头,低头看着娇柔的小双,他竟有些眼眶滚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对陈双这丫头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愧疚,那种愧疚就好像在他的心里埋着,埋在一个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那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和心疼就会钻出来,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的将他凌迟。 想到这里,宋德凯阴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舒尔垂眸看一眼陈双,那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在她红扑扑的眼帘上留下一抹醉人的剪影,时而因为难受和不安颤抖着。 他下意识的将她抱得更紧。 …… 陈秀兰和宋有粮去了老房子,路上二老商议着: "这丫头看模样根本看不起咱家!" "哎……就说了句话,脾气就上来了!"宋有粮也说道。 原来,早上宋德凯出门的时候,孟艳还在睡觉,起身后发现宋德凯的房间空空的,她有些着急,本想着德凯去给村上人当傧相,她也好在乡亲们面前露露脸,让大家都知道她才是宋德凯的未婚妻。 可是这倒好,睡惯了懒觉的孟艳起床的时候都九点多了,这个时候,大家伙都忙着接亲呢,宋德凯也准备妥当了。 于是孟艳就打扮好瞅着人多的地方去,反正乡下办酒席热闹整个村,也好找。 谁知道刚到人群边儿就碰上了陈秀兰,二人还没说话,旁人就开始议论了,这不是凯凯带回来的那个城里的姑娘吗? 看来小双跟他大哥的事儿没着落了。 所以,陈秀兰当时就说道:"孟艳,你先回屋去吧,这儿都是本村亲戚,多少都沾亲带故,你……你这跟凯凯八字没一撇的,来了叫人家看笑话!" 就因为这句话,孟艳抱着膀子气不过,就跟陈秀兰吵了起来。 第278章 医生 "德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孟艳的眼眶还有些浮肿: "你为什么就那么不喜欢我?好像我做什么都会惹你不高兴。" 宋德凯目光宛如深渊,让人感觉那深渊的深处隐藏着浓郁的忧郁和迷茫。 "我也想问你我到底哪里好?" 宋德凯答非所问。 "嗯,觉得你很男人,很有安全感,而且,你和别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可我觉得,我这辈子娶谁都一样!"宋德凯低沉的说道,后半句是,只要妹妹过的幸福,只是心里头的那种迷茫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那……那你会娶我吗?"孟艳问道。 宋德凯浅浅一笑,点了一根烟,届时肩头已落了不少雪花。 "德凯,我只是想跟着你一辈子,以后,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改到你满意为止!" 孟艳想起她要被送走了,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她的父亲已经下了命令,若不是孟艳苦苦哀求发誓说宋德凯一定是爱她的,孟师长断然是不希望闺女这么不识大体的。 "改?"宋德凯重复了这个字,他脑子里却出现的是陈双梦语时候说的那句话: "大哥,双儿知道,以前太傻,太不懂事,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很努力,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想到这里,宋德凯蹙眉,改什么?为什么要改?人的性格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了,为什么要改? "这次,你先回去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孟艳稍稍一愣,低头抿唇,再次抬眸的时候,眼眶储满晶莹: "那……那你跟我一起走吧,我答应过我爸爸,带你去京北一趟的,尝尝……我妈的手艺!" 孟艳一脸委屈的央求着,见宋德凯蹙眉不说话,孟艳做了个对天发誓的动作: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和陈双较真了,她是你妹妹,我也会把她当成我妹妹一样看待,求你了!" 孟艳软硬兼施,撒娇的勾着宋德凯的胳膊摇晃着。 …… 新房里,干净的水泥灶台新砍下来的木墩菜板,陈秀兰和陈秀芬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把从李家酒席带回来的剩菜热了热端上桌,陈秀兰敲开了陈双的门,陈双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天花板,可头还是沉甸甸的,所以,她一点都不想起床。 "双儿,吃饭了,快起来,不吃饭光睡觉可不行!"陈秀兰听说孟艳今儿就要走了,心里头有些宽心。 陈双无奈的揉着太阳穴起身,那乱糟糟的头发整理了一番: "妈,帮我打一盆冷水吧,我得洗洗脸!" "大冷天的,用啥子冷水,开水瓶里有热水!" "冷水舒服一点!"陈双说道,陈秀兰扭不过,给盛了一盆冷水放在盆架子上,陈双捧起冷水泼在脸上,那一刻,一股清凉袭来,让陈双也清醒了不少。 提手胡乱的去抓毛巾,却不料陈秀兰给递了过来,陈双接过毛巾擦擦脸,刚把毛巾挂上想问陈秀兰今晚上吃啥好吃的,这一侧脸擦发现给她递毛巾的是孟艳。 陈双尴尬了一会儿,扯开嘴角的弧度勉强的说了声谢谢,目光挪到宋德凯的脸上时,他面容平静的说: "快吃饭吧!" "诶!"孟艳答应了一声拿过板凳坐在宋德凯身边。 整顿饭,气氛不太好,可孟艳却不知撞了哪门子的邪,硬是对陈秀兰说了不少道歉的话,还说自己不懂事,不懂村上的习俗,以后她都会注意的,惹得陈秀兰脸色难看又不能说啥。 中午陈双喝了不少的酒,所以晚上根本没啥胃口,喝了一点稀粥,吃了点儿清淡的蔬菜也就饱了。 陈双起身拿着碗筷准备去伙房,孟艳却先一步站起来说:"小双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我来就行!" 宋德凯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满意,宋有粮心里好歹也舒服了点儿。 陈双却不吝啬,干脆就说了声谢谢,把碗筷递给了孟艳,转身穿上军大衣出了门。 "干啥去这大冷天的!"陈秀兰喊了一声。 "看看雪有多厚了!"陈双说着,陈秀兰嘟囔了一句:"这丫头,也不嫌冷,难不成长这么大了还打算堆个雪娃娃?" "双儿本来就不大,算算今年也才十七周,玩两下咋了!"宋有粮插嘴道。 陈双出了门,随手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才半指厚,看来今天是玩不成了,不过按照这个雪,下一夜没人踩踏,到了明天准能堆他个半尺厚。 大雪苍茫,好像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大哥救杨童童的时候,掉进了杨柳河里,不知道今年的杨柳河能结多厚的冰。 "小双子!原来你家搬家了呀,真是一路好找!" 舒尔身后有人喊,透过苍茫的大雪陈双看见刘南穿着早上傧相的衣裳,带了个火车头帽子朝这边走来,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 "你还没回去啊!"陈双迎了上去,顺手替刘南拍开帽子上堆积的雪花。 "晚上闹婚房,回去了不错过好戏了吗?呐,你的衣服!"说着刘南把手里的塑料袋递了过来。 "谢谢!"陈双接过塑料袋突然看见刘南头上戴着的火车头帽子好像有点大,她低头的时候得扶着,不然帽子就盖住了她的脸: "你打哪找来的帽子?" "傻子的,要不这么大的雪,终不能打伞吧!"刘南爽快的说道。 "走,进屋坐会儿!"陈双把刘南请进了家里。 一进家门,刘南就挨个打招呼:"叔叔阿姨,还记得我不?对了,还有凯子哥,晌午差点没认出来,你还记得我不?" 一边脱下帽子拍打着帽檐上的雪一边说道。 宋德凯看了一眼,陈秀兰和宋有粮也看着刘南脱下帽子,胡乱的甩了甩短发,陈双在一旁忍俊不禁的偷笑。 "这是……"宋有粮绞尽脑汁的想。 宋德凯的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记忆中好像有这么个假小子。 "你是假小子吧……"陈秀兰一下子想起来,脱口而出:"这不是那个……小时候时不常把陈双领出去……不是给打的鼻青脸肿就弄得一身是泥巴回来的那假小子吗? 叫啥名儿来着……你看我这脑袋……!" 此话一出,陈双一脸肉疼:"刘南!" "哦对,刘南……对,俺说今儿上午看着咋那么眼熟呢,这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越好看!" 陈秀兰刚想说吊毛都没变,看她那说话的劲儿就知道一点没变。 "哦,想起来了,你阿姨说话没长心,可别往心里头去啊,你和小双算算也得十多年没见了吧,快,进屋好好说说话!" 宋有粮打圆场说道。 "没事儿叔,我现在来是来叫陈双跟我一起去闹婚房去的!"刘南爽快的说道。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一眼,顿时老脸一阵黢黑,这未出阁的丫头去闹婚房? "呃,这……你俩丫头去闹喜房不大合适吧?人都是小伙子去凑这个热闹,你俩去干啥?" 陈秀兰委婉说道:"在家里玩吧,阿姨晚上包糖包给你们吃昂!" 刘南偷偷拽了拽陈双,她发现陈双现在变化真大,要是小时候,叔叔阿姨不让她去,她偏去,叫往东,她偏往西,这回看情况是去不成了。 "要不,咱们不去了吧,反正也那么多年没见了,走,来我房间说说话!" 果然,没去成,刘南一进陈双的房间就把火车头帽子脱下来往床上一扔,整个人做了个自由落体的动作趴在了陈双的床上: "陈双,你咋变样了?去闹闹多有意思!再说,我可是好不容易来一趟!" "你家不就是杨柳村的吗?这么近,搞得好像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的一样!" "啥玩意啊,我家早搬家了。" "搬家了?怪不得这么多年没见你,我还以为你早嫁人了呢!" 陈双有些诧异,其实这么多年没见陈双差点都把她给忘了,毕竟都是小时候穿着开裆裤一块儿玩的小伙伴。 "嫁人?我是就是一扫把星,说了好几个婆家,一见面都吓跑了!" "啊?为啥呀?"陈双一扫心里的阴霾,感情这事情挺有意思的,刘南虽然性子像男孩,可她长得也不差呀,大眼睛圆圆的,整天透着一股子古灵精怪的模样。 刘南叹了一口气,趴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说,她比陈双大一岁,从十六岁开始家里就开始给说婆家,媒婆也上门提亲。 见面的时候,刘南看着有些软糯的假娘们儿就不习惯,硬是给灌趴下了好几个,人家一回去都说刘南这丫头不能要,往后要是娶进门肯定骑在公婆头上拉屎都没人制得住她。 这么一来二往,左邻右舍都说她是个男人婆,没人要,为了这事儿,刘南的母亲没少在外头跟人拌嘴。 拌嘴也就拌嘴吧,回去之后肯定把刘南一顿数落,再后来,刘南也识趣了,又见了一位小伙子,是青阳县的一位实习医生,到时候转正说不定不在青阳,反正先见了再说。 这回刘南也学聪明了,特地穿了裙子,怕她走路大大咧咧,特地买的是瘦裙。 从不带花花绿绿的她还买了一对发夹,整体看上去只要不说话,没人能看出来她的男人婆性子。 见面的时候,刘南也被母亲嘟囔了一路说,吃饭要斯文,各种都得注意,不能像在家里那样跟猪似的脑袋往猪槽里一塞,不吃光不抬头。 "结果呢?这回总算是成了吧!"陈双早就压抑不住的要偷笑。 "结果……结果裙子太瘦,吃饭的时候,敲了下二郎腿,裙子炸线了……哎……你能想象得到那种在桌底下跟放屁一样的声音传来后,他们脸上的表情有多丰富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南堆着下巴,眼睛半眯着,那副生无可恋的眼神看来都叫人忍不住要喷饭: "不过呢,那家伙还挺好,知道我的裙子炸线了,还给我脱了他的外套围上,我当时啊,那个感动啊。" "那这不是正好吗?男人挺细心的不是吗?!"陈双倒是觉得这是好事儿啊。 "话是这么说,我妈也挺喜欢他的,可我受不了他的职业病,你知道吗?来到我家,他都差点没戴口罩吃饭,碗筷洗好了要消毒,叫他吃饭洗个手,他能洗二十多分钟…… 我特么真的是受不了,我都在想到时候夫妻俩办事儿是不是要洗掉一层皮!说不定能洗一夜……" 陈双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这后头这句话的比喻也太夸张了吧。 "你还幸灾乐祸,我现在想想以后要是生个孩子,每天都给丢到医院消毒柜里去消毒的场景,浑身鸡皮疙瘩都往下掉!"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他确实有职业病!"陈双说着。 刘南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一本正经严肃的把自己的十根手指头伸出来给陈双看: "何止是职业病,都特么变态你知道吗?我的指甲每天都要修一次,我好不容易留出来的指甲只要被他看见了就喋喋不休,说什么有细菌,尼玛,真的是快疯了"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他转正了,在凤城中医院上班,不过说实话,他对我家挺照顾的,把我爸妈接过去但买了房子给我们住,时常的去看我爸妈。" "这不是挺好吗?人家都说,一个女婿顶半个儿子呢,看来你爸妈都已经认定了这女婿了吧!" 陈双替她高兴。 "我就是受不了他那个干净劲儿,现在连我爸妈都跟着魔了一样,一听说他来家里吃饭,我爸妈不是先买菜,是先洗澡,房间用消毒液消毒,你知道这是……哎……算了,反正你哪天有空去我家就知道了,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刘南说着随着一阵无奈,陈双的脑门上挂满了黑线,这也真是够了。 "习惯了就好了!"陈双安慰道。 "你去习惯一个给我看看?我现在觉得在血窟窿里打滚都比在家里舒坦!" 说着刘南把脑袋埋在臂弯里抱着陈双的被子装死。 "对了,你说你男朋友是医生?在凤城中医院?哪个科室的?"陈双突然想起来问道。 "好像是脑神经科!他有时候还会被请到精神病医院去坐诊几天,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陈双蹙眉,刘南见陈双半晌不说话不由得抬起头看陈双的模样: "怎么?你有亲戚朋友得病了?" 中医院在凤城虽然也是数一数二的医院,算是中西结合类型的新兴医院,很多老百姓还不知道什么叫中西结合,所以相对论而言,名气远不如总院,不知道那边的医疗设备和技术怎么样。 "还真有一位,哪天我去凤城的时候见见你男朋友问问好了!" "你要去凤城啊?啥时候去一定找我玩,你要是不习惯我家的那股子味道,免费提供口罩一枚!" 一听陈双说要去凤城找她玩,刘南从床上弹起来笑着说道。 "一定!"陈双说着,两人陷入了沉静,刘南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受不了烦闷,找个话题再次打得话匣子: "我说陈双,你怎么变得这么斯文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老想知道啥原因,你传授我两招,我回头也去装装!" "我能受啥刺激?"陈双闭口不谈。 "那你跟我老实交代,你就没有什么事儿跟我也说说的?光听我说,这是不是有点不划算?"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也没人上我家提亲,我呢现在就学着种菜卖菜赚点钱。" "你可拉倒吧,就你这赛西施的长相,会没人上家里说媒,骗谁呢,是你眼光高看不上吧!" 刘南才不信呢,陈双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真没有,骗你小狗!"陈双发誓。 "那……那你就光种菜?想过以后的终身大事吗?要是没头绪,我给你介绍一个城里的呗,他们医院有好多单身小伙子呢!" 陈双撇嘴:"我可不要,万一和你男朋友一样有职业病,那我这种地的还不得连地里都得消毒,可算了吧!" 刘南抱着被子咯咯的笑着:"看看你都怕了吧,我告诉你,我现在受够了,那家伙不让我化妆,也不让我给别人化妆,这回我可是偷偷的把东西揣怀里带来的!" 晚上,刘南没走,但是一宿刘南都在说那个男人有多么多么的"变态",说的陈双睡着了她还没反应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是被刘南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吵醒的,朦朦胧胧醒来就听见刘南嚎叫的就跟快被打死的狗一样。 刘南是个自来熟,等陈双起床洗漱完毕后,发现刘南已经和思思继宗三个人在门口的平地上打雪仗。 哗啦一声,一大团的雪球直接砸进了堂屋,陈秀兰正在和面做糖包,眼瞅着雪球差点落在面盆里,赶紧起身端屋里去了。 宋德凯也早早的起床正在和宋有粮说着什么,见陈双起床,宋德凯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陈双并未留意这眼神,穿上桶鞋就出了门,站在半坡上往下看,半截村一览无云,无数孩子都在玩雪。 堆满雪的屋顶上炊烟四起,门口扫雪的大人们一个劲的吆喝着不听话的孩子。 雪,对于大人来说出行不方便,很是麻烦,对于小孩子来说,那都是上天赐予的宝贝。 "老宋,去扫雪,这要是雪化了,到处都是泥!"陈秀兰发号施令。 宋有粮起身,宋德凯也跟着起身,拿着扫帚和铲子就出了门。 思思玩的一脑门都是汗,见大伯和大哥来扫雪,不由得不敢玩了。 他一直很怕宋德凯,因为他的脸上从来不会有笑容,所以,见状思思看了看手里抓着雪球有些失望。 "双姐!" "没事儿,咱堆雪人!"陈双说着,招呼着继宗和刘南帮忙,思思不知疲倦的拿着筐子和刘南到处去装雪,随后继宗帮忙抬过来。 陈双拿着铲子小心翼翼的把雪堆起来,砸结实。 一两个钟头的时间,雪人差不多就堆好了,陈双也热的脱下了军大衣,在思思一阵欢呼声后,陈双回家里帮忙做午饭,炸果子。 继宗风尘仆仆的回了家四处找什么东西,陈双诧异的问道:"继宗,你找啥?" "找思思!" 陈双一愣:"他不是跟你和刘南在外头堆雪人玩吗?" "他真没回来?"继宗一愣,脸色有些难看,说了句思思找不到了,撒丫子都往外跑。 陈双满手都是面,五姨去了老房子扫雪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得先找找再说,雪这么大,思思那个头儿要是掉进了山里哪个雪窟窿里连人都看不见。 "双,快去找找去!" "诶!"陈双顾不得洗手,出了门抓起一把雪花在手里搓着,就当是洗手了。 离着老远看见刘南还在捣鼓那雪人:"刘南,思思呢?" "不知道哇,我正琢磨着给这雪人戴个帽子啥的,没注意啊!"刘南一脸无辜的双手一摊说道。 "两个大人看不住一孩子,你也真够呛的!"陈双说着,就要去找,随即被刘南拉住了,她鬼使神差的冲陈双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远处正在疯找的继宗,又指了指雪人,捂着嘴鬼鬼祟祟的说: "嘘,在这里呢,我看那小子怪愣的,吓唬吓唬他呢!" 陈双一听,不由得看了一眼这半人高的雪人:"刘南,你鬼点子可真多!小心把他给吓出毛病来!" "继宗,别找了……" 说着,陈双就冲着远处到处找人的继宗喊了一嗓子。 "哎,别呀,这才刚开始找!"刘南赶紧拉了一把陈双,可来不及了,继宗已经听到呼唤返回了。 刘南一副扫兴的模样,把插在雪人肚子上的扫帚拽了出来,对着那洞说道: "思思,别藏了,被告密了,你出来吧!" 继宗刚走到不远处问陈双是不是找到了继宗,就在这时,思思从里面一下子站起来,整个雪人都塌了,那大脑袋咕噜噜的掉下来滚出去老远,吓得继宗连连后退了两步。 脚下一滑还摔了一跤。 "哈哈……"刘南顿时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 陈双下意识的赶紧去拉了一把继宗,见他脸色沉的能拧出水来,低着头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哎,这么小气啊。"刘南一看,这玩笑她感觉开的不大呀,怎么这男人这么小家子气? "思思,你看你身上都湿了,赶紧回去让继宗哥哥给你找件衣裳换着,不然待会儿你妈准骂你!" 陈双替思思打开脑袋上的雪,思思点点头就回家去了。 "我说陈双,我现在越来越发现咱俩有代沟了,你怎么搞得跟个小前辈似的?" 刘南舒尔说道。 "有吗?"陈双疑惑。 "怎么没有?一点活力都没了,跟我老妈倒是有的一拼!" 第279章 光顾 有吗?陈双看看自己的模样,是啊,她才十七,虚岁十八,怎么就觉得和同龄人玩不到一起去了呢? "怎么没有,照我看你肯定是受刺激了!"刘南说着大步流星的嘟囔着说要尝尝阿姨做的糖包,下午她就回去了。 她,永远不会客气,也不会小气,没人嚷着她吃,她一人吃的直摸肚皮,打了个饱嗝差点把糖水从嘴角那儿挤出来,这才算完。 下午的时候,刘南走了,要赶车,孟艳主动提出要宋德凯开车送一下刘南,说毕竟是双的同学。 陈双有时候都觉得,她是不是看错了孟艳,她对大哥百依百顺,而且家世背景对大哥的事业发展有着很大的帮助。 或许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就是她也说不定,有时候陈双不知道是自己太过于执着前世,还是一直都觉得改变是为了他,久而久之,事情就成了尘埃落定。 就好像为人处事,可以装傻充愣,可是真的装傻久了,人也就真的会变成傻子。 刘南可不会客气,一听说有车送她,赶紧问在哪儿,收拾收拾东西,就拉着陈双爬上了车: "谢谢啊!" "没事,反正你是小双的同学,我是她未来嫂子,都是应该的!"孟艳坐在副驾驶位说道。 目光时不时从反光镜上扫一眼后排座陈双的表情。 她似乎找到了一个方法可以让宋德凯对她百依百顺,那就是主动对陈双好,对她的家人好。 到了车站,刘南千叮万嘱别忘过完年关一定要去凤城找她,还留了电话号码,说她一定会让她家男朋友给陈双安排最好的医生当助手。 送走了刘南,孟艳这才露出一丝马脚:"德凯,我实在有点吃不惯你家里的东西,能不能在街上吃点儿在回去啊!" 宋德凯却看向陈双:"要不,顺便带点回去大家一起吃!" "嗯!"陈双答应了,宋德凯这才把车停息,单手随意的搭在陈双的肩头,那边,孟艳勾着宋德凯的胳膊,一行三人从街头走到巷尾。 辗转之间,孟艳却嫌弃的说,这整条街也没有她想吃的。 最终没办法,陈双只能介绍那家她常去的卤菜店,要了几个猪蹄子,又在烤鸭店买了两只烤鸭,一只脆皮鸭,一只酱板鸭。 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间,陈秀兰已经做好了晚饭就等着陈双和宋德凯回来。 一进门,孟艳就说:"阿姨,今儿咱们不吃这些了,有烤鸭和猪蹄子!" 说着,就把桌子上已经烧好菜的盘子往一边端。 陈秀兰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巴巴的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看向陈双。 辗转的功夫,孟艳已经把桌上的菜全都给端进了伙房,陈双还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不由得蹙眉。 陈秀芬端着最后一盆汤出来,刚好看见孟艳把菜倒进了污水桶里。 孟艳却完全看不到大家伙的脸色都不好看,自顾自的洗盘子把买来的烤鸭猪蹄儿装上端到桌面上: "叔叔阿姨,吃这个,这个好吃!" 这时候才发现陈秀兰和宋有粮的脸已经黑的跟泼了墨的乌云似的,随时都能滴黑水来。 宋有粮看了一眼宋德凯:"俺不饿,你们吃吧!" "这……这又怎么了?那些剩菜都热了好几回了,我买来烤鸭孝敬你们难道还错了吗?" 孟艳起身说道。 陈秀芬端着那盆菠菜汤都烫的她换了好几次手,就是不知道放哪儿。 "凯凯,你昨天不是说要去看看她家里过年吗?今儿才二十五,还有时间,你们俩的事儿,自己看着办,就当没俺这个老的,你爱怎么着怎么着,俺宋家穷,配不上这么娇贵的媳妇儿。" 宋有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和,只是带了一丝沉重罢了。 "给我!"陈双见五姨端着汤半天了,赶紧接过来放在桌上,这事儿,她一句话都不会说,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 孟艳一看德凯的父亲说话语气虽然平和,但是,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来话里的意思,不由得一脸委屈的看着宋德凯,眼瞅着那眼泪还真落下来了。 "德凯,我做错啥了!" 她哭着一边往宋德凯身边靠:"我不就是觉得家里的伙食太差了吗?想给叔叔阿姨添点儿好的菜吃,在说,你看思思才七八岁,都瘦成那样,不该多吃点儿肉吗?" 说着,孟艳把思思也拉出来说话,思思虽然不是宋家的人可是,这几天孟艳也看出来,思思在这个家里是很受重视的。 这番话一出口,叫人觉得她好像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似的。 继宗是永远旁观不说话的,只是他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神带着少许嘲讽。 宋有粮气的够呛,感情自己的儿子鬼迷了心窍。 "爸,你也别生气了,这大过年的!"陈双见宋有粮生气不由得说道。 "还知道这是大过年?哭什么丧?都给老子滚蛋!"宋有粮的火气上来了。 这一次,孟艳不敢拉着宋德凯走了,只是在一旁越哭越委屈,声音越来越大,惹得宋德凯眉心紧蹙。 …… 宋德凯离开之前交给了陈双一个信封,里面是他省吃俭用的奖金,总共有五千多块钱。 宋有粮气的晚上一口饭都没吃,他简直是看一眼那烤鸭就犯恶心。 "思思,来,吃个鸭腿!"陈双说着招招手,把烤鸭上的一条鸭腿儿拧了下来。 思思看着直咽口水,可看看二姨和姨夫好像生了很大的气,他又缩回了手不敢吃。 "爸,你气了又有啥用?你看把思思吓得,都不敢吃饭了!"陈双说着,宋有粮这才扯开嘴角的弧度,戴着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摸了摸思思的脑袋说: "吃吧昂,吃了长个儿,你双姐过了年打算给你报名上学去呢,不多吃点儿可学不会写字的!" 这么一说,思思才点点头接过鸭腿狼吞虎咽起来。 "姐夫,你要是不想吃鸭子,俺给你热点儿剩菜去!" 陈秀芬说着就转身去伙房,陈双喊住了五姨说她去,昨天从大彪家里带回来的一些折合在一块儿的剩菜还有不少呢。 昨晚上,办完事儿,李梅又给送来了一盆,说家家户户都有,留着也是吃不完。 即便陈双又重新热了菜,可宋有粮吃了几口就说饱了。 "妈,你跟着劝劝呗,爸一个人带大大哥不容易,现在肯定心寒的很!" 陈双对陈秀兰说道,陈秀兰叹了一口气,随便吃了两口也跟着回屋去了。 "五姨,这猪蹄儿留着咱们明儿吃,今天吃鸭子吧!"陈双见陈秀芬还站在门口看着被倒掉的菜觉得可惜,陈双说道,她才应了一声上桌吃饭。 可她却一口鸭肉都没舍得吃,硬是光吃剩菜汤,掰开馒头在里头泡着吃。 穷人家出身的人永远没想过山珍海味,吃饱就行,即便是富了,至少比那些没有受过苦的人要知道感恩。 眼下,眼瞅着还有两三天就是除夕了,经过商议,决定把付大叔也接过来一起吃年夜饭。 反正继宗和老付俩人过年也没啥热闹劲儿。 这样一来,宋家今年过年算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宋有粮头一次喝的不省人事的一年,喝醉了的宋有粮在饭桌上就哭了。 他说起了小时候怎么带孩子的事儿,怎么又当爹又当妈的事儿,那时候宋德凯才两个月不到,再加上前妻把他唯一的积蓄都卷走了,他是抱着孩子到处找奶啊。 干活都得背着孩子,存了那么点儿钱,买了一头羊,才把宋德凯养活。 宋有粮很少跟人提起这事儿,但是和老付喝酒不一样,俩半拉老头子都是又当爹又当娘,所以能说得上心里话。 这么一说,把老付也给说的直抹眼泪,也说了说继宗小时候那会儿。 老兄弟俩就差没抱在一块儿痛哭流涕了。 外头的夜空月朗星稀,鞭炮烟花的声音彼此起伏,继宗带着思思爬到了楼儿的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烟火,咯咯的笑。 陈双也托着下巴趴在栏杆上,又是一年,记忆中的小时候,都盼着过年,至少有糖吃,现在,过年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旁的,什么都没有了。 歪着脑袋看一眼思思活蹦乱跳的模样,就连不喜欢说话的继宗都高兴地跟思思喋喋不休,难道,她陈双真的"老了"? 当然,说的是性格,就像刘南说的,跟她这个老同学在一块都觉得有代沟了。 "对了,继宗,昨儿买了烟花在杂物房,你拿来给思思玩!"陈双差点给忘了,往年家里穷,买个炮竹都不敢买两百响的,更别提烟花了。 现在不一样了,陈双都差点给忘了。 此话一出,继宗和思思都高兴地往楼下跑,很快,一楼平地上就看见继宗认真的找烟花的引线,仰头看着楼上的陈双道: "双姐,你要不要下来一起玩?" "你在下边放,我在上边看!"陈双笑着说道。 "好嘞!"继宗说着,就点了火,吓得思思赶紧捂着耳朵跑出去老远。 ………… 一个年关,把人过的都有些懒散了,可大年初二,陈双就开始忙活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只是来走一趟看看蔬菜有没有什么异样,一切都还好,明后天就可以通知送菜了。 虽然乡下这个时候没人买菜,但是城里不一样,除了大年三十那天其余日子都有人买菜,只是人流量没那么大。 陈双打算好了之后,去了老房子,这段时间搬家是搬了,但是电话线没挪,所以,这段时间谁打了陈双家的电话,那就算谁倒霉了。 陈双拿起电话,拨了秦嫂的号码,那头很快就接了: "秦嫂,新年好,我是陈双,农贸市场什么时候……" 陈双的话还没说完,秦嫂那边就炸锅了一样:"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接电话啊,找你都找疯了,我们都商议好了大年初二就出摊子的,大年三十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也就算了,大年初一都不许出家门的,没想你还是没接电话!" 陈双一愣,秦嫂说了一大堆的话,还说她损失了什么摊位费,看模样真是急炸了。 "不过,秦嫂你发牢骚归发牢骚,没接到电话确实是我的不是,但是你们也没跟我说过了年关几号出摊子啊!" "反正俺不管,气死人了,陈双,你不就是个送菜的吗?你把老板的电话直接给我好了,我以后联系他给送菜!" 陈双一听,这回秦嫂他们真是来真的了,她们一直都觉得陈双是替老板办事儿的,中间拿点儿回扣什么也无所谓,只要菜到了她们手里的价格合情合理就行。 这回没及时联系上陈双耽误了时间不说,零零整整的加一块儿,还真叫人心里有点不得劲。 "你要是要的话,我明天一早就送去,还是一样,你得给我订菜的分量和名单!" 陈双暂时不能告诉她们蔬菜是自己家的。 "行,明儿你来了再说吧!"秦嫂说完挂了电话。 陈双这才长出一口气,还是手机比较方便,明儿去凤城说啥都得买一部手机。 陈双并没有走开,她还得等着秦嫂给名单和菜系以及分量。 等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电话响了,陈双已经准备好纸笔记下,回头又去了一趟菜棚,她合计了一下。 过了正月十五公家单位正式上班,最迟正月十六就得供应菜,陈老板的饭馆是大年初六就开张,这个后天也得送菜。 而且煤山那边恐怕等不到正月十五就得开工挖煤了。 想到这里,陈双打算还是买点儿礼给那些提前开工的乡亲们分发一下,毕竟正月十五谁会帮你干活,都在家里蒸面灯嗑瓜子看月亮呢。 这过了年关,算是最忙的时候了,陈双得分配一下,她明天去凤城可能当天回不来了,毕竟答应了刘南得去找她,到时候询问一翻大哥的病情有多大的把握能治愈。 所以大后天陈老板那边的菜就得让继宗去送了。 煤山开工的事情,陈双打算待会儿就去一趟大伯家,带点儿年礼打个招呼。 从宋有才家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她没有吃午饭,回到新屋那边,就赶紧招呼继宗和五姨还有陈秀兰搭把手摘菜。 明一早摘菜的话根本来不及,再说,八亩地,就算是从现在开始干,估摸着也得干一夜。 陈双又找了孙家媳妇和李梅来帮忙,不料,大彪和李宝也兴冲冲来帮忙了,陈双可不会亏待了她们,都会给工钱的。 这一晚,总共十多个人,整整忙活到了半夜十一点,全都是打着手电筒在摸瞎摘菜。 陈双一人给了一百块钱,个个都感激的要命。 "双,这也……太多了点儿吧!" "这不是非常时期吗,大过年的,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你们要是不拿着,我就更过意不去了!" 陈双说的是心里话,谁家大过年的替你来干活?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安排好了后天给陈老板送菜的事情交给继宗和父亲,穿着军大衣朝着凤城启程了。 谁知道车子打了好几下火硬是没着,陈双心里一寒,特码的,随后又跳下驾驶位,招呼继宗赶紧把老房子里的柴火拿过来烤烤油箱,烤了大约十几二十分钟,陈双试了试能打着了。 天地苍茫,唯一前头的两束长灯,还有那远处山脉上的积雪,天边的星辰还没有退去,陈双目不转睛的盯着前路,瘦弱的身子宛如黑夜中的一枚打不死的萤火虫,破开黑暗乘风而去。 抵达凤城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再加上冬天的夜长,陈双停下了车后还打了手电筒。 秦嫂已经拿着筐子和其他菜贩子站在冷风中等了许久,见陈双的车一到,都涌了上去。 "陈双,俺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要是不来,俺能掐死你信不!" 看似是开玩笑,可秦嫂的脸上就跟结了冰一样,陈双只能一个劲的赔不是说她也是连夜跟人老板说了情况,帮着也忙活了大半夜才把菜摘下来,你看看,都新鲜的很,扭儿都蔫呢。 "那是你乐意,你拿人家的钱不苦点儿累点儿,也是不可能!" 秦嫂接着话茬子说道。 "对对对,秦嫂说的对!"陈双说着,就开始拿着账本开始一家一家的分拨蔬菜,过磅,结账,忙活了好一阵子。 直到快九点的时候,农贸市场也都上人了,陈双才打了个哈欠,疲倦的收拾空筐子。 随后陈双跳上了驾驶位刚要打火,只听到发动机嗡鸣一阵,硬是不给力的灭了。 陈双左顾右盼,看看哪里有柴火能烧一把烤烤油箱。 陈双下了车,哈了一下手心,裹紧了军大衣到处走动看了看,好不容易从路边的干树杈子上掰下来几根木棍,可没东西点,又跑去小卖部买了个打火机。 烤了一会儿,陈双发现火还是不够,这地方在没有什么柴火可以拿过来"续命"了。 陈双干脆一咬牙,把车门锁上之后走进城里去,她就不信,到了晌午出太阳,你特么还打不着火。 陈双把军大衣的领子竖起来,那耳朵都快冻得是别人的了,完全没知觉。 陈双走进了一家手机店,一进门就跺跺脚,这样,能暖和一点: "老板,给我拿这个手机!" 陈双走了一圈,这家店不大,就一位老板娘和一位正在擦玻璃柜台的服务员,陈双指着那新款诺基亚,画面是大手牵小手那个经典开机画面。 老板从陈双一进门就没多看一眼,此刻,懒散的走了过来: "这个啊,你还是买个二手的吧!才三百块!" 陈双一愣,怎么她尽是遇到这样看不起人的商家,陈双现在冻得脚发麻,懒得废话,直接掏了一千块钱出来: "给我拿这个就行了!" 老板看了看桌面上的钱,赶紧给从柜台里拿出了那还贴着屏幕保护膜的诺基亚: "八百七十块,给你算个优惠价,八百块不还价!" 陈双也没多想,现在她就想找地方吃碗面,或许能暖和点儿。 掏了八百块钱,老板喜滋滋的收起钱客气的说:"我给你装起来,还有两块电池,送你个座充。" 说着,老板就拿过手机转身从后头的柜台里掏出了个巴掌大的手机盒子,里面有两块电板和一个座充,还有个直线充电器。 陈双看了也没看,顺便掏出了身份证让老板给办一张手机卡,谁知道老板说办卡不用身份证。 陈双这才想起来,年代不同,那,长途漫游的业务也就不行了? 想到这里,陈双果然是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说,买得起手机未必用得起,因为话费太贵,也没有什么长途漫游的业务。 就算是有,一个月座机费多十五块钱,而且拨长途号的时候,还得加拨什么179,要手动哦,存进电话本里直接加拨这个号码的都不行,必须要手动。 算了,为了生意方便陈双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儿小钱,舍不得小钱也就赚不来大钱。 陈双拿着手机出了门,就跟狗一样到处找吃的,看到一家拉面馆,陈双一脑子就钻进去了: "老板,来碗鸡蛋面,多加汤,放点辣椒!" "好嘞!" 陈双拿着筷子就等着热汤来了,闲来无事,陈双打开手机盒子,从里面掏出了手机和配件,翻看了一下。 突然,陈双目光一宁,尼玛,这手机谁要是说是新的,她就跟谁拼命。 她明明拿的是带手机膜的,可这手机不但没有手机膜,而且,软键(软糖按键)在开机之后透过键盘下的灯能明显看见有几个针孔大小掉漆的地方,这特么明显是二手的。 陈双正准备起身去找老板,这时候,面来了,陈双一想,还是先吃口热乎饭吧,不然冻死了快。 陈双把手机丢在一旁,呼啦啦的吃着面,一边烫的刺溜刺溜的直哈气,一旁还不停地往嘴里塞一口面,喝一口热汤。 一碗面下去,陈双觉得后背都有些冒针尖儿汗,可算是舒坦了,掏了钱,陈双又回去找那个买手机的老板。 陈双把手机往柜台上一放:"老板,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太不地道了,给我换了个二手的手机,你当人眼瞎啊!" "这位姑娘,你来过我们店里买手机了?啥时候?"老板娘一脸懵比的站起来说道。 嘿,现在的人怎么都那么没良心呀,陈双算是明白了,出了这个门就没地方说理去了。 陈双也真是醉了,这个社会也没有什么摄像头什么的,想想,陈双就当是吃了一次亏,为了不耽误时间,陈双也没有和老板娘多争执,出了这家店,陈双回头看了一眼记住了地址,随后给刘南打了个电话。 约了个地方见面陈双就提前去了刘南说的那家小餐馆。 等刘南过来的时候,刚好是晌午十二点多,用餐时间,陈双其实一点都不饿,只是目的不是为了吃饭,也就随便吃两口了。 "你来的也太突然了,怎么没提前给我打电话?还有,你咋穿这个军大衣就来了?" 刘南点了几道菜,一边吃着一边招呼陈双吃。 "我这是卖菜顺道来的吗,不穿军大衣我会冻死,对了你男朋友呢?没空哇?"陈双象征性的夹了一筷子菜吃着。 "我刚打电话了,说等一下他就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反正咱们先吃饱了喝足了再说!" 陈双看着刘南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就知道,她是一点都不替别人考虑,万一她男朋友没吃饭呢? 大约到了一点多钟的时候,小餐馆里进来了个人,因为陈双是背对着门口的,所以,她看见刘南冲着陈双身后招手,才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陈双再也挪不开视线,怎么会是楚防震? 他不是农大的高材生吗?怎么是个学医的? 顿时,陈双脑子乱作一团。 第280章 男友 陈双在看着楚防震走来的时候,他也看见了陈双,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天哪,他竟然装作不认识自己。 "我小学同学,陈双,这是我男朋友楚防杰。" 刘南介绍道,陈双这才稍微缓和一些,可是,他和楚防震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是亲兄弟也很不可能这么像,难道,楚防震口中说的两兄弟,是双胞胎? 陈双暂时只能这么解释,他可没说他大哥是学医的。 陈双尴尬的笑了笑本想伸出手去握个手什么的,却见他掩鼻根本没有伸手的意思。 刘南有些尴尬冲陈双使了使眼色,陈双大致是明白了,他是嫌自己脏,怪不得刘南一上来就问自己干嘛穿个军大衣。 "哦,听南说,你有朋友得了脑神经方面的疾病,方便的话,可以简单说说具体情况!" 除了嫌弃陈双"脏"以外,看上去倒是还蛮随和,陈双也就不计较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楚防杰很有绅士风度的一直没有打断陈双的讲述,只是偶尔嗯一声,有时会稍稍蹙眉。 "既然解放医院那边有给确诊过是颅内部分淤血导致的,如果你朋友方便的话,可以让他亲自来一趟,重新做个脑部检查,如果情况不严重的话,可以改用中医针灸疗法进行保守治疗。" 他最后做了个总结,刘南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吃着东西,满意的看着陈双。 "哦,谢谢,我有个问题请教,为什么他有时候能记起某些人,有时候记不起!" 陈双想知道这个原因是什么。 楚防杰淡淡的问道:"不妨举个例子!" "就说吧,他呢是当兵的,有时候记得自己的部下,有时候记得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可是,家人却记不起来!" "哦,间接性失忆有很多种,比如,记得过去的事情不记得眼前发生的,也有可能记得最近发生的却忘记以前发生的事情,针对实物的话,还要分两个层面,第一种是,深层记忆,第二种是区域记忆!" 陈双饶有兴致的听着,按照楚防杰的话说人的大脑其实很复杂,对于记忆是根据个人习惯区分的不同区域,不同区域里放置不同层次的人和事。 就打比方说,有些记忆深刻的人或者事情归于一个区域,其他区域也可被主观意识区分为工作和生活,又在同等事情上区分出无关紧要,和重要信息的一些人或者事。 也就是说,记忆最深刻的区域如果出现紊乱,那么,越是最重要的人或者事,那一片区域的记忆就越会受到破坏。 一样,按照记忆深浅的区分来说,记忆越是深刻的事情有可能也会因此受到破坏。 "人的大脑就像是个庞大的信息网,也可以称之为信息收容输出的一个仓库,靠人的主观意识网络相连!" "谢谢!"陈双长出了一口气,他已经用最简白的话来讲述了,让陈双一下就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大哥忘掉的事情恰好是最重要的事情,包括她? "不客气!"楚防杰微笑着说道,随后站起身说道:"我下午还有个预约的病人,就不陪你们了!" "拜拜!"刘南腼腆的摆摆手。 "刘南,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人刚走,陈双就好奇的问道。 刘南似乎是装淑女装的有点累,人一走,她就伸了个懒腰,把腿翘在了板凳上: "不是跟你说过吗?人家介绍的!怎么?你也觉得他一表人才?我这大老粗配不上他?" "不是,我认识他弟弟!"陈双说道。 "不会吧,这么巧?"刘南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问道。 "楚防震,他们俩我看着像是双胞胎,刚进来的时候我差点认错人了!"陈双说道。 "卧槽,真是巧的很啊,不过,话说你咋认识他弟弟的?" 刘南真是感叹缘分,这世界还真是小的很。 "他弟弟是农大的应届毕业生,在杏花村搞试验田,就那时候认识的,哎,刘南你知道他家的家庭背景吗?" 陈双转变话题问道。 "知道啊!"刘南用调羹勺了一勺豆腐羹尝了一口,随后把调羹丢在一旁,捧着汤盆就直接对嘴喝了,放下汤盆擦擦嘴才继续到: "听说老家是京北的,挺有钱的,但是他说他这辈子也不回家,反正家里人也管不着他!" "为啥呀,据我所知,他们家的家庭背景可不是普通家庭!"陈双只是想说,他们家的家庭背景就算是是个刘南也是配不上的。 只因为陈双在前世看了太多那些嫁入豪门的灰姑娘,虽然电视剧里演的都跟真的一样,什么灰姑娘嫁入豪门变白天鹅,陈双可以说,那是跟连体婴儿一样,千万分之一的可能,现实,陈双只能用呵呵来形容! "真哒?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就是偶尔跟他聊起家事的时候,他说他以后都不回去了,至于原因呢,也说了,说什么他父亲不支持他学医,反正就闹掰了!" "这样啊!那还好!"陈双怕刘南这种直性子要是真嫁到豪门去,估摸着头天进门第二天就得给挤兑出来。 "啊,你咋想的呀,有钱多好哇。"刘南没明白陈双的意思。 "你见好就收吧,再说人家现在是医生,好歹是个正式工,养活你们一家子绰绰有余,你还真想当阔太太啊!" "说的也是!"刘南嘀咕着,低头继续喝汤,把那盆豆腐羹喝的只剩下一口:"你喝不喝?不喝我喝完了!" "喝!"陈双毫不嫌弃,把盆子里剩下的半碗汤给喝了,刘南拖着下巴看着陈双一脸感慨道: "哎,还是跟你在一起吃饭得劲,你说要是我对着嘴喝过的东西,楚防杰还不得连盆都给丢了!" "哎,对了,你不是认识他弟弟吗?你刚说是双胞胎,那肯定长的也是一表人才,要不,咱们将来嫁了还待在一起咋样?" 刘南喜出望外的说道,陈双翻了翻白眼,一肚子都是馊点子: "我可嫁不起!" "有啥嫁不起的?再说,女人不就是花男人的钱,让男人养着吗?要不,要男人干啥?" 刘南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说着,陈双莞尔一笑说: "我可不喜欢坐山吃空,反正,我现在做生意也赚了一点钱,足够养活一家人了。" "哎……我已经懒惯了,反正每个月都有人给钱花!"刘南死气沉沉的说道: "就是透不过气来。" 说着刘南扯了扯自己的毛呢短裙,陈双咯咯笑着:"我看你能装到啥时候!" "装装就习惯了!"刘南嘿嘿一笑说道:"对了,你啥时候带你朋友来,这次你可得提前打电话给我!" 陈双舒尔陷入一丝沉默,她得想想怎么让大哥跟着他来一趟凤城才行! "好!"陈双答应了要赶回去,刘南却说好不容易轻松一回,硬是要让陈双陪着她逛街。 陈双看了看日头婉拒了:"下次我来的时候恐怕一时半会也治不好病,能在你家住两天!" 这么说着,刘南有些失望的嚎了一声好吧。 陈双回到农贸市场,驾车离开,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因为回去的时候不用赶时间,所以陈双的车速一直控制的很平稳。 陈双只是觉得没准备什么东西,大过年的空着手去不太好,下回提前准备些年礼再去。 八亩地那边自家人都在忙着摘菜,陈双回到新房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干脆做好了饭去了八亩地,见思思也在地头儿帮忙把菜往筐子里放,干的还挺起劲的。 第二天,继宗和宋有粮去送菜,陈双也早早的带着些礼品去了杨柳村,把思思上学的事情办妥,正月十七就可以直接去凤凰山上的小学报名,正月十八正式开学,学费陈双也顺道儿给交了,才七十块钱! 公家单位和陈老板那边的菜供应完了之后,也已经过了正月十六,陈双先是给军区那边打了个电话,说宋德凯正月初五就已经回军区大院了。 陈双又送了一趟农贸市场的菜,随后,陈双才就着给军区送菜的空档,找到的宋德凯。 "大哥,你忙吗?"陈双站在团部办公室门外小心翼翼的问道,宋德凯眉目一亮: "不忙,进来!" "大哥,你最近没有什么特别任务吧!"陈双一进来就笑着说道。 宋德凯放下手头的工作,连电话响了都直接按掉,他看着妹妹笑的宛如三月桃花般灿烂,竟给他一种舒服和踏实的感觉: "怎么了?"宋德凯勾起唇角的弧度,眼神带着柔和看着陈双。 "也没啥事,就想让你请几天假,跟我去一趟凤城行吗?"陈双不知道直接说了,他会不会觉得很反感,所以,说话的时候,陈双一直在注意宋德凯的表情。 "去凤城干什么?"宋德凯微微挑眉,身子往靠椅上一靠,抱着膀子等着陈双回答。 "我……找了一位医生,帮你做个检查!"陈双低头抿了抿唇实话实说。 宋德凯瞳孔一缩,看着陈双的眼神渐渐涣散了起来,他自己时常记不起来事情这是真的,病况他也了解,可是,看看眼前穿着军大衣的妹妹,脸上布满倦容。 宛如一尊月光下易碎的白玉,叫人心生疼惜。 "你别老看着我呀,你去不去嘛!"陈双有些急了。 "哪家医院?" "凤城中医院!"陈双说道,心想应该很顺利吧,要不然,他就不会问是哪家医院直接拒绝了。 "哦,我最近确实有任务,等段时间吧!"宋德凯说道。 陈双一阵失望,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宋德凯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拉着陈双说道:"去食堂吃饭!" "我吃了!"陈双说道,宋德凯单手搭着陈双的肩膀说道:"吃了在吃一顿!" 陈双诧异的看着宋德凯的侧脸,周围偶有路过的同僚立正敬礼打声招呼,而宋德凯却一脸平静,宛如没看见陈双诧异的眼神。 这这点儿,食堂已经过了饭点儿,都下午两点的样子了,所以,食堂里就剩下炊事班善后的人。 丰大爷一人坐在硕大的食堂里,正在扒拉着饭菜,袖套和围裙都没来得及摘下,看样子就知道,丰大爷刚忙完。 此刻见宋德凯和陈双进来,丰大爷打了声招呼:"宋团长,没吃午饭吧!" 说着,冲着后厨吆喝了一嗓子,可宋德凯却摆摆手,这时候才侧目看着陈双说: "你炒个酸辣土豆丝吧!" 陈双一愣,明眸霍霍的看着大哥,他还记得酸辣土豆丝?陈双不由得细看了他的双眸,清明之中透着一丝明确。 "对,对,小双的酸辣土豆丝儿炒的不孬,上回师长过来还问起呢!" 丰大爷在一旁说叨,陈双微微一笑,挽起袖子就去了后厨。 宋德凯随便找了个空座坐下,背对着食堂大门,面朝着后厨的方向。 陈双脱下军大衣,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落在她认真的眼帘上,舒尔抬手将那耳畔碎发绕在耳后,一时之间,宋德凯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薄膜般的雾气。 他似躲闪般回头看向食堂外头,随后,又怕错过什么再次转过头来,空荡的食堂内,响起陈双有节奏的切菜声。 她,一直都特别认真,甚至没有抬过头,时而传来放水的声音,随后又是油花子在热锅里炸开的声音。 宋德凯就像是欣赏着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让他心思平静,有了难得的平静和踏实。 踏实的可以让宋德凯忘记南疆的战火,忘记出生入死的命悬一线,就好像一只倦鸟归巢般安心。 为什么,一直以来妹妹会让他觉得踏实,有时又特别心疼呢?这种滋味让他又享受,又折磨。 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宋德凯拿起军用手机接了电话:"额,消息准确吗?" "知道了!" 随后挂了电话,宋德凯微微垂目,他到底丢了多少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几天,他打算亲自去一趟中医院给自己检查一番。 想到这里,宋德凯抬眸,刚好迎上陈双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酸辣土豆丝儿走了过来。 随后,陈双又拿了宋德凯的饭盒给他盛了满满一饭盒的米饭,用勺子还按压了几下,她记得,大哥可是一头猪托生的呢。 等那结实冒尖的米饭盒子往桌面上一放,宋德凯目光一阵收缩,沉默了那么一两秒钟,宋德凯低头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儿扒拉了一大口米饭,饭盒上当即就多了个大窟窿: "嗯,味道确实不错!" "大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有空?"陈双吃过了丰大爷给留的饭,现在看着宋德凯吃,她不紧不慢的问道。 她可是好不容易碰上个比较专业的脑神经科的医生。 宋德凯吃饭的动作没停下,一筷子菜一大口米饭,三口下去,那冒尖儿的"区域"就给磨平了: "这几个月都挺忙,等过了这阵子,我再告诉你!" 陈双想想,还是有些失望,赶紧从军大衣的口袋里拿出账本,从最后边撕掉一页,在上面工整的写了家里的电话,和陈双的手机号码递了过去: "你可别忘了!" 宋德凯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好奇的放下筷子接过那张纸,看了看: "哦,手机号码?你买手机了?" "嗯!"陈双嗯了一声,掏出她那被骗的诺基亚说道:"买了!" 宋德凯只是看了一眼那手机,就稍稍蹙眉:"我不是给家里留钱了吗?你怎么买个二手的?" 陈双略显尴尬的看了看手机,她咋忘了,大哥那对眼睛可是老鹰级别的。 于是就说了来龙去脉,宋德凯一边吃饭一边听陈双说,很快,一饭盒的米饭都吃光了,看了一眼盘子里还剩下点儿酸辣土豆丝儿,他去盛了半盒米饭,直接把剩下的连菜带汤水都倒进去,那么一搅,又大口的吃起来。 "你也挺笨的!" "当时我也没细看,就被人骗了呗,不过,这手机也能用就算了!"陈双笑着说道。 宋德凯看着妹妹笑了,宛如春暖花开般心都暖了起来,这个傻丫头,被人骗了还这么开心。 吃罢了饭,好几个人找宋德凯,都被他推掉了,陈双问他: "你不是有任务吗?那出任务之前肯定很忙吧!" 陈双想的是,既然是出任务,那提前肯定会做充足的准备,所以,她打算就怎么回家算了,可宋德凯却说不忙。 冬天的下午,阳光透过树枝儿洒在林荫小道上,冰雪过后,一地都是枯黄的叶子。 宋德凯双手插在迷彩服的口袋,漫不经心的走着,陈双裹着军绿大衣走在一侧。 一个身材高大伟岸,一个纤瘦高挑,宛如一幅冬天里最惹人心暖的画卷。 只是,二人谁都没有说话,陈双时不时调皮的歪着脑袋看一眼宋德凯,宋德凯浅笑着垂眸看她一眼,嘴角荡漾起比冬天阳光还要暖的弧度。 舒尔,宋德凯似乎想起了什么,脚步一挺看着陈双:"你开农用车我有些不放心!" 陈双蹙眉,为什么好好的说这件事? "反正现在天色还早,向我证明你的车技!"宋德凯饶有兴致的驻步低头看着陈双。 "那我的车技可不如你!"陈双说到,这本来就是实话。 …… 车及培训基地,高低起伏,九转十八弯的训练场地,砂石铺垫,宛如山路,几辆风尘仆仆的越野车宛如打仗一样在蜿蜒的车道上狂奔,刹车片传来的刺耳声音,此起彼伏。 这些都是负责通讯以及紧急运输物资的单独团体,陈双看这个场景都快吓蒙了,她也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哥入伍没多久,车技惊人。 这车道,跟她们杏花村的山路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团长!" 见宋团长到来,几位训练基地的负责人上前敬礼。 二人小聊了几句土匪团需要特训的名单,每一批每个团批准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进行这一项的技能训练。 随后,宋德凯说了来意,陈双听着都打摆子,那队长看了陈双一眼,不由得蹙眉。 脱下帽子挠了挠头,一副你随便的模样,随后,队长一声集合,所有人都站成两排,个个一脸严峻。 宋德凯看了一眼陈双:"三十秒,穿过所有障碍回归白线,行不行?" "三十秒?"陈双怀疑自己的耳朵聋了。 可后头站成两排的运输兵们却面面相觑,队长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不了是腾出场地来,给宋团长泡妹子玩两把,不能当真。 "军区特训要求是二十五秒,你三十秒不行的话,就一分钟吧!"宋德凯冲着陈双挑挑眉: "要是不过关证明你车技不行,以后我得专门找人替你开车了!" "那要是过了呢?"陈双迷茫的看着这离三圈外三圈的车道,而宋德凯说的是最外圈的车道,跌宕起伏不说,全都是铺了一层石子的,刹车如果不控制好,肯定会因为石子没有摩擦力而导致车身失控冲出车道。 当然,安全性能做的很完善,外围都用废弃轮胎绕了一圈,就算是冲出车道,也不会出意外,毕竟废弃轮胎不但能起到防震作用,还能起到缓冲的作用。 "过了的话,你今晚就别走了!" "大哥!"陈双有些委屈的喊了一声,可宋德凯一副你准走不了的模样,看着就让陈双收起了那些没用的思绪。 一分钟?对于车技训练营的人来说,一个新手至少得两三分钟,而且前提还是会开车的人才会被团里送到这里加深培训,这丫头一分钟? 队长心里有数,看来这宋团长想留下这丫头了,看的他直蹙眉,为啥,因为大家都是和尚,就他一个吃荤的,吃一盘还不够,这还两盘等着他选,叫谁看了不想上去打宋德凯一顿,当然,前提是能打得过。 …… 此刻,陈双已经上了吉普越野车,她以最快的速度在白线以内打着火之后,开始试着适应座椅高度以及档位,还有刹车的灵活度。 掌握了这些,陈双心里稍稍有了点数。 宋德凯给陈双套上了安全帽,这举动似乎怕外围的废弃轮胎保护不了陈双的安全,万一把越野车给开飞了,说不定就一头栽在了护栏外。 这一刻,所有人都开始起哄了,队长一声大喝,声音戛然而止,宋德凯掐着秒表大拇指按下的那一刻,陈双早就一边刹车一边加油门了。 车子猛然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去穿过二十多米的平坦区,接着就是跌宕起伏的地区,陈双加快速度的话,车子会不着控制。 不加快,时间根本来不及。 猛然一处高坡冲出,陈双只感觉车子飞了起来,又重重的落下,颠的陈双上午的饭都在喉咙里来回蠕动。 车轮下出了马达轰鸣,就是车轮碾压石子的声音。 刹车在这种路面行驶,根本只能起到三分之一的作用,索性陈双单手握着方向盘,脚下油门加紧,车子再遇到高坡的时候,这下,直接腾空而起。 陈双浑身冒汗,前轮在半空转动,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下一个落脚点,没想到,这车直接飞过了三个障碍区,嘭的一声落地,车轮擦出火花。 急转弯的时候,陈双打死了方向盘,来了个优美又霸气的弧度,眼瞅着那车头被掌握的没有偏离轨道,和车身随着落下的弧度,会有所偏差。 这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大都鸦雀无声的看着这至关重要的急转弯。 之间那越野车的前轮在半空再一次扭转,整个车身在前轮着地的那一刻,车位被稳稳当当的摆正在了车道上。 一阵石子被碾压的簌簌之声过后,一阵急刹车的声音伴随着离合摩擦的声音,"惨叫"在半空。 车身后腾起石子飞扬,冲破白线的那一刻,陈双发丝凌乱,双眼无神,趴在方向盘上大口的喘息着。 那一瞬间好长,又好短,陈双感觉所有的不甘和奋斗全都成了她的动力,再加上陈双在车子悬空的时候,她本感觉自己是找不准落脚点的,可是,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自己本该就早死在了前世那场车祸的心态,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才发现,都过去了。 这种感觉好奇妙。 她甚至想到了前世很流行的蹦极,她以前无法理解,很多人为什么要找刺激,说白了和找死又有什么区别,可是,这种感觉一旦爆发,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心里感受。 第281章 放手 好吧,陈双感觉很累! 一阵掌声在诧异之后响起。 陈双以三十五秒的时间完成任务。 队长的脸有些扭曲! 宋德凯根本就忘了按下秒表,此刻看去,才五十秒,可是已经结束了一小会儿了,宋德凯这才按了一下。 ……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陈双驾车离开,宋德凯的目光有些哑然,她,除了会给人踏实的感觉之外,总是会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 宋德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似有忧伤还有欣喜。 眼看着陈双的农用车尾灯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宋德凯才收起思绪,转身进了安检部门。 除了说靳子良的事情以外,宋德凯着重的提醒安检部门,除了他妹妹来找他以外,其他的人就免了,他很忙! …… 回到杏花村,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开了那么久的车,陈双的腿都有些酸了。 看着时辰,她也不想扰着家里人睡觉,索性就在老房子睡了。 电话响个不停,陈双翻了好几个身还是听见有电话的响声,迷迷瞪瞪的坐起来,用脚拨弄着鞋子,这才晕晕乎乎的去了堂屋接电话。 "喂!你有病啊……这么晚了!"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陈双一听,稍微清醒了一点:"啥意思啊!我活得好好的。" 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叹了一口气直截了当的说:"我明儿去杏花村,打了一百八十个电话,你家装电话该不会是留着看的吧!" "哦!!不是……你特么谁呀!?" 陈双哦了一声,准备放下电话,可是她突然清醒了,这才反映过来。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你吃了胸心豹子胆?" "我啥都没吃,就是想睡,拜了个拜!" 陈双挂了电话,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房间,八爪鱼一样瘫在床上,呼呼睡了去,半夜被一股冷风吹的她一哆嗦,顺手拉起被褥卷在身上。 半夜,一阵被风吹过破旧的格子窗,一阵阵寒流涌入,那格子窗被吹得啪啪作响,单薄的被褥下,那修长的身子,时不时梦魇一般,拉过更多的棉絮遮在自己身上。 蒲扇一般的睫毛忽闪着,如羊脂玉般的脸色,宛如一碰便会碎裂一般,不知,是冷,还是本就肤白如玉? 第二天,陈双这一醒,已经第二天的十点钟了,抬眸,窗外的阳光折射着雪花的光芒,灌进了房间。 陈双眷恋着被窝暖和的气息,还是依依不舍的起床了,裹上军大衣,确实没有那么冷了。 起身出了房间,来到堂屋那斑斓破旧的墙角,堂屋正上方贴着的长寿百子图都已泛黄,宛如一碰就要碎掉一样。 还有一叠挂历,从搬家之后就没有撕掉,还停留在去年的九月份。 陈双翻开日历,直到翻到最后,九八年显赫的年一月的份字样如同火烧一样充斥这陈双的双眸。 那瞳孔越放越大,闪过奔腾的泥石流,宛如千军万马般的河水,汹涌着,砸向黄河两岸的居民。 多少屋舍随波逐流,又有多少家畜冲与齐下,又有多少家眷拼了命的将孩子拖上树枝的高端,只可惜,咔嚓一声脆响,宛如阎罗令一般,摧毁了所有生的希望。 "铃铃铃!" 电话突然想起,陈双为之一颤,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响了第二声,抓起电话的时候,陈双的手还在颤抖: "喂!" "我杨国栋,有点事儿我得去你家里当面跟你说,要么你有空来一趟大队!" 陈双搓了一把脸彻底从前世的那场噩梦中醒过来: "我刚好有空,我过去一趟吧!" 陈双说着就挂了电话,本就托杨村长帮忙给思思报名的,所以,陈双还是专程去一趟吧,毕竟杨村长从头到尾也帮了自家不少忙。 想着,陈双回到了新房,陈秀兰赶紧让陈双吃早饭,以为她刚回来。 陈双草草的吃了早饭就出门了,临着没往杨柳村的路拐进去,倒是去了镇上,买点什么东西,这才满意的返回去了杨柳村大队部。 一踏进那大院儿,走进办公室,陈双就不用客气的把两斤龙须酥和两斤油炸果子放在杨国栋的桌上,自己拉过来板凳坐下: "有啥事?" 陈双笑着问道,杨国栋却看了一眼陈双,有些难以启齿。 "咋啥时候变得那么墨迹了?"陈双故作嫌弃的说道。 "哦,是这样的……呃……杨柳河里你截流养殖的鱼塘,恐怕今年没办法再承包了!" 杨国栋说着脸色也不大好看。 "哦,怎么?不是可以承包三年吗?"陈双也收敛了笑容,因为她根本没想到是这事儿。 杨国栋的脸色越发的黢黑,甚至想不好怎么说话才能应对陈双那对清澈的眸子。 …… 杏花村,傍晚的天空染着一层粉色的余晖,看似温暖,可寒风毫不留情的吹着杨柳河畔的芦苇丛,稀稀疏疏,抖落不少冰溜。 陈双裹紧了军大衣,寒风中,她的鼻头冻得发红,和眼神却如一团火一样看着鱼塘,她的心血,就在那铁网中。 寒风凛冽,玉红余晖斜阳落,在凤凰山上,镶嵌了一层光晕,看似迷人眼,却寒气逼人。 陈双的军大衣上结了一层薄冰,转身离开时,抖落一地的冰屑,她回到老宅子,打了个电话: "杨村长,我的鱼容我开春后再打捞一次行不?" "嗯!"杨国栋声音沉重,他也不想的,其实杨国栋也知道,村民们见不得旁人好。 如果倒退四年之前,李大奎还是杏花村村长的时候,他带头跟杨柳村的人抢杨柳河,那一年,凭着李大奎阴毒的手段,把杨柳村养的鱼全都毒死了。 而今年不同往日,陈双承包的鱼塘赚了一笔钱,李大奎又不在,杨柳村的村民看着陈双的打捞成鱼的时候,个个都眼红。 这不,集体去大队闹去了,说杨柳河本来就是杨柳村的河道,平啥叫杏花村的人给承包了去。 当时在大队部办公室杨国栋说这个事儿的时候,陈双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今年养鱼可能不是个好兆头!" 杨国栋珊珊笑着不说话。 "过两个月开春,我就打捞剩下的鱼,到时候你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反正现在这个天气也没法放养鱼苗!" 陈双笑着说道。 杨国栋稍显诧异,她起初不是很心疼她的鱼塘吗?怎么这会儿又这么轻松?见陈双答应,赶紧赔着笑脸说: "到时候吱一声,我找人去给你帮忙!" 离开了大队部,陈双却没有一丝负担了,等到河床冰层开融,她就打捞剩下的鱼。 不管是杨柳村的村民还是杏花村的村民,骨子里都一个样,看不得别人好,谁家要是差了,一样在背后说三道四,做人高不成低不就貌似是最安全的。 陈双想着,算了反正,她现在已经有新的打算,一个鱼塘而已,她还真有些嫌弃了,毕竟她有照顾鱼塘的时间,不如把路往宽了走。 回到家,陈双趁着一家人吃饭的空档安排了今年的新计划: "爸妈,五姨,还有继宗,今年县上公家单位的菜和老陈家的,就交给你们负责了,赚的钱给继宗个数儿,你们就均摊了吧!" 陈双此话一出,继宗和五姨面面相觑:"这……这哪成,俺又没出啥子力,俺不能要,俺在恁家都住了那么长时间吃喝啥的都得要钱,可别难为了五姨!" 这个安排不妥吗? "俺没意见,这个家小双当家!"宋有粮咬了一口馒头,继续吃他的饭,反正,他宋有粮做梦是做了大半辈子,现在的生活水平他这辈子也知足了。 "双姐,我……我也不要!"继宗说道。 "五姨我可以给她找个差事在城里卖菜都行,大不了自己挣了自己花,至于你,家里的事儿你都照顾的周全,八亩地基本上我都没问事儿,头年不是说好的吗?等你学会了技术,就按月开工资给你!" 陈双说着,喝了一口稀饭,继宗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这不光是开工资的事情,而是得到了陈双的肯定。 他有些窃喜又有些为难:"那……那俺和其他煤矿的工人一样就管!" 陈双稍稍一愣:"呦,感情我赚的钱是脏还是咋了,还沾不得了呀,你不想想,你都多大了,到时候不存点钱指着你爹给你办喜事儿再到处去借?" 陈双口气宛如一位长辈,说的继宗哑口无言。 "就这么着了,以后城里那边发展好了,我把你,五姨还有爸妈都搬城里去过几天,过够了再回乡下来,多得劲?" 陈双拍板,起身盛了一碗稀饭呼啦的边喝着边说着。 "双儿啊,咱这房子住的挺好的又大又宽敞,城里的房子都贵,不过……有空去溜达溜达也不错!" 陈秀兰笑的眼睛眯着,鱼尾纹里溢满了笑意。 "你瞅瞅你妈,还没在哪里呢就想着进城,你要是实在想去,明儿俺就带你去,让你转一圈,不转完都不准回来!" 宋有粮嫌弃的瞅了一眼媳妇儿。 "双,那啥时候俺能去卖菜?" 陈秀芬有些迫不及待,她终不能这么吃闲饭吧,头年那会儿跟着陈双去买菜,她感觉自己挺适应的,就是中间往后双儿也不知咋滴,就不去了。 "最迟三四月份,五姨,您就等着吧!" "诶!"陈秀芬笑着答应。 …… 去年陈双种菜赚了多少钱,乡亲们不知道,就知道陈双建了二层洋楼,就冲着这一点儿,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陈双,想要种菜。 去年的时候,陈双为了帮孙家李家他们统计土地面积,和指点种植技术,一个人忙的要劈成八份儿。 再加上现在八亩地,还有凤城农贸市场的那边的生意,陈双就更抽不开身了,幸好有继宗在帮忙。 陈双只需要用继宗统计过的数据拿来看看,然后再结合市场需要,谁家的地种多少花菜,谁家的地种多少葱蒜,大家伙都均衡着来。 继宗这段时间那可是忙飞了,陈双本想把从楚防震的实验大棚里收集的菌种也分拨下去,让给乡亲们种,可是,蘑菇养殖和蔬菜不一样。 蘑菇特别娇贵,对气候和温湿度的掌控也特别苛刻,而且,蘑菇是最爱干净的,沾不得半点污染,哪怕是油漆熏过,含有甲醛的有害气体,蘑菇一夜之间能死光。 当然,虽然杏花村也没有几户人家用得上油漆,陈双只是担心罢了,要是喜欢喝酒的人,乙醇浓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蘑菇也会影响生长周期。 而且蘑菇是长在菌袋里的,配置菌料内的各种养料是有百分比的,再说,杏花村上上了年纪的有几个识字的。 索性,陈双打算等继宗忙完这一阵子,她来配制菌料,自己再种一棚看看。 她还得去镇上找榨油的铺子买点儿榨完棉籽油的棉籽壳,还有米面油铺子里的麦麸也得买点儿,这几样是必不可少的,至于石灰用量很少,百分之二以内的比例,主要起到杀菌的作用。 要不然,到时候接种后,在袋子里要是长线虫了,那么,这一包菌种袋里的菌种就全废了。 陈双忙完了这些之后,买了几瓶消毒水,一号大棚里的蘑菇还有,所以,陈双得把二号大棚消消毒,通风放置一段时间后,等开春就可以直接接种了。 忙完这些看似简单的事情,却也花费了陈双个把星期的时间,这个把星期,陈双往凤城送了三次菜,每次去忙的时候都是回来之后,花钱请人摘菜,自个儿才抽空来回跑。 菌料配齐了之后,陈双在老房子的堂屋里铺上了塑料布,菌料搅拌好后,用塑料布盖起来,让菌料自然发酵杀毒。 就像是乡下捂大粪是一样,如果温度达不到,那么养料里会有细菌滋生。 捂上个三五天后,揭开塑料布,热气腾腾的时候,翻开自然凉下,就大功告成等着装袋了。 可不要小瞧石灰,也不要小瞧菌料里面自然发酵的温度,至少能达到五百度到一千度。 至于大粪,那温度就更高了。 处理完这些,陈双才算是轻装上阵,依旧是天没亮,凌晨两三点钟,陈双就开车去了凤城。 到凤城农贸市场的时候,才早上七点半,秦嫂为首的菜商已经在等候了,看见陈双来了,秦嫂吆喝了一声,在市场里打扫桌面的菜商也跟着出来了。 这次送菜,陈双觉得和以前不大一样。 往常农贸市场门口至少不下于十辆菜贩子的车,有农用车也有货柜车,还有集装箱,今儿好像送菜的就陈双一辆车。 其他的三四辆都是送荤菜的。 难道,都被陈双给挤兑走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菜商你推我挤的,生怕陈双带的菜不够分的,询问声此起彼伏: "俺的五百斤花菜!" "香菜香菜在哪儿?" 陈双一筐一筐的往外拽,菜商在底下接着,根本都不用陈双动手,就搬上了磅秤,陈双拿着本子负责记账。 等到菜都分拨完了之后,陈双正准备离开,秦嫂又从农贸市场跑出来: "陈双,你等等,我有事儿跟你说一声!" 陈双顿住了脚步站在车位等着秦嫂,秦嫂以上前就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还欲言又止。 "咋了?钱算差了?"陈双主动问道,秦嫂摆摆手,看了看左右两旁,感觉没人注意到这边,秦嫂把陈双拉到了车厢侧面才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其实,你说我也没啥子办法,人家管理部说是领导要的,我就给了你的手机号码!" "哦,没事!"陈双莞尔一笑,秦嫂摆摆手就离开了。 陈双心里犯嘀咕,还和往常一样,天寒地冻的陈双也不急着开车回去,照旧去了那家面馆: "老板,老样子!" 陈双一进门,老板就笑着迎上来:"来了呀!" "嗯!" 老板回头对后厨吆喝了一声:"鸡蛋面一碗!放辣子!" "你是往农贸市场送菜的吧。"老板帮陈双擦桌面一边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陈双慢条斯理的从桌角的筷笼里抽出根筷子拿在手里把玩。 "上回我去买菜,看见你了,没想会是你,所以也没敢上去打招呼!"老板一脸堆笑的说着: "你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要不,你先看会儿电视!" 老板说着转身把柜台上的电视插上插销,电视屏幕跳跃了几下,老板调整了几下天线,随之越发的清晰起来。 "哎,老板,听说最近朱文路和房地产大亨那个叫什么贺明的在打官司,结果咋样啊!" 不多时,面端上来,陈双一边呼啦啦吃着,一边若无其事的跟老板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 "你可不知道,那朱文路啊可是咸鱼翻身呢,再说,工人挣点钱也不容易,你说拖欠了那么多工程款没给结账就跑了,也真没良心,不少律师免费帮着打官司呢,这不,上个月把贺老板给从夜总会抓回来了!" 老板说的绘声绘色,面部表情十分丰富,就好像是他亲眼看见的一样,还将当时警察是怎么把贺明从鸡窝里给抓住的场景都描述的栩栩如生。 说贺老板是光着屁股给摁住的,上个月经审判,这贺明拿不出那么多钱,法院那边没收了水榭湖所有房产,政府把拖欠工人的工资以房产评估价预估后,都结清了账目。 但是朱文路是大头债主,他选择要了水榭湖二十多栋别墅,现在贺明在蹲大牢。 "他老婆呢?"陈双听得也觉得很精彩,但是,这都是陈双预料到的结果。 "听说他老婆跟人跑了!"老板一拍大腿喋喋不休的说了,连贺太太那边娘家的事情都嘟囔了一遍。 随后还发表了他个人的观点说真是人走茶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朱文路不也一样?"陈双说着。 老板顿时来了精神,挪了个板凳坐在陈双对面问道:"快说说!" 陈双发现,这老板是不是整天守着店没啥娱乐项目,逮着谁都拉过来一顿唠嗑。 "朱文路当年不也是一样,承包了石头山,后来血本无归,老婆孩子都跑了,他还欠了一屁股债。" 陈双说着,这时候又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乡下常见的棉袄,脚上套着雨鞋,身材矮瘦,双手插在袖管里,脸上有些胡子拉碴的,跟八十年代大东北抽旱烟的老头儿似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要不是见他脸上没什么老太横秋的皱纹,陈双真以为他过六十了呢。 这位大叔一进门就吆喝了一声:"老板,来碗面,大份的,加俩荷包蛋,半斤五香牛肉!" "好嘞!"老板转身去了后厨,忙活完了又凑到陈双这边问然后呢。 "后来就看到商机了,改成卖石头,好歹也得身价上百万了!" 陈双说到,老板一脸惊讶:"哎,想我们这小本生意一辈子也见不着那么多钱呢!不过……朱文路后来有钱了,那他媳妇儿也回来了吧!" "朱老板这人挺重情义的,估摸着从一开始就没怪过老婆吧!"陈双端着碗喝了一口汤,身子越发的暖和起来。 "这咋可能,要是俺,俺特么还不要了。"老板义愤填膺的说着。 "话可不能这么说,女人把一辈子托给你,你没本事养不活人家凭啥跟着你吃苦受罪?" 这时候,旁边那位大叔头也没抬,喝了一口汤,拿了两个蒜瓣儿,慢条斯理的拨开后,咬了一口,就着面条呼啦啦吃着香甜。 "这钱那,不光是拿来花的,也不光是拿来显摆的,它只不过是一串能证明一个男人有没有本事的证据罢了。" 大叔又说了一句话,便胡噜了一口汤,夹着那荷包蛋咬了一大口,蛋黄七成熟儿,他赞叹的点头说: "这荷包蛋煎的不孬!火候把握的也刚好,看来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吧!" "大哥说笑了,我们家店都开了四十多年了,我接手都得有十多年啦,这荷包蛋啊,确实需要掌握火候,客人要七成熟,我绝对不会煎出个六成熟,或者八成熟!" 老板见客人夸赞他,搓了搓手也不谦虚的说道。 "我看,这不是你煎的!" "哦对!"老板略显尴尬:"是俺家婆娘煎的!" 大叔略带无奈的摇摇头,却只笑着没说话,等到将那汤汁喝完,最后又吃了一瓣大蒜,这才意犹未尽的摸摸肚皮掏钱付账。 陈双从始至终都没有插嘴,她只是觉得这位大叔,看上去穿着朴素,可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风霜沉淀后的睿智气息。 他的那几句话可见,他是个特别疼老婆的男人,在这个社会真的很少见了。 陈双目送着他离开,转过头来把剩下的面汤喝干,掏了钱告别了面馆的老板。 陈双这碗面吃的真是带劲,汤汁鲜浓,再加上油泼辣子,陈双的脑门子都有些冒汗了。 于是,陈双往农贸市场的方向走去,抬眼一看,方才那位大叔就在前边不远处,他的方向好像也是农贸市场。 陈双的车停在农贸市场外头二十米开外,大叔进了农贸市场,陈双也就上了车准备返回了。 刚爬上车手机就响了,陈双掏出来一看,是陌生号码,接了电话。 "你是负责凤城农贸市场供应蔬菜的陈双同志吧!" "是啊,您是哪位?" "农贸市场管理部,如果你有空的话,建议来一趟,不然的话,可能会取消你的供应资格!" 陈双微微一愣,语气是挺客气的,但是言辞一点都不留情面。 再说,管理部凭什么管供应的事情?又不是她陈双运输过来的蔬菜有毒被人投诉了,管的还真宽。 陈双这么想着,可脑子里突然蹦出早上秦嫂对她说的话,陈双这才收起方才的抱怨,这事儿恐怕不简单呢。 "我刚好还在农贸市场,我马上到管理部!" 陈双说着,挂了电话,重新锁上车门,朝着农贸市场走去。 农贸市场管理部就在门外,进了门之后,有一张办公桌,一张老板椅,桌面上没有一点文件,只有一台电话线都被扯的打结的座机电话。 还有两三人,其中有一位是负责农贸市场馆里的,穿的是制服,另一位是三十多岁的一位陌生男子,见陈双进来,目光有些不怀好意。 此刻老板椅上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面馆里遇到的那位大叔。 第282章 文路 大叔看了一眼陈双,目光略显诧异,刚才在面馆他就注意她说话了,只是,没有细看她的模样。 这一看不要紧,才这么小?就垄断了他农贸市场所有的蔬菜供应,别的不说,就说他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特么偷看村里大姑娘洗澡呢。 然而这也是他最诧异的地方。 "姐夫,您看着办吧,我这半个月那些菜都堆烂了,损失了不少钱呢,你要是没办法,我就回去找我姐说去!" 三四十多岁的中年小伙子对老板椅上的人说道,还一副你不给办就是不行。 陈双算是明白了,她批发过来的蔬菜都比菜商进货价格本身都要便宜五毛钱的价格,别看这五毛钱,对菜商来说,一毛钱就有一毛钱的利润,一天下来,卖个一百斤就能挣五十块,一个月就是一千多。 而眼前这个人恐怕就是原来的供应商,可他却叫这位大叔姐夫,陈双脑子里闪过一道"明雷",她不由得重新细细打量了这位"姐夫"。 这一看,陈双直蹙眉,前世,她听说过朱文路,但是就算是见过也是在电视上,再加上时隔十几年,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这就不提了,他身价百万,穿着打扮如此低调就算是孙悟空转世恐怕也难识别眼前的"妖怪"。 朱文路看了一眼陈双,清了清嗓子说:"小丫头,我也是农村出身的,所以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不容易,你看这么着怎么样,以后,你只供应一半的蔬菜给市场菜商,其余的一半就由他来供应。 这样,大家都有利可图,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此话一出,陈双不由得咬着下唇,她想反驳,但是,想想前世的经历,朱文路对于管理一点都不在行,也就是因为一直给他这位小舅子开后门,到后来,他风生水起的生涯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是,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陈双不想去改变任何与自己无关的结果。 陈双是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朱文路的小舅子就发脾气了: "姐夫,农贸市场是你的,你一句话她一根蒜苗都别想卖进来,什么对半分呀,你这摆明了胳膊肘子往外拐,不行,我要供应农贸市场的全部蔬菜!" 陈双看着一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耍脾气的模样,她还真是打开了眼界: "我们在这里商议有啥用,据我所知菜商是交了租金的,进货愿意要谁家的菜商说了算,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一样的蔬菜肯定选价格优惠的采购,谁不愿意多图点儿利润,如果你的菜新鲜又便宜的话,菜商自然会买你的菜。"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要是不来送菜,我的菜价我说了算,我就不信她们不做生意了?" 你特么是猪脑子吗?陈双看着这毫无眼光的中年男人,她都懒得跟他理论。 "这位先生,你知道什么叫连锁反应吗?" "什么链条什么锁的,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识相的话你今儿就得滚蛋,以后不要再往农贸市场送菜就对了!" 朱文路倒是对连锁反应有很深的教训,他不由得感兴趣的看着陈双: "你说说看!" "朱老板,我说你听着,要是觉得我说的对你就采纳,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就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大不了不往这里送菜,自有其他的农贸市场抢着要我的菜!" 陈双说着,朱老板点了一根烟耐心的听陈双讲述。 "我的菜是自己种的不是从菜农那儿倒来的,我的菜价比之前市场价便宜,如果按照这位先生说的,你可以随便叫价,而菜商肯定要做生意的,但是,人家已经从我手里得到了一部分额外的收益,再被夺回,产生的连锁反应必然是退租,她们可以退租……" 陈双正说着,又被打断: "切,退租?你瞧瞧这凤城有第二家农贸市场吗?退哪儿去?老子没给涨租金就不错了!" "如果甲方强买强卖的话,是触犯国家法律法规的!" 陈双并没有理睬那小舅子的咆哮,依旧语气平静的对朱文路说着。 陈双本来不想发展的这么快,脚步快了必有失足和考虑不周的隐患,她原本打算在凤城买一块地皮建一处农贸市场,当然,这个打算还要等到今年年底,这也是陈双今年的目标。 可是,她还得等到给大哥看完病之后,才可以合理分配手头的钱。 眼下,事情来的太突然,如果陈双心急较真说很快就有第二家农贸市场了,这个后果是很严重的。 第一,建农贸市场要经过当地政府的审批,第二,购买土地建设需要时间,家里八亩地的菜估摸着到时候得全部烂在地里得不偿失,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暂时还不能盲目动用十来万的存款。 她本是打算一步步来的,先拿下这农贸市场的供应权,到时候租个摊位给五姨找点儿赚钱的路子。 所以,想来想去,陈双都没有赌气说些把自己逼上窄路,对方又不以为然的屁话。 当然,小小年纪的陈双把国家法律搬出来说事儿,朱文路的目光一亮,就连一旁的小舅子也苦着脸看向朱文路,似乎在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到这些,陈双可以断定,这位传说中的小舅子,估摸着也是个法盲,识字儿的话估摸着都难。 朱文路叹了一口气,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双:"眼下,你暂且还供应着蔬菜这一块儿,等有什么更好的安排,我在叫人联系你!" "姐夫!"小舅子有些不服气的看着陈双就这么走了,他拍桌子瞪眼的喊着: "一个黄毛丫头,你咋还惯着呢?" "你长点脑子行不行?那丫头虽然年纪小,可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事儿过几天再说!" 朱文路脾气憨厚也发飙了,起身就走,老远就看见陈双出了农贸市场的背影,拉开车门跳上了那比她高出一两米的解放农用车。 朱文路双手背后看着陈双启动车子,熟练的掉头转弯远去的车身,他的眼睛流露出了一抹流光溢彩,好像看到了自己十几年前奔波在风雨中的日子。 朱文路拿下了十几处水榭湖的房产,其中一栋他已经装修好,把老婆孩子小舅子都接过去住了。 晚上,朱文路回到家就听见客厅里姐弟俩吵吵嚷嚷的声音: "行了行了,待会儿我问问你姐夫去!" "问啥呀!"朱文路一进屋,就换了拖鞋,走进了客厅,一眼看见小舅子庞海一脸气愤的正跟他姐庞娇诉苦。 "我这不是想多赚点钱吗?蓉蓉又没奶,孩子还得吃奶粉,也不知道姐夫是咋想的,胳膊肘子老往外拐!" "文路,你回来的正好,海子说的是真的吗?你咋不吱声?" 庞娇赶紧迎上去,夫妻二人站在一块儿,明显感觉不出来一点夫妻的特征,相比之下,庞娇是个正儿八经四十来岁的女人。 虽脸上还挂着农村妇女的憨厚,可面相上,却跟朱文路显得像父女,而不像是夫妻。 庞娇看着自己的男人回来,就光低着头微笑,也不理他不由得问道:"说话呀,咋不吱声?" "我有啥子好说的,海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啥都不懂,跟着瞎起哄!" 朱文路以前在老婆面前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毕竟,那时候穷,饿跑了媳妇,现在不一样了,他能像一个男人那样,挺直腰杆的去数落小舅子了。 "姐,你看姐夫还笑!"庞海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姐夫有钱了,有实力了,也敢数落他了,可是细细想着,有个有钱有势的姐夫不挺好吗?语气也和以前变了不少,至少,他没上去骂他就不错了。 穷的叮当响的时候,庞海没少替自己的姐姐上门出气,指着朱文路的鼻子骂不是男人,孬种,没本事,让他姐跟着吃苦。 当时朱文路任由小舅子骂,一句话都没说,毕竟他承认自己没本事。 "我又没笑你!" "那你笑啥?"媳妇追问道。 "我今天见着个丫头,挺机灵的,像我年轻时候啊!" "姐,你看,姐夫还在夸人家,看来,我这菜都留着回家喂猪吧!"庞海一生气,撂了筷子就出了屋。 "到底咋回事?"庞娇问道,顺手去了厨房给男人盛了一碗米饭放在他面前。 朱文路饶有兴致的将那丫头说的话都说了,而且,这么小的年纪就垄断了凤城农贸市场的蔬菜供应,果然是不简单的人物。 "呀……你说她看上去才十六七?"庞娇也觉得很诧异,十六七的庞娇刚和朱文路认识,十八岁就嫁过去了,那时候,她在家里可是等着上门娶的小丫头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挣钱。 "最多不会超过十八岁!"朱文路依旧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连连称赞自己老婆的厨艺越来越好了,惹得他今天饿了半天也就在外头吃了一碗面。 "那……那得挺高的学历吧,还懂法!"庞娇狐疑的问道。 "可不是,看那丫头的干劲儿,是个创业的好苗子!"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庞娇这才发现男人话中有话。 "在看看吧!这个社会,这么小就这么能干的丫头不多见。" 朱文路没有说透,偶尔回家跟老婆聊聊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就当是给她解闷了,省的以前嘟囔着说穷,现在有钱了又改嘟囔着不知道朱文路跑哪儿去了,保不齐有钱了就包养二奶了。 朱文路刚想着,媳妇儿就双眼一瞪:"你这是啥意思?你是觉得我以前在你最穷的时候离开你了?想找个能干的给你当二奶?" "咦!"朱文路老脸一横:"说啥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机会,提拔一下也无所谓,再说,我本来就不太懂得管理这一块儿!我要是想找女人不找着了,还死皮赖脸的去你娘家风光的接你回来!" 庞娇顿时软下来,一脸幸福的说道:"好,信你!" 说着起身去了厨房:"文路,我给你炖了黑豆薏米枸杞汤还加了补药,可贵了,说是可以治少白头的!" "都这把岁数了,还少白头……" …… 陈双回到杏花村因为时间延误,晌午饭也没赶上,三点多才到家,宋有粮和陈秀兰看电视听说现在得要驾驶照才给开车,还不合计着说,这回陈双送菜咋这么晚才回来,心里头还担心着呢,车和人该不会给扣了吧。 "你可吓人了这回,咋这么晚?"陈秀兰赶紧上去说道: "双儿啊,你得弄个什么家证!" 陈双微微蹙眉不紧不慢的脱下军大衣,洗了一把脸:"驾驶证吧!" "哦,对,驾驶证!俺看电视了,说不办驾驶证,就不给上路了!" "哦,我知道了妈,这个你别担心!"陈双说着擦了一把脸,这个年代的驾驶证很多托个熟人也就办理了,只是前世那个繁华都市对驾照要求比较严格罢了,毕竟每年都会出交通事故。 "有头绪不?要不找杨村长给想想办法?" "不用,驾驶证还不简单,大哥就能给办!"陈双说道。 一听到宋德凯,陈秀兰就想起了孟艳,反正陈双是不知道老一辈的人心是咋长的,本来说驾驶证的事情,她能给想到天南海北去。 洗漱完之后,陈双打了个电话给宋德凯,问了一下办驾照的事情。 "我有入伍档案资料啊,这个应该好办吧!" "好办!你下次来送菜的时候来拿就行!"宋德凯心想,车技虽然不如他,但是,在女人堆里面,陈双那次车技简直就是表演,到现在队长都还以陈双为榜样整天鞭策着手下: "瞅瞅人家还是个丫头,是个女人,你们都特么连女人都不如!" 每次说这句话,整个培训队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所以,宋德凯觉得找他给办一张军方驾驶证是没问题的。 "诶,大哥,你不是说你最近要出任务吗?"陈双刚要挂电话突然想起来这事儿不由得问道。 宋德凯也才反应过来:"额,临时取消了!" "好吧!"陈双狐疑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国家大事呢,说取消就取消?又不是区域内的片警什么的。 "既然取消了,那你有空跟我去凤城不?"陈双问道。 "真不巧,刚接到任务,后天出发,应该来不及了!" "……"陈双一脑子挂着黑线。 挂了电话之后,陈双蹙眉,他是不是真的很抗拒治病?故意找借口? 这么牵强的借口也就他能想得出来了。 可是,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看病,陈双想想都觉得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要是真不愿意看,他当时拒绝好了,干嘛推推拖拖遮遮掩掩的。 陈双傻傻的想着,手机又响了,这次显示的是杨国栋的名字,陈双接了电话,那头杨国栋先是寒暄了几句,随后单刀直入说道: "河坝子那边杨柳村在修理河坝,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怕到时候不小心戳破了你的铁网什么的,那就不好说了!" "行,今天就动工吗?" 陈双问道,杨国栋嗯了一声,随后陈双说她马上过去,刚好有空。 赶到杨柳河的时候,对岸站满了杨柳村的百姓,十几名壮汉都在河坝上整修,有的已经惹得把过冬的棉袄都脱了挂在枯树上。 稍稍留意,杏花村这边河坝子上也有不少看热闹的。 此刻河床的冰层已经处于脆弱阶段,早上和晚上会被冰封,晌午见着太阳的时候,就会慢慢融化。 对面杨柳村的百姓隔着杨柳河看着站在河坝子那边的陈双,个个都挺直了腰杆。 杨国栋在一旁的太阳地里抽闷烟,时不时看向陈双这边。 他也有些过意不去,村民集体上他家里没日没夜的闹腾,他都烦透了。 他当杨柳村村长也有不少年了,也知道村民心里都打着什么小九九,无非就是看着人家赚钱了,才争着抢着要养鱼。 去年呢,杨国栋挨家挨户的拉人投资养鱼,因为李大奎放毒那件事引起乡亲们大都关门谢客,杨国栋甚至有好几户人家连个照面都没打就回去了。 年头陈双的鱼出栏了,看那个头儿大小就知道卖了不少钱。 再想想当初陈双投资养鱼的时候,那可是下了重本,连他那好兄弟都看出来下了不少本钱,这倒好,才给人家养了一年又实在没辙给要回去了。 说着杨柳河从上而下,至少延绵上百里,他也有想过,让本村的人在上游或者下游进行截流养殖,可偏偏不够,河上游就是凤凰山,河下游就到了陈家湾那片儿,人家也有自己的分配,种的都是藕。 他终不能上陈家湾去找村长闹去吧,想来想去还是跟陈双说说这事儿,此刻,抬眼看见那年纪不大的丫头站在寒风中,怪叫人心疼内疚的。 可再想想乡亲们嘴里的话,特别是那些老态龙钟的长辈,张口闭口就骂杨国栋吃的是杨柳村的粮食长大的,这才多久,就忘祖了,骂什么没良心什么的,还白眼狼。 想着,杨国栋掐灭了烟头,拉过靠在树根的一辆自行车,二十多分钟就绕到了杏花村。 杨国栋把自行车扎在河坝子上朝着陈双走来。 陈双笑脸相迎:"其实你也不用找我来看,你不是知道我家的钢丝网大概在哪一块儿吗?还有,水下的钢丝网看不见,我那边上搞得竹排都飘在水面的,终不能也看不见吧!" 杨国栋被陈双笑啥的笑容惊了一下,可看陈双心情并没有郁郁寡欢,他心里头的内疚也就减少了许多: "呃,我知道!" 杨国栋说着,又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向河对岸忙碌的村民说道: "其实把,杨大哥我心里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还好你这人不像旁人,好说话,也很会理解人!" 陈双莞尔一笑说:"看来杨大哥是夸我通情达理喽,就冲你这句话,我不得不在提醒你一下,今年真的不适合养鱼。" 杨国栋听着前半句话,心里头又舒服了不少,可后半句话,杨国栋明显记得,已经是陈双第二次说了,他不由得严肃的看着陈双: "为什么?" "今年,可能会有涝灾!" 听闻此话杨国栋笑了:"这些年,青阳县整个区域在汛期都很少下雨,部分地区都还闹旱灾呢,俺家的水泵去年汛期没下雨,都给借出去用了,到现在都不知道转了几把手,落在谁家里了!"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有时候,说的太认真反而没人信,毕竟陈双又不是老天爷,就算是天气预报有时候也有误差不是,索性陈双也不说了。 "你不是也买了水泵吗?比我家那瓦数还高了不少倍呢!" 陈双笑笑:"我买水泵确实是为了灌溉,不过,最大的作用还是往我家新房三楼隔热层里头的水槽打水的,马力不强点儿哪能顶的上去!" "水槽?" "嗯,又叫水塔!"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转眸之际眼神略带迷离的扫过杨柳河,她由衷的想要谢谢这片土地,谢谢这里的河流,没有它们,就没有现在的陈双。 杨国栋一知半解,半晌才哦了一声。 毕竟乡下这种地方能建新房的家庭条件都是屈指可数的,更何况陈双家里建的还是洋楼,看似两层楼,其实是三层,最顶层不是住人的,是隔热层,也是放水塔的地方。 水全部打到隔热层的水塔里,然后在用之前规划好的水路管道输送到厨房和厕所,这样,家里就不用老拎水往水缸里倒了,毕竟,爸妈年纪越来越大了,再过几年,或许,就是她陈双尽孝的时候了。 杨国栋时而看陈双一眼,这差不多有小半年没怎么见陈双了,总觉得她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比如沉稳,比如要回鱼塘时候她从容的样子,想必,换一个人,哪怕是个中年人也未必肯这么轻而易举的让步吧。 毕竟,陈双是承包申请人,她要是执意要承包三年,其实他一个村长也是无权干涉的。 "对了,小双,前两天小楚来过电话,说要过来看咱们凤凰山的桃花!" 杨国栋岔开话题。 "哦,也是,这么快就三月了!"陈双说道。 其实本来今年过除夕也都二月半的样子,阳历虽说是阳春三月,可按照阳历推算,至少要到四月份才能春暖花开。 "看来你真是忙晕了,连日子都忘了!"杨国栋的打趣道。 此刻,杨柳河对岸的乡亲们有人隔着河在叫杨国栋,因为逆风的原因,只见这对岸好几个修大坝的小伙子双手做喇叭状的动作,声音却相比很小。 杨国栋挥挥手,表示他听见了。 随后,有人指大坝新翻开的泥土位置高声喊着:"有……蛇……窝!!!!" 此刻,对岸不少看热闹的妇女都领着自家的孩子往远处跑。 "蛇冬眠的时候不咬人!" 第283章 航建 凌晨,北斗星闪耀在天边,两束车灯晃过暗淡的杏花村,宛如夜空中唯一的一双眼睛一般。 抵达农贸市场的时候,还是那个时间,秦嫂好奇的问陈双: "管理部找你,你咋说的?" "我实话实说呗!" "听说昨个新老板的小舅子来送菜了,现在有好几家都不敢出摊子了!" "为什么不出摊子?"陈双有些好奇,按照她之前的记忆,那所谓的朱老板的小舅子应该也没有这么狂吧,连法律都不放在眼里? "说是不进他的菜,他就不叫人在这儿摆摊了!不过……"秦嫂说着,讪笑有些欲言又止: "我是为了生计,买了一点他送来的萝卜!" 说着,秦嫂看了一眼订的菜,里面确实没有萝卜,因为她从庞海那儿订了一些。 "多少钱一斤?" "一块八!" "……"陈双无话好说,这菜价顶的上十年后了:"如果不订秦嫂您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和东家说说!" "诶!"秦嫂略显迟疑的看着陈双说道,她有些疑惑,要是不买她家菜了,她不就没生意做了吗?怎么看上去有些莫不挂心的模样? 或许,卖多卖少和她陈双没多大关系把,反正跑一趟车人家也会给钱的。 想到这里,秦嫂笑着拜拜手,算是告辞,转身去了农贸市场守摊子去了。 陈双照旧去了面馆,要了一碗和以前一样的鸡蛋面,蛋要荷包蛋,加油泼辣子。 陈双呼啦啦的吃着,照旧和老板小聊两句,只是陈双的一个动作,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丫头,今儿是不是挺忙?"看着陈双吃一碗面都掏了好几回手机了,面馆的老板不禁问道。 "额,刚忙完,现在不忙了!"陈双说着,把手机揣口袋,可她却稍稍蹙眉。 等到吃完了面给了钱,出门之后,陈双才掏出手机,查找到之前打过电话的那串手机号码,她有些纠结的拨了过去。 "还算你有良心,在哪儿呢?" 陈双有些慌乱"凤城!" "凤城哪儿?"楚防震稍稍顿了顿,他没有想到,陈双会给她打电话,而且,她来了凤城,一时之间,楚防震的声音有些颤抖。 "农贸市场这边!" "你等着!"说完挂了电话。 陈双茫然的看着手机,抬眉看向整条街来去匆匆的人,好像说不定哪个人就是他一样。 陈双的脑子就像那大街上穿着各异的人群一般,乱成一团,她在想,为什么方才会想起他说的话,他说他在凤城。 她不是为了大哥而来的吗?难道她陈双的骨子里真的透着一股"骚"劲儿? 陈双的手有些颤抖,掏出来看了看掌心里的手机,她拨了一通电话给宋德凯。 过了二十多秒,陈双重新看着手里的电话,还在"递送电话筒",对方无人接听。 她想打办公室的电话碰碰运气,可却没有拨出去,如果他有空,手机一定会接,如果他有空既然手机都没接,那他办公室的电话一定就不会是他接的。 陈双按了红键。 仰头一看,天色有些暗沉,估摸着要下一场春雨了,那种细如牛毛却能把人从头到脚都淋得湿透透的那种细雨。 果不其然,正在陈双打算起身去农贸市场开车离开的时候,星星点点的雨落下,看似细腻却冰凉刺骨。 "陈双,你个小兔崽子,还跑?" 突然背后传来像是长辈骂小孩一样的口吻,陈双回头看去,把军大衣的衣领竖起来,企图遮挡那些牛毛细雨飘进领口儿里。 陈双眯着眼睛看着撑着一把伞的楚防震,他的手里还拎着一把没有打开的雨伞:"你眼瞎啊!" …… 一家在凤城算是比较高档的茶楼,老板是广东那边的,在这边很少有人会花钱喝茶。 一张桌子,有着硕大的落地窗台,服务员姑娘个个都穿着制服,若不是长相太过出众的,陈双都感觉来来回回都是一个人。 一间所谓的雅座,有着复古的格子窗,用来间隔雅间之间的界限,雅间内,不光是楚防震和陈双,还有另一个人。 陈双刚来的时候,看见这人刚好让服务员给再上一壶,可见,他已等了很久。 "楚先生,又见面了!"陈双一点都不拘谨,因为这位等了很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防震的孪生大哥楚防杰。 楚防杰很意外,这不是他那廉价女朋友的好友陈双吗? 一时之间楚防震看出端倪笑笑说:"看来我也不用多介绍了!" 楚防震一撩风衣坐在椅子上,摘下眼镜,拿眼镜布慢条斯理的擦着眼镜片上头的雨水,戴上眼镜后楚防震才问道: "你不是特地来凤城找我的吧?" "我送菜顺便找你!"陈双说道,楚防震双手一摊装出一副惨绝人寰的表情,身子往后背椅子上一靠说道: "哎……这心窝窝里头拔凉!" 想比楚防震,楚防杰似乎很少说话,虽与楚防震生的有八九分相似,但是,那眸子里面却透着一丝忧郁,嘴角始终没有什么弧度。 楚防震舒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问道:"防杰,你们怎么认识的?" "额,这也是碰巧,她是我女朋友的闺蜜,刚好她托我女朋友来找我约个病人说要去我那边看看,见过一次!" 楚防杰双指内折茶碗抿了一口香茶淡淡的说道。 "是挺巧的!"楚防震讪笑着问陈双喜欢喝什么茶,可想想这丫头是农村的,想必平时能吃饱就成,哪里会有喝茶的习惯,索性又替陈双做了决定: "女同志喝花茶吧!" 随后楚防震招呼服务员给上一壶玫瑰花茶,楚防杰讪讪的看了一眼陈双,瞧瞧她那一身的打扮。 之前只是单纯的觉得是南南的朋友,所以他确实没有多想,可现在不同了,刚才楚防震接了电话就急匆匆的去接她过来,定然关系不一般,就她?也不怕领回家老爷子给气死。 不过,这正好,当年他非要学医,闹得家里世伯都开了个集体家庭会议,各种反对,他一气之下执拗自己的理想离家一走就是三年。 临走时,老爷子说了,要是他学医,这辈子就别想踏进家门,说学医没出息,现在好了,他是没有楚防震有出息,他也没打算回家,只是对老爷子还有些恨意。 要是楚防震把这姑娘领回家,他真想瞧瞧,这个和他同胞却待遇天壤之别的兄弟,会不会把他老人家给气死。 "不要了,我不太喜欢玫瑰花茶的香味,如果有云南普洱的话,我还是喝普洱吧!" 陈双打断,服务员已经恭恭敬敬的站在雅间门口等着了,赶紧问道: "同志您是要哪种普洱?" 楚防震微微一愣,她还知道普洱?接下来,他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双该怎么回答。 "全发酵形熟茶普洱,最好能有两年陈以上的,谢谢!" 陈双穿着军大衣,不修边幅的头发偶有几丝调皮不听话的落在她的脸上,可言辞之中却透着与她打扮好不匹配的品味。 "看来,你平时还挺注重养生的!"楚防杰不由得试探的问道。 "这倒没有,反正有人请客喝茶,我本来就有些体寒的毛病,所以,就选普洱黑了,能养胃健脾,性温!" 陈双半开玩笑的看了一眼楚防震,楚防震环抱着胳膊双手一摊,很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楚防杰。 其实二人也就差了么几分钟出生,所以,楚防杰只是在外人面前做介绍的时候,才会说是自己弟弟,平日里,二人都是姓名称呼,眼下,楚防杰难得笑着说: "没看出来,你还挺懂茶的!" "知道一点点而已!"陈双说道。 "对了,防杰,你刚才说你女朋友?啥时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额,两年多了,实习的时候认识的!"楚防杰若无其事风轻云淡的说道。 "你真能沉住气,都认识那么久了,也不带回家给老爷子看看?"楚防震见茶上来了,给陈双倒了一杯,小声叮嘱她烫。 这一个小小的叮嘱,让楚防杰更加确定二人的关系非同小可。 "老爷子思想开放,南南年纪小,应该跟陈双差不多!"楚防杰依旧风轻云淡,真的是因为老爷子思想开放,年纪小未成年才不愿意带回去的吗? 当然不是,他是想等到自己在中医界混出名堂后回去"打老爷子的脸"! "那不也成年了?"楚防震喝了一口茶说道。 楚防杰无奈一笑:"你要是先结婚也行啊,反正咱俩也就差那么几分钟,没什么必须得老大先结婚你才能成家的说法!" "我啊!"楚防震叹了一口气,十字交叉扬手抱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副无奈的样子仰躺在椅子上说道: "我可还没着落呢!" 说着,还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陈双,陈双侧目瞪了一眼楚防震。 "对了,你那位朋友什么时候有空?刚好我这个月比较空闲,下个月我就要出差去京北出差了!" "你等不及了?打算带女朋友回老家呀?"楚防震接话茬子问道。 "去参加一位老中医的讲座!"楚防杰话不多,简单扼要,楚防震一听又躺了回去,眼看这是到了家门口也没打算进家门呢。 也不知道防杰的脾气怎么那么大,都三年了,好像还是挺恨老爷子把他赶出家门的事儿,索性,楚防震也不说了。 "我朋友这段时间挺忙的,他部队有任务!"陈双也不好意思,毕竟是陈双主动约了人家,现在,人家好意提醒,可宋德凯不给力啊。 陈双压根都不肯定宋德凯到底会不会来看病。 楚防震目光一沉,他猜也猜得到陈双的这位所谓的朋友,是他大哥宋德凯。 她为什么不直接说是自己的大哥呢?说是朋友? 楚防震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快稍纵即逝,为了遮掩他放下手臂喝了一口茶,抬手叫了服务员再给蓄满。 "哦,对,当兵的一般都没什么固定的作息时间,特别是担任职务的军人!" 楚防杰说完补充道:"前几天中医院有一位脑神经科的病人,也是军人,我们医院对军人是特等待遇……" 陈双微微一愣打断了楚防杰的话:"军人?病况和我讲述的一样吗?" 陈双突然这么问,表情有些紧张,看在楚防震的眼里有些失落划过,楚防杰却嘶了一口凉气,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病况和陈双讲述的大同小异: "还别说,一模一样!" "那……那他叫什么名字?"陈双也忘了喝茶,任由热气腾起又散开,她的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很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宋德凯。 如果真的是他,大哥搞什么鬼?他不是不愿意来的嘛?为什么自己又偷偷摸摸的来? 这人真是古怪的厉害! 楚防震也不说话了,就看着陈双和楚防杰说话。 "每天病人都很多,我只记得姓宋……!"楚防杰也发现陈双的反应有些大了。 从她一进门到坐下喝茶,举止文雅,话不多,而且长得清秀非常,若不是穿的怎么随便的话,楚防杰确实觉得她能给他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 陈双听到这里,不由得嘶了一口凉气,这个家伙! 当即也不管楚防震的表情,拿出手机就拨了个电话:"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有可能真是我说的那位朋友!" 陈双这个时候才发现有些不礼貌,她起身说道,然后走出了雅间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陈双编辑了短信发过去,也没人回,最终,一个电话打到了军区,得知宋德凯请假的消息,陈双彻底信了。 …… 包间内,楚防杰看了一眼楚防震,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心烤熟的鸭子都能飞!" "滚蛋!"楚防震抱着膀子将脸撇过一旁去骂道,他现在烦着呢:"小心你女朋友等你等得不耐烦,也飞喽!" 陈双一脸阴沉的回到了雅间,问楚防杰,那姓宋的是不是还在医院? "怎么?他是你说的那位朋友?"楚防杰反问道。 "我感觉八九不离十,刚打电话,军区那边的人说他请假了!"陈双实话实说。 "那要不要去看看?我刚好也该回医院了!"楚防杰说着,把自己的外套穿上,做出一副准备就绪,说走就能走的姿态。 楚防震一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模样穿上外套对陈双说:"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陈双抿唇答应,路上,陈双走在后头,一直在翻看手机有没有短信回复过来。 前头的楚防震小声问道:"什么病?" "间接性失忆症!" "……"楚防震只知道失忆症,不知道什么间接性失忆症是什么,毕竟他又不是学医的。 一行三人,拦了一辆的士,抵达中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钟的样子了,病房区的病人大都吃了饭在睡觉。 城里的医院陈双不是没来过,但是还是第一次来中医院,虽然规模没有三甲医院解放医院那么宏伟,可停车场,和车棚以及绿化带的规划各方面都井然有序,比镇上的医院不知道干净全面多少倍。 至少人走进去,不会觉得因为得病了就觉得很压抑。 有楚防杰带路,轻而易举的绕过几条走廊和护士值班室就找到了脑神经科的疗养住院部。 中医院不是全部都是中医,主导的最新型的中西医结合医院,但是中医疗养区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全都弥漫着各种草药的香气,让人不会那么反感。 军人优先,在中医院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只要有军人证,就可以享受普通病人享受不到的待遇。 比如眼前的宋德凯,他的是特殊病房,不是那种普通的十几张床一个病房的那种,而是四个病床,全都是军人。 中间空地上,有一些锻炼器材,因为脑神经科在没有细分科室之前,脑溢血后遗症之类的病症都归于一种脑神经科科室。 宋德凯枕着双手没有盖被子,躺在床上假寐,其他三张床的病号都是退伍老兵,还有两位陪护的病人家属。 陈双看见宋德凯在假寐的样子,心都要炸开了,一下就冲了进去,使劲推了一把宋德凯。 "宋德凯!"陈双喊了一声,就在宋德凯用力的那一瞬间,宋德凯猛然收收,翻身坐起: "小双?" "不好意思,我说的那朋友……还真是他!" 楚防杰倒是若无其事,既然是她说的那位朋友,大不了日后多照看一些罢了,可楚防震就不那么轻松了。 他走上前来打了声招呼:"宋哥,我们见过的吧" 说着,楚防震就伸出手去握手,谁知道宋德凯没握手,而是敬了个军礼,随后看看一眼陈双,收回目光的时候,宋德凯看着楚防震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是小双的男朋友?" 楚防震顿感尴尬,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心里头顿时升起了一丝说不上来的亢奋。 陈双没有说话,因为她猜到,肯定是过年那儿,母亲和父亲左一句小楚,有一句小楚,还动不动就京北的大户人家比他宋德凯强多了,这样,大哥怎么可能想不到? 再说,陈双又能说什么?若是说不是,那不是在大哥面前打父母的脸吗? 反正不说话是最明智的决定。 "呃,是啊,宋哥怎么知道的?"楚防震其实比陈双还要尴尬。 "听父母时常提起!" "额,这样啊,您好好养身体!"楚防震有些站不住了,这天降的福分他做梦都想当陈双的对象呢,咋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呢? 就在这时候,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哎呀,最后一份!" 陈双等人回头看去,走廊里出现孟艳的身影,她手里端着饭盒,里头是一大碗的馄饨,还窝着个荷包蛋匆匆的朝着病房走来。 刚一进门就看见陈双等人,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介于宋德凯的原因,她笑着说道:"小双啊,你咋有空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孟艳略带深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宋德凯,不是说陈双不知道吗?她咋知道的? 陈双面对孟艳的话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她有些无法想象,为什么大哥瞒着她来医院,可却愿意告诉孟艳? 看着饭盒里的馄饨,陈双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从前世到现在都错了? 她还是很疼爱大哥的! 楚防震见陈双的目光有些犹豫,脸色有些异样,他心知肚明,不由得打破这种尴尬说道: "巧合,正好我大哥是主治医生,我们刚好在喝茶的时候听我大哥说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孟艳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楚防震和楚防杰这位主治医生长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她自然相信是兄弟俩,而且肯定是同胞兄弟。 这句话说得很到位,陈双也免了一些尴尬,只是……罢了,陈双看了一眼孟艳又看了一眼大哥,或许,她真的一开始就错了。 宋德凯只是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有了病,宁愿自己来医院,也不想让比他小那么多岁的妹妹担心。 是的,他把自己当成家人,俗话说,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陈双呢,是她的家人,永远都是他的家人而已。 楚防杰看了看腕表,说两点半还要扎针,让病人尽量快点吃完,吃完后二十分钟才能施针。 这一点,是因为施针部位是头部,到时候以防万一会有不良反应,会导致人头晕想吐。 对于楚防杰来说,踏进这医院的大门,他就是个医生,所以,再多的繁琐事情都和他没多大关系。 "双,你先回去吧,再不回去,到家都天黑了,你可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咱爸妈!" 宋德凯目光阴鸷,可看着陈双这个妹妹的时候,眼神总会忍俊不禁流露出一丝疼惜和柔软。 一旁的孟艳心里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她感觉,德凯是在赶她走呢。 这么想着,孟艳越发的心里愉快,还要主动喂宋德凯吃一个馄饨,不吃都不行。 宋德凯蹙眉,他又没残废,一把拿过碗却转身问陈双: "你过来吃这个蛋!" 陈双微微一愣,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宋哥,您得养身体,您吃吧,我这就带小双去吃顿好的!" 楚防震看着陈双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不由得打圆场。 宋德凯这才放下调羹说:"好好照顾我妹,你要是欺负她,我会找你算账的!" 楚防震看着这大高个儿,那胳膊肌肉跟自己大腿似的,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会的,您放心吧!" 随后,楚防震硬是把陈双拉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的大门,楚防震这才松开陈双的手,不禁说道:"你听见没?我要是欺负你,你大哥能一拳打死我!" 身后的人儿没有吱声,楚防震这才回头看去,却发现陈双站在原地傻傻的笑着,眼泪两行,一直滑落到下巴。 "咋了这是?" 陈双用军大衣的袖管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 "没事!" 楚防震无奈的双手叉腰,看了一眼远处,还没事?当人家眼睛瞎了呀! 楚防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转眸看向陈双: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你大哥,可他现在有别的女人,你是觉得委屈吧,你也不看看你穿的什么? 你再看看孟艳?虽然长得不咋滴,好歹会化妆,会喷香水,我实话告诉你吧,男人都喜欢穿着打扮漂亮的姑娘,你看看你自己!" 是啊,前世她无知肤浅,大哥当兵第二年就把继父给气死了,把她娘给气的卧床不起。 而她,却带着所谓的野种生不如死。 这一世,她本是想改变一切的,她很拼命很拼命的赚钱,弥补前世的过错,让爹妈过上好日子,还有……还有前世欠大哥的情谊,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前世没有想过打扮,今生也没有,她就光想着怎么赚钱,只要赚钱,就能给家里带来丰衣足食的生活。 而如今,家里的生活条件好了,住上了洋楼,而她早已经把这条路走的一去不复返。 此刻的楚防震是第二次看见陈双这副毫无魄力的模样,第一次,是在杏花村蔬菜大棚的时候,他骂了她。 这一次,即便楚防震觉得自己骂的是对的,可是,他同时也心疼了不是? 第284章 考察 老大妈也是一缩手,原来,她在捡烂菜叶,见陈双跳出老远,她笑着说: "没事儿,没踩着,这些菜**糟蹋的,俺捡点儿回家喂兔子!" 陈双还没说话,老大妈就看出她把陈双吓住了,陈双确实是被吓住了不假,刻意垂暮看了一眼老大妈的手背,虽然没有落脚跟,可她手背上还是泥巴! 看来,陈双还是无意间踩着她了:"大妈,你的手真没事儿?要不,去医院看看去吧!" 老大妈放下手里的蛇皮口袋,擦了擦脏手背笑着连连摆手道:"没踩着没踩着,丫头,你该忙啥忙啥去吧!" 陈双狐疑的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看一眼老大妈,她起身见陈双在看她,笑着十分慈祥的摆摆手。 离开了农贸市场,陈双坐在驾驶位,心里的压力悠然升起。 怎么办?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可她能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想着,陈双双手抓着方向盘,脑袋深深地埋下,让那脑门子抵在方向盘上,传来一阵冰凉。 许久,陈双才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时间实在是耽搁的太久了,她启动车子,还是先回家再说。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陈双吃了点儿陈秀兰给留的饭菜就回房去了。 她掏出手机给刘南打了个电话,随便聊了一些家常,刘南喋喋不休说的差不多都是关于楚防杰的事情。 陈双就这么听着,偶尔嗯了一声,倒是也舒服,至少,有人说话,她不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都说了那么多,你怎么不说说你的事儿?"刘南发现陈双的话特别少,突然止住后转变话题问道。 "哎,我能有啥子破事儿!"陈双扶了一把额头上的碎发,还不都是菜市场的事情,想到这里,陈双突然灵光一闪: "刘南,你对凤城熟吗?" "熟啊,都搬两年了,干嘛?你要找什么人还是找地方?" "明天去找你!"陈双说着挂了电话,第二天,陈双没有开车,因为大车太耗油了,她是转乘做长途汽车去的凤城。 约了刘南在那家上次见面的小餐馆碰面,陈双到的时候,刘南已经在等了。 桌子上也点好了几样小菜,筷子已经稍微动过,看来刘南是等了好一阵子了,没忍住吃了点儿,又怕先动筷子不好看,随后又扒拉了几下,摆出没动过筷子的模样。 陈双噗嗤就笑了:"我又不是你对象,又不会嫌弃你!" 刘南撂下筷子感慨道:"职业病犯了!" 这谈对象都谈出职业病了,真是不简单! "说吧,你每次都说来找我,就是没空,今儿肯定有事!"刘南托着下巴问道,她也不提让陈双去她家里玩了,因为每次打电话,她都说很忙,索性也不提了。 "凤城除了水榭湖还有其他的小区没?"陈双一边吃菜一边问道。 "水榭湖?那个小区算是今年房价最贵的小区了,因为是五层的楼房,不过,听说老板吃官司了,房价也跌了不少,要是说能和水榭湖相提并论的小区,恐怕就一个小区了,叫翠竹花园。" "翠竹花园?在哪个位置?要不待会儿吃完饭带我去看看?"陈双问道。 "干嘛呀,你要租房子还是买房子呀?"刘南诧异的问道。 "不租也不买,就是去看看!"陈双说道,刘南狐疑的哦了一声。 吃了饭,刘南勾着陈双的胳膊,姐妹二人有说有笑的往翠竹花园走去,路上,刘南还是问了好几遍去那儿干什么。 被问的有些呱燥,陈双也就实话实说了,听的男人婆刘南一阵义愤填膺的说: "那个庞海也太霸道了吧,这都什么社会了,他也不怕半夜抹黑回家的时候被人堵!" 陈双浅笑,刘南还是原来的样子,她上学时候就这样,要是在学校打输了架,她保管会在路上堵。 说完,刘南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你打算建菜市场啊,那得不少钱呢!" 刘南倒是没有看不起陈双的意思,就是觉得陈双不修边幅平时连一件好衣裳都没有,而且,杏花村有多穷,估摸着刘南比谁都清楚,她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钱? 就连她刘南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对象给租的呢,说将来在按揭一套房子。 "还得看情况。"陈双说道,按照她前世的经验,小区是生活区,有些房产之所以能卖上好价格,这除了地理位置和绿化环境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周边生活设施完善。 换句话说,要是买了翠竹花园的房子,小孩上学要跑几十里路,又或者买个菜要跑十几里路的话,自然不会有价格升值的空间。 前世,二十一世纪,为了满足周边的生活设施,有些房产大亨是建设了生活设施一条龙,有学校,运动场,菜市场,甚至有的还有高尔夫球场,什么游泳馆之类的。 这些都是满足房价要求必须的生活设施,虽然这个年代不会有什么高尔夫球场,游泳馆,也很少会单独建设学校。 可是,菜市场是肯定要有,至于学校嘛,好歹离得近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到这里,陈双只能说先去看看,如果这个小区没有菜市场的话,她这一趟绝对没有白跑。 到了翠竹花园,陈双发现这个小区自然是比水榭湖开发的要早,因为里面的楼房区域,最高的几栋是五楼,大多数都如二十一世纪的打工楼差不多。 三层楼高,走廊一排都是门,出了门就是走廊,左邻右舍的也都能碰上面,这和陈双老姑家住的那种打工楼的样式很像。 但是唯一一点,占地面积要比水榭湖大一倍,水榭湖总共楼盘也就五十栋的样子,而翠竹花园至少得上百栋。 这个年代的小区还不实行物业部门,所以,门口就是一老大爷在看门,其实说是看门,其实就是一张报纸一根烟,一杯茶喝一天罢了。 进了小区,右侧一片空地是放自行车的车棚,不下于七八十辆,还有几辆为数不多的红旗轿车。 这要是跟水榭湖的住户相比,确实水榭湖的住户要上档次很多,好歹车库是独立性的,看来,房价一样悬殊很大。 至于菜市场,陈双就看见了一处无人打理的垃圾收容站,似乎全都是这小区长年累积的生活垃圾,占了一大片的空地,酸臭味儿徐徐在空气中弥漫。 就陈双站这一会儿的功夫,小区门口来来回回几个人,保安亭里的老大爷只是抬头看一眼,便继续看他的报纸了。 "怎么样?你有什么打算了没有?"刘南不禁问道。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的声音传来,老大爷赶紧放下报纸走出保安亭笑脸相迎。 陈双拉着刘南往一旁侧了侧,那辆红旗轿车徐徐的开进来,可陈双却一眼认出驾驶座开车的人是谁。 刘雪梅,也就是贺明的前妻贺太太。 她穿着貂绒大衣,陈双一看,这大衣在二十一世纪都得好几千块上万,就算是当今社会物价没有被炒的那么高的情况下,也得要几千块。 "我手机没电了,帮我打一下老徐家里的电话!"车子停在陈双面前,刘雪梅没下车,弹出脑袋冲着看门老大爷说道。 老大爷卑躬屈膝,一脸褶子充满阿谀奉承,转身回到保安亭拨了一串号码,随后又小跑着走出保安亭,对刘雪梅点头哈腰的说: "打了,徐先生说马上就出来!" 随后,刘雪梅看都没多看一眼看门老大爷,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还调转了车头,看来是来接人的。 "小双,这衣服好漂亮啊,而且好贵呢!"刘南的眼睛早就看的发直了,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模样。 陈双侧目看了一眼刘南激动的抓着自己胳膊的模样,再用点力,胳膊都要被她掐断了: "让你对象给你买去!" "他呀,一个月才千把块,还得交房租,估计半年不吃不喝能买得起!" "千把块?才?你怎么有脸加个才字的?你知道一个月收入一千块,都是小康生活了!" 陈双嫌弃的看了一眼刘南。 却不料刘南的声音有点大,被车里的刘雪梅听见了,她看了一眼窗外的俩丫头,随后搔首弄姿的拢了一把头发,把自己的貂皮大衣整理了一番,随后,翻了白眼。 刘雪梅现在最痛苦的就是岁月不饶人,她要是年轻那么十岁,就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啊!"陈双问道,堵得刘南想要狡辩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对了,你不是以前说楚防震家底子很厚实吗?这种衣服他肯定买得起吧!" 刘南突然说道,陈双淡淡一笑说:"你啊,又得装女人累的要死!" 陈双笑骂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车里的刘雪梅正在从倒车镜里看自己。 "小骗子?"刘雪梅下了车,径直走到陈双面前。 陈双一愣。 刘雪梅抱着膀子在陈双面前来回踱步:"法院判决书都下来了,我看债务明细里根本没有你的名字,你不是骗子是什么?" 陈双又是一愣,竟然被她认出来了,陈双当初在菜市场确实见过她,但是当初要摊位的时候,是打电话联络的,她咋认出来自己的? 眼下,陈双看一眼刘雪梅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上去又像是生气,又不像。 "上次确实出于无奈!" 陈双刚要说话,刘南就特别没出息的死死盯着人家的皮草看,那样子,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来甩到人家的皮草上。 "算了,反正那点钱儿我还没放在眼里!"刘雪梅见这丫头片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皮草看,那模样明显是羡慕嫉妒恨,这么想着,她觉得就算是不年轻十岁,也过得去,挺好的。 "额,那,贺太太……" "我姓刘,叫我刘姐就行!"刘雪梅打断了陈双的话。 陈双一想也是啊,她都和贺明离婚了赶紧改口道:"刘姐这小区,是你的楼盘?" "一部分!"刘雪梅说道。 陈双心想,要是这样的话,那开发商不还是贺明吗?后来陈双才知道,这翠竹花园有那么三栋打工楼是当初离婚时作为赔偿给的刘雪梅。 那天,刘雪梅等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水榭湖担任管理部经理的徐先生,徐昌。 下午的时候,陈双陪着刘南一起逛了一下商场,也不知道刘南是不是被那皮草给传染了癔症,看着带毛的衣裳不买都上去摸两把。 这次陈双回家后一夜未眠,直到天罡蒙蒙亮,陈双才咬牙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陈双穿戴整齐,就连多年没好好打理过的头发也挽起了个发髻,为了显得成熟一些,可信度能有所提高,陈双刻意去了理发店,让人给烫了卷发。 或许是因为陈双一身穷酸像出现在美发店,又或者是她锋芒内敛,如瀑卷发飘逸之际,连理发店的店员都看傻了眼。 他甚至怀疑自己烫的不是头发,而是表演了某一种能让人瞬间脱胎换骨的魔术。 三月打春河开,杨柳初吐黄芽,枯草藏绿意,春意暖热心,凤城数一数二的恒河饭店内,播放着优雅不知名的纯音乐,前来用餐的人大都是谈生意的。 雅间内,刘雪梅饶有兴致的笑看着让人眼前一亮的陈双,这,还是之前那个乡巴佬吗? "看在你等了那么久的份儿上,你说吧,你说的商机是什么!" 刘雪梅想到陈双在翠竹花园外等了她整整一天的事儿,再加上她充满自信的说有商机,还硬是拦在她的车前头,她确实对这个乡巴佬丫头有些刮目相看了,至于商机,可不要让她失望。 "据我市场调查,水榭湖的房子特别好卖,翠竹花园的房子价格比水榭湖每平米低了两百块,却反而没有水榭湖卖得好,这中间的原因,不知道刘姐你感兴趣吗?" 陈双双手交叉自然的放在膝盖上,一言一行平静自如,让人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要不然,她怎么会如此冷静。 刘雪梅自然是对她感兴趣的很,小小年纪,对房产还有所研究,她不就是卖菜的吗? 听陈双这么说,她莞尔一笑:"说说看!" "水榭湖五里内有一所中学,生活设施还算齐全,有公交车,而且,最重要的是有菜市场,我早上特地在水榭湖观察了一阵子,百分之三十的住户是冲着孩子读书才买的房子,二来又有菜市场。 可翠竹花园就不一样,学校要十几二十里左右,这样一算,早上就算八点钟开课,七点钟就要出发,这是保守估计,然而最重要的就是没有菜市场。" 陈双说着,刘雪梅微微摇头,她都三十九了,跟着房产大亨贺明都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些问题她耳濡目染也了如指掌,用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指点: "那又怎样?我又不做房产生意,实话说了吧,我现在的资产足够我衣食无忧后半辈子!" 陈双面容平静:"刘姐,您是算上翠竹花园贺先生赔给你的那二十处房子吧!" "一部分是!"刘雪梅也算是行走商场多年,面部表情让人很难看出她在说什么,当然,真话假话从商的未必说的都是实话。 就冲着刘雪梅如此坦然的几个字,陈双也不能瞎估算她有多少资产,但是有一点,陈双是特别肯定的。 她一开始怀疑过他们夫妻俩是假离婚的,但是在翠竹花园门口遇到刘雪梅去找徐昌,陈双又觉得,他们是真离婚。 如果是假离婚,刘雪梅完全可以把钱花在官司上,说不定耍些手腕就能把贺明给弄出来,可是她没有,贺明刚进去,她就另寻新欢了。 "我没有你的商场经验丰富,只是觉得刚好我打算建设菜市场,二来,希望能跟着刘姐学一些商业本事,我觉得,以刘姐的商业眼光不会比贺明混的差!" 陈双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咬的很重,既然她是个老油条自然知道陈双指的是是什么意思。 拖欠公款现在已经由政府出面拆解了贺明的资产用来还债,用不了两年,贺明也就出来了,到时候,刘雪梅和徐昌的苟且之事一定会被追究,到那时候,刘雪梅提前转移夫妻财产的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 刘雪梅脑子转的很快,商业战,也是战场,如果脑子不够灵活的话,在谈生意上当场叫板的事儿,自然会落败下风。 很快,刘雪梅微微一笑说:"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以我的名义投资菜市场建设?成全你的蔬菜供应?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理由合理我可以考虑一下!" "刘姐无非是担心几个问题,第一,怕投资有风险会亏本,这一点,刘姐大可以不用担心,我有二十多亩地的菜棚,常年供应蔬菜,价格便宜,第二,怕建成后招商方面跟不上,会亏本,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手头有一批菜商,到时候我有把握可以转过来。 第三,这第三嘛,也就是刘姐您的好处了,一旦完善生活设施,您手头上的二十栋房产自然会升值,比预计贺先生索赔的本金要高出一部分!最重要的一点,当然,这一点我不好说,还是那句话,我觉得刘姐一定比贺先生混得好,当然刘姐一定明白的!" 刘雪梅这次没有笑,听得十分认真,眼前陈双给她的感觉不再是一开始的脱胎换骨,而是有点震惊,她这最后说的最重要的一点,又不方便拿出台面上来说,刘雪梅知道是什么事儿。 只是,她还发现这丫头也是个商场上处事极为圆滑的人,知道什么可以直接说,什么不可以拿到台面上说,而且,她说的几个问题点上,没有提施工队的事情,自然是觉得自己本来就是房产开发行业,自然能找到建筑队施工。 她不过才十七八,却好像混了商场有不少年了。 "我出资建设农贸市场,可我的好处也只是提高手头的房价,最终不还是成就了你?" 刘雪梅微微一笑,算是找到了对方的漏洞。 陈双见她这么说,大概是有百分之六七十是答应了,她只是在考虑事后获利阶段的问题。 陈双心里已经偷偷激动了一把,当然,她得忍着: "建设菜市场你只需要投资一部分,我们可以各自投资一半,除了我的蔬菜,其他到时候正式营业,盈利五五分,如果刘姐还是不放心,大可以找放心的人管理!" 陈双这么一说,简直没有给刘雪梅留下任何漏洞,表面上看去确实是一个安排特别周密的"一条龙"打算,而且还是稳赚不赔的。 "行吧,我考虑一下,等我电话!"说着,刘雪梅拿着包包就离开了,建个菜市场花不了多少钱,卖出去她手头儿两栋房子的钱都绰绰有余了,就算是不指望菜市场能挣钱,那她刘雪梅处理掉房产也足够了。 等把刘雪梅送走,陈双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桌子上一口没动的菜,都是很贵很贵的菜呢,看的陈双激动之余一脸的心疼。 陈双目测上去这一桌菜至少得三百多块钱,赶紧给刘南打电话让她来帮忙消灭。 刘南住的并不远,不到半小时就到了,陈双让服务员又帮忙热了一遍。 刘南一进门哇了一声:"我去,小双你怎么在这么高档的饭店里吃饭啊?很贵的!" 话是这么说着,可刘南都没等服务员给热菜就大口的吃起来:"真不一样,太好吃了!" "麻烦,把这几样没动的菜帮忙热一下!"陈双打了一下刘南的手背。 "我今天请刘姐吃饭,其实根本没动,哎,真浪费!" "啊?那也不用来这么高档的饭店啊!"刘南还是一脸替陈双心疼。 "我不是怕人家不赏脸吗?肯定得选好的饭店!"陈双说道,她怕被别人看不起,吃饭都不下本钱的话,那就更别提合作的问题了。 热好了菜,二人狼吞虎咽起来,刚才为了稳重形象,陈双见刘姐不动筷子自己也不敢动,这也是最起码的尊重。 现在,陈双直接把头发挽起来,端着盘子往碗里扒拉:"你还要不要鳕鱼丝,不要我吃完了!" "要要要,给我留点儿!"刘南把碗递过去,陈双把剩下的都拨进了刘南的碗里。 "这都不用吃米饭馒头了,光吃菜都吃饱了!"刘南胡吃海喝了一阵子,摸了摸肚皮说道。 "不是,你找那个大富婆干啥?"吃饱喝足了的刘南这才想起来。 "建菜市场啊,让她投资一部分钱!"陈双说的风轻云淡,这些事儿刘南是不懂的,随口问了问结果。 "说要考虑一下,我看八九不离十,等消息吧!"陈双说着,把剩下的菜硬是往嘴里塞。 这一次,是陈双撑得最厉害的一次,躺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儿,压根就成了行动不便的孕妇了。 "那到时候,我也去卖菜去,反正在家里也闲得慌!" 陈双不知道刘南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觉得卖菜很好玩: "卖菜很辛苦的,要起早贪黑,再说,你成天搞得脏兮兮的,你家对象还不得一刀结果了你!" "也是,不过,可以不告诉他!"刘南说着翘着二郎腿抱着膀子。 "切,你能瞒着多久?难道,他就不吃菜了?不会去菜市场了?别闹腾了,别到时候把你俩的关系闹掰了,我就成罪人了!" 陈双说的是心里话,虽然和刘南的思想观念有所诧异,可是,找一个有正式工作的对象很叫人羡慕的,要是真闹掰了,陈双可不愿意。 "大不了不要了呗!" 刘南伸手拿了一根牙签,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边剔牙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你说的可真轻松,感情找对象跟种菜似的,拔了就拔了,你就安生等着当新娘子好了!" 刘南撇过脸去,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陈双问她咋了,原来刘南的家人对于他俩的婚事有些着急了。 这都谈对象两年了,搁在她们老一辈,见个面,相个八字儿,没准见第二面的时候就是洞房花烛夜了,哪像这一辈的人。 可刘南的父母又急又气,又不好意思逼得太紧,毕竟这女婿人不错,对他们一家人都照顾的周全,所以,也只能在刘南身上施加压力了,让刘南给那兔崽子一点压力。 "那你跟楚防杰提这事儿了没有?"听刘南说完,陈双问道。 "他下个月出差,说是出差回来再说!"刘南有些不高兴:"我还懒得理他呢,整天这个不是那个不是,我现在一想想他有洁癖的毛病,我就觉得结婚后才是煎熬,才是下地狱!" 怪不得,这正式工对象说不要就不要了! 第284章 考验 噗嗤,陈双笑了:"你这说的也太吓人了,哪有那么夸张,难不成还真打个滚儿上半夜要洗下半夜也要洗?" 陈双压低声音说道。 "还真不一定呢!"刘南把牙签使劲往桌子上一丢,用手抠了抠牙花子,那动作要是给楚防杰看见了,当场就得黑脸。 "嗨,不说了,烦心,下午干啥去?陪我去逛逛去吧!要不去我家玩会儿!" 刘南一摆手说道。 "好,去逛逛去吧!你在门口等我,我去结账!" 结账的时候,陈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秦嫂,肯定有事农贸市场的事情。 一接电话,秦嫂就压低声音问陈双啥时候能送菜,看模样是避着人给陈双打的电话。 她还说庞海的菜比之前那些菜商送的菜还贵,十几家都不敢进货了,不进货庞海还不答应,要撵人,说什么有本事就别做生意,回家喝西北风去吧。 好几家性子弱的菜商一边哭着一边卖菜,这边客人也发牢骚,说着菜市场怎么一天一个菜价,连以前的老主户都黑着脸没买菜就走了。 陈双听了半晌也没有说话,等秦嫂说完了之后,陈双叹了一口气说: "我也在赶时间,等我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的!" 毕竟,陈双也没有法子,仗势欺人的社会人渣还是很多的,要是没有这些人渣,社会还真止泻不前了。 结完账陈双走出饭店大门,才看见刘南眼神涣散的看着马路上人来人往,看来,结婚的事情果然是把她愁死了。 "去哪条街?"陈双笑着问道。 "上回咱们逛了那家商场,也没啥好逛的,要不我们去逛逛百货大楼吧!" "你要买什么东西吗?那里的衣裳挺贵的!"陈双说道。 "哎,就随便逛逛,你要是不来凤城,我几乎每天都不出门,买衣服也不知道穿给谁看呀,所以啊,就逛逛!" 说着刘南拽着陈双的胳膊就去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一楼是卖黄金首饰的,刘南四处看,陈双就跟在后头,因为她也没打算买。 "这个给我拿来看看!"刘南指了指柜台里的一枚金戒指,标价五百八! 柜台小姐拉开玻璃柜取了出来,进行了一番介绍,刘南问陈双这个好看不?现在结婚都流行黄金戒指。 陈双看了一眼,确实挺好看的:"你挑婚戒啊,那你也得跟你对象一起看啊,不都是一买买一对吗?" 刘南似乎觉得很扫兴,又把戒指放回去说:"那算了,看了也不一定他会给我买,买了也不一定能结婚,结婚了也不一定就幸福。" "得了得了别不一定了!"陈双打断,刘南略感兴趣的问陈双: "你难道就没对象?" 刘南以前住在杨柳村的,所以她知道农村姑娘出嫁都是很早的,有的十三四岁就定下了,而且陈双这么能干,肯定上门提亲的人不少。 "没有!没人要哇!"陈双双手一摊说道。 就在这时,一楼金银首饰区域的人群中,有俩长相清秀的男子背对着陈双的方向站在黄金柜台上在说悄悄话: "我说你也真是,要是打算结婚,就领回家给老爷子见上一面,好歹妈随便给个见面礼也不少钱了!" "你到底借不借,不借拉倒!"楚防杰冷眼说道。 "你都开口了,我能不借吗?"楚防震无奈从怀里掏出钱包,拿了千把块钱塞给楚防杰。 "下个月还你!" "我不急!" 楚防杰心想,你当然不急。 "你现在后悔学医了没?"楚防震饶有兴致的趴在柜台上看着楚防杰的面部表情。 "你读农大后悔不?" "我不后悔呀!" "那我也不后悔!"楚防杰说道。 "你终不能偷偷摸摸的结婚,也不跟老爷子打声招呼吧!"楚防震讪笑着,舒尔眼角余光盲点处,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定睛一看,那不是陈双吗?正在和一短头发的姑娘看黄金。 "你自己先逛着,待会儿找不到我了,也不用给我打电话了!" 楚防震一副锁定目标的模样拍了拍楚防杰的肩膀,转身就朝着陈双这边走来。 刘南刚好把戒指递给售货员转身要走,一眼看见对面走来带着一脸笑容的楚防杰,她眼珠子瞪的溜圆,他怎么在这里?难道…… 想到这里,刘南心里那叫一个开花,肯定是来为结婚做准备的,想着两步上前,一头栽进了楚防杰的怀里。 陈双回头看去,卧槽…… 楚防震双手张开,一脸懵比的看着怀里的短发姑娘,眼神透出一脸的苦相看着陈双: "这位同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刘南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两步,身后的陈双笑的前仰后合。 最无奈的是刘南,看了看和楚防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看了看不远处捏着黄金戒指看向这里的同样一个人,又看了看陈双笑的跟中大奖似的,她一脸懵比。 "他……他们是双胞胎!"陈双笑的肺都疼了。 此话一出,刘南竟然一点都不感觉好笑,脸顿时红的跟烙铁似的,低着头说了一声对不起,转头就逃了。 "防杰,你咋和你弟弟长得一模一样?" 楚防杰倒是不在意,双手一摊说道:"这得问我妈!可我没觉得我们俩很像" "明明就是一模一样嘛!"刘南都羞得快哭了。 "他戴眼镜,我不戴眼镜!"楚防杰给了一个最显着的外貌特征,可是这对刘南来说,摘下眼镜不还是一模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楚防震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好笑,哈哈!" "还笑?"楚防震的脸阴沉的都能拧出水来,可下一秒他发现了今天的陈双太不一样了。 她的头发虽然随意扎起来,可是,那烫了卷发的痕迹很明显,虽然面容没有像其他姑娘那样化妆,可整个人衬托出来,宛如芙蓉花一样娇嫩欲滴。 配上那脸上张狂的笑容,梨涡深深陷入,又像是三月猛然绽开的桃花。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她在村上的名声特别差了,原来,她的眼睛和每一抹笑容都如桃花一般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再笑就断气了,你是觉得有现成的医生?"楚防震险些看愣了,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我是觉得太有意思了,双胞胎特别有意思,你说,这要是……要是入洞房的时候……哈哈!" 想到这里,陈双又笑了,她似乎很久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放肆的笑过了。 楚防震脸色一阵黢黑,回头无奈看了一眼楚防杰,一把将陈双拉了出去,因为这周边买黄金的人都在那儿看着呢。 "你说的越来越过分啊!"出了门楚防震义正言辞的再次纠正陈双的失礼之处。 "好吧,我不笑了!"陈双的笑容收的很快,快的让楚防震为之一颤,这脸皮是特么泥巴捏的吧,说不笑还真不笑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陈双问道。 "陪防杰看首饰!" "那就怪了,他娶得又不是你,你凭啥陪他看啊,要看也是人家一对新人看!" 楚防震摆正了姿势,感情俩大男人就不能看结婚戒指了: "你又是来干什么的?你光杆司令一个,不也陪着你朋友看戒指啊!" …… 傍晚五点多,天色已经暗淡,小饭馆里,一个四人座上摆着一盘酸辣白菜,一份地三鲜,还有大碗面条,一盘小炒肉,五花肉炖白菜和粉条子,这几样都是几人喜欢吃的。 刘南细嚼慢咽,那动作,陈双看着都别扭,吃一口擦一次嘴,而且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这淑女装的陈双给打一百分,要是陈双天生是男人婆性子,这种伪装她会觉得累断了脊椎骨。 算了,谁叫她们从小就是好姐妹,她得配合着。 见都不说话,陈双打破沉默说:"你们俩到底啥时候订日子啊,好去吃喜糖喝喜酒去!" 楚防杰摸一下筷子吃两口菜就得准备个湿毛巾在一旁留着擦手,这一点,陈双还勉强能容忍,要是吃一口菜跑一趟茅厕洗手去,那陈双就直接掀桌子了,这得吃到啥时候。 陈双问出了这个问题,夹了一筷子粉条子,哗啦啦的吸进嘴里。 刘南也看了看陈双,这是好姐妹,她还想问呢,此刻正看着楚防杰等着他怎么回答。 "过一阵子吧!" "……"刘南一脸黢黑,拿着筷子在碗里捣鼓,就是没吃一口。 "戒指都买了,你装什么蒜?不是我说你,男同志就得主动点儿!" 虽然楚防震也不喜欢短头发姑娘,但毕竟这是他兄弟,只要他喜欢,他自然没有说话的余地。 刘南听了这话,心里开始打鼓了,她还得压抑着兴奋,看来戒指都买了,事情能回去给爸妈交代了,只是,他怎么不送给自己呢? 侧目瞅了一眼楚防杰,还是没动静。 再看……还是没一点动静。 饭局陷入沉默,陈双在桌子底下掐了一下楚防震,楚防震突然挺直了腰杆,脸色扭曲,当即引起了刘南和楚防杰的"关注"。 "没事儿!"楚防震忍着那掐疼笑的有些僵硬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办婚事方面有什么问题,吱一声!" "你不也老大不小了?啥时候带人家回京北见见老爷子!" 楚防杰照部就搬,把之前楚防震威逼利诱的话拿过来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可是楚防震和陈双八字没一撇,人家都没点头,他怎么可能直接给领回家去见家长? "我早着呢,你小子不要岔开话题,要娶人家就趁早!" 岔开话题的是楚防震吧。 刘南都坐不住了,这一来二回的怪难为情的,感情就算是这时候楚防杰送了戒指那也是被逼的。 索性,刘南起身说去方便。 趁此机会,楚防震又加了一句:"你买的戒指呢?" "没买成!" "……" "我都看你买了!" "反正没买成!" "……" 楚防杰说道,他吃他的饭菜,倒是陈双和楚防震没心思吃饭了。 "你买我就买!"楚防杰又简单扼要的补充了一句。 "我买跟你买是两码事,你这是终身大事儿,我再两年也不迟!"楚防震了解他的脾气,就是太犟而且又不喜欢解释,老爷子对他从小的性格就十分不满。 就比如,楚防震从小到大没挨过打,楚防杰就不一样了,几乎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而且还吭都不吭一声。 楚防杰看了一眼刘南离开的方向,见她还没回来,放下筷子认真的说道: "我现在不想结婚!" 陈双稍稍吃惊,楚防震双手一摊递过来一副我也无能为力的眼神。 等刘南回来的时候,她是红着眼眶回来的,而且再也没动过一下筷子,饭局一结束,她就自己打了车回去了。 "我回医院了,你们自便!" 楚防杰似乎表现的有些太过于冷静,说完招手拦车。 "这么晚了,你去医院干什么?" "值班!" 送走了楚防杰,楚防震这才对陈双说:"你掐我也就掐了,我知道你关心你同学,那你也不能用那么大力啊!" "农活干多了,手劲儿有点没分寸!"陈双说道。 楚防震无奈的扶了扶眼镜框,竖起了风衣领子。 路灯昏黄,行人欲见稀少,漫步之中楚防震突然驻步: "跟我回家吧!" 陈双一愣,看着他平静的脸,因为戴着眼镜反光路灯的原因,陈双看不到他的神情。 但是楚防震能清楚的看见路灯下陈双的表情:"你还有什么牵挂?是家人吗?我可以在你爸妈想要的城市买一栋房子落脚,如果你舍不得,也可以在京北买!" 见陈双不说话,一脸震惊,看来,她根本没有考虑过成家的事情。 "我没想过现在就成家!"陈双说道,这个时候是她从农村发展到城里的节骨眼,最关键的时刻,她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想过成家。 如果一定说陈双想过,那也是过去,和宋德凯! 现在,她好不容易把全身心的投入拓展事业上,才可以让自己不去多想大哥的事情,她感觉,她好不容易才撇开。 眼前的楚防震,确实一表人才,要什么有什么,人也不错,可是,她要是想从前世的情谊中割舍出来去接受他?陈双觉得她暂时还做不到,不,是还未能完全做到。 "反正暂时没考虑,干嘛?你是不是找不到对象了?" 陈双嬉皮笑脸的打趣。 楚防震听着了这话心里头泛起一丝苦涩,这个傻帽不是故意的吗?以前宋德凯是一种威胁,可现在他已经和孟艳成双入对,她还在执着什么? "还记得我给你拍的照片吗?" 楚防震陪着陈双漫步街头,不由得问道。 "嗯!"陈双想起在鱼塘时候他拿着"高科技"相机偷拍的事情。 "其实是我妈让我拍的,嗯,她老人家看了照片很喜欢你。" "……"陈双稍稍一愣,看了一眼楚防震。 这一世,陈双对于感情已经怕了,前世大哥对她的执着让她陷入一发不可收拾,可是,即便是重生了又能怎样?她还是输了这场比赛不是吗? 而眼前的楚防震,他会成为农大的资深老师,而且,他还猥亵班里的女同学,好几位同学都因为此刮胎过。 在没有发现这些丑闻之前,陈双确实对楚防震这个人印象很好! 想到这里,陈双像是触电脸色变得有些阴鸷:"时间不早了我去我同学家过夜!" 说着,陈双就拦了一辆车离开了。 楚防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她突然的转变这么大? 路上,陈双就像是喝了二两白酒一样,脑子昏昏沉沉的,思绪东一处西一处全都涌进脑海,都快拧成麻花了。 一个是大哥的事情,一个是楚防震前世的那副人面兽心的嘴脸,一个又是今生大哥和孟艳的场景。 她竟然觉得生意上的事情都被这"麻花"给搅的无处可放。 等陈双回过神来的时候,都到了刘南家所在的小区了。 这小区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建筑设计,都是平房,陈双打了个电话,幸好有人接,不然陈双得去招待所过一夜了。 因为回来的太晚,刘南的父母都睡了,刘南开门关门的声音特别小心,就像是当贼一般把陈双领进了自己的卧室。 看着房间的装扮确实干净立整,而且一进门确实也有刘南所说的消毒液的味道。 "小双,你睡了吗?"躺在一个被窝里的刘南不由得翻身问道。 "还没!"陈双的脑子里也在想事,其实,她真的差点就动心了,就在上次农贸市场门口等楚防震的时候,她真的差点就动心了。 "你说,楚防杰是不是对我有点冷漠,该不会没打算娶我吧,你也知道,这事儿我也只能跟你说!" "冷淡是冷淡了点,但是他要是真不想娶你也不会去逛百货大楼!" 陈双说着,刘南一听也是,心里暖了一点,可紧接着刘南却不这么想了: "他既然真的是去买结婚戒指的,那为啥不送给我呀!" 说到这个问题陈双也很郁闷,饭桌上,刘南离开之后,他说他没买: "可能是不想当着我们的面送给你吧,你也知道男人都爱面子,他能去买就说明有娶你的心!" "是吗?"她刘南怎么没感觉到? 陈双突然坐起来说道:"咋了?今儿上午不是还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你找死啊!"刘南一听,拿着枕头就往陈双脸上盖。 二人闹腾完了,陈双和刘南气喘吁吁的躺在枕头上,各自都看着天花板: "陈双,你说,结完婚就得生孩子对吧!" "那要不然呢?" "好吧,睡觉吧!" "好的!" 刘南一翻身,翘起腿搭在陈双的腰上,一夜之间,陈双就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不停地徘徊在把腿搬下去,把腿再搬下去,把腿再搬下去的动作…… 第二天凌晨,被一声"河东狮吼"给震醒了。 刘南的妈性子也直快的很,嗷哟一嗓子喊吃饭了,陈双都觉得有点地动山摇的错觉。 眼珠子猛然一睁开,感觉世界都变了模样,刘南倒是习惯了,从被窝里爬起来,迷迷瞪瞪的穿衣服,然后眯着眼睛喊了一声陈双: "起来了,不然待会儿要冲进房间掀被子!" "哦!马上!"陈双说着是马上,可一夜都没咋睡好觉,眼瞅着眼皮耷拉着又睁开,好像很努力才睁开眼皮呢。 话音刚落,门被咣当一声推开:"太阳都晒大屁股了,还……这谁?" "阿姨,是我,陈双!昨晚上来的晚没吵你!" 陈双是不醒也难了,幸好没给阿姨掀被子的机会。 "陈双?" "昂,我小学同学,你又不是没见过,大惊小怪!"刘南这时候迷迷糊糊的说道,硬是把她母亲给推出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刘南的母亲没有在客厅,倒是在房间里跟男人嘀咕着什么。 "这丫头是杏花村的一寡妇带来的女娃娃,小时候时常跟南南混在一起,这一夜没回家,照我说,也不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往后得叫南南离她远点儿。" "妈,一夜不回家就不是好人啦?是我请她来家里玩的!"门外刘南直接摔筷子说道。 其实这话陈双也听见了,反正流言碎语听多了,大不了下回她不来了就是了,毕竟时隔多年,也不知道人家变成了什么样,以前呢,陈双是挺喜欢这阿姨的,至少不做作。 谁知道陈双没有说话,刘南却发脾气了。 屋里一下子没了声音,不多时变成了细碎念叨,城里的房子比较窄,所以在客厅里也听得到房间里的声音。 念叨的话刘南听得直蹙眉,勉强吃完了早饭,打了一声招呼就出了门 刘南把剩下的最后一个鸡蛋塞进嘴里跟了出来:"不好意思啊,是我不好,我没提前跟我妈打招呼,其实吧……这事儿以前是没有的,还是因为楚防杰条件好,又是正式工,我爸妈就看着我,不让我出门,就怕哪里不好了,影响了这门亲事。" "我知道,我又没有放在心里,你能跟楚防杰成家也挺好的,父母不也是为了你的将来做打算?" 陈双三言两语说透了刘南,可刘南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送走了陈双她返回到家就跟她爸妈吵了一架。 急火攻心,热气迎头,刘南一生气说道:"我还不乐意跟楚防杰成婚呢!" "你说啥子?这么好的亲事哪里找去?"刘南的母亲马慧芳一听急了,上去就要打。 "你打好了,打我我就跑,我就让你们一辈子没法找着我!" 刘南一生气就回房去了,想想昨晚上买戒指的事情,她好大的委屈,人家本来就没那个心思娶,自己还要硬着脸往上贴。 陈双看了看手机,就怕错过刘姐打来的电话,可是,没有未接电话,她想主动打回去,可不能心急,因为一次打交道陈双就看得出来,刘姐是个心机颇深的女人。 如果陈双主动了主动权就在别人手里了,反而会显得陈双着急开发菜市场的事情,这样一来会起到连锁反应,那就是陈双特别急切的希望刘姐那边有动静。 索性,陈双收起手机,即来之则安之,不问也不打电话。 但是陈双终不能在凤城耗着等电话吧,索性就去了车站准备买票回家,等有电话再说。 陈双刚花了八块钱买车票,手机就响了,刚好是刘雪梅打来的,陈双赶紧捏着车票离开繁闹的人群,到了一处比较静的地方接电话。 第286章 锦绣 "我核实了一下开发费用,从建设菜市场到设备齐全,还有土地使用面积的费用,以及建筑施工的人工费,差不多得需要七万块上下,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咱们各自投资一半的话,我们各自得拿出三万五,其他如果超出预知费用的话,咱们再商议!" 这是刘雪梅的原话。 "规划图纸已经拟出来了?" "土建工程师是我以前的老朋友!" "这个成本价有点高!"陈双说道,刘雪梅很吃惊,把规划好的面积和砖瓦毛石的价格列出来之后陈双才问道: "账目我比你算的清!" "毛石的话,我这边有门路,你刚才不是说七十块钱一车吗?我这边有六十块钱一车的供货源,可以节省不少开支!" 刘雪梅在电话里顿了顿,这丫头这么多路子? …… 虽然前世她见识过,可没有做过房产生意,接触的也无非是从电视新闻上看的,哪儿的房产生活设施更全面,哪儿的建筑面积更划算。 都是诸如此类的广告信息,要知道,前世不说北上广的房产价格,就说说三线城市的楼盘价格,地段好的,生活设施齐全的,哪个不是一平米六千块钱以上,八千块钱左右的? 陈双回到杏花村,在长途客车上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因为,毛石是她顺水推舟想到的。 自己承包的石头山不是刚好有毛石吗? 回到杏花村,陈双激动的一进门就开始梳洗一番,赶紧去请了大伯过来吃饭。 这一晃又是个把月,宋有才过来的时候一样拿着钱和这个月的数据。 "大伯,今年,咱们要发了!" 宋有才一脸诧异的看着陈双,等陈双说石头山的石头也能卖钱的时候,宋有粮和宋有才兄弟俩都吸了一口凉气。 接下来的这几天,刘雪梅打过一次电话,说建筑队已经找好了,就等着陈双这边出那一半的投资。 但是这几天陈双也没闲着,把孙二杰拉过来学开大车,孙二媳妇十分赞同,说技多不压人,等孙二杰学会了开大车,陈双打算再买一辆。 这事儿一传出去,不少人都说了,陈双这是使唤老牛呢。 一切跟着陈双种菜的乡里乡亲也说了:"陈双这人老实厚道,跟着她干都不吃亏!" "是啊,这两个月俺家都进了六七百块呢,早知道多开出来一亩地啦!" "可不是吗,打小就看着陈双这孩子有出息,你们看,这又要买车了?" "又买大汽车?听谁说的?" "孙家呗,到时候二杰要是学会了,陈双都说了,给配一辆大汽车!" "老天爷呀,这车得好几千吧,说配就配?" "可不是,昨个就带二杰去办什么驴照去了!" "那叫驾驶证!" 付继宗突然在大槐树下停住脚步插了一嘴,可他很讨厌乡里乡亲议论这事儿。 因为,他觉得陈双为什么不教他开车,以后就可以跟着双姐往城里多跑跑了,以前还说,等城里稳定了,她就带自己去城里呢。 继宗到了老陈家的酱油铺子,打了一瓶酱油和一瓶醋转身朝着家里走。 一进门大家都开伙了,陈双,孙二杰,还有很秀兰和宋有粮兄弟俩。 思思正绕着桌边到处夹喜欢吃的菜,半年的光景,小子胖了几分。 陈秀芬从伙房出来,把最后一盆鸡蛋碎菠菜汤放在桌子当中,这才脱下围裙围坐吃饭。 继宗闷着头使劲扒拉着碗里的饭,三口两口吃饱了就回屋了,思思一见他的继宗哥哥这么快就吃好了,赶紧也胡乱扒拉几口追了去。 陈秀芬立刻不满意了,瞅了一眼碗底子剩下的汤水不由得喝道: "给俺回来,谁教你的剩碗底子?" 思思一脸窘迫哦了一声低着头返回桌边捧着碗把剩下的汤汤水水吃干净了才放下碗,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母亲,似乎在问,现在吃干净了吗? "去玩去吧!" 此话一出,思思就像拿到了特赦令笑着蹦跳着跑了。 "小双啊,你明儿还要进城吗?最近老往城里跑!"陈秀兰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这段时间,闺女时常不在家,有时候想想吧,就想起闺女小时候缠着她要买这个,要买那个的日子了。 "明天是要去,石头山的毛石可以换钱,我得去一趟!" 陈双说着,没有留意到母亲阴沉的脸。 陈秀兰应了一声,自从过年一来,闺女就时常在外头奔波劳累的,累肯定会累的,可是,她越发的感觉家里太过清净了。 第二天,陈双就带着二杰去凤城农用车市场买车,去的时候,方向盘是交给二杰的。 "二杰哥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陈双一直盯着前路,稍作指点,二杰却笑笑一挥手:"没事的,俺稳着呢!" 二杰咧着嘴笑的憨厚,陈双看得出来他很卖力。 这次,陈双打算买一辆新车,虽然贵了几千块,但是以防万一这二手车会出毛病,到时候要是两辆车一起出毛病那就耽误事儿了。 三月下半旬刘雪梅那边已经正式动工了,农贸市场占地面的规划到了五百平米,如果到时候还要扩建,那留下的那片土地也可以随时扩建。 一建建筑队不加伙夫,总共五十多口子大老爷们儿,最不巧的是,这支建筑队刚好是孙小杰和焦小翠的那只建筑队。 临时搭建列铁硼的时候,陈双这边已经开始运输毛石了,一开始这段时间陈双和孙二杰几乎不分昼夜的跑着,屯够了毛石也就慢慢等着打地基了。 因为碰巧遇到孙小杰的事情,让孙二杰送完石头之后还帮忙搭把手,兄弟二人有说有笑的干活也起劲。 "哎,小杰哥,你们全都是大老爷们呢,小翠姐住哪儿的呀,这洗澡干什么的多不方便?" 陈双闲来无事,工地上敲敲打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捣水泥的捣水泥,敲毛石的敲毛石,隔钢筋的切割钢筋,一时之间工地吵杂声震耳欲聋。 "包工头儿人好,给小翠安排跟他媳妇儿一个列铁房儿,重活也不叫她干了,就帮忙做饭就管!" 孙小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脸幸福的说道,抡起手里的大铁锤一边敲石头一边抽空跟陈双说话。 这时候一位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秃顶男人穿着老式西装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孙小杰骂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不想干了?干活的时候还有空吹牛逼啊你!" 孙小杰回头一看脸色瞬变,随后一脸歉意的对陈双说:"小双,俺不和你唠嗑了,包工头儿看着呢!" "行,那你忙着,俺去看看小翠姐" 陈双也看了一眼这包工头儿,转头朝着列铁棚走去,这些铁皮房是可移动的,一般都是跟着工地运输机械的车先来安排给工人住的,大都是通铺。 这包工头儿虽然穿的是人模狗样,可那对绿豆眼老让陈双看着不舒坦,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那秃顶男人跺脚的在孙小杰耳朵边咋呼: "我他娘的问你那丫头是谁,是你老乡啊!" "啊?"不远处搁钢筋的砂轮子磨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火花乱飞,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包工头一开口说话,那搁钢筋的声音就开始了,以至于孙小杰把脸都凑到了包工头儿的鼻尖儿上都没听见。 包工头儿气的直跺脚:"你他娘的干活儿的时候跟女人说话都能听见,老子跟你说话你给我装聋是吧!" 孙小杰赶紧放下手里的铁锤,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给包工头儿递了一根,二人往一旁走了两步。 包工头儿眯着眼睛朝着列铁硼方向看去,和孙小杰说着什么。 目送的陈双消失在工地,包工头儿王大力这才摸了摸嘴角饶有兴致的问孙小杰: "孙小杰,你跟老子说实话,这丫头是不是你老乡!" "是啊,咋了!"孙小杰自然不知道王大力心里打什么主意。 "哪天叫她出来陪老子喝两杯!"王大力满脸淫邪之意,好像一闭眼还能看见陈双那高挑的背影,前凸后翘,长得更甭提了,这要是在床上,估摸着得要人老命。 "这可不行,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孙小杰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王大力屁股后边干了也有一两年的活了,一开始不就是因为他打焦小翠的注意,小翠害怕不敢人说,倒是跟他孙小杰说了。 现在名花有主,王大力这才放了焦小翠,再说,本来单独让小翠住孙小杰不放心的,这次,跟王大力的老婆一个屋,他就不信,王大力敢当着他老婆的面儿还缠着小翠? 所以,孙小杰知道王大力是个什么德行,现在倒好,打小双的注意去了。 "黄花闺女咋了,老子有的是钱!"王大力自信满满的拍了拍咯吱窝下的公文包说道。 "还是不成,小双帮了俺家很大的忙,现在要不是小双,俺一大家子还在种地嘞,你可不能打她的注意,再者说了,嫂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孙小杰平时老实巴交的,根本不敢说这样的话,此刻他说的是心里话。 话音刚落,王大力脸色一寒:"你他娘的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想干!"孙小杰一愣吓得赶紧回答:"那俺问问小双,她要是不愿意,你可不能逼她!" "好,赶紧干活去!这事儿你可不准跟旁人说,要不然,你就甭想干了!"说完,王大力朝着孙小杰的屁股踹了一脚。 心想,现在的小丫头哪个不爱钱?夜总会的哪个鸡婆不是为了钱?只要有钱,别说黄花大闺女了,就是七仙女儿也他娘的会当婊子。 …… 此刻,列铁屋没什么人,大都在工地上干活呢,陈双一排排的找着,离老远就看见焦小翠在井边压水洗衣裳,压井旁边还搁着几双等着洗刷的劳保鞋。 陈双走了过去,也不嫌脏,帮着焦小翠拆鞋带儿:"小翠姐!" "呀,小双,你咋来了?头两天还听小杰说呢,说你往工地送石头呢,俺还不信呢!" 焦小翠看见陈双惊讶的双手按在冰凉的洗脸盆里,也忘了搓洗衣裳。 陈双一笑和焦小翠聊了一会子,焦小翠问起继宗的事情,心里头很念得慌。 "继宗啊,现在可能耐了,家里的菜地全都是他一个人安排,种的菜比我种的产量还高!" 陈双笑着说道。 焦小翠眼中溢出泪花,撩起袖子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你教的好,我这心里头感动的都不知道说啥子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反正继宗也帮了我很多忙呢!" 聊了一会儿继宗,陈双又问了问这边的生活条件,看列铁屋里面有一张通铺,铺上叠着衣服,屋里还拉了一根挂衣裳的绳子。 焦小翠说老板娘人也挺好的,为了省钱,她都是跟着建筑队自己做饭,有时候还下工地干活,这建筑队都是他们老家的人,除了她和小杰不是。 聊到了把衣服洗好晾起来,陈双觉得也该告辞了,下午还能再送一趟毛石,要是耽搁久了,下午那趟返回又得搞到半夜。 "小双,等哪天闲了,俺能坐你的车回去看看不?"临走,焦小翠送了送陈双。 "当然没问题!"陈双说完就离开了,这次工期很短,跟刘姐商议过了,必须十天内就得建成,再说,工人那么多,菜棚又不是建房还得找专业搞土建工程的人来策划,所以,十天绰绰有余了。 下午送了一趟石头,卸完了石头之后,都已经六点多了,工人刚吃好大锅饭,这个点儿回去,陈双兴许还能赶上热乎的饭菜。 刚跳上车,王大力就给孙小杰使眼色,孙小杰追了上去: "小双,跟你说个事儿。" 陈双没有熄火又从车上跳下来。 孙小杰支支吾吾的把王大力的话说了一遍,陈双若有所思,随后孙小杰又补充道: "这个王大力,是个老不正经,他叫俺传话,旁的没说,反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他要是对你使啥歪心眼子,你可得跟俺二哥说!" "知道了小杰哥,你干活去吧!"说着,陈双如无其事的微微一笑跳上车便离开了。 远远地,王大力就看见孙小杰回来了,把他拉到一旁问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倒是说了没说?" "说了呀!"孙小杰挠挠头。 "说了她咋还走了?那你有没有跟她说我有的是钱?"王大力感觉孙小杰肯定没说,就算是说了,肯定也漏了这句他很有钱最关键的一句话。 "说啦,说你这些年走南闯北挣了不少钱!你不信你自个问问她去!" 听闻此话,王大力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孙小杰的肩膀,掏了一根好烟递过去算是犒劳,嘴里嘀咕着,说了就好,钱呐,确实能使鬼推磨。 这段时间,陈双来回在工地跑,陈双每天回去都得洗个澡,粉尘太大,洗下来的洗澡水都快成黑的了。 还好,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等农贸市场建设完工,那么,和庞海的这一仗算是正式开打了。 陈双这么想着,舀了一瓢热气腾腾的热水往自己的身上泼了下去。 穿衣服的时候陈双这才留意到,门外一直有脚步来来回回,等陈双端着洗脸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继宗在自己房门口来回踱步: "咋了继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思思缠着你啊!" 陈双一边擦头发,一边把脸盆放在盆架子上问道。 继宗看着陈双,随后低下头说:"我……我不想种菜了!" 陈双一愣,擦头发的手顿住了动作:"怎么了?" 陈双的房间,陈双披着军大衣坐在书桌边,和往常一样,每天晚上都要算算账她才睡: "有什么事儿你得直接说出来,不然旁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咋能猜的到你想啥?" "我想……想学开车!"继宗说道。 陈双放下手里的计算器和纸笔,侧目看着继宗,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韧,似乎已经很早就下定了决心,只是在找恰当的机会跟自己说罢了。 "好!" 继宗一愣,他没想到陈双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但不是现在,凤城的事情还没有捋顺,你根本掌握不了局面,开车可不是握着方向盘松离合挂档往前冲就可以的,你要面对外面的交际,还得有对突发事件的随机应变能力,等忙完了这阵子,车空闲下来,你可以试着学学!" 陈双收回目光继续算账: "种菜也是一开始说要学的,所以,那个是你的本职工作,你要因为学开车荒废了你的本职工作,那么,你说一个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人,能干好啥事儿?" 从始至终陈双的语调都十分平静,好像闲谈一般。 怪不得,自从买了新车,继宗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双姐,你放心,我会一边搭理蔬菜大棚一边学开车的!"继宗依旧坚持的说着。 …… 陈双算完了账,这一批的毛石总共卖了三千多块,若不是毛石不用本钱买,恐怕这几天纯收益也就千把块钱吧,毕竟还得搭上油钱,至于买车的钱,慢慢的也会回本的。 只是,陈双想想继宗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规划也怪不得他。 然而,陈双的将来模样,可不只是两辆农用车,她希望,有一个车队,每日清晨,看着自己的车队离开根据地,朝着不同方向运输,宛如一朵在黑夜中炸开的烟花般灿烂。 陈双眯着眼睛,想着,舒尔她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眼神略显暗淡,她拿起手机翻看着电话簿页面。 停留在了宋德凯的手机号码部位,心里略觉黯然神伤,舒尔发现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陈双的目光又随之亮了几分。 点开之后陈双才发现,没有一个是大哥的未接电话,这段日子来回工地,或许是吵杂的声音太吵没听见,楚防震打过六七个电话,刘南打过一次,短信五条,都是楚防震发的。 那一瞬间,陈双没有回电话,也没有点开短信,因为那样只会让她连睡觉都会有些失望和酸楚。 前世,那些精彩绝伦的韩剧,悲壮凄美的生死恋,从一而终的金童玉女,都是演出来的罢了,还抵不过网络上最流行的那句话: "亲爱的不要闹了,爱情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姿态优雅,早点睡吧,明天大家都要工作!" 为了生活匍匐前行的人,早已经被千锤百炼,已经压得人直不起腰来看一眼烂漫的桃花,只因为怕误了时间。 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陈双逼着自己清空大脑,直到夜深人静,陈双才呼吸均匀的紧闭双眸。 第二天,依旧是天没亮,陈双的手机就响了,为了方便联系,又不打扰家里人睡觉,陈双把老宅子的钥匙留给孙二杰了,正好两辆农用车都停在那边,他来了会自己开门用家里的座机给陈双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陈双挂掉代表她马上就出门了,草草洗漱一番,陈双悄悄的关上房门,披着军大衣朝着老宅子走去。 天罡蒙蒙亮,第一趟辆车毛石已经运到了工地,大家伙都在围着大炉子吃清汤面,卸了石头,陈双和孙二杰准备去面馆吃面,却不料被王大力给拦下了。 王大力一脸堆笑的孙二杰说:"辛苦了昂,锅里还有不少面,你就搁工地随便吃点儿!" 孙二杰不知所以然,为什么不留陈双在工地也吃点热乎的呢,这大冷天的虽然开春了,可一早一晚的还得裹着大棉袄呢。 "那谢谢老板,这……那陈双呢?" "丫头家的哪能跟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吃这粗茶淡饭的,你吃你的去吧,我领陈双同志上外头吃点儿,刚好说说毛石的事儿!" 陈双蹙眉,倒是没有阻拦,孙二杰挠挠头应了一声,返回了列铁屋那边,也跟着工地的工人一样拿着个大海碗蹲在工地旁就呼啦啦的吃起来。 陈双收回目光看向王大力:"去哪儿吃?" "那……那肯定是你说了算,有钱,不差钱儿,凤城随便说个地儿都成!" 王大力一边看着陈双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边搓着手陪着笑说道,末了还拍了拍自己胳肢窝里夹着的那公文包,那模样就跟村干部迎接下乡领导似的。 陈双也不含糊,反正这种人没招惹她之前,陈双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招惹了她,陈双自让他来不及后悔。 "搁这儿吃啊,这……我这寻思着,你一小丫头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开着个农用车怪心疼的慌,都说了不差钱,咋还吃面条哇!" 二人来到了老地方,陈双喜欢这家的荷包蛋,正如老板说的,她要七分熟,绝对不会增减一分,而且,面汤还是骨头汤熬得。 "这家的面好吃着呢!"陈双说着就走了进去,此刻不过七八点钟的模样,柜台上方焊接的铁架子上挂着台黑白电视,正播放着早间新闻,流动字幕不停流动的是最近的天气预报。 看样子,天气正在回温,下个月四月底,就彻底暖和了。 陈双叫的还是老样子,荷包蛋,加油泼辣子,但是王大力心里头犯嘀咕了,这吃面明显显示不出他是个大款呀,不行! 王大力想着,一拍桌子喊了一声老板: "把你们店里最贵的小菜啥的给尽管往上端,不差钱儿!" 老板刚好端着陈双的面出来,看着这秃顶男人,放下面条儿这才介绍了店里的小菜,有卤牛肉,五香羊蹄儿,牛肚儿。 王大力问都没问单价就直接要了五斤卤牛肉,一个整牛肚儿。 陈双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注视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预计五月份要下雨了,陈双还得看着天气安排一下,毕竟今年可是是非之年。 "哎哎哎……陈双,别急着吃啊,硬菜还没上呢!" 王大力一看着陈双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碗面一眨眼的功夫就下去了一半儿,这样的丫头肯定没见过啥好定西。 这么想着,王大力一把抓住了陈双握着筷子的手说道。 哎呦我去,这手儿啊,一碰就不想撒手,这手面儿还真不像是干过农活儿的,又软又滑的,那这身上的皮肤那就更甭提了。 第287章 差钱 陈双嘴里还有面条没咽下去,眼睛瞪了王大力的一眼,他赶紧撒手,陪着笑脸说道: “哎呀,不好意思呀,我这是看着你这么好的一丫头有点儿心疼得慌,来来来,吃牛肉,这牛肉啊,可贵了,十几块钱一斤呢!” 陈双没说话,继续吃她的面条:“你不是说有毛石的事情跟我说说吗?” 说话的空档那边热气腾腾的五斤牛肉和牛肚已经上来了,整个一脸盘那么大的盘子,不,应该是盆子…… 王大力讪笑着,赶紧先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在陈双的碗里: “吃,快吃,事儿待会再说,我听孙小杰说过你们是老乡,都是杏花村的农民,听说那旮旯挺穷的,建个房子地不用买都得攒好几年的钱,一年到头儿一亩地也剩不下几个钱,说是穷的平时都吃不上肉,这会啊,看王大哥疼你不,多吃点儿昂……” 陈双也不吝啬,反正她最近这几个月都忙的没好好吃上一顿饭,要一定说是好好吃了,也就是请刘雪梅吃饭的那回,简直撑死她。 “我们那边是挺穷的。”陈双说着,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不由得问道: “王工,这次十天之内菜市场的项目能完工吗?” “叫我王哥就行。”王大力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能,保证能,咋了,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整天这么风吹日晒的送毛石啦?” 王大力心想,这都万事俱备了,杏花村这么穷,这丫头年纪那么小,肯定吃不了这个苦不想给送了。 想着,放下筷子,一把将陈双的手给拽了过去,陈双都吓愣了,这老东西就算像孙二杰说的那样老不正经,可她也没想到大白天吃个面条也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照我看,你以后要是不想这么辛苦也成,跟着我,我绝对不叫你淋半滴儿的雨,不叫你吹一丝儿的风。” 王大力的脸突然露出一丝舒服的感觉,还是年轻的丫头好哇,皮肤真滑…… 陈双猛然抽回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本事?” 陈双想起了孙小杰说的话,说他有的是钱,好牛啊! 可就在这时候,背对着外头的陈双发现坐在对面的王大力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变了,他赶紧站起来喊了一声: “朱老板!” 陈双闻声回头看去,原来是朱文路,他穿着的衣服和打扮还是那般低调,进来二话不说,要了一碗牛肉面,随后语气平静的问道: “小王现在在哪儿发财呢?” “额,朱老板,您看您说的,发什么财呀,我这不是刚接了小项目吗?也就建个小菜市场,哪能跟建房子比呀!” 王大力卑躬屈膝的模样让陈双终于是明白什么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建菜市场啊,听说在翠竹花园那一块儿动工的吧!”朱文路说着,低着头吃着面,偶尔被油泼辣子呛着,他干咳两声,喝杯茶漱漱口。 “朱老板果然是生意人,这消息都瞒不过您呐!”王大力这马屁拍的是啪啪响。 现在整个凤城都知道朱文路和贺明的官司打赢了,再加上他现在手底下也有不少房产,对于王大力这种人来说,指不定朱文路将来就做房产开发了,总之,马屁拍好了,往后路好走。 朱纹路讪笑一声说道:“看来,你现在跟着贺太太在发财啊!” “哎呀,您看您说的,我这种小人物要是发财也得仰仗你朱老板这样阔绰又有商业眼光的人呐!” 陈双在一旁听得鸡皮疙瘩一波接着一波,特么的,五斤牛肉,您吃完试试看,保证明天的屁都还是牛肉味的屁。 哗啦啦的两口,陈双已经扒拉完了面条,拍下五块钱,陈双摸摸嘴说了声还要出车,先走了。 王大力一看,这妹子没沾上,还碰上了朱老板,他这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歹这加上牛肚子得有七八斤的牛肉呢,好歹也得招呼一下朱老板不是。 “那行,你路上小心点儿!”朱文路说了句送别的话,随后把牛肉干脆直接端到了朱文路的桌上: “朱老板,这次真是巧了,来,吃点儿牛肉!” “额,不了,我吃饭快,一碗面就成!”说完,朱文路,仰头喝干净了碗里的烫,放了七块钱在桌上也走了。 王大力不知道什么情况,今儿是不是点子有点背? 朱文路一出面馆的门就看见在前方不远处的陈双,他很欣赏这个小丫头,只是一进门的时候,他没有留意,毕竟他喜欢坐在最靠门的位置,只是她那件军大衣很是眼熟。 第二个没有打招呼的原因还是因为王大力,他一个包工头儿以前就是一直跟着贺明干的,贺明倒了之后,他还找过朱文路,说要跟着他。 眼下,她和朱文路出现在一起吃早饭,看来关系不一般,再加上刚才王大力说建菜市场,朱文路心里不是担心自己的菜市场有了竞争对手,而是相比之下,他更加赏识这姑娘了。 他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她怎么有本事拿到翠竹花园的地建菜市场的? 就算是刘雪梅投资的,那她一个乡下丫头,又是怎么和刘雪梅拉上关系的? 有意思! 朱文路刻意加快了脚步,走到陈双并行的位置,朱文路笑笑点了一根烟才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陈双对吧!” “哦,朱老板!”陈双对朱文路并不反感,反而,曾经他还是陈双心里的榜样呢,只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朱文路笑了笑继续道:“准备搞农贸市场?” “是啊!” “你就是因为蔬菜的销路断了,就投资菜市场?”朱文路见她也不想商场上其他人,说话拐弯抹角,他也就干脆的问道。 “有什么不可以?你们可以有农贸市场,我们这边也可以有,当然,我可不是针对你,人活着,哪个人不是跟天要饭来了?朱老板您说对不对?” 陈双也笑着说道,双手插进军大衣的口袋,裹紧了自己的身子。 朱文路目光稍稍一怔——人活着,哪个人不是来跟天要饭来了?哪个不是?其实都是。 都知道钱和权贵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就好像明知道人会死,可活的时候还是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 朱老板愣神了少许,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跟我说这么多难道就不怕我提前做准备?” 朱文路略感兴趣的反问道。 “既然怕,我就不会跟你说了,你可以提前做充分的准备,但是,首先我没有把你当成竞争对手,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是觉得总归会有一个共赢(盈)的结果出现!” 朱文路稍稍顿步,这丫头,他细看了好几遍,他保证自己没有眼花,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可她言辞之中却有着一种可以预算商场后续的笃定。 这么小的丫头,被说有这么远的考虑和打算,就光是这眼光,至少也是活了很大岁数的老油条了。 “共赢?这是你的目的?” “嗯!我刚才都说了,谁活着不是来跟天要饭的不是吗?”陈双一直笑的很自然,就好像闲谈一样。 朱文路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有想过恶意攻击竞争对手,反而希望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 这样的胸怀可是百年难遇了,那个投资商不绞尽脑汁的想要把对手打垮?商业,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可这一切在她身上都看不到。 让朱文路看见的只能用八个字形容——厚德载物,大智若愚。 许久之后,朱文路笑不出来了,但是他的眸子里却闪烁着精芒,如果当时就在他一败涂地负债累累的时候,空守着石头山想要结果了自己,他要是有陈双这样的心态和见解,想必,他早就看开了。 二人重新漫步走着,陈双见朱文路面色有些感慨的神色,陈双说道: “其实,我很早很早就听说过你,我一开始也是倒煤的,但是露天煤位置不定,多少也很难预测,可我还是花钱承包了下来,学你,一边开采零零散散的露天煤,一边卖石头,现在不光是回本了,还赚了四五千块!” 陈双说道,朱文路震惊的看着陈双,他记得第一次偶遇也是这家面馆,正好碰上她和老板在谈论他朱文路的事情,所以,这丫头这么说,他是完全相信的。 “话说,你年纪也不大,哪来的自信就一定能赚钱呢?就算听说过,可实际经验也不足啊!” 朱文路对陈双的欣赏已经难以用语言表达了,还是那句话,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在村上还想法子看人大姑娘寡妇洗澡呢,而且,他走了多少弯路只有天知地知他知道。 “家里条件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也可能是我运气好吧!”陈双说着。 朱文路点点头,他承认,其实人活着三分打拼七分运气。 四岔路口,朱文路和陈双分歧,他回他的水榭湖,陈双要去翠竹园工地,临走的时候,朱文路倒是特别希望下次还能探讨一些心得: “下回来咱们要是还能不期而遇,在我有限范围内满足你一个要求!” 陈双听了这无稽之谈,心里也大概有了底,他是想在这场商业站上让步,就看陈双是不是抬举,会不会利用这次机会让他让步了。 回到工地的时候,大家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孙二杰本想自己回去提早拉毛石,这样一天能跑三趟,多赚点儿,可陈双吃个面也迟迟没回来。 结果,在一旁忙活的孙小杰心里越发的不安,把王大力找陈双的事情给说了,还让孙二杰跟着去看看,万一被王大力给骗了,小双那么瘦怎么反抗。 此话一说,孙二杰气的抓起孙小杰的衣领就要打他: “你他娘的少脑子啊?” 孙小杰当时就吓傻了,兄弟三人,孙大杰比较憨厚没怎么教训过老小,可孙二杰不一样,脾气比孙大杰要冲动多了,从小没少被二哥揍。 这两兄弟差点在工地打起来了,惹得人赶紧到列铁屋去叫焦小翠,小翠赶到的时候,二人正撕逼呢。 明显小杰没还手,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他需要这份工作,要不然,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建好房子,才能娶小翠,所以,小杰一看就是占下风。 “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陈双对咱家多好?有啥好的都想着咱家,要不是陈双教咱家种菜,你那个房子连个墙头院子都搭不起!” 说着,孙二杰一把松开抓着孙小杰的衣领,孙小杰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脚下全都是石头,摔得小杰呲牙咧嘴,小翠赶紧上去扶着: “咋回事啊小杰,俩兄弟咋还打起来了?” “没良心!”孙二杰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走,他得去找找陈双,万一出了啥事,这可咋办。 谁知道孙二杰刚出了工地就看见陈双回来了,赶紧上去询问了情况,意气风发的孙二杰还扬言说不干了,不给送毛石了,这钱不挣了。 陈双心里是感动的,可她却笑着说:“没事儿,钱该咋挣咋挣,小杰人太实诚了,他都这年纪了,也该成家了,你和大杰哥都成了家有了孩子,你们当然不着急!” 孙二杰叹气,蹲在路边点了一根烟也不说话。 “回头赚了钱,给小杰把房子建起来,成了家就不一样了!”陈双说着,孙二杰眨巴眨巴眼睛遮掩那一丝湿润。 陈双突然深呼吸一口气,那种感觉很好,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关心她的人而且又不用操心的人还是很多的,一时之间陈双甚至突然发现,今年,她很少在家里吃饭。 “走,下午不送了,回家歇半天去!”陈双笑着招呼着。 二人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刚好晌午,孙二杰接到指令把车停在了陈双老宅子门口那片空地上,就连忙跑回家,他怎么会不想儿子媳妇儿。 陈双回到家,发现伙房忙碌的是五姨的背影,添柴火的是陈秀兰,堂屋饭桌上放了一大盆蘑菇。 随后,就是一盆面条! 陈双一愣,怎么吃的这么差? 陈秀兰一看陈双回来了,一脸喜庆:“今儿能在家里吃饭不?要是有空,妈再去做几个菜!” 陈双一愣,确实,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家吃午饭了,舒尔含泪点点头,却不料,陈秀兰和五姨竟然多做了三四个菜,还趁着柴火锅底热,烙了几个葱油饼,那种感觉,叫陈双心酸的很。 她现在有那么一瞬间明白,为什么母亲当初说,钱够花就行,而且现在衣食无忧了,就让陈双少忙活点儿。 可那个时候,陈双只觉得才刚起步而已。 “思思和继宗呢?”陈双一边吃着葱油饼一边问道,因为她发现父亲不在家,母亲说了去大伯家吃去了,可思思也不在,继宗也不在,就她和五姨还有陈秀兰。 “你看看你,都忙成啥样子了,思思还是你给报的名,你忘了她要读书吗?早上忘了给思思带吃的,继宗赶着晌午去给思思送饭去了!” 陈双一听,心里一寒:“中午也不回来吃饭?” “头两天思思上学的时候,跟人打架,崴了脚脖子,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 陈秀兰说着,陈秀芬眼眶湿润,放下筷子转身进了屋,随后,即便是关上房门,陈双依旧能听见那种压抑在喉咙里的哭声。 “到底咋回事?”陈双问陈秀兰。 “几个孩子老打他,俺跟你五姨都去学校找过了,但是没用,老师说也管不上,说是搁学校外头打的……哎……” 陈秀兰叹气摇头,满脸都是心事,直说思思这孩子可怜,说着说着眼角就湿了。 陈秀兰撩起袖宽揉了揉眼角说:“照俺看,还听俺的,给你五姨说个二婚的,好歹有个爹疼着,省的叫人整天骂野孩子!” 陈双一听,瞬间明白为什么了。 “妈,我这阵子忙,把你以前说的那事儿还真给忘了,要是这样行的话,你就崩怕花钱,找个媒婆给说一个,只要五姨点头,啥条件咱都得端着,可不能叫五姨二婚还受罪,最好得明媒正娶,摆酒席!” 陈双说着,毕竟她的母亲就是二婚,虽然性质和五姨不一样,但是,二婚的女人是非多,必须要找个好人家,别到时候说五姨没人要了,嫁到那头还给人家当牛做马不捞好。 陈秀兰微微一愣,可很快就叹气了,二婚摆酒席别说不靠谱了,她就是过来人,嫁到宋家,宋有粮确实没亏待她,还摆了几桌,可人家都不来,到时候不是更闹笑话。 当然,女儿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这些事儿又急不在一时半会儿,要是思思在给人欺负了呢?你五姨心里头不难受吗?” “你找过杨村长没?”陈双狐疑的转了转眼珠子问道。 “找了,不在大队,也不在家,找了三回都一样!” “哦,可能他这个季节要忙着撒鱼苗!”陈双喃喃自语吃饱了饭,陈双补了半个小时的睡眠,起床的时候,发现陈秀兰还在堂屋里傻坐着。 “妈,你咋还搁着发呆呢?想啥呢?”陈双一边拢起头发扎起来一边问道。 陈秀兰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喃喃道:“也不知道你将来嫁到哪儿去,俺在想啊,以后,等思思大了能孝顺俺!” 陈双一愣,这段时间她太忙,感情老妈在家里胡思乱想的还挺带劲的: “妈,你竟会胡思乱想,这都没人要还嫁呢!” “谁说你没人要的?哦,那小楚不是人呐,赵大学生不是人呐!” “啥?赵大宝?妈,我又不是剩饭剩菜的,你咋还爱往哪儿倒往哪倒哇!我看你是在家里闷得吧!”陈双扎好了头发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 “得,过段时间,我把你接城里当老板娘去!” “上城里干啥去?城里少俺这样的?”陈秀兰嘟囔着,一把拽过陈双头发捋了一把那卷翘烫花头,双大了,也知道打扮了,打扮了好啊。 打扮的好,是很好,她是过来人,姑娘家一大半肯定心里头有人儿了,虽然陈秀兰不希望她嫁的远,可是,也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闺女的终身大事,这又是喜庆又是忧愁的。 “让你去城里卖菜去,你去不去?”陈双托着下巴笑着看着母亲。 “卖菜啊,那……那一天来回的时间哪够?”陈秀兰也想找点活做,自从她上回病倒了几次之后,现在稍微累点儿,哪怕是流点汗,回头那脑门子跟太阳穴都疼的厉害。 这也是她最近胡思乱想的主要原因,她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真怕哪天就倒下了,万一连闺女的终身大事都赶不上,那她死也合不上眼。 “不是有车吗!”陈双说着,手机突然响了:“妈,我接个电话!” 陈双拿出手机一看,是楚防震打的,转身进了屋:“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啥意思啊!” 陈双稍稍一愣,这才想起来,她压根都没看短信:“我忘了看了!” 电话那头的楚防震一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电话呢?电话也不接!”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工地,你也知道,吵得很,而且等我忙完回来都累的合不上眼,电话都拿不动了!” “工地?天哪……”楚防震扶了扶额头,这丫头又再捣鼓什么?不,还有她没捣鼓的什么吗? 此刻楚防震在陈双家的老宅子门口,一眼看见两辆解放农用车,他简直吸了一口凉气又补了一口冷气儿: “你现在在不在凤城?” “不在!我在老家呢!”陈双干脆的回答,他该不会好奇要去工地看看去吧,虽然陈双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忌讳他去工地,反正就是不舒服。 “咱们缘分不浅啊,我刚到杏花村,准备上山赏桃花去,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陈双顿时哑然:“啊,不了,家里头事儿多,我先挂了啊,忙着呢!” 陈双不容对方说话就挂了电话,陈秀兰问是谁打的,陈双实话实说,陈秀兰眼中冒光: “哎陈双,不是妈唠叨,你也老大不小了,能定下来的事儿就趁早定下来,过了这村没那店儿!” “妈,你是不是嫌弃我啊?就巴不得让我找个人嫁了离你远远地?”陈双一听故作生气的说道。 “谁说的,傻孩子,孩子都是娘掉下来的一块肉,叫你定下来,没说叫你现在就走啊,俺都恨不得你一辈子都陪着妈!” “这不就对了,我啊,还就不结婚了,就赖着你一辈子成了吧!”陈双说着就出了门,打算去鱼塘看看去,顺便找找杨国栋,说说思思学校里的事情。 “你看,这孩子……咋就不听劝呢!”陈秀兰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话还没落音呢,就看着闺女还站在门口,好像在跟谁说话。 “你不是要去凤凰山上吗?咋来我家来了?”陈双看见楚防震十分错愕。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单独对我恨不得拒之门外千里,我咋就没看你对旁人这样?好像我上辈子欠了你很多钱似的!” 楚防震也不生气,推了推眼镜框,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保不齐还真欠了我很多钱!”陈双嘟囔着,脚跟脚的陈秀兰就出了屋,一看是小楚,热情的给拉进屋里去了。 楚防震一脸得意的看了一眼陈双从怀里掏出了个红色的小盒子递给了陈秀兰: “阿姨,每次来都空手,怪不好意思的,来给你拜个晚年!” “呀,人来了就成,咋还拿东西呢?”陈秀兰客气的说着,又是给端茶倒水,又是问问晌午吃了没,没吃叫陈双现在就给做。 陈双一看那方桌上的方形红盒子,目光一怔,没给陈秀兰打开的机会,一把夺了过去硬是塞给了楚防震: “你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干什么?” 陈秀兰一愣,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啥,毕竟不识字,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个银镯子。 “又不是买给你的!”楚防震若无其事的拿过盒子,又重新递给了陈秀兰: “这是送阿姨的!” 第288章 手镯 陈秀兰见陈双也没说话,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这一看,白灿灿的银镯子。 “呀,这是银镯子啊,这……这花样可真好看,一般的工匠还真打不出来!” 陈秀兰一看就喜欢上了,楚防震“煽风点火”:“阿姨,幸好你喜欢,我害怕你不喜欢呢!” “哪能不喜欢,你看你,太客气了,那个……对了小双,快去给小楚炒俩菜,馏个馍馍,昨个才刚买的猪肉别忘炒了!” “知道了!”陈双转身去了伙房,陈秀兰在堂屋里一个劲的夸小楚懂事儿。 陈双低着头蹲在炉肚前点火,她感觉现在的生活条件,只要妈想要,完全可以买,她怎么看上去跟没见过似的。 想想今天反常的母亲,陈双真觉得她这是故意的吧,为啥老想着她现在就成家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楚防震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如果排除前世的种种,他几乎没有什么让陈双不喜欢的地方。 或许,陈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 都说三月桃花最美,可在北方,其实四月才是桃花烂漫的季节,凤凰山上常年碧绿的松柏茂密,掺杂着大片大片的桃花树,如同一张粉色的鹅绒地毯经过仙女的裁剪散在山涧之中。 这片哗然美景,仿佛与陈双阔别了十几年之久,舒尔身临其境陈双总感觉她从未离开过。 桃花林中偶有附近几个村里的男男女女谈笑风生,或是编花篮,或是编花帽。 “没想到杨国栋没骗人,挺好看的!”楚防震初入桃花林,瞬间觉得心旷神怡,眯着眼睛深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是啊,整个凤城市恐怕也就凤凰山的桃花林最大!等到了夏天,这里的桃子可以随便摘!” 陈双说道,指了指远处一片花朵相比之下较大一些的桃树说:“那些是水蜜桃品种!” 关于农副产品,楚防震自然感兴趣,上去看了看竟然发现根部有明显嫁接的木瘤痕迹,看来是嫁接过的,他扶了扶眼镜框好奇的问道: “这水蜜桃树看样子至少啊有十多岁了,十多年前你们这里就有懂嫁接的?” “这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小时候听我妈说过,好像陈家湾那边有一位当年下放的知青是个少有的知识分子,后来就留在了陈家湾当支教,也是凤山上唯一的一位老师,想必这桃树是他嫁接的吧!” 楚防震点点头,为了不误美景佳人,他转变话题看着陈双突然问道: “你最近得跟我回家应付一下我的家人!” 陈双微微一愣也没心思赏桃花了:“应付?什么意思?” 楚防震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事儿,还得怨楚防震自己,当初在家人面前说了陈双的事情,把她能干又聪明的品性说的那叫一个好。 结果还让楚防震拍了陈双的照片,这不,家人催着楚防震成家呢: “就算我想随便拉一个人回家应付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妈手里有你的相片!” 陈双一肚子狐疑的看着楚防震:“这是你的事啊!” “那你意思是说,我的事情就不关你的事了?”楚防震反驳:“好歹相识一场,你总不能看着我跳进火坑连拉都不拉一把吧,再说,我又没逼着你嫁给我,我这不是争取个缓和的机会吗?到时候我要是碰巧遇到了个比你好的姑娘再领回家不万事大吉吗?” 楚防震软硬兼施的说道,这理由竟然让陈双找不到反驳的漏洞。 “行吧,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忙的要死,你要跳火坑也得等段时间!”陈双说道。 “多久?” “得两个月吧!”陈双说道。 楚防震蹙眉,扶了扶眼镜框无奈的说道:“好吧!” 总比没答应要强! 晚上,陈双和楚防震是在杨国栋家吃的饭,一来是白天杨国栋比较忙,还没空招待楚防震,二来陈双正好要找杨国栋。 饭桌上,以前不会喝酒的楚防震也和杨国栋小酌了两杯,陈双倒是把思思的情况说了: “杨大哥,现在凤山小学里头有几位老师?都是哪个村的?” 杨国栋放下酒盅说:“两位老师,是夫妻,都是陈家湾的外来住户,男的代课,女的负责教孩子们学个画画唱歌上上体育课做做游戏什么的,毕竟没啥子文化!” “嗯,那像思思这样的事儿,老师就不管管吗?明显是素质教育有问题啊!” 陈双反问道。 杨国栋叹了一口气说:“陈双啊,你看看咱们这穷山沟里本来就没有几个老师愿意来,年前上级调了一位老师,没一个月,招呼也没打就跑了,你想,这样的教育环境,能识字儿就不孬了,还素质教育,想想我都头大!” 陈双想想也是,不过:“你头大什么?” “学校本来是几个村的村长商议着一人出点儿给翻修的,终不能让孩子们露天场所学知识吧,可现在呢,前段时间下雨,屋顶的瓦也老化了,破了个大窟窿,这可是个头疼的事儿, 几个村的村长都是你推我阻,谁都不愿意管,这上级领导就觉得我好欺负呗,虽然明面上没有公开说教我管,可说让我抽空经常过去走动走动这话说得还不明显吗?” 说到这里,杨国栋一脸郁闷的仰头干了一盅酒,杨嫂端了一盆鸡蛋汤重重的放在桌上插嘴道: “可不就是欺负你好说话吗?可也没见你这么当村长的呀,把咱自己家当院上的瓦给拆了挪学校去了,这还真是少见,那要是遇到个啥刮风下雨的天儿,咱家的院墙没瓦淋水,还不得塌了呀!” 说完,杨嫂一脸不满的转头就进屋看孩子写作业去了。 陈双看着一脸黢黑的杨国栋,她承认杨国栋能干出这事儿来,楚防震倒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扶了扶眼睛笑眯眯的拍了一下杨国栋的肩膀: “兄弟,佩服,嫂子说的没错,村长干成你这熊样,恐怕从凤城到京北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就不能申请个资费什么的吗?” “钱?你他妈给他送钱还差不多跟他们那帮龟孙子提钱,还不如一刀杀了他们!” 或许是酒劲儿上来了,杨国栋把酒盅重重的摔在桌面上,气的直摇头。 “既然上级重视这事儿,经费应该也会到位的呀!”陈双说道。 “首先镇上就批不下来,我都申请好几会了!” “你不是认识孟县长吗咋没去他那儿走动走动?” 陈双问了这句话之后,没想到得到的结果是这样的,杨国栋说,从今年过年开始,上级重新统计困难村,杏花村和杨柳村已经不在贫困村的名列之中了。 也不知道数据是哪儿来的,说什么光杏花村平均每家每户年收入达到了两千块,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国栋还骂了一句说,狗屁两千块,能赚个三百块就他娘的不错了! 陈双一听这话,心里头一愣,怪不得上级不管,底下村长也你推我阻,原因很简单,你们杨柳村和杏花村的均收入比其他村子都高,凭啥其他村的村长要管,这么一来,还就跟踢皮球一样,谁都不想管。 可最重要的一点,把全村的平均收入指数拉上去的人,除了她陈双还能有谁! 杨国栋一直都想拿到上级评下来的小康村的封号,现在是好了,没申请就评上了。 陈双狐疑的想了想当即下了个重大决定:“杨大哥,这凤山小学我出资改建!” 杨国栋一愣看着陈双也不像是开玩笑。 “还是双姐阔气!”楚防震学着继宗的口气说道。 “你出资?你一个人?”杨国栋甩了甩脑袋,他怕他是喝高了出现了幻觉。 “嗯,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陈双嗯了一声。 “你说!”杨国栋一阵心花怒放,只要有人愿意出资,到时候他绝对办的漂漂亮亮,让其他村的村干部都特么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让那些领导好好瞧瞧他领的村子又多光贵。 “凤山小学得用我的名字,叫陈双希望小学!”陈双说道。 “这好办!”杨国栋当即就答应了。 这样一来,杨国栋就能在学校说上话了,到时候有人欺负思思的话,老师一定不敢不问。 当然,陈双投资整修小学的用意,不光是因为心里稍微有些内疚,也不是完全因为思思,主要的原因还是陈双希望有个名誉上的见证,这对她将来在社会上立足诚信和信誉都有莫大的帮助。 而且,不但解决了杨国栋的事情,让他感觉欠了陈双的人情,而且,思思的事情也迎刃而解。 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天渐渐有转暖的迹象,楚防震把陈双送到了家就去了杨国栋家里过夜。 第二天,陈双和孙二杰又忙活起来,天没亮就出发了,大概再送一周的毛石,她就可以清闲了,坐等菜市场完工。 可是,晌午工地开火的时候,五十多口子大男人都闹腾起来了,陈双刚要和孙二杰去吃饭,被身后的摔碗的声音止住了脚步。 回头看去,二十多号工人把碗都摔了,面条和面汤冒着热气洒的到处都是,放眼看去,也就几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闷着头小心翼翼的吃着面条,其中就有孙小杰。 “你他妈的是条狗啊,给什么吃什么?”突然,一人一脚把孙小杰的碗面踢飞了出去,面条连汤带水撒的到处都是。 “俺去看看去!”孙二杰赶紧着了回去,陈双也跟着去看看。 此刻,所有人都没有在继续吃面条,口口声声叫骂着说王大力真不是人玩意儿,干了一上午的苦力活儿,早上是面条,晌午还是面条,晚上又是面条! 到了现场陈双才了解情况,这也是陈双头一次留意王大力的老婆,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头发随便的用皮筋扎着,头上围着方巾,脸色蜡黄身子瘦弱,给人一种说话都没力气的孱弱感觉。 焦小翠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王大力不在工地,大兄弟门就别嚷嚷了,有面条吃就不错了!” “王嫂,你是负责哥几个做饭的,你倒是说说,为啥老吃面条?” “对,说清楚!” “要是不给个解释,俺们下午就不开工了!” “这边菜市场不卖给俺菜,俺也没办法呀!”王嫂一脸为难的说道。 “别骗俺们了,那上星期为啥有菜,再说了,人家不做生意啦?想抠伙食费门都没有!” 怎么一带头,所有人都跟着吆喝起来,眼瞅着就把俩弱女子给围在中间。 陈双微微一怔,整个凤城目前就一家农贸市场,她想起前几天遇到朱文路的事情,难道,这就是他使的商业手段? 妈的,没见过这么玩阴的! 陈双都气的牙痒痒,可是眼下还得解决眼前农民工伙食的问题,要不然他们真的不开工了,那陈双投资一半的菜市场就得延期,人能等,八亩地的菜等不起啊! 朱文路那边,她一定会去找他算账。 “大家别慌,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陈双挤开人群站在了王大嫂身边,王大嫂的眼神露出了一丝诧异,看看陈双这身村姑的打扮倒是没有反感,至少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了。 “你是谁?你就是个送毛石的,你能代表王大力说话吗?” “就是,你这个黄毛丫头有啥资格管俺们的事儿!” “今儿要是王大力不给俺们一个说法,俺们下午就全铺盖走人,谁愿意跟俺走的说一声,俺老表也是干建筑队的,绝对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儿!” 说话这人,三十七八的模样,穿着劳工布工作服,脸上的灰渣子落在胡茬子上,白茫茫一片,只是那口大黄牙挺叫人恶心的。 这人就是踢翻孙小杰吃饭完的那个领头闹事的人,陈双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连环炮打的还真是响的很。 恐怕他说的那位老表,是朱文路那边的人吧! “我!” “俺也走!” “干这么重的活儿就跟俺吃苗条,啊呸!” 孙小杰一直珍惜这份工作,因为他就靠着这份工作赚钱盖房子结婚呢,一时之间他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双把目光从大黄牙脸上移开说道:“蔬菜明天会准时送到,至于今天这顿饭,我请了,下馆子去!” 焦小翠和马娟一听这话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可不管是真是假,她还是很感激的看了一眼陈双,要是这帮大兄弟们这么闹下去,等回头王大力回来又得骂她。 陈双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下馆子?” “明天就有菜啦??” “不对,她不就是个拉石头的吗?她说的话能顶用吗?” “就是啊!” 陈双的耳朵听的清清楚楚,目光挪到了大黄牙的脸上,就他一个人眼珠子转的最毒,声音也最大: “你凭啥呀?你不就是个拉毛石的吗?你能当啥家?你说明天有菜吃就有菜吃啦?你这种坑人的话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得多了,指不定一拖再拖,饿死了还没兑现呢!!” 他这一鼓动,所有人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再次朝着大黄牙靠拢。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一个凌厉又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从人群外头飘了过来: “她怎么不能当家做主了?”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不远处停了一辆红旗轿车,正在徐徐走过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雪梅。 “刘姐!” “刘姐!” 所有人都叫了一声。 “是这样的刘姐……”大黄牙上去赔着笑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硬是把吃了三天面条的事情说成了自从开工就吃的面条。 刘雪梅嫌弃的抬起玉手在面前扇了几下,她蹙眉,她是最讨厌来工地的,不光是到处乱的要命,还脏,到处都是臭男人身上的臭味,不是脚臭就是口臭,反正,哪儿都臭。 大黄牙根本没意识到刘雪梅的反感,说着说着还指着陈双说: “她不就是送毛石的吗?咋能跟您一样当家做主呢?” “她能当家,这次的工程虽然不大,但是有她一半的投资,按理说,她和我一样,都是你们的老板,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她说了算!” 此话一出,马娟愣了,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焦小翠的惊讶不亚于马娟。 这事孙小杰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他也不懂得什么有大山靠着之类的,就打心眼里觉得,这活儿准不会跑喽。 表情最为夸张的是大黄牙,她看看刘雪梅,又看看陈双,十几岁的臭丫头? 黄毛丫头?送毛石的?他的表情露出了痛苦和不解,那模样就跟吃了三斤屎又吐不出来的模样差不多。 “既然人家陈老板都开口说要请大家下馆子了,都收拾收拾走呗!” 刘雪梅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些又脏又臭的男人堆里多待一秒,说完,转身就走。 此刻,五十多号人哪里受得了这么庞大的打击,谁敢去啊,大老板请下馆子,叫谁,谁都不愿意去,还让马娟儿再给重新下一锅面条,他们就将就着也能吃饱。 大黄牙哪里还有脸吃面条,此刻,他恨不得自己能人间蒸发,找了个空档就想溜。 “哎,你大黄牙!”陈双喊了一声。 焦小翠赶紧忙着烧火,马娟儿手忙脚乱的从屋里拎出来一袋面条。 所有人都一副同情的模样让出去好几步,把大黄牙晾在了人群中间最显着的位置: “你下午不要来上班了!” 大黄牙一愣,可是想想他又觉得不服气,再看看陈双就是一丫头片子:“凭啥啊!俺是跟着王大力的,你说了不算!” “那行,那您就继续干,你要是能拿到一毛钱的工资,我给你跪着磕头赔不是!” 陈双这话说的很硬也很笃定。 此话一出,其他人方才跟着大黄牙起哄的心都忐忑了起来,毕竟王大力是工头儿,他得从老板手里拿到工程款才能发给他们工钱,要是刚才被发现了自己也跟着说要走了,那会不会也不给工钱。 这么一想,更是有人庆幸刚才没答应叫老板掏腰包请饭了。 这件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陈双交代了孙二杰,明儿送毛石的时候,从自家的院子里带些蔬菜过来,也按照市场价卖给工地,每一笔账都要明算着,可不能因为陈双承包一半的工程她还得免费给送菜。 再说了,本来开出去的工资里头就包吃住的。 至于朱文路那边的农贸市场,陈双还想去会会。 只不过,在去之前,陈双先给秦嫂打了个电话,稍稍打听了一番情况,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说那两个女人来买菜不卖给她们! 陈双刚要挂电话,秦嫂赶紧又问了一遍陈双,啥时候才能建好,要是建好了她就赶紧来,她那边现在一天纯收益还不到二十块,再去掉水电费什么的,也就十几块钱了。 不少一起卖菜许多年的朋友都退租在家待业呢。 “最迟下周就完工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陈双说着这才挂了电话,那头的秦嫂声音客气。 挂了电话之后,陈双喃喃自语,果然不出他所料,即便出了事儿,陈双依旧继续送毛石。 如果他朱文路真有这么卑鄙的话,那陈双也有补墙的泥,只是陈双老觉得这事儿应该是庞海干的。 原因很简单,人和人之间虽然都长着鼻子眼,可是品相不同,如果朱文路是那种在商场上喜欢耍阴损手段的人,那么,他就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然而,最重要的是,陈双和庞海打过交道,再加上前世,朱文路手里的资产就是被这小舅子给败光的事儿结合在一起,陈双觉得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握着方向盘,陈双无奈的摇摇头笑了,心机不是这么玩的,商战其实和下棋差不多,就看谁能多看透几步。 庞海这种少脑子的,如果放在棋盘上,也就是将军了他才知道防守。 想到这里,陈双倒是不觉得他是个威胁了,等着瞧吧…… 忙了一天,陈双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楚防震跟鬼一样在自家吃饭,那模样,一边夸着五姨的手艺好,一边狼吞虎咽,好像吃的是山珍海味。 这演技。 “呀,双儿,今儿回来的怪早,晚上还跑车吗?” “不跑了,二杰哥晚上跑一趟!”陈双说着脱下专门留着一早一晚御寒的军大衣。 “快,吃点儿热乎的,五姨这豆角儿炒的可香了!”楚防震跟家里的主人是的,还招呼起了陈双。 五姨在一旁忍不住笑:“哎呀,有啥子好吃的,就搁了点儿猪油,又不是啥稀罕玩意!!” 随后,五姨和陈秀兰就双双进了房间,不对,是被陈秀兰拉进去的: “秀芬,你看咋样?俺觉得这小伙子真不错,好伺候还不挑嘴!” “是啊,怪懂事的,小双有福气了!”陈秀芬也笑着迎合到。 陈双一边洗手一边寒颤一下楚防震:“你这一天两趟,干脆住下好了!” “好哇!”楚防震当即就“答应”了。 陈双擦手的动作顿了顿,脸皮真厚,随后上桌吃饭,顺口喊了一声继宗思思爸,妈,五姨,你们不吃了吗? “你爸在你大伯家,思思吃好了跟着继宗出去玩去了!” 陈秀兰从房间探出脑袋说道,说完又关上他们,姐妹二人继续唠嗑。 “哎,楚防震,你说你一高材生,就算大学毕业不也是要考研吗?怎么跟二流子似的不沾家不回学校还到处乱跑?” 陈双问道,夹了一筷子豆角儿,陈双刚咬一口,她一点都没觉得哪里味道特别啊,不由得看着楚防震,他的花花肠子还真多,想把她家里的人全都哄的高兴的替他说话才是他的目的吧。 “我这不是在考虑吗?” “考虑什么?” “考不考研的事情啊!”楚防震边吃边说:“没事,今年不考明年再考也行,今年,我老爸老妈最关心的事情是他们儿媳妇的事儿,没闲工夫问我考研还是不考。” 陈双嫌弃的一噘嘴,白了一眼楚防震:“你老爸是副校长,你爱什么时候考都行!” 楚防震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家老爷子是农副校长?” 第289章 疑心 “猜的!”陈双这才发现,似乎有点暴露行踪的意思。 本来考研就得大学一毕业就考。 “哎,这回我可不信了,以前你说什么我都信,就这回不信了,要么你就读过农大,你又没去过京北,怎么知道的?” 楚防震干脆放下筷子,他一开始对陈双养殖技术就好奇的很,只是因为有感情的牵绊,他只是把那些好奇压制在了心头,这回,他可不会放过陈双,不说实话,拉出去打死活埋喽。 陈双见他难得一本正经,可面对他的问题陈双竟有些哑口无言,她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没事乱说啥。 “我确实读过农大……的书,楚老爷子出过一本书,叫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 楚防震对于这个解释依旧是无话可说,只是,他有些记不起老爷子曾经写过这样的养殖技术书籍,或许是老爷子的书出的比较多的原因吧。 见楚防震的表情在信任与怀疑之间徘徊,陈双又说道: “楚老爷子推举无公害绿色产品,以纯天然对抗病,毒,虫,害四个要素,我还记得最后一章写的是一篇总结言论!” 楚防震这才微微一笑,因为他也不记得这本书具体有没有存在过。 “好吧,算你厉害,小小年纪不学着打扮,学农产品养殖!” 楚防震重新拿起筷子吃饭,看似都平淡无奇,可楚防震的心里依旧有诸多疑问。 他甚至都想现在就打个电话回去问问老爷子,他到底有没有写过这么一本书。 想想,要是问了,岂不是显得他不信任陈双,索性,还是以后有机会再问吧。 言谈之中,楚防震询问了陈双工地的事情,陈双也回答的很爽利。 让楚防震干脆住下的话都知道是玩笑话,吃了饭,楚防震就回去了,顺便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寒暄了几句关心老爷子身体的话后,楚防震问道: “爸,你有没有写过一本叫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的书?” “咦,你小子,打小我就看着是块料儿,我啊,现在正写手稿呢,准备留给今年考研的学生借鉴一下,这本书是……” 后边的话楚防震只能听见耳鸣的声音,刚写手稿? “爸,您……刚写手稿?” “是啊,这阵子不咋忙,寻思着就写吧,反正写下来留给后人留个名也不错,就是心里有些心烦防杰,也不知道往家里来个电话,想多了睡不着,就写写呗……” …… 一周后,菜棚建筑施工队已经等着王大力给工钱,这次不是满月,十天的工期,得提前结账。 自从上次因为伙食不好的事情闹开了之后,王大力知道陈双是老板,心里头那个懊恼在夜半时分想起来都抽自己嘴巴子。 他谁不招惹招惹了老板。 这么一来,每次见到陈双来送毛石,他都哈腰点头的上去说话,每个字儿都是“百里挑一”的好话。 大黄牙自然是留不得了,不然会得罪当老板的,最重要的是把工程款结了之后再说其他的不是。 为了竣工时候能给老板留个好印象,王大力是召集五十多号人把菜市场打扫的是干干净净,连个水泥渣子都没留下。 所有用来冲洗的水都是压井里压出来的,那一桶一桶的往里泼,压水的人都换了好几拨,要不然都累的跟狗一样吐舌头了。 一切打点妥当,陈双和刘雪梅在王大力的陪同下“参观”了他的杰作。 每一处摊位台子上的水泥台面都冲的特别干净,抬手摸上去都看不到指尖有灰尘。 临走时,陈双站在菜市场入口处往里看,那种感觉就好像:这里,是我的地盘,容不得人和人放肆。 好吧,只是个菜市场而已,高兴也是陈双一个人高兴,毕竟这是她的战果,要是真的表现的跟历代帝王一样,坐拥九五的死样子,估摸着就是一大傻叉模样。 刘雪梅是走过商场的,所以,她一点表情都没有,觉得是理所应当,她也没打算这菜市场能赚多少钱,最重要的是房产的高价。 菜市场一建成,接下来的招商引资方面都不是她管的事情,放了手里的工程款,拍拍屁股就等着看钱进账了。 陈双当即就联络了秦嫂那边,这个消息对于秦嫂他们来说,用“生路”两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第二天,就有不少菜商跟着秦嫂来找陈双了,剩下没来的,是不舍得那租金,毕竟,这还没到月呢。 徐昌那边如陈双之前想的一样,刘雪梅一定会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做菜市场的管理部最高主管。 陈双接下来的问题考虑的是,现在新开的菜市场怎么才能以最短的时间内把人流量提高起来。 这一点,陈双想起了前世,很多不都是靠炒作和社会影响力吗? 这天晚上,陈双约了刘雪梅在饭馆吃饭,随着刘雪梅一同来的还有徐昌,陈双隔着落地窗玻璃看向外头,二人下车的时候还勾着胳膊,可一下车,二人就保持距离了。 “徐大哥!”陈双打招呼,徐昌这次算是头一次和陈双近距离坐在一起吃饭,刘雪梅翩然一笑风情万种: “阿昌,你肯定不记得这丫头是谁!” “知道啊,和你合资开发菜市场的陈双!” “不!”刘雪梅推着下巴含情脉脉的看着徐昌:“你还记得那天在办公室……她三番两次打电话要债的那丫头吗?就为了五百块,想起来了吗?” 这么一说,徐昌怎么可能想不起来,当时他还和雪梅因为她替前夫贺明还债的事情吵了嘴呢。 只是眼前的问题不是这事儿,是见着真人之后,他竟然无法把二人联想到一块儿去。 “是我!”陈双含蓄一笑,徐昌的那张脸就成了铁皮脸,那个卖菜的?要摊位的?现在,他竟然和她在这么高档的饭店吃饭? 为了免除尴尬,徐昌伸出手来:“幸会!” 打了招呼之后,陈双十分轻松的一边吃饭一边说了眼前的困境,菜商那边她是有把握的,主要还是人流量。 当然,菜商如果从庞海那边的农贸市场大批量投奔翠竹花园的菜市场是简单,可是,客人未必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这个还得靠传播,要不然,菜商是来了,没客人还不是一样! “你有什么好点子?”刘雪梅抽了一张餐巾纸优雅的沾了沾嘴角的菜汁。 “我可以在蔬菜进购上面压低价格,但是宣传的话,我觉得刘姐您在凤城是响当当的人物,你的影响力比较大,我想咱们俩配合,到时候可以顺便可以把翠竹花园的房产也顺便靠着人流加大打个不要钱的广告!” 陈双看似一边吃一边说,很是若无其事,但是,她已经抓住谈事的一个要素,不要让别人感觉你全部都占着好处,也要让别人知道自己会得了好处,然而最重要的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个理念已经在国人的心里根深蒂固了,当然,不排除占便宜的人,可被骗的几率最大的也是喜欢占便宜的人。 如果所有的好处都给对方,那么,这个人至少不用眨眼都会这么想:妈的,好处全是我的,那你一毛钱不赚还亏本,谁特么信啊! 经历过前世搞传销的风暴,陈双更肯定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也没有什么亏本的买卖送到你面前。 一番话倒是把刘雪梅给说动了,至于接下来陈双提出的法子,刘雪梅并没有觉得有多吃力,这是个很轻松就能完成的事儿。 谈完了这件事,刘雪梅这才问起头两天工地闹事儿的事情。 "刘姐,恐怕你现在都知道来龙去脉了吧!"陈双甜美一笑,竟让刘雪梅一妖娆女子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对梨涡配上那对明晃晃的大眼睛,笑起来还真有点儿魅力。 "嗯!"刘雪梅低头抿了一口汤淡淡的说:"不过,你处理的也很漂亮!" 茶余饭后,陈双也没好意思多留,毕竟人家是一对儿,肯定晚上不会陪着她一单身狗闹腾。 这个点儿,陈双也回不去了,她也累了,有车也不想回去了,开了间比招待所好点儿的宾馆。 好歹房间里有洗澡的地方吧,陈双想着,脱了衣裳就进了洗浴间,莲蓬头的热水洒下来的那一刻,陈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可让人不爽的是,床上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不管它,这段时间陈双都快累死了,好不容易洗个热水澡松松筋骨。 却不料,手机就跟连环炮似的一直响个不停,陈双只能缩短洗澡的时间,赤脚走出浴室擦擦手抓起手机,手机已经第十次又响了起来。 看着来电是楚防震,陈双一阵蹙眉,真想给他挂掉,哪有这么给人打电话的呀! 可是,陈双的手却顿在了半空,他以前打电话要是不接也不会出现一下子打这么多次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接了: "我的天,晚接一会儿手机都给你打没电了,你有……" 陈双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打断了陈双: "你还是来一趟中医院吧,你哥把防杰给打了,防杰……" "啥?"陈双一愣,顾不得多说什么:"我马上就到!" 楚防震看着手里被挂断的手机不由得直蹙眉,为什么她可以为一个有了女人的大哥着急的不给别人说完话的机会,可对他总是推搡着。 此刻,已经晚上九点三十八分了,中医院外的绿荫草坪上,除了门诊部以外几盏路灯,住院部和急诊室都还灯火通明。 干净冰凉的住院部走廊上,陈双穿着粉色毛妮风衣,光着脚穿着拖鞋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卷发伴随着啪啦啪啦的脚步声急匆匆的赶来。 楚防震一米八的身子就站在住院部脑神经科军人专属病房的走廊尽头。 他竖着黑色呢子大衣的衣领,脸色平静的看着陈双朝这边急促的赶来,那粉色的衣角随着她的脚步有节奏的跳跃着。 白皙纤细的腿儿从那大衣前襟的分叉处晃动出来,一头齐腰的卷发调皮的像是沾了水的弹簧,一时之间让楚防震看愣了神,她就像是一只夜里最具有魅惑力的粉蝶。 只是,楚防震看着看着却舒尔低下头勾起唇角泛白的微笑,随后,他觉得自己调整好了一番心情这才走了出来。 "楚防震,我大哥人呢?防杰怎么样?"陈双焦急的问道。 楚防震看着陈双焦急的模样,她根本没留意她自己有多美: "哦!"陈双应了一声就朝着熟悉的病房走去,可刚一抬脚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她又退了回来: "防杰没事吧!" "在急诊室!"楚防震面容平静,扶了扶眼镜框,只是那眼神略带一丝忧郁罢了。 "啊?"陈双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平静的楚防震,被病人打了的医生?进了急诊室?: "到底咋回事啊!" 楚防震把来龙去脉简单概括了一下,说今天晚上八点,宋德凯接了个电话,随后对着电话说他一小时内就到军区。 楚防杰说他正处于康复期,而且中医针灸疗法对他的脑部神经血块有明显的疏通效果,暂时不建议他离开医院。 一个是铁血铮铮保家卫国的战士,一个是对中医不顾家族反对的医痴,这两个思想极端的人碰到一起,也就干仗了。 事后,院方联系了陈双家里人,但是座机电话没人接,刚好同时联系了楚防震,楚防震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我也是听当时值班护士说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楚防震的声音依旧很平静,甚至偏向于低沉,陈双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哦了一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事儿,陈双自认为是大哥不是,人家是医生有自己的立场,他是军人也有自己的立场,可也不能把土匪习惯带到与军区无关的地方来呀! 即便是这样,可他看着陈双如出水芙蓉般的面颊带着浓郁的愧疚,他的心还是没出息的疼了一下! "我先去看看我大哥,回头我当面给防杰赔不是!"说着,陈双与楚防杰擦肩而过,进了病房发现宋德凯睡得很香甜,想必,是镇静剂起到的效果。 随后,陈双怕吵着他,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回头的时候,拐角处露出楚防震的那对反光眼镜片儿。 陈双脚步停在楚防震面前依旧有些歉疚的说:"这事儿,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这时候的他,肺都快憋炸了: "陈双,里头那位是你大哥,他做的事情难道就不会自己承担?叫你这个妹妹出面解决?呵……真是天下奇闻!" 楚防震冷笑一声,撇过脸去:"你打算这事儿怎么解决?" 听楚防震的口气,陈双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怪味: 楚防震一听这话,更好笑了:"钱?你以为我们楚家缺那几个钱?" 他们楚家什么都不缺,只是缺了某人的一颗心罢了,他没有见过这么能干聪明的姑娘,可他也没见过在感情上这么蠢的女人。 陈双想要解释,她觉得楚防震是个能体谅别人的男人,他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讲理了呢? 是的,他们楚家在京北家庭背景厚实,别说是陈双这种穷山沟走出的暴发户了,就连城里的富豪也得敬重几分,当然不缺钱。 可是除了这样,她陈双还能怎么办?磕头认错?还是站那儿让楚防杰在打回来一拳? 眼看着,陈双的眼神露出了纠结的神色,眉心蹙起,就像每每做恶梦的时候,那种浑身都是汗醒来的表情一样。 "他宋德凯是不是个男人?难道躲在背后让自己的妹妹站出来承担后果会显得很有男人的担当?" 楚防震头一次对陈双发脾气,因为他从陈双的脸上看出了无奈,眼神中看出了央求,她甚至给楚防震一种很别扭的感觉,哪怕是提出要娶她,为了她大哥她说不定都能答应下来的感觉。 陈双愣住了,原来,他针对的不是陈双提出的条件,而是针对宋德凯。 "他……他是我大哥,我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所以,我来承担,这……这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陈双说话明显没有底气,她有时候睡不着时,会想想,自己好像在感情面前是个白痴。 从今生到前世,她好像没有爱过,不……爱过……是没有真正的那种相濡以沫的经历。 回首这一生,她爱过两个男人,一个是宋德凯,爱他最深,欠他的也最多,第二个,就是眼前这个人。 她前世一边挣钱一边养孩子,还一边读大学,那时候的楚防震曾经说,他不介意帮她养孩子,但是,他不能去娶她,因为,他是有家室的人。 那时候,陈双差点就动心了,后来无意中学校里出现了爆炸性新闻,楚防震作为农大的教师,不尊师重道,有辱为人师表。 陈双突然抬眸看着楚防震,那眼神和先前说话时大有不同,此刻的眼神叫人觉得有些扎眼,就像是一道道从仙人掌上拔下来的细刺儿一样直勾勾的看着他: "如果我提出的条件你觉得不合理,可以请律师,我随时等着!" 说完,陈双转头就走。 洗完澡,来不及扎起来的齐腰卷发随着她脚步的节奏跳跃着,这个背影,对于楚防震来说,美的有些不切实际,好看的有些饯别离殇。 楚防震快走了几步,一把拽住陈双的胳膊,陈双因惯性脚下转了半圈,刚好对上楚防震那双红丹丹的眼睛。 "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嫉妒他吗?如果这些你都看不出来,难道你就不知道我想要娶你吗?我计较的不是索赔的事情,是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 楚防震的声音近乎于咆哮,惹得住院部走廊里有不少病患家属探头看。 陈双愣愣的看着楚防震,他是第一次这么大声音的说话,他的眼眶还染了一圈红晕,他要哭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陈双在这一刻,突然脑子里想到了一个画面,他不是前世那个禽兽,他是很爱老婆又专情的那个男人,对,农大的那个老师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 "楚防震……你……你流眼泪了!"陈双豁然发现,两滴晶莹在他的眼眶里闪烁几下后,夺眶而出。 可他呢,却好像浑然不知,只是死死地看着陈双。 "啊……"走廊里看热闹的病患家属打着哈欠嘟囔着:"现在的小年轻人可比咱们那时候开放多了!" "是啊!" "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松手!"陈双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了,或许,是因为她方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虚拟画面。 听闻此话,楚防震的手一颤,随之一松,陈双抽回手臂转身就走,出了中医院,陈双还在猛烈的跳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耳朵里敲鼓一样。 陈双舒尔回头看一眼中医院,她竟脚步有些迟缓,回头准备离开中医院的时候,舒尔眼角余光处有一枚黑点化作抛物状落在了某一个地方。 陈双定睛一看,那是一个从二楼跳下来的人,转瞬间就钻进了草丛,随即,医院的院墙上一抹纵身跃下的身影再次闪现,随后,便消失不见。 接着,二楼那军人特护病房窗户上探出了一颗脑袋往下望去。 因为背光的原因,陈双看不见是谁,但是那衣服和探出窗外的半截身形陈双认得,是楚防震! 他趴在二楼窗户上冲着陈双做了个拇指小拇指张开放在耳朵上的姿势,没十秒钟,陈双的手机响了。 陈双接了电话却没有吭气。 "你大哥跑了!" "我看见了!"陈双的声音平静。 "你是要替你大哥办理出院手续,还是准备替他承担蓄意伤人逃逸的罪名" 陈双哑然:"我明天来办出院手续!" 那边哑然,陈双等了几秒钟没有再听见楚防震的声音,这才挂了电话。 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可陈双再次失眠了,她脑子里情不自禁的闪过这一世在县城车站遇到他的场景,那时候,他还跟陈双不住的搭讪。 后来,他到了杏花村,看上了陈双的蔬菜大棚,硬是要做试验田,他是故意的? 再想想他"收买"自家人的事情,陈双真的觉得他煞费苦心了。 可是,他考研之后,留在农大当老师之间发生的绯闻让陈双无法介怀。 她真希望,他不是"他"。 这一点,早一些的时候,陈双就感觉自己的心有些对前世的恩情动摇了,那是她第一次跟楚防震逛凤城。 他说过,考研还问陈双的意见。 躺在床上,陈双辗转难眠,她好歹要知道一个结果,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好歹代表一件事的终结。 这样,陈双就不用在担负什么后顾之忧了。 陈双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编辑了一串短信:"你一定要要考研吗?" "什么意思?"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考研有关?让楚防震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陈双看了看短信,又重新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她有什么权利左右人家的前程? 她没有不是吗? 闭上疲倦的双眼,枕头底下的短信提醒声音再次响起。 考研对于你我之间的事情有什么冲突,不妨说说看。 第290章 辣子 陈双睁开眼睛看了看,这话的语气很明,没有逼问,没有上升调的质疑。 只是陈双没有再回短信,给手机充上电,陈双干脆关了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把好的睡眠当成奢侈品,不管世界会发生什么,总归会有事每时每刻的在发生,唯一平静下来的可能就只有死人了,所以,事儿总会有的,那就不妨多睡一会儿。 第二天陈双头一次睡到自然醒,早上九点多,陈双先开了手机随后穿衣服,奇怪的是,没有任何未接电话,只有一条未读短信。 这条未读短信陈双本以为是楚防震发的,点开始发现是刘雪梅发的,就简单的几个字看凤城直播。 看了看短信的时间,是五分钟之前收到的,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但是陈双已经和刘雪梅商议好,她不方便出面。 穿好衣服,陈双买了些水果去了一趟医院,到了医院才知道楚防杰请了一周的假在家休息。 陈双出了医院掏出手机给刘南家里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谁知道刘南当即就使劲嘘了一声: "陈双,你可不能来看他呀,现在我爸妈都在气头上,还说要找你大哥算账呢!" 陈双微微一愣,看来,刘南的爸妈早把楚防杰当成准女婿,当成大半个儿子了: "刘南,这回你可得救救我,千万别让叔叔阿姨去我家里,什么条件都跟我说就行!" "我当然帮你,可是,防杰他估摸着也够气的,要不是他一直担心会影响自己的视力把事情都说了,我都还不知道打人的是你大哥呢,现在我爸妈可生气了,把防杰看的跟宝贝疙瘩似的,比我还重要!" 陈双微微蹙眉,大哥也太鲁莽了,陈双甚至觉得自己就不该那么护着他…… 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能闹到老家去,爸妈为大哥的事情都操碎了心。 "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可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陈双说着,刘南说他爸妈回来了,就慌慌张张的挂了电话。 凤城的天空飘着五月初的白云,宛如蚕丝一样被暖风撩拨着洋洋洒洒,街上的男男女女像是窝了整个冬天的小兽,待到春暖花开卸下一身的厚衣裳,光鲜亮丽的穿梭在大街小巷。 刘雪梅那边找到了以前合作过的电台记者,帮忙把菜市场做了个简单的宣传,当然,宣传是要有噱头的。 凤城电台直播着菜市场忙碌的人群,而刘雪梅在公开场合依旧被称为贺太太,其言辞软硬兼施,大都以贺明叱咤风云时作为底蕴当作噱头,打出女人也可如男儿般打拼奋斗,引领巾帼不让须眉的噱头。 再加上她已是无依无靠的半寡妇,软硬兼施之下,再加上记者能言善辩的说辞,昂扬顿挫的表达出女人闯天下的无奈和心酸,迎来群众一片仰慕和同情,惹得凤城女性都把刘雪梅当作标榜。 为了感谢父老乡亲的支持,庆祝菜市场正式营业,明天也就是五月七号,早上八点钟,开门红一响,菜市场所有蔬菜半价卖完为止。 陈双在后台打着后盾,今天已经通知家里能雇多少人就雇佣多少人摘菜,明天一早运往凤城,这一天她陈双下了血本。 却没想到,菜市场一个上午人流量达到了过万,每一位摊主都把自己的亲戚带过来帮一天的忙,可是,蔬菜一上午就被抢购一空。 趁着人流量,菜市场内恢复原价之后的蔬菜价格表都挂在菜市场入口处,就算是恢复原价,也比凤城农贸市场的菜价便宜几毛钱。 接下来的事情,陈双就要开始着手联系其他贩子,终不能只卖蔬菜。 至于租金方面,一个月一百块钱每个单位,一次性承保一年一千块,菜贩大都是原农贸市场跟着陈双干的熟面孔,都是一次性租了一年。 还有不少都是不做生意却想要做生意补贴家用的妇女来管理部办手续。 农贸市场相比之下显得凄凉无比,零零散散的几个卖菜的一脸苦相,菜都蔫了也卖不出去,卖肉的也走了不少,毕竟这边的租金太贵了。 管理部办公室,两小伙子一脸黢黑的靠墙站着,老板椅上坐着的人是朱文路。 他面色看上去波澜不惊,可眉心却一直蹙着,庞海翘着二郎腿垂头丧气的坐在圆凳子上抽烟。 烟灰缸里已经插得跟刺猬似的,还有几个烟头儿落在桌面上。 庞海一抬头看向两个管理部的小兄弟,两人低着头一哆嗦,感情庞海都骂了一个上午了,他竟然可以连一口茶都不喝,这一抬头,是不是又要骂? "养你们有什么用?啊?你们给老子看看,人都特么跑了,长眼留着尿sui的?啊?" 朱文路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他眼神流贷飘忽的扫了一眼,似乎很嫌弃庞海,怕多看一眼都能扎瞎了他的老眼。 "人家……人家要走,俺终不能拦着呀!"其中一位瘦高个儿喃喃道。 声音虽然很低,可还是让人听得很清楚,庞海拍案而起,上去给了瘦高个批头就是一巴掌: "你还敢……" "够了!"朱文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们都出去吧!" "是,朱老板!"俩小伙子转头就走,出了门呸了一口唾沫说道: "妈的,要不是还压了一个月工钱,老子都不在这儿待,什么狗屁东西,仗着姐夫有钱,就他妈的把我们不当人看。" "不知道菜市场招不招人!" "要不,咱下午去问问去!" "俺不好意思。" "软蛋……" …… 办公室里,朱文路撇过脸去一副懒得看他的模样,声音平静的问道: "你干了什么,跟我一件一件的摆在桌面上说说清楚!" 朱文路担心的可不只是菜市场营业中断的事情,他担心的事是他手头二十几栋房产会砸在手里。 "姐夫,我啥也没干啊,就按照你的吩咐,撵走陈双,我自己供菜给菜市场……" "什么叫按照我的吩咐?"朱文路打断了庞海的话,现在看到他跟打败的兵似的模样朱文路就来火,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他还把责任推给管理人员,现在倒好,还敢往他头上扣屎盆子。 "我当时说的是,一人一半,你按照我说的话做了吗?这才是我的吩咐……" 还想要继续说话的朱文路无奈的摇摇头,纠缠过去的事情对他来说是浪费时间,他现在只是想了解小舅子到底做了什么,虽然是亡羊补牢,他好歹心里头有个数吧。 庞海翻了翻眼皮,对朱文路这姐夫有点怵得慌,他把上周不卖给菜市场施工队蔬菜的事情说了,朱文路气的直咬牙。 "车钥匙给我!"陈双伸手,继宗从衣服口袋儿掏出钥匙递给陈双。 陈秀兰忙不迭的上前拦着:"双,这都快十二点了,你上哪儿去?再着急也不缺这几个小时!" "就是啊小双,天亮了爸跟你一路去,咱们没偷没抢的,还有这么不讲理的土匪!" 宋有粮一副气不过的模样说道。 "爸妈,你们别说了,谁也不要去了,二杰哥是替我开车的,我必须得去,城里的医院可不比咱们县里头,万一医药费不到位,人家不给治的!" 说着,陈双裹紧了风衣披着一头卷发就走进了黑夜。 继宗想来想去都觉得心里难受,当时场面太激烈,二杰哥的性子也火,对方十几个汉子,他又得护着自己这个小的,跟人干仗总归会吃亏。 想着,跟陈秀兰和宋有粮交代了一声,就跑着出了门。 等陈双打着火准备出发的时候,继宗拦下了,陈双也不想多说什么,想必他现在也知道在外头干活不比在家里了。 二人连夜赶路,到了凤城的时候凌晨三点五十分,路上陈双问了继宗在哪家医院。 继宗说在凤城第一人民医院,只是陈双疑惑,这一趟拉的菜不扣除本钱之前也得有千儿八百的,怎么头就缝了五六针要花这么多钱,还不大够? "我也不大清楚,说是做检查了!" 陈双一听心里大致就明白了,估摸着又是脑部检查,又是全身检查的,二杰哥和继宗说白了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自然不懂,不懂就不敢多说话。 到了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陈双担心这么大的农用车不好进去,索性停在菜市场外步行过去的。 天罡蒙蒙亮,医院依旧冷清的连值班室的护士都睡得香甜。 走廊里更是清净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跟着继宗的指示,陈双到了住院部的外壳病房内,在103号病床上看见了孙二杰。 这个点儿,医院病房的灯还没到点儿亮,只有床头拇指大小的床头灯亮着微弱鹅黄色的光线。 二杰的脑袋包的跟个粽子似的,胳膊也打着石膏,人倒是睡得香甜。 陈双蹙眉,从刷着白漆的床头柜上拿过一个档案袋,一般病人的资料和拍的片子都在里头,陈双按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 脑部ct显示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换一张是胳膊上的ct,胳膊肘的位置有桡骨裂的痕迹,尺骨也有较重的骨裂迹象。 还好,没有完全骨折断裂,恐怕二杰哥是拿胳膊挡住了什么钝器导致的,刚才路上听继宗说是板砖,陈双想想也有可能。 陈双留下了一千块钱,告诉继宗要是不够随时给他打电话,陈双交代完拿着那些资料就朝着医院外走去。 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路灯也陆陆续续的灭了,天空的边际展开一丝明光白。 陈双脸色有些阴沉,配上在晨风中荡起的齐腰卷发,让人乍一看去,会觉得这小丫头像是一位冰山美人儿。 陈双管不了那么多,打了刘姐的电话要朱文路的号码,打了三次都没有人接。 等到刘雪梅接电话的时候,声音透着懒散:"这么早,你搞什么鬼?" "对不住了刘姐,你得即刻把朱文路的电话号码给我,他的人打了我的人,我要找他算账!" 陈双气势逼人,就连刘雪梅的睡意也消弱的几分,赶紧挂了电话,不到二十秒,短信发来了电话号码,陈双即刻就拨了过去。 朱文路自从功成名就之后就有晨练的习惯,所以接电话的时候不但很快,而且还伴随着运动后急促的呼吸: "喂!" "我是陈双!" 朱文路重新把电话拿开耳朵在眼前看了一眼,还真是她的号码,她怎么会找他?这几天,他还想着用什么借口约陈双呢。 想到这里,朱文路笑呵呵的停住脚步干脆坐在公园的椅子上休息: "怎么有空想起我这糟老头子?" "我以前听说过你的经历很是敬仰,但是,你跟我玩商业诡诈这也就算了,现在打了我的人,你有这么卑鄙吗?" 陈双直说,她其实知道上次的事情是庞海干的,这次的事情恐怕也是他小舅子干的,但是,这件事如果陈双直接去庞海,朱文路那边肯定说不清,毕竟那是他小舅子。 现在陈双这么说的用意无非就是把屎盆子干脆直接扣他头上算了,反正不是你干的也是你手底下人干的。 朱文路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他对于陈双所说的事情自然是惊讶非常,但是,他却不能表现出任何带有情绪色彩的话。 电话那头的朱文路清了清嗓子平静的说道:"现在面馆儿也快开门了,我这晨练跑过去,咱们见面说!" 陈双也没有在电话里死缠烂打,这样只会让别人觉得她没脑子,答应了之后,约好了二十分钟老地方见,陈双就徒步走过去了。 到了面馆的时候,朱文路已经在了,看他桌面上空无一物,恐怕也是刚到。 "来了?坐,我帮你叫了鸡蛋面!" 朱文路宛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面容朴实的像是邻家大叔,可心里却波涛汹涌。 陈双也不拒绝说了句让朱老板破费了,随后很自然的坐下,顺手把档案袋放在桌上。 朱文路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拿起来绕开上头的线,从里面掏出几张医院给拍的片子和病例,他慢条斯理的一张张看着,性子慢的就好像医院的医生在给人把脉一样。 "哦,那……我想先听听你的解决方案!"朱文路重新把档案袋收好往陈双面前推了几分。 "您这是承认了?"陈双反问道。 朱文路心里一惊,呵呵一笑摆摆手说:"手底下的人做事鲁莽,这我得承担……" 话说道这里的时候,陈双打断道:"包括您的小舅子?" 朱文路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却转眼即逝:"我们这次碰面不是专程为了解决这件事而来的吗?就不要绕弯子了!" "我可没绕弯子,绕弯子的是你,都说心虚的人说话才会绕弯子!"陈双说话直接到位,这倒是把朱文路给逼的退无可退。 "你是打算走司法程序还是私了?如果私了的话,你就提出条件,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就是了,总归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把事情解决对不对?" "朱老板,我一向以您为标榜,我们见面可不只是谈怎么处理这件事的,走司法程序,我定多捞到医药费,这不是我想要的,不好意思朱老板,我说话不会拐弯抹角!" 陈双的语调平和,宛如闲谈,朱老板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她要是说话直接,不会玩的话,怎么可能拉拢刘雪梅跟她一起干? 这话说的,很明显,陈双不是为了那索赔的几个医药费,朱文路心平气和的问道: "不知道你有什么要求,大可直接说好了!" 这个时候,老板上了两碗面,他叫了一盘五香牛肉,切成片儿,上头搁了一小撮儿香菜,淋了几滴香油。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要求很简单,让庞海当面儿给我的人道歉,并且以个人名义赔偿所有费用!" 朱文路低头呼啦了一口面条,脑子里可没闲着。 陈双这话的意思太明了,她让自己的小舅子以个人名义赔偿并道歉,这台面上是打庞海一人的巴掌,可私底下可是隔山打牛的计量,打的可是他朱文路的脸。 面条入口咀嚼两口,头没有抬,看着碗里拿着筷子搅拌了几下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块牛肉片儿塞进嘴里,这才说道: "你这叫我老脸往哪儿放?像这盘五香牛肉一样?" "朱老板,您想岔了!"陈双一听就知道他这话说的啥意思,感情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可陈双真没这个意思,他要是不让庞海以私人名义出面承担这件事,到时候陈双可以让整个凤城的人知道朱老板养的狗是多么的惨无人道。 到时候,不还是一样连累他? "你要是不让庞海自己出面的话,你以后的麻烦大了去了,恐怕三天回到解放前!" 陈双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顺带着吸了一下蛋黄,喝了一口汤,那味道绝对在这个世纪再也找不到了。 朱文路爽朗一笑,只是这笑容有些牵强罢了:"没想到,你还挺会开玩笑的,有意思啊!" 陈双自然知道他心里不会自己说的话当成开玩笑,危机感正在紧逼着他,他又不是刚出茅庐的小六子,在商业街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点儿前景都看不透,那他以前考打拼出来的英雄事迹可以当成一张彩票被幸运兑换了去。 接下来,各自都没有说话,各自心里都有数。 朱文路全程都闲的特别随和,还抽空夸赞老板今儿的五香牛肉味道比原来还有味儿。 吃完了面条,喝干净了汤,二人这才离去。 走出面馆的门,朱文路说道:"其实我很欣赏你!" 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朱文路就离开了,说早上回去还要送孩子上学。 陈双也没有多留,转身回到了医院,顺便给继宗二杰买了些早点。 到医院的时候,刚好八点左右,医生在挨个儿查房。 二杰已经醒了,继宗在一旁和他说着什么:"陈双昨晚上就来了?" "我现在不也来了!"陈双两手拎着早点进门,继宗赶紧接下来。 "今儿没送菜!"孙二杰一看到陈双头一句就是这话,眼瞅着一边说话一边就要起身,感情现在爬起来要去送菜一样。 陈双心里有一万分的感激,这次的事儿,她一定加倍的要回来。 "担心啥,我已经请杨村长帮忙找两辆拖拉机给送来了!" 陈双这么一说,孙二杰才放下心来,刚才吃完面条陈双就已经请杨国栋帮忙了。 家里有一辆农用车,可很少有人会开,但是杨国栋有拖拉机,虽然装的少,可以用两辆,运费陈双都是双倍给的,不知道多少家抢着要帮忙送菜呢。 "陈双,这次的事儿,俺绝咽不下这口气儿,要是在青阳县上,叫他们瞧瞧什么叫流氓,妈拉个巴子的欺负俺外地………哎呦……" 孙二杰跟一条被打残的大鲤鱼一样,临着都要下锅油炸了,还一挺一挺的身子嚎叫着,这下好了,话没说完,雄心壮志,慷慨激昂的宣言还没说完,就捂着胳膊疼的嗷嗷叫了。 "放心,这事儿绝对没得商量!"陈双说着,她得去菜市场看一眼,毕竟是临时雇佣的人来送菜,到时候没个接应的,都不知道谁家要几斤。 菜市场新开业个个都精神劲儿十足,卖菜的看着进货比以前便宜,租金还少,对每一位来买菜的客人都是赔着笑脸,光看不买也不担心。 陈双到了菜市场,张罗着各家各户订菜的数量,过程,然后当时就给杨柳村的两位开拖拉机的老大叔结了运费。 两位老大叔的面相有些陌生,她不大往杨柳村的村子里走动,但是杨柳村的百姓却认识陈双。 左一句有出息,又一句能干的话说个不停,拿钱的时候依旧挂着憨厚老实的微笑。 拖拉机发出嘭嘭的声音调转车头离开,陈双正准备去看看菜市场的现状,毕竟,这里有她一部分的心血。 可刚转身,身后传来一阵辱骂声音。 陈双驻步往回走了两步,看见刚才送菜的两辆拖拉机停在路边,一帮来历不明的人围了上来。 开车的老大叔不知道什么情况,脸红脖子粗的解释着什么,可不料对方有人直接跳上了拖拉机的驾驶位,似乎上去拦着,可人哪能干的过铁铮铮的拖拉机车头? 不得已,只能眼睁睁看着拖拉机被强盗开走。 陈双吆喝了一声:"抢劫!" 菜市场里不管是买菜的,还是卖菜的都齐刷刷的看向入口处,只见陈双撒丫子就跑,个个都面面相觑。 陈双一边跑一边报警,就说抢劫,跑到地方的时候,另一台拖拉机也被别人跳上去准备给开走。 菜市场管理部的工作人员一看赶紧打了电话给徐昌这位管理部老大。 按理说,超出菜市场营销范围不归菜市场管,但是,刘雪梅不一样,她现在和朱文路可是对着干的。 拖拉机启动需要那么一点点松离合的时间,陈双已经跑了过去,二话不说,直接在一档起步换档位的那一瞬间,她撵上了拖拉机,抓着方向盘跟着跑了好几步,眼瞅着那拖拉机的车头就往沟里钻。 在场的人都看愣了,这可是在行驶中的车辆,就算是夺过来方向盘,也未必能及时打死方向盘,扭转栽进沟里的结果。 可陈双做到了! 前边四个轮子碾压深沟的边缘,泥土滚落,车身挂着牵引的原因,反应迟钝,一脚刹车下去,车头向右侧倾斜分好,车位依旧在沟边。 陈双此刻的姿势是坐在驾驶位两侧后轮的车盖上,驾驶位正中间坐着的是一位黑瘦的小伙子。 他铮铮的看着陈双,随后跳下车扎人堆儿去了。 陈双呼吸稍显缓和之后,跳下拖拉机看着那十几个陌生面孔: "庞海给了你们多少钱?敢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你们知道吗?这是抢劫,要蹲大牢的!" 第291章 辣子 两辆拖拉机,前头那台被人抢走了,后头这台陈双紧急处理,算是保住了,但是,司机却吓得一脸茫然的在人堆里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难道,城里人都喜欢抢拖拉机?这可是家里唯一的"劳力"。 城里的治安一向比乡下好太多,公家的人也来的很快,一时之间菜市场门口的这条路被围的水泄不通。 外边一圈是公家的人,里头一圈是替庞海做事的流氓小混混,再往里一圈是陈双和一辆拖拉机,还有一位车被人抢走了却吓得不敢说话只知道抹眼泪的老大叔。 在加上前不久才请记者拍摄过菜市场,后头赶来的毫无疑问,是凤城各大小报社的记者,没条件的拿着傻瓜相机猛一顿拍照。 当天下午,洗出来的照片全都是菜市场闹出的场景,有些抢生意的报社第二天日报彩印上了头条。 照片上头的陈双面容平静,眼神却带着一股锐利,好像在宣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惹了我,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有记者在场,公家单位不可能坐视不理,当时就把所有人带去拘留所审查去了。 可没了拖拉机的老大叔一脸无奈的看着陈双:"俺的车……咋弄啊!" 看着那充满褶子的老大叔,顶多比自己的父亲年轻那么十来岁,可是,杏花村是陈双土生土长的老家,杨柳村只隔着一条杨柳河,朴实的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骗子,有强盗,有土匪。 他们眼里的城市,不过是繁华,有钱,住着三层的洋楼,城里的月亮就是比乡下的圆,仅此而已。 "大叔,你先坐他的车回去,我明儿要是没有把车送到你家门口,我陈双一定会给你买一辆新的!" 老大叔朴实之际,自然不可能相信给他买新的,但是,这丫头能说这话,他不信也得信。 陈双看着老大叔爬上另一位同乡人的拖拉机车厢里蹲下的时候,他撩起破旧的衣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那举动看在眼里,可却像是刀子一样割在陈双的心头。 陈双随后就去了当地的公家单位,把当时的情况,和之前孙二杰因为商业被恶意打伤的事情以及相关证明都说了。 公家单位没有为难陈双,抓进来的十几个黄毛小伙子全都吓得不敢吱声,最终,还是把庞海给抖了出来。 离开公家单位,陈双给朱文路打了个电话:"朱老板,这次的事情,不是我做绝了,是你家小舅子做的太绝了,我们活着都是跟天要饭的,死了不过一把灰,我最希望看到的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最好的结果是希望彼此共赢,您觉得您是我,您还会跟我谈共赢吗?" 陈双底气从哪里来的? 朱文路那可是经历过半辈子的坎坷,欠了一屁股的巨额,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他一个人挺过来的,要说晚辈吃的盐没有他朱文路吃的米多,陈双第一个赞同。 可现在,陈双终于知道,朱文路坎坷一生,锦绣年华不过这几年,最终家产被小舅子给败光是有原因的。 陈双本来想拿下的是农贸市场,半道儿杀出个庞海来,被逼无奈她另寻他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想和朱文路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要不然,陈双不可能从面馆出来后会跟他谈什么共赢。 这么一看,朱文路自己都做不了主,那陈双反倒不想跟他谈共赢了,她可以自己赢。 朱文路是头一次被怼的没有任何话说,是啊,要他是陈双,对方做出这么绝的事情,他朱文路也不会跟陈双谈合作。 "陈双,你是我有生之年见过最精的职场对手,也是我惜才不得最痛心的人!" "钱难赚,屎难吃,金子被吃了会在屎里遇到水一冲一样光彩夺目!" 朱文路在电话那头笑的有些无奈:"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你的意思是,我命里五行缺水?" 陈双没有多说,还是那句话,是不是开玩笑自己掂量着想。 原本朱文路以为可以把罪责推脱到驾车的人身上,毕竟这不是小罪名,是抢劫,可是他把陈双想简单了。 开庭的时候,陈双说的比律师还多,任由本性未经他人允许获得许可剥夺他人财物者,就是强行将他人财物占为己有,此行为可归为抢劫犯罪! 法律可不管你什么商业之间的战术,讲究的是证据,是法制。 谈什么法外有情,陈双却说,要是人人都去抢劫,那就不用靠自己的努力获取生活所需,这样的话,社会治安会何等乱成一团? 陈双的言辞不光是让被告人庞海一脸懵比,就连旁听朱文路也是一脸骇然。 陈双请的律师总共就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开庭的自我介绍,我焦某某,是什么学院毕业,在某某律师事务所任职,此次开庭审理担任当事人陈双的律师…… "陈双,你他妈给我等着……" 眼瞅着庞海从被告席上被拉了出去,他声音怨毒的骂道: "姐夫,朱文路……你他妈就不是人,你不是个男人……我姐嫁给你算是白瞎了……" 朱文路本来还觉得愧对媳妇儿,看小舅子这么骂他,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他罪有应得。 当然,这是离开法院之前。 离开法院之后,一辆轿车停在门口,朱文路刚拉开车门要上车,却顿了顿,抬眸看去,陈双却在门口招手拦车。 "送你一程吧!"朱文路说道。 陈双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车里,陈双坐在后排,朱文路坐在副驾驶位,只是目光一直从反光镜偶尔扫一眼陈双。 只见陈双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略显空洞。 一路上,等到陈双到了地方招呼了一声下车,朱文路这时候才说话: "如果庞海能当面给你和你的下属道歉,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判决下来之前能跟法官说说情吗?" 陈双已经打开了车门并且说了谢谢,只是动作顿了顿:"我是在替我的人打官司,如果我的人愿意,那就请朱老板自便!" 陈双说完下了车,眼下人潮来往,陈双竟然一瞬间的觉得自己不知道何去何从,是的,她竟然在百货大楼下车了。 她感觉自己刚才想起了什么,是要找谁来着,下了车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谁都不想找。 抬脚走了几步,陈双才意识到,她好像……是要找…… 电话很滑稽的响了,陈双当然不会以为这电话就是她要找的人给她打来的。 陈双拿起电话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叹了一口气接了电话,号码是陌生号码,但是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熟悉的声音。 "这么快就接了" "你在哪里?"陈双避开话题问道。 "还没走!" "来找我,百货大楼!" 陈双说完,那头沉默了好久才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 挂了电话,陈双的心很复杂,她感觉自己可以不介怀前世,或许是她真的欠了大哥什么。 可前世她爱过的两个男人里,他是最不靠谱的一个,可对她也是无微不至的一个。 陈双有时候都想,她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比如自我折磨,自虐狂? 陈双抬头看了看天色,傍晚五六点,微风开始变得有些热浪扑面的感觉,马路斜对面的第二中学的学生络绎不绝的涌出来。 门口摆摊卖烫串串的,还有冰糖葫芦的,还有卖油馍的,都有不少学生围上去。 陈双都想回去上学了,上学真好,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于利益方面的勾心斗角。 看着那些男男女女,你喂我一口,我不嫌弃,我吃一口,你咬一口,互相嬉闹着宛如诠释了青春的曾经。 陈双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相反的方向,楚防震应该会从那个方向过来吧。 不知道他在凤城住在什么地方,陈双又回头看向对面,或许从那边过来! 楚防震却站在陈双左侧的不远处,用一根电线杆子挡住自己,他悄然的看着陈双,眼神变得异常温柔。 轻轻抬起脚步暴露在空气中,陈双舒尔侧目一眼看见暮色中的楚防震,她默然的感觉心头一颤,那种感觉就好像等了一个人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就像见到宋德凯的那一瞬间一样。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楚防震走过来,她微微一笑说:"这么快?你住在附近?" 楚防震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住在公寓楼!"说着,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 "走吧,请你吃烫面!" 随后二人相继朝着二马路走去,陈双猛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多话题说了。 "你这次来凤城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回去?"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油嘴滑舌的说,怎么,你舍不得我啊,你要是舍不得我大不了直说呗,我就不走了嘛! 此刻楚防震双手插兜儿笑着说:"回去干什么?考研?" 陈双微微一愣侧目看了他一眼,看来,他心里还是在想着为什么自己总是纠结他考研的事情。 "你不打算考研?" "额,这个……难说!"楚防震实话实说,如果他考研暂时家里逼婚不会逼得那么近,好歹有个借口要考研,但是他如果不考研,立刻就要面对家里的压力,成家立业。 如果陈双能点头,他定然不怕家里的压力,也不稀罕考研不考研。 "怎么?你自己还做不了主?难不成你的家庭环境都像楚防杰那样,自己也当不了自己的家?" "差不多吧!"楚防震说的模棱两可。 好吧,既然做不了自己的主这个话题谈了也没有什么结果。 说着,二人就来到了露天摊位前,还是那位老大妈,推着三轮机车,上头搁着煤球炉,架上一口锅,另一个大桶里面是骨头汤。 三轮车前摆着方便带走的那种简单的长方形桌子,几个小圆凳,此刻,桌子已经被占去了两张桌,看校服,大都是二马路那边二中的学生。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 楚防震往矮凳子一座,膝盖自然蜷腿,竟比那长桌还要高出一点儿,索性只能岔开双腿才方便低着头吃面。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老大妈先把小碗的端到了桌上,楚防震把碗往陈双推了一下:"你先吃吧!" "我要吃大碗!"陈双说着,楚防震稍稍一怔,他本来是打算自己吃大碗的,女孩子吃小碗的足够了。 "看着我干什么?我晌午饭没吃,你该不会两块钱都不舍得吧!" 陈双说着,刚好大碗面也下好了,陈双自顾自的把超大号的海碗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拿起筷子就呼啦啦的吃了起来。 楚防震没说话,脱下眼镜放在桌上,吃起了小碗面:"你怎么会中午都不吃饭?" "在打官司,上午忙着跑各项证明和流程,下午刚忙完!"陈双一边说着一边吃着,那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喝着汤的模样,和她那娇柔如花的模样极为不相称。 只是,楚防震见惯了她吃饭的模样,跟东北大老爷们儿差不多,要是喝酒再磕两粒儿蒜瓣,活脱脱的东北娘们。 "打官司?跟谁打官司?打什么官司!"楚防震有些诧异,她觉得这丫头的独立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怪不得,从始至终楚防震想不明白自己一表人才家庭背景学历各方面条件有优越,可偏偏入不了她的眼,现在,楚防震不光是明白了,而且还明白的透彻。 "菜市场替我干活的二杰哥被竞争对手那边的一流氓给打进了医院,我当然要出面,要不然以后谁还敢跟着我干活?" 陈双说着,语气平和可却透着一股毋容置疑的凌厉,她手底下的人谁都不能欺负。 楚防震眉心紧蹙,目光一亮无奈的呵呵笑了两声,前阵子建菜市场,现在又什么竞争对手打官司,虽然楚防震来凤城不久,但是他以前的初中是在这边读的。 再加上前阵子他回来看楚防杰的那段时间,刚好赶上凤城朱文路和房产大亨贺明之间的事情,当时在凤城日报上那可是天天头条。 再加上前几天据说翠竹花园贺明的老婆投资建菜市场,那么竞争对手自然就是水榭湖那边唯一的菜市场了,想到这里,楚防震不得不呵呵一笑,这丫头也忒能折腾了: "打赢了吧!" "那当然。"陈双也不含糊,审判结果很快就会下来,现在只是初步定罪: "要是那流氓公开向这边道歉,兴许只是个抢劫罪关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要是不道歉,那就难说了!" 楚防震停下筷子看着低头猛吃嗨喝的陈双,眼神透着无奈,许久没有说话,陈双这才舒尔抬眸看着楚防震,嘴里的面条还卧在腮帮子里鼓鼓囊囊的: "你不饿啊?不饿给我吃,我快饿死了!" 陈双说着就要去拽他的碗,楚防震也不拦着,任由陈双把剩下的面条加进自己的碗里,又呼啦啦的吃起来。 "这么折腾你就不累吗?"楚防震把筷子放下,心里头泛起浓浓的无奈,可是看她饿成这样心却也疼的厉害。 她要是能撒手不在发展所谓的事业,他可以满足她一切物质条件。 "累啊!"陈双没有抬头说道:"人活着本来就要累,不累那还叫活着吗,如果真的有一天感觉不到累了,可能人也躺棺材里了,你看看烫面的大妈,人家都这把岁数了还不是一样起早贪黑的干!" 楚防震肯定她听不出来什么意思,这跟大妈是一码事吗? "更何况我还这么年轻,至少还有累的本钱,当一个人连累的本钱都没有了,那比死更可怕!" 陈双说着,想起了前世,她,就是那个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穷光蛋,穷光蛋都不如,过街老鼠,丧家犬都偶尔会有人施舍点儿残羹剩饭,可她陈双没有。 那么小未婚有孕,去给人家饭店洗盘子都不要,那段时光是她这辈子忘不掉的,就算重回八百次,她也忘不掉。 想着想着,面条碗里落下两滴晶莹,陈双吸了吸鼻子,搅合了一下面条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热汤。 楚防震愣愣的看着她,连累的本钱都没有?她曾经有过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经历? 她,就像是个谜团,据他所知,她从一出生到母亲把她带到杏花村就没离开过,虽然她家的生活条件一开始很差,可是不至于说连累的本钱都没有,这是一个经历过怎样磨难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触? 反正,楚防震是感触不到的。 只是相比之下,他好像从没有觉得自己累过。 楚防震想着没有说话,掏出三块五毛钱放在桌上,等着陈双把最后一口汤和面条吃完,这才起身走。 "跟我回家吧!" "啊?"陈双拿出卫生纸擤了一下鼻涕,这才想起来:"哦,想起来了,再等一星期行吗?" 楚防震微微一笑:"还要忙?" "嗯,现在二杰哥刚出院,他的胳膊骨裂,脑袋也让人开瓢缝了六针,等他好了才能替我开车,所以这几天我得自己送菜!" "杏花村没有其他人会开车的吗?" 楚防震微微蹙眉,也是有些无奈,他来凤城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再不回去,他那谎言早晚被家里戳穿,到时候要么逼着去跟哪家门当户对的姑娘相亲,要么就麻溜的滚回学校准备考研。 "说真的,还真没有!"陈双把卫生纸丢进垃圾桶,小巧的鼻尖儿被她擤鼻涕给捏的通红,跟个粉色的小樱桃似的。 "好吧,一周就一周,到时候你可不要再反悔!" "一周差不多了,要是忙的话也是六月份儿的事情了!" 听闻此话楚防震扶着额头做通痛苦状,这都五月半了,过一星期也就是五月二十多,她再忙就是六月份儿…… 天哪,这和没时间有什么区别?感情他要带陈双回去应付一下父母跟抢劫有啥区别? 陈双看了看楚防震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只是预计,未必六月一开始就得忙,我就是打算下个月去看房子,把我家人接过来!" 楚防震一听,这是小事儿:"怎么,你要买房子?" "暂时买不起,先租一栋吧,等周转过来住得舒服了就买!"陈双说着。 城里的房子虽然跟乡下比那是贵很多,但是跟二十一世的房价相比,那真是天差地别,几万块也就能买下来一栋一两百平米的房子了。 就算是全额,陈双也拿得起,只是,她喜欢留后路,如果全拿出来买房子,菜市场那边又投资了好几万,现在光租金和刘姐平均摊的,还没回本,就怕中间出漏子,出意外,所以,暂时陈双还是决定租着先。 楚防震当时真想说,不够他给,可是他知道陈双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要是看上自己的钱,就不会出现一开始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显而易见,她不希望别人救济她。 "到时候我也帮你参谋参谋!"楚防震说道。 "行,不过位置我提前都想好了,刘姐那边有不少房产,我打算在翠竹花园看一栋!" 陈双说道。 楚防震做了个擦汗的动作,什么都安排好了,这丫头想的那么远还以为能帮上忙呢,现在估计也帮不上忙了。 "刘姐是谁?" "贺太太!"陈双直截了当的说道。 楚防震微微蹙眉,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和一位老妇女都能"勾搭"上,也真是绝了。 正如一开始楚防震所想的那样,这丫头一点都不像是农村大山里的丫头,再加上老爷子出的那本书现在还在打手稿阶段,她竟然说看过,而且还特别熟悉。 想到这里,楚防震真觉得她就是个迷宫,想要走进她心里,还得有冒险精神。 "现在去哪儿?"楚防震看了看天色,路灯陆陆续续的亮了,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我不知道!"陈双实话实说。 "是你电话里约的我,你搞清楚没有?"楚防震也实话实说。 "……"陈双想想也是:"逛街,我又不太喜欢,也没什么好买的,要不,去看看楚防杰?" "看他干什么?"楚防震说道,一提起楚防杰被宋德凯打的事情,他就想的更多了,反正就是心里头不舒坦,去看了他还不是代替他大哥跟防杰道歉? 陈双微微一愣,倒是反应很快,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耐烦: "那……那就不看吧!"陈双发现最近这几天刘南也没有打电话,看来,刘南的父母没有去杏花村找自家人闹。 楚防震抚了抚眼镜框看着陈双,他觉得这不该是陈双说的话,他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替他哥一切鲁莽的罪行买单吗? 肃然之间,楚防震竟然心间开了一朵花儿,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决定,让他心花怒放,似乎很自然的抬手搭在陈双的肩头。 陈双有些不自然,可不知道为什么,宋德凯一直都会习惯性的跟她一起走路的时候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种感觉就像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大哥在。 可是此刻,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了一眼楚防震,这种感觉很类似,但是,味道却不一样,而是证明陈双是他的,谁都不能抢的感觉。 被人视作珍宝的滋味,任凭哪个女人都喜欢的吧。 见陈双没有特别的反应,他的臂弯稍稍紧了一些,直到将陈双的左肩贴着自己的身体,那一刻,楚防震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 如果不是他在控制,她还想更紧一些,再紧一些,最好是能把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别人看一眼都不行,更别提触碰。 第292章 心情 渴望之下,他拦在陈双的肩头那五根手指头,不自觉的做抓握状,只是落下时轻柔无比,生怕将眼前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和温暖打破。 陈双不是毫无知觉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希望这个时候不要有任何吵杂的声音,让她感受那一丝的依靠。 这种感觉在陈双和楚防震在中医院吵架的时候,希望前世的那个他不是他的时候,似乎就已经注定她脱卸了自己心脏外头的那一层盔甲。 "你看,发现他们好般配!" "是啊,那大哥长得真俊!" "女的也不丑啊,比你好看多了!" "你啥意思啊,欠揍啊!" 一对情侣从身边擦肩而过,身后传来打骂的声音:"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时代变了,自由恋爱下的青年开始享受自由的付出与争取,不管是被抛弃,不管是一直单方面的付出,五星红旗下,都任由你自作自受。 爱,就是自作自受,不是吗? "累不累?"楚防震舒尔问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不说话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 "不累……那个,干活干多了,走这点路一点都不累!" 楚防震无奈的看了看夜市,他只是想拉她去夜市走走,她竟然…… 好吧,她是很能干,但是在感情方面她就是个蠢蛋。 "去夜市走走,里边有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楚防震干脆还是直接说吧。 "好!" 谁知道陈双一进夜市就脱离了楚防震的臂弯,因为陈双记得街头有一个卖糖人的老头儿。 那时候,她可是记得太清楚了,夜市她太熟悉了,前世晚上来捡垃圾和塑料瓶,一个晚上能捡几百个,能换好几块钱呢。 当时陈双还记得有一次下着小雨,夜市的生意不大好,所以丢下的塑料瓶子什么的就少的可怜,她还跟一老大娘干仗呢,原因就是因为两人同时都去捡同一个瓶子。 被生活逼的生不如死,陈双还推了那老妈子一把,惹来夜市的群众看着不满,围着圈儿的把陈双骂的一无是处,说是不尊老爱幼,这样的女人就该捡一辈子的垃圾。 此刻,陈双看着熟悉的夜市,依旧有人围着摊位等着空瓶子被吃饭的年轻人丢掉,上去捡。 有时候又不敢靠近饭桌,只能远远的盯着饭桌上快要喝完的塑料瓶,就像钓鱼一直盯着鱼浮一样,一旦丢下,就上去拿。 此刻,陈双看着那些拾荒的人心里头的感触很深,但是,这是生活,生活是有付出和汇报的,她不会像里那些所谓"行善积德""善良美丽"的女主角那样。 陈双只能说,这是一场生活模式,有因必有果,而陈双这一世的因果又是怎么去了结呢? 陈双站在捏糖人的老大爷摊位前给了他一块钱,叫他给捏了个猪八戒,正所谓天蓬元帅! 楚防震赶到的时候,猪八戒已经捏了的快差不多了,就差它的两对大耳朵了。 楚防震头一次见陈双有了一丝和她年纪相仿该有的孩子气,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天真烂漫一些不是很好吗? 可等楚防震问她,为什么捏了个猪八戒,陈双的回答绝了: "猪八戒肚子大用的糖水多,能多吃两口!" "……"一群乌鸦从楚防震脑门子顶上呱呱的飞过。 可还是让楚防震止不住笑了,要是她一直这样那真是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顶在头上怕晒了。 逛到了晚上十点多,陈双有些倦了去开个宾馆睡觉,楚防震稍稍一愣,她在凤城晚上不回去就住宾馆?多不安全? "去我的公寓住吧,额,我睡沙发上!" 楚防震怕自己说的意思被陈双误会赶紧又补充道。 "不用了,我在那家住惯了!"陈双执意要去那家宾馆,招待所一夜是十块二十块不等,她开的房间要三十块呢。 楚防震把陈双送到了宾馆,看了看房间的设备,还鬼使神差的拉开浴室的门检查。 陈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心里有些感动,他真的太细心了,细心的让陈双越发的觉得前世的那个他,一定,肯定,绝对不是他! "太晚了,你睡吧,我先回了!" 楚防震说着,拉开房门离开了。 陈双先去放了水管里的凉水,回头她脱了衣裳去洗澡的时候,水温也就上来了。 可陈双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衣服倒是没脱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办?她感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特别轻松,为什么和大哥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她爱上楚防震了?还是她一开始对大哥的感情就不是男女之间的爱,说白了,只是觉得前世欠了他的? 水花还在响着,哗啦啦的从莲蓬头往下喷洒,陈双却似乎听不见一样。 陈双捏了一下眉心,太累,这些都是负累,她一定不会在过前世那种狗都不如的日子。 起身走进浴室,任凭温水冲刷她的身体,可却冲不进她的脑子里。 他若不是他该多好,他真的不是他…… 大哥,有时候我很累,你却感觉不到…… 一时之间陈双任由温水冲刷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脸上,眼神越发的涣散,她乱了,她彻底希望冷静一下,想清楚,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爱上了楚防震。 前世的他,一定不是……不是他! 天亮了,床上的姑娘面颊柔嫩如豆腐,侧着身子抱着怀里的被,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手机传来一阵震动之后是铃声。 陈双迷迷糊糊的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眯缝着眼睛看都没看就接了电话:"喂!" "我知道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她这是糊涂了吗? 随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好衣裳,随便的拢了一把卷发扎成马尾,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翻床上的衣物塞进手提包,拎着就往外跑。 到了前台,陈双急匆匆的说要退房!可是,这个时候陈双才意识到,外头的天灰蒙蒙的,天还没亮,前台工作人员都在睡的呼哈的。 索性暂时不退了,陈双拎着手提包就往外跑,当即拦了一辆车去了菜市场,把手提包往副驾驶位一丢,马上跳上驾驶座,打着了火,松了离合直接挂了三档,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直冲而出。 返回杏花村的时候,早上八点,陈双的手机都快给打爆了,幸好家里的八亩菜地的菜都是头一天晚上雇人摘好的。 装车上货,陈双风风火火的没吃饭又跳上了驾驶位。 赶到菜市场的时候,都上午十点多了,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路上,陈双憋了一泡尿都没去找地方放。 刚到了菜市场,吵闹声不绝于耳,有菜商,有买菜的。 "小双,你这回可真是太晚了,都快晌午了!" 陈双只能赔不是,不少等着买菜的都被菜商压下来了。 因为陈双的菜进价便宜,卖出去也便宜,根本不会有头一天剩下的菜留到第二天卖的可能。 也就是说,陈双要是早上不给送菜,菜市场就真开锅了。 她昨晚上咋想的?应该当晚就回去了,莫不是沉迷曾经的那些,陈双真不觉得自己有闲着的时候,也刚好相反,昨晚上,她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缅怀过去的闲暇空档。 因为来的晚,陈双都没怎么动手,菜商自个儿跳上来卸货,就像是一阵龙卷风过后,车厢里空空如也,大家伙各自都赶紧把新鲜蔬菜上摊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坐在地上擦汗。 这样下去可不行,为了避免突发状况,就像二杰哥这样的,她还得培养一位司机出来。 继宗自从上次被陈双骂了之后,再也不愿意摸方向盘了,他也知道双姐是怕他出意外,再加上二杰哥被打的事情,他现在真的是一句都没提开车的事情。 "陈双,你咋才来?" 陈双正在想着,突然被说话的声音打断,车里的菜都卖光了,这人是来买菜的? 抬头一看,是朱文路,陈双赶紧站起来,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朱文路在凤城还是响当当的人物。 "朱老板,今儿我送菜所以忘了点儿。" 陈双说到,可肚子里最想说的是,还不是拜你家小舅子所赐?把我的司机给打了,我自己不送菜难道你给我送? "本来是等你一起去吃面的,都这个点儿了,要不晌午我管饭,不嫌弃的话去家里吃!" 陈双稍稍一愣:"那行!我收拾一下!" 朱老板依旧笑的很随和,陈双当即就答应了,虽然知道吃饭应该没那么简单。 陈双把烂菜叶收拾成一堆,把车门推上去拉下手竿,朱文路也上去稍稍帮了一把。 农用车的车厢门很沉,大男人都有些吃力,可陈双却根本没给朱文路使劲的地方,自己就上上了。 做好这一些,陈双拍拍手跟着朱文路到了家里。 陈双第一次来朱文路的家里,装修在前世看算是简装修,可对比现代的话,那就是富豪界别的,洗手间还有马桶,洗手池。 厨房用的是煤气罐,还有一个用来烧热水的煤球炉,炉子是镶嵌在灶台里头的,那灶台里头煤球炉外围的水箱就能产生热水。 "来了啊,快坐,炒的菜比不上饭店的味道别嫌弃!" 朱文路的老婆庞娇一盘盘的把炒好的菜端上桌。 陈双是第一次见朱文路的老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有些肉感,肤色饱满,个头儿一米五左右有,也多不了几分。 只是皮肤保养的很不错。 "早就听老朱提起你啦,说是长得漂亮又能干,这一见,还真是的,我像你这么大点儿年纪的时候,都还在家学织毛衣呢!" 庞娇夸赞的说着,其实心里又怎么会这么简单的就过去,她把自己的弟弟告上了法院,现在还在拘留,如果不说好听的,她一定不愿意松口,那他弟弟不是这辈子完了? 老家的老母亲知道了,别说气晕了,估计能伤心死。 说完,庞娇冲着老朱使眼色,不过多看陈双两眼,庞娇起初还不咋相信朱文路的话,眼下,庞娇也没想到,这么小年纪的乡下丫头,怎么本事那么大? "额,动筷子!" "好,尝尝嫂子的厨艺!"陈双说道,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紫腊肉塞进嘴里。 "味道咋样?"朱文路问道。 陈双从这气氛中就能感觉出来,她定然不是来吃饭的。 "味道不错,想必嫂子是南方人吧!"也只有南方人喜欢做这种感觉熏肉,盐味很重,但是蒸出来肥肉部分都是透明的,看着诱人的很。 "是啊!"庞娇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是湖南人,熏肉过年的时候家家都会熏的,熏的流油流的越多熏出来瘦肉就越红,肥肉就越薄可香了!" "味道特别好!"陈双应承着,夹了一块紫腊肉片儿塞进嘴里,很有嚼劲。 "朱老板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要是明儿在晚了,我这生意真没法做了!" 陈双半开玩笑的说道。 "好吧!!" 朱文路也不多废话,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干脆直接说道:"庞海那事儿,你怎么打算的,我想听个准信儿。" "朱老板,既然你直接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这事儿其实朱老板不该问我,得问庞海才是!" 陈双实话实说,此话一出,厨房里忙活的庞娇不由得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心想,这丫头还真有点不识抬举了。 转头端着最后一盆排骨冬瓜汤放在桌上,赔着笑脸说: "呃,小陈啊,这……您看看俺弟弟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轻人总归犯点错儿啥的,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替俺弟弟求求情争取宽大处理也成,要是……要是要钱,俺有的是钱……" 朱文路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虽然他知道陈双这丫头要是真看上的是钱,那一开始他也就怎么办了,可老婆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索性也没拦着。 陈双听着庞娇的话,庞海上有老下有小,感情二杰哥就是个光棍蛋? "嫂子!索赔方面已经经过法院公平赔偿了!"陈双说着。 庞娇微微蹙眉,就算她大字不识,可也听得出来陈双这是婉拒了。 "对了朱老板,其实之前我有言在先的,您不妨从庞先生那边多下点儿功夫,我呢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伤着的人又不是我,所以,我可以帮忙在中间协调一下,今儿晚上我回老家就去跟我的人商议一下再确定!" 陈双觉得,这要是一直劝说,她这顿饭也就吃的跟鸿门宴的感觉没啥区别了,干脆就怎么说着暂时先定下吧。 朱文路是个明白人,见老婆还想说什么他使眼色不让媳妇儿再多说了。 晚饭结束后,朱文路把陈双送走,回到家里的时候脸就变得难看起来。 庞娇坐在椅子上早就哭的稀里哗啦,老家那头偷人捎信,又是打电话都问了这事儿好几回了,庞海要是进去了,那娘家那边也说话了,庞娇以后就甭想回娘家了。 "别哭哭啼啼的,这事儿总的来说咱们没理,不是我说,先前我就说过,海子不懂管理,就知道仗势欺人,现在好了,出了这事儿我这脸皮都没地方搁!" 朱文路已经憋了很久了,自家老婆护着娘家人他能理解,谁叫他当年穷的把老婆都给饿跑了? 回到娘家没少叫人看不起,想着帮一把她娘家弟弟也是可以的,可是,谁成想一而二再而三的给他找麻烦,他每次说要不给海子另外安排个活儿干,老婆就说是嫌弃她娘家人。 现在好了,出事儿了…… "咋了,俺哭都不行啦?以前你穷的连口饭都吃不饱,俺不还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你,现在你挣钱了,就嫌弃俺娘家人,别以为俺不知道,你现在就是翅膀硬了,眼光高了,瞧不起俺们乡下人,早知道这样,俺就不该回来……" 杏花村,月朗星稀,乡下一片宁静,夜里的虫鸣也慢慢的多了起来,蛐蛐儿发出小提琴的声音,乍一听去还真是让人心境。 陈双一到家就拎着从路上买来的水果去了孙家,一进门就看见孙二杰闷闷不乐的坐在院子里的井沿上,他媳妇儿喋喋不休的说: "二杰,你这伤就这么算了?好歹也得赔钱不是,再说了,你是替陈双开车的,她怎么到现在也不来看一眼?是不是不好意思来?" 陈双顿了顿,院子的黑木门是开的,但是陈双还是敲了敲木门。 "呃……陈双啊,这么晚了咋还来……呦,来就来了,咋还拎东西呢?快,屋里坐!" 孙二嫂一看略显尴尬,赔着笑脸上去接过陈双手里的塑料袋儿,赶紧招呼着进屋。 孙二杰石膏已经卸掉,胳膊上挂着布条儿套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夹着烟抽的那叫一个带劲。 "嫂子,二杰哥受伤的事情我在处理呢,那边法院判决书一旦下来,到时候该赔偿的钱都会通过法院那边转给受害人,放心吧,一毛钱都少不了!" 陈双说着,孙二嫂也不往屋里让了,干脆站在院子里对方才的话有些内疚,关于这些什么法院啦什么的东西,她陌生的很,也就是在电视上听说过这个名词而已。 要说这一套一套的,孙二嫂也只能觉得陈双懂的多,反过来她还不得谢谢陈双替她家男人忙前忙后的不是: "额,那……谢谢啊双妹子,这事儿,俺也是着急,你也知道,现在家里就指着二杰挣点儿钱……" "我明白二嫂,你不用多说,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二杰哥是替我开车,吃了亏,这事儿我肯定饶不了他!" 此话一出,孙二嫂顿时心里落下了个大石头,至少男人跟着她敢她放心。 "那,那我给你倒茶去,现在天儿热了,就在院子里喝也成,凉快!" 说着孙二嫂回屋去了。 陈双趁着这机会问孙二杰的胳膊咋样了,二杰嘿嘿一笑甩了两下胳膊说: "好着呢!" "那你还挂着绷带干啥?我还以为到现在都没好呢!"陈双也是诧异的很不由得问道。 谁知道孙二杰却说,他故意挂着的,这几天婆娘老嘟囔着说不能白被人打了,以后不要跟着陈双干活了什么的,出了事儿也不管不问什么的。 孙二杰心烦,索性她一嘟囔孙二杰就抱着胳膊说疼,吓得婆娘也不敢多说啥了。 "二杰哥,你真是啥事儿都能想出来!"陈双说着。 "娘们家家的,就喜欢碎叨碎叨的,听着耳朵根子痒痒!"孙二杰说着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 "你可别怪你嫂子说话不好听啊,她是心疼俺,这段时间得亏了这绷带,你嫂子是有啥好的不给孩子吃都给俺留着,俺好歹呀,也过了半个月的皇帝生活!" "你……"陈双笑着无奈的摇摇头:"对了,庞海那边的人找过我,意思是说让我给公家那边说说情,争取给庞海宽大处理,但是我没一口答应,至少得道歉,公开道歉,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咱们的人了,不过,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 "宽大处理?怎么个宽大法儿?该不会提出要求,就把那流氓混蛋给放出来吧!" 孙二杰眼睛一瞪,陈双赶紧跟他解释了一番,宽大处理只是在抢劫伤人的基础上,再加上犯人承认错误的态度诚恳,减刑罢了。 这么一说,孙二杰才放心下来:"那必须得道歉,到俺家门来亲自道歉!" 回去的时候,陈双又跟孙二嫂说了几句话,以便于到时候结果出来二杰和她的意见不相同。 乡下人人心都不坏,但是都有点看重钱,不,是都看重钱,临走的时候,孙儿二嫂又问了赔偿款的事情,陈双也不知道法院那边的判决书什么时候下来,只能说一旦下来就通知她。 这样才平复了孙家人的不安,一直把陈双送到了拐弯儿孙二嫂才回来。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陈双洗漱一番,小心翼翼的就进了房门,就在门缝合上的那一刻,继宗的房门开了。 他看了一眼陈双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懊恼,现在,他任何条件都不敢再提了,老老实实的在家帮陈双种菜,再说,双姐也没亏待他,从今年开始,他每个月都有工钱,而且,和煤山帮忙挖煤的那些干苦力的工人工资还要高点儿。 因为工钱的事情,煤山那边闹过一阵子不平衡,这是陈双意料之中的事情,陈双特地抽了半天的时间给煤山那边的工人上了一堂教育课。 一方面让他们知道文凭的重要性,有的人不识字只能干苦力,不想干有本事去当官去,有权有势的多好。 有本事有文凭的人靠技术吃饭,有思想的人靠脑力劳动吃饭,什么都没有只有力气的人,那就只能靠体力吃饭,而且,你们现在都还年轻力壮,到了老了,想出力都没那个机会了。 顺便,陈双也说了她投资建学校的事情,她希望杏花村和杨柳村,和陈家湾这几个相邻的村子的后代都能上上学,不要像这一辈,到了结婚的年龄就负责传宗接代就行了,还要跟老一辈一样靠体力赚钱养家。 陈双实验小学还没有完全竣工,一年级教室先完成了三个班,毕竟一年级是刚入学相对而言很重要。 二年级三年级也在慢慢的开山扩建,杨国栋那边在领导那头使点儿劲,孟县长当时就申请到了市里,调派了三名老师来代课。 小学还建设了几间老师的宿舍,学生离得远的晌午没法回家的,一个月学费多给个几块钱就能在学校吃饭,所以,还有了个简单的"食堂"。 也就是一口大锅,那种乡下杀猪烫猪毛的大锅,外加几个之前淘汰又木工给修了一翻的座椅当成餐桌,勉强算是生活设施都齐全了。 四天后的一天早上,陈双开车送菜,天没亮到了凤城菜市场,孙二杰在家里闲不住,坐在副驾驶位到时候说是能搭把手。 一到菜市场,跟孙二杰打招呼的菜商比对陈双热情多了。 "小孙,你这胳膊好了没?" "是啊,恢复的咋样?" 一瞬间,来收菜的菜商一边整理蔬菜一边跟孙二杰说笑话。 老爷们儿呢就上去递一根烟还开玩笑说能不能让他抽一巴掌,看看脑瓜子的刀口会不会崩开,要是崩开了就说明恢复的不好,叫医生重新给你缝去! "滚犊子!就算不炸开好好的打一下特么的不疼啊!"孙二杰打开了那老爷们的儿咸猪手。 一阵热闹哄哄之中,陈双舒尔侧目,发觉余光盲点处有个人影,定睛一看,菜市场门口站着的是楚防震。 陈双对孙二杰打了个招呼就朝着楚防震走去:"这么早你咋来了?" 楚防震本想上去,可见陈双主动走了过来,他干脆站在原地不动,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温柔的像是暖流瞬间融化了冰雪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朝他走过来。 第293章 理解 "好吧,反正不关我事儿!"陈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也不能这么说,那个年代可不比咱们这年代,有些事儿很避讳!" "能理解!"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那个年代的事情恐怕只有自己的母亲那一辈儿的人才知道。 辗转,凌晨三点钟陈双还是没熬住困劲儿,眼看着脑袋就像是鸡吃米一样,一点一点的,随着车子的走走停停,陈双的脑袋左右摇摆,眼皮就跟灌了铅又涂了胶水一般。 楚防震一点困意都没有,他只是累的时候脱下眼镜揉揉眉心,见陈双困得稀里糊涂的模样,他不由得嘴角勾起了一丝欣慰。 抬手将她揽入怀里,她睡着的模样没有平时那么坚强,柔美的像梨花似芙蓉。 肩膀软的像是没有骨架的棉花,叫人有一种稍稍用力便能捏碎的感觉。 对面的一对年轻夫妇醒来,看见陈双他们,不由得相视一笑: "阿丽,你再睡会儿,很快就到家了。" "嗯!"女人甜甜的抿唇点头答应,放心的闭上眼,那种感觉,真的好像男人的肩膀便是她的整个世界一般,看着叫人暖心。 楚防震更多时候都在想,女人何必这么累? 如果每个女人都乐此不疲的话,那男人的位置岂不是容不下了? 低头看看怀里呼吸均匀的人儿,那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上留下一抹醉人的剪影,随着姿势不舒服时而蹙眉抖动着,撩拨着人的心尖儿。 看来,想要征服你,还得比你更努力才行。 一个多小时后,京北总站到了,陈双被咔嚓嚓的刹车声和冲撞唤醒了,揉了揉蓬松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问: "到了?" "到了!"楚防震说着,把行李箱从货架上拿下来,拉着陈双就顺着人流下车。 走出出站口楚防震拿手机去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我到了。 车站外九八年新款丰田w10黑色轿车内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穿着旗袍披肩的女人,挂了电话对司机说了声到了。 女人因为保养得好,面相看去也不过三十来岁,齐耳的梨花烫短发,配上一对黑珍珠耳坠,将她的肤色衬托的更加白皙。 她不由得摇下车床往外看:"不知道这丫头人咋样!" "太太,您放心吧,少爷眼光一向高的很,想必看上的姑娘也差不到哪儿去!" 司机是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五十岁男人,穿着一身中山装,笔挺又精神。 "哎,也是,防震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直不提谈婚论嫁的事儿,可能跟他爹一样,眼光高!防震说了,这丫头的家庭背景也不错,父母都是做房产开发的,估摸着家教也不错!" "太太,您看把您紧张的,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 "还别说,儿子找媳妇儿还真没我年轻时候上花轿那么紧张呢!这不是盼着快点儿抱孙子吗!" 司机一阵嗤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下了车顺便点根烟朝着出站口走去,眼睛紧紧地盯着出站口的旅客,生怕一眼不留人没看见。 人群中,楚防震拉着迷迷糊糊的陈双冲着老马招手: "马叔,这儿呢!" "陈双,你怎么那么能睡?"楚防震一回头看见手里牵着的哪里是人,压根就是被一棒子打晕的小绵羊。 真怀疑她从下车到出站口是不是还在睡觉! 陈双对睡眠看的一向很重,睡觉的时候,她一定,就算是逼着自己,也得清空脑子里的一切,不养好精神,她就等于白睡了。 "哦!"陈双不明所以然的哦了一声,刚走出出站口,迎面吹来一股清晨的凉风,让她稍微清醒了点儿。 一睁眼看见出站口和一位老大叔,她有一种被瞬间转移了的错觉,一睁眼一闭眼再睁眼她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睡意一下子荡然无存:"这么快就到了?我还没换衣裳呢!" 陈双拢了一把睡觉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扯了扯自己的抹布衣裳,赶紧找装新衣服的箱子,转头一看,小行李箱正在楚防震手里拉着呢,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马叔,先送我去我那边一趟,回头我再去老宅见老爷子和我妈!" 语气很平静,相反是老马的脸色不大好看,接过行李有些唯唯诺诺的说: "防震少爷,太太……太太早就知道你这个点儿的车,你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刚好太太就在车里。" 此话一出,楚防震看了一眼陈双,陈双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抬手替陈双把她脸上的乱发拢在脑门上,陈双本想打开他的手。 可心里一样,眼前这大叔有可能是楚防震家里的人,装样子还得装的妥当。 "咋了?"陈双仰头看着楚防震。 "没事!"楚防震舒尔感觉不管怎样的她都是那般好看,当即下定决心就这样吧。 陈双看见那辆丰田车的时候,她真的是彻底清醒了,原来那老马是他家的司机,车里坐着的高贵女人是楚防震的母亲,而且看着车没记错的话是今年的新款。 陈双有些尴尬,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刚一上车就发现楚母的表情有些惊讶,眼珠子上下打量陈双来回跟扫地雷一样,好几遍的打量。 楚防震看着场景有些尴尬这才介绍道,随后自打陈双上车一直到离开车站,楚母的脸上就没有一丝的笑容。 这一点,她很怀疑这个穿着打扮就跟个捡破烂一样的丫头,到底是不是父母都是做房产生意的。 跟她一起做的后排座,陈双能明显感觉楚母在一旁挪,生怕自己廉价的衣服弄脏了她的华服一般。 喊了一声阿姨之后,陈双没有得到回应,便不再说话了。 楚防震有意无意的从反光镜看向车后座的陈双,见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他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一开始,说陈双是农村的,她母亲当时就拒绝了,虽然对种地的没有偏见,但是根据楚母的经验来说,老师教书育人,学子不光是学知识,那读的都是圣贤书,没有学历的人证明没有教养。 这一点其实也是有根据的,知识和学历能证明一个人的修养,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只是前者占大部分罢了。 所以,楚防震当时就是跟母亲说,他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反正以后是他们俩过日子。 原本是没当一回事的,现在看来事情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为了气氛不那么尴尬,楚防震坐在副驾驶位问道。 "就那样吧,就是前几天吃燕窝呛着了,鼻炎重了些!"楚妈看向窗外,肚子里有一百个不认同这媳妇儿。 陈双也看向另一边的窗外,心想,这次肯定搞砸了,楚防震,你特么就是一畜生。 他母亲明显是看不起陈双,再说,能买得起新款丰田,家底子比陈双想的都好几百倍,怎么可能找不到女人,你大爷的…… 这个时候,陈双想要借助电话发个短信给楚防震宣泄一下她此刻的不满,可掏出手机编辑了一大堆的文字语言,竟然发送失败。 原来手机因为上车之前给母亲打电话给打爆了。 "妈,我待会儿先回龙湖,回头再去见你和爸!" 楚防震又说,楚母已经懒得说话了,一撇脸抱着膀子低沉的说道:"爱咋咋" "马叔,去龙湖!" 龙湖是京北有名的独栋别墅小区,家底子没有个百儿八十万的,别想在那儿买房。 车子往龙湖别墅外一停,陈双说了一声阿姨再见,可楚母却一直看着窗外直接对老马说: "回家!" 陈双一脸窘迫的看着站在路边的楚防震:"我看出来你妈根本不喜欢我,估摸着这回帮不到你了!" 楚防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是他陪伴了二十多年的母亲,一言一行,一个眼角鱼尾纹一颤,他都知道她的想法。 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打退堂鼓了?" "不是我打退堂鼓,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没女人帮忙?我是觉得你在玩我吧!" 陈双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前世认识楚防震的时候,认为他顶多是个书香门第,现在看来,真是看差了。 书香门第也不可能有那个资本买这么好的车,还有专人司机,房子还是独栋别墅的。 这特么压根儿就是民国时期的军阀生活,还缺女人?谁信? 陈双背过面去,没打算去他的独栋别墅。 楚防震蹙眉,他承认,他在中间左右逢源说了不少假话,可那也不是当初陈双老是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你们有钱人家怎么怎么样的。 他这不才瞒着她,再说,她又没给他机会解释,也没有给他一个解释自己家况背景的立场。 难不成他楚防震对着一个从来没正眼看他的女人说自家多有钱多有钱? 想到这里,楚防震心里一阵憋屈,不过,好像在陈双的眼里,她是来演戏的,想到这里,楚防震算是平静了许多,平静的说道: "这是我不对,要不这样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认了!" 陈双听他这么说,心里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你说的啊!到时候可不要赖我没帮你!" "绝对不赖你!"楚防震做发誓状说道。 到了别墅,陈双发现里面很干净整洁,而且家具装饰都是浅色调,面积宽阔摆设却有条不紊,光浴室都有三十多个平方,客厅里的那超大彩电还是带遥控的。 说真的,陈双自认前世都没有享受过怎么高端的生活设施,泡在浴缸里的感觉,她的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这房子是她的就好了,不……是她以后要是有能力买别墅就好了。 这个想法才对,陈双想着。 楚防震坐在硕大的沙发上,手里捏着手机翻动着,时而蹙眉,时而叹气。 他从陈双脸上看不到一丝对别墅的惊讶,就好像,她不是一个农村丫头,而是以前过过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的平静让楚防震反而震惊,有一种想要吸引她的好奇,根本无从下手。 陈双洗完澡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裤,湿漉漉的齐腰长发末梢弯曲着,还在不住的往下滴水。 一眼看见楚防震在沙发上一脸凝重,陈双不由得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整个房子也就他们二人,此刻坐了一夜的火车,陈双只想补个觉: "楚防震,你发什么呆啊?我刚才也想好了,反正你都说结果咋样你都认了,所以,我也就担心了,现在啊,只想睡一会儿,要么你睡沙发上,我睡你的房!" 楚防震回过神来,一眼看见湿漉漉的陈双,如出水芙蓉般娇嫩,湿漉漉的长头发卷翘着,随着她擦头发的动作调皮的跳跃着。 "行!"楚防震起身打开了自己的主卧室,宽大的床上铺着柔软的薄被,叫人一看就想扑上去。 "放心睡吧,待会儿我喊你,咱们晚上得去我妈那儿吃饭!"楚防震说着,扶了扶眼镜框看着陈双,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陈双关好了房门蹑手蹑脚的爬上软软的大床,她不由得春心荡漾,在床上打了个滚,长这么大她头一次睡这么大的床。 睡前看看手机是陈双的习惯,可是刚拿出来她才想起来,停机了,起身穿上鞋子准备借楚防震的手机用一下,打给刘南让人给她交点儿话费先。 刚出门陈双就愣住了,因为楚防震正在客厅沙发上背对着陈双给谁打电话。 "不是的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陈双的家庭背景不是乡下人,她父母都是做房产生意的,……她也是大学文凭,只是昨晚上坐了一夜的火车,折腾的有些乱而已!" 陈双微微一愣,他……虚构了自己的家庭背景? "呃……她也是农大的,只是……只是凤城农业社会大学!" 楚防震挂了电话之后舒尔才发现身后似乎已经站了许久的陈双,他有些尴尬的脱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额,你……怎么不睡?不是说困了吗?" "好你个楚防震,你挺会编的,你也不怕你妈发现了饶不了你!" 陈双不怀好意的指着楚防震幸灾乐祸的说着。 楚防震稍稍一愣,他差点都又忘了,陈双只是觉得她是来演戏的,尴尬稍微好了一些: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手机借我用!"陈双也不计较,拿过楚防震的手机就开始给刘南打电话,说了两句后,陈双这才把手机递给了楚防震: "你还编了什么?全都跟我说说,到时候我要是对不上来咋办?" 楚防震双手一摊:"你都听见了啊!" "就这些啊,好吧!"陈双一副这简单的模样转身回了房,关上门的那一刻,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失望冲进她的心头。 顿感一层乌云密布的感觉。 她曾经还对刘南和楚防杰的事情做过一翻思想,书上说的,电视里演的那些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故事对于陈双来说都是骗鬼的。 所以,陈双前世就从来不喜欢看那种不切实际的灰姑娘变白天鹅的故事,对那种撕心裂肺轰轰烈烈的凄美坎坷的爱情也是从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爱情,而是不相信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儿,一个灰姑娘,她有什么能耐承担豪门的赏赐?又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惹得所谓的豪门富家子弟的一心一意,视死如归?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却一时半会儿合不上眼。 那她为什么心里有些失落呢?陈双翻了个身,是因为楚防震说是让她来帮他解围,却又虚构了她的家庭背景而感到失望? 她不是本来就是来帮楚防震解围的吗? 午夜……大雨磅礴,天地间蹉跎一片,雨帘分不清线条的倾泻而下,像是天漏了一般。 一阵碰撞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引起了夜总会门口所有人的注意力,却没能打断天地间的暴雨。 "大哥命令你……不准睡,听见了没有……" 军用轿车上跳下来的人是靳子良,刚冲出轿车就被暴雨从头到脚浇灌透了。 模糊之中陈双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子疼,就觉得很烫,很烫,那种感觉就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血顺着驾驶舱流入车外,在雨水中汇聚成一条红色的水流。 "德凯……发生了什事?外面雨太大了,通知交警来处理吧!" 后排座的车床降下来,一位穿着打扮十分华丽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车厢里还有一个小男孩的脸也跟着往外看。 女人着急的把小孩的脑袋按进车厢里,呵斥他说外边雨大。 那女人的脸虽然相比从前要显老很多,可五官就像是烙印一样烙在陈双的眸子里,烫的她睁不开眼睛。 陈双猛然坐起来,脑海中的画面就像是倒放的影片,急速从陈双的脑海中撤离。 "陈双,别睡了!"敲门声响起:"我进来了!" 陈双大口的喘息着,慌乱的说等等,那声音明显带着颤抖和惊恐,站在门外的楚防震微微蹙眉。 "怎么了?"楚防震头一次听见陈双的声音带着浓郁的颤抖,可依旧尊重陈双在门外等了几分钟。 等陈双穿好衣服楚防震才进来,一眼看见面色发白的陈双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楚防震还下意识的在房间里扫了一眼,好像刚才进了什么贼人把陈双吓成这样的。 楚防震斜坐在床边,双手不由自主的按在陈双的肩头,竟发现她一脸都是冷汗,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身子还在无意识的颤抖,眼神有些六神无主。 陈双舒尔抬眸看着楚防震,眼睛里盈满晶莹:"楚防震……" "在这呢!"楚防震感觉她现在很需要他,心里头有一股暖意和满足感一闪而过。 "你说,人要是死了,跑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那另一个世界的那个人还活着吗?" 陈双有些语无伦次,或许,在楚防震的眼泪她是个没有软肋的姑娘,可对于陈双而言,她唯一的软肋可能就是他了。 楚防震一愣,腾出一只手来用手背试了试陈双的额头:"你说的什么呀?是不是不舒服?" "额,可能是坐火车太累了!"陈双这时候才彻底清醒,她微微转身穿鞋,许久才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内心的波澜: "几点了?" "三点多了,刚叫你起来吃午饭,也没应声,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跟我出门?" 楚防震狐疑的看着陈双,她看上去是恢复了平静,可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就像是霜打的梨花一样,白却毫无光华。 "好!" "那我去给你热热再吃!"说着,楚防震出了门。 陈双的目光在一次六神无主,她刚才做梦了,可是那种感觉好真实,好真实,就好像陈双从来没有回到这个世界一样,还在原来的地方。 不久,外头传来楚防震的声音,陈双这才拢了一把头发随意扎起来走出去,却不料,餐桌上摆了好几道菜。 楚防震正在脱下围裙挂在厨房的吸钉上:"你做的?" "怎么?男人就不能会做饭了?" 陈双倒不是这个意思,陈双是第一次吃男人做的饭,当然,除了老爸炒的一锅炖。 "这酸辣土豆丝儿,是吃了你炒的之后我自学的,赶紧洗漱一下来尝尝味道合不合格!" 楚防震说着指了指洗手间:"牙刷牙膏都准备好了,除了蓝色的是我的,另外的就是你的!" 陈双狐疑的去了洗手间,发现牙膏牙刷都是新买的,还有漱口杯,毛巾上面的标签还没有拽掉。 陈双不得不觉得,在她补充睡眠的这段时间,楚防震一定是没睡。 虽然饭菜都是中午的,可想而知他准备了很久。 不知为何,陈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为她做这些,对着镜子看看自己,觉得长得还是很漂亮,竟然没有男人疼她,是不是很悲哀? 想到这里陈双无奈的笑了,前世,她自己毁了自己,这一世,或许会有一个男人对她无微不至,眼下就有一位现成的。 拧开水龙头,陈双洗了一把脸,抬手要去拿毛巾擦脸,却不料楚防震递了过来,陈双本能的说了一声谢谢。 陈双坐在桌边准备先吃一顿再去,指不定楚母和楚父不待见她,不让她吃饭可咋办。 想着,陈双再一次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再加上睡了大半天,晌午也没吃饭。 楚防震见她一吃饭就跟个小豹子似的模样,心里有些担忧又有些满足,等陈双吃饱了,楚防震才询问酸辣土豆丝儿炒的咋样。 陈双一脸茫然:"要听实话吗?" "那当然!" "太饿了,我都没尝着味儿!"陈双喝了一口茶说道,惹得楚防震无奈的推了推眼镜框噗嗤笑了。 "算了,下次在尝,去换衣服去!"楚防震无奈的说道。 陈双起身朝放假走,路过沙发的时候发现沙发上多了不少大箱子小盒子的,细细一看,全都是护肤品保养品。 "一样留一套给你的!"楚防震插话道。 "我不要!"听闻此话,看来楚防震连见她母亲的礼物都以陈双的名义准备好了。 等陈双换好衣服走出门的时候问道:"怎么样?我穿着会不会给你的面子加两分儿?" 楚防震扭头看去,这一看,再也没能移开双眼。 不管是外貌还是身材气质,楚防震都觉得无可挑剔,而陈双本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外柔内刚的气魄,有意无意的显露出来,让人看了只有一种感觉。 有职场女性的睿智,有花样年华的容貌和精神,有与这个年纪相符的活力也有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和儒雅。 见楚防震看着她迟迟不说话,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是第一次在楚防震面前脸红,因为,他的目光如同带着刀子一样在自己身上凌迟。 好像他看的并不是自己穿的衣裳,而是皮肉。 楚防震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说了一声很好看之后,赶紧拿起电话给老马打过去,让他过来接。 龙湖别墅区离京北老宅不远,十分钟不到,老马就过来了。 等陈双拎着大包小包上车的时候,老马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是今儿早上在火车站接到的那位小丫头吗? 第294章 市场 陈双没空陪刘南,刘南可好不容易抓住了陈双找她玩,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要跟着去看看陈双是怎么做生意的。 二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菜市场。 到了地方,菜市场里的人还在闹哄哄的围着蔬菜摊子在指手画脚的骂。 刘雪梅和徐昌都在管理部的玻璃门内。 陈双没有进管理部,去了摊位,只听见不少人都指着买菜的说,这菜有问题,有一位大妈直接将一颗白菜摔在摊子上。 惹得菜商看着白菜烂了,也砸坏了其他的蔬菜,一脸的肉疼,模样就快哭出来了。 "陈双来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所有菜贩都看过来。 "陈双,快来看看!" "陈双!" "陈双来了……" 陈双面容一下子变得冰冷,连刘南也是头一次见陈双怎么板正。 "菜有什么问题?"陈双不冷不热的走到其中一个离她最近的摊位前,拿着那颗被摔烂的大白菜问道。 "根本炒不熟,不信你问问大家伙儿!" "是啊,昨个买的花菜也是,加肉片炖,怎么都炖不烂!" "是不是有一股子水味?"陈双放下白菜,她差不多弄明白了。 "对,就是那个味,怎么炖白菜吃进嘴里都是kuchua的呛!" 陈双抱着膀子,表情阴寒,嘴角的弧度透着一丝刚毅: "现在所有的蔬菜都会有这个现象,一两个月的涝灾,你们试试看?我们菜市场的价格是整个凤城最公道的了,如果大家伙儿不懂的话,去买其他家的蔬菜尝尝看,如果都是这个味,那好,要好菜,我有……" 陈双一把将那颗白菜摔的稀巴烂: "我会加价,满意了吗?" 几位挎着篮子的大妈光被陈双这阵势都给吓的后退两步。 现在别说凤城的蔬菜有一股水气,只要是洪灾路过的地方都有。 "这……加价?" "好像就是被水泡过的味道。" "要不,咱少买一点,等段时间再买?" "没听见吗?等一段时间蔬菜要加价了!" 此刻,刘南看看陌生的陈双,这是她那个小学同学? 管理部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刘雪梅抱着膀子看向这边,不由得觉得陈双这个性子绝对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小徐,你看陈双今天这威发的像不像年轻时候的我?" "说什么呢,你现在也很年轻!" 处理完了这事儿,陈双恢复如常,转身领着刘南要去管理部的那间小屋,却发现刘雪梅和徐昌就站在那儿。 "徐哥,给您添麻烦了,这一批的蔬菜因为前阵子雨水量……"陈双话没说完,徐昌摆摆手说: "我知道!" "你刘姐找你倒是有点儿事儿!"徐昌浓眉一挑,暗含一丝隐藏的寓意在里头,叫人光凭着眼神断然是看不出来的。 在茗茶馆喝下午茶,刘南看了看这高大上喝茶的馆子,心想,能吃饱饭,又能再吃上头下功夫的都是有钱人,现在可好,连喝茶都有了排场。 刘南在刘雪梅那股商业大亨的气场下,也有些唯唯诺诺,只能跟着陈双蹭口茶。 说真的,这里的茶全都有些苦,但是介于场面太过整洁,服务员全都穿着干净整洁的制服,她有些发自内心的拘束不少。 "也不知道你好哪一口,这种龙井口味比较偏大众化!"刘雪梅唇角宛若含着一束红玫瑰,扯开嘴角笑的十分诚挚不失儒雅。 "龙井是绿茶类,清纯爽口,余味虽有些苦味,但是回甘甜味唇齿留香,还能除口臭,还能刮油呢,对减肥也有帮助!" 陈双说着,这话可不是跟刘雪梅说的,而是对一旁喝了一口之后一脸褶皱充满敌对的刘南说的。 一听到减肥,刘南目光一亮,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惹得陈双和刘雪梅呵呵笑了,刘雪梅收敛笑意吹了吹茶杯里的龙井茶: "哎……你们年轻可真好呀……,像我这个岁数的,减肥恐怕都不顶用喽!" "哪里,刘姐,你的身材比我还好呢!"刘南心直口快,陈双起初真怕她来一句,你以前不是年轻过吗?没想,这回刘南没说错话。 "而且,又有钱,又有本事,我要是像你那样啊,我才不愁呢!" 此话一出,惹得刘雪梅放下茶杯,稍稍抬手掩住口鼻笑了起来: "哪里啊,都老了!" 那手指头上带着的金镶玉戒指,还有一颗钻石戒指暴露无遗,惹得刘南不由得视线下落了几分,就直勾勾的看着刘雪梅捂掩口的手上。 闲谈了少许,陈双这才问道:"不知道刘姐有什么事儿不?" "额,你不提醒我,我都差点给忘了,你们青阳那边受灾严重,这两年的摊位租金都在这里呢!" 说着,刘雪梅从豪华的单肩包包里拉开拉链,掏出了一沓钱摆在桌面上。 刘南当时就发出了哇的一声。 陈双却不动声色,说好的,大家一半一半投资的,为什么全部收益要给她? 看着陈双讶异的脸色,刘雪梅反而笑了:"顺应最近灾区情况,我手底下的房产全都卖出去了!" "啪!"刘雪梅说完拍了一下巴掌,像是给自己鼓掌。 可是对于陈双来说,股份按照投资估算,难道刘姐把菜市场的投资股份让给了她? 陈双没有说话,只是明晃晃的眼睛看着刘雪梅。 "你有管理天赋,我过段时间要出国了,菜市场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刘雪梅离开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这丫头真的不是盖的,她的能力绝对前途无量,就从青阳县发生水灾之后,用了她一栋房子储存蔬菜,暴雨连天把蔬菜运过来,就为了保证菜市场正常运营。 这样负责人的商人,她已经很少见了,更何况,她的年纪那么小就有这么强的责任感。 其实刘雪梅早就准备把菜市场的管理权全交给陈双了,因为她的能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想想过两年,贺明就出狱了,想着,这一切,还是陈双帮了她,不是吗? 茶馆内,刘南表情怪异的看着那一沓钱:"陈双……给你,你咋不赶紧装起来哇,这么厚,好歹也得三五万……" 陈双长出一口气,她又何尝不觉得这是一笔收入,而且还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提不起精神来,要是细细揣摩,不知道是以为自己还在为楚防震的事情愧疚,还是觉得相比之下,钱有些不那么值钱了。 "嗯!晚上再请你吃龙虾!"陈双看了一眼刘南一脸期盼的模样,把钱收起来随后说道。 刘南的眼睛一直目送着那一沓钱进了陈双的布包里,这才收回目光,变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清淡模样。 陈双又喝了一口茶,这可是上好的龙井茶,一壶要八十多块钱呢。 刘南却一口都不想喝,就在这时候,刘南的手机响了,这是陈双头次见刘南的手机,和自己的型号一模一样。 刘南看着手机界面的时候,面容很激动,对陈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是防杰打来的!" 陈双目光一明…… 刘南就像是电话里藏了个稀世珍宝一样,说话都捏着嗓子,以便于彰显她淑女的一面: "啊?你考研究生?" 那边似乎还在说着什么话,刘南握着电话堵在耳朵上听了许久,脸色千秋万变: "现在就结婚啊……我……我还没想好呢!" 桌子底下,刘南的双腿纠结的乱跺脚,照陈双看着,和撒娇没设么区别。 "你怎么考研究生干什么?中医院你都是医师级别的了,还考试什么深造的什么呀!" 刘南说道,可是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刘南就像是中弹的小白兔倒在了爱人的怀里一般,软绵绵的说了一声:"嗷!那你快点来我家提亲啊!" 随后,刘南满意的挂上电话,也顾得不得旁人,笑的像花儿一样对陈双说: "双,你知道吗?防杰后天就上我家提亲了,啊呀!……" 刘南就像是被人摁住的兔子,腿在桌子底下蹬的跟烽火轮似的,双手攥着拳头眯着眼睛一阵庆幸。 "一开始我都还担心他不要你了呢,现在好了,人家都准备过礼了,你还矫情说没想好,啊呀……这麻烦可大了呢!" 说到一半,陈双复制刘南当时半推半就的那个表情,可恶心死人了! "哎呀!" 刘南不满,一看就知道陈双在学她,不由得推了一把陈双: "到时候你一定得来当我的伴娘!"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笑的前仰后合,差点眼泪从鼻子里喷出来了: "行……放心吧!" …… 晚上陈双已经驾车回了家,路途上还有不少大坝在放水。 说是请刘南再吃一顿麻辣龙虾的,她高兴的那个劲儿早就一溜烟跑回家了。 陈双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不管是走在大街上,还是开夜路车,都希望车灯和视线所到之处,有他的影子 楚防震,我从曾经从那个世界回来,只为圆梦,如今,我该从什么地方回来才能圆你和我的梦? 都说人死了会托梦,可你,却一直没有出现在她梦里…… 杏花村。 因为之前补贴的款项陈双一直都看作是上级领导给的抚慰金,而她却分发给了百姓。 现如今,只要是跟着陈双干的农户,无不感谢陈双在这个天灾人祸的节骨眼上给了损失费,救了一大家子一年的口粮。 第二天,不少人登门道谢,陈双面容平静,似乎一切真的又重新复苏了,各家各户都把自家的田地耕了,就趁着这几天太阳晒晒,然后,扛着锄头下地把那些被水浸泡过的泥疙瘩敲碎。 篓爬来回扫过,将那些本是土疙瘩的田地收拾平坦润厚。 陈双为了把自己搞得更加忙碌,再加上她打算那手头的积蓄开拓"疆土",家里的事情必须得有人接管。 于是,陈双和继宗二人合作,一人带着一匹人开了个集体会议,把每家每户种菜的知识一点点的交给大家。 不会写字的用拼音带,这段时间每人手里都有本子和笔,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温度开始上大棚,什么情况下停止灌溉,陈双都讲的非常详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了继宗,这样也减轻了他的工作负担。 这么一来,杨柳村的村民看着就开始眼红了,投资鱼苗的钱不但血本无归,就连截流所用的铁网之类的设备都因为洪水给毁的七零八落。 杨国栋就成了和事佬,专门买了礼上门找陈双谈种菜的事情。 "现在的季节还可以继续养鱼啊,只不过要到来年秋收的时候可能才会看到回本!" 陈双见杨国栋欲言又止一脸堆笑了半天才说了来意,陈双也不奇怪,倒了一杯茶塞给杨国栋。 "这次涝灾太严重,杏花村这边的地都临时改成菜棚了,可杨柳村……" 杨国栋听到陈双这么说,心里有些酸意,好像这是个天大的笑话,说到这里杨国栋顿了顿说: "可是杨柳村那边今年颗粒无收,村上也没有几个懂种菜的,我是想……想请你帮帮忙指点一下种菜的技术,您看咋样!" 客气的称呼让陈双一下就感觉出了浓郁的差距。 "好啊!"陈双不急不慢的说道。 杨国栋起初以为因为鱼塘的事情陈双会介怀绝对不会这么干脆的答应,所以他在家里也是焦头烂额了好几天,还是硬着头皮来请教,没想到陈双答应的如此干脆。 趁着杨国栋愣神的这一会儿功夫,陈双已经拿出了笔记本,低头写起了字。 写好之后递给杨国栋,杨国栋看着上头娟秀锐利却不失刚进有力的钢笔字,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好字! "你先统计一下人数和地的面积,最好是能让想要种菜的每户人家签字,我只负责教,不能保证中途管理不善导致的损失,当然,你统计好了之后把数据交给继宗,他会帮你算出投资所需的金额,和明细!" 陈双一口气干脆利索的说完,杨国栋连连点头称是。 "还有,我正好有出手资源,你也可以让杨柳村的人养猪,这个回本的话没有种菜那么快,但是利润高。" 陈双见杨国栋眼中流露出叹息,陈双知道,他心里头肯定是过意不去的,可是陈双自己知道她不在乎那些,只是有心人把他硬塞给陈双罢了。 "养猪?" 杨国栋稍稍一愣,他不是没想到,刚上任村长那年,他才二十五,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跟打了鸡血似的,当时就让村上人投资养过猪,但是因为没有几个懂行的人,猪全都得了猪瘟给活埋了。 "是啊,养猪,鱼塘的话我觉得荒废了太可惜了,正好猪粪可以上地种菜当肥料,也可以喂火头鱼,鲶鱼,花鲢之类吃腐败物的鱼类!" 陈双一直风轻云淡,面容平静,言谈之间让人觉得她好像提前就知道杨国栋会因为这事儿来找她,而她早就提前规划好了似的。 杨国栋此刻的内心不是歉意而是感激震撼,这样一来降低了肥料成本不说,还养了鱼,简直是一举三得,这种完善的资源利用恐怕让他想三天都想不出来。 "那个……小双,你这个规划很好,我现在就去召开个大会!" 陈双浅笑送走了杨国栋,家里的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连同陈双的笑容也消失了。 长出一口气算是调节自己的心态,抓起座机电话给朱文路打了过去。 她想拿下水榭湖的菜市场。 一件皮草塞进箱子,刚好满满的,刘南满意的跟陈双离开:"中午请你吃大餐去!" "不行,这一顿得留着下回请我,我有事儿!" 二人在百货大楼门口站住脚,刘南跺脚说:"咋了?我请你吃饭你都不去呀!" "记在账上行不!"陈双笑的没心没肺! "唉呀妈呀,我忘了给你买了!"刘南神经大条,说着拉着陈双就要重回百货大楼,说是要给陈双买当伴娘的衣裳。 陈双拒绝:"不买了,我这还有事儿呢!" "那……那你该不会穿着你的军大衣去吧!"刘南狐疑的看了一眼陈双,那眼神叫陈双有些不舒服。 "我有衣裳穿,反正不会给你丢面子就是了!"陈双说道。 临走,刘南还不忘叮嘱道:"那你可别忘了,一定要穿好一点的衣服!" "知道了!"陈双笑着说道。 回神之后没有太大的反应,人总是会这样的,这是个变化的过程而已。 抵达朱文路相邀的酒店,已经十二点半了,陈双为了赶时间打车过去的,堵车的时候,步行了一段时间,到了酒店,陈双发丝上全都是汗水。 朱老板见陈双来了,赶紧给对面的中年男人介绍道:"这就是我经常给你提到的陈双!别看年纪小,可聪慧着呢!" 陈双笑着看了一眼这中年男人,体态肥硕,大肚腩都顶在了餐桌边缘,个头因为人是坐着的,看不大精确,反正整个人都胖成了球儿。 "久仰!" 肥胖男人笑着伸出手与陈双握手,看了一眼这身材,和陈双此刻红扑扑的脸蛋儿,那叫一个正点。 可胖男人在陈双的眼里,那脸叫陈双看着这么一笑,把五官都挤到一起去了,就像是刚出笼的肉包子。 还有他色眯眯的眼神,这是陈双最反感的地方,但是人都来了,还不知道朱老板有什么目的,她暂时也不好推辞转身离开。 "坐这里!"胖男人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说道,这是个四人座,所以,陈双要么坐在朱文路身边,要么坐在这死胖子旁边。 陈双没好意思拒绝,斜身坐下,服务员上前招呼,点好了菜在等待的过程中,陈双笑着看朱老板: "一段时间不见,朱老板最近在忙什么?" 陈双必须要没话找话,因为旁边的胖子眯缝着眼睛时不时看向她的腰,扫过她的秀发,那种眼神,就好像一头饿狼看见了秀色可餐的食物,介于公共场合他只是没敢下口罢了。 "嗨,别提了!"朱老板一直保持着沉稳的笑容,摆摆手说道:"还不是菜市场的事情。" 随后,朱老板拿过陈双面前的茶碗,给她倒了一杯饭店提供的免费开水: "这位李老板是我以前的合作伙伴,你之前提出的建议我也想好了,刚好李老板也对菜市场感兴趣,我这夹在中间也不好做,所以就把你们俩约出来说说各自的想法。" 陈双面不改色,心里却暗沉了几分,这个死变态?是朱文路以前的合作伙伴? 朱文路以前是承包山头开采煤矿的,他对于房产和管理经营方面不是强项,咋看这人就不像是个做生意的呢? 越看越相是个拉皮条的。 "哦,菜市场的事情啊,不知道李老板愿意出多少钱?"陈双自然心知肚明可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半分情绪。 "朱老板开价了,二十万收购菜市场所有使用权,考虑到你经济实力问题,我呢,出十七万,你刚好出三万,咱们把菜市场买下来,日后管理收入,按照投资数额分账!" 这话是李胖子说的,随后,眯眯眼感兴趣的看着陈双,像是欣赏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目光渐渐下滑落在了陈双胸前的凸起部位就再也转不动眼珠子了。 陈双从眼角李胖子的方向收回自己的眸子,心里瞬间有了底儿,朱文路,你真是个老狐狸,玩这一套?是真是假都言之过早。 "那朱老板就是没有考虑过我单方面的问题?不要紧,李老板……" 陈双转眸看向李胖子,一字一句的,还带着微笑说道: "您财大气粗的,我这一种地丫头长这么大都么见过十几万的钱,我这三万块在您眼里那真是丢人现眼了,至于营销股份,那我就更没有那个资格和您抢饭碗了,再说,您是金箍棒,我这才是个绣花针。" 陈双笑的天真无邪,就像是无公害的水蜜桃,绝对没喷过农药,上的肥料也绝对不是合成化学肥料。 这话一出,朱文路的脸色瞬变,李胖子本就不大看的见的眯眯眼露出了一丝诧异,好一个伶牙俐齿。 其实李胖子是被朱文路叫来的,就是想让陈双知道,你那三万块钱,买个骨架子还差不多,让她觉得有危机感,从而提高价位。 可惜这李胖子呢,又是个老色鬼,让陈双从他的眼神中就看得出来。 这顿饭要是换做别人是陈双,早就找个说辞拍拍屁股走人了,她陈双没吃过饭吗? 可是陈双没有,一直笑的很天真无邪,还夸赞这家餐馆的厨师水平比她吃过的所有餐馆都要强。 可李胖子和朱文路只能顺着陈双的话茬子迎合着说话。 本来安排是可以占上风的,没想到,陈双却出其不意的宁愿不买菜市场也不愿意融资合作,这菜吃进嘴里跟吃黄连有啥区别? "李叔,这个爆炒腰花儿是您点的吧,真有经验,味道可真不错!" 陈双就笑着,一句李叔把李胖子给叫的有些尴尬,不过,他又没话说,毕竟这丫头片子才十七八岁,他一三十来岁的男人没被叫大爷就已经不错了。 这顿饭谁都不想拖延,虽然桌面上一阵谈笑风生,可不到一小时就结束了,原本预定的红酒也退了。 离开饭馆,陈双笑着打招呼离开,一转身,陈双的脸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还有些冰霜的冰冷。 眼瞅着朱老板和李胖子上了一辆奥拓轿车离开了,陈双抬脚就走,可第二步的脚跟还没着地,身后饭店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就像是掩埋在陈双灵魂深处,平时不想它便不会出现的某一个人的声音。 "这家饭店的菜味道不错,特别是那个铁板烧!" 陈双下意识的看去,孟艳勾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徐徐的走出门外,手里还捏着一张纸巾。 那男人长得有七分女人的秀气,瘦高,皮肤白皙,头发染了颜色,穿着夹克,这个人陈双面熟的很,在孟艳的生日晚会上见过这个男人,他还和陈双跳过舞。 第295章 陪陪家人 离开渡口,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青阳县,整个路上陈双的脑子都一种挥之不去的错觉,她怕她刚才看错了,要真的是楚防震呢? 冷静下来之后,身高的事实把陈双脑海中的顾虑又给撵走了,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陈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了,即便是前世,也只是为了温饱的事情发愁过而已。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陈双打算最近这几天就不往凤城跑了,在家多陪陪父母。 一进家门就看见陈秀兰和陈秀芬忙着做饭,宋有粮拎着打来的一斤粮食酒搁在桌上。 见陈双回来,陈秀兰有些不高兴,说不高兴倒也不是,就是有些沉闷,没有以前那么精神了: "回来了呀,快,坐下吃饭吧!" "哦!"陈双洗好手坐在桌面喊了一声思思。 "俺写好作业再吃,双姐你先吃吧!"思思乖巧懂事,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妈,那个……继宗呢?"陈双确实觉得自己最近忽略了家里,母亲的脸色老有一股阴死阳活的感觉。 "上杨村长家去了,晚黑不在家吃饭了!" "哦!" "双儿啊,最近凤城那边挺忙啊!"五姨讪笑着坐下略带深意的问道。 陈双看了看陈秀兰的脸色,赶紧笑着说不忙,这下好了,陈秀兰当即就把碗重重的搁在桌上: "不忙还整天不沾家,现在晚上也不回来了,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说着,陈秀兰还没来记得擦手解开围裙就坐在饭桌前的凳子上红了眼眶。 "秀兰,你哭个啥子呦,双一个人撑起咱这一大家子也够辛苦的,你有事没事儿哭啥呀,好好的一顿饭都被你给哭咸了!" 宋有粮皱着眉头叹息着,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抿了一口。 陈双的心一下子像是刀割了一样。 陈秀芬见陈双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想对陈双说点啥,可始终没说出口,转身安慰秀兰: "二姐,你……你就别挂心了,双也大了,你不是总盼着双儿和小楚的好事儿吗?那要是嫁过去了,不得照样不能天天回来呀,到那时候,估计你哭都哭不出来呢!" 说着,侧脸看着陈双对她使了个眼色。 "妈,别哭了,往后要是不忙我天天都回来,要是忙,我就把您和爸还有五姨挪城里去行吗?" 陈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似乎很久很久都没见母亲这样哭了,自从建了新房父母整天都是乐呵呵的串门。 "上那干啥去,不去,家里住的挺舒坦的,不能再给你加压力了!"宋有粮当即就放下筷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吃饭吧!"陈秀兰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想明白了,揉了揉眼角这才开始吃饭。 一顿饭吃的有些闷声闷气,陈双吃完饭洗了碗收拾了桌子,进了伙房把地上的柴火往一堆拾掇,陈秀芬走了进来: "小双,你别怪你妈唠叨,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 "我知道五姨,我没嫌弃!"陈双说道。 说完,陈双发现身后没声音了,可也没听到五姨离开的脚步声,不由得直起腰回头看去,发现五姨还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一咬牙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陈双舒尔蹙眉,感觉五姨有什么话又不好说,陈双上前要去询问,见陈秀兰端着鞋筐子(装针线剪刀等用具的筐子)做在堂屋灯下做布鞋。 五姨在一旁搭把手给韧针。 "妈。这么晚了你做鞋子干什么?"陈双好奇的问道,蹲在身边拨弄着。 "哎,毛手毛脚的,别把鞋样儿给俺弄破了,这是好不容易给人借的!" 陈秀兰一巴掌打在陈双的手背上,陈双赶紧缩回手,撒娇的问道:"妈,这该不会是给我做的新鞋吧!" 小时候,她就是这样趴在母亲的大腿上看着她做鞋子的,有时候要是说不是给她做的,她就哭,就会闹,惹得陈秀兰只能回过头来哄她说就是给她做的。 "你妈呀,就是给你做的新鞋,还是鸳鸯绣花鞋呢,留给你嫁人的时候穿的!" 陈秀芬笑着说道。 陈双一听,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妈,你现在就给我做鸳鸯鞋?保不齐等我嫁人的时候,脚丫子又长了穿不上怎么办?" "哪里还会长,就你跟人不一样呀!"陈秀兰笑着数落陈双,都这么大丫头了,脚丫子还能长? 陈双嗤笑着,可手机这个时候响了,陈秀兰的脸色也有些不安。 陈双回屋接了个电话,是朱文路打来的,这次,是个好消息。 等陈双蹦蹦跳跳的下楼时,见陈秀兰正在和陈秀芬咬耳朵,说的话陈双倒是没留意,倒是看姐妹二人的脸色一阵忧愁,就连五姨都揉了揉眼角。 "妈,有个好消息,今年过年前你就能跟我去城里过了!" 见陈双来了,陈秀兰和陈秀芬一改忧愁笑着说:"呀,啥好消息?能去城里过?" "我买下了一个超级大的菜市场!"陈双怕说平方面积母亲会没有概念,用手笔画着,反正就是很大很大。 "啊?双儿,你说啥子?你买了个菜市场?"陈秀兰一愣,她以为自家闺女只是买菜送菜,可不知道她还把整个菜市场买了下来: "多大?" "比咱们县上的菜市街还大!"陈双说着,陈秀兰不由得和妹妹对视了一眼。 "呦,那可真好,二姐,你马上就能跟小双去城里享福了,你还不高兴?" 陈秀芬迎合着说道,陈秀兰顿时眼眶一红笑的合不拢嘴:"高兴,高兴!" "对了,那你和小楚现在处的咋样了呀?人家家里知道你有本事不,要是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看不起咱这边娘家人儿!" 陈秀兰考虑的很远,毕竟她是过来人。 陈双面不改色,笑着说:"嗯,处的挺好的,他在考研究生返校了,我们每天都打电话!" "哎,真好,现在啊咱们那一辈的人可比不了这一辈喽,有个电话不管多远都能说上话!" 陈秀兰顿时云开见月笑的满脸幸福。 "可不是吗,咱们那时候哪想能有电话这个东西呢!"陈秀芬见二姐高兴也跟着高兴。 "那小双你该忙你的忙你的吧,妈有你五姨陪着呢,等今年过年,把小楚叫来咱们一家一起过个热闹的大新年!" "行!"陈双欢快的答应:"这几天我就不出去了,给继宗搭把手,他一个人要管杏花村的菜地,还得帮着杨柳村!" "你看着操办,甭管妈!"陈秀兰估摸着今天一个晚上都睡不着了,她高兴,就算她的病突然有一天恶化了,身子骨倒下了,她也不担心看不见闺女出门子了。 陈双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又是一夜不眠,多少次半梦半醒之中总感觉听到有人打电话来,发短讯的震动声音,写着:干嘛不接我电话?短信也不回? 可是迷迷糊糊的醒来拿过手机,没有任何未读短信,没有任何未接电话。 到了凌晨,继宗才一身臭汗的回家,虽然动作很轻,但是陈双根本没睡踏实,所以房间的灯是亮的。 "继宗!"陈双低沉的喊了一声,继宗蹑手蹑脚的走进了陈双的房间: "双姐,你咋还没睡啊!" "我睡眠浅,你一回来我就听见关门的声音了!"陈双说道。 继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那下回我再小心点儿!" 说着,继宗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憋出来了。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杨柳村那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陈双问道,就算继宗要忙,那杨国栋也得睡觉呀,乡亲们也得睡觉呀。 "我本来打算明儿在跟你说的,既然双姐你醒了那我就给你说说情况!" 继宗说着走进房间,不好意思坐在陈双的床边,转手拉过凳子坐下之后说: "双姐,实验小学以前的一位老教师也想养猪,说是在学校的院子里养,杨村长做不了主说是得问问你!" 情况大致是这样的,陈双实验小学上级调过来几位师范大学的老师代课,所以之前的老教师本来是管整个学校的,现在也被撤职只能带副课。 老两口一个代复课,一个负责做饭,毕竟社会在进步,人才在淘汰,所以老两口倒是没有话说,但是,生计就成了问题,照这么下去,他们早晚会被挤兑出学校。 离开学校,老两口根本老无所依,所以找杨村长商议了情况说是要腾出一块地方养几头猪维持生计。 但是杨村长做不了主,学校现在重建之后渐渐规整化了,再说,学校是陈双投资建设的,最近杨柳村的事情又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他就让继宗回来问问。 其中有个小细节继宗没提,因为觉得和这件事没关系,那就是那位老教师当时听到陈双的名字时,诧异的问道,是不是陈家湾的陈家人? "双姐,您看这咋弄?学校养猪不得臭死人?"继宗一脸愁苦。 "不是听说那位老教师是以前的下放知青吗?都落户在陈家湾了,陈家湾的村长好歹也得给分拨点儿农田土地什么的吧,怎么会找到杨柳村村长的头上?" 陈双这么一说,继宗拍了一下脑门,他就光想着解决问题了,把问题的根源没想透,估摸着连杨村长当时都没想到这一茬。 "哎呦,没想那么多,那我明儿跟杨村长再说说!" 继宗说着就准备起身。 "你等等!"陈双想着,能帮助杨柳村的村民搞养殖,一来确实是看杨大哥的面子,可是,追根究底陈双只是个搞养殖的农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域区分或者是高低贵贱之分。 学校是她出钱扩建的不错,可是,人家毕竟一辈子的精力都投入在了教育上,对于这样的人陈双还是很尊重的: "继宗,你家里的房子不是重修了吗?先前那块草棚不是空出来了吗?你看看你爹那儿能不能养猪,让人家老教师也跟着一起干,反正你爹也是一个人在家!" 上次洪灾之后,所有的损失上级都有给补贴,有些农民因此把房子整修的比之前还要敞亮,而付大叔的那间草棚早就拆掉了,留下了一片空地。 继宗看着陈双许久:"对啊!我明儿跟我爹说说去!" 继宗怎么就没想到,让自己的父亲在家养个猪什么的,平日里也就去割点儿猪草,也不用在为了生计出去到处找活干,前几天爹还要去跟着建筑队搬砖去呢。 而且,那位老教师他是见过的,四十多岁,文采彬彬,还是个知识分子,到时候有养猪方面不懂的,他还能帮把手。 想到这里,继宗在床上笑着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咋就没想到呢?为什么就没想到呢。 继宗现在恨不得马上天亮,赶紧去办这件事。 第二天清晨,陈双早早的起床做早饭,生活就好像回到了住在老宅子那时候的生活。 等陈秀芬起床准备煮稀饭的时候,陈双把馍馍都馏好了,还炒了点儿萝卜干下饭。 今儿是礼拜六,思思昨晚上就把作业写完了,一听说继宗要出去办事儿,他硬是抱着继宗的大腿打砣儿要跟着。 继宗没辙只能带着他回陈家湾一趟,老付一看这思思又来了,赶紧上去抱他: "小家伙儿,又来看大伯啦,大伯给你拿糖吃!" 思思一边吃着糖,一边笑的舔着嘴角,一个劲的说甜,抽空,继宗把这事儿说了,老付当即就答应了,根本想都没想。 当晚,就在杨国栋家里整了点儿小菜,继宗,老付还有老教师彭平安,当然,陈双也在场。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这位下放支教,人虽已经四十多岁,可那标准的国字脸高鼻梁的模样就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一定很英俊。 杨国栋在中间做和事佬,把人都介绍了一遍,介绍道陈双的时候,彭平安目光一怔明显亮了几分。 他没想到陈双是个年纪这么小的丫头,学校一把捐助出来好几万,就是她? 彭平安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上下打量陈双,又看了看杨国栋,似乎不敢确定,还是刚才耳朵听岔了话? "彭大哥,她就是陈双,如假包换!"杨国栋也看出了他眼里的诧异,不由得重复一遍。 陈双笑的十分甜蜜:"彭叔叔你好,我是陈双,家是杏花村的,我特别仰慕您。" 彭平安这回不得不信了,伸出手跟陈双握了握手:"有什么仰慕的,就是一穷教书的!" "这可不一样,您这半辈子都贡献给了我们穷山沟,是我们青阳县的福气!" 陈双说话大方得体,夸赞之余不让人觉得俗气,毕竟她说的是实话,也勾起了杨国栋的沉思,这人不该尊重吗? "是啊,是啊,陈双说得对!" "哪里哪里,可别把我捧得太高!"彭平安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双指交叉在桌子底下不安的搓着。 吃饭的时候,彭平安依旧时不时的看一眼陈双,有时候都忘了动筷子。 看得出来他似乎还是有些纠结,终于,饭局接近尾声的时候,他似乎这才按耐不住问道: "我看你面善的很,不知道你娘家是不是陈家湾的人?" "我妈的娘家?"陈双稍稍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对对,就是你母亲的娘家!" "是的!"陈双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看见一只纠结的彭平安长出了一口气,似心口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又好像多了什么添堵的忧郁: "那……那陈秀芬是你什么人??" 陈双微微一愣,她细细的看着这个人,他认识五姨?可陈双从来没见过他呀: "是我五姨,彭叔叔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此话一出,彭平安吸了一口气,眼神顿时蒙上了一层痛苦,好像心里头埋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那你五姨,嫁到了哪里你知道吗?" 陈双看出了他的紧张,看来,这个人真的是当初和五姨定过亲的那位。 为了不让场面再度尴尬,陈双喊了一声:"五姨,彭叔叔来了,都站了半天了你是不是不打算出来了?" 见陈双说话,彭平安尴尬又紧张的对陈双儒雅的笑笑:"可能太久没见,女孩子家不好意思!" "我回房去了,你看着办吧!"陈双转身就走,不为别的,就因为彭平安说的那句话女孩子家不好意思! 就这句话看似简单,可暗含千秋心结,在彭平安的心里,五姨永远都是那个芳龄年华,永远是那个女孩子,永远是那个充满朝气长得漂亮又率真的小女生。 这样的感觉,陈双以前没有过,现在有了,或许时隔多年以后,楚防震在自己的心里也依旧是那个身姿挺拔袖长,文采彬彬,长相帅气又富有青春活力的小伙子。 一切都会定个在某一段深刻思念的地方,即便多年以后舒尔回眸,即便自己银发苍苍,可回望时,那个她还是曾经那般如花似玉,那么富有青春活力。 房间里的陈秀芬不由得抓紧床单,人都来了,可她还是不想见,自己的脸再也不是曾经那般如花似玉,头发也变得枯糙了,脸皮也不细了。 门外的彭平安心里忐忑难安,自己都老成这样了,即便今天一大早就花钱染了头发,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如以前那般好看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看都不看一眼。 "秀芬,你开开门,咱们都那么多年没见了!"彭平安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找了你很多年,一开始也打听不到你嫁到了哪里,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你打算就这么一直不见我吗?" 门内的哭声一下子大了,惹得彭平安一阵紧张,手心都冒汗了: "秀芬,你现在过的好不好?你好歹开开门咱们见个面吧!" 半晌,除了哭声没有一句话回应,彭平安的眼眶微红,语气低沉宛如自言自语: "也是啊,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可能不大方便见面,你要是觉得不见舒服点儿,那……那就当我没来过!" 彭平安站了站脚,希望这最后一句话能叫开那扇门,可等了许久,门还是没开,他转头一步步的离开。 来时满心期盼,走时落寞痛心。 此刻陈双站在二楼看着彭叔叔离开的沮丧背影,五姨本来就得找个伴儿,按理说,她是会撮合他们,但是,彭叔叔也是有家室的人,这事儿不能因为他们俩感情深就感情用事,那样只会害了五姨。 刚要叹气,却见五姨追了出去,彭平安舒尔回眸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的身子有些颤抖,目光在那一刻定格了。 "你要见,见好了!"陈秀芬故意扬起自己的那张"老脸",把自己的脸上的乱发拨开,刻意叫他看看清楚脸上的疤。 似乎在诠释着:你要看就看吧,看个够! 可陈秀芬还是不争气的任由眼泪毫无声息的落下。 因为,他也老了,青春不再了,原来二十年只是恍惚之间不知不觉在彼此的身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 记得初相识时,他刚被下放到陈家湾,才十九岁,陈秀芬才十六岁,那时候的男女纯真的像个孩子找到了彼此之间最心爱的玩具。 玩着玩着发现萌生了一些细腻不可觉察的微妙变化,那种感觉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叫对方心里痒痒的,整宿整宿的抱着被子傻笑却睡不着。 "秀芬!你的脸……怎么了?"彭平安何尝不是和她一样的心情,他自己也老了,对方也老了,他反倒觉得之前的不安消失了不少,至少,自己不会被她嫌弃。 真心相爱的两个人都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出来,即便已经很美了,还是觉得美中不足。 可是她的脸上为什么会有烫伤?不对,应该是烧伤,彭平安眼中溢满深情和疼惜, 陈秀芬猛然低下头:"不小心烫的,咱们见也见了,话也说了,那就这样吧,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我们也不要再见了!" 说完,陈秀芬转头就准备回屋。 "秀芬,就算是我们都成家了,可是,还是可以平时来往,互相照应的不是?" 一听这话,彭平安心里一阵撕裂的疼痛,眼神充满渴望的看着那个在他眼里依旧风情没变的背影。 "咱们都这个年纪了,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不考虑周全,想必,嫂子也不会看着你和其他女人来往。" 说着陈秀芬回了屋关上门,这一次,她长出了一口气,见面也见了,话也说了,她可以安宁了吧。 "秀芬,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会介意的,我还经常跟她提起你呢!" 彭平安又跟了进来,继续敲门不开的戏码,但是这一次敲门明显如鼓点一般不停息。 陈秀芬稍稍一愣,哪个男人会在自己老婆面前提起以前的青梅竹马?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雅致脆亮的声音:"妈,我回来了!" 彭平安下意识的侧目看去,是陈思思,他认识,他带过他的课,原来,这就是秀芬的孩子? 见到彭老师在家里,思思一愣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彭老师好! "乖!"彭平安摸了摸思思的脑袋关切的说道:"你妈妈今天哭了……" 刚要准备让思思把门叫开,门突然就开了:"思思,跟你继宗哥哥出去玩去!" "那我再玩一会儿就回来!"思思稚嫩的声音传来,他巴不得跟着继宗哥哥屁股后面玩到天黑呢! 转身从彭平安的臂弯里跟泥鳅一样就窜了出去。 见陈秀芬开门了,彭平安赶紧回头,因为他生怕门又给关上了,可是这次,门没关,从半闪开的门缝里也没见陈秀芬的影子,好像是故意留门给他的。 他有些慌乱,轻柔的推开门见陈秀芬就坐在床沿上撇着脸看向别处,做出一副不理他的模样。 "秀芬!以前的事儿,是我……"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提这事儿干啥!"陈秀芬打断他的话。 彭平安叹了一口气,他自责自己当时就应该多个心眼,本来陈家陈老太太就看不上他这个做支教的,突然答应了婚事却没等来新娘子,他应该提早就怀疑的,可是,他高兴过了头。 自个在家蹦跶,只有一门心思的想着,他就要把她娶进门了,他高兴的见人就说他要娶她了。 此刻想想,得意忘形四个字,足以说明他当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那你现在过的怎么样?你丈夫对你好吗?" 彭平安也觉得不提也罢,毕竟盼着那么多年还能见到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陈秀芬眼中溢出一丝惊恐,这个问题完全勾起了她不堪回首的那段暗无天日的往事。 第296章 线索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第297章 第一面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298章 婚礼 虽然没有她买的那件贵,但是这相比以前陈双那军大衣的打扮,这真是太上档次啦: "就穿那个皮草,那个上档次!" 陈双垂暮看着那套衣服,眉头紧蹙:"刘南,我突然感觉我后悔来送你了!" 这话像是雪上加霜,刘南一愣一把将面前正在擦拭的头发拢到脑后: "你啥意思呀你,是不是姐妹!"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别闹!"陈双也动真格了,刘南是那种体态微胖能吃能睡,说话直接不含糊的性子,很快就感觉陈双确实有事儿: "咋了,双儿,你该不会还担心楚家的也就是我未来婆婆还计较你和楚防震的事情吧!" "嗯哼!"陈双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老感觉楚妈会把我撕碎了,到时候我怕我把你的婚礼都给弄成杀人现场了!" "哪有那么夸张?要是楚妈敢对你无理,我……我就不嫁了!" 刘南义愤填膺的挽袖子说道,这话虽然有点莽撞,也有些不可能,毕竟刘南是那么希望嫁给楚防杰,可陈双听着还是很感动。 "你个憨货,我是怕给你添麻烦,不是叫你替我打抱不平,傻样,还不赶紧化妆穿衣服,刚才还火急火燎的!" 陈双说着推搡了一把刘南。 按照刘南的意思,她第二次穿了那套衣服,刘南正在对着镜子给自己化妆,从平面镜子里看见陈双松开束缚的头发,那一刻,刘南手里的眉笔都石化了: "卧槽,陈双,你的身材怎么那么好?" 刘南不由得转身看向陈双,眼光上下打量,或许女人的嫉妒心是与生俱来的,她看着看着,竟然有些异样的心理,她真想让陈双穿她之前准备要穿的运动服了。 这样她即便穿着婚纱,也未必保证不被她抢走所有的风头。 "额,陈双,你不是喜欢那个宽松一些的休闲装吗?要不……" 陈双舒尔一笑说:"我就说吧,还是你了解我,非要我不给你丢面子,穿这种衣服,还得配上皮鞋,脚丫子怪受罪的!" 陈双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刚才刘南那鄙夷的眼神,但是,她能理解,哪个新娘希望被抢了女主角的风头,当然,陈双也承认自己长得好看。 等到陈双脱下衣服,换上普通的运动装,扎起高高的马尾,末梢的卷发形成了一抹蓬松的状态,宛如倒挂的大朵菊花一般,整个人精神立整,看的刘南也稍微放心了点儿。 可毫无疑问,她穿上运动服也还是气质非凡,她以前可没有羡慕过陈双。 或许,是因为刘南心里也是对这次的婚姻不自信吧,所以,她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的差池。 捣鼓了半晌,差不多早上十点半的时候,刘南已经让陈双帮她整理了婚纱的裙摆坐在床上等了许久了。 "陈双,你看我脸上这一块是不是没遮住?" "遮住啦!"很白很干净,陈双心想,难道这就是嫁人时候的心情吗?好紧张好有意思。 "那……那我的头发呢?你帮我看看乱了没有,还有还有,我的口红,我刚才喝了一口水!" "姑奶奶,都好好的!" "对了,刚才电话响了,你帮我接了吗?是不是楚防杰打来的?说的什么?几点来接我?" 陈双简直觉得自己成了婚庆一条龙了,无奈的笑笑说:"还有一个小时呢,十一点半来接,十二点正点儿抵达富豪酒店!" "哦,那就好!" 这一个小时,对于旁人来说可能一顿饭的功夫都不到,可对于刘南来说,如同重新投胎一样纠结,不知道要做什么,又怕动了妆容。 等待的过程是一个奇妙的心理变化,等到半个小时的时候,刘南感觉自己平静了,不就是结婚吗,可是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到了十一点二十的时候,又不争气的紧张起来。 "小双,你快,跟我说说话,我有点紧张,要么你给防杰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呢,还有多久,我这……紧张咋办?" 陈双都快被她搞得像是自己出嫁一样紧张了: "这不才打过吗?还没三分钟呢!" "那……那你陪我说说话!" "好吧!"陈双见她太紧张,斜身坐在她旁边问道:"这婚纱是谁选的呀?" "额,是防杰帮我买好送过来的。"刘南感觉又跟她说话了,心里差不多好受了一些,电话铃一响起来,刘南又紧张了。 陈双接过电话笑着说了一声好,报了房间号码随后挂了电话对刘南说: "你的防杰来了!" 这时候才有一种结婚的喜庆,敲门声一响,刘南赶紧摘下纱幔遮住自己的脸,陈双去开门看见楚防杰的那一刻,她的脸稍稍僵硬了那么一瞬间。 他穿着白色的燕尾服,头发梳理的十分整齐,或许是为了录像效果,他没有戴眼镜,好像带了隐形眼镜,脱掉眼镜的楚防杰,和楚防震一模一样。 她脑子里想起楚防震当初说的话,说他们兄弟俩好分,至少他戴眼镜,楚防杰不带眼镜。 楚防杰身后还跟着男傧相,也就是伴郎两三位,看见陈双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楚防杰进了房间,身后跟着三三两两的伴郎,可这几个人的脸上没有让陈双感受到一丝新婚的喜悦。 "南南!"楚防杰喊了一声,刘南的脸顿时晕开了一抹潮红:"防杰!" "走!" "你得抱着呀,不抱着哪里像是娶新娘子呀!"陈双觉得气氛不太好,恐怕会惹得刘南心里凄凉,毕竟离家那么远。 这么一说,刘南低头一笑,楚防杰也不吝啬,横抱着刘南就出门。 与陈双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陈双看见了楚防杰的侧脸,那明显是没什么温度的脸,就好像结婚是被逼的一样,好奇怪,好奇怪…… 随着人出去,陈双锁好了门,接着上了婚车被送到富豪大酒店,还别说,楚家人能在这么豪华的酒店举办喜宴,看来还是重视这桩婚姻的。 可是,那酒店大门上头挂着的横幅明明写着……恭喜楚防震与刘南喜结连理的大金字,陈双蒙了! 耳朵顿时出现了耳鸣,脑子里瞬间空白,她差点没站稳。 不可能的,绝对没有怎么戏剧性,没有的…… 陈双一直认定,那些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戏码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又何况是这种同胞兄弟娶妻的背后故事? 为了家产?被逼无奈?呵呵,怎么可能,楚防杰虽然不戴眼镜,可是,他的眼神和举止告诉陈双,这个人绝对不是楚防震。 毕竟,楚防震因为常年戴眼镜,摘下眼镜后,眼窝会稍微有些深陷,可这人没有,他不是楚防震,绝对不是! 刘南一进门踏上红地毯,场面极为奢华,宾客满座,一阵掌声想起,她终于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新婚喜庆。 可突然发现陈双给落下了,刘南不由得抬手拽了一下陈双,陈双赶紧回过神来,可是脸色煞白煞白的。 "欢迎各位来宾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参加楚防震与刘南小姐的婚宴,再次,我代表xx婚庆公司表示由衷的感谢!" 婚庆礼仪主持人鞠躬之际不忘给自己的婚庆公司打广告。 可是,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陈双的心还是一颤。 老一辈的拜堂规矩没有丢掉,舞台上坐着楚妈和楚父,二人也都穿着十分讲究,都是铜钱花色大红底的对襟盘扣褂子,类似于当今社会的唐装。 二老看着一对新人手拉着手一步步的走上前,楚妈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因为她一眼看见了随同陪嫁的陈双,当即就有一股阴魂不散的抵触。 楚父倒是面不改色,这一桩婚姻代表的是他整个楚家的厚望,他作为一家之主,小事不管,但是大事,他一定得沉住气。 "高唐"后座的墙面上依旧有烫金大字楚防震与刘南百年好合,硕大的喜字挂在上头,红地毯干净的好像这家婚庆公司是新买回来的一样。 彩色气球围绕着烫金大字绕了一个心形,每一张餐桌上都摆着血红喜庆的桌布。 主持人高喊一拜天地的时候,神经大条的刘南这才留意到那婚庆上头的名字,怎么是楚防震而不是楚防杰? 她焦躁不安的扯着楚防杰的衣袖,各位客人都看着呢,楚防杰只能耳语的对刘南说了一句话,这才安定了她的情绪。 可转眸看向一旁的陈双,她早就目光呆滞,面色纠结六神无主的像是活死人一样她走一步,她就跟着走一步。 刘南想解释,可这个时候,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不得不走完这个流程再说。 这顿饭是陈双吃的最难以下咽的一顿饭,虽然楚妈的眼神只要看到陈双就像是带刺一样,可她肢体语言上却没有找陈双的麻烦。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新娘子在酒店换上旗袍红衣开始一座一座的跟着男人敬酒。 刘南总是回头寻找陈双的踪迹,发现她在好好的吃饭不由得放心少许,可是,就在接近尾声的时候,再一次回头,陈双所坐的位置竟然空了。 她开始四下寻找,甚至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在楚防杰的耳畔小声说了这事儿。 "二叔,您先吃着喝着!"楚防杰虽然知道了,可依旧得陪着笑脸,转身抽空带着刘南去了洗手间。 "现在还不能走!总得把这一场戏演完!"楚防杰干脆的说道。 "可陈双咋办?她愿意那么远来送我,你也知道,她和你弟……"刘南都快急哭了。 "回头在跟陈双解释就是了!" "那她要是误会怎么办?谁叫你们兄弟俩长得那么像,我就陈双一个朋友啊!" 刘南蹙着眉跺脚的说道。 "她对防震有感情,就能一眼认出我,她不是个简单的丫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楚防杰说完,补充了一句:"一会儿就散场了,你放心,她不会想不开,要是想不开,防震死的时候她就已经想不开了!" 刘南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回到酒席上,她强颜欢笑,到了下午快四点钟的时候,酒席才算完结。 刘南急着出门回酒店,就希望解释清楚,可却被楚防震拦住了: "我去,我去解释最合适!" 刘南想想他们家的条件,再加上母亲嘱咐,她必须得遵守妇道,这头一天拜堂成亲,离开饭店就不见了,难免会叫婆婆不高兴。 "那你一定得说清楚啊!" 说完,楚防杰把刘南搁在新家里头就出门去了酒店,敲开门发现陈双蓬松睡眼,迷迷糊糊的说: "楚防杰,你来的真是时候,我严重缺睡眠,现在很困!" 说着,整个人跟不倒翁一样一头栽进了床上。 "陈双,我来是帮刘南拿红箱的,还有一件事我得给你说清楚!" 楚防杰确实很诧异,她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一样,还有必要解释吗? 话说到这里,见陈双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楚防杰也不想解释了,转身就要走,陈双突然翻过身来,眼神迷离的说道: "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楚防杰蹙眉,这时候才发现房间里全是酒味,她刚才在喜宴上喝了不少酒。 "你可不要误会,都是家里的安排!"楚防杰还是草草的说明情况。 "我知道……临走把门带上!"陈双说着胡乱的扯过薄被裹在身上,那一刻翻身,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枕头上。 一阵不轻不重的关门声音响起,陈双闭上双眼,可却关不住眼泪的闸门。 她知道了,都知道了! 为什么楚家让楚防杰回来考研,为什么楚妈看到她明明眼神如刀尖一般锐利却没有说半个字,为什么楚防杰和刘南的结婚现场,会挂上楚防震的名字,这一切,她都知道了。 楚家只是拿楚防杰来顶替楚防震的位置,考研,是楚防震考上的,前世那个无恶不作的斯文败类也是楚防杰顶替楚防震的。 想到这里,陈双的手紧紧地抓着枕头,眼泪如同决堤一般滚滚而下,烫的她脸红的凄凉,红的妖娆且充满痛苦纠结的愠色。 只可惜,佳人一去再也不会回来,陈双重新活过一次,她以为自己经历过前世就可以运筹帷幄,未雨绸缪,可她这一刻才发现错了,全错了。 如果人生用一盘棋局来形容,那么她陈双就是那个可以悔过一次棋,重新来过,却又输得最彻底的那个人。 陈双颤抖着把手伸进枕头底下,眼睛被泪水遮盖的模糊一片,可她还是记得电话薄里的第几个人是他。 糊涂的按下通话键,那头显示忙音,可陈双不管不顾的压抑住哭声对着电话说: "防震,只要你回来,我就嫁给你……配不上你的家庭背景,我努力……努力还不行吗?" 声音渐渐消沉,充满沙哑,宛如喉咙里堵了一块烧红的炭火,每一次抽泣都惹得嗓子连接着心脏和肺腑一阵拉疼。 手机顿时响了起来。 陈双宛如一滩烂泥动都不想动,更不想多看一眼,任由电话响了好几次之后,变成了短信接受震动的声音。 这一觉,陈双睡到了天黑,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记得是前世的哪一位作家说过,如果一个人因为思念太过孤独,下午千万不要睡午觉,因为一觉醒来天黑透了,就好像被全世界都遗弃了一般,会让人更加孤独。 陈双打开灯,收拾了一番心情,起身洗了整整半个小时的热水澡。 随后,陈双便退了房去火车站买票回家,一切都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只是刘南发来的短信总共有十几条。 内容大都是解释那件事的原由,陈双只是挨个儿扫了一眼,因为她已经明白过来前因后果了,没必要再细看,那样只是徒增苦恼罢了。 只是刘南还有一则短信在说楚妈很严厉,以后,在外人面前,包括他们面前都必须称呼楚防杰为防震,特别是在外人面前,如果出了什么事儿影响了楚防杰的前程,她就马上把刘南扫地出门。 "楚防杰是什么态度?"陈双回了一条短信。 那边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回了过来:"我也看不出来他心里怎么想的,他又不喜欢说话,我问他了,他只是说,听他妈的就好。" 陈双叹了一口气,火车启动,离开了京北市区,很快偌大的京北繁华都市就被抛在了天边的尽头。 "怎么办?我感觉还是在家里好,他们家的规矩特别多!" 刘南似乎感觉陈双怎么不回短信了,不由得又发了一条。 "大户人家都是这样,思想和我们不一样,都觉得无规矩不成方圆吧,不过楚父看上去人还过得去。" 陈双说着,暗语的意思是如果受了什么委屈,楚防杰要是刚好不在家,就试着跟楚父沟通沟通。 陈双实在不忍想想那种被婆家看不起的感觉,她陈双这辈子都不可能把自己的生活过的寄人篱下。 "陈双,这才刚结婚防杰明天就要去学校了,要不,你来陪我两天好不?我有点不习惯这个地方,还有什么洗衣机,面包箱什么的我都没见过也不会用!" 看来刘南十分为难,刚嫁过去就要伺候一家子人了。 陈双略带伤感的回了一句话:"我已经在回去的火车上了,你要是不懂的话可以问他们家的阿姨,尽量不要问楚妈!" 随后,刘南再也没有回短信,可能是有些怨陈双临走也不给她说一声吧,但是陈双倒是不担心,这个刘南她说生气就生气,过一会就忘了。 第二天凌晨三点多抵达凤城,找了个钟点房休息了两三个小时,五点多陈双赶回杏花村。 过了早饭的饭点儿陈双才到家,一进门家里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估计五姨和母亲父亲又去孙家玩去了。 钥匙一直都会留一把放在窗户里,打开窗户挪开那块砖头就能够得着,打开门之后,陈双简单的吃了点稀粥,一边吃一边给朱文路打电话。 朱文路一听陈双打算买房子他在震惊之余也高兴的合不拢嘴儿。 "等我忙完家里菜地的事情就约你去看房子!"陈双说着就挂了电话,朱文路干脆的答应。 朱文路心想,这菜市场都已经赔了那么多钱,陈双这次打算从他手底下买房子,他可得捞回来点儿,可是想想这丫头对房产市场了如指掌,他要是想抬高价格恐怕一眼就被这丫头看穿用意。 杏花村这边的菜棚已经陆陆续续的起来,远看就像是一个个扣在天地间的大锅盖,虽然还没到降温的时候,可这准备工作却提前几个月做完了,可见乡亲们跟着陈双干有多热血。 据说,木匠老王家的牛给卖了也投资的蔬菜大棚,杨柳村那边的猪圈在陈双的背后指点下,继宗实行规划,乡亲们处理已经建好了养猪场。 猪粪能得以收集,猪圈的后房都有一处通沟水槽,就像二十一世纪的水箱式公用厕所一样,到时候杨柳河的水一冲,整个猪圈都干净立整,猪粪通过水槽直接流进杨柳河。 多余的猪粪捞出来晒干发酵上地当肥料,陈双还考虑到日后不出意外的话,规模扩大,养猪场后方留有一片空地,可以修建化粪池,到时候家家户户手头宽裕了就能建造一处沼气池用来提供火源。 当然,化粪池和沼气的使用都是以后看发展看形势的准备,如果规模扩大猪粪肯定也就越来越多,怕是会污染了杨柳河,这一项准备,陈双只是觉得有备无患。 趁着天暖和,小猪崽子已经入栏,继宗和杨国栋绕着那本陈双给挑选出来的养猪技术指南书干脆住在了养猪场,整天研究着,该打预防针的打预防针。 等到猪崽子都差不多二三十斤重的时候,就进入了稳定生长时期,继宗才算轻松一些。 想到这里,陈双的手机响了,继宗现在也配了手机: "双姐,你说的养殖许可证办不下来。" "卡哪儿了?"陈双有些意外,办养猪场这是大家伙合资的,别说青阳县是全国贫困地区排行前十的现实,哪位领导不得支持一把提高全民生活质量,怎么可能办不下来? "安全卫生管理部门!" 陈双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容,前世的陈双就知道,这是潜规则,得送礼。 "相关部门的人来养猪场看过了吗?" "看了!挑出来七八个毛病,其中最大的就是咱们的猪粪排进了杨柳河,说是污染源处理不当什么的!估计,该不会……得送礼吧!" "妈拉个巴子的!"陈双不有的骂了一句。 "啥?"继宗挠挠头,双姐在骂人? "没事,把其他部门的相关证明先交给杨国栋,让他越级找孟县长处理,但是在这之前,赶紧让他放养鱼苗!还有,一毛钱的礼都没有,别便宜了这帮贪得无厌的狗日的!" "不是双姐,这养鱼和咱们养猪场的证书有啥子关系?"继宗又听见陈双阿骂人了,不由得稍稍一愣。 "相关部门不是要处理方案吗?咱们的猪粪是拿来喂鱼的!"陈双这么一说,继宗就明白了: "可是,鱼塘的养殖证也不好办啊!" "我这里有,不用办,你回来一趟拿过去一起交给杨国栋就行了!" 陈双去年养鱼的时候,那可是县长审批下来的,签过字的,想要收礼,去你妈的油炸皮皮虾,看错人了…… 第299章 监工 继宗应了一声就赶紧去办了。 这个点儿已经十一点多了,陈双见家里也没回来人,思思晌午在学校吃,她还是先动手做饭吧。 等到十二点多的时候,陈双做好菜,五姨先一步回到家,陈双有些诧异: "五姨,我妈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俺今儿有事去了趟学校,没跟你妈搁一块,可能去孙家了,俺去叫她去!" 刚进门屁股没沾板凳转身就出门去了,陈双喊住了五姨,二杰有手机,她打个电话就省的五姨跑过去了。 一打电话,陈双就听见电话那头打麻将的声音,就数陈秀兰的嗓门最高: "俺碰一个……哈哈哈!" 我去,妈这是魔怔了! "二杰哥,叫我爸妈回来吃饭,饭都做好了!"陈双说到,随后听到是一阵胡噜麻将的声音,二杰似乎根本没听见陈双说话的声音,大嗓门喊着: "这把牌我跑上……喂?谁呀?" "我陈双!"陈双也大了嗓门,孙二杰这才停止了叫嚣:"是不是要出车?" "出你个头啊,叫我爸妈回家吃饭!"陈双简直是醉了。 随后,听见孙二杰捂着电话说了什么,陈双细细一听才发现,孙二杰根本不是喊父母回来吃饭的而是说,在他家吃,吃完了接着打。 "那个双妹子啊,叔婶不回去了,在俺家吃!" "……" 挂了电话陈双招呼五姨吃饭:"今儿就咱俩了!" 陈秀芬赶紧去拿碗筷,本是背对着堂屋大门的,可她却时而往外看去,好像有什么人会来。 陈双起初没有留意,等彭叔叔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 "双,咱添双筷子吧!"陈秀芬脸上突然笑开了,进屋给拿了筷子盛了一碗稀饭,还把一个馒头搁在碗沿上,笑着招呼彭平安坐下吃饭。 "彭叔叔,学校忙不忙?"陈双打招呼。 彭平安眼角的鱼尾纹都松开了不少,留下一丝丝比面色皮肤略显发白的线条,笑着说: "孩子放学了,我这刚好下午没课,就来看看你五姨!" "吃这个,这个是双儿种的!"说着陈秀芬夹了一筷子花菜放在彭平安的碗里。 "诶,好,你也多吃点儿!"彭平安搓着手有些忍俊不禁的笑意和激动,拿起碗筷呼啦啦的吃的很香,就像是吃着山珍海味一样。 陈双哑然的看着这对像是情人可又不能再续前缘的一对,老觉得哪里别扭的慌。 彭婶儿?就一点不介意? 可看着五姨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却笑得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眸子里都暗含秋水般的柔情,陈双还有什么好说,只要家人高兴就行。 "五姨,这几天都没下雨,思思咋不回来吃饭?"陈双像是聊家常一般问道。 "哦,搁学校里,我平日里能照顾一下,吃的也好点儿!"五姨没说话,彭平安倒是笑着说道,与陈秀芬对视了一眼,眼中含着少男少女当初的情怀。 "那真谢谢彭叔叔了!"陈双说道。 "谢啥,都是自家人!" 彭平安随口说道,倒是让陈双留意到了这句话,难道,彭叔叔和五姨都成了名义上的一家人了? 陈秀芬毕竟是女人,听了这话难免有些羞臊的慌,宛如犯了错的孩子还在狡辩的不打自招的解释: "你彭叔叔没别的意思,你可别多想,其实就……" "我知道啊五姨,我也没多想!"陈双笑眯了眼睛,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叫人一看好像她确实是没想那么多。 "五姨,彭叔你们吃,我得出门一趟!" "干啥去?"五姨问道。 "去凤城!"陈双说到。 "你爸妈都还没回来呢,你这就要走?"五姨起身问陈双,她倒不是因为想要和彭平安单独相处急着让陈双走,而是相反,陈双走了,这孤男寡女的出门被看见了,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的。 "不行,我约了一位老板谈事情,现在不走,估计到了凤城都得天黑了,回都回不来了,爸妈肯定又要念叨了!" 陈双说着已经从回房梳理了一下头发出来了。 "那……那要不这样,你跟你彭叔叔一起走吧!"说着,陈秀芬就推搡彭平安叫他别吃了,赶紧走吧,叫人看见不好。 彭平安动了动喉结,他这还没吃完呢,再说,俩人说说悄悄话不是挺好吗? 可看了一眼脸色涨得通红的陈秀芬,彭平安这才明白过来,当即就站起来说一起走。 一起出门就一起出门呗,陈双倒是觉得无所谓,路上,陈双问道: "彭叔叔,您好像有家室吧!" 彭平安见陈双这么问,摇摇头说:"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跟你五姨都说清楚了,你五姨知道,有机会你可以跟你五姨聊聊!" 那到底是哪样?陈双严重感觉他觉得自己是小孩子,永远不理解大人的世界,干脆也就懒得跟自己解释了。 反正,不管以前的感情如何的深刻遗憾,一旦一个男人有了家室还去追求其他的温暖,这个男人确实是多情且重感情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有责任和担当的男人。 陈双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想想上午吃饭时,五姨一个劲的往外看,想必,彭叔叔时常中午孩子放学后来家里吃饭。 踏上去凤城的破客车,摇摇晃晃的下午三点钟左右抵达,陈双直接就去了水榭湖才给朱文路打电话。 见到朱文路的时候,是在水榭湖小区的中心花园区,一见面就像是老朋友一样,当然,商人的心永远都隔着一层保护膜,那是用利益建造起来的根本守则。 "上回还说下次在合作,这么快咱们又有机会谈买卖了!" 陈双笑着寒暄,商场的话,她不是不会说,反正,捡好听的说就是了。 "你打算要啥样的户型?" "十栋一楼那栋带花园的四室两厅一卫使用面积一百八十平米的那间!" 陈双说道,朱文路微微一怔,这丫头,把他手底下贺明赔给他的房产都摸得比他自己儿子还熟悉,要不然,怎么会直接点名要他那房子。 "好,咱们去看看!"朱文路虽然心里有点没底,可笑脸一直没退去,就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带着陈双看那栋毛坯房。 陈双在里头转了一圈,当即就干脆的说:"多少一平米?" 发现陈双根本没细看,朱文路更加确定她早就打探好了,至于多少钱一平米,朱文路自然不敢要高价。 "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看着给吧!"朱文路把皮球踢给陈双。 "真的?那我说了心里价位您可别反悔啊!" 陈双这么一说,朱文路心里一沉,这要是跟卖菜市场一样,漫天压价,到时候不合理不卖的话,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他感觉这丫头是太过聪明,还是心机太深,又或者是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君子一言!"朱文路说出去的话自然没脸收回来。 陈双让他的菜市场亏了那么多钱,自然不好意思占便宜,市场价在这种位置的话,一平米一千到一千三百块以内是最合理的,陈双给了个高价,也就是一千三一平米。 一百八十平米的话,算下来二十三万四千块,这绝对是良心价。 朱文路当即松了一口气,没开口要个两万块买走他的房子已经如同劫后余生的感觉了。 这个价位十分合理,比市场上还高了那么一两百块的单价,朱文路这才放心的做了个顺水人情,一次性拍板: "行,咱们都是老交情,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 朱文路笑的十分爽朗,陈双简单利索不比男人差分毫,伸出手说道: "成交!" 朱文路与陈双握手的时候也爽快的说了一声成交。 排除一切生意上的往来,还站在刚认识陈双的那个原点去看这个丫头,他不得不说,她看似柔弱可却干脆利落,恐怕除了头脑和勤奋还有让朱文路都佩服的干净利落的气质。 这样的气质放在战争年代,绝对是花木兰,放在业界,也绝对是一朵铿锵玫瑰,烈火红颜。 陈双当天傍晚赶在银行下班之前二人抵达银行办理过户手续,当场就签了买卖合同。 这一次,陈双算是掏空了老本儿,当然,剩下的那两三万块钱对于陈双来说,已经起不了大作用了,只是用来整顿菜市场投资的小数额金钱。 所以,新房拿下来之后,她几本没考虑剩下的这几万块钱拿去装修,只能等到水榭湖菜市场正式运营起来之后,拿到第一笔钱才能去装修一下。 八月底,陈双的预算按照计划轨道有条不紊的前进着,她请了记者吃了一顿饭,凤城电台的记者当即就帮忙做了宣传。 陈双这是头一次以商人的身份站在镜头前讲述着菜市场未来的前景,她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位商人。 拉面馆里的老板看着挂在墙上的黑白电视机都傻眼了,最近这段时间那卖菜的丫头都没来吃面,好像摇身一变成了大老板。 他赶紧把媳妇喊出来,指着说:"这是那个常来咱家吃面的大衣丫头吧!" "可不是吗,啥大衣丫头啊,人家穿的那是军大衣!"媳妇这才反应过来,可是眯着眼睛一看,这还真不像是她。 印象中,那丫头整天穿着军大衣,大早晨天没亮,店里刚开门她就裹着身子来吃面,每一次都叫店里多加一勺骨头汤。 刘南的母亲看着电视当即就愣了:"老头子,你看看这是不是杏花村的那个陈双!" "我看看!"刘父脸都贴在了电视屏幕上,咋看咋像,可是,咋看咋又不像…… 上个月还来过自己家,他们根本无法和电视机里说的什么最小最美蔬菜大王称号的大老板相提并论。 "好像……真是那狐媚子呀!"刘南的母亲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电视机屏幕。 "下面,请我们来看看这位凤城最小最美的蔬菜大王还有哪些为社会做贡献的伟大事迹!" 电视机里的直播,主持人拿着话筒,界面突然一转,是一张凤凰山陈双实验小学的照片。 这么个噱头一出现,引起了业界不少人的反思,她才多大?十七岁,捐款建设学校,带动了两个村的经济发展,就连县长都亲自接待过她。 本来陈双是不同意把赞助学校的事情拨出去的,但是光一个菜市场,记者是觉得噱头不够大。 当然,这里头记者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上凤城市的头条新闻,所以,大家都是利益关系在牵系着,要不然,她凭什么跑这一趟帮陈双去推广呢? 勉为其难之下,陈双就没有在反驳,毕竟,她现在也不想一直窝着藏着了,以前和刘雪梅合作的时候,她不想在摄像机面前出现的原因,还是因为她自己觉得是投机取巧,至少有一部分不是她光靠努力就得来的。 有更大一部分是因为她是重新来过,对市场,对未来的前景都是具有先知的条件。 楚防震这件事后,陈双至少懂得了一个道理,不管人重活几次,总归会有遗憾,如果没有一丝遗憾,那么,就不是人生了。 如果往深处去想,陈双甚至怀疑自己这次重回,老天爷根本的目的不是让她追逐大哥前世留下的缺憾的,而是让她陈双看看曾经有一位斯文败类,她为何错过的原因! 此刻,孟县长准备下班,小吴助理帮忙收拾文件,突然兴致冲冲的让孟县长坐下,打开了办公室的电视机,调到了凤城新闻电台。 孟县长起初目光透出惊讶,随后,十指交叉觉得陈双有个影响力是指日可待的,从而靠在椅子上,眯缝着双眼,笑的暗含深意和欣赏。 "不错,真是,少年壮志不言愁,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些后生啊,个个都比先一辈人厉害呀!" 孟县长感慨的说道,转眸看向小吴:"小吴,你得多学着点儿!" "是是是,我一定像陈双……阿不,像这位蔬菜大王同志看齐!" "对了小吴,上次批下来的救灾款,分到了陈双手里没?" 孟县长看着这么年轻的丫头怎么肯干,还取得了重大成绩,想想也不容易,可她还赞助了学校建设。 "分到了,我亲自给陈双同志送上门的!" "哦,那就好!" "只不过!"小吴挠挠头:"听说,她把菜地的损失救灾款都分给了乡亲们,自己好像还贴了一部分钱!" 孟县长一听眼珠子一瞪,随后他长出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看着屏幕里的丫头,眼中的神色就好像看见了世界上叫人佩服又叫人心酸的故事。 她,就是一个传奇故事,一个不能被人理解的传奇故事,现在,她一个小丫头在凤城的风头足以把他孟怀所管辖的青阳县带出了"门"。 "随她怎么安排吧!"孟县长突然笑了:"下班!" …… 陈双那边已经精疲力尽,为了直播效果临时调遣了部分菜贩转移到了水榭湖菜市场。 第二天,陈双成立了管理部,菜市场必须要管理部,要不然,陈双终不能自己去管理吧。 因为陈双想了村上可信的人不多,从市场上招聘了一位,租金和规矩都是陈双条条框框立好的,至少照着执行就行了。 第三天,刚刚成立的管理部就已经人满为患,想要做生意的提前预定了摊位,在加上陈双把翠竹花园菜市场的菜贩挪了一部分过来,菜市场在一周内开始初步运营。 当然,挪菜贩卖菜的位置那也是经过人性化自愿转移的,毕竟有一大半的菜贩一开始都是在这菜市场做生意的,只是被逼无奈就算离家远,也不惜来到翠竹花园菜市场做生意。 秦嫂就是住在这附近的,所以,她是头一个跟陈双打招呼的,看了电视,她怕没有摊位给她挪了。 陈双当然答应。 均衡了菜贩的摊位,翠竹花园也显得干净立整了,这边的菜市场比较大,很快就沾满了三分之二的摊位。 人流量也是被区域分开,反正大家伙都知道两家菜市场的供菜源头都是陈双这位蔬菜大王,所以菜价也是一样的,住的离哪里近了,就去哪儿买。 这一笔摊位收租金的政策也是和原先翠竹花园一样,承包一年者,一千块,按月承包的话,一百块一个月。 大家伙也都听说过陈双的事迹,觉得靠得住,基本上都是一下子租一年的,还便宜了两百块钱。 陈双看着瞬间回本的钱,她长出了一口气,如果楚防震还活着,他一定会佩服自己的。 没有一次性租一年的大都是刚开始学做生意,试着看看能不能赚钱再说的主儿,陈双也不反感,反正来者不拒。 这是九月份的一天,陈双现在如果没有管理部处理不好的事情,和家里继宗处理不好的事情她会出面,其他的时间,她只要一闲置下来,就会来这家茶馆喝茶。 服务员还是原来的,茶却是从普洱换成了龙井,其实龙井的味道也不错,沁心爽喉,一线甘苦顺着喉咙流入,回甘时,连牙缝里都是甘甜的味道。 这是一种切身实地苦尽甘来的味道。 再忙完这阵子之后,陈双接到了朱文路的电话,那头传来高兴地声音:"这回,真得谢谢你,必须请你吃个饭!" "好哇,吃大龙虾吧!"陈双"毫不吝啬"的叫餐。 "行!"朱文路答应的也干脆,其实陈双知道是什么事儿让朱文路这么高兴,那是因为,他手底下的二十多栋房产全都卖出去了。 去了凤城有名的海鲜楼,陈双要了两斤大龙虾,双手齐下吃了虾肉,双手在面前的碗里沾沾水,然后用纸巾擦擦。 "朱老板打算日后投资项目吗?"陈双一边吃一边问道。 朱文路还是要打算投资,第一,他起家又不是靠房产起家的,二来,他手头现在有不少钱,如果留着也够他吃喝不愁下半辈子了,可是做生意的人绝对不会把钱光留来吃饭。 或许到死了,闭眼之前都得投资一把。 "这个嘛,还没想好!"朱文路搓着手也捏了一只龙虾吃起来。 陈双不会相信他没想好的话,商人最重要的就是有退路,就算稳赚不赔,也得准备退路,万一赔了,那退路不准备好,这满盘皆输。 更何况,朱文路当年的英雄事迹,陈双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没有准备后路,承包矿山开采,结果只有散散的露天煤渣滓,他血本无归。 一个精明的商人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陈双不会,朱文路更不会。 朱文路这么说,陈双也不多问了,吃饱了喝足了,大家说声以后有机会在合作之类的客套话也就散场了。 这种感觉,叫陈双来说,她算是终于明白什么叫吃饭,什么叫应酬之间的关系了。 而陈双觉得吃饭和应酬没啥子区别,只要心里有底,吃的是"龙肉"她也敢"吃"。 看看时间,陈双发现还能赶上回家的那一趟,出了海鲜楼就去了长途车站,车上陈双闭目假寐,脑子里可没闲着,朱文路的房子短时间内销售一空,这本来是陈双预料之中的结果,但是,也未免太快了吧。 如果在上周刚收完菜市场租金的时候,手头儿收回了十几万时知道这个消息,陈双一定会再买一栋。 要知道,按照这个趋势房价最迟明年就会翻倍,她只觉得自己手头儿当时没那么多钱多买一栋,当然,陈双也没有想过要做房产二手买卖的生意,只是觉得有钱赚干嘛不投资。 回到家的时候,路过自家老宅子,发现只有一辆二手解放农用车停在那儿,二杰哥负责的那辆新车还没回来,这都傍晚了怎么还没回。 陈双蹙眉回到家,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屋里头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 孙二嫂怀里抱着刚学会走路还有些走不稳的二娃,哭的十分伤心,陈秀兰和宋有粮在一旁黑着脸也不说话。 只有陈秀芬有一句没一句的劝说着:"妹子呀,别哭啦,回头叫双儿说说他昂!" "秀芬姨,你不知道……俺这心里头苦哇,往年穷的吃不上饭,俺就跟着他,现在家庭情况好了,不愁吃不愁穿了,他就开始作了……" 说着孙二嫂又抹了一把眼泪。 陈双心里一惊,没有进门,走到远处墙角给孙二杰打了个电话,电话许久才接,刚一接通,陈双倒是没听见二杰的声音,呼啦麻将的声音倒是噼里啪啦响: "二杰哥,你干啥呢?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啊?谁呀?送菜明儿送,爷打牌呢,没事一边凉快去!" 没给陈双说话的机会,那头就挂了电话,陈双的脸一黑,心里头大概有了底儿。 陈双一进门果然,孙二嫂就说孙二杰最近这个把月打麻将打上瘾了,在外头也输了不少钱,月底一问他: "跑车挣得钱呢,是不是陈双没给开工钱?" 一开始孙二杰支支吾吾挠挠头不说话,孙二嫂抱着孩子就要出门上陈双家里来要钱,这么一闹肯定事情就闹大了,孙二杰也没辙就说了实话,都赌输了。 她还当着陈秀兰和宋有粮的面儿,把麻将桌子给掀了,孙二杰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一跑都三天没回家了。 "三天没回家了?"陈双也是愣了,你说孙二杰赌,陈双大概猜到他可能送完了菜就在凤城那个地方跟人打牌去了,可是三天没回家,那天天早上送菜的活计二杰一趟也没耽误不是,这岂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可不是嘛,照俺说,双妹子,俺谢谢你帮着俺孙家那么多忙,可现在,俺都恨不得你不要帮俺家了,就让二杰窝在穷山沟沟里种地得了!" 说着,孙二嫂又哭了,陈双一脸苦笑,这帮着致富还又错了,不过,孙二嫂心里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二嫂,你暂时别难过了,这事儿我找二杰哥谈谈,要是谈不妥,那就真不叫他干了!您看成吗?" 五姨帮衬着送走了孙二嫂,陈双往板凳一座,看着老两口脑袋一耷拉就跟受了气儿的小媳妇似的: "俺……俺也不打了!" 宋有粮好不容易憋出这句话说完起身到门口蹲在门槛上抽烟去了。 "爸妈,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打牌能预防老年痴呆,因为要动脑子呢,又没说不叫你们老两口打,二杰哥那是年轻小伙子,还得扛着整个家呢!" 陈双确实没那个不叫父母打麻将的意思,是他们自己觉得整天往人家孙家跑,叫人家看着不知道是谁带坏了谁,这不,心里头也怪不好受的。 "反正,俺是不摸牌了,事儿多!"宋有粮惺惺的说道,这么一大老爷们被人家媳妇当面掀麻将桌,这就等于拿刀子往老脸上刮了一层皮下来。 "这二杰也真是的,咋就赌上了呢!" 陈秀兰叹气说道,陈双笑着说:"没事儿,明儿一早等他回来了,我去看看!" 说这话的时候,陈双看了看宋有粮忍不住笑了起来:"爸,你要是在家闲着没啥大事儿,就跟我去城里吧,反正你们这一辈的人多少都懂点儿瓦工。" "干啥,你爸这把年纪了,你还想叫他上城里跟建筑队干活啊!" 陈秀兰眼睛一睁说道。 "不是妈,我买了一栋房子,找了几个建筑工人给粉刷装修铺地板砖,爸过去做个监工就行!" 第300章 来电 几人聊了一顿饭的功夫也都觉得陈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和电视上看见的判若两人,再加上一听还有活干,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俺就是学瓦工的!" "俺能干!" "那好,回头房子装修好在说!"陈双说道。 工人吃饱喝足了都开工了,二老还没回来,陈双刚出门去找,就发现二老有说有笑的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绿阴小道儿那儿走过来。 "爸妈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大中午的干啥去了?"陈双有些不满,虽然天不算凉,可面条都泡的快有小擀面杖粗了,汤水都没了咋吃啊。 陈秀兰赶紧把手提袋下意识的往身后掖了掖说:"俺跟你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有张嘴保管丢不了!" 陈双诧异的看着陈秀兰这个动作不忍问道:"妈,你买的啥?" "额,买的好吃的,看着城里的啥玩意都稀罕的很,俺买点儿来吃!" 这么一说,陈双也没有多问,下午,她还有事儿得去一趟水榭湖菜市场。 每天送一趟蔬菜只够一个菜市场一天供应的,照这么下去,容不得出现一丝的纰漏,如若不然,影响很大,她想在水榭湖菜市场整理出一处恒温仓库。 到时候直接从仓库那边往外发蔬菜,杏花村的蔬菜就供给仓库就行,不分时间,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以防止出现紧急情况供应不上蔬菜。 而水榭湖的菜市场占地面积比翠竹花园的要大好几倍,所以,修建恒温库的地方也就只能选在那儿了。 到时候房子粉刷完装修后,她就得让几位农民工帮忙建仓库了,如果人手不够,他们会介绍人来,毕竟活不好找。 刚一进水榭湖农贸市场,管理部的一位小哥掉头就往管理部办公室跑。 "陈老板来了?"坐在老板椅上的二十多岁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制服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人是原来跟着庞海手底下挨打的那个瘦高个,他叫李高,都叫他大高。 当初想去翠竹花园当管理,但是那边不需要管理给拒绝了,他求了陈双很久,才把他留下来的。 后来,农贸市场建成走上正轨,陈双觉得大高的家也是离农贸市场近,再加上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又把他调过来当家了。 "到门口了!" "二狗子,赶紧先一步去菜市场检查检查卫生情况,整理妥当了,叫老板看着印象不好!" "好的!" "你特么小华子死哪去了,还不去看看今早上说堵了下水道修好了没!王大婶那边断电了,都去看看去!" 说着,大高整理一下衣领这才快步出门,一见陈双笑着鞠躬: "陈老板,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到门口迎你?" 陈双笑笑:"我就随便看看!" "诶!"大高点点头跟在陈双的后头。 陈双一路就穿过菜市场,听着以前老熟人打招呼的声音,她一一回应。 "陈老板,咋有空来呀,吃了没!"秦嫂的嗓门最大,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陈老板是老交情了。 "额,秦嫂啊,我吃过了,生意咋样?" "生意啊,好得很,你看着,一大筐花菜早就卖完了!这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陈老板,要不要吃鱼?这鱼新鲜着呢!" "陈老板,拿两只猪蹄儿回家煲汤吧,今儿早上刚送来的!" "不用了,谢谢,晌午饭吃过了!"陈双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 "陈老板,看看俺家的枣子下来了,给你装两斤!"这人的声音略显苍老,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去,原来是曾经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那位大妈。 陈双一喜,大妈也卖菜了?看着面前还有自家种的枣子,陈双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 说着,大妈硬是给陈双张开了大手猛地抓了两把,陈双赶紧说够了够了。 "没事儿,不要钱,自家早树上结的,过两天俺再打就是了!"大妈笑的一脸敦厚。 "那行,那我就拿回去给我爸妈尝尝去!……不用了不用了不能再装了!" 陈双说着,大妈一可劲儿的还往里装。 要不是陈双硬是攥着塑料袋的口,恐怕这半筐大枣都得被大妈给装进去。 "可甜了!" "谢谢大妈!"陈双笑着拎着一塑料袋儿的枣子朝着原先卖海货的区域走去。 海货都需要冷藏室,这里以前就有冷藏库,把三家打通之后,改一改就能当保鲜库用。 陈双衡量了一下工时和改造的方式,尽量选代价最低改造方式最便捷的办法进行改造。 大高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陈老板,这几间铺子暂时还没租出去,不知道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还在想改个仓库,到时候还得找你帮个忙调出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这里,最好是识字会算账的!" "嗷,陈老板,您说的是仓库管理员吧,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大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老板的想法和打算很少会给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听话执行罢了。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大高,记住了,一定要识字会算账,不然把我仓库的账算差了一毛钱我都找你要!" "不麻烦,不麻烦……好好好!"大高一路跟着,直到陈双离开了菜市场,他才松口气。 不为别的就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工作,毕竟陈双给的工资比以前每个人都多给了一百块钱。 如果干得好,一个月不缺勤,菜市场不出任何矛盾纷争,还有五十块钱的奖金。 回到家,媳妇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跟着陈老板好好干,可别马虎了丢了工作。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枣在身上蹭两下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香甜可口,还真好吃。 电话响了,陈双赶紧把剩下的半颗枣子连同枣核都塞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刚接了电话喂喂了好几声,那边都没声音,陈双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挂电话啊,还在通话中呢。 而且信号也是满的,放在耳朵上又叫了几声,那头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喊陈双,陈字好像因为对方信号不好,就发出了个双子。 "我防" "喂?"陈双有一种错觉,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防什么?她的心突然消失了几个节拍:"喂?你说什么?你那边信号不好?" "喂……"那头也叫了一声,可就是听不见人说话。 "你是楚防震吗?"陈双对着电话问道,可电话那头就断了线,陈双苦笑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的几个字,她苦笑,她魔怔了吗? 未知号码在陈双的记忆中二十一世纪讯息网络发达的时候手机软件,可以让对方查不到你的电话号码,一直保持单线联系。 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示未知号码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虽然现在的手机通讯工具不像智能手机会显示地区名称,可好歹有个区号能辨认,这回,陈双真觉得是见鬼了。 拎着一袋儿枣子,陈双去了手机店,一进门才发现原来是陈双买这部诺基亚手机的那个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服务员就一位是个女的。 "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查到这个电话的来源?"陈双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老板。 老板一见陈双就跟噩梦刚醒一样,最近这段时间跟变魔术一样,陈双这位年纪小被誉为最漂亮的蔬菜大王一下子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不能保证家喻户晓,可至少他是想起来当初坑了这丫头。 刚一进门的时候,老板还以为陈双来砸他家的店了。 "额,查……查什么?"老板有些不自然,拿过手机心却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陈双的脸。 "查最近一次打进电话的那个通讯记录,是哪个地方打来的!"陈双没有好脸色,她也真够晦气的,怎么又来这家店了。 反正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她懒得计较。 "查电话号码呀!您等等!"老板有些不自然,服务员正擦着玻璃柜,此刻也是一脸惊讶,心想,老板这回死定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拿过陈双的手机,打开后盖,扣下来电池,抽出手机卡,他打开一台老式大屁股的那种台式电脑,拦截了一根线子,随后打开陈双通话记录的明细。 最上头的那个就是未知号码,区域不详。 老板额头一出汗来,他擦了一把说:"这……查不到!" "怎么可能查不到,你们卖手机的多少都懂点儿通讯方面的知识吧!" 陈双蹙眉,怎么会查不到?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我只能说,有一种可能会出现这个状况!" "说!"陈双不打算计较手机掉包的事情,但是也没打算给他多好的脸色看,这样黑心的商家早晚会遭报应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机密通讯,对方建立了防火墙。"老板看陈双的脸色有些紧张,又怕陈双不懂通讯方面的知识,他赶紧又详细的解释道。 就比如国家某些单位用的电话,禁止泄露机密,外围电话打不进去,内部电话能打出来,但是不留痕迹。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不知道您明白不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但是谁的电话会有国家网络防护网保护着?莫不是,宋德凯? "我知道了,把电话卡给我!"陈双说着伸手要电话卡,装好了手机之后重新开机,陈双问他多少钱。 "不……不要钱,不要钱!"老板当即连连摆手,没提手机的事情就已经大难不死了。 "哦,那谢谢!"说完陈双转身就走,都走出老远了,老板还抬手做着拜拜的动作嘴里轻声说着不用谢! 回水榭湖的路上,陈双蹙眉想着,大哥是每次出紧急任务的时候,手机才会打不通,但是他可以打出来呀。 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肯定是大哥有什么事儿。 想着,打一通电话给军区问问大哥去哪儿执行任务的再说吧,万一要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那陈双有打不通大哥的电话,可怎么办?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喂!" 一听声音陈双就哑然了,是大哥:"大哥,你没出任务啊!" "呃,陈双啊,我这两天正准备趁着没什么特别任务回家探亲呢!" 陈双沉默了半晌,那头宋德凯问:"怎么了?打电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急事?" "大哥,你真的没出任务啊!"陈双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这话问出来之后陈双都想抽自己,要是出任务了会在办公室吗? "到底怎么了?"宋德凯又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接到了一个什么未知电话的来电,说话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的有啥事儿呢,那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样啊!"宋德凯自然知道未知电话显示的原因,只有涉及到保密协议的情况下外发电话就会出现这个显示,当然,还要排除通讯网错乱的可能,这个可能性相当小。 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还认识其他参军的朋友?如果正在出紧急任务的话,确实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陈双蹙眉:"没有!" "额,说不定是战友打错电话了!"宋德凯说道。 陈双没有往下说,因为,她明明听到了一个双字,那是她的名字,不管如何也不会听错。 接着,陈双问了宋德凯最近的生活情况,聊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陈双基本上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还没开门就听见打麻将的声音,陈双的脑子就跟被电打了似的,先前的所有都被撵了出去。 一进门,发现父母正在跟两位工人搓麻将,桌子都没有用三合板垫着四个油漆桶,四人屁股底下也都坐着油漆桶,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四位工人在干活,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你那小鸡子不打出去留着下蛋呐!小心放炮!" "滚犊子,你个兔崽子好好干活,不许看俺的牌,待会儿轮带你打一把俺挨个把你的牌也说一遍!" 陈双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拉着她花钱请来的工人一起打麻将也就算了,爸妈也不嫌油桶盖儿硌得慌,屁股蛋子不疼吗? 一见陈双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名工人,目瞪口呆之后,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去干活,整个三合板夹杂着麻将落地的声音,宋有粮和陈秀兰回头看来,见女儿笑的无奈。 宋有粮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指着几位工人说:"都给俺好好干啊,俺这盯着呢,谁……谁都不准偷懒昂,偷懒了扣工钱!" 陈双满脑门都是黑线,见老爹这大老板装的贼像,就是那表情咋看都是个孩子模样,陈双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宋有粮被笑的是老脸黢黑。 "没事,你们玩就是了,不妨碍工期怎么玩都行!"陈双捂着嘴笑的腰疼。 陈秀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捡起地上的麻将,和落在麻将里的零碎钱还说着: "上家那老弟啊,你得给我两块钱,上一把是你放的炮,俺是庄家!" 说着,数了两张一块的票子,剩下的放在了板凳上,随后数着赢来的五张一块钱票子,乐的合不拢嘴。 现在五块钱对于陈家人来说不足为怪了,只是这钱是打麻将赢来的,那种心理和赚来的就是不一样。 陈双进了收拾好的那间毛坯房坐在床沿上收拾被子。 宋有粮见闺女和婆娘都进那屋去了,伸着脑袋压低声音问农民工:"老弟,你赢几块钱?" "俺还输了三块钱呢!" "那咱晚上还打不打?" 农民工想了想,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咬牙一跺脚说:"打!" 陈双怎么可能没听见,这房子都还没有批腻子呢,房门也没安,没有啥隔音效果,突然探出头来,宋有粮再一次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双手背后帮忙给递了刮刀! "我先声明,爸妈你们晚上不要熬夜,还有,各位叔伯们不要误了工期或者影响质量,随你们怎么玩,我还得谢谢你们陪我爸妈找乐子呢!" 陈双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她一早不是按天给的工钱,是工期,到了工期圆满,超出去一天没有完成的话,那钱陈双是不给算的。 可现在二老两个老小孩似的,陈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想陪着爸妈疯一把,搞个麻将馆让二老天天打,打到吐为止,反正打的小也就一块钱一把,庄家两块。 难得二老高兴哇……陈双神清气爽,瞬间就把刚才电话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客厅算是比较乱的,所有初步装修的用具三合板什么的都摆在客厅里,三间卧室,农民工住一间,二老住一间,陈双都给打点妥当了。 农民工有时候遇到远地方的活计,就得"搬家",所以他们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超大号的蛇皮袋,里头有被褥,还有换洗的两件衣裳以及鞋子之类的。 这些陈双都不用准备了,只要给二老整理好铺垫就行。 傍晚,陈双就赶回了杏花村,临着回去,宋有粮还摆摆手说:"别担心俺俩,你该忙啥忙啥!" 那是的,陈双走了估计晚上吃完饭,又是一顿麻将搓着。 开车回到杏花村,刚好赶上晚上的饭点儿,家里现在就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继宗呢,因为现在小猪崽子还在不稳定期,他陪着住在养猪场了,家里也就只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一进门陈双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五姨在堂屋坐着,可是厨房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伸头一看,是彭叔叔,虽然陈双心里有诸多疑问,可还是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呀,马上就能吃饭了!"几天不见彭叔叔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了。 "我给彭叔叔搭把手添柴火吧!"陈双一头就钻进了伙房。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忙得过来!"彭叔叔锅前锅后的忙着,一看五姨在外头坐着就知道,肯定也是把五姨给撵出去了。 "双,不用帮忙,你来,五姨有话和你说!" 外头堂屋里陈秀兰说道,陈双添了一把柴火走出了伙房,陈秀芬把陈双领进了屋里头关上门才语重心长的看着陈双。 那眼神充满慰藉,充满心疼,抬手像母亲一样把陈双脸上的头发绕在耳后: "双,你也大了,五姨呢,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吃住,叫外人看着了说闲话!" "五姨,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吃住外人说这样的话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关咱们什么事儿?" 陈双微微一愣,五姨这是要走?想想彭叔叔,陈双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沸腾。 "傻孩子,五姨当然把这里当自己家啦,只是思思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儿,他也懂了,俺这想给他找个爹!" 说道末了,陈秀芬撇过脸去,看似嘴角有笑意,可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五姨,你哭啥?这是好事儿,你想想我,小时候不一样,爸妈散伙了,我也没有爹,多少人看笑话,五姨这真不是什么坏事儿,更何况你还年轻,终不能一辈子守寡,我都懂,五姨您就别哭了!" 陈秀芬擦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看着陈双。 "五姨,你说的是彭叔叔吧!"陈双说道,但是又有些欲言又止,看此刻五姨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提,可是,不提的话,事实就摆在面前: "彭叔叔他不是成过家了吗?你们俩的事儿那位婶子知道吗?" 陈秀芬听闻此话,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陈双,眼睛里溢满了归属感: "知道!" 陈双却不淡定了,都知道了还不大闹一场?就跟上回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还淡定的喝茶,陪着笑脸? "……"陈双茫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五姨,好像在说,五姨,您没搞错吧。 "俺知道你想啥,俺一开始跟你妈说这事儿时候,二姐就没容俺多说就不让!" 那肯定了,要是陈双是妈,自己的妹妹当人家的情妇,她陈双也不让啊,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自家里这不吃好的喝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吗?谁会去当情妇啊! 到时候,村里七嘴八舌的在后头跟着你戳你脊梁骨,说你这女人不三不四什么的,叫谁,谁心里好受。 陈双能理解母亲的心里,她是心疼她的妹妹,这一点错都没有。 "其实,俺也不知道咋解释,要不,你明个要是没啥子事儿,跟俺上一趟学校不?" 陈秀芬说道,见陈双有些茫然,陈秀芬以为陈双明天有事儿忙不迭的说: "要不,晌午叫你婶子来家里坐坐,把这事儿说说清楚?" 陈双更是吃惊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事儿呀,还叫那位婶子来坐坐? 自己的男人都要跑了,她来坐坐?难不成还得给买喜糖? "我明儿有空,跟你去学校看看去!"陈双宁愿这样,好歹这事儿还有点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要不然,太特么扯淡了吧! "秀芬,陈双吃饭!"外头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彭平安吆喝了一声就去继宗房间喊思思来吃饭,口气明显充满了不一样的和蔼: "思思,咱不写了,吃完饭再写!" "彭……老师,俺不饿,俺得写作业!"思思感觉叫彭老师有些不自然了,说着低着头继续写作业,可细心地人能看见,思思根本没有写作业,就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的画圈圈,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 "吃饭吧双儿!"陈秀芬说了一声,和陈双出了房门,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萝卜炖粉条子,还有一个是土豆块炒肉片。 稀饭和馒头筷子都立整的摆在碗口上,一切就只要坐下来就能开吃的样子。 陈双见彭平安在继宗的房里,不由得走了过去:"彭叔叔你先吃吧,我看看思思的作业是不是哪里不会才这么难过的!" "双姐!"思思侧目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着一层晶莹,噘着嘴似乎在忍着委屈的看着陈双,下巴颏因为憋着还一抖一抖的。 陈双一眼看见他的作业早就写好了放在一旁,眼下是一张从语文课本上撕下来的一页,上头被思思画的乱七八糟。 他怎么撕书干什么?这一页明显连边角都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应该是还没有学到这里,咋就给撕了? 第301章 学校 "平安,你先回去吧,你下午还得代课,我这里有双儿陪着呢!" 陈秀芬擦擦眼泪见身边的男人一股不甘的表情。 "那我先回去了!" 彭平安走后,主治医生程医生就赶到了,当时就要了所有的检查报告,他吸了一口凉气,孩子的肚子里竟然有五根针,大小不一,最小的是绣花针。 这位大夫对陈双已经算是熟悉了,当即就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喊了一声: "陈双同志,你方便的话过来一下!" 陈秀芬的眼睛已经红肿,抱着思思在怀里,珍惜的看着。 陈双进了医生办公室,程医生指着b超上的几个白点儿说:"孩子的胃部,和十二指肠的部位都分别有针存在,是不是没有监护好孩子,误吞了做针线活的针呢?" 陈双稍稍一愣,原来是针,母亲前段时间确实做过活,可是思思都那么大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东西不能吃呢? 又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 陈双顿了顿:"那……那要动手术取出来吗?"、 "这些针头都朝下,看模样是吞下去的,如果能催吐出来,尽量不会给孩子动手术,毕竟凡是手术不管大小都有后遗症的!" 陈双点点头。 思思被推入急诊室的时候,陈秀芬几乎整个人都瘫软了,陈双心里虽然担心,可却没有哭。毕竟她知道,哭是最愚蠢的,改变不了现状,哭,又有什么用。 按照程医生的说法,如果催吐的话吐的不够干净,至少能吐出来一部分,到时候再手术也能降低风险和思思的身体损伤。 此刻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大概到了十一点的时候,程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从护士手里接过托盘说: "都吐出来了,最近给孩子尽量吃一些米汤之类的流食,不能吃刺激性不好消化的食物,最好是吃菜不放盐,十天之后胃部恢复正常工作,炎症消除可以恢复日常生活饮食!" 程医生没打算再解释,因为他见过陈双,他说的话陈双一定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见陈双点点头,陈医生会意的像是同辈人一样拍了拍陈上的肩膀转身去了更衣室。 思思需要留在医院观察两天,陈双本要在医院看着的,可却被陈秀芬给"撵"出了医院。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陈双疲倦的倒在床上,却合不上眼。 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招呼孙二杰送菜,自己去了学校,这是陈双投资建设学校之后第一次看到整体样貌。 早晨七点半,一帮孩子敬着不规范的礼,在一阵国歌声中,五星红旗随着音乐上升着,阳光从凤凰山的那头徐徐升起。 孩子们的红领巾歪歪扭扭的挂着,特别是有的小朋友直接挂在光秃秃的脖子上,红领巾和脸蛋儿一样脏兮兮的。 这么小的孩子还不知道国家和红星红旗以及红领巾是什么概念,至少他们在红星红旗下长大,知道这五星红旗是个神圣的象征。 一声上课的铃声响起,孩子一窝蜂的往班级里钻,很快,院子里除了那红旗飘飘再也没有半个人影子。 当然,除了抱着作业本儿和教科书在走廊里前往教室的老师以外。 "老师好……" 几个班几乎同一时间起立高呼,让整个学校变得安静又热闹。 "同学们好,请坐!" 接下来,鸦雀无声,还有不少麻雀似乎窥探了很久,发现没有什么威胁,纷纷飞到教室的屋檐下,倏尔在院子里拾起些能吃的东西飞走,时而落在校园院子里那颗树梢上,喳喳的叫着。 陈双就像是一个普通家长穿梭在悄无声息的校园中,去了负责孩子们吃饭的食堂里。 食堂不大,摆着改建前的那些旧座椅,尽头,就是伙房,上头有冒着热气的蒸笼,这些都是给一些偏远地区不吃早饭就来上学的学生准备的,当然,是收费的,一个早餐五毛钱。 但是陈双觉得五毛钱能吃上两个肉包子,一碗热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如果不收费,孩子的家长还不得让所有的孩子都在学校蹭吃蹭喝?这就是物极必反的效果,所以陈双不是没良心,只是有底线。 锅灶前有一位妇女忙活着,揭开笼子,把里面剩下的热包子都拿出来放在一旁,随后,把笼布丢进水里洗。 这个女人不是旁人正好是负责学校伙食的那位彭婶儿。 陈双上去打招呼喊了一声婶儿,女人一抬头,先是一愣,而后又笑着拿起热包子问陈双有没有吃早饭。 陈双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咬了一口,里头是白菜猪肉馅儿的,虽然肉少菜多,可是,口感还不错。 "你咋来了?" "看看我表弟思思!"陈双笑着说道。 "思思啊,哦,他应该在上课呢!" "额,我去看看他!" 陈双听到她那句话心里就一沉,举步朝着校园走去,窗户里,一帮雅致的孩子们正在双手背后跟着朗诵课文,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红掌拨毛绿…… "李晓磊同学站起来,出去给我罚站!" 小一些的孩子单独立了一个班,正在跟着黑板上老师画的棒棒糖:"一加一,等于……" "二!"孩子们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陈双感觉有人来了,舒尔回眸,发现那位彭婶儿笑着走过来: "思思好像今儿没在学校!" 陈双看着这位所谓的婶子挂着世界上都公认的无公害微笑,浅淡笑着想要开口,电话响了: "阿姨您先忙活去吧,我接个电话!" 彭婶儿看着陈双从拿出手机,满眼都是羡慕,毕竟她跟着彭平安在山里住了那么多年,哪里见过手机啊! 陈双接了电话喂了一声,是杨国栋打来的,陈双一边接电话一边朝学校外头走去: "我就在学校门口,我怎么没看见你!" 来的路上,陈双已经通知了杨国栋,思思的事情也告诉他了,学校食品安全问题让杨国栋不敢相信,说是要赶过来看看。 "我在校长办公室,你来一下好了!" 陈双转身就去了校长办公室,其实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是上级从凤城师范大学调过来,担任校长也担任每个班的班主任。 等陈双到了这所学校唯一的办公室的时候,靠窗户的那张书桌前坐着校长,杨国栋坐在校长对面点了一根烟。 看模样,这位年轻的校长根本不相信思思的事情,不住的摇头说: "这不可能,学校食堂一直都是以前的老教师亲手做的,蔬菜也是最新鲜的,而且食堂根本没有这些缝缝补补的用具,再说,我手底下这两位城里来的老师也不懂绣花!" "陈双,你来的正好,跟唐校长说说具体情况!"杨国栋回头看见陈双来了。 唐浩扶了扶眼镜框站起来笑着打招呼:"陈双同志,您辛苦了,烦劳您还跑一趟!" "不麻烦,唐先生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不是想说,我们家思思有可能是在家里误吞了绣花针?" 临走之前,陈双路过客厅的时候说了一声:"爸妈,我出去一趟。" 麻将的声音哗啦啦的响着,等陈双换好鞋出了门都没等到父母的嘱咐,也好,老人家玩的开心就行。 出了门,陈双就直接拦了一辆车去了军区,一次性就付了一百多块钱的费用,多余的二十块,陈双都没要。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前世开过出粗车,这个行业看似歹毒,在二十一世纪的很多火车站最不受规章制度的就是出租车司机,有时候拒载,有时候拉很多人,但是都是为了生活。 当然,这个体谅只是单方面的,陈双下了车要步行十几里路,因为军区四周都看管严查,一般外来车辆根本不许入内。 陈双下了车就给大哥办公室打了电话,接电话的虽然不是宋德凯,可靳子良却比宋德凯还积极,早早的在军区大门外等着。 "陈双,好久不见!我的老天爷啊,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陈双一到,靳子良就冲上来敬礼后给了陈双一个藏獒抱。 "好久不见!"陈双笑着说道。 "这次来,多玩两天吧,你们家来送菜的人每回丰大爷都问你怎么不来,这都大半年了,估摸着丰大爷都有点生气了!" "哦,还真是的,好久没来了!"陈双突然想起了丰大爷,想想今年,她已经很少跑车了,都是叫人来送菜,难免丰大爷心里头会觉得不得劲。 "快一年了吧!"靳子良笑着说道。 "我说靳子良你啥时候调回来的?你不是被我大哥给撵走了吗?"陈双岔开话题半调侃的说道。 靳子良惯有的动作就是把手插进帽子里挠头皮:"我们团长的心性猜不准,是他亲自下的调派书,又把我弄回来了!" 陈双看着靳子良笑的憨厚单纯,不由得被感染了: "那倒是挺好的,要是一直把你给放在安监部,你不得发霉啊!" "可不是吗?幸亏咱们团长慧眼识英雄,又把我弄回来了!" 陈双翻了翻白眼,一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模样嫌弃!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了吗?我可是土匪团负责大小通讯的高干……" 靳子良的话还没说完,陈双顿时一笑,笑的靳子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家团长呢?"陈双问道。 "野战训练去了,估摸着得天黑才能回来!"靳子良也不吹嘘自己了,发现怎么吹这丫头就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陈双一听,算了算时间,这得等多久?算了,总归是大半年没来了,还是先去看看丰大爷吧。 一见到丰大爷,他就把抹布使劲往桌子上一摔,一副生气的模样说道: "你这个丫头片子,现在倒是想来看看我这老头子了!" "我这不是忙吗?"陈双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拽了拽丰大爷的围裙,就像是个惹大人生气的孩子。 "我看呀,你这回也不是专程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的,是来看你大哥的吧!" 丰大爷看了一眼一旁的靳子良,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来看他大哥的,转而一笑道: "吃饭了没?要不要丰大爷给你炒点儿米饭?" "我吃过了!"陈双嘿嘿一笑:"我这次来确实是找我大哥有点要紧事的!" "哦,那……你去忙吧,晚上留下来吃饭,丰大爷给你烧条鱼儿吃!" "好嘞!"陈双答应的干脆。 离开了食堂,靳子良问道:"哎我说陈双,你找宋团长有啥子要紧事?" 陈双欲言又止,她其实最终还是得找靳子良帮这个忙,但是,还得大哥下命令,要不然,靳子良这算是假公济私,违反军规的。 陈双掏出手机,把电话号码翻到了未知号码的位置递给靳子良: "靳子良,你看这个号码,我问过大哥,他说这样的号码是军机内部号码,能不能有办法查出位置?" 靳子良双手捏着手机,打开了手机管理页面,输入了一串乱七八糟的符号,看的陈双是眼花缭乱,不过,不得不承认,靳子良确实是个通讯部的高手。 她一个现代人,目睹过最先进的通讯电子智能系统,却没有发现,这最简单的诺基亚在他手里,打开了一个陈双从未听说过的页面。 然后,所有通讯记录都像是被挖出来一样,暴露在屏幕上。 只是靳子良随机砸吧砸吧嘴挠挠头蹙眉:"解不开!" "怎么回事?什么意思啊!"陈双冥冥之中感觉他好像在解手机系统内的某一个项目,但是结果不容乐观: "查不到,看来,这号码是军机防火墙内部号码!" "你不也是军人吗?你们算不算内部?"陈双问道。 可陈双有所不知,正如靳子良解释的一样,每一只队伍接到任务的编码都是不一样的,结束任务之后,即便是人死了,那么,这个编码就随着使用者废掉了,下次任务又有新的编码。 陈双感慨,怎么严禁? "那当然,特别是接受边疆任务的特殊部队,不严谨怎么行?万一有内奸在任务期间企图联系外线出卖战友呢?那可是全军覆没的隐患,能不严谨吗?不过……" 靳子良说着又挠挠头:"这也太夸张了点儿吧,按理说,应该是任务完成后,通讯工具才能联系外线,要不然也不可能打到你手机上,该不会是团长打给你的吧!" "他最近又没出任务,我问过他了!"陈双说道,看来这事儿还有点麻烦呢: "那,你有其他办法能查一查么?" 靳子良一听眼珠子瞪的老大:"我……我确实有管理员资格,可是……这要是被逮了,我这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陈双叹了一口气,果然如他所料,没有目的性向上级申请谁敢动军机处的通讯网? "对了,你查这个干吗?" 被靳子良这么一问,陈双也有些无言以对,因为她自己也没敢肯定那个号码是不是楚防震打来的,又或者换句话说,就算是他,他怎么会跟出任务的军人在一起? "算了,我只是问问罢了!"陈双明显有些失望。 靳子良叹了一口气说:"除非团长批准或许还有点办法!" 晚上,陈双依旧住在家属楼宿舍,只是宋德凯也不知道发什么癔症,听靳子良说,野营模拟训练的时候出了点儿事儿,惹得宋德凯火冒三丈,一夜不让人回来。 直到第二天晌午,宋德凯一身风尘带着一群"老弱病残"模样的兄弟才从军卡车上跳下来,打眼一看,就没有一个是好好的人,个个都跟打败仗的逃兵似的。 宋德凯也好不到那儿去,脸上花花绿绿的树脂颜料还挂着,浑身上下的迷彩服还挂着布条,下了车叫人统计了一下枪支送回军处军火仓库。 远远地看见陈双站在团长办公室门口,宋德凯一惊,差点把陈双来的事情给忘了,原本打算回宿舍洗漱一番,这不,掉头朝着陈双走来。 "吃早饭了没有?"宋德凯低头看着妹妹,眼睛顿时闪过一丝叫人不易觉察的温柔。 "吃了,你先去吃饭吧我在这里等你!" "嗯!"说着宋德凯转身要走,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去我宿舍吧!" 陈双没有拒绝,在宿舍等了他十几分钟,他去了浴室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迷彩服重新出现在宿舍。 宋德凯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道:"家里怎么样?爸妈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陈双简单的回答:"我这次找你来还是因为那个电话号码的事情!" 宋德凯擦头的动作止住,把手里的毛巾整齐的搭在盆架子上,随后,五指插进短发里往后拢了一把,那对冰冷毫无温度的眸子闪过一丝匪夷所思: "一定要查到吗?" 他的话不多,只是好像从陈双的眼中看出了什么。 "尽量吧,要是实在查不到,就算了!" "很重要?" 陈双舒尔抬眸看着大哥,他的眼神没有之前那般迷茫,有的却是他以前的那种冰冷和明亮,乍一看去,就好像以前的大哥又回来了。 可是,对于大哥的反问,陈双想了想嗯了一声。 宋德凯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背对着陈双面对整容镜,把自己脖子上的衣领和肩膀部位都一丝不苟的整理妥当。 十秒钟,二十秒……一分钟……宋德凯对着镜子竟然标标准准的站了三分钟,好像在整理自己内心深处的思绪,又好像真的在检查自己身上每一处军装有没有整理妥当。 "把手机给我!"这时候才转身,陈双没有说话,她习惯了大哥言语简单的性子,能用三个字概括的话,他能连标点符号都省略了。 掏出手机递给宋德凯:"你在这里等会儿!" 随后,宋德凯把陈双的手机装进口袋就出门了。 宋德凯亲自带着靳子良去了通讯部,进入了一扇挂着军机处重地标示的门内,半个小时后,宋德凯出来了。 他心里想着,野狼团的通讯号码怎么会打给陈双?想想刚才陈双的话,难道,野狼团有妹妹很重要的人? 回到宿舍,宋德凯的眉心还挂着川子纹,但是他还是把结果一字不漏的告诉了陈双。 野狼团当时的任务是闽南查货一批军火走私的犯罪团伙,任务圆满结束后,发现还有余党逃到国内,正好那时候突发水灾,余党浑水摸鱼,野狼团接到指示一路追捕到了岭南一代,在一群被解救的百姓船只上抓获了余党。 当时就把犯罪分子交给当地部署申请加入抗洪救灾的队伍。 而这个电话应该就是从岭南打过来的,因为岭南一代洪灾严重,大坝决堤,整个省都停水断电,信号塔多处受损无法正常传播信号。 "岭南?那……那这个号码能查到是野狼团哪位战士使用?" 陈双问道,宋德凯平静的看着陈双,如星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痴然: "要查也简单!" 几个字有些低沉沙哑,抬眸看去,竟发现大哥的眼里有一丝忧郁。 "是不是不好查?"陈双心里有些激动。 "好查!"说着宋德凯抓过宿舍的电话,拨了一串短码,随后对着电话说道: "吕伟,我是宋德凯,有件事麻烦你一下。" 随后,挂上电话:"去看看!" 陈双有些痴然,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话不多,也不解释,拉着陈双就出了宿舍,二十多分钟之后,出现在了射击场。 正看见吕伟带着太阳镜吆喝着说,当时出任务的兄弟归队,随后,三十多名暂时齐刷刷的放下狙击,步枪,摘下耳机,小跑着排成三队,报数完毕后,陈双和宋德凯刚到。 "当时出任务的就这些兄弟,有两位受了伤还在军医处趴着呢,宋团长有何指示请指教!" "谈不上指教!"宋德凯声音不温不火平静非常。 宋德凯看了一眼陈双随后高声问道,谁在任务结束后抗洪期间拨打过陈双的电话号码。 宋德凯连续报了三次陈双的手机号码。 "报告!"一位十七八岁的战士高呼道。 "出列!" 这小伙子一看就是刚入伍不久,但是能进入野战营做狙击手看来是个有前途的小伙子,至少陈双发现他的眼睛特别亮。 "贾亮,把情况汇报一下!"吕伟高声说道。 "我没有打过,但是,有一位难民打过!" 陈双微微一愣:"谁用你的手机打过?快说说,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经过汇报,贾亮说在抗洪的途中,路过凤城救了一位重伤人员,生命垂危,因为任务紧急,只能让他先跟着部队的车走,毕竟车上有医护人员。 到了岭南的时候,他就把他送到了当地的医院,临走的时候他处于昏迷状态,抗洪任务完成后,实在的贾亮路过医院又去看了他,那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体力,借用过他的手机说是给家里打个电话保平安。 可能是因为信号塔出现了问题,所以信号一直不稳定,贾亮没办法耽搁太久,因为他要归队回军区。 宋德凯听闻此话不由得看向陈双,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有些涣散,嘴里还嘀咕着什么风桥?凤凰河,对…… "他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戴着眼镜?个头有一米八三的模样?" 陈双又问道。 贾亮挠挠头:"没戴眼镜,不过身高确实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你忘了自己是狙击手了吗?来,你再给老子说一遍什么叫差不多?差不多是差多少?" 吕伟一听不由得上火了,虽然这次帮宋德凯查查来龙去脉和军事无关,可是,你小子,一点专业水准都没有,这不是叫老子在宋团长面前丢脸吗? "报告,目测一米八零点二!"贾亮停止了腰杆敬礼道,声音洪亮。 吕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那……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吗?"陈双心里一沉,没有戴眼镜,或许是因为当时查事故现场的时候说是楚防震从车窗里爬出来的,他经历了坎坷,自然眼镜掉了也不奇怪。 "报告,遇难者当时昏迷不醒,身上没有任何证件,所以不知道叫什么!" 贾亮现在回答的特别严禁,生怕又出错。 宋德凯在一旁已经时不时扫一眼陈双蹙眉好几次了,发现她确实很重视这个人。 "那……在哪家医院?"陈双小声的问道。 "岭南县第一人民医院!" "好,谢谢!"陈双深深鞠躬。 "归队!" 吕伟说道,随后对宋德凯说:"现在满意了吧!" 宋德凯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陈双:"嗯,谢了,回头请你喝酒!" "喝酒就不必了,下次野战实战训练咱们一起玩个游戏,谁输了谁请!" "好!"宋德凯没有反对。 回去的路上,陈双心里说不上来的兴奋,她感觉那个人一定是他,一定是的! 宋德凯垂暮看了一眼陈双此刻纠结又期盼的表情,宛如心口被好几把刮胡子的保险刀片划过一般,细腻又疼痛。 "你找的这个人是谁?"宋德凯表现的若无其事看向天边的云彩。 "楚防震!"陈双说道。 宋德凯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攥了攥,可很快就松开了:"呃,那你打算去一趟岭南吗?" "去一趟吧,如果不是他,就当是我自己想要一个结果吧!"陈双笑着说道。 故作轻松的语气落在宋德凯的心头,如同吃了黄连一般难受,可宋德凯却依旧看着整个军区的上空一眼,一层雾气隔开了眸子里的苍穹,有些像是突然上了大雾。 "额,对了,刚才我帮你接了个电话!"这个时候宋德凯才想起来,去通讯部门的路上接到了一个女人的电话。 陈双点开看了看,是刘雪梅打来的,估摸着她要回凤城了。 "我待会儿就回去了,晌午饭就不在军区吃了!" "怎么?要忙?" "嗯,给我打电话的这位是刘姐,谈生意上的事情,耽误了不好!"陈双说道,有点解释的意思,可又像是闲谈。 "嗯,我叫靳子良送你!"宋德凯说道。 阳光明媚,天空蔚蓝,虽已入秋,可却让那天像是刚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洗刷过的蓝色镜片一样干净,清亮。 几多白云被风撩拨着,洋洋洒洒的像是漂浮在水里的蚕丝。 宋德凯的宿舍里,那简单的衣橱柜门打开着,里面放着一双干净洁白的田径鞋,还有一件大红色的毛衣。 鞋子刷的很干净,鞋带儿穿的很整齐,就那样紧紧地放在毛衣上,好像是天生一对。 宋德凯看了许久才关上衣橱的柜门,电话响了,宋德凯接了电话,嗯了一声…… …… 陈双只让靳子良送到县上,她自己坐车去凤城,在路上陈双给刘雪梅回过了电话,约得是晚上在老地方吃饭。 到了饭店,陈双一眼就认出刘姐,许久不见,人清瘦了不少,不过也精神了。 一见面,刘雪梅就调侃陈双:"接电话的是谁啊,你对象啊!" "我大哥!"陈双笑着,眼睛眯成了弯月。 "哎……那可惜了!"刘雪梅笑着做出一副惋惜状。 "咋说?你又没见过他人!" "你刘姐我啊,算是阅人无数,听他的嗓音挺有磁性的,人肯定长的不错,气质也绝佳!" 陈双一脸唏嘘,听声音听出来气质倒是有根据,可连长相都听出来这就奇葩了吧。 聊了几句家常,切入主题,刘雪梅含蓄的问道:"听说你现在拿下了两家菜市场,被誉为凤城的蔬菜大王,前景不可估量啊!" 陈双微微一笑:"还不是刘姐你给力啊,什么蔬菜大王,是记者的一套噱头罢了!" "是啊,不过,都是共赢嘛,记者也要吃饭不是!" "对了刘姐,你之前在电话里头说是准备投资房产?有什么规划没有?" "有,当然有!不过我考察过凤城,目前政府没有什么可投标项目,哎……" 看来刘雪梅提前下了功夫的,这一代接个月前附近不少郊区乡村受灾严重,政府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百姓生机问题上。 说着,刘雪梅叹了一口气: "如果资金充裕的话,我想在京北投标试试看,当然,我还得需要你的支持,只要你能支持我,这次投标一定成!" 陈双稍稍一愣?京北?怎么跨越性那么大? 刘雪梅的说辞是,之前她刚到京北给陈双来电话的时候确实是打算投资凤城的,但是,她在京北逗留了两天,不是只顾着睡觉的,她勘察过市场。 京北现在作为一线城市的话发展迅速,房价高,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投资的话再过几年物资上涨,房价水涨船高,投资也就更大,所以,她是临时决定改变主意的。 "而且,老贺她外婆家人就是京北人,有点儿底子和人脉关系,到时候投标方面一定没问题,只是,投放资金需要你帮忙!" "预计得多少?"陈双和刘雪梅以前合作过,知道彼此的性子,刘雪梅也知道陈双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而且她不赚黑心钱,所以,刘雪梅对她是十分放心的。 "我现在手上拿出来的现金就八十多万,再加上抵押住房贷款的话,应该能拿出来一百五十多万的样子!" 说这话的时候,刘雪梅的脸色不好看,甚至有些叹气。 "我能拿出一百万,其余的零钱就用来应急的!"陈双也把家里养猪种菜的事情说了,就怕出意外,不出意外的话,她至少也能拿出来一百二三十万。 当然,陈双没打算抵押房子去贷款,因为现在还在投标阶段。 刘雪梅已经很惊讶了,她确实没看错陈双,按照她评估和陈双此刻发展的状态,一百多万的利润是有的,但是最可以的是她毫无保留。 "对了刘姐,徐昌不打算入股吗?"陈双提起了刘姐的姘头。 "他啊!"刘雪梅翘起二郎腿,抬手在面前无奈的挥动,就像是赶苍蝇一样: "算了吧,他只不过是老贺养的走狗一条……" 陈双没有往下问,看来二人之间确实是出现了变故:"那咱们这两百多万你觉得行吗?" 其实,两百多万绰绰有余,就算是二十一世纪一个政府说要开发的中小型项目,有个几十万就可以参选了。 "差不多了,我回头看看情况,祝贺我们合作愉快!"刘雪梅端起一碗茶和陈双碰杯,放下茶杯的时候,刘雪梅喃喃道: "男人啊,永远是靠不住的,双儿啊,你现在还小,以后可记住姐的这句话,不要拿自己的一辈子去赌一个男人单纯的感情!如果那个男人没有钱,那么,他能给你的就只剩下感情了,可有一天,男人对你没感情了,那么你就一无所有!" "嗯!"陈双一直都把这种概念当成标榜,只是此刻听刘姐怎么说,陈双瞬间闪过一丝心有灵犀的感觉: "刘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北?我可能要等两天!" "等两天就等两天吧,我的贷款还没下来!"刘雪梅看着手里的茶杯,在虎口里转着玩儿,却丝毫没有喝茶的意思。 "那行,我下午就去办我的事儿,等你电话!" "不吃啦?"刘雪梅见陈双没怎么吃东西就要走。 "不吃了,我忙完我自己的事儿,会给你打电话的!"陈双说着,临着出门结了账。 出了饭馆,陈双就打车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前往岭南县的火车。 第302章 参加 楚防震有些慌乱的拿起饭盒想要找个地方放下,心里头澎湃的潮水就快把他的心给淹没了,这股潮流比洪水来的还要汹涌。 可是,手里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双,我瘸了!" 陈双笑着,眼泪却悄无声息的落下来,她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滚烫: "瘸了好,瘸了就不会那么冲动跑出家了!" 陈双接过饭盒放在凳子上。 病房门外楚防杰并没有离开,一直看着这一幕,起初,他也和家里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个穷山沟里的姑娘肯定是觉得条件好才故意诱惑防震的。 亏了防震差点没了命还在说,不要她知道,如果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也不叫她知道,就当是他死了。 要不是防震对这个姑娘如此痴心,或许他提出瞒着家里的事情,楚防杰未必愿意帮他瞒着,得知道,父母整日以泪洗面。 而他的付出很有可能是错付了。 眼下,也算是陈双这女人有点儿良心吧。 "你怎么找到我的?"楚防震倒是习惯了陈双这么补刀的话语,不由得苦笑着问道。 陈双一开始说的是猜的,可楚防震根本不信,陈双只好说实话。 楚防震愣愣的看着陈双,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一直相信他还活着? 楚防震抬头看看天花板,尽量把自己眼眶里的湿润企图用最大的费活力吸回去,嘴角却挂着幸福又凄艳的笑容,抬手将陈双抱在怀里: "谢谢……谢谢……谢谢……" 陈双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这几个月,他心里从来没有平静过,死里逃生,感觉到了阳光,发现自己右腿瘫痪,他又陷入绝望,他甚至不敢想她。 他从阳光中一下子坠入地狱,他看到陈双的这一刻,为他哭,他好像又被陈双从地狱里拉出来。 "你……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吗?"陈双问道,楚防震这个时候已经松开她,却双眼冒光的盯着陈双看,就好像她没穿衣服似的,看的陈双一阵不自在。 楚防震摇头,继续看,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是感受不到眼前人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那你……你打算回家吗?"陈双发现他不说话,就一直傻笑着看着自己,那感觉,叫人有一种无处躲藏的感觉。 楚防震摇摇头:"不回家,你肯要我吗?" 陈双一愣,不由得抬眸看着他?:"你要做上门女婿啊,这可不行!" 楚防震感觉她的在男女情事上智商就会负数,这不暴露她会嫁给他的想法了吗? "咋就不行了?我这都瘸了,好不容易有人要我送上门!我这还不得拄着拐杖顺地挪也得突突上门啊!" 楚防震一副流氓模样双手一摊故作一脸无辜。 陈双看着那"鸡窝"此刻摆出的无奈样子,噗嗤笑了:"咱们就在京北!" 楚防震稍稍顿了顿,可还是笑了,他这辈子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追就是如此坎坷,她又是个鸡蛋里挑骨头的姑娘,能选中他,或许,他要么就是鸡蛋里的骨头,要么就是骨头里的鸡蛋。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楚防震目光霍霍,可却盈满了晶莹,瞳孔里除了她没有别的,这一生,也除了她没有别的。 对于楚防震来说,在京北,是要他回家的意思,可现在,防杰已经依他的名义读了研究生,家里对他早就放弃了。 原来,出生在一个拥有显赫家庭背景的环境中,他们的心里只有自己手里需要人来继承的"江山"而已……而已! 再说,楚防震自己心里明白,家里看不起陈双,他宁愿再也不回家,可是,现在陈双说了,他脑子里必须要周旋一下。 这话对于陈双自己有事另一个意思,她已经打算和刘姐去京北发展,那么,早晚有一天,她会让楚家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当楚家的儿媳。 这一次碰面没有韩剧里的轰轰烈烈死去活来,有的不过是压抑在陈双心头的澎湃,即便是想哭那也是久别重逢的感慨。 陈双并没有因此而留在医院整天守着楚防震,既然老天爷重新把他送回来,那么,陈双觉得老天爷依旧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再说,生活没有那么多波涛,若是两情相悦长久时,又其在朝朝暮暮。 陈双感觉自己有史以来头一次有一种轻装上阵的感觉。 "防震,你想好了?"楚防杰见陈双离开扶着楚防震下床坐在轮椅上,他还需要继续留在医院做疗养,加上楚防杰本就是中医高材生,可以随时为他针灸推拿活血,再配合西医器材治疗,还是有机会能站起来的。 楚防震垂暮,自陈双走后,他的嘴角一直挂着阴死阳活的笑容,叫人看不出来他心里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你要是我,你会怎么样?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楚防震讪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楚防杰自然心里有所感触,他当年不也是逃离家庭的束缚,现如今,走出了那个看似豪华的金丝笼,谁想再回去? "是啊,反正我现在身在"福中",还是托了你的福呢!"楚防杰自嘲的说道。 "刘南那丫头怎么样?"楚防震自己滑动轮椅停在了一处双杠下,抬手撑着双杠,吃力的试着站起来。 楚防杰抱着膀子微微一笑说:"咱妈那么势利眼,你觉得就刘南的出生来看,她会给她好脸色?" 楚防震疼的额头溢出汗水,可依旧在坚持着用他的右腿往前挪移,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都由双臂支撑着: "那你呢?怎么看?" "她也很少在我面前说起妈是如何刁难她的,只是有几次听见她在洗手间偷偷哭过!" 楚防杰此话一落,楚防震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楚防杰的表情,那模样,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诶我说你这人,人家从凤城千里迢迢的嫁到京北举目无亲的,要你干啥的呀?" "我能怎么办?她什么都不会,家里的阿姨教了她好几遍用烤箱,学了个把月不是糊了就是烧了,洗衣机也不会用,放了衣服不放洗衣粉,丢了一块肥皂在里面!" "……"楚防震稍稍一愣,不由得噗嗤笑了,手舒尔一松,整个人差点秃溜下去,幸好楚防杰手快了那么一步。 "得了吧,估摸着小双对这些东西也都不大熟悉。" 楚防震好像没有把自己腿瘸的事情放在心上,说这话的时候还盈盈的笑着。 "你们将来就算是结婚了也未必会回家,不会用手洗就是!"楚防杰嘴里有一股子不满的情绪,本来他可以不用回家的,现在为了他这晚几分钟出生的弟弟,他不得不赴汤蹈火。 他自己周旋在家里已经身心疲倦,哪里顾得上南南,若是一定要下一个结论,那无非就是他回家受累,也把刘南拉回去受苦去了。 此刻,陈双到了凤城,一路上她的心都无法平静,只是她感觉天比以前蓝了几分。 路上,陈双给刘雪梅打了电话说自己的私事已经办妥了,就等着她一声令下两人赶赴京北。 谁知道忙了两三天没回家的陈双,一进家门就看见家里来了个客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不怎么走动的老姑,宋有娟带着她那离了婚的闺女刘晓雅。 刘晓雅和宋有娟正在左右捣鼓着陈双家新买的大彩电,摸着那遥控器正笑着问: "这要是出门把这玩意儿带上,是不是在外头就能开关电视机了?" 陈秀兰挺直了腰杆坐在木质沙发上,选沙发的时候陈双没有选软垫或者皮质的,因为需要保养,而且容易坏,用久了还容易藏细菌,木质沙发耐用,冬天装上棉垫子就不会凉。 "他姑啊,这可不行,隔着个人都不好使,不信你试试!" 说着陈秀兰笑的合不拢嘴儿,宋有娟十分配合的站在电视机前,陈秀兰拿着遥控器对着宋有娟那磨盘大的屁股就按了几下: "你看,这不行吧!" "老姑,小雅姐!"陈双一进门换了拖鞋打招呼。 刘晓雅欠了欠屁股笑的十分拘谨,宋有娟咧嘴笑的两排大黄牙显露无疑: "呀,双儿呀,得有年把没见着老姑了吧,你看这孩子,越长越好看,怪不得都说女大十八变!" 说着对着陈秀兰一阵夸赞她闺女。 惹得陈秀兰笑的合不拢嘴儿,但好歹也得说点儿闪腰的话儿: "长得是随俺,就是成家大事儿还没个着落,有啥子用!" "话可不能这么说,长得俊了不用处对象,都有不少小伙子挤破了门槛上家说亲呢!" 陈双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进了厨房准备做饭,打开煤球炉门,让火先上一会儿,陈双在切菜,听见客厅里宋有娟正在嘟囔自己闺女来给陈双搭把手。 陈双可不敢让这位得了公主病却没公主命的老姐姐下厨搭把手,陈双只是想着,他们才搬过来个把月,老姑是怎么知道的? 再说,以前家里有啥子事儿老姑是从来不回去的,得亏了老爸还时常嘴里念叨着什么血浓于水,照陈双看,不走亲戚不还是看不起吗?血再浓与水有毛用啊。 这次突然来,估摸着有啥事儿。 "来了就是客,哪能叫小雅做饭呢,你们娘俩儿就在这里坐着喝喝茶看看电视,俺去搭把手就成!" 说着,陈秀兰进了厨房,小声说道:"双儿,你老姑她说跟咱家借钱!" 陈双没有特别的反应,她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借多少?" 陈秀兰有些难以启齿,她没有一口答应,但是也得把原原本本的话说给闺女听听看她的意见: "要五万!" 陈双手里的菜刀突然顿住了,要那么多钱干啥?要知道在村上是个千元户都被人吹捧的是大富豪似的,这五万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就拿陈双家的新房说,都才花了两三万,五万,拿去贩毒啊? "借这么多钱干啥?" 陈秀兰也不大说得清楚,反正大概原因就是,刘晓雅现在都三十多了,孩子虽然是判给了男方,可是说对象不好说,现在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位当大老板的,做生意的,好像是想开饭店得盘下来一个门面。 陈双听到这里,还不就是老姑家怕人家男方看不起自己的闺女,没钱借钱也得帮衬着,这五万块要是到了,那么她闺女就成了老板娘了,还说到时候少不了陈双的好处。 啥?陈双会稀罕她的好处?好处都是自己争取来的,陈双从一开始种菜养鱼,一毛钱都没跟人借过。 "家里现在没那么多钱!"陈双直截了当的说道。 陈秀兰有些失望,毕竟宋有娟在进门的时候一个劲的夸她闺女能干,竟然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好说歹说也得十几万吧,陈秀兰听到这话当然顺着就说了,那是,她闺女多厉害之类的。 现在好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陈双发现母亲的脸色不好看,她叹了一口气,没钱的时候,母亲总说,够吃就行,连猪肉都只让陈双买赘肉,回来能炼油炒菜,有个香味就管。 现在……陈双只能说,她经历过前世,所以知道人性在不知不觉中会变化,用现代的网络语言来形容,那就是飘了。 "不是……不是有不少钱呢吗?"陈秀兰试探的问道。 "有,一百三十多万呢,但是我打算这几天投资房产!需要一百多万,菜市场需要周转资金,家里的日常开销也算上一笔,拿不出五万那是实话!" 陈双放下手里的活计看着母亲说道,她知道,做母亲的都希望别人夸自己的闺女,再加上母亲本来就大字不识几个,难免没有什么底蕴,就知道说话算话这一条道理。 这个时候,厨房的门外,母女俩撅着屁股正在听陈双说话,虽然听不太清楚,可却听见了一百多万的这个数字。 宋有娟目光一亮和闺女对视了一眼,二人悄悄退回沙发上看电视: "一百多万!" "我也听见了!"刘晓雅震惊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要饭的一对母女竟然有那么多钱。 这个数字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串数字,根本没啥具体的概念。 可妇女俩还是心里头有些激动的忐忑难安,早知道他们家现在混得那么有钱,就借十万了。 吃饭的时候,宋有娟主动收拾桌子,盛饭,刘晓雅帮忙拿筷子。 今天中午宋有粮不在家,说是去隔壁那栋邻居家搓麻将去了,晌午就在人家家吃了。 听了这话,陈双越发的想开个小麻将馆给二老消遣,老往人家跑总归不好。 吃饭时,先聊了聊家常,又说起了刘晓雅现在的对象,左右离不开夸奖的话,说是做生意有一套,绝对能翻身挣大钱,到时候饭店开起来,不出两个月就能把钱还上。 这话一戳,陈秀兰脸色有些尴尬,她都还没说借的事儿呢。 陈双见母亲这么为难,不由得说:"姑,我这几天正好赶上用钱,得投资一个比较大的项目,家里确实没有那么多钱能拿得出来!" 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有些充血的潮热。 刘晓雅和宋有娟当即就愣了,陈双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吃着。 "要不,就等两个月,如果能拿下来,手上的钱也宽裕了,我给您送去!" 投标主要是申请投放资金的数额度,能拿得下来,那些钱才会活起来,如果拿不下来,那钱就是死钱。 陈双补充了这句话后,宋有娟和刘晓雅这才尴尬的咧咧嘴,有那么多钱不想借直接说不借就是了,干嘛找那么多理由?好像搞得人家还不起你似的。 再说,一百多万,买一座金山银山都够了,他们只不过是借五万块,五块钱,九牛一毛啊! 从这一刻开始,气氛就变得沉闷起来,刘晓雅面色冰冷,根本从陈双回家进门到现在换了一张脸似的,只要看一眼陈双,她就狠狠地想着,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有两个臭钱吗? "双,你投资啥项目要一下那么多钱啊!"陈秀兰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毕竟她把闺女吹嘘的太大了。 虽然在厨房都说了,可为了缓和气氛,陈秀兰不得不假装站在老姑那边说一句。 "京北,政府批下来扩建开发的一片荒地,房产方面的事情,跟您说多了您也听不大明白!" 陈双干脆放下筷子,面容平静的说道。 别说陈秀兰不懂什么是房产投资了,宋有娟和刘晓雅自然也是一头雾水。 但是,京北这个地段,谁都知道,那可是都城,就凭她一个种地的?混到京北还什么房产大老板? 陈双越是这么说,越是让宋有娟母女觉得陈双就是不想借钱才找的借口。 楚防杰难得一笑,挨着陈双坐下:"钱叔叔随便吃,如果不合口味可以在叫!" "不用啦!"钱少张此刻的模样有一股子欣慰:"有啥吃啥,你这小情人点的菜都是这饭馆数一数二的名菜,不用点了!" 陈双听到小情人三个字的时候,不自觉的难受,就像是背上痒痒够不着抓一样。 钱少张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嘴角挤出了八字纹,留下了深深地褶子,目光透着一丝犀利的明亮,可却被他的随和遮掩的叫人看不出他以前是个黑道上的老大。 在陈双看来,也是看不透这个人的,除了他虎口处的五点纹身,那种纹身是自己扎的。 "看来钱叔已经吃多了山珍海味"楚防杰很难得的寒暄了一句吹捧人的好话。 钱少张招招手示意陈双也落座,楚防杰一把拉过陈双的胳膊让她贴着自己,陈双有些不自在,可接下来楚防杰说的话,倒是让陈双好受了些。 "钱老板,这次投标的事情,想必您的主要目的不是在于投资吧!" 楚防杰在桌子底下拍了拍陈双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说话。 "防震,经常听老楚提起他的宝贝儿子,能干又有出息,今天见面,也是我钱少张的福运,只是叔叔想问你,怎么……突然想要搞房产?" 钱少张的潜台词是,他们楚家以古董起家,到了老楚这一辈改成了珠宝行业,当然,大家都是洗白的同道中人,有些事情不好拿在台面上说。 到底说,楚家的少爷怎么可能看上房产开发这一门道儿。 "不是我要搞,是我朋友要搞!"说着楚防杰嘴角勾起一丝你懂得的弧度,抬手拍了拍陈双的肩膀。 钱少张是过来人,什么事儿没见过,当即就笑的爽朗,连连点头: "好,好!今儿你在电话里头也说了,我这都这把岁数了,留给年轻人一些机会也是应该的!只要后生能承担得起,我这边没意见!" 从始至终陈双都没有说话,钱少张自愿将机会让给陈双,出了饭店陈双像个傻瓜一样云里雾里的。 陈双总觉得就算是楚防震亲自出面,也未必这么顺利,原因是,钱少张四十来岁的人,称呼楚防震的父亲都是老楚,看地位和身份不相上下,可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想起在会场上,这位钱老板似乎就注意过陈双,好像在投标之前,楚防震就有所安排了。 再加上离开饭店之前,楚防杰生闷气却义正言辞的说道:"别辜负防震的一片心意!" 陈双点点头,只是当时不知道什么情况,现在想想,陈双老觉得打电话的人是楚防震本人,来会面的却是他大哥楚防杰。 楚防震是用什么把钱少张这么一只大老虎给说服的? 回到宾馆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刘雪梅一直没睡,还在到处打电话周旋投标的事情。 陈双一句搞定了,惹得刘雪梅眼珠子瞪得老大:"你说什么?" "钱少张把投标的机会让给咱们了!"陈双面容平静,没有表现的太过亢奋。 刘雪梅倒是喜极而涕:"真的?" "真的刘姐,我刚见过钱少张!" "你……你怎么认识他的?他可是京北的一头大老虎!" "我男朋友认识他!"陈双莞尔一笑说道。 "那也得非比寻常的分量才能说得动吧!" 刘雪梅心里想的就是这样,都说出门遇贵人是好事儿,可是在商业上,图的都是名利,多大的身份背景才能从一只打老虎嘴里拿走唾手可得的猎物? 这一刻,刘雪梅觉得反倒是陈双帮了她天大的忙。 这个消息带给二人的冲击力是不同的,刘雪梅脚踝扭着,可还是在硕大的床上弹跳了一下,可陈双却心里仿若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一样。 "喂,防震,你做了什么?为什么钱老板一下就把机会让给我了?" 这个点儿陈双本来不想打扰楚防震休息的,可是,她要是不打个电话过去,恐怕这一晚她会睡不着。 "可能是钱老板觉得你长得漂亮。" "……"陈双一阵哑然:"你再这么贫嘴耍流氓,我可就不娶你了!" 陈双气的面颊潮红滚烫,话根本没经过大脑,说完之后,气氛一下子凝固了一半,那头却传来了不要脸的笑声,还掺杂着其他病床不满的抗议: "都几点了?" "还让不让睡了?" "抱歉,抱歉,我小点声!"楚防震不得不压低声音想要继续说话,可话筒里传来的却是陈双的笑声: "叫你嘚瑟!你说腿瘸了也就瘸了,嘴怎么没受伤被医生缝两针?" "我腿都瘸了,嘴巴要是缝上了,谁跟你解闷儿?我都想好了,下半辈子就指着你养活我了,我要是…………" "不睡觉滚蛋!"楚防震的话还没说完,隔壁病床上截肢瘫痪的病人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嗷嗷叫,惹得楚防震又是道歉又是赔礼。 这话还没说完呢,回过头来还想跟陈双说点啥,可对方已挂电话。 陈双看着手机屏,你拿命赌我回头,我拿下半生赔你所盼,赔偿你所有的损失,弥补你心里所有的爱恋。 手机又响了,陈双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挂了电话回了一条短信: "楚大爷,您老就好好休息吧,小心整个病房的人都起来揍你!" 一声震动过后,那头回了短信:"要是个个能起来打我,那还得谢谢我治好了他们的病呢!" 陈双无奈,头一次觉得这种强词夺理叫人心暖的想要打骂一顿,此刻寒月安好,岁月滞留,那天上的银河飘渺之中落下如翠玉般的星辰,闪烁之中看似随波逐流,晃神间,却依然安在。 第303章 探望 陈秀兰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倒是呵呵一笑道:"反正事情都到这儿份上,俺不敢说把继宗当成亲生儿子那么伺候着,可绝对当半个儿子照顾着,俺吃啥他吃啥,这话俺一点都不含糊!" 焦小翠干涸的扯开嘴角对陈秀兰笑了笑,表示感谢。 第一次在凤城见到陈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丫头年纪小可是很有气质,就是那种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对,就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样。 那时候,焦小翠就觉得她不是有钱就是有本事,现在到了杏花村,陈双的名声可以说传遍了整个村,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说县长都得给她三分面子,每回下乡吃饭都在她们家吃。 现在,经历俺么多,弟弟还是愿意跟她回去,或许,小杰说得对,他在这里比跟他回家过的好,而且,如果将来她嫁过来,那么,她这也相当于永远不会跟弟弟分开了。 "谢谢婶儿照顾俺弟!"想着,焦小翠放下筷子就要跪下。 这下可把二老给吓住了,赶紧把她给拉起来:"孩子,这可使不得,天下父母心其实都一样,总之不让这孩子受苦就行!" 陈双这个时候趁着其他人都没注意,一个劲的对孙小杰使眼色,心里暗骂这个憨子,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说话,真不愧单身了三十多年。 "哦,那个小翠,咱们将来成亲了,你在家闲着没事就能来串门,那……那真就是一家人了!" 陈双暗骂蠢蛋,不过,这话说的意思也差不多,不由得扒拉了几口菜咬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稀饭顺了一下。 焦小翠侧目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孙小杰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其实啊孩子,叔觉得,你该跪的可不是俺,是你付大叔,不管他咋样,是买来的还是捡来的,好歹把继宗拉扯这么大,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要是落在旁人家手里,不知道疼孩子的,那继宗可真难活这么大!" 宋有粮招呼着吃饭,也不忘说道说道:"叔不会说话啊,说的怪不好听的,可别往心里去!" "俺知道了,俺改天去看看付大叔!"焦小翠低着头说道,心里那十年寻找的苦也算没有白费,她也曾放弃过,怕弟弟早就死了。 "孩子,你家里还有啥人呐?"陈秀兰边吃饭边问道。 "嗯,爹娘,还有个奶奶,一个大姐,还有个比继宗小两岁的弟弟,还在念书!" "呀,那你爹娘的担子也不轻呐,上有老下有小的!" 陈秀兰感慨的说着。 "俺爸是工人,生活倒是不紧吧,大姐也都嫁人了,家里还有个弟弟开销比较大!" "哦,那……那听说你跟小杰是在工地上认识的?工地上的活怪重的吧。" "嗯,其实,也不累,干惯了就不累了,而且大部分的活小杰哥都帮忙,所以,倒是没觉得多累!" "呦呵,婶子可没旁的话,这孙家三兄弟都疼媳妇出了名的,这小杰性子有点迟钝,将来绝对比他大哥二哥还知道疼媳妇儿,嫁过来不吃亏!" 陈秀兰难得眉飞色舞的夸孙小杰,不过,这话一点都不假,现在的农村哪有媳妇怀了孕在家里养胎的,这种事左邻右舍肯定要说了,真娇贵,生的是金蛋还是银蛋呐。 随后,便有人开始说了,俺那个时候孩子都生田里的。 俺那时候干着活羊水就破了,俺还把地里的活干完了才回家生孩子去呢。 可孙家不一样,两兄弟疼媳妇疼出名来了,后来落了个妻管严,怕老婆的"美名"。 这个年代,你左右都是女人的不是,陈双是很讨厌嚼舌根的,她只能说,在背后嚼舌根的不是嫉妒就是嫉妒。 "婶儿,俺知道!"焦小翠低声的说着。 十年,她就一个心愿,如今,心愿不管是完成了还是落空了,好歹有个着落了吧,突然心愿没了,她才觉得突然空乏了起来。 "照我看啊,小杰哥也不敢欺负小翠姐,这娘家小舅子就在这儿守着呢,他敢吗?" 陈双插了一句嘴,惹得焦小翠泪眼汪汪的笑了。 孙小杰挠挠头,当然听得出来这是为自己好,连说了三声是是是! 一顿饭下来,焦小翠还是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离开。 陈双也是服了付继宗了,他竟然可以闭门这么久,不过,他原来就这个样子,改变需要慢慢来。 陈双敲了敲门说道:"继宗,人都走了,你要是没吃饱赶紧出来在吃点儿,我待会儿可要收拾了!" 付继宗这时候才开门,看了看发现人确实走了这才端着空碗说道: "双姐,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就去收拾碗筷,把剩下的菜折在一块儿就去了伙房。 陈双也不说话,有时候说多了反而会给别人造成心理负担,转身洗漱回了房。 付继宗忙活完之后,敲开了陈双的门本来想说关于他的事情的,却发现陈双一脸平静好像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付继宗只好把话吞回去了:"那个双姐,我昨天看了你的帐,我觉得有个问题不明白!" 陈双一听他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这说明他能用自己的办法从一些过来的心里坎坷中走出来,她笑着说: "哪里?" "就是那石头山开采煤矿的事情!"说着,继宗就走了进来,拿过陈双桌面上的记账本子找到了那一页说道: "前后花了五千三百六十一块钱,但是收入才三千块,而且还不去掉人工费,如果去掉的话,才两千块不到,这……这不是折本了吗?" 陈双微微一笑,她也知道折本了,但是她发现继宗好像对陈双现在经营的所有投资项目都感兴趣: "正好这两天地里活不多,我看着就行,你要是感兴趣,就跟着我大伯明儿去石头山走走看看,不懂得你可以问问大伯。" 继宗挠挠头笑了说:"好!" 第二天清晨,陈双就去地里查看菜苗,因为刚种下去的嫩苗经常会被"土狗"(蝼蛄)把根给吃了,要是发现了一株好端端的就出现黄叶活着蔫了的迹象,不是土狗就是土蚕(土里长得黑褐色的虫子,当地叫土蚕)。 土蚕会从地表将苗株咬断,一般都是夜间出行,所以早上去看能第一时间看到结果,虽然陈双在发苗期已经加了除虫的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早晨的露珠点缀在嫩绿的叶苗上,晶莹剔透,早期的黄豆和玉米已经四五个叶片了。 地里的庄稼人也忙碌了起来,这个季节也大多数是拎着篮子挨个儿的从根部找害虫的季节。 为什么要用篮子装着呢,一来是为了防止又爬进地里破坏庄家,二来可以带回家喂鸡。 再过半个多月,玉米长到了膝盖那么深的时候,又是一季的除草季,到那个时候就会忙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确实是闲了一阵子,继宗特能干,就连送菜都是他和宋有粮去的,只是,过两天又要给军区送菜,陈双不知道继宗会不会怕出远门不愿意去。 最重要的,还是陈双现在有些不好意思找靳子良亲自开车来拉菜了,手头现钱也够买一辆新农用车的了,可是,陈双要是把这些钱全都拿去买车的话,她会因为没有周转资金而缺乏底气。 想来想去,还是去一趟凤城逛逛旧货市场,看能不能低价买一辆七八成新的二手农用车。 如果真的要帮着人,那也是等陈双将来把钱这个东西看成了数字,那只是一串数字而已,如果能拿这串数字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这串数字便是有价值的数字。 而如今,这串数字在陈双的心里,只是一种投资,既然要投资,就有买卖,既然有买卖就有讨价还价。 司机有些诧异,确实比二手交易市场给的刚好多了五百块,可是,他也很无奈,当即就成交了。 "我可没法帮你开回去了,毕竟青阳县太远了!"司机说完下了车看着那辆他开了一年半的车身,目光露出了不舍和怀念,甚至还有些疲倦。 陈双没有去看那眸子,谁的生活容易呢?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在司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打了火,竟然熟练的倒车调转车头,离合一松车就缓缓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小的姑娘能开车的,他几乎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陈双很久没有摸车了,幸好这种解放农用车的驾驶舱在左边,和出租车差不多,不像拖拉机的驾驶舱在正中间。 这中间的差别也不过是视觉的问题,和衡量车宽的问题,对于陈双来说,这车,无非就是比出租车笨重了些,因为有一节硕大的车厢拖着。 陈双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听着喇叭声,乡亲们都闻声望去: "呀,这是谁家的车?这大呀!" "是啊,这车可真大!" "呀,那不是陈双吗?我的老天爷,她会开大车!" "大汽车,大汽车……"一帮熊孩子都欢呼起来,这让陈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宋德凯站在凤凰山头看远处的火车道。 他们会数车厢有多少节,有时候三十二,有时候二十七节,在乡下,一辆收割机都会围过来不少人惊呼。 陈双按着喇叭慢悠悠的开到自家门口,本来不宽的路被堵得只能由一个人侧着身子背靠着墙壁通过。 陈双开门的时候还得就这自家的院子大门才打开,这以后要是吊车还得往前开,乡间小路很容易压到庄稼地,陈双打算把门口的这片柳树给砍了。 "爸妈!"虽然花了大半的积蓄,可陈双终于了却了一场心病,至少,她再也不用为运输的问题大伤脑细胞了。 陈秀兰一出门就被硕大的车头给吓住了:"我的天那,这么大呀!" 陈双笑着走进院子:"肯定比拖拉机要大很多!" "多少钱啊这是!"陈秀兰都吓傻了,这么大的车,她除了见过靳子良开回来的军用解放车以外,根本没机会看到这么大的车。 "四千块!"陈双说道。 "啊?这么多啊!"陈秀兰还嫌多,陈双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其实,这真的很便宜了,像这样八九成新的农用车,至少也得六七千块。 很快,陈双买"大汽车"的事情一个晚饭的功夫就传开了,不少孩子和乡亲们都来看。 就连地头儿也有人叫唤:"陈双家买大汽车了,快去看看,可大啦!" 付继宗听说了专门跑回来看,这一眼看去,继宗都吸了一口凉气,这车估计得不少钱吧。 他不由得更加觉得跟着他的双姐好好干,将来他也能买得起。 瞬间,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的,当然,不排除那些嫉妒的人。 宋有粮更是一眼看见这解放农用车,硬是连夜要去买鞭炮放一盘,这是出入平安的吉利。 陈秀兰晚上当时就锈了一个荷包,上头还锈了字儿:"出入平安!" 这几个字,还是宋有粮和陈双合伙写的字样呢,因为陈秀兰不识字儿。 第二天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有之前帮陈双干活的,也有乡里乡亲比较要好的,就连傻大彪也领着李宝来道喜,硬是缠着陈双带他和李宝围着村子转一圈,不答应,就不走了。 热的乡亲们一阵哄堂大笑。 陈双昨晚上重新算了一笔账,现在家里所剩下的钱也只够建塑料大棚的了,不过,建大棚要等到入秋温度明显下降的时候。 只是一出门,陈双依旧笑着,满脸带着喜庆,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陈双眯着眼睛看着这辆车,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 "将来,你可就是我陈双的大力牛了,我喂你柴油,你帮我干活赚钱!" 说着说着,陈双竟眼角有些湿润,全靠你…… 傻大彪第二天一大早就不死心的来了,还是那个要求:"小双,不行,你得带俺和宝宝转一圈。" "转你个脑门子!"陈双敲了一下傻大彪的脑袋,还真当一回事儿了: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开车帮你接你外婆家的客人总行吧!" 这么一说,傻大彪这才高兴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一蹦一蹦的。 "你咋不带他转一圈呢?"陈秀兰端着黄盆(专门和面的那种瓷盆)往外泼了一盆水说道。 "今天得收菜,没时间带他转悠。"陈双说着。 "呀,又得去军区了呀,那你咋还在家里呢?不去地里头收菜去?" "继宗去了!"陈双说道,眼神有一丝患得患失一闪而过,或许一切都不像从前,但是,她陈双至少要站稳了立场,她要做的事情主次分明,她万万不可感情用事。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陈秀兰去了伙房打算洗洗手上的白面,陈双说道: "我去接吧!" "喂!"陈双接了电话。 "我,靳子良,那个……那个……我有事情要和你说!"靳子良的声音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 "我知道,是不是你今天没空来帮我拉菜,我知道,你直说就行了,我今天会送菜过去!" 陈双这么一说,那头鸦雀无声,许久之后,靳子良才压低声音说: "陈双,不是我没空,是……是……" "哦,我知道!就这样,你跟丰大爷说一声,我的菜在晚上六点之前会送到,请他老人家稍等半个小时!" 陈双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等靳子良说话,挂了电话之后的陈双不由得苦笑,扪心自问,她是怕从别人口中得知什么结果,还是真的心神不宁了呢? "大妈,你说啥呢,我自力更生,我觉得这事儿吧,总归有个缘分一说,要是缘分到了,也就修成正果了,要是有缘无分我也会祝福他们的!" 陈双说着违心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当影后了。 周大妈这么一听总算是放心了,好歹她想开了。 "要不,大妈给你介绍个对象?"周大妈突然说道。 "周大妈,你咋跟我妈一样烦呢?我现在还都不急着嫁出去呢,我现在买菜赚钱,自己赚了养活爸妈多好?" 陈双说道,虽然口气有些僵硬,那偏偏那句跟她妈一样烦,倒是让周大妈心里暖的很。 "好,大妈不说你了,我给你收拾床铺去,今儿说啥都得多住两天!" 说着,周大妈就拿着钥匙去了末尾的那间房,这间房成了陈双的专属宿舍。 陈双不好意思推辞,先住一晚,她明儿一早等结了账她还是得回去。 此刻,食堂里宋德凯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一眼看见那辆农用车,不由得蹙眉,他转身回到了食堂,问了丰大爷得知是陈双的车,他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眉心就舒展开了,幸好没出什么事儿。 打听到了陈双去了家属院,宋德凯径直的朝着家属院走去,可却被其他团的一位副团长叫住了。 "小宋,你挺能耐啊,孟师长的闺女打电话找你找不到,打到了我们团部,你谈对象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 这人黢黑的一张脸开口就骂道,这是什么?影响军风。 宋德凯一下子想起靳子良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接受军罚,可接下来,宋德凯却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转身朝着办公室的方向改道而去。 "太特么嚣张了,仗着师长,这也太特么欺负人了!" 副团长气的不轻,他还没有这么被威胁过,让他亲自跑腿来传话,这特么算哪门子事儿? 宋德凯到了办公室,回了个电话过去,那头传来一丝娇媚的声音: "德凯,我可是打了一天的电话你都没接,本来今天是人家生日,心情好好的都被你给破坏了,哼……" 孟艳假装生气的哼了一声。 宋德凯扶着头一脸无奈: "你要是爱生气就生好了,还有,我土匪团的部下,我宋德凯说了算,不要乱发号施令。" 那头沉默了少卿:"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改!" "以后如果电话我没有接到,要么就是我在忙,要么就是有比你的电话更重要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 "集训,战士们的集训!"说完,宋德凯就挂了电话。 孟艳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正在举行生日晚会,来的人大都是军事出身的同辈人,有极少一部分是孟艳的大学同学。 她本来以为宋德凯会"快马加鞭"的赶来参加,也好让她在那些成双对的男女面前扳回一局。 "咋了?孟艳,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很帅吗?身高都有一米九多了,他今晚来不来呀,让我们看看呗!" 俗称的"国民"闺蜜笑着说道,这可把孟艳的火气给逼上了绝路,她笑了笑说: "待会儿他就来了,你们看看,我男朋友有多帅气!" 接着,电话又响了,宋德凯此刻已经离开了办公室,任凭那电话无声无息的响着,可宋德凯却没有回去接电话。 一路到了家属院,宋德凯找到了陈双,当时陈双正在宿舍里铺被子,脚上穿的还是她母亲给她做的带攀的布鞋。 这一身麻布衣裳和那时候似仙女般白裙飘飘的她相比,宋德凯有些黯然。 穿上白裙高跟鞋的她,犹如白色凤尾蝶般闪耀,脱下那高跟鞋的她即便衣着朴素,可流露出了她朴实真切的光环,干净的好像月亮的光晕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不对,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明明可以触手可得,为什么会有这么遥远的距离感? 难道,曾经他们很亲密?还是……才刚刚心思懵懂爱上她? 这也不对,如果是刚刚爱上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她穿着白裙的时候,他不敢看她的眸子? 宋德凯的内心乱如麻,那种患得患失,曾经或者现在何时见过的,何时拥有过的滋味让他心神焦躁。 陈双铺床的动作止住了,却没有立即转身,她做了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舒尔回眸笑容灿烂: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宋德凯却痴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怎么了大哥?"陈双再次问道,甚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上前来。 "呃,没事,就是有些累!"宋德凯这才反应过来: "你开了一天的车?" "嗯!我攒钱买的,以后就不用麻烦靳子良开车拉菜了!" 陈双言语轻盈,让人感觉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宋德凯微微一愣,她的笑容就好像他繁杂的脑子里流淌过的一抹清泉。 "嗯!"宋德凯半晌才嗯了一声,这个时候,周大妈小跑着过来敲了敲门说道: "宋团长,外头有人找你!" 宋德凯说着转头离开了家属楼,随后他用了家属楼宿管员的电话拨了个号码,他脸色有些暗沉,透着一丝不耐烦,最终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再次回到陈双宿舍的时候,宋德凯叹了一口气说: "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陈双诧异的看着宋德凯。 说着宋德凯不由分说的就把陈双拽出了家属楼:"去哪儿呀!" "去玩!"宋德凯说道,家属楼外已经停了一辆军用吉普,宋德凯摆摆手让司机回去,他跳上驾驶位冲呆滞在原地的陈双招招手说: "上车!" 陈双木讷的上了副驾驶位,车子宛如离弦之箭直冲而出,军用吉普的减震效果比普通车辆要好很多倍,陈双倒是没觉得颠簸的慌,就是他开车的速度也太快了。 陈双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宋德凯的侧脸,那如同钢铸一般阴冷的脸没有一丝温度,甚至那对曾经深邃的眸子更加的如同死水一般,不,确切一点说,像是结了冰的河面。 二十多分钟的急速行驶,不到七点钟,车子来到了市区十分繁华的路段,像是凤城的夜市一样。 如果陈双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九华市,离军区最近最繁华的地段。 车子停在了夜市外,因为里面人山人海,各种小吃店铺都还在开张,宋德凯跳下车就把陈双给拉进了一家服装店。 这家服装店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牌服装,但是款式很"销魂"。 这么晚了还在开张,陈双本能的觉得,这样的服装应该是为一些特殊职业的小姐提供方便的。 "就这一家店了,你看着挑件衣服换上!"宋德凯没逛过女装店,他说完点了一根烟站在门口看着陈双。 第304章 爱情 "妈,我……我错了!" 因为动静太大,惹得楼梯口的声控灯亮了,映入陈双眼帘的是一脸苍白储满泪痕的那张脸,她瘦了,瘦的那张本来圆润的脸只有巴掌大。 以前的刘南是个性格无拘无束的女汉子,和她相处的地方每一处都有阳光,可如今,那双昏暗哀伤的眼神好似连阳光都无法探入分毫。 稍稍垂暮一看,刘南所站的位置有一滴一滴的暗红色血液顺着她的中指往下滴落。 陈双吓愣了,她割腕? 此刻刘南根本没留意楼梯口黑暗处的陈双,一边委屈的说着抱歉的话,一边拍打了几下防盗门: "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楚妈一句话都没说,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一拍桌子,旁边跟着的楚家阿姨都吓得一哆嗦。 "我今儿就在这里等防杰回来,我问问他是怎么管教的媳妇儿,这么不懂事儿!" 楚妈气的抱着膀子斜眼嫌弃的穿过防盗门看了一眼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刘南,越看越来气,根本不忍将目光多停留一秒,好像怕脏了她的眼。 楚防震紧紧的抓着轮椅扶手,眉心簇成川子纹,他的母亲怎么那么苛刻? "南南!"陈双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 刘南抬起朦胧泪眼侧目一眼看见陈双,心里一紧,她不想让陈双看到她出丑的模样,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可是,在这个偌大的京北城市中,她举目无亲,心里对陈双突然出现的心理反应完全胜过了所有的虚荣心,她扑了上去,抱着陈双哭的昏天暗地。 惹得陈双不由得眼眶滚烫:"南南,别哭了,走,我带你上医院包扎一下!" 刘南一边哭一边趴在陈双的肩膀上点头:"嗯!" "别哭了,这就去医院!"陈双拍了拍刘南的背安慰道。 刚拉着刘南准备去诊所处理伤口,防盗门再一次打开了:"你就这么走了,要是在路上出了点儿啥事,我们楚家还真说不清了,在这里给我站着等防……" 楚妈的话还没说完,一眼看见陈双,那目光不由得变得犀利起来。 "双,其实……我就是想吓吓……吓吓他,伤口……不大深!"刘南一听到婆婆说这话,哭都不敢哭了,在陈双耳边小声又紧张的呢喃着。 "都流血了,得吃多少个鸡蛋才能补回来?有些人不拿人当人看,你为什么要拿别人当人看?说的话就像是个屁放了就完了!" 陈双根本没看一眼楚妈,对着刘南细声细语的说道。 刘南眯着眼睛微微摇头,示意陈双不要指桑骂槐。 "你再说一遍?"楚妈自然听得出来陈双确实是在指桑骂槐。 陈双低头刻意看了看刘南的手腕,口子是挺长的,但是深处就大约两三个毫米的模样,其他部位都已经结痂了,应该没伤着动脉,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楚阿姨,您难道就没想过,防杰为什么离家出走那么多年?是您的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您儿子本身就有问题?" 他在外头胡搞瞎搞早晚会毁了他的前程,倒时候,你们二老的打算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丫头,据我所知,你学历也不过是个小学没毕业吧,你觉得你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教育方面的问题?这说明你自己的教育有问题!" 楚妈被陈双的话气得不轻,毕竟,不管是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儿子有问题,都是她的错,好一个丫头,竟然给她下套儿。 楚妈说这话的时候气急返笑。 "是啊,我确实是小学没毕业的学历,那楚阿姨自然是知识分子,只不过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文化程度都能理清这中间的道理,为什么楚阿姨一个大学生却看不懂这中间的问题点呢?难道,楚阿姨的毕业证是假的?" "你……" 一项尊贵华丽的女人,即便出门都不许衣裳有任何一处褶皱,妆容上也容不下一丝不满的缺陷,出席任何场合都端坐于中,气质不凡。 再加上她们楚家在京北的势力,各行各业谁敢说不给一分薄面?眼下,却被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片子给羞辱的一文不值。 陈双成功的把楚母在人前装模作样的面具给撕掉了,楚母不镇定了,气场被陈双打压的像是踩在脚底下绞尽脑汁想反抗的一只蚂蚱。 黑暗处一直背对着这边的楚防震心里一阵苍凉,搁在以前,他会心疼自己的母亲被气到了。 可是,自从他的死讯传出来之后,父母二人第一个想到的是楚家的后望,他就已经放弃了,而眼下,不过是让他对家这个字更凉心罢了。 陈双说的句句在理,哥,为什么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只为追求自己的梦想。 难道母亲就从来没有自我反省过吗? 楚防震悄悄的滑动轮椅,悄然出了小区,他头一次想要哭,只是忍住了,现在,深夜寂静无人,他端坐在轮椅上的身子有些颤抖。 眼瞅着此刻楚母被气的手发抖,抬手上去就要打人,谁知,一阵啪的脆响落下之后,刘南挡在陈双前头,受了她重重一巴掌。 楚母见状更是生气:"你有多贱?防杰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陈双心里一沉:"南南!" 抬眸看向楚母的时候,陈双双眼冒火:"如果楚防震现在还活着,看到你这副嘴脸,想必也不想活了吧!" 这事儿不提还好,对于楚母来说,这无非是火上焦油,他的儿子是为了这个山旮旯里的死丫头才丢了命。 这一刻,楚母眼睛充满恐惧和愤怒,所有的形象根本顾不上了,她张牙舞爪的上去要撕烂陈双的脸,让她给他儿子陪葬,要不是楚家的阿姨拉着,恐怕楚母真的能把陈双给撕烂,狠狠地撕烂…… "夫人,您别动气啊,气坏了身子怎么跟老爷交代?" 可眼看着楚母痛苦扭曲的眼睛里储满了晶莹,她心疼,心疼她的儿子,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这么没了,而眼前那张魅惑的脸就是罪魁祸首。 刘南吓得直发抖,她第一次见自己的婆婆这个样子,平日里都是义正言辞,有板有眼,现在,她不光是乱了方寸,还被陈双气的看上去要疯了。 楚母一把够到陈双的胳膊把她扯了过来,胡乱的扯陈双的头发。 "啊!"陈双根本措不及防,头发被拉扯着,当即就觉得一阵头皮疼。 这么一闹腾,大半夜的附近的居民都开始发牢骚:"还让不让睡觉了?" 住在附近的居民大都披着衣服出来看热闹。 陈双好不容易挣脱来被抓住的头发,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妈的,不是知识分子吗?打架和农村的老妇女有什么区别? 陈双感觉自己的耳门子被抓了一下,抬手下意识的一抹,手心里有几道血痕。 "你还我儿子!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我让你走不出这个京北!" 楚妈的头发也乱了,看那么多人都在围着看热闹,她拢了一把头发,把自己掉了一地尊贵的身份碎片拾起来,狠狠地说道。 "妈!你到底想怎样?" 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伴随着楚防震粗重的喘息,细腻平静的传来。 楚防杰一盆冷水泼醒了楚防震。 楚防震微微一怔,他确实最近心情只落在陈双的心情上了,倒是一时半会没想到这茬: "找个机会,我回家一趟!" …… 工地方已经动工了,刘雪梅和陈双戴着安全帽在工地考察,身后跟着包工头和工程师。 刘雪梅看上去越来越上手了,对于施工建筑地的规划说的是有条不紊,偶有土建方面的问题,她毫不留情的指出来。 刘雪梅舒尔侧目发现陈双丫头这两天怎么也不怎么说话,散场之后,刘雪梅离开工地,摘下安全帽拍了拍陈双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 "你这两天怎么了?" "没什么,都是私事!"陈双说道。 "私事?私事就不方便跟刘姐说说了?走,晌午请你下馆子去!"刘雪梅乐呵呵的说道。 "我得回家做饭去!"陈双说道,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蹬自行车回去得半个钟头,拐一趟菜市场的话,差不多十一点多能到家。 "你家里藏男人了呀?"刘雪梅不怀好意的说道,这么一说,陈双也没反驳,刘雪梅作为一位过来人,不由得讪笑:"看来啊,是感情上出了问题啊,跟姐说说!大不了今儿晌午上你家吃饭去,该不会不乐意吧!" 陈双抿唇一笑:"那当然乐意,只要你别嫌弃我的厨艺就行!" 说着,二人准备离开工地,迎面走来的是老王,他拿着手里头的文件,双指还夹着档案袋,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抬眼看见刘雪梅和陈双,他走了过来,把文件递给刘雪梅说:"审批下来了!" 刘雪梅一听双眼放光,陈双也收拾起了心情,这申请书可是她耗费了大半夜的心血呢。 "结果怎么样?"刘雪梅接过来还没看就问道。 老王自然有些不敢相信,不但审批的快,而且,还特么批下来了。 "批下来了!"老王不冷不热的说道。 "太好了!"刘雪梅压抑不住兴奋看了一眼陈双,随后对老王说: "晌午召集几位管事儿的,我请客下馆子,顺便商议一下更改工期的事儿!" 陈双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觉得不试试的话肯定是没机会,如果试试可能还有一线机会,现在,即便是审批结果下来了,可陈双一个当事人却反倒觉得不可思议。 "那行!"老王与二人擦肩而过深入工地。 "小双,这次咱们算是赌赢了吧!"刘雪梅笑着说道,生怕看错了,又把审批文件重新看了一遍。 "是啊!"陈双附和道。 "哎……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咋一点都不高兴呢?"刘雪梅感觉陈双的面部表情压根就不像是兴奋的模样。 "不是刘姐,您不觉得这次审批也太快了吗?能审批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而且前后才三天就通过了?我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头啊!" 陈双说道。 "也是,不过这个审批的事情呢也说不准,保不齐这段时间开发案子比较少呢?刚好咱们就赶上了,所以审批就快一些,总之呢,审批下来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刘雪梅也气定神闲了下来。 "嗯,总之一切顺利就好!"陈双也不纠结这件事了。 她只是心里偶有时想起钱少张这么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愿意把投标机会让给自己,是楚防震在背后帮忙,所以,这一次,陈双会不自觉的猜测,莫不是也是防震在背后使劲? "刘姐,重新修订工期的事情只能多劳累些你了,我得回家去了!" 告别了刘雪梅,陈双蹬着自行车就去了菜市场,买了些蔬菜和煮粥的粮食返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十一点多。 "防震?"陈双试探性的超堂屋喊了一声,顺手把买来的菜放在火房的灶台上,发现没人应声,陈双辗转去了堂屋。 "楚防震?你找死啊?"陈双不由得骂了一句,堂屋没人,推开他房间的门发现空空如也,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这特么腿瘸了还能瞎跑,陈双也是醉了,真想问问他审批的事情是不是他在帮忙呢。 拿出手机给楚防震拨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你跑哪儿去了?小心轮椅卡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媳妇儿,别那么大火气啊,我这不是出门遛弯去了吗?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刚好防杰来给我施针就让他带我出去转转了!" "那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买了好多菜!"陈双见他语气平淡,还有心事开玩笑不由得有点生气了。 "这两天看你那么忙,就不用管我了,我和防杰在外头下馆子,你要不要来?" "不去!吃死你!"陈双骂了一句挂了电话,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要不然,她就去跟刘姐一块儿商议工期的事情了。 虽然二人一起合资的,但是也不能什么事儿都压在刘姐一个人身上吧。 想着,挂了电话赶紧给刘姐打过去,那头刘姐说的很客气,让陈双照顾好家里藏着的男人就行了,她一个人能搞定。 好吧,折腾来折腾去,反倒陈双成了孤家寡人了,一个人吃饭是最没劲的,陈双熬了一些稀饭,炒了几根韭菜鸡蛋,就这么对付一顿饭。 正哗啦啦的喝稀饭,手机响了,是刘南打来的,陈双脸色有些暗沉,放下筷子接了电话,却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小双,我回娘家了,呵呵……"刘南的声音低沉,末了还发出自嘲的冷笑。 "你是不是现在觉得我就像是一条狗?一条被人赶出门的狗?"刘南继续说道。 "南南,你……"陈双刚要说话安慰,那头突然提高嗓音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别说话,你是不是觉得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心里很痛快?" 陈双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从她在医院打的那次电话要给她证明的时候,陈双就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委屈,她是把她当成自己亲姐姐一样的闺蜜,她不希望她出事儿,特别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没有!"陈双说道。 日落泛红挂在天边,眼看着就要被京北少有的几栋高层建筑遮挡住了光辉,空气也随着日落越发的凉了起来。 陈双忙完了工地的事情,抓着冰凉的车把手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因为刚才刚给楚防震打过电话,说是跟防杰去了外头转了一下去,马上就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双对家这个字有了新的定义,至少从楚防震口中说出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一暖。 回到家和往常一样,喊了一声防震,随后就钻进了伙房。 很快轮椅的声音传来,楚防震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双:"要帮忙摘菜吗?" "那当然!"陈双看到他在家心里头踏实多了,把藕节递给他,让他刮皮。 楚防震握着藕断儿在手心里掂量了几下问道:"这个怎么吃?" "糯米藕,你肯定没吃过,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楚防震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手里的藕,还糯米藕?听名字倒是挺稀罕的,赶紧刮了皮等待尝尝陈双的杰作。 陈双提前泡发了糯米,里面加了些砸碎的冰糖,盐等作料,把糯米灌进藕的小孔里,两头儿用竹签把"盖儿"封上下锅开始煮。 等到用筷子一插就能插透的时候,汤汁也浓稠了不少,加一些蜂蜜在里面,汤汁粘稠,糯米藕晶莹剔透,随后拉出来切成片儿。 每一藕片里的孔都塞满了甜蜜蜜的糯米,夹一筷子塞进嘴里,软糯揉棉,口齿留香,再沾一下所剩不多的汤汁,入口即化,直拨味蕾。 其他的饭菜陈双都还没端上桌,楚防震就已经吃了好几片儿,那一刻,这糯米藕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甜而不腻,平淡中却夹杂着宝贵耐人寻味的滋味。 即便下咽,那唇齿之中却还弥留着再次侵占的霸道,对,就是还想再吃一口,两口! 舒尔楚防震放下筷子,眯着眼睛笑看着那两节切好的糯米藕,他这辈子,有口福了,就算是拿绳子也要把这媳妇儿给拴在身边。 "媳妇儿,我这两口就吃完了!"楚防震满足的长出一口气,故意拉长了嗓音冲着院子里的伙房喊了一声。 "嗷!"陈双在伙房回应:"下回多做一点!" 楚防震嘴角露出满足的弧度,因为这一刻他感觉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也是最幸运的男人,他甚至觉得老天爷对他一点都不薄情。 可这顿饭对于楚防震来说,意义非常。 陈双忙碌好了一切,二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陈双看着楚防震吃的狼吞虎咽,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每一道菜都做少了分量? "又不是没得吃,你就不能吃慢点儿?" 陈双白了一眼楚防震。 楚防震呵呵一笑说道:"做的太好吃了,要是难吃,估计全剩下留给你自己吃!" 陈双顿时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楚防震这么狼吞虎咽的吃过饭了。 就算是有,也是去年在杏花村时,他头一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只可惜,父亲一杯一杯的灌他,眼瞅着筷子都夹了菜,也不得不放下应付爸爸! 晚上的风很凉,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夹雪,看来,冬天真的来了。 "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法来吃你炒的菜了。"饭后,陈双扶着他一步步的挪动右腿锻炼着,陈双起初还在想,防杰的医术果然精湛,可不料楚防震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你要回家?"陈双的脑子不是为了凑身高的,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嗯,回去接管楚家的祖业,也就是看看店,总之,我有时间就会过来!" 楚防震说的风轻云淡,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说: "防杰的中医学的还不错!" "是啊!"陈双若有若无的回答,还好,他只是去看店的,起初陈双以为他家里人会对于楚防震的隐瞒大发雷霆。 至少,他妈肯定会找自己的不是,看来,楚家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或许以后有机会,陈双会考虑因为这次对防震的宽厚,低头说句软话之类的。 晚上,陈双蹙眉,想起明天他就要回楚家继承家业去了,那么,这四合院对她来说,似乎成了只是睡觉的地方。 陈双想起了母亲,一位脾气很好的家庭主妇,却因为父亲晚上晚回来,就骂人:"也不知道你爸死哪儿去了!不回来更好,省饭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心里不还是牵挂?吃饭的时候,总觉得的少了一个人而莫名其妙的就没有胃口? 第二天,天罡蒙蒙亮,一圈圈寒风在四合院的角落抽起了漩涡,卷着核桃树叶旋转着,吹在人脸上,只想下意识的往手心里哈一口热气再搓搓脸。 楚防杰已经在胡同外等着了,陈双收拾好了楚防震的生活用品,一起放在轮椅上,推着他亲自把他送出了胡同。 胡同口外的小路上,横着一辆黑色轿车,楚防杰见人来了,拉开车门下车,从陈双手里接过生活用品,随后对楚防震说道: "走吧!" 陈双看了一眼楚防杰的脸色,好像很不好看,最后看向楚防震,楚防震却笑得极为灿烂冲着陈双摆摆手。 陈双一时半会没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的抬手挥挥,直到连轿车的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陈双才回到了四合院。 车上,楚防杰饶有兴致的问道:"她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楚防震的眼睛盯着倒车镜里一直站在胡同口看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拐弯的时候,一切淹没在身后,他才搓了一把脸摇摇头。 楚防杰自然明白,低沉叹息道:"你为什么不去读研呢?我不觉得这件事影响你们两个人的将来,再说,你现在还没完全康复,怎么去码头干活?" "不想读!"楚防震没抬头:"你为什么不想读?想想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读了!" "咱俩不一样,我是有自己的梦想,而你不一样,你刚好合了老爷子的胃口,本身就喜欢农业,你去读总比去码头要强!" 楚防杰此刻确实有些想不通他的想法: "对了!爸说了,你去了之后不许说你是楚家的公子!" 楚防震一直低着头抠自己指甲盖缝隙中的白色代谢物,这一点,他一点都不奇怪,父亲不就是想让他知道,做生意没那么容易,变相的逼着他回去读研? 而且就算楚防震想要开后门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兄弟俩根本没有在生意场上露过面。 或许换句话说,都知道楚家有一对公子是双胞胎,可是,码头是什么地方?比工地的农民工还要封闭的所在,怎么可能有人见过楚家的公子? 再说,就算是见过,谁会想到楚家的公子高材生会去码头干苦力? 第305章 老人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第306章 爱如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307章 工商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第308章 回家 "有粮,这回俺倒是觉得双儿说的对,过不了两年,咱们双儿就和凯凯成家了,也该单过了,建房是早晚的事情。" 陈秀兰说着,宋有粮虽然愁眉不展,可他总归不能跟媳妇儿对着干,勉勉强强的点点头,可却惹得宋有粮整宿整宿的合不上眼。 第二天,杏花村的男女老少都伸着脖子盯着那颗大槐树上贴着的一张纸。 "瓦工……一天……二十块……小工……十块!这……这下头写的啥?俺不认识!" "俺识字儿,是说这宋老三家要盖新房啊!" "还要盖瓦房咧……" "是啊,真是有钱呐……" "让让让让……俺去先报个名!" 很快,陈双家里的门都快被砸烂了,毕竟陈双给的工资待遇不低,小工一个月都有三百块的收入,中午还管吃,大工一个月有六百块,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来的人大都是村上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还有几位四五十岁,五十开外的大叔大伯。 陈双刚要劝说年纪太大的干不了,可是,她细细回忆了一下,这个年代,六十多岁还在工地干活的到二十一世纪都还存在,更何况是现在。 如果说,现代社会平均寿命提高了,三十岁算是青年,可是,那个社会的三十岁和这个社会的五十岁精力其实不相上下。 只有一位过了六十岁的老大叔,陈双婉言拒绝了。 陈双写清楚了名额,只要十个人就行,另外一位是做饭的,到时候制一口大火炉,架上大锅就行。 十个人的名额已经九个了,陈双留了一个,到了傍晚,宋有才唯唯诺诺的上门说: "双儿啊,给俺留个名行吗?" 陈双有些为难,宋家,宋有才是老大,宋有粮刚过了六十的大酒,中间还有个姑姑,六十三,宋有才都六十六快七了。 "大伯,建房子是苦力活,你这身子骨怕到时候累着了,伤着了我爸可真饶不了我!" "你大伯我身子骨好着呢,去年还给人抗石头呢!" 宋有才一脸褶子的老脸苦笑着说情,长满茧子的双手攥了攥,示意自己真的不老,很有力气。 陈双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东西",不想还好,只要微微一松,一股酸楚就会钻进她的心房。 "那好吧,到时候大伯可以挑轻轻活干!" "好!" 陈双需要的十个名额已经满了,之前她之所以只要了九个,是因为想给傻大彪留一个,这傻大个力气大,一个人顶三个,而且,让他凭自己本事赚点钱,要是想给李宝买点啥,就不用看脸色伸手跟李梅要了。 正想着,陈双看了看时间,该做晚饭了,陈双刚起身去火房,就听见敲门的声音。 "干啥呀宝宝!" 大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陈双打开门,发现李宝拽着李大彪就站在门口,还指了指陈双。 李宝目光比之前要清澈许多,那眼神看到陈双的时候,竟然有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丝抵触感。 "双双,宝宝拉俺来的……俺……也不知道为啥!" 傻大彪无奈的挠挠头。 "额,正想找你呢,我家准备盖房子,你没有技术做小工,一天十块钱!" 陈双说完,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李宝,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李宝识字儿,傻大彪不识字儿,李宝看见了公告就让傻大彪来了。 "啊?一天……就十块钱?那么多啊!"傻大彪目光一怔,李宝在一边点头。 "嗯,十块钱,你干不干?"陈双再次问道。 "干,肯定干?啥时候干?今儿就干吗?" 傻大彪一听说有钱,心里头还急着呢,宝宝经常晚上闹肚子疼,要去医院看看,他也没敢跟他娘说。 现在花钱,李梅都说,要留着以后给大彪娶媳妇的,傻大彪心里也觉得高兴,他将来也能把宝宝光明正大的娶回家了,所以,他也发自内心的想省两个钱。 陈双笑了:"明天打地基,你要是厉害,我一天给你十五块总行吧,晌午管饭!" 陈双不能说给他二十,因为懂技术的才给二十块一天,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说话了。 谁知道,傻大彪连连摆手说道:"不用,十块就够多了,就十块,管饭就行!" 陈双暗想,也真是傻的可以了,可是当陈双送走了大彪他们之后,陈双猛然脸色一沉,竟然无奈的笑了。 一听说管饭,陈双敢打包票,一顿饭绝对不止五块钱!当然了,大彪肯定没那么多脑子算计,有时候,说得对,傻人有傻福。 "看来,还得加点荤菜!"陈双自言自语道。 做好了晚饭,陈双见父母还没回来,就出门去找了,谁知道围着山林喊了一圈也没人答应,倒是雷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随后,雷子又风风火火的窜进了树林里,等到宋有粮出现的时候,竟然看见雷子拽着宋有粮的裤腰带使劲往家的方向拽。 宋有粮一边拎着裤子生怕被狗拽掉了,一边腾出手来扶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陈秀兰往山下走。 笑弯了,还低着头问雷子:"雷子,咱今儿晚上吃啥?" 陈双咳嗽了两声,雷子汪汪叫了几声,好像在说,吃肉一样,还往陈秀兰的大腿上使劲的磨蹭,陈双差点把一口老痰又咽了回去。 "哎,这雷子,越看越像是人托生的,上辈子,受了苦,这辈子投生成狗,来了咱家,可不能苛待了!"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边说着,一边把土豆块儿里头的肉夹了一块放在地上。 要是放在以前,陈双看着那么一大块肉给狗吃,别说她心疼了,自己的母亲也会心疼的很,可如今,吃肉的是雷子,它就像是家里的一口人一样,陈双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心疼得慌。 她还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县上,买点肉啥的,再买点猪下水给虎子拌麦麸吃。 晚上,雷子安静的回了它的狗窝,一声不吭,一整夜都听不到它的叫声。 宋有粮询问了一番盖房子的事情,陈双说她已经安排好了,就不用他们二老操心了。 宋有粮倒又是整宿的睡不着。 第二天,从建房打地基开始,陈双就一直盯着,这次的开销比她预计的要多出来一千多块钱。 这一千多块钱,陈双觉的花的值,明年就看得出来。 第二天陈双从集市上赶回来的时候,宋有才却在村口迎了上去,好像找过陈双,知道她去了县上,在这里等了很久。 一见面,宋有才就说了,他的活让给他儿子宋德虎干,说是他家虎子没吃过啥苦,被他娘惯坏了,所以叫他吃点苦,知道钱来的不容易就行。 陈双觉得大伯说的有道理。 陈双是松的一口气的,本来大伯的年纪就大了,别到时候累垮了身子,让虎子哥干还是一样的钱,而且虎子哥年轻力壮,她还就不信,虎子那偷鸡摸狗的习惯能在自己眼皮底下还动手? 想到这里,陈双也就答应了,可是,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新房子的宅基地并没有就地取用,那样的话,要扒房子,选的位置是在自家二亩地的地头儿。 中午的时候,陈双请李梅来给十几人做午饭,给她点报酬,谁知道陈双刚从鱼塘回来,就听见吵架的声音。 "李梅,这就是你不对了,俺家堂妹建新房,请你是来做饭的,不是来养猪的!" 宋德虎指着一旁吃了一大盆饭都还没吃饱的傻大彪叫嚣道。 整个上午,刚开工,宋德虎手指头一丝泥巴都没沾,一直在监工,左右离不开他堂妹建房,你们都好好干。 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可是,为了这不菲的工钱,个个都只能忍气吞声。 大中午,李梅一边烧火一边炒大锅菜,大锅菜虽然简单,肉少菜多,沾点儿荤腥大家伙都吃的好,有力气干活。 可问题就出在傻大彪身上,他吃了六个馒头,一盆菜,还要吃。 李梅当时觉得也怪不好意思的,但是看着自己儿子都憨的实心眼,一个人干的起劲,能顶上三个人干活,偷偷给他又盛了一点菜,把自己的馒头也让出去,可还是被人说了不是。 "吃什么吃?赶紧干活去!"宋德虎双手抱着膀子,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吆喝道。 要知道,杏花村没几户有钱人,家里能吃上肉的更不多,这些肉都是陈双特地赶早市买来的,大家伙心里都还感激着呢。 给的工钱还多,这不要钱的伙食都比自己家吃的好,再加上大家也都认可宋德虎是陈双的堂哥,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等陈双赶到的时候,李梅正在把锅底下剩的菜汤盛碗里,掰了个馒头泡在里头。 傻大彪摸着肚皮也跟着去干活了,看这样子,陈双就知道傻大彪没吃饱饭。 这还不算,抬眸一看,宋德虎坐在地头儿,还用四根棍子撑起来一块破布在底下半眯着眼睛乘凉睡觉。 "李婶,你咋吃菜汤?今天我准备的菜不够大家伙吃的?"陈双问道。 李梅抬眸笑着说:"够吃,就是……哎……大彪食量大……" 话说到这里,陈双也明白了个大概,抬头看向傻大彪的时候,那光着膀子的脊背都因为打地基抗石头磨掉了一层皮。 "额,没事,我明儿多买点儿菜,要是大彪还饿,就跟我回家吃点儿!" 陈双说着就喊了一声大彪。 大彪丢下肩膀上的石头看过来,冲着陈双傻笑,哈喇子滴了下来: "看俺力气大吧!" 陈双苦笑:"大,大的很!" 看着陈双领着大彪往她家里走去的背影,李梅心里又一次有了莫名的感激。 以前,她最讨厌这样的狐媚子,可如今,她却看到整个杏花村也就这陈双丫头对傻大彪好了。 想想大彪一出生的时候,是个大胖小子,家里欢天喜地,可是,到了三岁还不会走路,到了五岁还不会说话的儿子,整个杏花村的人都在背地里说是个傻子。 等到大彪十岁的时候,会说话了,但是一说话就流口水,被多少孩子欺负,被多少人嫌弃。 又有多少人指着她李梅的鼻梁子说你家傻子就是说不上媳妇儿,就讨人厌,连媒婆路过都得避着李家大门走。 都说乡下的孩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别家的孩子串门去,都会给个啥吃的,从小大到大,大彪就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也没有个人给他过一口吃的,哪怕是一帮孩子一起,就单是他没吃的。 "大彪,你咋没吃饱呢?我今儿准备的菜可是多了很多呢!" 陈双一边说,一边把自家的饭菜盛出来给他吃,又拿了几个馒头递过去。 "嘿嘿!"大彪不好意思的摸摸肚皮拍了两下说:"这里大嘛,就老填不满,还有肉,肉好吃呗,大家都想吃肉!" 陈双叹了一口气不由得问道:"你虎子哥一早上在那儿干啥呢?" "当指挥官!"傻大彪胡乱的往嘴里塞着馒头,口齿含糊不清的说道。 陈双蹙眉,还指挥官呢。 可是,陈双心里知道,这样的亲戚真是说也不行,打也不行,真是头疼要是他还去找大伯说说这事儿,倒是显得她陈双小家子气了。 再说,刚把吴一梅这大娘给气跑,陈双要是再说大伯家里的不是,还真觉得有点…… 傻大彪打了个饱嗝儿,看了一眼桌面上被他一扫而空的碗碟不好意思的说道; "今儿吃的确实有点多!" "没事,明儿我多买点儿菜,叫你吃个够!" 陈双笑着说道,随后,傻大彪摸摸嘴说了句干活去了,人就一溜烟的跑了。 随后,陈双收拾好打了个电话: "嗯,对,我这房子就要两层,或者两层以上高度的小洋楼……对,上面一定要有尖顶的隔热层,对……王工,您说的太对了,不要平房!" "嗯好!"陈双挂了电话。 她找了县城里的一位土建工程师,帮忙设计,对于这个,陈双确实一窍不通,就知道楼层高了,地基一定要先打好。 新房整个形状设计陈双倒是想好了,也不用太露富,就两层或者三层楼差不多就行,而且还要安排下水管道。 陈双多花出去的这一千多块钱就是花在了排水管上,选地也是山脚下的那片地,地理位置比别的地方都要高出一两米的样子。 至于尖顶的设计不要平房,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陈双自然知道平房冬冷夏热,必须要在上面建隔热层。 陈双的规划都已经订好了,就等着这位工程师来指点了。 下午三点多的样子,王工到了杏花村,一脸茫然的看着,这里也太穷了吧,他简直不敢相信一直跟他通电话聊建房方案的姑娘住在这里。 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瓦房,全都是土房,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是杏花村,而是其他什么花的村子? 受人之托,王工只能试探着打听一下,这儿哪里有住户要建房的,一打听,还真有。 到了地方,就更别提了,脚下的泥巴是一块接着一块,他怎么都想不到怎样的姑娘会在这种落后的村庄建房。 建的还是二层或者二层以上的洋楼,这就算建起来了,格调也不衬呢! "您是王磊工程师吧!"陈双迎上去。 王工从一群杂乱的,年纪上下错差特别大的施工群体中看见了一位塞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小丫头上前打招呼。 王工一愣:"你……你是陈双同志?" "对,我就是一直给你通电话的陈双女同志"陈双笑着打招呼。 可王工依旧觉得自己云里雾里的,抬眼望去,这破村子三面环山,那凤凰山的名字他倒是听过,可是这村子就一条出去的路。 "幸会!真是久闻不如一见!"王工笑着说道。 他是一位三十七八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个头儿不高,皮肤黝黑,咯吱窝下还夹着公文包,里面是他策划的图纸之类的东西。 陈双刻意的喊了一声:"各位叔伯,大哥们,这位是工程师,咱们的指挥官!" 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看过来。 每个人心里都想着,建个房还请了个文化人来指点,他懂不懂瓦工? 不懂也比宋德虎强吧。 这么一来一回的悄悄话说的大家伙都热烈欢迎起来了。 王磊笑的异常灿烂:"人民群众的热情果然是有感染力!" 这个时候,宋德虎不自然了,把他放在哪儿了?一瞬间有些尴尬起来。 陈双猜的没错,当天傍晚,也就是开工的第二天傍晚,宋德虎就怒气冲冲的回去了,而陈双感觉她最讨厌的就是处理这种人际关系了。 硬是找自己的老子说理去了,说什么陈双本来就是他堂妹,他指挥指挥有啥错?现在又弄来个手不能提,脚不能蹬的人来指挥。 宋有才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叫你啥活不干去当指挥去了?你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掂瓦刀你都不会,就不知道干点其他的活?" 宋德虎本来是在外头花光了钱回来要钱花的,去了他外婆家被吴一梅挤兑了,叫他跟他老子来要钱。 "爸,这活我不干了,你干脆利索点儿给我两百块钱路费,我去城里找活干去!" 说着,宋德虎一屁股坐在院子的井沿上,一副你看着办吧,今儿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宋有才见状气的直跺脚,上回也说要钱去城里找活干,家里上上下下卖了粮食的五六百块钱全给他拿来当路费了,可没俩月就回来了,还一毛钱没见他的。 "得得得,算是俺上辈子欠你的,要是不正干,往后别回来了!"宋有才咬了咬牙,最后一回了这,下回说啥都不能信这小子的两片嘴皮子。 拿了两百块钱给宋德虎,一溜烟的就跑了。 建房那边,工程师不用每天都来建工,只是把规划好的图纸跟陈双说清楚了,比如,陈双要求要一个阳台,多大多宽,得用多少刚劲才能达到挑梁的负荷力。 下水道的排水口的安排之类的,上已完毕之后,陈双有事才会通知王工现场给意见。 送走王工之后,陈双舒尔想起了一件事,下午,她就去了一趟杨柳村大队部找到了杨国栋。 特地来通知一下杨国栋,陈双运输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用楚防震再费心了,顺便让杨队长帮忙转告一番。 "解决了?咋解决的?"杨国栋这几天也没去杏花村,就怕碰到陈双不好意思。 办公室里,就杨国栋一人,陈双也不客气,坐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大致说了经过。 杨国栋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讪笑着说:"呃,那就好,我回头跟防震说一声。" 陈双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家里的事情多,一转身就差点撞上了楚防震。 天气渐渐转热,楚防震的白衬衫上有星星点点汗水,人还没到,声音就传了过来: "杨队长,陈双那边运输的问题我这边搞定了,要不我去……" 楚防震目光一垂看见了陈双:"刚好要去找你呢!有好消息!" 陈双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了一眼杨国栋,发现杨国栋的尴尬程度没比陈双好哪儿去。 "那个,楚先生,是这样的!"陈双也不好隐瞒什么了,虽然前世的事情会影响陈双对人的判断准则,可是,这事儿终究让人家白忙活了一趟,总归是陈双的不是,应该当时就通知一下的。 "怎么了?"楚防震今天的气色很好,可能就是因为答应陈双的事情办妥了,扶了扶眼镜框等待陈双的话。 "我那边运输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蔬菜已经运到了军区那边,款项也结了!" 陈双说道,她即便心里再过意不去,可她也不是个婆妈的人,早说晚说都得说。 楚防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持住了,好像没听清一样,尴尬了好一会儿,楚防震才缓缓说道: "呃,解决了……就好!那……那我就跟人说一声。" 说完,楚防震转身离开了大院,陈双回头看着杨国栋,他也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杨大哥,这事儿,也怪我,没早点通知你,你看……要不要跟楚防震再说说,要不,我去给赔个不是?" 杨国栋摆摆手,沉吟少顷道:"小双,要不这样,你反正也帮了他不少忙,往后,把防震试验田的事情多上点心儿,他也就明白了,话不用多说。" 陈双答应下来,就离开了杨柳村。 建房子的事情急不来,虽然陈双雇佣的工人有十几位,可进度绝对比不上普通民房那样,只拉个屋框就上去砌墙,这可是有图纸严格规划的。 预计好歹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 可让陈双始料未及的是,这帮人干了没半个月,陈双竟然发现才砌了不到一米高的墙。 又一次,陈双故意说明儿有事不过来了,让大家好好看,第二天,陈双突然就去了,发现所有的人都特别懒散,远远地能看见傻大彪忙前忙后,哪位瓦工(大工)主要砖了,大彪就风风火火的去搬砖。 哪里需要和泥了,他风风火火的又去拎泥兜子。 原来他们合计了,都说陈家现在有钱了,家里能盖得起二层洋楼,那肯定有不少钱,大家拖一拖工期,拖一天就能多拿十几二十块钱。 这期间,不少人都在笑话傻大彪是个实心的憨子。 陈双这个时候才发现问题,可是,前世她可没接触过建筑行业,只是知道,每个人都是按天数给钱的,也没听说定工期的。 不过细细想来,有倒是有,那就是所谓的包工头儿,工期是从他那儿给定下的,不管怎样,反正就这么多天内,这么多钱完工。 要是紧出了那么两三天来,多余的工资就算给包工头儿,这样一来,他肯定催手底下人。 要是选一个人来带队,陈双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第309章 拜访 陈双出了大棚,康书记和杨国栋感兴趣的也出了大棚,陈双二话不说就站在大棚外头,弯腰拿起一根绳子,手里稍稍一拉,那些草甸自然的被卷了上去。 这一幕是看的康书记满脸哑然,半晌他才点点下巴,这种方式不但能冬天保暖还保障了光照,而且那草甸不用人工一个个铺放,利用的原理谁看见了都明白,可是,谁又能把家家户户用来扯窗帘的方式转换到大棚蔬菜上呢? "老康,服了吧!"杨国栋用手背拍了两下康书记的肚皮,抱着膀子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服了……这丫头太聪明了!"康书记不由得感叹道,这些农作物发展技术,看的康书记都觉得自己白活了这把年纪。 "我之前的打算还得找这丫头商议商议,如果她愿意,这杏花村就有的救了!" 杨国栋说道,他一开始就打算跟陈双商议着,她出技术,乡亲们出力,不出五年,杏花村也能发展的跟杨柳村差不多了。 陈双拍拍手打断了杨国栋的思绪:"杨村长,我这儿还得忙,就不能陪你说话了!" 四月的天虽然不像腊月天那么短,但是陈双现在只有一个人摘菜,到天黑,陈双未必能摘完饭馆和公家单位要的量。 杨国栋看了看陈双拿来的筐子和篮子,心领神会的说:"摘菜啊,我给你搭把手!" 陈双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一个人就行了,不用麻烦杨村长了!" 陈双说着就拎着篮子进了大棚,可没想到杨国栋还是跟了过来,不用招呼就跟着陈双帮忙摘菜。 陈双心想,这杨村长恐怕是有事儿吧,方才上了大坝的时候欧尔听他在说鱼塘的事情。 "我说陈双,你这蔬菜大棚打不打算扩建?"杨国栋小心翼翼的摘黄瓜,尽量不要把上头的花儿给碰掉,这样看上去比较新鲜,可他此刻也终于是耐不住性子开口了。 "暂时没打算!"陈双说着,一来是因为没地方扩建,二来是到了四五月份大多数的蔬菜也都下来了,就算继续种蔬菜,陈双估摸着也得种那些反季节的蔬菜才有市场。 不过,陈双现在跟饭馆一下就签了三年供应的合同,她也有打算过,反季节的蔬菜,她会继续种,其他的时蔬,她可以从各家各户收购,然后转手卖给饭店,从中间获点毛头小利也算是挣点儿血汗钱人工费。 想到这里,陈双又补充道:"杨村长可是有啥子打算?" 杨国栋有些哑然,看来这丫头确实聪明,恐怕是被她看出来了,于是,杨国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说: "我这刚接了杏花村,我想能把杏花村带动起来,要是你能出技术,到时候乡亲们种菜出力,你呢,就指挥就行了……" 杨国栋算是把话说得最简单了。 陈双直起腰看了一眼杨国栋微微一笑道:"杨村长这倒是把话说得也忒简单了点!" 就算陈双想要扩建,先不说村上有多少人愿意跟着她干,就说大规模的种菜,她总得有个销售渠道吧。 "陈双你是不是担心没地方卖?"杨国栋其实考虑过这个问题,让陈双出手指挥,乡亲们愿不愿意之类的都不算是什么事儿,单凭这个出手问题,杨国栋就想了好几宿。 "是啊,杏花村的百姓可不比杨柳村,到时候要是蔬菜卖不出去全都烂在了地里,杏花村的百姓会拔了咱俩的皮!" 陈双半开玩笑的说道,杨国栋面露沉思:"这事儿倒也不是难事儿!" 陈双看着杨国栋,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说是不是难事儿,恐怕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陈双岔开话题一边摘菜一边跟杨国栋闲聊着:"你刚才在大坝上跟康书记商议杨柳河的啥事?" 提起这事儿,杨国栋连连叹气:"别提了,那年我带着杨柳村的乡亲们投放鱼苗,全死了,现如今再拉人也难了,杏花村的百姓个个也都不愿意投资,好好的一条"母亲河"就这么糟蹋了!" 陈双狐疑的想了想,也是,那年的事情闹得两个村都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时常听见杨柳河两岸的百姓对着骂架。 可陈双突然灵机一动说:"杨村长,如果我答应教乡亲们种菜,你那条杨柳河,今年就当家租给我行吗?" 杨国栋眉梢一挑志气了腰,手里还握着俩茄子,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 "你要承包鱼塘?" "嗯!"陈双点了点头。 杨国栋简直不敢相信,这丫头顶多也就十六岁,她不但懂得种菜还要承包鱼塘? 说句心里话,他杨国栋活了小半辈子的人了,也做了七八年的村长,他就没见过这么大点儿的姑娘不但懂得多,还特别有上进心,这要是搁在生产队那个年代,那绝对是生产大队的主力啊。 "你会养鱼?养鱼可不是往河里一扔就可以的事儿啊!" "我知道,我现在就关心,我承包鱼塘的事情,上级能不能批下来!"陈双问道。 杨国栋看了陈双半晌才回过神来说:"一般鱼塘承包需要申请信,我给写个证明信就行,这个倒不难!" 陈双记忆中没有过多承包鱼塘的程序记录,她不由得问道:"还要写申请信?" "嗯,公共财产分拨给个体户承包的话,个人得有家庭上的说明,和承包鱼塘的决心之类的,反正你就把你家的情况写糟糕一些,再多写点儿你承包鱼塘想要发家致富的决心,这样承包鱼塘的价格上级也会体谅困难户少收点儿!" 杨国栋说道,陈双微微点了点头,她似乎明白了,得打动上级领导。 陈双低着头继续干活,脑子里却转个不停,这个季节温度已经慢慢回升,刚好是放养鱼苗的最好时机。 有杨国栋帮忙,陈双傍晚的时候就完工了,可板车在市里,陈双想过重新定做,可时间上来不及,所以,吃了晚饭陈双送走了杨国栋,拎着一篮子新鲜蔬菜,陈双就去了孙家借车。 路过赵家的地头儿时,陈双一愣,李宝在赵家地里干活,刚扛着锄头像是被狗追了一样急匆匆的顺着田埂就往外小跑。 一边跑,她一边整理衣服,陈双这一愣神的功夫就听见地那头传来傻大彪的声音: "宝宝,你跟俺回家吧……" 陈双脊梁骨一阵发凉,且不说这赵家又不是没人了,怎么让这个没过门的媳妇儿自个儿在地里干活干到现在。 就说这傻大彪怎么还杠上了了李宝不愿意撒手了?这事儿要是传到赵家去,估摸着李宝也没好日子了。 陈双不想管任何闲事,加快了脚步去了孙家。 孙家的人好说话,特别是孙家二媳妇,前些日子刚生了孩子,听说是个大胖小子,但是那个时候,陈双不在家也没来看望,不知道爸妈有没有买点鸡蛋来看看。 "借车就借车,还拿那么多菜干啥?"孙家二媳妇还在坐月子不方便出门,陈双从地里回来没来得及收拾自己,一身风尘仆仆的也不好进去看看小孩子。 "二嫂,我就不进去了,身上脏得很。"陈双说着客气话拉着孙家的板车就回家了。 明儿送菜回来,陈双打算在县上买条鱼给孙家二嫂送来。 "傻子,你不要老缠着我,你要是在缠着我,我就杀了你!" 李宝吼了一嗓子,傻大彪吸了一口哈喇子被吓住了,他也不敢进赵家的门,因为赵家叔伯兄弟三个,上回可把他给打的够惨。 索性,傻大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宝扛着锄头进了赵家关上门他才离开。 "回来了?吃饭吧!"赵大宝的母亲,钱彩娥端着一盘土豆片往堂屋的桌上一放,看都没看李宝一眼。 "知道了!"李宝声音软糯,小声的答应着,洗了手这才去吃饭。 堂屋的桌上就一大碗土豆片和两个馒头,李宝唯唯诺诺的掰了一半还没送进嘴里,钱彩娥就骂了一句: "长辈都还没上桌呢你就动筷子?饿死鬼托生的?" 李宝的脸一红赶紧把半个馒头放下低着头生生的把快流出来的眼泪咽了下去。 "那个……赵大娘,我……我就先回家了,刚想起来姑姑说晚上给我留饭了!" 李宝说完,半天也没听见钱彩娥的回答,她也没有在说什么出了赵家的门她才一路哭着回家。 自从自己的爸爸离开后,她在赵家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越是这样,她越是害怕和赵大哥没有结果,以前从不下地的她也下地了,可是,她发现并未能讨好未来的婆婆。 刚出了赵家的门,李宝就看见拉着板车没入黑暗的陈双,她不由得钻进了拳头,可是,她却叹了一口气很快软了下来。 她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陈双,为什么她天生就长得漂亮,而且,她现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听说她自己种菜卖了很多钱,为什么自己就不行呢? 李宝从口袋里掏出了租车的那几百块钱,她自认这是她全部的家当,为了不被赵家嫌弃,李宝打算把这些钱拿去换点好东西给赵大娘,兴许,她就会对自己好点儿。 想到这里,李宝打算明天一早就去赶集。 陈双拉着板车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地里,抹黑把菜筐搬上车,拉着一车的菜陈双才回了家。 明儿一早就可以直接去县上了,公家食堂得先送过去,后天得给饭馆送菜了。 陈双收拾好自己关上门回了房间,拉开灯,陈双提笔就写申请信。 大致内容就是写自己的家里状况,她跟母亲从小要饭,二婚嫁给宋有粮,而后,生活拮据,油烟不知味,家里良田被没收,年头年尾颗粒无,一日三餐只能满足一餐温饱。 现如今,家母突发脑疾,已转入淮扬市就医,陈双停笔了,她要不要写负债累累? 这算不算"欺君"?陈双叹了一口气,此刻,已入深夜,陈双打了个哈欠继续写。 母亲所需医药费现不知数额,大哥(宋德凯)当兵离去为国效力,领导爱民如子,希望给我(陈双)全家一条生路,我一定珍惜领导厚爱。 陈双又看了两遍,重新抄了一遍,字体娟秀之中带着一丝好爽。 这封信第二天陈双就递给了杨国栋,当时杨国栋的脸色可谓是青一阵红一阵。 "康叔,你看看着申请信!"杨国栋兼职不敢相信这是陈双写的,不但用词得当深刻,而且字体娟秀。 这可是脸杨国栋一个中专毕业生都比不上的。 康书记感兴趣的带上了老花镜看了看,这一看,他吸了一口凉气,连看了三遍,他竟然感觉自己被陈双的申请信够了魂,心里也跟着升起了怜悯之心。 "这文化程度肯定不低!"康书记半晌才说道。 "我去过他们家调查,她就是个小学没毕业!"杨国栋翘着二郎腿,语调十分轻松,可是,他又何尝不震撼呢? 康书记更是脸色一拧:"啥?小学没毕业?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字儿可以练,这成语啥的,你说,哪个小学没毕业能写的这么深刻?" "这丫头,就是个奇才啊……"杨国栋也不理会康书记,因为当时调查的工作他也参与了,细细一想也知道。 这封信写下来,杨国栋竟然无奈的摇摇头,他写介绍信也未必写的有她的申请信写得好,还是村长呢,这要是在领导面前一对比,他还真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索性就直接在申请信下面空白处写了这么一句话:"陈双所述属实,望领导批准。" 公家单位外,陈双擦了擦额头的汗,外衣也脱下来搭在了车把上。 警卫室的两位小伙子一看是陈双,赶紧出来接:"呦,你咋又好久没来了?" 陈双喘息了几口气这才笑着说:"家里头有事儿,今天才得空!" 两位保安见陈双面颊绯红,虽穿着很朴素,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貌,那眼睛就好像天生就会勾人心一样。 见陈双是一个人把这一班车的菜拉过来,不由得心生怜悯,赶紧帮忙搬。 陈双这会儿歇好了,不由得问道:"谢大爷走了吗?" "走啦,上个月底就走了!" "哦!"陈双心里一阵凄凉,希望好人都长寿些吧。 新来的大厨是个年轻人,大概三十多岁,长得跟喜剧演员"彪哥"似的,但是唯独不同的是,他看上去不是太面善。 陈双这是第一次见新大厨,他一边指挥者,一边走出栅栏门对陈双笑笑说: "你家的菜不孬,茄子六毛一斤?花菜是八毛,这个黄瓜是五毛一斤,我说的没错吧!" 陈双有些稍稍一愣,这个人看上去很熟悉,但是,他无法联想到当时在石头山上的那帮人群中会有他。 不过这新来的大厨难道还不知道菜价?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因为是第一次打交道,陈双想着咋样自己都得陪着笑脸:"对啊!" 随后,这大厨讪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小声的对陈双说:"从今儿开始,你送来的每一样蔬菜都便宜两毛钱成吗?" 陈双一愣,眼瞅着这大厨嘴角还挂着略带深意的笑容,陈双心里有些膈应得慌: "这位大哥,我这菜都是自己种的,没有农药,而且,便宜两毛钱,我这连本钱都裹不住了。" "那你还想不想继续送菜?"大厨说道,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陈双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他背着警卫亭说话又这么小心,陈双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是想压菜价,把那一斤两毛钱的差价塞进她自己的口袋,陈双的脑子嗡的一声,可眼下她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扯开嘴角的笑容说道: "大哥,我当然想继续送菜,不过,您这提的要求也有点过了不是吗?我们都是农村人,也没几个钱,全靠这卖菜整点儿吃饭的钱,您看,就少点儿,一斤扣掉一毛怎样?" 大厨的眉头挑了挑不屑一顾的哼哼道:"这都啥社会了,三百斤菜才几十块,拉倒……我这儿也不跟你废话了!" 说完,大厨转身就回了院子,他还就不信了,这卖菜的连生意不要了? 陈双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眉心紧蹙,他是掌勺的,单凭一句自家的菜不新鲜外头的比自家的便宜,就能把自己给踢开。 "这位大哥!"陈双喊了一声,大厨驻步回头又走了回来,笑着对陈双说:"看你年纪轻轻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陈双心里跟刀割的一样疼,也有一股恨发泄不出来,为什么同样是人,同样是掌勺的,谢大爷就从来没有拿过供应商的一毛钱回扣。 很快,那位大厨拿了发票和收据又回来了,陈双这一趟赚了不到五百块钱。 陈双要走,可是,她就咽不下这口气,前世被人欺负,现在,她绝对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见大厨走了,陈双进了保安亭,本来大家都认识,陈双一进来,保安大哥还给陈双倒了一杯茶。 "那大厨是啥来历?"陈双问到。 "好像……好像是这县上以前开饭馆的,过年那段时间饭馆生意不景气,就关门了,然后到我们这儿当伙夫,姓李,叫什么李……" "李大山!"另一位保安接话道。 陈双狐疑,不会这么巧吧,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由得问道:"咱们这县上还有几家饭馆?" "年前有三家,现在估摸着也就一家了吧!那家家常菜馆生意好,菜又实惠,老板为人也厚道的很,咱们没事都喜欢去那儿喝两盅。" 陈双越发的感觉自己的知觉是对的。 "小双你想啥呢?" "没……能不能麻烦大哥帮我拨个分机号码给谢宁!"陈双这才回过神来,如果李大山就是李大奎的亲弟弟,那么,去年在石头山上的那帮人中,就一定是他。 陈双竟然有些热血沸腾。 "好嘞!"保安大哥答应的特别干脆,马上就拨通了分机号码,那边接通后,保安大哥对着电话筒说: "宁姐,陈双找您,是带她去接待室等您还是……" "好,我知道了,嗯,再见!" 挂了电话,保安对陈双说:"宁姐这个点儿有点忙,你得去接待室坐会儿!" 陈双抿唇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这事儿,她还真的弄明白了,要不然,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保安小哥留下一个人看着,另一位领着陈双就走进了大院:"小双同志,你找咱们宁姐干什么?" "也没啥事儿,就是有点儿私事!"陈双说道。 私事这个词一出口,就代表是私人的事情,但凡是个有素质的人都不会在多问。 保安把陈双带进了那个熟悉的接待室,陈双笑着道谢说:"谢谢你了,每次都让你带我进来,我门口的板车要是碍事的话,你帮我挪挪!" "小事儿,没关系!" 保安前脚离开,陈双后脚就沉下了脸,她长出一口气,却等到了夕阳斜下,公家单位的人都纷纷下班的时候,谢宁才面带疲倦的来了。 陈双打眼一看就发现谢宁瘦了不少,颧骨突出,想必,她是因为谢大爷的病愁得吧。 一进来,谢宁也没有笑,面色冷峻的说:"好久不见,找我有啥事!" 陈双抿了抿唇道:"你们家新来的大厨要求我的菜都降价!" 陈双知道宁姐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所以,她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什么?"谢宁目光一宁:"财务部没收到降价的讯息啊!" "每一斤菜他都让我降价两毛!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降价两毛,我这菜真没法种了!" 陈双并没有直接说他要回扣或者贪污什么的,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话要是说出来,陈双根本没有证据。 而且宁姐在公家单位上班,她绝对能猜得到,总比陈双直接说出来力道要强很多。 果然,谢宁的身子后仰靠在椅子背上,揉了揉眉心,目光霍霍:"我知道了,小双,时间不早了,你还得赶回杏花村,你先走吧,这件事我会查的!" 说完,谢宁就站起身,陈双笑着说:"那我……那我的菜价咋办?" "没事,你下周送菜前,这事儿也差不多有结果了!实在不行,你过来送菜的时候,让保安室给我通个电话!"谢宁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接待室。 陈双的心终于放下了。 陈双离开大院,跟保安室的两位大哥打了个招呼拉着板车就去了街上,找到了一处卖鱼的摊位停了下来。 这点儿县上的人也都稀疏了不少,摆摊的就更加寥寥无几了。 整条街陈双也就看见这一个摊位还有两条巴掌大的鲫鱼,陈双都买了下来。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陈双用拎着草绳当晚就去了孙家。 "小双,你这是干啥子?又是送菜又是送鱼的,这鱼……俺可不能要!" 孙家二媳妇一直推搡,也不顾得自己坐月子不能出门,直接连鱼带人给推到了大门口。 "这鱼在不沾水就死了,死了就不新鲜了,鲫鱼下奶的,你自己不吃,不还是得为孩子着想?再说,你家的板车我明儿还得用一天!" 陈双说着,又把鱼递了过去。 孙家二媳妇也是被陈双的话说的一愣,这丫头咋连这些都懂?不由得有些尴尬的把鱼收下了。 陈双这才满意的回家,希望今儿晚上能睡个好觉。 孙二杰一边抱着大胖小子在怀里嘟着嘴逗着,一边问:"外头是谁?" "陈双,宋家的继女,给送了两条鲫鱼,我这奶水也是不够,想着收下了也怪不好意思的!" 孙家二媳妇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着,可是,她有点疑惑:"二杰,你说,一个没出嫁的丫头她咋知道鲫鱼能下奶呢?" 第310章 回忆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311章 撤回 "老……老宋,你快来!"陈秀兰喊了一声宋有粮,这才推门进来,一把将陈双拉开: "你干啥呢?咋又打你大哥?都多大了你俩还干仗?" 陈双一愣,一脸蒙蔽的跟宋德凯对视了一眼后,陈双这才松开了宋德凯的手。 刚才俩人的架势确实很难让别人不误会。 宋德凯依旧在做示范,把自己的手背过去,另一只手抓着陈双的手按在自己的虎口处,慢慢的给她做演示。 陈双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做了一个前背的姿势,二人就怎么保持着,乍一看去就跟陈双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臂在咬他一样,再配上宋德凯一脸严肃,好像要动手打人了,这就更像了。 "我……"宋德凯还没说话,宋有粮就过来了:"咋了这是?又打架?你们也不看看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宋有粮和陈秀兰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呢,又打起来了。 "我们没打架!"宋德凯说道。 "没打架你们在干啥呢?跟两头疯牛似的,咬牙切齿的!"陈秀兰不由得说道,随后,目光转向了陈双: "小双,你给我说说,这咋回事?" "大哥教我防身术啊,我们真没打架,刚才大哥不也说了吗?"陈双说道。 "没打架是吧!"陈秀兰说着,反手把陈双的门给关上了,省的外头的乡亲们看热闹: "既然你说你们没打架,俺和你爸都商议好了,就你们来的事,有啥子意见今儿就说说看!"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儿子小时候被小双打从来不告状,就算打架他也不说。 宋有粮也保不准他俩刚才是不是真的在打架,索性也就不说话了,这事儿就让秀兰当家好了。 "妈,这事儿……我私底下跟大哥说了,我们都听你们的!" 陈双说着,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宋德凯的后腰,这不是你的说的要做一场戏吗,妈的病,他宋德凯不了解情况,可陈双知道,眼瞅着可不能年三十儿把母亲给气犯病了。 "是啊爸,都听你们的!"宋德凯这么一说,二老的脸顿时都舒展开了。 "那,那刚才你们真不是打架!"陈秀兰也笑着看了一眼宋有粮,这可是他们老两口这辈子最大的心病了。 "都说了没打架……你赶紧看你的电视去吧!"陈双嘟囔着说着,把二老都推出了房间。 宋德凯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陈双,她果真是变了,不光变得是外表举止,连心都变得越发孝顺了。 宋德凯不知为什么,刚才无意间抱着她的时候,怎么会有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我去准备炮仗!"宋德凯说完就出了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陈双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方才被他握着的手,那一刻,她的目光深邃,宛如深渊一般,可早就穿透了眼前的实物,落在了另一个世界。 不多时,门外炮竹的声音响起,陈双默默地想着,过年了……又是新的一年。 "发压岁钱喽……"陈秀兰早就准备好了红纸,里头包着十块钱,宋德凯和陈双一人一份: "拿着拿着,压岁钱多少都无所谓,但是得拿着!" "婶儿,我这就先走了!"孙家媳妇说着就要走,她是个知道情面的人,呆在这里,到时候婶儿要是给红包多尴尬。 "哎哎……别走别走,粘粘喜,粘粘喜……一人一个,一人一个!" 陈秀兰赶紧把红纸包包掏出来,一个孩子给了一个,孙家二媳妇脸当时就红了,硬是不要,拉扯着三个孩子就要走。 "得拿着,说啥都得拿着,今年啊,凯凯跟小双订婚,这红包啊,就是喜,再说,俺家小双租你家的地用,那不是得跟亲戚一样一样的呀!" 陈秀兰追了出去,脸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孙家二媳妇扭不过,说了一声恭喜就收下了:"改日来喝喜酒!" 此刻的陈秀兰和宋有粮几乎是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活了大半辈子,也就今年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大年初一,足不出户,陈双宋德凯,和陈秀兰宋有粮一家四口,围着炭炉,坐在方桌钱打扑克牌。 外头的大雪无声无息的飘着,屋内暖洋洋一片,有时候,暖的并不是火,而是暖心。 四人面前都有二十颗花生米,眼下,陈双面前的花生米最多,最少的就是宋德凯面前了。 他就剩下三颗了,陈双简直是"常胜将军"。 她们拟定了"协议",谁要是输得精光,就去下饺子,倒数第二的负责生火。 剩下两个就等着吃就行! "看样子,我得去下饺子了,妈和爸旗鼓相当,你俩看着办吧,谁烧火!" 宋德凯眯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牌,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丢出了一枚黑桃三。 "嗨,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你妈!"宋有粮瞅了瞅手里的牌幸灾乐祸的说道,跟上了一张梅花五。 "这可不一定!老宋,你就等着烧火吧!"陈秀兰直接下了个a,宋有粮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砸吧砸吧嘴,又研究了一下手里的牌: "算你狠,让你出一把先乐呵乐呵!" 陈双已经赢定了,一般她都是不要的,她现在就和宋德凯偶尔对视一眼,就等着看爸妈谁赢了,谁叫他们的花生米都一样多呢。 结果,陈秀兰手里有个炸弹,一把将宋有粮这地主是打的跟落汤鸡似的,宋有粮搓了一把脸说: "还是我烧火吧!" 陈双趴在桌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宋德凯丢下手中没打完的牌,拢了一把利索的短发也跟着笑。 不知为什么,陈双能看到他笑,比自己开心还要开心。 "傻笑啥,咱爷俩得干活呢!"宋有粮故作不服气的说道,但是眼角的笑意依旧遮挡不住。 陈双陪着母亲在房间里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娘俩都没看。 陈秀兰语重心长的说:"小双啊,这回可好了,妈从小带着你到处要饭,就怕哪天你长大了留不住,现在啊……可好了,总算是了了妈这辈子的一大庄心病……” 陈双看着母亲,说着笑着,眼泪却溢满了眼眶,她的心也高兴,但是,一想起和大哥的"戏",陈双知道这件事没那么顺利。 不过,她就算没有嫁给大哥,看着母亲这么不舍得她,她将来不找婆家了就是。 "妈,你都说现在好了,你还愁啥啊!"陈双安慰道。 陈秀兰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笑着说:"是啊,总归是没白费爸妈的期望,你和凯凯都是好孩子。" 饺子都是头天包好的,所以煮饺子很快,没多久,就听见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吃饺子喽!" 陈双赶紧安慰陈秀兰说:"大年初一可不准哭的,这多不吉利啊,与记者一年哭到年尾……" 陈双一说完,陈秀兰"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随后赶紧收拾了一番心情吃饺子去了。 都说大年初一连根针线都不能动,这一天可谓是全国最清闲的一天啦。 吃饺子的时候,陈秀兰夹着一个破皮的饺子说:"老宋,这个饺子绝对是你包的!" "咋可能,俺包的饺子绝对不会破皮儿的,我看,是凯凯包的!" "你拉倒吧,一看这包的跟死老鼠一样,就知道是你包的……" "那,那你说是俺包的就是俺包的,俺自己吃还不行吗!" 宋有粮说着,从陈秀兰夹过已经破皮儿的饺子,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这个年过的算是宋家几十年一来最其乐融融的一年了。 大年初二,大家伙都开始各忙各的了,比如,走亲戚,串门,互相拜年啥的。 孙家媳妇儿一大早就来陈家拜年了,还拎了半斤酥糖,陈秀兰硬是不要,但是孙家媳妇儿觉得和宋家又不沾亲带故的,硬是给红包,她终不能空手来拜年吧。 彼此推搡着,陈秀兰最终还是收下了,回到屋里,心里想着,这孙家就是实诚啊,给孩子塞的红包无非就是一人五块钱。 这酥糖啊,也不便宜,这孙家媳妇也真是的,太客气了。 大年初二,陈双和陈秀兰一家都要忙活开了,因为明天就要给宋有粮做酒,到时候自家人庆生吃个饭就好。 所以,走亲戚的话,宋有粮也就宋有才这么一个大哥,就指派宋德凯带上东西去走一趟了。 宋德凯拎着花生糖,两瓶酒,就去了宋有才家,开门的是宋德虎。 "虎子哥,新年好!"宋德凯说着。 宋德虎长得虎背熊腰,面色黝黑,却体态肥硕,身高个头比宋德凯略矮了一点点,在村上也算是个头最高的兄弟俩了,若不是宋德虎的身高在那儿隔着,估摸着这一身膘肉长在身上,就像水缸了。 "大凯啊,你啥时候回来的,叔婶儿他们呢?他咋没过来?"虎子说着,就把堂弟宋德凯请进了屋。 "在家里忙呢!"宋德凯说着放下东西,走亲戚就为了拜年,吃饭不吃饭都无所谓,所以,宋德凯想回去就问了一声: "大伯跟大娘呢?" "去县上了,一早就去了!"虎子说着,骑在板凳上,倒了两杯茶,推到宋德凯面前一杯,随后感兴趣的问道: "大凯,你当兵那地儿好混不?" 宋德凯平静的说道:"怎么个意思?" "想去当兵呢!"虎子说道。 宋德凯稍稍有点吃惊:"当兵很苦,可不比在家里!" "怎么个苦法?"虎子有点不甘心的问道,这两年,他去城里了,城里的都是有钱人,摸一把够他好几天耍的,要不是这次失手,有人报了案,他还不会回来躲一阵子,顺便过个年呢。 宋德凯跟他说了一些军区的生活,和任务的艰难程度,眼瞅着虎子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他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太特么可怕了。 "好了虎子哥,我得回去了!家里事儿忙得很!"宋德凯说完,拍了拍堂哥的肩膀起身就要走。 宋德虎刚要寒暄着说留下吃饭,可爹娘都不在家,自己都不知道吃啥: "老凯,我今儿去你家蹭饭去,东西就不要了,拿走!" 宋德虎说着,拎着东西就追了出去,宋德凯勾起唇角笑着说:"成!但是这东西可不能退,留给大伯大娘的!" 宋德虎也不勉强,男人之间不像女人你推我挡,其实都是台面上的功夫。 宋德虎把东西搁在房间后就跟着宋德凯去了陈双家。 陈双正蹲在院子里打水洗兔子肉,今儿全都准备好,明天中午就不用手忙脚乱了。 "呀,还兔子肉呢,明儿叔做酒,可有的吃了!"虎子一看,口水直流。 …… 吴一梅和宋有才刚从县上往回赶。 吴一梅拉这个脸一路上嘟囔着:"这要是叫人家看见大年初二就出来卖粮食,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哪有啥子办法?你明儿回娘家,非要买那么多贵的东西,不卖粮食哪来的钱给你买礼!" 宋有才也是一路上拉着脸,这婆娘有啥好的就往她娘家送,大过年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这非要米面油的给她娘家送。 "嗨,宋有才,你厉害了现在,说两句你就就觉得自己是关二爷耍起大刀来了?俺回娘家难道空手去? 再说了,没钱是俺的错?你看看你弟弟,人家也是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人家咋就大过年的还能买得起五百响的炮竹?你呢?连个屁都买不起,这都怪在俺头上了?你一个大男人没本事,还怪女人…" 宋有才气的是脸红脖子粗,这不明摆着骂他不是个男人吗?: "是啊,你也挺能耐,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人家有个争气的闺女,你咋不生一个争气点儿的呢?" "你……"吴一梅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己的儿子小偷小摸的习惯打小就有,这事儿吴一梅是知道的。 人家找上门来,吴一梅是打死不承认,俗话说得好,小时候偷人一根针,长大了偷人家一头牛,吴一梅也不知道儿子整天在外头野啥。 "大伯大娘……打听个事儿!" 吴一梅刚想发飙,发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看去,是一位穿着红色大衣的丫头,长发披在脑后,长得白皙的很。 吴一梅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丫头,这可不是乡下姑娘啊,就说这大衣,那可是毛呢的料子,很贵的,也就看着领导穿过这种毛呢料子的中山装。 而且听说这大衣,得几百块一件,吴一梅想,停下脚步等了等问道:"丫头,咋了?" "前边是杏花村吗?"孟艳已经累的不行了,她只是查到了宋德凯的家庭住址,但是,她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这么荒凉,连车都没有。 这山路全是积雪,司机根本没办法开车带她进来,幸好,这雪覆盖着苍茫的一片的大山风景优美,要不然,她孟艳都要打退堂鼓回家去了。 宋家,陈双一眼看见来的人是宋德虎,她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大娘喜欢占小便宜,这宋德虎常年不沾家,这会儿咋知道回来了? 陈双得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特别是钱。 因为陈双老觉得他那对眼睛有点贼眉鼠眼的模样,到处看,简直跟侦察兵似的,看啥还都感兴趣的问: "婶儿,你家今年收成不错啊,这都打了几十斤豆油了!" "是啊,也不算好,就留着点儿自家够吃的!"陈秀兰笑嘻嘻的说着,赶紧去火房准备午饭。 "叔,你家今年搞得不错啊,这猪蹄子多少钱一斤?这条大猪后腿少说也得上百块吧!" 宋德虎每间房都看了看,也没人当一回事儿,毕竟这侄子都很久没回家了,到处参观参观也是常理。 逛着逛着,就推开了陈双的门。 "哎……虎子哥!"陈双赶紧上去拦着,她床底下来可是有存款呢: "虎子哥,这是我的房间,可不能随便乱看!" 宋德虎这才注意到,这是个小美人胚子呢,他蹙眉,这丫头难道就是叔叔的继女,没想到几年没见,怎么出落得那么好看? "哦,小双啊,你看看大哥我,刚进门都没认出来,也难怪,这几年没见就变得比以前还漂亮,大哥还真就一眼没认出来,可别怪大哥!" 宋德虎笑着说道。 陈双僵硬的笑了:"是啊虎子哥,这都三年了,我也差点没认出来你!" "我还以为是老凯的房间呢,不看了不看了!"宋德虎故作爽快的摆摆手说道,转身就去了陈秀兰的卧室。 "呦,叔啊,搞得不孬啊,都添上电视机了,真不孬……" 宋德虎又看见电视机了,陈双咋就觉得,他看啥都双眼带着针儿呢?还是自己本身就对他有偏见想歪了? "你婶儿身体不大好,所以给她买了台电视机,省的在家里闷得慌!"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里传来,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宋德虎的话。 陈双反手把自己的房门带上,还偷偷上了锁。 这一幕,谁都没看见,却被刚从房间走出来的宋德凯看见了,这丫头干嘛大白天锁房门? 随后,转头看了一眼在里屋看电视的宋德虎,宋德凯摸了摸鼻子,略带深意的勾起了唇角,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陈双的背影。 陈双辗转把钥匙塞进口袋,去了火房帮忙。 不一会儿功夫就做好了午饭,和年夜饭差不多,肉也是放的比较少,就怕明儿做酒不够用会闹笑话。 刚喊一声开饭,就听见门外来人了。 "大伯大娘,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找到家门就好了,谢谢你们,太谢谢了!" 门外,孟艳对吴一梅夫妇说道。 "没事儿,俺两家可是亲戚呢!"吴一梅开始敲门,宋有才路上就气哼哼的回家去了,他懒得管这种女人之间的嘴皮子事儿。 说着吴一梅就敲了敲门:"弟妹,有粮,开门,家里来客人了!" 喊着,吴一梅回头又看着这丫头陪着笑脸。 陈双一打开门,第一眼看见了大娘,随后又看了看身后这长得十分俊俏的女子,穿戴在这个社会可以说是十分华丽少见的。 按照陈双的经验,这可是毛呢料子的大衣,搁在二十多年后,一件上千块都不足为怪,搁在现在,至少得一两百块。 看着她,还带着白色的手套,手里还拎着包,陈双一看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你们家里来客人了,得亏了半道儿遇上我,要不然,都迷了!" 吴一梅笑着说道。 客人?陈双稍稍一愣。 其实孟艳也是一惊,她惊讶的是,师部那边宋德凯的资料,明明说的是单亲家庭,肯定是没有妹妹的。 第二个让她惊讶的是,这乡村山旮旯里怎么会有长得怎么好看的丫头? 这一路走来,给孟艳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山里的人个个都皮肤黝黑,手生老茧,而且,年龄二十岁,看上去都跟三十多岁似的。 而眼前这丫头,怎么就……就长得那么好看呢?而且,她穿的还是那种丢给她都不会看一眼的手缝的棉袄,可也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 这个丫头是谁?该不会是宋德凯藏着的小娘子吧,又或者他请假只是说给父亲过寿,该不会回家相亲了吧。 "你是……"陈双问道。 "我是陆兵师长的女儿孟艳!"她的语调略带冰冷,嘴角一丝弧度都没有。 陈双稍稍一愣,好大的背景,看来是找大哥的,回头喊了一声:"大哥,有人找你!" 随后对孟艳说:"你进来先坐,小心,院子里有泥巴!" 孟艳一听她喊大哥,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就舒展开了,原来真的是妹妹啊,待会儿她得好好问问宋德凯,家里咋还藏了个这么好看的妹妹。 孟艳反正已经有点受够了,这一路走来,靴子上已经沾满泥巴了,这条路简直不是人走的,从下了县城,踏进杏花村的这条路,都是泥巴。 那条山路吧,好歹雪化了还干净点儿,进村的路就更别提了,一脚踩下去,都差点把鞋给沾掉了。 孟艳想着,紧蹙眉头进了房间,宋德凯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一眼看见孟艳,他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你怎么来了!" 陈双一听,心里头有一千个不自在,你怎么来了?这就是说,他们以前就有所交集。 难怪,难怪大哥会对她说那些话,演戏?演戏给父母看,然后不过问自己处对象的事情,怪不得,那孕检单他看了之后,一丝感觉都没有。 不是不介意,而是从来没有过特殊的感情!他教自己防身擒拿术,也只是作为一个大哥对妹妹应该有的关心罢了。 "老宋,这姑娘是谁啊!咋看着……不像村里的人?" "你问俺,俺咋知道……" 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要把孟艳送走:"司机在哪儿?你赶紧回去,不要让师长担心!" "哎哎哎……宋德凯,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看看我的鞋子……都有你的脑袋那么大了……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我都还没坐下你就赶我走……你什么意思啊!" 孟艳咆哮着,手里的包都给扔地上了,把自己的脚抬起来,那真皮长靴上果然是占了一大坨一大坨的泥巴。 这种泥巴在城里的水泥路上,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碰上的。 第312章 实景 陈双当即就愣在门口了,她没想到,大哥的房间还有那么多书,关于军事的。 其他的书籍早就泛黄,有些都发霉了,有一部分都是教科书,陈双心里一颤,没想到,大哥这么喜爱军事,而且,也在自攻自读。 前世,陈双看不惯他,看不起他,经过自己前世经历的点点滴滴,她此刻才发现,其实宋德凯是一个十分积极向上的人,虽不声不响,却也是个希望用知识改变命运的人。 陈双小心翼翼的擦去书本上的浮沉,把他的椅子,书桌都擦干净,把他的被子也拆了拿去河边浆洗。 趁着现在还有一点太阳,被衬和床单能晒干,明天就能用。 陈双的心一直都放在大哥的床单上,她几乎牟足了力气搓洗,生怕哪里洗不干净。 呼啦啦的一阵水花泛滥,溅了陈双一脸一身,她却不顾的去擦脸,把床单从河里拽上来,开始拧水。 一切搞定之后,陈双端着盛满洗好的床单和被褥,就转身往家走。 却没想到,这一转身,竟然发现李宝站在身后,看她那模样似乎站了很久。 陈双略显哑然,李宝好像瘦了一圈,那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可她干嘛这么开心的看着自己呢?陈双没理会准备与她擦肩而过。 "哎,陈双,你怎么这么晚洗衣服呀。" 李宝伸出一只手横在了陈双面前,她想看看陈双和傻子苟且之后有啥不对劲的不,到时候好能找个机会讽刺她一把。 陈双一看这手臂,她干脆放下手里的盆子,笑盈盈的说:"没啥,我大哥明天回来。" 李宝目光狐疑的看了看陈双身边的盆子,又看了看陈双,她啥时候转性了?以前不是经常跟大哥对着干,还经常打闹吗?整天左一句累赘,有一句孬种的骂。 她好吃懒做怎会这么好帮她大哥洗衣服?有鬼……肯定有鬼。 陈双耐着性子看着她打量自己,仰头看看那日头,时辰不早了,要是再耽搁恐怕这余晖也晒不干床单了。 陈双墩身端起脸盆说道:"你要是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陈双刚走出两步却听见身后传来李宝的声音。 "你站住!" 陈双驻步却没有回头,李宝跟了上去,再一次拦住了陈双的去路,她抱着膀子扬了扬下巴说: "对了,我是在告诉你一声的,你和傻子的事情我已经写信告诉赵大哥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赵大哥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陈双一愣,她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就知道李宝无事不登三宝殿。 听闻此话,陈双竟然笑了,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是该觉得李宝可怜呢,还是该觉得可怜呢? "你笑什么?"李宝被笑的莫名其妙,不由得紧张起来,目光中带着愤怒,可更多的还是不安。 她到底笑什么?难道,她知道些什么?想到这里,李宝脑子里嗡的一声,可等陈双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之后,她才安慰自己道: "不会的,那天她在山头上,更何况,天都黑了,她不可能看见的,不对,是不可能有任何人看见的……" 再说,那个傻大彪,李宝也只是告诉他说是咚咚锵,再说,肯定不会有人相信傻子的话,再者,谁会知道咚咚锵是什么事! 想到这里,李宝这才放松了下来。 陈双一边晾晒床单,一边想着,李宝真是可怜呐。 可是,陈双前世却没有发现李宝如此可悲,因为可悲的是她陈双自己,可眼下,她怎么就感觉从李宝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影子? 还记得那年夏天,陈双给赵大宝写情书,还明目张胆的要求赵大宝和她分手,到最后,却落下个人人唾骂的下场。 可陈双却不知羞耻的跟李宝吵架打架,还闹到了赵大宝的家里,那个时候,她陈双不就是活的可悲吗? 她还听说父母要撮合她和宋德凯,可陈双当着父母和宋德凯的面说,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陈双嫁给要饭的也不会嫁给他宋德凯。 想到这里,陈双感觉眼眶微烫,而她却抿唇笑了, "对着床单傻笑个啥劲儿?"陈秀兰这个时候拿着擦完锅灶的抹布,端着盆子准备去河边浆洗,一眼看见陈双对着床单傻笑。 "没什么!"陈双嘿嘿一笑,笑的更傻了,差点把那眼里的泪给挤出来。 "我这都没时间做晚饭了,还有你大哥的书桌我还没擦呢,你赶紧的去擦擦,我去洗抹布。" "知道了!"陈双晾晒完床单和被衬,就去擦桌子。 母女二人忙活到了日落西山,陈双收拾了晒干的被单开始给宋德凯铺床,一切都打扫完毕之后,陈双母女终于坐下来喝了一碗茶。 陈秀兰却一脸迷醉的盯着自己的女儿看,嘴角噙着甜美满足的弧度: "我说小双啊……看你这么勤快的帮你大哥打扫房间,可有啥想法?" 陈秀兰当然欣慰,她和老宋都在商议着怎么试探陈双呢,她要是能松口,凯凯那边就好办了。 陈双舒尔抬头看着母亲:"妈!你……你说啥呢?" 陈双脸一红,转身回了房,她怎么不知道母亲的意思,此刻摸摸自己的脸,她都还跟做梦一样呢。 …… 第二天晨间,天微亮,县城车站,一辆破旧的小型巴士上堆满了行礼,歪歪扭扭的进站了。 接车的人有骑着自行车的,也有赶着牛车的,宋有粮伸着脑袋往人群里挤。 也难怪,这青阳县的车站就这么一班车,赶不上点儿就得等第二天,附近几个村子的远行都得靠这辆破车。 宋有粮为了省钱,就在这破车站将就了一夜,晨间发现有些嗓子干疼,还有些轻微的咳嗽。 眼看着那小客车的乘客陆陆续续的下车了,远远地就看见宋德凯那一米九多的身高,在人群中露出了颗脑袋。 严肃的面庞已因为军训导致皮肤略显通红,一对深邃的眸子带着一丝正气的冰寒,配上那一身军装,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出众,凌厉逼人。 "凯凯,这里……凯凯……"宋有粮赶紧挥手,宋德凯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了他父亲,可是,那剑眉突然竖起,眼神充满惊讶。 他单间挂着军用登山包,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封信,此刻,宋德凯看见父亲之后,手里的信被他捏的快"碎了"。 "爸,你怎么来了?小双呢?"宋德凯来到宋有粮面前面容冷峻的问道,后头那三个字,宋德凯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 宋有粮眼角湿润,一别就是大半年,看着儿子的那张脸,早就不是半年前那挂着倔强脾气带着纨绔的模样了,这当兵,得有多辛苦才把一孩子历练成了男子汉的模样。 "搁家里呢,估摸着这会子都做好饭了,快……爸找了车,人家都不愿意等咱们的!" 宋德凯没有说话,人有被父亲拽着挤开人群。 她?做饭?不会下毒吧!宋德凯狠狠的想着,再想想信里说的内容,宋德凯若不是看在自己老爹的份儿上,他掉头就回去。 特别是那句话:父亲思儿心切,卧床不起,家里穷迫不堪,没钱看病…… 宋德凯手里的信已经被他柔成了一团,他收到信就连夜回来了,可眼下,这明显是被小双给骗了。 还别说,这丫头竟然会用成语,他想想都觉得牙痒痒,得知道,他还找他兄弟凑了三千多块钱回来的。 军区大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才去当兵,兄弟们省吃俭用,把生活费都掏出来了…… 可一下车,却发现自己老爹活蹦乱跳的,特别是方才招呼他的时候,生怕他看不见,还一蹦老高呢。 这个陈双到底要搞什么? 一进门,宋德凯就发现后妈已经站在门外等了,宋德凯叫了一声妈,陈秀兰赶紧拉着宋德凯进屋。 堂屋的木桌子上摆着盛好的稀粥,还有几道菜,闻上去香味扑鼻,竟然还有肉片。 宋德凯蹙眉在家里扫了一圈:"小双呢?" "快坐,一路上肯定是饿坏了!"陈秀兰接过宋德凯肩膀上的背包,也招呼宋有粮坐下吃饭。 "对啊秀兰,小双呢?"宋有粮赶紧坐下,夹了一筷子白菜顿猪肉片,这味道,甭提了,绝对是小双的手艺。 "小双啊,她做好饭就去河坝了!" 陈秀兰转身去火房,又端上来一盘凉拌藕片:"凯凯快尝尝小双的手艺,这藕片的味儿真能跟肉比啦!" 宋德凯心里一沉,看着父母一个劲的给他夹菜,暂且她也没有追问小双的事情。 一口肉片入口,那浓香的味道,肥而不腻,在口腔里炸开,惹得宋德凯都不由得细嚼慢咽起来,细细回味味蕾炸开的那一丝可口的味道。 他有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片藕片,香脆可口口,酸中带着少许甜味,就像是吃着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一样。 宋德凯却忽悠的看着父母一脸笑容的模样:"这真的是小双做的?" "可不是吗,对了,小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味道更好,待会儿中午叫小双给你做来尝尝……" 陈秀兰一脸堆笑,眼睛都笑弯了,眼角的鱼尾纹也溢满了幸福,想想昨晚上小双的脸红成那样,陈秀兰可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她能不满意吗? 可宋德凯依旧心中存着不解和疑惑,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小妮子做的?该不会是父母想要撮合他们,故意做好了说是小双做的吧。 再说,小双下厨那是放火,她炒菜绝对敢放老鼠药。 宋德凯吃着吃着又想起了那封信:"爸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宋德凯吃完拿着自己的空碗筷去了火房,随后传来舀水的声音。 "我说老宋,你看凯凯,这一趟当兵真没白去呢,看看他坐着吃饭的时候腰杆都是直的,吃完了饭还洗碗,部队真锻炼人。" 陈秀兰笑着目送着宋德凯的背影,惹得宋有粮也笑的老脸红彤彤的,随机想起了什么,宋有粮一拍大腿说: "不行,我也得去地里,今儿种玉米大豆,可不能让小双自个受累。" 宋有粮说着,胡乱的扒拉了几口饭,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起身扛着锄头就要出门,却被宋德凯拦下了。 "爸,我去吧!"宋德凯不由分说从父亲肩膀上拿过锄头抗在自己肩上。 "哪能啊,部队生活刻苦,你好不容易来家里过两天,得好好休息,地里的活儿有爸呢!" 宋有粮又想去夺锄头,可宋德凯却没给他机会:"我去!" 宋有粮扭不过他,只能点头说:"就孙家靠河坝那边的一亩地,你记得不?就是你小时候喜欢在那儿洗澡的地方。"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就出了门。 此刻,陈双正在倒坑,玉米种子和大豆都放在桶里,陈双带了水桶,到时候从河里拎水先润润坑再下种子。 但是又不能等到一亩地全都倒好坑之后再下种子,因为太阳太大,好不容易刨坑翻出来的湿润泥土,很快就会被晒干,所以,陈双自己倒一点坑,就拎一桶水。 木桶的把手上拴着一根麻绳,因为今年比较旱所以这河堤大坝的水位太低,陈双一只手拽着绳子,另一只手往河里扔水桶,这样才能打上来水。 "噗通!"陈双握着绳子,把桶丢了进去,摇了几下,水桶沉了下去,陈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一桶水拽上的时候,不少都撒了出来,拎上来的时就剩下半桶了。 不过,这也比打不上来强,陈双打算好了,等赚了钱,她就买个水泵抽水用。 打上来的水,陈双用瓢,一勺勺的舀出来,倒进坑里,然后,开始丢种子。 玉米和大豆的种植方式是隔一行种一行,原因很简单,大豆的根须上有疙瘩,不要小看那些疙瘩,这些疙瘩可是大豆储存营养的地方。 多余的养分释放出来,供给玉米所需,能提高百分之十到二十的产量。 此刻,陈双却没有留意,顺着大坝往这边走来的宋德凯。 他步伐稳健,却远远地目睹了陈双种地的身影,宋德凯蹙眉,这个人真的是小双? 走进了一看,这丫头的脸被晒得通红一片,衣服早就汗湿了。 眼瞅着,一亩地,她自己一个人就种了三分下去。 陈双拎着空桶爬上大坝,刚想打水,却看见不远处的宋德凯,陈双的心里一紧,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攥住一样。 那张脸,还有那健壮的身体,让陈双一下子想起了前世雨夜他那解释又霸道的怀抱…… 她竟然感觉想哭,可是,她忍住了,以前的那个陈双已经死了,而眼下的陈双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陈双。 陈双拎着水桶,侧目看着宋德凯那张跟糊了一层铁皮模样的脸,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大哥!" ...... 宋德凯这才回过神来,毕竟,他这是第一次看见妹妹下地干活,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等梦醒了,他的心有一些迟钝和刺痛:"是不是要把这一亩地全种豆子?" 陈双也回过神来:"中间加种一行玉米!" 宋德凯的目光移到了地头田埂上的两桶发芽的种子,不由得蹙眉,他还从没听说过可以这么种。 可再看看陈双那带着一丝婴儿肥的脸上,透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严肃,这让宋德凯觉得,她好像不是瞎胡闹。 "好!"宋德凯就说了一个好字,随后,丢下锄头,脱掉了军装,只穿着一条白色背心,露出了那结实粗壮的手臂。 就连那紧身背心上,都映出了他八块肌肉的腹肌,看的陈双有些慌神。 而且,他打上来的水,兼职就是直接提上来的,一丝都没有漏在外头,满满的一桶。 陈双发愣了一小会儿,赶紧去倒坑,怎么一来二往,陈双不管有多快的速度倒坑,宋德凯却还拎着一桶水等着灌溉。 这把陈双给赶得就跟下饺子一样,等到陈双倒了一部分坑的时候,宋德凯已经浇了水,还种下了种子。 烈阳下,陈双抬头擦汗,看着宋德凯上下大坝如律平川的步伐,她的心竟然有一丝疼痛。 她实在是太后悔以前骂他没出息,骂他是孬种,骂他当兵的都没有好人,骂他……骂他狗都不如,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陈双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大哥,你歇歇吧,喝口水!"陈双自己都累的快撑不住了,可他就像是铁打的一样,呼哧呼哧的拎水种地,不到晌午呢,这一亩地竟然干下去了七分地。 宋德凯依旧是拎了一桶水放在低头儿,这才撩起背心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 陈双从壶里倒了一碗茶递给宋德凯,宋德凯看了看那碗水,又看了看陈双: "你喝吧!" 陈双略显差异,眼看着大哥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枕着双手眯缝着眼睛躺在了田埂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种地?"宋德凯没睁眼,听到妹妹喝了水这才问道。 "你走之后!"陈双说道,她一想起大哥临走之前,她答应会好好照顾父母,她的心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荣耀感。 陈双正等着宋德凯表扬她呢,可没想到宋德凯却只是嗯了一声。 陈双有些失望,她先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光是为了家,也为了得到他的赞许,可眼下,他似乎像是瞎了一样,得亏了她一大早做好饭没来得及吃就来种地了。 难道,是那封信的原因?想到这里,陈双就想起了她诓骗宋德凯的那封信,她有些坐立不安。 这种感觉在前世,她从来都没有过的,因为她从没有替别人考虑过,也从来不会体谅宋德凯。 "你歇一会!都快晌午了,你回家帮忙做饭吧!"许久之后,宋德凯突然起身,拿过陈双身边的锄头,就去到坑了。 根本不容陈双阻拦。 她的手心此刻确实很疼,手心已经被锄头的把手磨出了血泡。 可是听了宋德凯这番话,陈双的心还是有一些暖意的,至少,他知道自己会做饭了。 陈双笑盈盈的说:"大哥,那你等一会儿就回家吃饭!" "不用,你给我送点吃的就行。"宋德凯说道,陈双并不觉得这个要求奇怪,以前自家有地的时候,都是妈回家做饭,然后自己吃了再给爸送去,一般一亩地要种一天。 "嗯!"陈双点头拎着水壶就准备回去,到时候在凉一些茶带过来。 陈双刚准备上大坝,就听见宋德凯说:"给我带酸辣土豆丝!" 陈双一愣,眼角的泪水在打转,她回头看去,宋德凯倒坑的速度兼职就跟拖拉机耕田一样快。 她嗯了一声就往家赶。 路上,陈双的心一直都跳的很快,他竟然没有生气自己写信诓骗他,然而最让陈双高兴的事,大哥不但知道自己会种地了,还会做菜。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洗刷留在大哥心里的不良影响指日可待,不由得脚步快了几分,她可不能让大哥在地里饿的太久。 一进门,陈双把水壶往桌子上一放说:"妈,再凉点茶,我去做饭!" 陈双没等陈秀兰答应,就一头钻进了火房,赶紧洗土豆,蒸米饭,米饭顶饿,今儿中午得给大哥蒸米饭。 "我都说了小双变了,他们不会在地里打起来的,你还不信,非要去看!" "我这不是担心吗,凯凯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本就离闺女远,要是再吵架,那连见面解释的机会都没啦!" "好好好,不和你争,你说的什么都对,但是你看出什么没?吵架了吗?" 陈秀兰斜了一眼宋有粮:"我不和你说了,女儿回来了,我去烧水!" 陈秀兰和宋德凯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欣慰的笑容遮不住的幸福。 二老怕兄妹二人在一起会干仗,特地脚跟脚的去了地里偷看,二老是被晒得脸红脖子粗的,也没看见宋德凯和陈双干仗,失望又满意的回来了。 陈双在厨房,迅速的削皮,切丝儿,下锅炒菜,一股粗香味夹杂着辣椒的香辣味弥漫着整个火房。 很快,陈双就从烟雾弥漫的火房里,端了一盆酸辣土豆丝出来了。 拿了饭盒,给宋德凯装了一些米饭,一碗土豆丝,陈双随便的扒拉两口饭就出门去了。 可是,刚上了大坝,陈双就远远地看见地里好像又多了一个人。 走进了一看,竟然是大彪,陈双心里一寒,差点把饭盒给拿掉了。 这个傻逼该不会乱说话吧,仔细一看,宋德凯蹲坐在田埂上,大彪挥着锄头在倒坑。 陈双加快脚步,来到宋德凯视线内的时候,宋德凯的目光略带嫌弃。 陈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放下饭盒招呼宋德凯吃饭,可这个时候,大彪抖着一身膘肉,波涛汹涌的超这边跑了过来。 "小双双……俺来帮你干活了,你身体好了没有?啥时候能咚咚锵?" 第313章 红色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第314章 兔子 "去吧去吧!"陈秀兰笑着收拾碗筷:"现在都很少见野兔子了,记得一定要抓一只回来!" "好嘞!"宋有粮干脆的答应,就拎着个麻袋带着手电筒领着陈双去了地里。 陈双把宋有粮领到了那洞口前,随后就看见父亲蹲下来还摸了摸洞口的土,菜地里有一些兔子的粪便。 宋有粮说:"省的施肥了!" "爸,你这麻袋里是啥呀!"陈双问道。 宋有粮说:"铁架子,都搁在家里十几二十年了,今天拿出来看了,就几个能用的。" 陈双打开一看,可不是吗?这种夹子跟老鼠夹子的原理是一样的,但是比老鼠夹子大一些。 宋有粮还说:"那些兔子的粪,刚好派上用场。" 陈双感兴趣的看着宋有粮忙活,兔子是很精明的动物,所有的动物都比人的敏锐度要高,所以,这粪便会让野兔子放松警惕。 此刻,天边已经黑了,只有一抹淡淡的余晖还在与黑夜坐着最后的抗争。 等宋有粮按照经验放好了夹子,还叮嘱陈双:"你可不要乱跑,到时候把你的脚丫子给夹了,有你受的!" 陈双笑嘻嘻的说:"我又不傻!" 爷俩准备好一切就灭了灯,跑到地头儿的地方,坐在了草甸上。 "小双啊,爸问你个事儿。"宋有粮点了一根烟说道。 天太黑,陈双看不到此刻宋有粮的表情,她嗯了一声。 "你说,你大哥他咋样?"宋有粮想起了这件事。 长辈大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儿女的事情办妥了,就祛一桩心病,一天不办清事儿,长辈都觉得自己的使命还没完成。 "挺好啊!"陈双说道,她自然知道爹娘的心,只是,陈双这阵子把自己搞得十分忙碌,就是不想想起在军区大院被拒之门外的场景。 她几乎都想过放弃了,每次一想到这件事儿,再想想前世那临死前的一幕,她的心就开始躁动起来,基本都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是啊,凯凯是个孝顺又懂事的好孩子,自打记事,他就从来没问过我他妈去那儿了!" 宋德凯悠悠的说着,他一开始眼巴巴的盼着凯凯长大,可等睁大了,宋有粮又担心他会问自己:"人家都有妈妈,为什么我没有!" 他特别怕回答这个问题,他总不能说,你妈你要你了,走了,他不能这么残忍,这会让凯凯有心理阴影。 可宋有粮渐渐地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宋德凯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而且随着长大,他越来越懂事儿,不管是宋有粮累着了,还是碰着了,宋德凯都二话不说,承包了地里所有的活。 宋有粮有时候都在想,凯凯不可能没有在外面听到流言蜚语,可他为什么不问自己呢? 后来,宋德凯长大了,宋有粮才明白,他应该很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不要他了,又特别懂事能理解宋有粮,所以,他从来没有问过。 "爸,我知道大哥很好,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人很重情义,不忘本。" 陈双说道,如果排除上次军区大院的拒绝相见,陈双几乎挑不出他身上的缺点,当然,人无完人这一点,陈双是知道的,所以,自己的大哥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很固执。 宋有粮听闻此话笑的特别由衷,这还是头一次听闺女夸他呢:"要不,咱爷俩儿过两天收了菜再去看看他?" 陈双一愣,陈双虽然心里头不舒服,可是对他的思念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爬上脑海,可陈双从没有想过再去。 想想被拒绝的滋味,陈双可不想再被刮脸皮,那种滋味真的可以要了陈双半条命。 宋有粮半晌都没听见陈双回答,他说道:"咋了?不愿意去?那爸自个去,反正家里也不能没人,你得照顾你妈!" 陈双竟然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又有点失望,她想去,可不敢去,她怕了…… "哦,那到时候给大哥带一些咱们种的菜。"陈双说道。 "成。"宋有粮干脆的答应。 他可是打着如意算盘呢,如今看小双的态度对自己的儿子可是挺好呢,他现在就是一超级和事老,这边探了风,他宋有粮这就去找儿子谈谈这事儿。 而且,这件事对于宋有粮来说,闺女只要点头,儿子吗,他从小就听话懂事儿,这事儿他也会同意的。 就在这时候,浓密的菜地里,有两个亮点儿一闪而过,随后,宋有粮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来了!" 陈双的思绪也被收回了,乌漆墨黑的蔬菜大棚下,偶尔传来菜叶儿的晃动声,随后,传来咔嚓咔嚓啃瓜的声音。 陈双真是一阵肉疼,要是抓不住,这菜地还不得给糟蹋了? "爸,它咋不去吃夹子上的瓜?"陈双低声说的。 "兔子可精明着呢,再等等!"宋有粮提醒道。 就在这时,啪!一声脆响,随后传来兔子哼哼鼻子的声音,还伴随着乱蹬,宋有粮一下子打开了手电灯,朝着地那头跑去。 陈双是喜出望外的跟上去,果然,一只又肥又大的野兔子被抓住了,陈双刚想上去按住兔子,心想,这得有五六斤了。 "小双,你别碰它……明一早再说!"宋有粮制止了:"兔子急了会咬人的!" 陈双赶紧缩回了手,眼瞅着那兔子还在挣扎,鼻子往外使劲的出气,就跟一个生了很大气的孩子似的。 看的陈双还挺感兴趣了,陈双不得不承认,前世她没有好好珍惜这个家庭,竟然错过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就连抓野兔子捅马蜂窝陈双也是这一世才知道自己的继父还有一手好本事呢。 "爸,那你啥时候去捅马蜂窝?"陈双和宋有粮又回到了地头儿,陈双不有的打趣的问道。 "咦……都这把岁数了还捅马蜂窝,那都是小时候干的事儿,爸那个年纪,一没电视二广播的没啥玩的,也就只能做个弹弓打打鸟,掏掏鸟窝,抓个青蛙钓个黄鳝,摸个泥鳅啥的。" 陈双一听,还真有意思:"爸,那你啥时候要是上山带上我呗,我也想掏鸟窝。" 宋有粮握着手电筒反手一照,陈双赶紧拿手去当着光线,宋有粮讪笑着说: "姑娘家家的,还掏鸟窝,没听老一辈的人说嘛?丫头家要是小时候玩鸟了,长大了捏针容易流手汗。" 陈双一听,这话,陈双倒真的听母亲说过,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歪理,估摸着是女主内男主外的"优良传统"搞的鬼吧。 "你先回去吧,爸不放心你妈一人搁家里,这儿爸看着!" 宋有粮说道,陈双也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家里,要是晕倒了,没个人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陈双给宋有粮铺好被子转身就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陈秀兰还在灯下做活。 "妈,你咋还不睡啊!"陈双督促到,医生说了,陈秀兰得多休息,脑力劳动尽量减少。 "今儿你爸把冬衣都拿出来了,发现你有一件小时候的毛衣,妈给你拆开洗洗,隔天去县上买点新毛线缠着重新给你织一件毛衣!" 陈秀兰头也没抬的说道,陈双看着母亲手里拿着的小毛衣,她有一种心酸的感觉油然而生。 "妈,不就拆毛衣吗?我也会,也会织!"陈双说着从母亲手里夺过了拆了一半的毛衣。 "你可拉倒吧,你会,猪都上天了……" "你说的那是天蓬元帅……我咋就不能会了?"陈双笑着说道,把毛衣和线团往针线框里一放端着就走。 最近这段时间,自己老妈又迷上了西游记,看的那叫一个火热啊,过几年还珠格格就放映了,估摸着老妈上厕所蹲坑都得抱着电视机啊。 "哎哎哎,你这孩子……你能会个啥?"陈秀兰下床要去把毛衣拿回来,陈双已经到房间了,关门之前说道: "妈,您就消停点儿,你看,西游记第二十八回又重播了。" 陈秀兰回头一看,可不是吗?jiujiujiu……噔噔噔噔噔的音乐传来,一声爆响,孙猴子蹦了出来……陈秀兰赶紧坐回床上看。 陈双抿唇一笑关上门,她还在想,这就看不够,下午播放一遍,晚上重播一般,自己老妈是重播多少遍都看不够,陈双真忍不住想要透剧了。 这一夜,陈双拆毛衣拆到了凌晨两点多,她不是不困,而是睡不下。 她心里老觉得想和父亲一起去看大哥,可是,她得多不要脸才能站稳。 如果前世她陈双临死前没有见过他,或许,她不会这么在乎他。 陈双突然心血来潮,现在天冷了,她可以给大哥织毛衣让父亲带过去。 陈双这个决定一定下,就开始算账,现在自己手里还有那么一两百块,买毛线的话肯定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尺寸……陈双就茫然了。 第二天一早,宋有粮天没亮就拎着一条断了一条腿的野兔子回家了。 "呀,老宋,你还挺能耐啊,说抓就抓到了,俺去烧开水去!" 陈秀兰一看这兔子这么大,高兴地合不拢嘴儿,这啊,至少能吃好几顿呢。 陈双闻声起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爸厉害!" 宋有粮压低声音看了一眼火房说:"主要你妈高兴,你瞅瞅,那笑的跟十八岁大姑娘似的……" "对了爸,你准备啥时候去看大哥?"陈双问道,心里有些忐忑难安,就怕等不及她织好毛衣了。 "那也得等到这一季儿的蔬菜采摘好喽在出门,终不能你一个人干!" 宋有粮说道,陈双有些感动,她今生才发现,真心真的可以换回真情,她没想过地里的菜要父母帮忙干活,可是,自己的老爹却早就打算好了。 陈双立刻就出门去县上,宋有粮和陈秀兰在家杀兔子。 "老宋,你不是要去看凯凯吗?这兔子肉待会儿抹点盐,腌两天,晒干了你给凯凯送去,不知道他们那儿的伙食好不好,别把身体搞坏了!" 陈秀兰说道。 "这眼看着就入冬了,留着给你冬至的时候炖锅汤,补补身子!" 宋有粮笑嘻嘻的给兔子剥皮。 "那留一半够了,也给小双补补,她现在越来越瘦了!"陈秀兰扭不过,干脆说留一半好了。 陈双到了县上,就钻进了毛衣毛线的店铺,陈双开始对颜色犯愁了,你说他宋德凯一脸铁皮模样的人,什么颜色适合他呢? 他那么冷,平时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灰的,陈双在想,要不要给他增加点气氛,弄个大红的? "老板,这个多少钱一斤?"陈双看中了红色,他终不能穿冷色调,嗯,就这个了! "丫头真有眼光,这可是羊毛线,这快过年了,红色又喜庆,也不贵,就二十块钱一斤!" 老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略显富态的女人,一脸赔笑的说道。 陈双一听,羊毛的,细细一看,这线里面确实有不少白色的羊毛,看来,这种线应该织出来的毛衣更暖和,那就它了! "好嘞!丫头你要多少斤呀!"老板娘说着抬手把那毛线拿了下来,就等着陈双说要多少了。 陈双蹙眉,她算过,按照宋德凯的身高和体格,至少也得两斤半上下的线,而且,这个还要看织的毛衣款式和花纹。 具体的花纹和款式,陈双还没想好,那就买三斤吧,反正剩下来的线可以缠着旧毛线再织一件毛衣。 "三斤!"陈双说完就开始掏钱,临走前,陈双又买了几根毛衣针。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陈秀兰正在晒兔子肉,宋有粮把兔子的内脏做了处理,准备晚上先做一锅野味。 陈双不声不响就进了房间,开始整理毛线,她想好了,大哥的提醒肩宽腰窄,不管是紧身毛衣还是夹克式的毛衣,穿着都挺不错的,只是夹克式的毛衣稍微要多用一些线。 到了晚上喊她吃饭的时候,陈双已经起好了边儿。 吃完了野味,陈双就继续织毛衣,除了去地里陈双基本都在织毛衣。 三天,陈双就已经织了一大半,不过比预期还要慢了些。 陈双甩了甩生疼的手,明天她开始摘菜了,所以今晚上陈双十点钟就睡下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双就和宋有粮拉着板车,上面坐着陈秀兰去了地里,陈双想着,采摘完之后,能早一些送到县上,到时候多余的就直接在集市上摆摊卖。 "这茄子可真喜人儿!" "可不是吗?"宋有粮和陈秀兰都开始帮忙,笑的合不拢嘴。 当然,宋有粮和陈双不想让母亲过多的劳动就站在板车边上把摘下来的蔬菜整齐的摆放就行了。 一家三口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才把板车堆满,可是地里还有不少第一批没采摘的蔬菜。 陈双看着笑了,这蔬菜大棚的产量远远超出了她的估算,本以为,这一批,笋瓜能出个七八十斤就不错了,结果,摘下来的就有上百斤,剩下的板车放不下的至少还有三四十斤。 这只是光笋瓜,茄子的产量也超出了陈双的预算,因为茄子空乏不压秤,所以,比笋瓜要少那么二十多斤,但是,茄子的花儿经过陈双筛选,几乎每一颗上留下十朵花,长满十个茄子的占到了百分之七八十。 陈双算是终于明白什么叫收获的喜悦,就算再累都活的带劲呢。 剩下的,陈双心想,让爸带去军区一些,给他们加菜。 宋有粮哼着歌儿拉着板车,陈双在后头帮忙推着,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刚出村子,陈双就觉得身体暖喝起来了,就连宋有粮也开始擦汗了,这么一来,陈双真的都感觉不到快入冬的寒冷。 早上十点多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土地管理局。 保安早就对陈双数落的跟自己亲妹妹似的上前打招呼:"双妹子,你这回送的不是煤啊!" 板车上的蔬菜陈双用朔料布给盖上了,用绳子拦了一下,怕山路颠簸会颠散落。 说这话的时候,保安出了岗位亭笑着掀开了朔料布,一看全是蔬菜,保安都愣了: "双妹子,你这有改行了,不过,这过几天都要下雪了,你咋种菜呢?" 保安亭里里的另一位瘦高小伙子闻言也赶了出来,一看那些水灵灵的蔬菜,她也震惊了,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说道: "天哪,双妹子真是咱们的救世主啊,都吃了俩礼拜的萝卜干和咸肉了!" "可不是吗?不是大白菜就是大萝卜!这下可好了……"保安看着蔬菜都有一股要流口水的冲动,这不还得赶紧拨分机号码让食堂的谢大爷来收获。 陈双看着自己老实巴交的父亲:"爸,咱等会儿剩下的菜去街上摆摊去!" "好!"陈秀兰笑着看着女儿,她是第一次跟着家人出来做生意了,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这么受待见,陈秀兰心里头那叫一个乐。 很快,谢大爷再一次出现在视线中,大院里,谢大爷并没有小跑着过来,身后也多了两名伙计。 陈双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她其实很不想看谢大爷那张脸,她怕看到了病情恶化的状态。 可是,谢大爷一出门还是笑的十分灿烂:"小双啊,可真没叫大爷失望,我瞅瞅这菜……" 陈双赶紧收起思绪先开了朔料布。 "呦,真不孬……这茄子都长得怪水灵的,说吧,你随便开价!" 谢大爷笑的合不拢嘴,依旧如同以前那样像个弥勒佛。 "谢大爷,您就看着给吧,我又不是第一次上门做买卖!"陈双说道。 "哎,这哪儿成!"谢大爷一甩腮帮子故作严肃的说道: "我反正快辞职了,以后会上任新的大厨,我到时候给你打点好,你直接送来就行,所以,这头一批生意的价格还得你定,要不然,以后为了迎合市场要涨价,到时候财务部又要调底单为难你了……" 陈双一听说谢大爷辞职的事情,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不少,谢大爷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在为别人着想? 整个世界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好人就为啥不能长寿呢? 这一席话倒是让在一旁的宋有粮有些感激,他还真不知道这位老大哥这么照顾小双。 "谢老哥,您……您太客气了,要不茄子六毛钱一斤,笋瓜八毛,这个……这个花菜呢,稍微贵一点,毕竟产量低……" 宋有粮话没说完,谢大爷就摆摆手笑呵呵的说:"成,价格你定就成!" "谢大爷,那,您能要多少呢?"陈双问道。 "现在天儿寒了,蔬菜也好存放,都卸下来吧。"谢大爷一挥手干脆的说道。 几名伙夫和保安小哥乐的那叫一个甜:"这回可以加菜了……!" 这一趟,小双算了算,花菜一块钱一斤,总共加起来一千三百块钱就到手了,陈双眼瞅着本钱就快回来了,下一批的蔬菜会比这次的产量要高不少。 陈双勾着陈秀兰的胳膊在县城上顺便逛了一圈,陈双本来说直接买一床被子的,可陈秀兰就是不同意,说买棉花再扯几米被衬和背面自己回家套就成。 回去的路上,陈秀兰咂咂嘴说:"我说老宋啊,我咋觉得那老大哥脸色咋那么难看呢?是不是得啥子病了?" "俺也觉得!" "呦,看那老大哥对咱家小双那么待见,咱要不要买点东西瞧瞧去?"陈秀兰嘶了一口凉气看着陈双,征求她的意见。 "妈,谢大爷确实得了重病,但是,我问过他,他说他好好的,看来他也不想让旁人知道,我看,咱们还是装不知道吧!" 陈双叹了一口气说道。 "哎,也是,人家好歹也在公家单位干活,有钱,不像咱家,要是有个啥病啊还真没钱去看。" 陈秀兰惋惜的说道,这话一出,陈双的心就沉了下来,这买完东西剩下的千把块钱,陈双打算带母亲去市里检查的话,根本不够。 一回到家,陈双就把钱全部交给了宋有粮,她说过,等存够了钱就会带母亲去市里看病,让他不要担心。 随后,陈双拉着板车又去了地里,将那些没装下的蔬菜又采了下来,先把菜拉回家,陈双打算明天一早去县上摆摊,说不定还能找个小餐馆碰碰运气。 今天在县上逛街的时候,陈双留意到,有两家小餐馆,而附近这几个村子还没有人种大棚蔬菜,应该都是从外地或者省城运送过来。 回到家,陈双就赶紧织毛衣,顺便问了宋有粮啥时候去看大哥。 "明儿跟你一起去县上摆摊,卖了这些菜后爸再去,你这小身板拉着这么多菜,哪行啊。" 宋有粮一边哗啦啦的喝着面条儿,一边说着。 陈秀兰已经在床上铺好了被衬,正在一层一层的铺棉花。 "好吧!"陈双答应了,并不是她觉得自己不行,是因为今晚上根本赶不出毛衣来,最快也得后天大后天。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和宋有粮又带着陈秀兰去县上了,得早早的去占个摊位才行。 第315章 回去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第316章 齐 陈双看着母子俩就像是看戏一样,只是不知不觉陈双已经成了戏中人,转身推着自行车离开。 直到离开了码头,陈双才潸然泪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这个泪,或许是两巴掌打的,又或者是因为她骂自己贱命她觉得不公。 陈双重重吸了一口凉气,划了两下自行车便离开了,不知多久才回到家,可鼻息间仿佛还能闻到海的味道。 还是那句话,陈双只需自己难受两个小时,不管是因为怎样痛彻心扉的事情,就两个小时,她很珍惜这两个小时。 晚上,深秋月光凉如水,陈双披着就穿过两次的羽绒服,坐在房间书桌前,打开台灯,拿出纸笔。 深夜,除了钢笔尖儿在纸上摩挲发出的沙沙声,还有陈双时不时抬头搜索前世记忆的默念。 直到深夜,陈双才起身收拾了写了十几页的书稿揉了揉太阳穴,打算明天在继续写,毕竟这全靠陈双前世的回忆,陈双必须在原创发行之前赶出来,最好能在一个月内出版发行。 随后,又从抽屉里拿出她的笔记本,开始作下一步规划,正好她现在周转资金比较宽裕。 到了下半夜,陈双才上床睡觉,她决定明天找个地方买一台电脑。 互联网从这一年开始慢慢开始普及,两年后便是最火热的新兴行业,陈双知道,这两年开网吧的老板都大赚了一笔。 毕竟这个时候估摸着不少人连qq号都不知道是什么,陈双当时记得自己第一次去网吧的时候,一块钱一个小时,还是老板手把手教着怎么用qq的。 当然,陈双没想过要开网吧,因为费时费力赚的却是蝇头小利,她的打算如果实现了,估计在一年内不但可以捞金,而且,她的影响力绝对能让她在京北这么个卧虎藏龙水深如海的地方站稳脚跟。 此刻,陈双清理脑海中的所有烦恼和打算,进入干净的睡眠中。 第二天陈双一觉睡到八点半,起床的时候是被刘雪梅的一通电话给吵醒的,因为昨晚上陈双给刘姐发了个短信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卖电脑的地方。 "你买那玩意干什么?"刘雪梅不解的问道,毕竟她是个网盲。 "现在我还没有把握,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陈双挠挠头,用肩膀夹着手机边穿衣服便说道。 "九华手机城要不你去那儿看看,但是我也不能保证一定有电脑买!" 陈双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是啊,一开始电脑开始普及的时候就是从手机大卖场开始的。 到后来,电脑也有了一席之地,有了各大品牌电脑城。 穿戴好了一切,陈双围上围巾骑着自行车朝着九华手机城去了。 手机城所有的货柜摆着的都是手机,或者是插卡游戏机,柜台上贴着一张魂斗罗和玛丽医生的卡通图案,火爆又吸引人。 陈双沿着走道儿往里走,惹来店家热情的招呼:"姑娘要买手机吗?进来看看嘛!" 这让陈双能感受到店家互相之间的竞争有多激烈,整个商场有三层楼,陈双一直到了三楼才发现有两家卖电脑的。 相比一楼卖手机的,这三楼卖电脑的店家就有些死气沉沉,毕竟不是公家人很少会买电脑。 陈双却价格都没谈,直接就买了一台,店家喜出望外,要知道,这都好几天没卖出去一台电脑了。 陈双之所以很干脆,那是因为,这个年代的电脑各项硬件软件也都差不多,集成显卡,低配软件,四g内存,散热功能也相对落后,没啥好挑剔的。 店家伙计很热情的跟着陈双回到了四合院,现在还是上门装机的。 装好电脑陈双付了钱开了发票,小伙子一走,陈双就坐在电脑前建立了个沃德文档,把昨天晚上熬夜写的稿子修改过后全都入了电子文档。 随后,陈双连晌午饭都没顾得上吃,把《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这本书继续写完。 这是个十分废脑子的工作,陈双记得主要内容,也记得养殖方法,但是全靠记忆。 书名陈双得改改,就叫《身边的绿色养殖》里面比原着多出来的内容是陈双添加进去的。 中间多加了一些亲身体验,也就是陈双从一开始种菜种得出的结论和实战经验,算是陈双前几年的生活自传。 第二天,陈双拉了一条网线,这个年代的网费真特么的要人老命,陈双苦笑摇头,只能写稿子的时候把网线拔掉。 申请了个qq号,随手打了个名字叫红太狼。 一开始,qq会有很多人加她,毕竟这是个新鲜玩意儿,而且网名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风中的少年,什么阳光男孩,往事如风,看到那些头像仿佛勾起了陈双前世深层的记忆。 惹得陈双拖着下巴对着电脑傻笑。 只不过,陈双申请qq号不是用来跟那些无聊的吹牛的,毕竟一上来不是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里的?你多大了! 陈双打开笔记本找到了记录的邮箱地址,顺便把qq也加了上去,很快小喇叭跳动了两下通过对方验证,一个名为"京北出版社负责人"的网友跳了进来。 陈双主动发消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后说自己手里写了一本关于农作物生产和绿色食品的指南以及实战经验内容的书想让对方看看能不能出版。 "你以前写过书吗?出版过吗?哪家报社出版的?" 对方一下问了一大串的问题,陈双如实回答。 "如果没有历史作为,价格方面可能……"对方听口气叫人觉得还算儒雅,至少他说话很委婉。 "我不要钱!"陈双发消息过去,对方似乎在沉思,许久之后才说把文档发给他看看。 陈双当时就拒绝了,要求见面聊,看手抄本,毕竟这个年代的防盗性很差,陈双前世读农大的时候,就上过当,很多冒名顶替的,给寄钱出版的,都石沉大海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好吧!" 随后约了地点时间,互相留了手机号码,随后的时间里,陈双几乎是足不出户,用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把"身边的绿色养殖"给整理完毕。 当然,在预约见面之前,陈双花了十万上下的资金在网上注册开拓了一个以双吧为名的大型互动平台,招揽农业界各大人才加入讨论。 当然,一开始不会这么顺利,因为陈双的知名度还没有着落,没人会关注"双吧"。 陈双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给报社负责人打了个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位女人的声音,陈双有些诧异,她以为是男人。 "我穿的是红色的羽绒服!"对方说道,陈双挂了电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茶楼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大约等了十多分钟,一位体态略显丰满的二十多岁女人走了进来,陈双赶紧招手。 这女人留着齐耳的短发和齐刘海,衬托着她本就不瘦的脸越发的圆润,一进门,她脱下围巾坐在陈双对面: "红太狼对吧!我姓柳,叫我小柳就行!" "你好!我叫陈双!"陈双与她握了握手。 "你点一壶你喜欢喝的茶吧!"陈双招手叫服务员,小柳却摆摆手说不用了,她很忙,这次就直入主题说说稿子的事情。 陈双也没辙,人家不喝,自己终不能点一壶就自个喝,见这位柳姐做事雷厉风行,不喜欢拖泥带水,陈双还是挺喜欢的。 陈双拿出一沓手稿放在桌上,小柳马上就接过看了一眼,这字体柔韧有余,刚柔并进,至少练过好几年的书法才有这样的功底。 小柳不由得抬头深深看了陈双一眼,刚进门的时候她不喝茶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陈双面相上叫人觉得她就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向往作者出版书籍那是理所应当的,再加上陈双又说不要钱,所以,她就没打算能过稿。 此刻,先是被字体给吸引了,随后翻了两页,发现她对于农业的讲述确实有很深厚的笔力,专业水准绝对不亚于农大教授级别的教科书。 最重要的是,里面还加了她自己的亲身经历,以及农产品在养殖培育过程中的事件经验,这很难得。 既有专业水平,又有了身临其境的故事性,可谓是摆脱了以往枯燥的养殖指南,增添了故事吸引度。 小柳不由得惊讶的从稿子上一开视线,认真的看着陈双:"你……确定稿子的原创权?" "确定!"陈双稍稍一愣,她怀疑这是自己盗版别人的。 其实说起盗版确实有那么一丝成分在里面,但是楚家人不是看不起她陈双吗?总有一天,她会让楚家的人对她敬重有加。 "那好,这稿子,我拿走,我回去跟编辑部开个会,再找专业人士研究一下稿子里面的专业程度,回头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小柳拿着稿子站起来主动跟陈双握手,陈双也站起来送她。 她从小柳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肯定,照这么看,出版指日可待,而这与陈双来说只是小小的第一步。 她不是拿这本书去向楚家示威的,好戏,还在后头。 回到家,陈双开始忙着双吧的事情,虽然人流量少的可怜,偶有人发帖也都是胡闹。 就比如这个叫蛋皮的贴主发了一个标题是农业相关,可内容却说的是:"超级无聊!" 尼玛,陈双马上找了总台,申请个管理员,不然以后垃圾帖子多的跟垃圾一样,那陈双不是自找苦吃。 这段时间,陈双没有过问工地的事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后边这几天等待出版社的消息之余,陈双有时候一整天都在工地。 惹得刘雪梅冷嘲热讽说陈双这阵子人影子都见不到,还以为被哪家男人给拐跑了呢。 三天后,陈双接到了小柳的电话,消息是好消息。 只是电话那头的小柳明显语气有些激动,先适当的印出来三百本打个铺垫。 这三百本首先在京北报社旗下的合作书商店铺里开始作头一次推广,如果推广的效果好,其他书店会继续订购,她们报社旗下的印刷厂会见机行事。 只是让陈双有些意外的是,双吧一样冷清的要命,但是,陈双的这本书却卖得很好。 说是一夜之间普及了各大农副产品商家的手里有些夸张,前后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便在京北都市火的一发不可收拾。 首当其冲的便是农业大学的图书管理就有上千本供给学生业余充电的。 这是一本有史以来最不枯燥的农业教科书,学着专业知识以外,还接触到了社会实战经验,对于陈双这位奋发图强以大棚蔬菜种植白手起家的故事,更是入迷的很。 甚至不少女生宿舍的阳台上,都摆着一盆蘑菇,像是种花一样整天按照书上说的那般照顾。 特别是城里的孩子,又被校园圈禁了十几年,看到书上说茄子的花儿是紫色的新生,都好奇的种来试试。 放眼看像宿舍楼的阳台上,多多少少每间宿舍都摆着那么几个盆栽的蔬菜。 更是有不少一开始违背志愿进攻农大的学子,因为这本书开启了浓郁的兴趣。 此刻,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开了:"楚峰,你看看这本书!" 一声脆响,农大水产养殖开发研究教授张显走了进来,把那本书放在了楚父的办公桌上。 楚峰微微凝眉,他正在网上关注双吧里面的消息,这个社团平台好像最近很火爆。 还是他的老同学主动推荐给他的,打开进去之后,楚峰发现里面业界的人才以及关于农产品养殖的专业知识各抒己见的发帖。 甚至还引来了不少养殖业的农民参与询问,这么一个互动平台就好像莫名其妙的火了,特别是里面介绍的关于身边的绿色养殖的连载帖子更是居高不下。 此刻,楚峰垂暮,这本书他前几天听说了,但是没有看内容,其实这本书他根本不用看了,零碎听旁人说也都知道了大概。 他郁闷的是,这位笔名叫做陈双的作者,她的名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当然,楚峰不可能联想到某一个乡野丫头身上。 毕竟那个陈双当初告诉他说是社会农大毕业的学生,后来经过调查才知道,小学没毕业的文凭,出身于凤城市山某旮旯里的一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庭里。 "我也挺感兴趣的!"楚峰拿过那本书若有若无的翻开,看了两页之后,楚峰吸了一口凉气。 里面的专业知识别说过硬了,就连对绿色产品与未来人类发展息息相关的感慨言辞都是楚峰想要表达的真谛。 这么一看,他有些佩服这位叫陈双的作者,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见见这位志同道合的人。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现在年轻人的远见目光已经可以碾压咱们这一辈人了,老喽!" 楚峰感慨的说道:"对了,这京北出版社怎么没有备注作者的社会背景和个人资料?" 张显略带深意的笑了笑,拉开压杆椅坐着说道:"要不然,你问问报社那边。" 楚峰起初的意思是,出版图书首先不得有作者本人的资料介绍之类的吗?并没有说一定要打听这位作者。 不过张显接下来的话,倒是惹得楚峰不得不深思起来。 "我说老楚,照那双吧对于农业知识在互联网上的开放性成都,咱们农大明年招生的问题值得考虑一番了!" 楚峰放下书靠在椅子背上,沉吟少顷说道:"是啊,现在看来,得见见这位作者同志了,如果她的书和贴吧内容能带上咱们农大的抬头,那明年……" 话没说完,已经很明了,如果陈双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哪怕是简单的说一句,她的知识是受过京北农大教授们的指点也行,这对于京北农大明年的招生情况以及受到社会的关注度绝对是如虎添翼。 "我回头找人打听一下这位作者同志!" …… 此刻,陈双正在四合院里坐在电脑前,吃着刚下好的面条,一边握着鼠标在查看新帖的情况。 现在的局面似乎比陈双一开始想象的还要乐观,有不少种植户和农产品养殖的专家,业余等等社会群体汇聚一堂。 有人提问养鱼遇到了某种情况,各路专家和业余半专业的人士都纷纷回帖发表有效的应对措施。 当然,业界专业人有的是来打广告的,这些的话陈双并不反感,毕竟双吧还不成熟,人气还不够旺,后续对于打广告的这种投机取巧的信息会加以屏蔽。 想着,陈双眼睛不离显示屏,抬手端过面条碗,哗啦啦的吃了一口。 面条还在牙花子跟舌头之间翻滚,手机响了,陈双接了电话笑着说: "小柳,吃了没?" 出版社的小柳呵呵一笑,最近这段时间她是异常开朗,因为陈双这本书销量突破建社以来的历史数额,她被提升做了编辑主任。 "陈双,我有个提议可以趁热打铁,接下来我想下一期的杂志请你做特邀嘉宾,专门出一处特访专栏,你觉得怎么样?" 要是陈双能答应,下一期农业专栏的杂志一定卖得好,只是,这还要看陈双答应不答应,毕竟她这次的稿子分文没收,唯一的要求就是在书上打个关于双吧的广告而已。 陈双知道小柳一项不喜欢拖泥带水,只是这本书的销量好根本不是陈双的主要目的,她也不想在这个还没站稳脚跟的节骨眼上曝光自己。 "不行!"陈双一口回绝:"我不喜欢被关注的感觉!" 电话那头儿沉默了少许,小柳随后笑着说道:"那行,这事儿只是提议,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挂了电话,陈双发现面条都泡腻了,赶紧呼啦啦的吃完吧碗筷先丢在一旁,随后陈双心想这段时间出的风头够大了,该消停消停了。 收拾收拾准备去工地看看,却在关电脑前发现qq下头的小喇叭在闪动,点开一看,一位叫做京北农大的人出现在视野中,验证消息是: "我是京北农大的副校长楚峰,很荣幸成为朋友!" 陈双一愣,原来楚父叫楚峰,想到这里,陈双给了自己一嘴巴子,这个时候还惊讶名字做什么? 主要问题是,他加自己干什么?难道是因为那本书在农大校园火了才受到他的关注吗? 不过看验证消息,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是陈双,又或者是,她不知道作者陈双就是曾经那个被看不起的陈双。 可是,加他干什么?陈双蹙眉,当即就点了拒绝,而且还勾了不再接受此人好友信息。 随后,妥妥的关上电脑出门去了。 外头,飘起了绵绵秋雨,寒风凌厉,陈双竖起了风衣的衣领,带上手套儿这才握着自行车把手上了车。 脑子里闪过一个看似不疼不痒却很凄凉的感慨快下雪了,要过年了! 车轮压过郊区泥路留下一条不深不浅的车轱辘印子,这雨下的叫人有些烦躁,不大也不小,撑伞觉得累手,不撑伞也淋不透却能湿了衣服。 一到工地,刘雪梅就看着陈双蹙眉说道:"我说陈双,你要么搬到工地来咱来一起住,要么就别老过来了,这天怪冷的!再说,下个月就过年了!" 陈双下了自行车,脱掉手套,双手捧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 "过年这不还早吗?这才月初,过年摊在二月初呢!"陈双感觉刘姐今天尤其忧郁:"对了刘姐,工人几号放假?" "今年1月16就是除夕了,哪来的二月初?我看你是过的是去年的年三十吧!" 刘雪梅纠正道,陈双这才恍然大悟今年是九八年,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一九九九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她都回来第四个年头儿了。 "我吧反正也不想回娘家,正好过年留了十几位工人加班,我就在京北这哈受着,过年不回去了!" 刘雪梅补充道,陈双微微愣神:"要不,刘姐上我家过年去,人多了也热闹!" "不了不了!"刘雪梅摆摆手表现的十分洒脱:"过年和平时不都一样吗,吃个饭啥的,不回去了!" 陈双没有勉强,只是从刘姐的眼中看到了浓郁的伤感。 "贺哥还要多久才出来?"陈双问道。 刘雪梅眼中含着一丝晶莹,却笑着长出一口气说:"呃……还得两年吧!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呢,今年过年有没有打算把你藏着的那位领回家见家长?" 陈双浅笑,一对酒窝储满了耐人寻味的甜蜜,像是一壶老酒,越陈越香,越陈越敦厚,不懂酒的人喝一口都是糟蹋,所以,这一壶老酒不是随便哪个人就喝的出味儿的。 "我啊,还穷着呢,配不上人家的家世啊!" "小双,你还叫穷,你知道你刘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在干啥吗?" 陈双洗耳恭听。 "在家里跟我弟三天一打,两天上房,五天揭瓦!" "哈哈!"陈双笑了。 "你这个年纪能走到这一步已经让人匪夷所思了,你要是说穷,我比你还穷,毕竟我花的钱都是贺明挣得钱,而你不一样……所以呢,刘姐心里是很欣赏你的!" 刘雪梅说的是心里话,至少陈双可以随随便拿出来上百万来投资,可她呢?一直被人养活着,从来不知人间疾苦。 她像陈双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到处挑男人,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般男人都被她拒绝了,然而只有贺明有出息,有钱,她起初确实是因为钱嫁给了贺明。 可现在,她眼前站着的这位丫头,凭着自己的本事,从不靠男人的施舍混到眼前这种地步,她不佩服都难。 第317章 时间 宋有粮想都没想过,这远隔凤凰山外的付老弟会来探望,赶紧给请进了门。 付大爷讪笑着,把手里的拎着的用牛皮纸包着的两斤果子放在了桌上,随后搓着手欲言又止: "陈双那丫头康复的咋样了?" "真是劳烦您费心了,俺家双儿拆线了,正在床上休息呢,要不,俺去叫!" "不不不,不用了,让她歇着吧!俺这趟来,确实……确实有点事想说说!" 付大叔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纠结,眉心都拧成了麻花。 宋有粮即便想不通老付是怎么知道自家闺女出了事儿的,但是也不能直接问,那不是撵人家走吗? 索性,赶紧给倒了一杯茶。 老付却一下子客气的站了起来,连连说着客气话。 宋有粮见天都这个色了,就留老付在家里吃饭的,让陈秀兰去村头打了两斤粮食酒。 若是搁在以前,老付得到宋家莫大的恩惠,他应该多买点儿东西来的,可前阵子他一直没在家,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找活干,终于找了个在建筑队跟人拎泥兜子的活儿。 干活的地方有些远,所以,老付是打算回来收拾点贴身的东西就去工地跟工友挤一挤的。 却不料,村上却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又是听说陈家二婚的老三家出事儿了,公家人都上门来领人,又是听说,陈家离家多年的老二突然回来了。 更离谱的是,潘大明这混蛋据说还拐了杏花村的姑娘给打的一身都是血,公家人来陈家湾调查的时候,外头围了很多乡亲们。 据说,还问了很多关于杏花村宋家的事情,包括陈双在内,这么一听,老付一下子就想到了宋家,特地来杏花村打听了一番,果然是的。 "宋老哥啊,有句话,兄弟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秀兰从伙房又端出来一盘土豆丝,虽然没有陈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好吃,可现在也只能将就着了。 "有啥不能说的,又不是外人!"宋有粮说话豪爽。 老夫颔首沉吟少许后低声说:"俺说了,你可不能往外头说是俺说的!" 宋有粮一听,好像是什么大事儿,细细一想,老付是陈家湾的人,她怎么知道自己家闺女住院了? 本来就有些疑惑的宋有粮问道:"行,你说。" 陈秀兰拿着碗筷正给陈双各样菜都夹了点儿进了陈双的房间,这时候老付才低声说道: "宋老哥,俺实话说了吧,双丫头的事儿还真有可能是潘大明准备给卖掉的,宋嫂子她娘就是个人贩子!" 此话一出宋有粮脸色发白:"你说啥子?俺媳妇她娘是人贩子?" 宋有粮脸色很难看,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可把老付给吓了一跳,他本来不想当着陈秀兰的面儿上说她娘家的不是,谁知道老宋这家伙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这个时候,老付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的房门处,陈秀兰果然还是听见了,她一脸黢黑的走了出来,直勾勾的看着老付: "你说啥子?俺娘她……" "哎……"老付一脸肉疼,干脆就直说了: "其实俺也不敢肯定,你知道俺家有个领来的孩子,其实那孩子就是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的,说是人家不要的孩子怕养不活,说是家庭太困难了!" 老付觉得宋家当初也不怕他骗了他们家的钱跑了,这是相信他,索性,他也没有道理不相信人家宋家,干脆全说了。 按照老付的口述,事情是二十年前,他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孩子的时候,他才刚回走路,牙才长了那么两三颗。 陈老太太说这家人是托人要把孩子卖的,说是孩子家里穷,男人又在三个月前意外死了,一个老夫人拉扯了三个男娃娃根本养不活,所以把这最小的托人给卖了。 老付本想问这孩子是哪里人,要是将来这孩子跟他的亲生父母有缘,兴许也就能回家了,毕竟老付自己就是个孤儿,所以他太理解孩子的心情了。 但是陈老太太说,这是规矩,既然卖了,不问出处不问去处,老付当时想想也是,要是换了钱,到时候趁黑又把孩子偷回去了,那岂不是人财两空,所以就作罢。 后来,老付给这孩子取名叫付继宗,表示能为他老付家延续香火,孩子渐渐长大后,老付越来越害怕人家父母找来,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孩子问他自己的母亲呢?老付回答不上来,孩子就哭闹着说自己肯定是捡来的。 时间越长,感情越深,而且,老付发现这孩子眉毛里有一颗痦子,幸好不是太明显。 终于,到了付继宗十来岁的时候,有几个外地人竟然打听到了青阳县,还说眉毛里有个痦子,这把老付给吓得整宿整宿搂着孩子睡不踏实,白天也不敢叫他出门。 这些,都是题外话,最重要的事情是,陈老太太还把陈秀兰底下最小的五妹和六妹都给送走了。 "嫂子,您别怪俺,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俺说这些没旁的意思,但是千万不能说是俺说的,要不然,俺家继宗就……" 说到这里,老付没有继续下去,脸上透着一股疲倦。 听到这里,陈秀兰一下子就瘫痪了。 "秀芳和秀琴,不是……不是嫁人了吗?"陈秀兰目露惊骇的自言自语。 因为她比最小的妹妹年长了十六七岁,她出嫁之后对于娘家几乎是断了关系,也就在陈双五岁那年她回去过一趟,顺口问过五妹和六妹的去出。 陈老太太当时就随口说了句:"嫁人了!难不成都死在家里吃闲饭?" 此刻,躺在房间里的陈双听得一清二楚。 "没,全村人都知道,都说趁黑村上来了个赶牛车的,第二天就再也没见过姐妹俩,也都没见摆酒席什么的!" "那……那照这么说,他们娘俩串通好了?"陈秀兰突然反应过来。 怪不得,三妹死不承认,娘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秀兰,你说啥子串通好了?"宋有粮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老付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陈秀兰。 "不行,俺得去说理去!"陈秀兰手忙脚乱的解围裙,往板凳上一丢也没来得及挂上就往外走。 "妈!"一个轻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宋有粮刚要起身去拉,陈双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眼神平静的看着陈秀兰: "等几天,我和你一起去!" "上哪去?"宋有粮依旧一脸狐疑,老付却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自然猜到宋嫂子这是要回娘家讨说法去。 陈秀兰没有回答宋有粮的话,眼神略显涣散,赶紧折回来把陈双搀进房间里,眼泪始终被压制在喉咙里。 陈双也不说话,侧着身子背对着陈秀兰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去了。 老付走的时候都晚上十点多了,临走还是嘱托,千万别说是他说的。 宋家人不是没人情味的人,都能理解孩子在父母心里的分量。 陈秀兰趁着陈双睡觉的空档,轻轻地带上房门,宋有粮正在打电话,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咋了?"陈秀兰一边拾掇碗筷一边问道。 "哎!"宋有粮看了看手里的电话筒叹了一口气挂上了电话说: "凯凯说最近比较忙,就不回来了!" "啥?"陈秀兰拾掇碗筷的手突然顿住了,手里攥着一把筷子说道: "你没跟凯凯说双儿住院了?他咋能不回来看看呢?" 宋有粮老脸黢黑,眉心拧成了麻花:"这次送菜,俺跟车去军区看看去,看看凯凯搞什么玩意!" 宋有粮也是一肚子火,他怎么感觉凯凯说话的语调都变了?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挨个儿的问问家里人的身体咋样,至少还问问双儿地里的活多不多,要不要他回来帮忙啥的。 可这回,宋德凯直接说了一句忙,就挂了电话,半句话都没多说。 是不是这俩人上个月见面又吵架了? 可是,他是看着宋德凯长大的,小时候闹的那么厉害,凯凯从来都不记隔夜仇,再说,就算是生气,凯凯也是分的清楚跟谁生气,绝对不可能牵扯到自己这当父母的头上。 陈秀兰忧心忡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闹着说要是凯凯对不起陈双,就要他们父子俩好看的话!只是默默的收拾碗筷。 陈秀兰怕吵到陈双休息,连洗碗时舀水的动作就跟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水缸里的水响声太大。 "明儿俺去镇上买点排骨给双儿补补身子!" 陈秀兰小声的说道,但是,眼却滚烫滚烫的,想想陈双这孩子这段时间,都瘦成啥样了。 想着想着,陈秀兰对潘大明的恨意入了骨。 以前,陈秀兰觉得自己自从跟了宋有粮,虽然日子清苦但是,他疼她,别说从来不动她一根手指头了,就连吵架不管是谁的错,都是老宋先道歉。 她本来觉得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闺女打成这样,她陈秀兰是软柿子,潘大明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可是,自己的闺女就不能让人这么拿捏着还不吭气儿! 陈秀兰越这么想,连夜去娘家的想法就越浓,她真想趁着父女俩睡下之后,她偷偷摸摸的去娘家。 人家不叫她好过,她也不让人家好过。 想到这里,陈秀兰擦擦手就准备找机会出门。 宋有粮已经在洗脚,自己洗完了之后,又给媳妇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儿上。 "你快睡吧,这几天都挺累的,你还得忙地里的活!"陈秀兰巴不得让男人早些就睡下。 可宋有粮哪里睡得早,枕着双手躺在床上说: "秀兰,明儿多买点儿排骨,五花肉也买点儿,让双儿多吃点好的!" "嗯,你睡吧,俺待会儿再去看看双儿,这大晚上就怕不知道就发烧了!" 陈秀兰说的很轻松,宋有粮也嗯了一声闭上眼,可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宋德凯的事情,他老觉得不对劲。 陈秀兰以为男人睡下了,倒了洗脚水,把鞋子穿的立整着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悄悄推开门发现陈双一动不动,可能是睡着了。 走上前去偷偷用手背摸了摸陈双的额头,发觉凉丝丝的没发烧,转身就要走,陈双却在这时候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妈: "妈,这么晚了,你想去干啥?" "呃,不干啥……就看看你发烧了没!"陈秀兰脸色一更就要出门。 陈双翻过身子看着陈秀兰:"妈,您就别折腾了,外婆不是个善茬!" 陈秀兰突然驻步回头看着陈双:"你……你见过你外婆?" "嗯,你一个人去会吃亏的,我也记得我小时候你带我回去的事情!她喜欢钱!" 陈双的声音平静,就好像说着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陈秀兰一想起陈双五岁那年她刚跟潘大明散伙,带着她回娘家,希望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至少有人帮着看孩子,她就能出去找点事做,可没想到,出门就被人骂荡妇。 还被自己的亲娘连打带骂的赶出了家门,想到这里,陈秀兰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陈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是,从年轻的时候家人开始,她就是女强人的范儿,家里的男人她说能吃一个杂粮馒头,男人绝对不敢看第二个。 几个闺女都是分好的,谁吃一个,谁就只能吃一个,谁年纪小,吃半个,谁就只能吃半个。 她还是八岁就被招进了陈家当童养媳,但是这娃娃长大之后,除了公婆,把男人拿捏的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陈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的女人,一连生了六个闺女,闹饥荒的时候,她就有卖闺女的打算了。 至于到了这把岁数,家里,还是她说了算。 她只要一句话不让谁在家里呆,全家上下包括几个女婿都会挤兑那个人,这就是为什么陈秀兰当年离婚后回娘家,是那么的势单力薄,任由他人侮辱却百口莫辩。 连姐妹都随便打骂她,就连她三妹家的闺女潘晓婉都朝着陈双母女吐口水。 "呃……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妈现在回娘家,不会被欺负的。" 陈秀兰心里有些不安的说着,嘴角上挂着的笑容已经是她很努力做到自认为很轻松的模样了。 "你把她当母亲看,人家不把你当闺女,妈,你就别骗我了!其实我早就去过陈家湾了!" 陈双说道,声音依旧平静,可却让陈秀兰不由得吃惊,闺女的话字字都戳在她的心窝里。 "那……那妈不去,不去行了吧!" 陈秀兰终究没去成。 第二天早上,陈双醒的很早,也起的很早,虽然陈双不敢大幅度的像正常人那样迈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伤愈合的很不错,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不会崩开就没事。 陈双给陈老板打了个电话要了李大山的联系方式。 随后,又给李大山打了个电话。 "陈双妹子呀,你咋想起来给俺打电话?是不是有啥事儿你一句话,包在山哥身上!" 李大山也是没想到,但是,他心里知道,这陈双的后墙势力雄厚,他要是能巴结上陈双,那以后,他觉得自己的靠山也强大了起来。 "帮我盯着个人,我会给你钱的!"陈双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让人听不出来有什么要紧事。 "哎……陈双妹子,这谁跟谁啊,谈钱伤感情,你说吧,盯着谁,在这青阳县,就算是天王老子我李大山都有办法治他!" 李大山当然不会被眼前的一点点小利益蒙蔽他大好前程的眼。 "陈家湾,陈秀荷!"陈双说道。 "陈家湾啊,行,俺有几个兄弟就是陈家湾的人,不过,盯着之后呢?要给绑来见你吗?" 陈双一听,眉头一挑:"就光盯着,她只要出了陈家湾,就盯着!" "光盯着?"李大山还觉得光盯着有点不刺激呢。 "嗯!每天给我来个电话就行,如果不是我接的你什么都别说就好!" 说完,陈双就挂了电话。 "呀……双儿,你咋起来了?" 扛着锄头刚进门的宋有粮夫妇一看,不由得赶紧丢下锄头走进了屋。 陈双莞尔一笑说:"没病都能睡出病来,医生不是说下床多走走吗!这样伤口好的快,我都觉得在长新肉了,浑身痒痒的不行了!" "那你可不能乱抓乱挠,会发炎的!"陈秀兰把赶集刚买回来的排骨和五花肉放在桌子上赶紧叮嘱道。 "没挠它!"陈双笑着说道。 随后,陈秀兰招呼宋有粮把排骨炖上,她要带陈双出去走走去,医生的话反正不会害人。 陈双走在乡间小路上,鼻息间全都是这大半个月以来从没有闻到过的清新。 她甚至一闭眼就能嗅到远在几里地外的杨柳河飘来的水藻味儿,还有那近处已经绿黄色的小麦。 再过段时间,就要收小麦了。 一周后,陈双的活动自如,除了身上的伤疤没办法退去以外,陈双终于感觉自己又重生了一回。 这天早晨,等宋有粮准备去收菜的时候,陈双已经提早出发了。 这几天,李大山每天傍晚都有按时打电话过来,说陈秀荷哪儿都没去,根本没离开过陈家湾。 陈双想起了第一次去陈家湾时看见潘大明多么不要命的打陈秀荷,陈双差不多猜到,潘大明逃走之后就没跟家里联系过。 而且,陈秀荷怀孕的事情也就是说潘大明根本不知道,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陈秀荷没有跟潘大明联络的逻辑。 再说说眼前的事情,至于收菜陈双确实打算趁着找个机会去一趟军区看看大哥的,可不料宋有粮却执意要去,硬是拿陈双的身体刚康复所以不合适出远门为由。 陈双没有多说什么,也趁着宋有粮出门两天,她也可以打算一番了。 吃完晌午饭,陈双对着陌生的镜子看着里面的人,她抬手摸了摸眉尾的"蜈蚣"疤痕,她面容平静,转身从鞋筐子里头拿出了做活的剪刀。 她把原本三六分的头发梳理下来,抬手就把自己的刘海减去了大半。 整齐的齐刘海刚好遮住眉头,虽完全遮盖不了那伤疤,可倒是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这刘海一剪,更加显得那对桃仁儿眸子大的耀眼,也因为如此,陈双的面部年纪竟然一下子看上去稚嫩可人儿。 随后,将脑后齐腰的长发拢在身前,熟练的编了个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子,整理好这一切,陈双出门去了。 陈家湾 陈家的大铁门紧闭着,陈双面容平静的敲了敲,许久之后门被拉开了。 开门的不是陈秀花,而是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除了发现她长得很俊俏之外,还发现她不是本村的人。 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喜庆一闪而过,可陈老太太的脸上却一丝都没有表现出来,声音铿锵有力: "丫头你找谁啊?" "我找你啊外婆!"陈双淡淡的说道。 这个时候,隔壁那破旧的栅栏围墙内走出来一人,这人刚想喊一声妈,却被眼前的陈双给吓得赶紧把身子缩了回去,眼睛忐忑的朝这边偷偷的看过来。 陈老太太一听这眼前丫头称呼她外婆,不由得眼睛瞪得溜圆,上下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一眼陈双,这一次,她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竟然和老二有七分神似。 之前的一丝窃喜顿时被厌恶取代: "你妈呢?" 说着,陈老太太转身回了院子。 陈双却根本没有一丝跟进去的动作,她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外婆,潘大明和陈秀荷绑架我的事情,我想外婆是知道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要袒护那个畜生呢?" 说完,陈老太太驻步回头才发现这丫头根本没跟着她进来,正好,她还懒得见这娘俩。 "你娘这些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啊?他咋说都是你亲爹?秀荷是你叫的?她咋说都是你三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使劲的戳在地上。 "我能叫你一声外婆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知道要是五姨和六姨知道您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会不会做鬼都会回来看望您老人家!" 陈双直勾勾的看着那对到了这个年纪却依旧精神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陈老太太一愣,这丫头说话口齿尖锐,字字见血,足以逼得人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陈老太太从小就嫁到陈家,她哪怕是戳一下拐杖,陈家都得忌惮这,她当然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你这丫头,说话不但没大没小,还诅咒长辈,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陈老太太举起拐杖就走了过来,那拐杖扬的高高的,陈双也不动,等到那拐杖落下的时候,陈双一把给抓住了,任由那陈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再怎么蛮横跋扈,毕竟她年纪大了。 "你连自己的闺女都卖,袒护你女婿那也是正常,但是我吃的亏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双说完,一松手,那老太太噔噔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秀荷这个时候看见了这一切,不由得赶紧冲了过来,推开陈双把陈老太太扶了起来,随后指着陈双骂道: "陈双,你这个丫头片子有没有教养?怎么能跟长辈动手动脚的呢?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这个畜生,早知道这个样儿,打小一落地就该掐死"陈老太太站起来指着陈双的手指头直发抖,咬牙切齿的咆哮着,唾沫星子蹦出来好几米。 "只可惜,就算掐死也是我妈有资格掐死我,你有什么资格?" 陈双句句针对,她没有听说过气死人还得偿命的,最好气死拉倒。 前世,她陈双气死了自己的继父,看来,这一世换了花样,注定她能把这老太太给气的直喷血。 第318章 少爷 "幸会!"陈双回答。 "说实话,很是欣赏您出的那本书,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教您一些问题!" "请便!希望楚先生提出的问题是陈某力所能及范围内的问题,毕竟您是京北农大专业教授!" "过奖!"楚峰见这话说得贴心,沟通起来也自在很多:"请教一下,您是怎么考虑到当今社会绿色无公害产品与将来人类的发展息息相关的问题?" "首先,土地会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城市管理化越来越值钱,农作物会因为土地有限而出现"水分",虽然眼前的利益是达到了,可从社会进步和发展,对人体健康的角度出发,绿色无公害农作物有潜藏的厚重发展力。" 陈双随手回话。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多大了?" "十八!" 对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么小就能参透农作物将来的发展途径,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很是佩服你的远见!" "过奖!" "除此以外能聊点其他的吗?比如生活上?" "楚先生客气了,您是农大教授,我对您也仰慕三分,有什么话您可以开门见山的说!" 网络有一个优点,就是可以不负责任的诉说自己心里的话,或许就是所谓的虚拟世界构造完美的现实之梦。 说难听一点,说话不用负责。 只是楚父说的话让陈双有些毫无预料。 "我代表校方能请您去做一次讲坛吗?" "……"陈双沉默了少卿,手指放在键盘上打出了一串字:"受宠若惊,我只是闲云野鹤,论到专业在楚教授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还请放过!" 追加了个难为情的表情。 随后楚父提到陈双内容关于他自己独特的见解,说和陈双的观点不谋而合,应该算是同道中人。 聊了大约半个小时,楚父要求和陈双见面说,但是陈双拒绝了,她说农业方面只是她的爱好,她的专业还有其他,所以比较忙。 听闻此话,楚峰自然震惊,年纪轻轻,能写出这么出色的书,总结出实战经验来,还只是她的爱好?那要是主业岂不是更惊人。 楚峰越发的对陈双这位作者兴趣浓郁,当晚就给出版社打了电话,然而结果想都不用想。 小柳接到询问陈双相关电话已经不知道多少个了,可只能实话实说,说这位作者没有加入任何作者协会,也没有社团什么的,就连她们出版社想要做个专栏,人家都婉拒了。 楚峰得到这个结果不由得长处一口气,惜才之心顿感失落,看来想找到本人还得下一番功夫。 楚峰当时就想到了在公众安全部门有熟人的表弟,让他帮忙查查,谁知道叫陈双这个名字的人光在京北就有两百多个同名同姓的。 毕竟陈双这名字太普通了,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最小的才刚出生上户口。 让楚峰不得不把这件事暂且放下,再说,有可能这个名字只是笔名根本不是真名呢? 此刻陈双正在进行下一步计划,扩大双吧的覆盖范围,开列了领一个板块,比如房产,养殖之类。 一开始各界人才确实加入的很少,可因为双吧的名声打响了,人气上涨那是早晚的事情。 忙完了手头的事儿,陈双十指交叉置于脑后,身子疲倦的往后仰躺着,她要着手准备回老家的事情了。 目光看着电脑显示屏渐渐地涣散起来,似乎早就穿透了电脑落在了心里那个地方。 发愣了十多分钟,陈双抓起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说预计下个月初回去,电话那头传来讨价还价的吵杂声:"妈,你在卖菜啊?" "没,俺在置办年货,摊子你五姨看着呢不要紧,这不,防震来咱家过年,好歹不能太磕碜吧!" 陈双略显沉默:"妈,防震他可能去不了了!" "猪蹄儿,来八个……不要这个,要那边那个没猪毛儿的!"陈秀兰在跟卖猪肉的老板说话,回头问道: "你说啥?" "呃,没啥,妈你先忙着吧!"陈双挂了电话心里一阵酸楚。 眼泪毫无知觉的落了下来,她的母亲就等着看她出嫁呢…… 她突然感觉太对不起母亲,可她不能就此停步,前世的种种就像是一颗毒瘤早就在她体内生根蔓延,五脏六腑早已病入膏肓容不得她有一丝的退意。 收拾收拾心情陈双骑着自行车又去了一趟码头,这一次,即便是遇到了楚母,她也要和楚防震好好谈谈。 到了码头,离着老远就看见楚防震坐在堆满了货物的栈板上晒太阳,他的对面还站着一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只是打扮有着天壤之别。 不远处还站着一位像卤蛋一样的光头男人。 "这没你啥事儿了,该干啥干啥去!"楚防杰看都没看卤蛋光头一眼说道。 光头点头哈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堆笑的退后,回到仓库他差点一头栽倒,幸好负责仓库点货的大麻子扶了他一把。 "你特么这是咋了?"大麻子嘴角长了一颗小母指肚般大小的黑痣,黑痣上还长了三根黑长的汗毛。 "你还问我咋了!"这么一听,光头反手揪住大麻子的衣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那个瘸子……啊呸……那个什么楚大强原来是老板的二公子,你他妈的不早说!" 光头手劲儿一带,把大麻子推的噔噔后退两步,冲上去一把将大麻子按在了货架上: "你这是存心让老子死得快!" 大麻子也不生气,拍了拍光头的肩膀自嘲的笑着说:"我他娘的也是刚知道!" "鬼信?"光头才不信,眼睛冒火真想把眼前的大麻子给烧死拉倒,害得他蒙在鼓里,刚才因为动作慢还差点打了二少爷,现在他娘的他就是"生死未卜"。 "你不信?好!"大麻子推开光头点了一根烟,先抽了一口,吐了一嘴烟龙道:"我要是提前知道,我还会把他塞到你手底下做事?我还不得安排轻巧的活?让我给他擦屁股提鞋都成!" 大麻子还一肚子火呢,要是他早知道,绝对留在自己身边,好吃好喝供着巴结巴结也不错,怎么可能还往外推? 脾气发完了,大麻子这才收敛起自嘲扭曲的笑容叹了一口气说: "怪我太粗心大意了,我有幸见过几面楚老板,可他娘的当时就没看出来二公子和楚老板长得有点像啊……" "你现在说这些有个屌用?都他妈准备收拾收拾滚犊子吧!"光头气不打一处来。 "那也未必,你说老板把他儿子弄这里来干什么?肯定是犯了什么错,再说,咱们提前确实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咱们,咱们也是正常流程办事儿,不知者无罪嘛!" "说的比唱的好听,将来公子要是接管了楚家航运,你猜他不会寻仇?" "寻仇也是寻你的仇,我又没苛待他!"大麻子说了一句置身事外的话,气的光头要拿开箱检验的刀捅死他。 …… 码头,海风卷着海藻的味道一波一波的随着浪潮扑面而来,阳光虽好却依旧冰凉刺骨。 楚防杰手里拿了一本书递给楚防震,楚防震一眼看见署名目光一怔,随手翻看了几页,他的目光越来越亮。 脑子顿时乱作一团,虽然技术上确实值得学习,可是,主张的思想观念那是不可能和他父亲的手稿如此雷同的。 "你说,这本书是不是陈双写的?"楚防杰自然不知道老爷子曾经也准备出书,只是总感觉缺少点精神理念,一直都断断续续的没有完成。 但是楚防震知道,他的脑海中回荡起曾经在杏花村时,问陈双你是怎么懂得这么多的,更何况她还是小学没毕业的文化水平。 当时陈双回答的是,她从书上学的,那本书的书名正是楚峰多年以后出版的那本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的书。 此刻,楚防震正有些弄不明白,阳光下一抹被夕阳拉的袖长的人影落在了他手里的书本上。 楚防震侧目看去,这才发现是陈双。 他不安的抖了抖手里的书放在身旁一侧的栈板上:"最近忙吗?" "你们先聊,待会儿我在过来给你针灸!"楚防杰见状毫无波澜背着药箱转身进了仓库。 陈双撩起风衣贴着楚防震做在栈板上,眯着眼睛笑着说:"前阵子确实挺忙的,现在不太忙了!" 楚防震没有说话,浅笑着将陈双盘在怀里的手抽了出来搓了几下,哈了几口热气,陈双的手微微一颤,条件反射的要抽回,可楚防震的手劲儿却突然一紧没能让陈双得逞。 "京北这边比凤城要冷,因为是沿海城市,你该多穿点儿!"楚防震说着依旧在帮陈双搓手。 "码头是有点冷,不过在四合院不冷!"陈双说着,她似乎都忘了为什么来的,也忘了准备好要说的话。 "工地那边还顺利吗?" "顺利,都是以前跟着刘姐的老干将,我有时候想起来就会去看看,忙的话,不过去也行!" 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如果二人都不说话,陈双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防震,你……你会为了我违背你家里人的意愿吗?"许久之后,陈双从他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有时候心冷,手也是暖不热的。 "你说呢!"楚防震莞尔一笑,双手平伸,一副你自己看还不知道吗?他可以为了她宁愿在这里受罪也不愿意读书了。 陈双呵呵一笑,可眼睛顿感一阵灼热。 这一切都看在楚防震的眼里,既然很感动,按理说,女孩子不该扑进男人的怀抱吗?可楚防震等了许久,陈双都没这个动作。 算了,楚防震主动抬手勾着陈双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 在码头虽然干苦力,但是也是楚防震置身事外最清净的一段时间,眼前的姑娘真是个不懂谈恋爱的姑娘。 都说女人追求浪漫,而陈双不一样,看似年纪小可好像早已经过了那个似火年华,热血风发又充满幻想的年纪。 都说女孩怕黑,可她不一样,都说女孩喜欢撒娇性子柔弱,她不一样,都说姑娘家是水做的,都需要男人的呵护,而她也不是那样的。 这样一位姑娘,感性着生活却理性的活着,坚强的站在风口浪尖上,却如风中翠竹看似柔弱却狂风暴雨都压不跨她。 对于这样一位姑娘从一开始的无从下手,到她第一次为自己哭,到之前她被打的时候,那双眸子闪烁着无助和柔情,又夹杂着一股韧劲,宛如风中的玫瑰,战场上的烈火红颜,他知道,她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而是隐藏了那颗脆弱的心罢了。 "快过年了!"陈双并没有反对靠在他肩头,因为这依靠会上瘾。 楚防震早就考虑过这件事,不然不会借了光头的手机给楚防杰打电话叫他来。 "嗯,我记得自己的承诺!"楚防震轻声说道,陈双的身子猛然微颤,感动之中有些不安。 …… 仓库里,楚防杰坐在老板椅上,面前摆着三壶茶,光头和大麻子争着介绍茶的口味,三壶茶水三种口味,就怕摸不清小主人的性子。 楚防杰本就不喜欢摆谱,可他不管何时何地都一副风轻云淡,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叫人看着有股子拒人千里的威压感。 楚防杰茶也没喝,废话也不多,就三个要求,第一,楚防震可以随时离开码头,伙食方面他就不多说了,至于工种你们自己看着安排。 第二,如果楚太太来或者其他人来找,刚好楚防震不在码头,你们最好有一个恰当的理由,说是随货轮出海去了怎么都行。 第三,他来过这里的事情,和他弟弟楚防震的身份一句废话都不要多说,楚大强还是楚大强,如果以上三条做不到,那你们就卷铺盖走人。 大麻子和卤蛋光头对视了一眼,哪里还敢问原因,赶紧点头哈腰的答应。 简单的话,简单的人,却因不简单的背景,所有一切都变得不简单起来。 说完楚防杰拎着药箱出了仓库,离着老远见二人相拥着,看了看太阳都要被海浪吞没了,温度也急剧骤降,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前说道: "还是在四合院那边针灸吧,码头这边太潮湿,对你的腿恢复有害无利!" 后来,陈双跟楚防杰请教了不少中医上的知识才知道为什么潮湿环境有害无利,这和阴天不能针灸是一个道理。 空气中湿气重,施针本就是刺激穴道,如果刺激完了之后吸入的全都是湿气和寒气的话,那还不如不施针。 四合院,楚防震穿着一身工作服,一瘸一拐的进了房间,却没想到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嘿嘿一笑说: "还是家里好哇!" 楚防杰难得一笑,他看得出来,防震对陈双的感情已经胜过一切了。 楚防震就像是离家多年的孩子又重新回来了一样,打开陈双的房间到处看,一眼看见电脑,楚防震趁着陈双去买菜的功夫,打开了电脑。 陈双的qq号是自动登录的,楚防震有些吃惊,这丫头还会玩电脑,感兴趣的点开qq号,刚登陆完毕,底下的头像就跳的跟电过似的。 楚防震满心好奇,陈双这丫头比他想象的懂的还要多,略感兴趣的点开,竟发现是楚峰的信息,楚防震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陈双同志,经过几次的沟通,得知你是一位对农业相当执着的晚生,迫切希望能与您进行面对面的探讨。" 楚防震摸了摸下巴,见鬼了……回头看了一下正在给银针消毒的楚防杰: "把那本书拿给我再看一眼!" 楚防杰腾出一只手来嗖的一声把那本书隔空甩了过去,楚防震稳当的接住,垂暮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惹得楚防杰的抗议:"你还扎不扎!" "等两分钟!"楚防震已经被其中的专业知识吸引了,特别是里面还有关于陈双自己的实战经验,写的绘声绘色,褪去了书本知识原本的枯燥死板和乏味,多得是引人入胜,末了,还惹人深思,反思自我。 不管是专业技术上,还是故事性,还挖掘了人性最根本的寓意,叫人有看一样的氛围,更学到了教科书内学不到的实战经验,完美! 毫无疑问,陈双已经引起了父亲的注意。 梧桐巷深渊的巷子里响起一阵自行车的铃声,叮铃铃……可见陈双回来了,楚防震收起书本径直去了房间让楚防杰给他施针。 陈双去了厨房做饭,这边楚防杰一边施针一边说: "恢复的还不错,只是湿气重,待会儿给你拔个血罐!" "随便!"楚防震很放心大哥的医术。 这时候陈双已经买菜回来了,见两兄弟在忙她也不方便进屋,转身去了伙房准备晚饭去了。 吃完饭的时候,楚防震时不时抬眸露出一丝异样的目光看着陈双。 趁着这个机会陈双询问了京北这边有没有有名的脑科医生,毕竟楚防震是土生土长的京北人,楚防杰呢又钻研医术,对业界的了解自然比陈双要多的多。 "当然有!"楚防震插嘴道,京北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全国经济中心,卧虎藏龙,人才济济的地方。 "额,京北华侨医院有一位华裔,是一位西医心脑科方面的专家!" "你说的是mark?"楚防震一下就想到这个人,毕竟楚防杰算是马克的半个徒弟了。 "嗯!"楚防杰嗯了一声,陈双心里有些激动:"那……那请到他帮忙给我母亲看病吗?" 此话一出,楚防震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着陈双:"阿姨怎么了?" 陈双把病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楚防杰惊奇的插嘴道:"一般这样的病从发病到恢复期只有半年的期限,如果半年没有痊愈的话,半年后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了!" "暂时倒是没发病!"陈双说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至少不用冒风险做开颅手术,西医用抗凝血制剂预防血栓的形成,中医建议可以针灸帮助神经系统疏通。" 楚防杰说的很轻松:"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预约!" 陈双心里有一丝感动猛然爆发:"那就……太谢谢了!" 楚防震摆摆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 楚防杰哼哼,人家又没谢你,多事…… "对了,防杰,你媳妇儿呢?"楚防震岔开话题调侃的问道。 "回娘家去了!" "打算啥时候接过来?" "不知道!"楚防杰不冷不热的说道,叫人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动荡的表情。 吃完晚饭,陈双洗好碗,收拾好伙房,楚防震却双手插在口袋靠在四合院的大门门廊上,门外站在胡同巷口的人是楚防杰。 "防震,我觉得你应该想好,如果认定了,就不要放手,如果还心存犹豫,那就说明根本不够爱!" 楚防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楚防震讪笑着拢了一把一个月没修过的刘海:"知道了大哥!" 送走了楚防杰,楚防震这才转身看向伙房忙碌的身影,那个背影是他曾经做梦都想看见的身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舒尔垂眸抿唇一笑,这是他用积蓄盘下来的门面买卖合同,那个地段,他早就看好了,如果陈双愿意不那么劳累,这就是他准备送给陈双的"聘礼"。 毕竟楚防震知道陈双不喜欢钱的方式和别的姑娘不同,所以,过年上门提亲的礼,不能太俗气,这个,是他这段时间想到的最佳聘礼。 …… 此刻,夜深人静,楚防震也睡着了,而陈双却坐在电脑前不停的敲着键盘,她舒尔发现楚峰今天有留言,因为没有及时回复的原因,累积了好几条。 这次,陈双依旧婉拒,毕竟她能略微觉察到楚峰只不过是想利用她的名气而已,当然,除非有互利关系不然陈双凭什么帮楚家? 陈双正打算关电脑,突然传来滴滴的声音,一位叫做木木的网友跳了出来,陈双狐疑,她印象中没有加过这位网友。 点开来看,对话框里出现一行字,也不先打声招呼说个你好什么的,直接问那本书陈双是怎么写出来的。 陈双挠头,干脆就不回了,可头像依旧在跳动:"你不说我也知道。" 陈双饶有兴致:"你知道还问?" 回过去之后陈双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这个时候对方又发来消息,却只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带着自信和肯定的感觉。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可陈双却心头咯噔一下,这个人是谁? 陈双查了加好友的记录,发现是晚饭前加的,还是陈双主动加的对方,那个时候,陈双正在厨房忙着做饭。 对了,电脑是开着的,楚峰的消息是看过的,难道,是楚防震? 记得他以前问过自己关于这本书的事情,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如果他要是问陈双,他老爸的书都还没发行,自己是怎么看到的,那陈双又该怎么回答?终不能告诉她,她是重生的吧,太荒唐了。 再说,楚防震就在隔壁睡觉,他又没有电脑,手机也没有qq功能,这不是见鬼了吗 还别说,此刻夜深人静,外头的树叶被寒风吹得哗哗落下,地上的树叶被卷起来发出沙沙的声音,还真有点像看恐怖片的感觉。 陈双小心翼翼的起身打开门,蹑手蹑脚的走到楚防震的房门前…… 第319章 过年 屏住呼吸,陈双慢慢的推开门闪了一条儿缝,接住窗外的月光陈双看见熟睡的楚防震,顿时一阵头皮发麻。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陈双再次打开qq,"木木"发了两个字:晚安!随后头像就暗了下去。 特么奇怪了,陈双郁闷,今天一天也就楚防震楚防杰来过,既然不是楚防震,难道是楚防杰? 说道楚防杰,陈双不得不说,他虽然是楚防震的大哥,也认识了大半年了,可他少言寡语,性子冷静平和,对于陈双来说,楚防杰最多也就是比大街上的陌生人多了点儿关系,毕竟楚防杰这人好像一直都是一个温度,不管对家人还是刘南。 既然没有什么交际,他干嘛要拿自己的qq号加他?真是奇怪,更郁闷的是,他所谓的他"知道",他知道什么? 想来想去也没弄明白,陈双关了电脑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楚防震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等陈双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早饭,炒了几个青椒鸡蛋,油炸了几片馍片,煮了稀饭。 陈双为了表达楚防震下厨的"恩情",大肆赞扬了一翻,吃饱了之后,楚防震打车去了码头,陈双去了工地。 今天的刘雪梅似乎心情很好带着安全帽在工地里检查,陈双调侃到: "刘姐,捡金子了?那么高兴!" 刘雪梅一摆手说:"捡金子算啥?" 原来得知贺明在监狱表现的好,减刑了两个月,如果继续表现,至少能减刑半年,也就是说,明年的这个时候,贺明大概就可以出狱了。 陈双没有跟贺明打过交道,所以不做任何判断,至少有一件事陈双站在刘姐的立场去考量,还是挺欣赏贺明的。 至少在他感觉出事的时候主动提出和刘姐假离婚,就是为了保护她,当然,后来听说他被捕的时候在玩女人,陈双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或许世界这样的男人很普遍,在外头逢场作戏,不管怎么玩,回到家还是老婆最大,想必刘姐自己也出轨过,所以对贺明在外的事情并不计较。 一月初,京北下起了第一场鹅毛大雪,整个京北上空灰蒙蒙一片,大地苍白,建筑银装素裹。 计划赶不上变化,陈双和楚防震商议了,本是要回凤城市过年的,可前几天楚防杰刚好认识马克能给陈秀兰看病,所以,陈双打算把父母接过来过年,过了年,她就把母亲安排进医院。 楚防震自然不反对,只是要提前准备好款待未来岳父岳母,因为陈双一月初就返回凤城了。 火车抵达凤城的时候,沿途雪景断断续续,北方正式进入寒冬。 凤城的大街小巷已经由不少环卫工人在打扫积雪了,下了一天一夜,陈双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雪停了,天晴了。 太阳照在白花花的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将整个大地渲染的如同柔软的棉花。 "爸妈,我回来了!"陈双先敲了一下门,随后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钥匙还没插进去,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宋德凯的脸映入眼帘。 陈双喉间一哽,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大哥!" 宋德凯面容平静,带着惯有的冰凉,双眸一亮微微垂暮,眼前,她的妹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小女孩,即便她年纪不大,可能从她脸上看到同龄人少有的沉稳和睿智。 那种感觉,怪怪的,却又具体说不上来哪里怪。 陈双进屋换了棉拖鞋,陈秀兰赶紧迎了出来,从鞋柜里掏出一双崭新的对口棉鞋。 在乡下这种对口棉鞋随处可见,但是做工太繁琐,光一双鞋底都要纳两天,鞋垫更是针脚细腻,一双鞋做出来好歹都得个把星期。 "妈刚给你做的棉鞋,你试试看合脚不,这天冷了,在家穿拖鞋冻脚后跟!" 陈双心里一沉,她的母亲病入膏肓,却一直还想着她。 棉鞋十分合脚,刚插进去就觉得脚底板暖和的跟烤着炭火一样:"暖和的很!" 陈双笑着说道,陈秀兰眯着眼睛笑的比陈双还开心:"合脚就成,俺还担心许久没做鞋了,做的不合脚呢!" 宋德凯见状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转身去了厨房把早饭热一热,给陈双盛了一碗胡辣汤。 乡下的胡辣汤可不是现代街上卖的那种,是用辣椒姜末搅拌放青菜,鸡蛋碎儿在锅上蒸的,蒸出来的胡辣汤粘稠入口微辣。 条件不好的时候,这一碗胡辣汤会多放辣椒,拿来沾着吃的。 "谢谢大哥!"陈双捧着一碗胡辣汤,接过宋德凯递过来的馍馍,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还别说,一夜的车又冷又饿,火车上的餐盒饭菜都是冷的,看的陈双一点食欲都没有。 宋德凯不由得蹙眉,谢谢?转身回了屋关上了房门。 吃完了早饭,陈秀兰就去了菜市场,因为陈秀芬一直都担心二姐的身体,起早贪黑这些事儿,就交给她了,等她吃饱了睡好了给她捎点儿饭去就成。 再加上逢年过节菜市场家家户户都忙的不亦乐乎。 陈双看着紧闭的房门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她还是先把母亲病情的事情商议好再说,所以,陈双脚跟脚的出门去了。 "妈,我有个事儿跟你商议一下!"路上,太阳高升,积雪堆积在小区绿化树梢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滴答滴答的水声不绝于耳。 "啥事儿呀!"陈秀兰抱着保温饭盒生怕走到菜市场里头的胡辣汤会凉。 "妈,要不今年过年,你和爸跟我去京北过年吧!"陈双想先把父母弄过去,在说治病的事情。 "上那干啥去呀?俺还打算回杏花村过年咧!城里过年不热闹。"陈秀兰说着就要赶陈双回家去,毕竟她闺女坐了一夜的火车,一看那张脸就知道有多累了,眼瞅着出了小区就往农贸市场的方向走去。 "妈,防震他出了车祸,腿脚不利索!"陈双看着也没辙,只能拿这个当借口了。 陈秀兰脚步顿住,回头看着陈双:"咋了?咋还出了车祸?" "是啊,所以……妈,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和防震能成家吗?这次,就委屈你和爸跟我一起去京北过年吧,以后,咱们都在杏花村过大年!" 陈双的眼神透着渴望,脚上的大棉鞋传来一阵阵温暖,连脚踝都暖的像是贴着炭火。 "是啊,这小楚出了车祸,按理说当阿姨的也得去看看!"陈秀兰心想也是,这都不知道的事儿,别说过年了,本来按照规矩就得买点啥上门瞧瞧去,可回头一想头几天凯凯回来时说的话,陈秀兰微微蹙眉。 "你大哥一路去不?这回年假听说请的怪长假期的!" 陈秀兰问道。 "哦,我回头问问大哥去不去吧!"陈双一听,来的时候她根本没打算这一出,可事情到了眼前,终不能全家都去京北,就留下大哥一人在家过年吧。 陈秀兰答应了一声就赶紧去了农贸市场,陈双返回家中的时候,宋有粮正在后花园那片绿化带里倒腾大白菜。 宋德凯坐在客厅正在看军事频道,见陈双回来宋德凯这才问道: "最近很忙吗?"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这次按照陈双给他说的地址回家探亲,看见这么大的房子,还是市区不错的地段,在听说这房子是妹妹买的,他对她何止是刮目相看,加上上次通话,眼下,这简直是陌生。 "还行吧!"陈双没打算跟大哥多说生意上的事情,脱下围裙,坐在宋德凯身边,侧目认真的看着大哥: "大哥!过年……我打算接爸妈去京北过年!" 楚防震微微一愣,可很快恢复平静:"哦!"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他还是那么看上去淡然,却不喜欢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性子,为了免除曾经因为他性格造成的误会,陈双就实话实说了: "我妈的病恶化了,我给她找了一位不错的医生,你可别想歪了!"不是故意针对没打算你也跟着去。 陈双这么一说,宋德凯微微一怔,他想歪了?他无非想的是,早就听爹娘口里说那位小楚就是京北的人,恐怕妹妹这是安排见双方家长了。 看来不是这样,可宋德凯却眉头紧锁,原来是因为妈的病,这几年,他都不在家,家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看到这栋房子的时候就已经震撼到了,可是连爸妈的身体他都不清楚,他……内疚!却又无助! 面对陈双,他感觉就像是面临被敌军团团包围的感觉,只差一线我方便全军覆没,而他,只能孤军奋战。 心里突然萌生了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念想他宋德凯,配不上她。 此刻,连站起来说一声谢谢你照顾爸妈这些年,或者拥抱她说妹妹你辛苦了的勇气和立场都没有。 陈双看着刚硬如铁的这张脸,却扭曲着,眼神变换交错复杂,陈双看得出来,他很揪心,不由得安慰道: "大哥,你有你的事业,你做的是保家卫国的大事,我做的都是小事,父母照顾好是我的本分!"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像是重创了宋德凯心里最柔软的那片方土,他舒尔站起来说道: "额,正好我是开部队的车回来的,你和爸妈什么时候启程,我送你们一程,到了京北我就回部队复命去!!" 说完,宋德凯回房去了,随后传来行李箱拉链的声音。 陈双看着空落落的客厅,还有透过玻璃门外正在整理大白菜的父亲,她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相信那句话在相同的时间和相同的地点遇到对的人,那才是真的对了,如果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终究错过。 爱就像是八卦所向的运程,缺一门都没办法胡牌! 而陈双搓了一把脸,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 陈双补充了几个小时的睡眠,晌午饭,陈秀芬都没让人叫醒陈双,直到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陈双才起床。 冬天的午觉一起身冰凉刺骨,陈双一头钻进厨房,揭开锅开到处找热乎的东西吃。 却发现锅底的剩菜都是留好的,还冒着热气儿,顾不得装盘,陈双拿着筷子就趴在锅边吃了起来。 白菜五花肉炖粉条子,陈双是刺溜一口粉条子,吃相如同一只饿坏的野猫,这一切都被宋德凯尽收眼底。 从客厅的角度透过没有关上的厨房门,看着的那个背影是蓬乱的头发,裹着棉袄,穿着大棉鞋的陈双。 这个背影让宋德凯苍白的笑了,他能想象得到,将来,他的妻子就是这样的吧。 可是,想起孟艳,宋德凯蹙眉,因为有时候男人想要去疼爱一个女人,哪怕她在安心的睡觉,宋德凯把菜热了一遍又一遍都觉得很幸福。 这种付出都觉得有满足的感觉,他好像在其他女人身上找不到! 陈双吃了一个馒头,吃完了菜,把馒头掰开丢进菜汤里搅合几下,吃的干干净净,舒尔回眸她这才发现宋德凯坐在客厅里正看着她。 他好像一只鬼,莫名其妙,不声不响的坐在那儿,吓死人…… 返程的车票陈双都订好了,就是明天的,反正现在买票又不能在网上订,她正好下火车也就顺道儿买了三张。 想起宋德凯说要开车送,陈双只好跑了一趟火车站扣点钱把车票退了,正如她一开始所想的那样,一家人都去京北过年了,终不能把大哥拉下,让他开车送一程或许他心里不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第二天,就启程了,陈秀芬趁着过年的空档摆摊卖菜,挣了不少钱,还一个劲的塞给陈双。 陈双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是想攒着给她的二姐,陈双的母亲看病,虽然心照不宣,可陈双心里头明白。 陈双自然不会要五姨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过了这个年,母亲的病好了,陈双就回来了! 陈秀兰和宋有粮坐在后排座,只有陈秀兰忍不住心喜,有时候想多了,眼角会流出一丝晶莹,偷偷地被她擦去,她一心想着,闺女成家了,她这颗心也放下了,这是高兴地事儿,哪能掉眼泪呢? 宋有粮不喜不悲,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儿子这次回来仿佛又像以前那样孝顺了,对小双也是用心的很,可小双现在已经有了小楚,那他一开始的打算不就成了泡沫了吗? 现在倒好,还是大哥给亲自送到京北去认亲…… 前往京北的途中,楚防震打过三个电话,就是寻问路况的,听说宋德凯亲自开车,有些地方积雪严重,已经封路,楚防震全程通知到位。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当天下午一点多,楚防震头一次以正式的准女婿身份前去迎接。 一辆军用吉普车横在梧桐巷外,还未下车的宋德凯透过挡风玻璃看着略显坡脚的楚防震不由得眉心蹙起。 "咋了呀妈!"陈双见不对劲不由得问道。 陈秀兰说,姑娘家得检点,不能那么随便,这将来会叫婆家看不起的。 "不是妈,您是不是想多了?"陈双这才发现母亲心里想的和她想的完全不在一条轨道上: "好了妈,我知道了,您就别瞎操心了,我跟小楚啥事都没有!" "你倒是跟妈说说,啥事有没有?"陈秀兰发现闺女年纪不大,咋知道她说的是夫妻之事?还说没有?露馅了吧! 陈双也发现自己掉坑里了:"妈,我都十八了,我说的事儿就是你想的那事儿,绝对没有,您老就放心吧!赶紧吃饭……" 陈秀兰也不多说了,反正晚上等楚家的长辈一到,他们商议好了,选好日子啥的,小双将来就是楚家的媳妇儿,干啥不干啥,她这个当娘的也没资格管。 …… 此刻,楚防震一出四合院就到处找,发现巷子外头横在巷口的那辆越野车还在,趁着没有人,他给楚防杰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 "你说我这个办法行不行?"最后,楚防震问道。 "也只能这样了!" 挂了电话,楚防震开始满胡同的找人,可找了一大圈子,却在梧桐巷里找到了宋叔叔,没见着宋德凯。 当时宋有粮正在跟人笔画着说自家门口有俩大红灯笼,可话没说完,一抬头,老天爷,家家户户门口挂了红灯笼,惹得他一脸燥热也没好意思往下问。 宋有粮被楚防震领回家,一进家门的头一句户就说到:"双,给你大哥去个电话,问问他上哪儿去了!" "不用担心了爸,刚才大哥给我发了信息,说是去溜达溜达去了!" 陈双也是前几分钟发现的,因为她刚才一直在伙房忙,没注意手机短信。 "这个龟孙子,连个屁都不放就跑了!"宋有粮也是气的很,你说,他咋就生出这么个不喜欢张嘴的儿子?遗传谁的呀? "大哥那么大一人了,好不容易探亲假来一趟京北,出去溜达溜达也很正常,爸您何必担心呢?" 陈双说着,递过去一个馒头。 "叔叔,咱们京北兴吃干饭的,这都是小双特地蒸的馒头!"楚防震奉承道。 宋有粮点点头:"闺女有这份心儿就好了,你们吃啥俺吃啥!" 因为做饭比较着急,所以也没有多大的排场,很快二老就吃饱喝足了,硬是要去看看大城市,毕竟京北可是首都所在的城市。 就光陈秀兰看着陈双房间的那台电脑,就稀罕的说是电视机,硬要看电视,还别说,四合院这个家里还真没买电视。 "电脑!叫计算机!"陈双无奈的笑着解释道。 "电脑?呀……带电的脑子啊,好使不?能干啥用啊?这个板有啥子用?" 陈秀兰指着键盘问道。 主机发出嗡嗡的声音,热的陈秀兰凑近了耳朵去听:"呀,这是啥声音?" "能看电视,能隔着几千里说话还不要话费!"陈双解释道,看来母亲也不想去逛了,陈双干脆下载了一部最新电视剧,还珠格格! 一开始就把陈秀兰吸引了:"这不是古代的吗?你瞅瞅这丫头的眼睛多大呀,跟俺家双差不多!" "妈,您慢慢看,我下午陪着爸去走走去!"陈双说道,因为母亲在看电视,父亲却在客厅里愁眉不展的。 "去吧去吧!"陈秀兰已经成了电视迷。 楚防震一进去安排晚上双方父母见面的事情了,一吃完饭就出门去了,当然,对于这事儿,陈双根本没想过楚母楚父会来,就算是会来,陈双还不乐意呢,毕竟指不定到时候闹出什么花样来。 "爸,我领你出去转转!"陈双说到,宋有粮已经抽了三根烟了,听闻此话抬起满脸倦容的眸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成!" 离开梧桐巷之前,陈双叮嘱了陈秀兰不要动鼠标,还有,如果有事可以拿座机电话拨陈双的手机号码。 那个年代,座机和无线网是联通一起的,反正座机的座机费也就十五块钱一个月,座机也是免费的,所以陈双就装了,反正她也没有在外公布座机号码。 这是个渐渐开始淘汰座机的城市和时代。 京北的建筑大都是小中高层楼房,说着乡下不如城市,高楼随处可见,宋有粮眯着眼睛抬头看向高楼建筑,眼神充满与这座城市的繁华格格不入的迷茫,好像找不到方向和自我一般。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啊!"宋有粮感慨,这一感慨暗藏了无奈,就好像,昨天还在杏花村住着漏雨的茅草房,今儿就辗转来到了大城市,舒尔回眸,那曾经为了一口饭而愁眉苦脸的日子就在身后。 路过银行,陈双见父亲好奇自动取款机,陈双会一一解释,惹得宋有粮惊讶的说:"这机子能吐钱出来?" "是啊爸,一线城市总归比咱们凤城那种四五线城市发展的要快,社会服务也越来越好了!" 陈双说道,宋有粮依旧不肯走,眼巴巴的看着人家拿着一张卡片就能出钱的机器一阵感慨。 "死乡巴佬,看什么看?"一位取钱的中年妇女不由得回头骂了一句。 陈双赶紧把父亲拉了回来,毕竟,人家会误会是窥探密码的。 "咋了还不叫看了?真是!"宋有粮嘟囔着,惹来那女人的一顿白眼。 "爸,这人家取钱你在那儿直勾勾的盯着看,还以为你抢劫呢!"陈双笑着半开玩笑的说道。 谁知道直肠子的宋有粮当真了:"老子一辈子没摸过人家一根针,穷死不碰人家一毛钱!" 陈双无奈,毕竟父亲心情一直都很压抑,就算是哄老小孩吧:"爸,您说得对,走,我带你去商场走一圈去!" 到了商场,陈双二话不说就给老爹买了一件价值上千块的一套衣服。 "丫头,这……这多少钱呐,料子不孬!"宋有粮在品牌店门口扯着衣服左右看着,操着一口标准北方话。 服务员斜眼看了一眼老头儿和这姑娘,姑娘虽然穿着打扮很简朴,但是从气质上看,这丫头就给人一种不可冒犯的威压感,可是这老头儿就不一样了,那手咋乌漆墨黑的,还粗糙的跟长了倒刺一样,照这么摸下去,就算不弄脏也起毛了。 两位服务员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起腰长发女子看似客气的上前,委婉的从宋有粮手里抽出衣裳: "不好意思这位大爷,这件衣服儿是xxx品牌,料子那确实是一流的,价格也公道,正好本店打折,算算折扣下来的话,总共一千二百三十八!" "买了!"陈双觉得这套加羊绒的西装穿在父亲身上特别的精神,再说,父亲平时出席什么酒席啦什么场合的话,他一直都穿去年陈双给他买的羽绒服,一般时候都不舍得穿。 这种加羊绒的西装保暖还轻便,以后,老爹去吃个酒席什么的也体面,再说,就这种质量再加上老爹平时都不舍得穿,说能穿半辈子,陈双都不觉得夸张。 "双儿,这衣裳太贵了,待会儿扯一匹布叫你妈给俺做一身就成!不就里子贴了一层棉花吗?" 宋有粮也知道晚上要见亲家,可是,这衣服也太贵了,一千多块,都够在杏花村一年的生活费,还过的流油呢! 这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噗嗤:"哈哈……棉花?这是羊绒,羊毛加工出来的,真是个乡巴佬!" 陈双闻声望去,一位穿着羊毛大衣的女子,竖着高高的马尾,长相虽然普通,可着装气质给她整体形象加了分,身边还有一位个头略微矮一些的女子,笑的那个人正是这矮个子女生。 而那高个头女人在陈双回头看去的那一刻,也愣住了,陈双? "孟艳?"陈双舒尔瞳孔放大。 第328章 唐人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如今的陈双即便是一年未见,可在她眼里,上下依旧透着一股土气。当孟艳的目光挪移到陈双那张魅惑人心的脸上时,她心里一阵抽搐,可却没有表现出来。 抱着膀子扬了扬下巴:"这么巧啊,没想到会在京北遇上!" "艳姐,您咋有空来我们店啊,上次您的消费卡忘了拿,一直都帮您收着呢!" 店内服务员一见孟艳这位老主户,笑容顿时荡漾到了耳门子。 "先放着吧!"孟艳随口说道,随后看见了宋有粮,目光变了味:"宋叔叔,您这闺女还真孝顺啊,给您买这么好的衣服,您就要了呗!" 孟艳心里笃定了陈双只是做样子的,她有钱买得起?就算是买得起,恐怕也攒了半年卖菜的钱吧。 陈双面容平静,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结了账,淡淡的说:"确实是好巧!" 此刻,宋有粮即便再不舍得买这衣裳也由不得他了,毕竟他看出了孟艳和小双之间早就有很深的摩擦,原因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因为凯凯! 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儿? "像你们这样打算北上打工的姑娘我可见多了,一个月拿个千儿八百的就打肿脸充胖子把父母接过来,说是享福也不怕下个月喝西北风!也不知道宋德凯是怎么想的……" 孟艳甩了甩马尾对身边的矮个子丫头说道:"佳佳,走,咱们接着逛!" "双儿,咱回去吧,别浪费钱了!"宋有粮替陈双心疼,看看手里拎着的包装盒是怪好看的,可是,光好看有啥用?又不能吃! "给妈也买一套好一点的衣裳!"陈双不动声色依旧平静如水,这个社会不是武侠,没有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更何况,孟艳,她还不配! 说是给陈秀兰买衣裳,宋有粮叹了一口气答应了。 陈双买好了衣服,准备去皮鞋专卖会场给二老再添置一双好皮面的带羊毛里子的皮鞋,这样,在京北过冬一定不会冷。 母亲年纪大了,穿不了高跟鞋,男士的相对好选一些,总之以保暖为主。 宋有粮都不敢进店门了,他现在逛了一圈是发现了,装修越好看的店,价格就越贵。 眼前这家鞋店也一样。 陈双先一步进去,这家服务员态度挺好,一看就是闺女给爹妈买鞋子的,不顾得招呼陈双,先一步把老人家给请进来坐下。 宋有粮如坐针毡,左右都不舒服,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能陪着尴尬的笑容看着闺女自个挑鞋子。 这一眼无意中看见标价,一双鞋要五百多,还是最便宜的,宋有粮差点一口老血卡在胸口,憋得老脸通红,起身就要走,被服务员给招呼下来了。 "这双男款的,那双女款的换个颜色,要深紫色!"陈双记得母亲喜欢紫色,至于男款,大都是黑色的,比较单调也没有什么好选的。 陈双摸了摸两双鞋的里面,把手插进去,觉得很暖和,陈双筛选了之后才定下的,有些鞋子看上去很时尚,但是不保暖,陈双自然不会买了。 出了商城,宋有粮一直叹气:"双,挣钱不容易,能省一分是一分,衣裳咋着都能穿不会冻死!" "爸,我一直在挣钱啊,也不缺这几千块!"陈双说道。 "你还年轻往后花钱的地方多得是,你是没经过事儿不懂!" "爸,你说的是妈的病吧,你放心,我已经找了京北最好的医生,还是出国深造过的呢,医术绝对杠杠的!" 陈双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老爸说的意思是母亲的病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而眼下,也就指望自己撑起这个家了。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刚走出商场发现下雪了,至于陈双说的话,宋有粮自然是相信闺女一心都会为了家好,可是,他发现,这丫头怎么光给他们二老买,自己没买? 莫不是在京北确实混得不好,省吃俭用的钱拿来给二老买衣裳了? "双,俺自个先回去,留你妈一人在家不放心,你再逛逛,也给自己买点啥,终不能见未来公婆就穿这把!" 宋有粮说道,陈双微微一怔,她……感觉这样还好!只是碍于父亲那颗纠结的眼神,陈双答应了,就当是让父母安心了,她再去买一套衣裳就是了。 "我给妈打个电话,她会在巷口等你!"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地址给了钱,怕父亲找不到门儿,又给四合院打了个电话。 陈双回头看一眼这硕大的商场,说实话,她是第一次来这个大型购物商场,只是听刘姐说过,这里的品牌服装很全,对于陈双这种不喜欢逛街的女性来说,可以省了不少脚力。 好吧,眼下陈双还是给自己买件衣裳吧! 一边转身重回商场,一边给楚防震打电话:"防震,我在商场,我得买一套衣裳!" "我在安排酒店,五分钟后出发,应该在十分钟左右能到,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陈双嘴角忍俊不禁勾起一丝甜到心坎的弧度,在商场一口四下查看终于找了一家卖糖人的,店面很小。 一台圆形转盘摆在狭窄的店铺外,陈双抬手拨了一下转盘,眼瞅着指针就指在了龙上,陈双高兴的笑了。 "丫头好运气啊!"做糖人的老头儿在熬制着糖浆,还说这三天都没有人转到龙呢,陈双是第一个。 很多时候,不是为了吃糖人的本意,而是转盘很好玩,每个人只有一次转盘的机会,转到什么属性,老板就给做什么属性。 每一次都好想转到龙呢! 陈双双手插在口袋静静等着师傅给在做龙,前世,等待的时候那叫一个激动啊,可如今,陈双已万物巨变而波澜不惊,可还是找到了儿时的乐趣,眼巴巴的看着那拉丝的线条渐渐的就形成的龙头。 "我看看能不转个龙!"身后,一位小丫头说着,就开始拨弄转盘,结果转了个兔子! "咦!不要了!"小丫头生气的跺脚。 "这样可不行,转了哪个是哪个,可不能抵赖!"老板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头儿,慈眉目善的说道。 京北转糖人已经形成了一段不可摧毁的佳话,转到哪里就是哪里,不能反悔,要不然就不要来转,转了就得买。 这不是强买强卖,是一种地方特色。 要是每个人都转了不喜欢的图案不买的话,那转盘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想要一条龙!"陈双身后飘来一个倔强的声音。 回头看去,好巧! 孟艳清楚没有留意,只是对老板说:"给我做一条龙,要多少钱我都给!" "转了什么是什么!"老板一边静气凝神的做糖人,一边头都没抬的说道。 "你那是什么?做的不就是龙啊?多少钱,我买了!"孟艳不服气! "这是我的,你自己转一个!" 陈双知道这种手艺活虽然看上去像是哄孩子吃糖的活计,可是,没有一定的心情是没办法用一个勺子流落下的糖汁就能画出形象的,而且,还是栩栩如生。 正所谓,天变地转,他不变,如若不然这本看似简单的手艺,根本体现不出入骨的精髓。 此刻孟艳稍稍一愣,怎么又碰见了她?好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宋德凯弄得她遍体鳞伤,她就不信,这龙形的糖人她能拿的走! "五百块,这小龙人我要了!"孟艳直接甩出五百块。。 市场价小糖人才一块钱,在京北这种一线城市,两块钱的价格。 "不行,丫头,不能坏了规矩,您得自己转,转了什么是什么!" 老板大爷依旧不改口,手里的糖汁儿在龙的尾部那么一挑,留下一抹流线状,让整条龙的尾部摆了起来,就好像在腾云驾雾一样。 随后,画龙点睛,一枚红色糖水滴在龙目,整条糖人龙活灵活现,宛如就要冲出云霄腾飞九幽了呢! 陈双捏着木棒,笑着付了钱:"大爷好手法!" "嘿嘿,过奖啦!"老大爷笑的眯着眼睛,这比他卖了钱还高兴,毕竟他都干了三四十年了,也不说光为了钱吧,这手艺活被人认可瞻仰比啥都强。 "你想不想在这里开店了?你知道我艳姐是谁吗?" 小丫头看着陈双挑着一条龙就要走,气不打一处来。 在小丫头和店主老伯争执的空档,孟艳抬手搭在了陈双的肩膀上: "你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把我的东西都抢走?" 陈双若无其事的舔了一口糖人:"你的东西?这个吗?" 陈双晃了晃手里的糖人淡笑着问道。 孟艳指的当然不是这鸟东西,指的是宋德凯,看见陈双此刻揣着明白装糊涂,还笑的那么理所应当的模样,孟艳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是老办法。 扬手就要打,陈双反应急速舒尔一侧身,躲过去那一巴掌。 只可惜手里的糖人未能幸免,哗啦一声脆响,糖人摔得粉碎,陈双嘴角的弧度渐渐敛去,多了一丝冰冷的凶残,那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具尸体一般残忍: 是你的东西,永远都是你的,还用得着别人抢?能被抢走的东西,哼,没有一样值得留的,自己没本事就怪别人?再说,陈双可从未主动与她结仇过。 孟艳头一次见陈双会有这样的表情,那模样就像是第一次见宋德凯的时候,那眼神,瞬间将周围的空气又降低了几分,这让她想起了以前陈双曾经不着痕迹打她的场景。 猛然有些慌神,可是想想,这里是京北,她老家,就凭陈双这种乡巴佬在她孟家眼里不过是一只蚂蚁: "你想干什么?我就……我打你了怎么着?你以为你是谁?别忘了这里是京……" "啪"的一声脆响,陈双也顾不上那么多,上去就扇了一巴掌还不够,又踹了一脚。 身后那位叫佳佳的女孩看到了这一幕捂着嘴巴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竟然有人敢打她艳姐。 "艳姐……你……你没事吧!"佳佳上前把孟艳扶起来,慌张的问道:"要不……我给大伯打个电话!" 此话一出,猛然一瞪,给她爸打电话?整天听他嘴里夸赞陈双这个贱丫头,这事儿,她自己解决: "陈双,你给我等着……" "双,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楚防震小跑着走了过来,腿虽然还是不利索,但是已经比以前康复的太多,只是走起路来会有些坡脚的模样。 孟艳目光转移到楚防震脸上,她一眼就认出楚防震不就是那个到杏花村搞什么试验田的高材生吗? 见他以上前就拦住陈双的肩膀,孟艳心里一阵苦笑,两个种地的还挺般配,可是,既然陈双和这小子在一起了,为什么宋德凯还是因为陈双对她若近若离?甚至冷漠如当初那般? 楚防震看着发丝有些凌乱的陈双顿感事情不妙,再看看脚底下的糖人碎渣,楚防震微微蹙眉,刚要上去说话,被陈双拽住:"走!" 楚防震回头看了一眼孟艳,见她大腿上有一只沾满雪水的脚印,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他长出了一口气: "你跟孟艳打起来了?" "嗯!"陈双不否认。 楚防震不用想也知道原因是什么,说是心里毫无在乎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想想她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再说人总是多情种,绝非无情物,心里有少许放不下也是应该的。 "来!"楚防震舒尔看见了一家化妆品店,不由分说把陈双拽了进去,硬是按在椅子上。 "买衣服呢,我又不化妆!"陈双说道。 "女人呢,多少都要画个淡妆,要懂得保养!"说着,楚防震拿出曾经帮她娘挑保养品化妆品的本事直接给化妆盲陈双挑了一套高档的化妆品,随后,楚防震做个看似简单却让陈双心里暖暖的动作。 "同志,那个木梳给我用一下!" 接过木梳,楚防震松开了陈双绑头发的皮筋,小心翼翼的把她的齐腰长发从头梳到尾,整个过程小心的就像是抚摸。 这个年代,在公然场合下,哪里会有男人服侍自己的老婆,不像前世那个年代,或许是因为娶个老婆要有车有房,还要巨额彩礼的原因,所以疼老婆,怕老婆已经成了一种时尚,可能是怕老婆跑了吧。 可搁在现代社会,这样的做法会让人看不起男人,没出息,此刻,几位导购员正忍俊不禁的捂着嘴偷笑,私底下说这样的男人窝囊,要是他家老公给她梳头发,她准不要,也不嫌害臊。 陈双有些坐立不安,可楚防震似乎是故意的,稍稍按了按陈双的头皮,陈双乖乖的坐下,忍着一脸潮红的滚烫,硬是坚持到他帮陈双扎好头发这才像是做贼了一样逃出了化妆品店。 楚防震一脸坏笑,心想他将来一定会对她加倍的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好,这样,她的心里就只有自己,不会在有任何对别人的牵挂。 楚防震快走两步追上去,一把拽住陈双的手:"怎么?整天抛头露面的风云人物,还不好意思了?" "你就别说话行吗?"陈双也不知道为什么,楚防震说得对,她在商场上确实雷厉风行,未雨绸缪,可是,在感情上,她总是觉得不该如何是好。 "不说话,你不觉得是拉着个木头人逛街吗?" 让他少说话楚防震却恰恰相反,话多的让陈双都没法插嘴了,不过,陈双不得不承认,楚防震挑衣服各方面都娴熟的很,看来,她经常陪她母亲逛商场,怪不得,她母亲这么舍不得他。 "防震,你说,晚上见父母的事情怎么办?" 出了商场,楚防震拎着大包小包像是跑腿的保镖。 "酒店安排好了,一切交给我,待会儿你就随机应变吧!"楚防震自信的说道。 陈双蹙眉看着楚防震:"你该不会找人冒充吧!" 楚防震卖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陈双狐疑,楚防震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四合院,此刻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因为晚上要见亲家的事,让陈秀兰高兴的合不拢嘴。 宋有粮看婆娘高兴,他就算是心里百般不自在也跟着笑呵呵的帮婆娘扯衣服,陈秀兰帮着男人查看西装领带: "俺的老天爷,这活了一辈子了,这一打扮还真人模狗样的呢" "去去去,一边去!啥叫人模狗样的?当孩子的面,这咋说呢这是……" 宋有粮嫌弃的眼角嘴角抽搐,闭着眼睛说道。 宋有粮的领带还是楚防震给帮忙打的,只是此刻梧桐巷外的军用吉普车上坐着宋德凯。 他宛如一座雕像一动不动,深邃的眸子宛如古井,垂暮看着手里的首饰盒。 里面黑色绒布上挂着一条珍珠项链,这条项链是他打算送给妹妹当贺礼的,记得他曾经刚当兵那会儿,他买了一串珍珠耳坠给妹妹,只因为那时候没几个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条套盒里的珍珠项链心里暗自可惜。 现在,他的工资高了,买得起了,可人却不在了。 舒尔抬眸看着京北灰蒙蒙的上空,看来,又要下雪了…… …… 万福酒店包房里,几位服务员忙碌着。 穿着一身西装的领班指挥着:"这个茶具也换掉,还有瓷碗,楚家人祖上是做股东生意的,对这些基本的陶瓷碗碟都十分精通,那种青釉花色的也撤掉,换上唐三彩样式的!快!" "小叶,把那盆塑料花给拿走,换成鲜花……"领班认真检查着各个角落,舒尔发现墙角有一丝水印,她直蹙眉。 这几天连续积雪,还不如下雨呢,一下就排出去了,这一块黢黑的地方还是找人来重新修理一下,当即看了看时间都五点多了,来不及了: "换一个包间!" 全场服务员都顿住了手里的动作,个个面面相觑。 "愣着干什么?搬家伙啊!" …… 宋德凯一边开车,后排座坐着父母,一边接了个电话。 "土匪,在家过的还悠闲吗?有空来京北家里坐坐陪我这老头子下下棋吗?" 宋德凯微微蹙眉:"孟师长,我在开车,待会儿给您回电话!" 说完就挂了电话,孟师长摇摇头,这小子,也就他敢随便找个理由挂他的电话了。 宋德凯却不知道,此刻孟艳正在家里闹腾呢,说要宰了宋德凯,哪能叫他那么容易就退伍。 其实孟师长也没有想过批准他,这么一位能人干将要是搁在战争年代,至少一个团能灭敌军一个师部,他要是舍得,真对不起自己那颗惜才的心。 "凯凯,你知道道儿吗?"后座的宋有粮不由得问道,宋德凯努努嘴说: "我跟着前头小楚的车就行!" "哦!"宋有粮哦一声,陈秀兰插嘴问道:"凯凯,你今儿晌午干啥去了?害你爸找你一大圈子,结果没找到你,差点把自己弄丢了!" "哦,抱歉爸!我不是跟小双发信息说了吗?出去逛了一圈。" 宋德凯正不知道怎么送那串珍珠项链呢,想着,面色毫无波澜的拿出装着珍珠项链的长条红色锦盒伸手递给后排座: "给小双挑贺礼去了!" 陈秀兰目光一怔接了过来,打开了一看是一串颗粒饱满圆润的珍珠项链。 宋有粮看了一眼,随后看向窗外已经开始细细碎碎飘小雪的天地叹了一口气。 而陈秀兰,何尝不心里难过,因为,她和自己的男人从一开始都希望这兄妹能喜结连理,这样,他们这一家子就齐了,也不用扛着远嫁闺女的心酸事儿。 陈秀兰想起了自己的病情,或许,就算闺女没有嫁到京北,那她以后也看不到儿女双全了,这么一想,左右心里都有一丝酸苦。 "妈代小双谢谢你!" 这句谢谢,在宋德凯的心里重如千金,他几乎无法想象,他作为小双的兄长,该以怎样的心态送她出嫁? 接下来车厢里满是沉默,沉默之中夹杂着细微的沉重。 陈双是坐着楚防杰开的车子去的酒店,也是先一步抵达的,刚一下车,服务员个个都面带笑容的打招呼: "楚先生,楚老爷和楚太太已经抵达,请随我来!" 服务员一路做请的姿势,陈双不安的拽了拽楚防震的衣角,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难道,陈双想错了?不是找假的"楚父",而是真的来了? 陈双心知肚明,他们很反对这桩婚事的,又有什么理由会来呢?楚防震到底安排的什么? 楚防震从身后把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抓在手心里,示意她不要担心。 楚防杰先一步对领路的服务员耳语了一句话,服务员点点头说:"都安排好了!" 随后,楚防杰先进了那包间,陈双和楚防震随后,她担心母亲找不到地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待会儿迎宾会接待的,放心吧!" 楚防震单手拦着陈双的肩膀一并进了包间。 跨入门槛的那一刻,陈双显然一愣,楚峰端坐于正位,一脸堆笑的主动跟陈双打了个招呼。 陈双嘴角抽搐,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伯父!" "快坐!"楚峰笑的老脸微红,招呼服务员给挪椅子,陈双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楚防震,楚父今儿看上去心情大好,一点反对他们的感觉都没有。 "京北这边的天气相比凤城要寒冷许多,在这边还适应吗?"楚父主动关心陈双。 陈双抿唇一笑:"还好,就是多穿一件衣裳就好!" "防震,你这女婿是怎么当的?亲家呢?长辈都还没到,你倒是坐的跟大爷似的,还不去外头迎着去!" 楚防震被平白无故的说了一通,挠挠头对陈双说道:"你和我爸先聊着,我出去看看叔叔阿姨到了没有!" "嗯!"陈双嗯了一声目送楚防震离开,为了礼貌期间,陈双回头客气的问道: "伯母……她老人家没来吗?" 楚峰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放在玻璃转盘上,朝陈双的面前转了一下笑着说道: "你伯母啊,她打麻将去了,你可别介意!" "哪有,不会……怎么会介意!伯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这是我们家的荣幸!" 陈双心里还是犯嘀咕,盯着看了几眼楚父,还别说这楚父确实如假包换,可他的态度也太那个点儿啥了吧? "真会说话!"楚峰听闻此话抬手在半空点了点手指头,一脸堆笑的说道: "喝茶!" 陈双这才留意到楚父给她倒了一杯茶,已经随着转盘转到了她的面前,拿过来捧在手心吹了两口上头的热气儿抿了一口茶。 茶杯还没放下,楚父就赞叹的说道: "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农业界的高材生,那本书的精神理念凸显的恰到好处,惹人深思,养殖技术方面也是实战经验丰富,看来,我都要怀疑防震的论文是不是你给他写的……" 此话一出,陈双还没下咽的水差点喷了出来…… 第320章 告密 陈双正不知道说什么呢,那边楚防震领着陈秀兰和宋有粮进来了:"叔叔阿姨,坐!" 头一次来这种高档酒店吃饭的陈秀兰和宋有粮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难免对酒店金碧辉煌的布置有些好奇。 一进包间看了看这么大的饭桌以外,还有一排供给客人休息喝茶的沙发,当即陈秀兰就小声跟宋有粮低估:"这沙发只要是客人都能坐?" "应该是的吧,你想咋着?还想吃了饭给搬走?" 小声的低估,倒也让等候通知上菜的服务员听见了,不由得掩口偷笑。 "叔叔阿姨,这是我爸楚峰,爸,这位就是陈双的父亲宋有粮,这位是她母亲陈秀兰!" 楚峰赶紧站起来笑着夸赞了几句陈双后,几人落座。 陈秀兰和宋有粮看着楚峰器宇轩昂的举止和谈吐有些拘谨,不愧是有钱的大户人家,说话都好听。 当然,能被未来亲家夸赞女儿,陈秀兰打心眼里高兴。 陈双却不由得蹙眉,大哥呢?他不是开车来的吗?他怎么不进来? "妈,我大哥呢?"陈双不由得问道。 "哦,你大哥他说刚好他上司也在这地儿,把你大哥叫去了!"陈秀兰说道。 上了菜,大家边吃边聊,互相了解了一番家庭情况,提到宋德凯的时候,楚峰不由的感兴趣的说: "这就巧了,我楚家上三代都是军人出身。" "呦,那可真是巧,要是照这么算的话,当年祖辈也打过仗喽!"陈秀兰操着一口并不熟练的普通话,夹杂着北方惯有的口音说道。 "是啊!48年的时候,我爷爷参加过淮海战役,去过陈双老家那一代!" 这么一扯,说到了当年参军的事情上。 只是不管怎样,双方家长见面还是很融洽的,特别是楚峰时不时的夸赞陈双有才华,宋有粮不好意思,也跟着夸小楚懂事脾气又好。 可陈双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到底是谁"告密"? 话说到空白时,陈秀兰有些坐不住了,怎么亲家也不提俩孩子成家的事情,可她是女方又想给闺女撑住场面,终不能叫人看不起吧,于是,这心里头就有点儿不得劲。 …… 此刻,宋德凯正在跟孟师长下棋,孟艳坐在宋德凯身边,即便不会下棋她也看的津津有味。 宋德凯低垂眉梢面无表情的看着棋盘,眉心蹙成了川子纹。 孟师长时不时看看这个木头疙瘩,他确实是说找他来下棋的,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木头就一点都没懂? 他主要是叫他来下棋的?再看看身边那腻歪的女儿孟艳,他直翻白眼。 "孟艳,去泡茶!"孟师长突然下令,孟艳不情愿的嘟着嘴:"让阿姨泡嘛!" "就你去!这是命令!"孟师长捏着一枚象棋重重的摔在棋盘上。 孟艳只能听命。 待孟艳离开后,孟师长微微一笑身子往沙发上一靠说道:"德凯!" "嗯?"宋德凯在想布局,舒尔反应过来抬眸洪亮的说道:"有!" 孟师长眉头一挑,要是他年轻时候的那个脾气,这时候宋德凯的脑门之上就一把枪顶过去,脑袋不开窍,他就让他宋德凯脑袋开开花顺便开开窍! 可他现在就算是威风再现,在家也是个父亲的角色,他脱下军装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闺女了,毕竟,歼灭不是可能的了,哎……算了。 "你大过年的跑京北干什么?" "妹妹定亲!"宋德凯言语简单,很显然,孟师长已经没下棋的雅兴了,可宋德凯还在盯着棋盘:"孟师长该您了!" 孟师长舒尔目光一明,那个叫陈双的丫头?她不是和宋德凯青梅竹马么? 于是,也不顾宋德凯死脑筋了,随便走了一步棋说道:"京北人?" "是!"宋德凯说道,又走了一步:"孟师长,您输了!" 孟师长低头一看,可不是?可他现在的心情复杂的无以名状,这个宋德凯,这么较真? 干脆耍老小孩脾气,他不来了总行吧,哗啦啦一声,孟师长把棋盘抖的七零八落,宋德凯不明白,该不会孟师长又抵赖不承认自己输吧。 这个时候,孟艳已经泡好了茶并且端了上来。 "德凯,你刚才说什么?陈双订婚?"孟艳在泡茶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不由得问道:"这事儿,我知道……" 宋德凯面容冷峻如霜,只是心疼外人是看不见的,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只要妹妹幸福,他什么都可以承受,谁让自己以前那么辜负她呢。 孟师长感兴趣的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下午逛商场的时候看见她了,和楚防震在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孟艳抱着膀子,看似是对父亲说话,可眼睛是看着宋德凯的:就故意的,看你以后还想着她不? 这点小九九,孟师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摆摆手说道:"艳子,你这茶泡的怎么会有酸味?" "怎么可能?"孟艳才不信,拿过来抿了一口,正宗西湖龙井,甘甜可口,香气四溢,回甘也很到位。 "要不然,德凯怎么会不喝你泡的茶呢?"孟师长略带深意的说道,这一点,宋德凯反应还是挺快,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晚上,留家里吃饭吧,艳子,今儿你妈不在家,你做饭!" 孟师长宛如下命令一样,不容宋德凯拒绝! 宋德凯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多了,他还想赶回去开车接父母,如果耽搁时间长,那边就会误事。 可细细一想,他几乎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不用亲眼看见自己的妹妹和别的男人订婚的场景,也好……挺好的! …… 酒店这边,陈秀兰始终没忍住说道:"亲家,你说,这俩孩子也谈对象得有一年多了,接下来该是咱们这做父母的费心了!" "是啊,嫂子说的对,那……那这事儿不知道嫂子有什么打算?我们楚家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是我楚家娶儿媳,一切规矩都顺从嫂子的意思!" 楚峰表现的十分自然,让一旁一直惴惴不安的陈双越发的觉得这事儿蹊跷的很。 就连楚防震给陈双夹的她最爱吃的清蒸鲈鱼,塞进嘴里都食不知味,若不是楚防震一直在桌子底下攥着陈双的左手不松开。 要不陈双确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她打算饭局结束问清楚! "俺家是没啥特殊规定,只要俩孩子在一块儿高兴,当父母的不都心安吗!" 陈秀兰确实没想那么多,只要能看到女儿成家,她什么都好说。 "这哪成,习俗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传承,哪能从简?" 楚峰这一句话让陈秀兰听得是一知半解,什么船?难道京北结婚得用船接送? 陈双看出了母亲确实听不懂这话,不由得说道:"伯父的意思是,按照女方家嫁娶的传统,老一辈人是怎么嫁女儿的,咱们就怎么办!" 可陈双的话音刚落,楚防震的手机响了:"叔叔阿姨我去接个电话!" 随后,楚防震去了酒店洗手间才接了电话,话还没开口呢,那头就传来楚防杰低沉的声音:"短信也不回!" "有什么事你说!"楚防震确实没留意短信,今天这饭局本就是楚防杰想的点子,其实楚防震自己也没想到父亲真的会来。 索性也没有心思去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回短信。 "妈来了!" "……!"楚防震一听,顿时哑然,他本以为真的靠大哥说服了父母,可听大哥此刻的口气,似乎只有父亲被他拐来了,母亲还浑然不知:"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回头再给你解释,现在妈刚出门,应该十分钟就抵达酒店,你看着办!" 说完,楚防杰就挂了电话! 回到包间之前楚防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风衣和面部表情,故作悠然的坐在椅子上,挂着看似诚挚的笑容说道: "叔,姨,我待会儿带你去看婚房!" 本来楚峰正在十分感兴趣的听陈秀兰说乡下结婚的那些习俗,毕竟,楚峰没听说过,而且,一个地方一个样儿,听上去还挺有意思。 特别是陈秀兰说她那一辈人结婚的时候,还要穿男人的旧鞋进门,说的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意思,现在年代不同了,姑娘都讲究个场面什么的。 楚防震此话一出,有些冷场,看婚房?这么快婚房都准备好了? 陈秀兰夫妇自然欣喜,看来防震虽然是又见人家,可对小双一看就知道很上心。 可陈秀兰一想,刚才提俩孩子结婚的事情都已经是她逼不得已主动说了,这婚房的事儿,她要是再站起来,就明显感觉自家双儿嫁不出去了,不能那么心急。 "这都日子没订呢,婚房都准备好了,你说这孩子,赶紧吃饭,不急不急!" 陈秀兰赶紧笑着说道,可楚防震心里急啊,他娘是个啥性质他会不知道? 此刻陈双也意识到楚防震接了个电话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去下洗手间!" 陈双笑着"告辞",顺便对楚防震使了使眼色,随后二人相继离开包间,在洗手间门口停下了。 此刻,酒店里已经是生意的高峰期,不少四人,二人,六人的卡座都坐满了人。 "怎么回事?"陈双直接问道。 楚防震不知从何说起,她一开始安排饭局就是怕陈双到时候因为父母的事情闹情绪,心里不开心,他才找楚防杰给帮忙"出谋划策"。 谁知道他搞什么鬼?算了,不管搞什么鬼,只要他妈来,就准没好事儿。 "我妈很快就到了,你也知道我妈那人,到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叔叔阿姨心里不痛快!" 楚防震以前觉得能让陈双多看他一眼都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那时候,他觉得,陈双强大的内心和钢铁般的躯壳是他最大的"敌人"。 而现在,不是了,他有的时候真恨自己为什么姓楚? 他也曾经嫉妒过宋德凯,为什么他就能近水楼台? 可眼下,他真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局面,赶紧走是最好的办法。 "我陈双,没有吃过楚家一粒米,没有喝过楚家一口水!她是你妈,她能左右你,但是没有资格左右我!" 陈双听出来了,她果真是听出来了,顿时眼眶滚烫,可她不会哭的,绝对不会! 说完,陈双在楚防震目瞪口呆中转身回到了包间,看见父母还一副高攀不上的样子,奉承的口气跟楚峰说着高兴的话题,陈双当即说道: "爸妈,我们走,这门亲事,我看不上!" 一句话掷地有声,宛如琉璃碎地惊起满场哗然。 楚峰脸色一更,这是怎么回事?他本来想借助找个机会拉拢陈双发展他的事业。 陈秀兰和宋有粮一脸哑然的看着陈双。 可在陈双眼里,自己的父母那黑红的皮肤,谦卑的举止,逆来顺受的说话口气,她心疼,很疼…… "咋了小双,跟防震说岔话闹情绪啦?" 陈秀兰脸色尴尬,却语气温柔的问陈双。 "年轻人闹情绪是正常的,小双,你别跟防震一般见识,他就是被惯坏了!" 楚峰忍不住插嘴。 "走!"陈双啥都不想说,双手一边拉着母亲一边拽着父亲就走! 陈旭兰和宋有粮还一脸茫然:"双,咋了呀,人家在这么好的饭店招待咱们,说明心里还是……" "妈,别说了!"陈双这么一说,陈秀兰心里一疼,她就等着看闺女出嫁呢,可现在不明不白的就要走…… 这么一拉拉扯扯,外头客厅里卡座的客人无不扭头看向这里,与此同时,一位穿着貂皮大衣的四十多岁女人,走了进来,一边摘下羊皮手套,一边对旁边的服务员说: "在哪儿吃的饭呐!" 服务员一看,是楚家的太太,赶紧接过羊皮手套,做了个请的姿势,直指陈双所在的包厢门口。 随后,楚母昂首挺胸的迈着高贵步伐朝这边靠近。 陈秀兰发现这个华丽的女人看的方向正是自己,不由得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她咋盯着俺看?" 陈双从心凉到此刻,换做一脸平静的笑容,宛如看着一摊没有生机的烂肉。 高跟皮鞋的声音在陈双两步左右的距离顿了顿,可脚步却没停下,她没有正眼看陈双一撇余光。 这个时候,楚防震上前拦住:"妈!" 一声妈还没落音,啪的一声脆响,楚母的手指头印就镶在了楚防震的腮帮子上。 所有人都忘记了用餐,就连服务员都一哆嗦。 "别叫我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也是啊……你眼里只有陈双那个小贱人吧!……竟然瞒着我……当我已经死了吗?啊?"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楚母唇角一勾冷冷的哼哼,连同讽刺着陈双的各种低贱和想要攀上枝头当凤凰的"计谋",诠释着她在楚家永远都是不可撼动的地位。 陈秀兰这么一听,本想上去跟亲家母打个招呼,可听到她骂自己闺女是贱人,她当即就乱了方寸,操着一口标准的北方口音推开楚防震: "你说谁贱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穿的裤子勒着腚沟子都看的轻让的,就怕人家不知道你长个腚!" 此话一出,楚母一愣,话语里零零碎碎说什么她贱?腚沟子是什么东西? "瞅啥啊?瞧你那副大眼珠子瞪得溜溜滴,穿着个带毛的了不得了?俺看,没比神雕里头那大头雕好哪儿去!好歹大雕通人呼!" 眼瞅着宋有粮扯了一把媳妇儿,可陈秀兰就一副吃了枪药的模样,死活给杠上了。 更有意思的是,楚母愣在当场,说的都是什么?反正瞧她那阵仗,绝对说不出啥好听的话。 随机气得她胸口起伏,大声吆喝:"大堂经理死哪儿去了?把她们给我轰出去,这里是五星级酒店,岂容这样伤风败俗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随便出入?还有没有规矩了?" 此话一出,卡座上的男男女女全都愣了,就连柜台上等候的服务员都议论起来。 "我看着这女的还挺有气质的,她父母一看就是乡下的!" "可不是吗?刚才还说咱们饭店的沙发能不能坐呢!" "真的?还说什么要搬走呢!" "是啊!"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很快,大堂经理急匆匆的出现,对触目卑躬屈膝客气的问道:"楚太太,请问有何……" 话没说完,楚太太发飙了:"眼瞎?" "哦,抱歉!"大堂经理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看着陈双等人,做个了请的姿势,口气委婉的说道: "这位先生太太以及这位小姐请……" "请什么请?"声音不高不低,充满浓郁的威压感,说是吃那时候只是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楚峰的声音随着他沉稳的脚步声临近。 "楚老爷!"大堂经理鞠躬,楚峰面容平静做了个摆摆手的姿势,大堂经理就退下了。 "老楚,你……"楚母有些不明白,陈双和楚防震的婚事,又不是她一个人反对的,怎么,吃错药了?:"你想干什么?" "小双,还有亲家,别介意,是兄弟我管教无方,叫大哥大嫂笑话了!" 此话一出,就像是一把刀子直接从中间劈开,人家都这么说了,宋有粮好歹是个男人,知道这话的分量,暗地里扯了一把想要说话的陈秀兰。 可是这话对于楚母来说,是炸弹。 "老楚,你现在能耐了,敢当着外人的面给我难堪?"说这话的时候,楚母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亢奋和痛苦,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鄙夷。 "我们的事回去再说!"楚峰面色严峻,说出的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也让人听不出来有一丝的询问口气,亦或者说,这压根就是肯定句! "老楚,你今儿给我把话说清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楚母早就看不下去了,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楚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问道,那架势,好像在说,只要你楚峰敢说,我胡玲转头就走,绝不回头。 此刻,扎堆的服务员都愣了,等着看好戏,当然,没有人不注意陈双的,就算她的父母穿着名牌衣裳,可是骨子里透出的土气遮不住,俗话说得好,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可这句话不光是楚母义愤填膺的"恐吓",也把楚峰惹怒了:"你还知道自己姓胡?" 一旁的陈双一直都没有说话,可看眼下议论声此起彼伏,她的父母自然也能听到,她莫大的屈辱便是自己能承受,可不希望父母替她承受。 "叔叔,你们长辈之间的事儿可以回家去谈,天色太晚,我怕父母着凉,就先走了!" 陈双说着,一手拉着一位朝外头走去。 楚峰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被儿女关心过冷不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好,所以,一对儿子都觉得自己冷,会有人照顾。 一时之间,楚峰对陈双的态度不光是那本书的原因了,而是站在一位长辈渴求晚辈的关心和温暖罢了,而陈双这丫头,注定是个孝顺的丫头。 "双!"楚防震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双已经准备离开了,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特别的恨母亲,特别,特别的恨! 听到楚防震叫她,陈双驻步回头,莞尔一笑倾城,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快的事情一般: "不是我配不上你,而是你们楚家,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格让我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许多个画面,从与他初次见面,到他在杏花村,还有各种无理的挑逗,甚至后来,他为了来看自己险些丢了命,一直到眼下发生一切。 陈双还是觉得,言情里的那些灰姑娘登上枝头做凤凰的戏码,是假的。 她为什么可以开始担心刘南嫁入豪门会惨遭排挤,遭遇婆家看不起,为什么临到自己身上,还是有那么一丝侥幸? 或许这就是青春梦,每一个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曾幻想着嫁给一个怎样怎样的人,就好像握住了青春的筹码,但是,你会发现第一个男人是人渣。 站在男人的角度出发,为什么临到娶亲的时候,要巨额彩礼,而且还要养活这个女人一辈子? 陈双感觉她一定有精神分裂症,而病灶就来源于,人这辈子不可能重新来过,就算重新来过,还是一样,只不过,换了一条路走罢了,而那条路的尽头,你永远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你。 从包房出来到酒店大门,不过三十多步,可陈双却在走出十步不到的距离,想起了这么多。 耳朵,好像一下子听不到任何声音,幸好眼睛还有视觉,她看见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说楚家在京北是什么地位?这样的女人和家庭也想高攀? 她看见了母亲在问她什么,看见了父亲双鬓的白发和无言的叹息。 她还看见了楚防震脸红脖子粗的跟她母亲理论,那双透彻的眸子充满焦急的看着自己,她能体会他内心,却听不见他说话!一切的画面都像是无声的电影…… 她还听到,心被撕裂的响声……好像阴天乌云中细腻的闪电劈开的裂缝,疼到毫无知觉。 第321章 欺负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爱,就算是有,也是电视里演的……正因为有渴望,才会有寄托,正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有幻想,正因为幻想所以才有了想象力,幻想出一部又一部夺人眼泪的剧情画面。"陈双,你记住,是我们楚家不屑于要你这样的女人!" 一个声音打破了陈双所有的思绪,阻止了她脚下的步伐。 陈双淡淡转身:"这话是你说的,一定要记清楚,最好是一个字都别忘记!" 酒店门外,一辆军用轿车行驶进了停车位,从驾驶位下车的宋德凯,目光迷离,高大的身影挺拔而威武,朝着酒店大门走去的步伐稍显紊乱。 宋德凯揉了揉眉心,眼前的视线有些浑浊,晃了晃脑袋似乎酒也醒了不少,这才靠着车门拿出手机拨了陈双的电话,想问好了吗?可还没开口听到那边传来糟乱的声音。 里头还夹杂着父母的咆哮,说什么楚家就是看不起什么的话,可听那口气,宋德凯感觉到了火药味。 收起手机,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破门而入。 "先生请问您几位……"迎宾赶紧打招呼,宋德凯阴沉的脸推开迎宾出现在糟乱的场面。 只见一个女人正在跟陈秀兰吵架,宋有粮拉着劝着可还是忍不住说上那么几句话,能让父亲动怒的事情,恐怕天底下也就除了吃不上饭了。 陈双已经对婚姻失去了一切的渴望,她眼下就心疼父母,上前去劝架,却被楚母一手提包砸了过来! 楚防震抱着母亲不住的劝说:"妈,你能给我一条活路吗?" 楚母愣了,什么叫活路?楚家这么大的家业少他的吗?人家享受不起的待遇,她儿子全都有资格享受!这还不好吗? 可这一切看在宋德凯的眼里,无非只有一点,有人欺负他的妹妹,欺负他的家人。 二话不好说,一把扯开了楚母,因为手劲儿太大,楚母后退两步摔在地上,他不打女人的,一把将楚防震拽起来,一拳就挥了下去! 根本不容的任何人说一句解释的话! 整个酒店大堂闹得沸沸扬扬,扎堆的服务员起初那些看热闹的心情不复存在,都在商议着要不要让公安局的人来处理。 眼下,宋德凯看一眼陈双和父母,他眼眶微红,一脸警惕的嗖的一声拔出了配枪,指着坐在的所有人扫视一圈,那目光如同万年寒冰打造的利剑,所到之处冰寒刺骨,期中也包含面色发白的楚峰: "都给我老实点儿!" 楚峰的祖上是军人,知道有枪支随身是个怎样的级别。 楚母吓得瑟瑟发抖,手里的手提包早就落在一旁。 整个事情,心里最纠结的就是楚防震了,他眼巴巴的看着陈双对他们家如同仇敌一样。 眼睁睁看着她大哥对她如此珍惜,毕竟,军人出枪也是要备案的,就算是在没有开抢的前提下…… 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而陈双呢,她被吓住了,大哥发什么疯?他怎么一身酒味? 可是转眸一看,大哥握枪的手在颤抖,陈双知道,他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别说拿手枪,就算是狙击迫击炮也不可能会抖。 他心里在想什么?就不怕没控制住伤了人受到军事法庭的处分吗? 宋德凯能想什么?他无非就是想着幸好赶到及时,不然,自己的家人和自己心爱的妹妹就被人欺负了,仅此而已。 他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可是,在自己心爱女人的面前,他依旧做不到临危不乱,毕竟战场是战场…… "大哥……你先把枪放下,这是个误会!"楚防震试探着说道,可根本不敢上前。 "唰!"一声利索的脆响,退了枪膛上了保险,收入身后腰带挂着的牛皮枪囊,整个过程快若闪电,叫人看不出他的枪是放在哪儿去的。 见宋德凯把枪收起来,楚母觉得自己方才太过失态,站起来嘴角勾起一丝不服输的弧度说道: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 "闭嘴!"楚老爷子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位所谓的当兵的,一定就是陈双的大哥,可他手上有家伙,这证明他的地位不菲。 他果真是相信了陈双说的话,不是她不肯嫁,是楚家根本配不上她。 虽然现在楚家家财万贯,可他楚峰是从一点一滴学起继承祖业,看人,他至少能看出个七八分。 陈双这丫头虽然年纪小,可那股外臃内敛的气质让楚峰觉得,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欣赏这样的姑娘,至于老婆说她一心想要攀上楚家,自然有待衡量妇人之仁的眼光。 "爸妈,咱们回家!"陈双见状拉着爸妈离开! 外头天寒地洞,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间莹白一片,灯光照射下能看到簇簇晶然飘摇。 宋德凯的颜色阴沉,待家人都上了车,他打着火,脸色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掏枪的时候,枪头第一个瞄准的是那个男人。 他……差点忍不住开抢…… 一路上,四人各有心思,陈秀兰似乎已经心知肚明,人家看不起自家闺女,而宋有粮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细细一想还不如在杏花村,找个合适的嫁了,为什么大老远的跑来京北受这种气。 而陈双面色看似平静,可她早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楚防震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可对于陈双来说,解释又有什么用? 她陈双一开始也是被人看不起,难道当初不努力,就挨家挨户的跟人解释就能堵上那些传播流言蜚语的嘴吗? 情况是一样的,所以,解释是没有一点用的,还不如猪粪,能上地当肥料! 回到四合院,陈秀兰一屁股坐在堂屋板凳上呜呜的哭着,宋有粮眨巴着眼睛,企图撵走眼里的酸涩。 宋德凯站在院子里的那颗光秃秃的核桃树下看着这一切不说话。 而陈双,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第一次看见母亲哭的这么心酸。 "双……走,咱回家,咱不嫁了,不嫁了……咱回家吃萝卜干,不偷不抢不做亏心事的过日子,也比这强!" "妈……"陈双心里压抑了一路子,她自觉自己有能力可以证明给楚家人看她不是个要饭的,可是,眼前她母亲哭的如此伤心…… 陈双心如刀绞,她当即无助的跪下了:"能不能……不催着让我嫁人了?" 陈秀兰擦擦眼泪点点头说了三个好字! 宋德凯背过面去,眼神深邃宛如秋潭,点烟的手略显颤抖,似乎一时半刻还没有从刚才拿枪的氛围中走出来。 他上个月就请求调派到地方武装部了,可如今孟师长不批他的退伍申请。 这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家里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舒尔回头看一眼一直眼眶微红却未曾流泪的妹妹,他的心又是一阵撕裂的疼。 她那种坚强叫人心疼的很。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冲进四合院,因为着急的原因,楚防震坡脚的腿看的异常明显。 "双,你听我说一句……"楚防震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宋德凯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横在他面前。 宋德凯嘴里咬着刚点上的烟不由分说的上去就给了楚防震一拳。 这一拳快若闪电,气势如虹,还没等看到他收拳,楚防震一个踉跄翻到在地,爬起来的时候,半边嘴角流出口腔内与牙齿碰撞破损后的血水。 陈双愣了,她侧目看到的场景无非就是躺在地上刚站起来的楚防震,还有收回拳头垂于身体一侧却还在微微发抖的大哥。 他就像是一座小山一般站在前头为一家人护航,陈双了解他,他心里憋着多少的怨气才会持枪颤抖,才会如此愤怒,他,只是不喜欢说出来罢了。 "大哥……你听我说一句!"楚防震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可宋德凯似乎不屑于他的那一声大哥。 这一声大哥叫的他心里更加亢奋恼怒,上前两步揪住楚防震的衣领,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当时楚防震就被打的整个人在地上捂着肚子翻滚,眼瞅着眉头紧蹙佝偻着身子一阵阵痉挛。 "大哥!"陈双见状冲了出来把大哥往后推了一下:"大哥,这是我的事儿,我自己处理!" 楚防震一听,她的事儿?心里有一种疼痛交加的滋味宛如病毒一样迅速蔓延,疼到五脏六腑。 陈双想要把楚防震扶起来,可发现她根本扶不起来他一米八多的身体,再加上他疼的脸色发白,再想想大哥的手那么重,恐怕是要打断肋骨也不在话下。 赶紧给楚防杰打个电话,那头很快就接电话了:"防震呢?" 陈双还没说话那头就传来焦急的声音:"在四合院,被我大哥打了!恐怕伤的……" 那头电话随机挂断,容不得陈双继续多说,很快,十来分钟的样子,楚防杰喘着粗气出现在四合院。 等陈双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哥已经不见了。 "我劝你们全家还是趁早离开京北!"楚防杰背着楚防震离开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语调不疾不徐平静如常。 天色浓如墨,雪落细如鸿,天地间飘摇着鹅毛大雪,把本来漆黑如墨的天空染得晶莹剔透。 陈秀兰在床上辗转难眠,宋有粮想要安慰可他自己心里也堵得慌,夫妻二人明知彼此都没有睡着,可都不说话。 陈双的房间开着灯,她直勾勾的看着电脑显示屏,一开始的计划,被今天的事情砸的粉碎粉碎的。 即便qq号有不少未读讯息,陈双都懒得抬手去读取。 不知道现在楚防震怎么样了,其实这一切也不是他的错,错,那就错在这个社会吧。 还有,大哥怎么到这时候都没回来? 陈双突然宛如梦中人般被惊醒,抓起电话给大哥打了过去。 打了两次都没有人接听,陈双不认为大哥是个小心眼的人,他也没有必要故意不接自己的电话。 只是听着那孤独的嘟嘟嘟的声音,陈双觉得心慌。 她感觉急需有一种什么声音把她的心慌撵走,什么声音都可以! 她莫名其妙的翻看电话簿,朱老板,刘姐,生意场上的全都略过,却发现为数不多的就那么几个,排除老家的人也就刘南一个朋友。 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刘南的声音呈现在眼前:"南南,你睡了?" "还没!"刘南不冷不热的说道:"有什么事?" "哦,没事……"陈双顿了许久才说道。 "你现在在京北混的怎么样!" "你现在在家里过的还好吗?"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刘南回家的这段时间想明白了,她不该怪陈双多管闲事,是她自己被楚家人看的一文不值,一切都怪自己没有"值钱"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被楚家人看不起,那么,她就是名副其实的楚家少奶奶,谁都不怪,更不可能怪在陈双身上,她毕竟是把自己当姐妹才会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想到这里,刘南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来是因为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二来是因为这种默契早就消失了,没想到,还存在着。 "额,你说的对,人活着得有自己的价值!我想明白了!" "嗯!"陈双只是嗯了一声,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 半个小时前,酒店,自陈双一家人离开后,酒店的服务员和其他客人也不忌讳议论纷纷。 楚母陶玉燕气依旧没消,与楚峰进了包间:"楚防震……你上哪儿?" 可这个时候楚防震却眼睁睁看着陈双离开,他顾不上那么多追了出去,气不打一处来,揉了揉被气的生疼的太阳穴关上了包间的门,老两口一本正经的谈了一下这件事。 "陶玉燕,你好歹也是本世纪最早一代的知识分子,为什么就不懂其中的利害??" 楚峰叹气说道,在他心里,他老婆一项知书达理,虽谈不上八面玲珑可好歹为人处事急而不切,面面俱到。 可作为人母的陶玉燕可不这么想,她好歹都过了中年,儿子的地位就是她将来的地位,一听男人说这话,她一拍桌子说道:"连你都想替那个狐媚子狡辩?" 楚峰一听,果然女人心海底针:"陶玉燕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肤浅,陈双这丫头有前途,比你儿子有前途!!" 楚峰懒得解释,可这话无非一样火上浇油,激怒了心虚本就未平的陶玉燕: "老楚,你这意思是说……你看上她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她就甭想进我楚家大门!" 楚峰也一阵头疼模样,可还是不耐烦的说起了前阵子他找一位作者的事情,那本书的内容陶玉燕也看了,觉得十分赏识,现在说是陈双写作出版的,陶玉燕硬是不信。 立场很显然,她这是明白了就是和陈双这个人过不去,如果是换做另一个陈双,或许她还就承认了。 "狭隘之心!"说到最后,楚峰也是一拍桌子离开了。 或许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别是:对人不对事,一方是对事不对人,这种观念差距其实都不能说彻底的谁对谁错,可是,两个观念在处理同一件事情上,那么,摩擦自然是可大可小了。 "你给我回来!"楚母一直想要辨个雌雄,可她男人不跟她扯了。 气的楚母有些有理没地方说去,她当即打给了司机老马,让他查了查陈双在京北的打工单位。 当然,她一直以为,陈双这样的身份来京北,再加上学历和出身最多也就是个打工的。 半个小时后……楚母联系楚防震没联系上,打了楚防杰的电话直接被挂断,气的楚母在酒店包间里哭的昏天暗地,生了两个儿子,都要造反了这是! 包间外头,几个议论纷纷的服务员看着过了饭点儿,也该去收拾桌子了,却不料,唯独这个包间的门还紧闭着。 服务员不敢进去打搅,也不知道楚家太太在里头干什么呢,只能求助领班怎么办。 领班卓秋亚穿着一身西装,气质器宇轩昂,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回望来路满地都是挣扎过的足迹:"我来处理,你们忙你们的!" 随后,卓秋亚整理了一下衣领,轻轻叩门,里面传来一阵琉璃碎地的声音,卓秋亚吓得一颤,可她还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在推开门的同时说道:"楚阿姨,您也不必伤心,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您是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这话卓秋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楚太太受用,装作若无其事的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楚母,随后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整理桌面,心里又怕得罪客人不满补充道: "楚阿姨,我收拾一下,您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楚妈陶玉燕觉得全世界都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偏偏一位服务员领班的一句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正想找人说说话,陶玉燕就和卓秋亚小聊了几句。 卓秋亚也是农村出身,大学毕业后发现酒店管理这方面对口的工作很难找,而且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感觉,毕竟这个年代的酒店管理即便实在省城,也就千把块钱算是多的了。 而她没有经验,只能从服务员坐起,如今二十四岁的她,刚刚混到了领班,如果想要当大堂经理做管理这一块儿,她还要奋斗至少三年的模样。 当然,这些卓秋亚是不可能跟老太太说的,她对于楚妈的聊天,说的是她家境显赫,只是出来锻炼锻炼: "我觉得我还年轻,能靠自己就靠自己,虽然现在工作比较辛苦,可对我来说,好歹是我自己争取的!" "你是大学文凭啊!" 陶玉燕就当是聊天了,只是对于卓秋亚的身世和她的言谈举止一看就知道是个懂分寸知名利的姑娘,好感顿时倍增。 至少比陈双那个乡下出来学历不过学校毕业一心看重楚家财产的姑娘要有品格的多。 …… 此刻,陈双这边看了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可是,大哥还没回来,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她有一股冲动想去找找,可是,她的大哥算是第一次来京北,他要去的地方恐怕陈双猜都猜不到。 再次拨打电话,还是没人接,陈双披着衣服出门,走出梧桐巷,发现大哥的车好好的停在那儿,他去哪里了? 往回走的时候,巷口里已经堆了不少积雪,踩在脚底下咯吱咯吱的响,她想起那天他刚到京北突然消失的那个下午,说他上司找他有事去了。 想到这里,陈双本能的想到了孟艳。 陈双想到这里,有些放心了,想给楚防杰打电话问问有关,可想想,还是算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双出现在工地的时候,刘雪梅倒是吓了一跳:"你没回家过年啊!" "我把我爸妈接过来了!"陈双一笑说道:"到时候一起吃年夜饭!" 看着荒凉的工地上,还有那么十几二十号人一直在埋头苦干的模样,每一位工人布满风霜的褶子里都藏着浓郁的思乡之情,可生活让他们不得不弯下腰继续干。 "对了刘姐,今年过年留下来干活的工人有过节费吗?" 陈双不忍的收回目光问道。 "当然有,年夜饭定了一桌酒席,没人多给八十块过节费!"刘雪梅说道。 不食人间烟火的她也不知人间疾苦,如今,确实人需要历练方能体会彼此测苦衷。 刘姐还说,昨天一位工人的老婆带着孩子来京北探亲来了,今儿给放了半天假带着老婆孩子去看大城市的"威风"去了。 说着,陈双几乎能看见一位朴实的农家大婶带着一位皮肤黝黑的农村小孩,小心翼翼的在城里看着逛着的场景,孩子满眼都是好奇,可更多的是胆怯。 因为陈双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城市的灯红酒绿呈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除了胆怯只有迷茫,希望那孩子将来知道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正想着,陈双的手机响了,惹得刘雪梅直摇头:"大过年的还真是个大忙人!" 陈双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号码,蹙眉接了电话,那头说是什么京南区农业开发研究院的院长,开口就询问是不是那本书的作者。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时候,陈双对那本书的事已经无暇顾及了,毕竟就算是不想楚防震的事情,也不想大哥一夜没回来的事,陈双还得想母亲的病,哪有时间去想这些? 可根据陈双前世的记忆,其实京南区农业研究所一开始是为了雨露均占,从京北农大调过去的一位教授支撑起来的一处分校。 按理说,规模和每年招生人数都不及京北农大,口碑也更是没法比,只是让陈双有那么一丝印象的是,陈双曾经因为是业余考上京北农大的原因曾经被拒收过。 后来辗转去了京南研究所上过一个月的课,后来因为成绩优异的原因又调回了京北农大,只可惜,前后总共加一起陈双不过是读了两年农大而已。 至于这位教授,之所以陈双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有个很少见的姓氏,再加上前世,他曾经鼓励过陈双,生过孩子结过婚都不怕,怕的是没有一刻追求上进的心,毕竟人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可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呀! 当时陈双因为经常因为还是请假看病,还捡破烂,所以,承蒙院长一翻开导,虽算不上什么多大的帮助,好歹帮助陈双走出了一段阴影。 "惠院长您好!请问有何贵干!"陈双很客气的说道。 "你知道我姓惠?" "是啊,京南农大科学院的院长惠森先生,谁没听说过?" 听闻陈双这么说,惠森在电话那头笑的合不拢嘴:"既然陈双同志如此坦然,那我老头子也不拐弯抹角了,找个时间咱们见个面!" "好!"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惠森转头忍着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楚峰那张垂头丧气的脸: "老楚,您这可就不地道了!" 楚峰一听,有什么不地道的?京南京北都是一家说白了,只是当时调派他来担任京南农大科学院的院长他没答应罢了,从中使出一些小手段那也无伤大雅。 第322章 汇森 一个个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舒尔,他松开了手,语气平和的说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大哥都支持你!" 陈双一愣,她不知道这个回答是喜还是悲,或许悲喜交加,反而叫人平静了:"大哥!" 那一刻,宋德凯觉得自己的胸口一沉,那曾经拥入怀中的踏实再次重现,叫人好生眷恋,只是……似乎他的立场不一样了! 宋德凯扬天看,再也不会把下巴抵在她的脑门上。 "大哥!你说我们这辈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有一种心跳,叫人不安?" 陈双的脑袋深深埋进大哥的臂弯,那一刻,她没能找到曾经的那股温暖。 那种温暖,不是身体上传递的温度,而是……打心眼里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暖。 …… 医院病床上,夜深人静,除了那被寒风撩起的淡蓝色窗帘,就剩下楚防震如同死物一样躺在独立病房! 走廊里时不时传来或急促或漫不经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一抹修长的身影被背后的灯拉的长长的,落在病房干净的地板上,楚防杰反手扣了扣门,这才走进来,悄无生气的坐在楚防震的床边。 楚防震一直盯着天花板动都没动,唇角微微张开:"安排好了?" "嗯,马克后天亲自为她诊治!" 楚防震常长舒了一口气,深深闭上眼睛,他本以为因为之前的事情她会拒绝,那样,他一闭眼就似乎能看到她无助的模样。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楚防杰问道。 "没想!"楚防震嘴角扯开一丝苍白无奈的弧度。 楚防杰传来一震自嘲的冷笑,不是没想好,而是压根就没想过:"那就不妨现在想想!" 楚防震似乎很累,揉了揉眉心淡淡的说道:"别逼我,等段时间再说!" "家里的打算你同意了?"楚防杰觉得这个时候不考虑清楚,以后自然会措手不及。 楚防震略觉今天的大哥和以往不一样,以前他只要说一个不,大哥绝对不勉强他: "怎么?" "你可能身在局中,你根本不了解陈双!"楚防杰声音不高不低,把从老爷子那儿得来的消息说给了楚防震听: "老爷子找过陈双很多次,陈双连个面都不见,若不是我告诉老爷子那本书就是出自陈双之手,他绝对想不到,只是眼下呢,京南农科研究院的院长却一通电话搞定了一切,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防震原本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可是脑子里划过曾经陈双对农业的见解,以及她说她看过老爷子的书的事情,结合一起这么一想,楚防震还真觉得其中有内容。 "我感觉,你小看了陈双,以我之见,她在准备下一盘很大的棋!" 楚防杰语调不高不低,却充满着笃定,就以他对如今网络发展的情况来看,能在一个不成熟阶段建立双吧招揽各路能人汇聚一堂,可谓是很有先见之明,依然强大起来,陈双很有可能成为各行各业的幕后老板。 "很大的棋?"楚防震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 "不信?"楚防杰冷笑。 ………… 雪后晴空万里,家家户户屋檐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陈双裹着羽绒服围着围巾,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 来到预约的茶楼陈双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惠森惠院长。 乍一看去倒是比前世年轻许多,当然,这是二十年前,陈双如同看见了老朋友上前主动握手,搞得惠森倒是有些愕然,毕竟,他没见过陈双,却反而被她先一步认出来。 "外头冷,坐!"惠森给陈双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 等陈双解开围巾的时候,惠森还是忍不住惊讶了,她最多十七八岁,真是有志不在年高。 陈双的年纪震惊了不少人,这一点陈双已经习惯。 因为下午预约了马克,所以陈双不能多耽搁,寒暄了几句彼此的生活,陈双主动引入话题: "惠先生,如果我没猜错,惠先生这次的邀请是为了入驻南院而来的吧!" 惠森先是一尴尬,随后爽朗的笑了,没想到这丫头如此干净利落,根本不像是老楚那家伙说的那样,害得他方才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会被拒绝呢。 见陈双如此坦率,惠森也不隐瞒了,他小心翼翼的像陈双提出和老楚差不多的要求,给陈双南院的学籍和学历证书,请她做一次业界的会场讲座,讲讲她书上说的那些见地。 到时候南院的名声一出去,赛过北校指日可待,当然,说了这么多,惠森不能只求自己有好处,随后还是问陈双有什么特别要求或者回报。 陈双浅笑摇头:"我本就是爱好农科,若不是农业的发展我也没有今天的成就,就当是为农科做的一次回报!" 这番话虽然没有华丽的语言,可对于惠森来说听完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具有豁达胸襟的人社会已经少见,更何况她才多大,就有如此深谋远路,可谓是德才兼备。 短短的会面一个钟头都不到就散席了,陈双急急忙忙的回家,宋德凯已经在车里等陈双了。 留下继续喝茶的惠森翘着二郎腿笑的眯着眼睛赶紧给老楚打了个电话,这一通电话打过去,老楚在那边会不会得脑中风? "这个,老楚啊,我说你对人家小丫头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儿?咋人家就不给你面子呢?" 惠森拨通电话笑的那叫一个欠揍。 当年,要不是他在生意场上以及靠着楚家老一辈留下的人脉和底蕴,调到南院的应该是他,而北校院长的位置也应该是惠森的。 这些惠森都明白,只是放在心里没说罢了。 眼瞅着这几年北校的考上国际名牌的高材生一年比一年少,直到去年,考上研究生的学生寥寥无几。 眼瞅着今年打算以陈双的名气招揽新一代学子入学壮大北校,看来全都泡汤了,只能眼瞅着北校一年不如一年,到时候教育局一封通知书下来,他这校长就甭干了。 楚峰着实是气不过,要说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可以怪自己老婆没远见,可是,在这件事之前,他楚峰就约过陈双,按理说也不能全怪这次的事情才对。 惠森倒是觉得好歹有个机会能打压一下楚峰,见楚峰在电话那头气的直哼哼也不说话,他火上又泼了一盆油。 "老楚,您咋了?上火啦?您不一样啊,您要是以后离开农业界,你们楚家祖辈留下来的资产够你上下好几代不吃不喝都比我这样的穷书生要强,就当是给小弟留条路嘛!" 楚峰能不生气?本来今年打算靠着他儿子的出色成绩给学校长脸,结果儿子也不听话不愿意读研究生。 "现就这样了,有时间再聊!"惠森挂了电话笑的哼起了曲子。 现如今,双吧开始渐渐走上正轨,开立出来的关于建筑讨论板块也有不少业界人士加入,主要的这一块还得谢谢刘雪梅。 还有两位资深土建工程师,以及室内装修设计,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不少人会在双吧里寻找装修技术方面的讲究和方案。 预计明年一月份开始,双吧根据网络管理规定,正式投入收费项目,当然,为了平民化,所以资费也不高,五毛一块的价格按照工程师资深程度付费。 这些钱除了工程师获取一部分,其余部分全回馈给开发商,陈双是一毛钱都没打算从这上面捞,她要的只是名气而已。 医院,陈双在楚防杰的陪同下第一次见这位华裔,年龄三十八岁,可保养的挺好,说话的时候偶尔会带几个英文。 好歹陈双能听得懂。 "双,这么大的医院,医药费得不少吧!" 陈秀兰有些忐忑不安,这所华侨医院十几层楼那么高,光住院部就分三块,每一块的楼层都在十层左右,占地面积恐怕开车都得转十几二十分钟。 医院汇聚了各方领域的资深专家和医师,就连陈双面对这么严禁专业的医生都觉得有压迫感,老觉得母亲的病很严重。 楚防杰全程都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坐在马克的办公室里喝茶,出除马克说起他的时候,楚防杰才会吱声。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马克说陈秀兰的病情没有必要太过紧张,因为有那么一部分病人没病都把自己吓出病来了。 "双,医生说啥?"陈秀兰有时候听不懂他说话,小心翼翼的拽了拽陈双的衣服。 "妈,医生说你的病不严重,你就瞎担心!"陈双说道,一听这话,陈秀兰松了一口气,可是想想在凤城检查的时候,医生说的那么吓人,还说什么要是严重了得做切开脑袋的手术。 想着又觉得不安起来:"那……那咋原来的那个医生说又是开脑袋的又是啥的?" 这话说的马克蹙眉,他还是比较乐意和陈双说话的。 "哦,是这样的,我妈之前在其他市区检查过,医生把病情说的很严重,还说如果严重了要做开颅手术取出血块!" 陈双这么一说,三十八岁的马克脸上露出了苦笑,就像是吃了黄连吐不出来似的: "买噶的!不不不……" 马克连连摆手:"国内的医生这么说也并不是全错,只是观念不对!" 马克的意思是说,严重了或许确实有可能要做开颅手术,医生这么说确实不错,但是,国内的医生似乎太过严禁,喜欢把问题严重化的阐述,这样只会给病人造成心理上的压力,反而对病情的康复有害无益。 陈双听的很认真,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医患关系的破坏可能就是因此导致的。 马克还开了一句玩笑,说国外有可能病人的脑袋都要掉了,还会安慰病人说没事儿,这也是不对的,当然,最终他还是建议让陈秀兰住院调养。 一听说住院,陈秀兰的手心都往外冒汗,医院就是吸血鬼,再加上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医院一定一天得不少钱。 陈双不担心这个,只要母亲的病能彻底根治她愿意让母亲住院,刚好父亲也在京北,能照顾着。 陈双去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陈秀兰一路跟着,出了办公室才说:"双,咱不住院了,医生说没事就没啥子事儿!" "妈,你以前不是说过,不管有啥别有病,不管没啥别没钱,现在你女儿我有钱了,把病看好,往后就等着享福不好吗?" 陈双这么一说,陈秀兰鼻头一酸:"哎……双,难为你了,要搁在以前那日子,恐怕咱家谁得病都没钱看,就得等死,妈拖累你了!" "说的什么话,要不是因为你,我挣钱干啥呢?我自己又花不完!"陈双也是鼻头一酸,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流泪了。 转身办理了出院手续,走到疗养住院部整整用了半个多小时,陈双也是醉了,把手续交给住院部的负责人,当即就安排了床位。 陈双本想安排个独立病房,每天多花百十块钱就行,可陈秀兰死活不答应,只能挤在普通病房八个床位的环境中。 不过,也还好,毕竟有熟人,开单子的数据上签名的是马克,护士当时不由得多看了陈双一眼,马克很少亲自开单子,也很少亲自给人看病,所以,重视度也高了些。 最后给安排到了一间只有三个病人的病房内,陈秀兰的床位还是刚好靠窗户的。 安排好了这一切,陈双的手机响了,是楚防杰打来的,宋有粮正在和陈秀兰说着贴己话,无非说的内容就是,这得多少钱啊。 出了病房陈双接了电话:"安排好了吗?" "好了,谢谢你!"陈双说道,除了说说谢谢陈双不知道说什么,再加上楚防杰平日里的性格陈双更不知道说什么,还是那句话,比大街上的生人熟络一点,又比朋友多了浓郁的嫌隙。 "别谢我,要谢就谢防震,好了,任务完成我先回了!"说完楚防杰就要挂电话。 "等等!"陈双突然喊了一声,确定那头没有挂断,陈双问道:"他还好吗?" "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在骨伤科住院部!" 说完电话挂断,陈双稍稍一愣,楚防震也在这家医院住院?骨伤科?他伤着骨头了? 想到这里,陈双脑海中回荡着当时大哥打他的场景,大哥的手那么重,恐怕伤的不轻。 安排好一切,陈双给在外头等着的宋德凯发了个短信告诉他一切都安排好了,母亲住院疗养。 随后,陈双离开了疗养部,去了骨伤科住院部,问了导医台具体病房陈双朝着独立病房走去。 刚走出两步陈双又折回来了:"请问,他伤的严重吗?" 右侧肋骨断裂,臼齿脱落。 陈双微微一颤,到了病房门口看见楚防震躺在病床上,看似睡着了,可眉心却蹙的很紧。 陈双小心翼翼的走进病房直勾勾的看着他,床头柜上放着几张cd片,有些触目惊心。 "病情怎么样?" 楚防震没有睁眼淡淡的问道,他以为是楚防杰,他想知道伯母的病情结果,或许是坏消息,又或许是好消息,他只是怕是坏消息,而那丫头又会偷偷一个人落泪。 楚防震想起了在杏花村偷偷拍她的那张照片,那个仰望星空的眼神充满深邃和痛苦的照片,眼中含泪在星光的辅佐下散发出一股忧伤的流光溢彩,我见犹怜。 陈双也感觉到他好像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开口的那一刻陈双有些哑然,不自觉的发出了个声音。 楚防震微微一愣睁开双眼侧头看去,或许是因为牵扯到了胸口的疼痛,他还来不及震惊,便疼的他蹙起了眉头。 "你……要不要喝水?"陈双有些慌乱赶紧被他倒了一杯茶,可楚防震却摆摆手: "你能来看我已经满足了!" 他声音低沉平缓,或许是担心动作太大会更疼。 陈双迟疑的放下茶杯坐下来,双手十指交叉,胳膊肘抵在床沿上,把脑袋深深地埋在臂弯中: "对不起!" 楚防震勾起嘴角苍白的弧度:"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你哪里对不起?还是替你大哥向我道歉来了?" 陈双也不知道这三个字到底他说的其中哪一个意思,或许真的是后者吧。 "如果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一切,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楚防震淡淡的说道,他现在说话后槽牙都疼,等着过几天补牙。 楚防震此刻心里想的是大哥说的话,如果她真的那般野心勃勃,楚防震真觉得送她一处商品房有些可笑了。 毕竟,她应该不会安安稳稳的做个小生意。 "我送你的商品房你打算做什么生意?"楚防震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潜意识台词已经承认楚防杰说的话了。 陈双感觉他的话跳跃性太大,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抬起头看了一眼萎靡的他,淡淡的笑着说: "你有什么好意见吗?" 楚防震心里有了少许安慰:"姑娘家开个服装店是很正常的!" "如果我对服装生意不感兴趣呢?"陈双低声问道,其实,她根本没想过要开店。 或许,她应该把那套商品房再转给楚防震,因为她觉得他们俩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了,不管是现在,还是陈双达到目的将来,他们俩都是不可能的了。 而眼下,陈双只是一时半会没办法放下,毕竟曾经是挥之不去的,是烙印一般刻在心间的。 "那你想做什么?"楚防震反问道,那商品房可是他当初为彼此的婚房和归宿做准备的存在。 "空着!"陈双淡淡的说道,或许,中间的路途还有转机,那里仍然是她们的归宿也说不定,至少,眼下陈双是不忍心的。 楚防震疲倦的闭上眼,长出一口气,幸好……幸好不是做办事处! 夕阳斜下,从病房的淡蓝色窗帘中洋洒在地板上,房间有暖气炉不觉得那么冷,可陈双自来过之后又离开,却总觉得很冷很冷,比外头的寒风还要冷。 楚防杰一直在骨伤科住院部楼下的车里坐着,见陈双离开,他才上楼,一进门裹着一股寒气坐下: "你问她没有?" 楚防震摇摇头,他根本没有问那个关键性的问题:"我觉得你说的可能性不可能存在,而且陈双她确实野心很大,只是她曾经说过,她穷怕了,但是,我觉得她不会对楚家做太绝的事!" 楚防杰扶了扶额头,什么叫当局者迷?这就是:"你把你自己当成陈双来看待这件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楚防震目光一怔,随后黯淡下来:"如果是我,我不会轻易放手!" "这就对了!" "可那也是楚家先对陈双羞辱在先!她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只身独当一面已经很难得……" "对啊,十七八,她懂得比你还多,你没想过为什么?我的推测不会错……"楚防杰打断了楚防震的话。 陈双离开住院部走出医院,天色已经黑透了,偶见屋檐和树枝上挂着冰溜溜,空气再次回到了冰点。 上了宋德凯的车,陈双去夜市给父母买一些生活用品,医院其实是有的,但是母亲嫌贵。 "妈要住几天?"宋德凯见陈双眉心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因为母亲的病比较棘手。 "得看观察结果,一星期后才能知道。"陈双淡淡的说道。 "去哪儿?" "夜市!" 到了夜市,陈双似曾相识,上一次是和楚防震一起来的,不料他却摇转盘的时候,转了个猪。 记得当时陈双还说,猪好,用的糖多。 夜市里已经开始营业了,不少小店都亮了灯,陈双在一家杂货铺买了饭盒,开水瓶之类的,为了方便陈双还买了个带电的茶缸。 怕父亲晚上守夜冷,陈双买了一张棕树须厚垫子,铺盖也买了一床。 宋德凯扛着棕树垫子拿着买好的东西跟在陈双后头,陈双想想,这一趟得买齐了。 回去的时候,车后排座塞得慢慢的,一张棕树垫子卷起来都够大了,买好了所有生活用品,宋德凯跳上车顺手朝副驾驶位丢了一张存折,刚好落在陈双的大腿上。 陈双一愣,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有十一万的存款:"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我这些年存下的军费,你收着怎么用都行。" 宋德凯启动车子徐徐前进,当兵每个月的俸禄并不多,这几年,大哥都是喝西北风的吗?就算军区什么都有,不愁吃喝,可是,好歹出门在外买个东西啥的吧。 怎么存那么多? "大哥,家里的事情交给我,这钱你自己留着!"陈双说道。 宋德凯蹙眉,他不喜欢推搡来推搡去,说给你拿着就是了:"我提资了!如果退伍能批下来,还有一笔钱!" 陈双一愣:"退伍?" 这才几年就退伍?十五年兵种多了去了,再说,他和普通兵种都不同,怎么会突然有退伍的打算? 陈双看着大哥,他却一直目光平视着挡风玻璃,开车很稳,好像没听见陈双的惊讶。 "大哥?你听见我说话了没啊,我建议你现在不要退伍!"陈双说道,这是心里话,他将来可是做首长的。 大哥是不是受刺激了?为什么这么早就打算退伍? "能批下来再说!"宋德凯说道。 陈双再度肯定男人和女人的逻辑思维是不同的,陈双的意思是他为什么想要退伍,询问的是他这个人的内心想法,而这个男人却直接给了个不用思考的结果。 第323章 敢去 所以十块钱的排骨在当下,能买三四斤,比后腿精肉都便宜。到了十点多,剩下的蘑菇卖的差不多了,反正卖蘑菇的钱也都买了肉。 …… 晌午,陈秀兰放了大料,把排骨先煮了一下,随后下锅烧,这个烧排骨汤的办法还是陈双教她得的。 因为陈秀兰让陈双赶紧给楚防震打电话,叫他别忘了来吃饭,结果,陈双一打,没人接。 杨村长的座机电话本来是在家里的,那时候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建设大队部,有了条件之后,杨嫂就反对把电话装在家里,那样,自家男人一回来,深更半夜的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所以,杨国栋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没人接,陈双只能去杨柳村上门找去了。 路上,陈双一直在嘀咕,母亲这次该不会动真格的吧,想想前世的楚防震猥亵女同学的画面,陈双就觉得不自在,走在半道儿上都想直接回去,大不了跟母亲说没找到人。 陈双这么一想,心里还就真有了打退堂鼓的念想,脚就不想往前挪了,一咬牙,陈双还真回去了。 "妈,没找到人,咱们中午自己吃吧!" 伙房里传来陈秀兰的声音:"啊?没找着?那你来炒菜,俺去找找!" 陈双一愣,这也太上心了吧!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陈秀兰已经从狼烟滚滚的火房走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摘下围裙摘下袖套:"看着点儿啊,别糊了!" "妈!"陈双有些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可根本拦不住陈秀兰急匆匆出门的脚步。 看着丢下的围裙,陈双心里百感纠结。 以前的母亲为了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不说,好歹都是为家里省吃俭用吧,只要儿女丈夫能吃饱,她比谁都满足。 可是现在,她却因为陈双的事情…… 是的,陈双知道,母亲是怕孩子受委屈,想到这里,陈双戴上围裙炒着锅底的菜,转眸看见炉肚里的火苗都窜了出来,赶紧把锅铲换了个手握着,腾出右手往里添柴火。 陈双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滑。 她其实真的以为是被烟呛得,赶紧拉了几下风箱,炉火旺盛,浓烟也小了些。 炒好了菜,见父亲和继宗母亲都没回来,陈双到了院子里坐在井沿上透气。 不多时,继宗回来了,陈双也没有问地里的事情,就跟他说要是饿了,先吃好了! 但是继宗没有吃,说伯父去大伯家吃饭了,中午不回来了! 陈双嗷了一声,可突然发现哪里不对:"我爸去我大伯家吃饭了?谁做的饭?" "我也不知道,说是……是好像什么虎子回来了!"继宗挠挠头简单说了下。 宋德虎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钱,都是在外头打工赚的,这可把宋有才给喜得连连夸赞儿子有出息,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一高兴,宋有才就把宋有粮给喊去吃饭了。 "你得注意点儿虎子,这家伙手不大干净!"陈双鬼使神差的说道。 说的继宗稍稍一愣,但是也很快回过神来知道手不干净是啥意思,随后继宗上去帮忙烧火端菜。 等稀粥在锅里余火慢慢熬着,陈双有些头疼的又打了杨国栋办公室的电话。 这回总算是打通了:"杨村长,我妈去找楚防震去了,人呢?咋还没回来?" "哦,我刚跟防震去了村上,这才刚回,大娘和防震刚走没多大会儿!" 陈双心里有些无奈,她前世在不知道楚防震是个人面兽心的人之前,确实被他的才华吸引过,可是,自从知道他是个禽兽之后,陈双一直无法平静内心的厌恶。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母亲似乎都铁了心了,要是武逆她万一又闹出个什么事儿来,陈双可真后悔都来不及了。 纠结的这一小会儿,陈双也没说话,那头竟然破天荒的也没挂电话。 "我说小双,杨大哥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到底和你大哥咋回事?你可别误会我是来替防震探你底的,杨大哥只是想说句,防震这小伙子不错,看模样也挺招大娘喜欢的!" "我和我大哥的事情比较复杂,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也没有时间去你那儿坐坐,有空咱们再聊,至于楚防震,我也实话实说了吧,是我妈一人的意思,她就是气不过我大哥带女的回来,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陈双实话实说,毕竟和杨国栋认识也有一年有余了,非亲非故的,却帮了陈双那么多忙,她是真心实意把杨国栋夫妻当成自己的哥嫂看待的。 所以,在他面前,陈双可以无话不说。 "这样啊,那好,你忙你的,改天跟大哥说说!" 说完挂了电话,二十多分钟后,饭菜都上了桌,陈秀兰笑嘻嘻的领着楚防震,逢人就打招呼,一脸喜庆的给带回了家。 惹得乡亲们一边吃饭一边还唠起了嗑儿。 "你看看人家小楚,可是大城市的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这陈双还真能!" "前脚被她大哥给甩了,这脚跟脚的就爬上了人大学生的床,这狐媚子爬了多少张床,俺估计得算上脚趾头才数的清!" 李来英插嘴道。 "李嫂,你这说话可就不好听了!" "俺可跟你们不一样,人家以前穷的时候,你们哪个没在后头说人家贱?昂,现在陈双有俩臭钱,你们回过头来就当好人了?啊呸……" 说完,李来英端着饭碗扭着屁股回家去了。 "照俺看,这李来英就是嫉妒,上回鱼草托人给陈双送去,人家都不要呢!" …… "小楚,快坐,多吃点肉,这可都是伯母专门给你买的,以后啊,得常来伯母家里坐坐!" 陈双家,一上桌,陈双看着母亲又是给楚防震夹菜又是盛饭的,陈双头皮发麻。 楚防震时不时的看看陈双的脸色,竟然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就跟吃了黄连似的。 "够了够了伯母,您吃您的,我自己夹!"楚防震看着自己碗里冒尖儿的菜也有些受宠若惊。 继宗慢慢也就不那么怕见生人了,只是坐在桌边儿自己吃自己的也不说话,时不时看看双姐的脸色。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个劲的问城里都有什么?是不是像电视里那样,家庭好的都请老妈子做家务做饭? 还问楚防震兄弟几个,从他家一直问到他叔伯那边几口人。 问的楚防震都不敢乱说话了,一开始问他兄弟几个,楚防震回答两个,又问是做什么的,再问他父亲兄弟几个,这下了,楚防震说五个,两个姑姑。 完了,陈秀兰从几个叔伯问到几个姑姑,这越问越远,问到楚防震姑姑家几个孩子,嫁到哪里的时候,楚防震直接来句: "都独生子!" 原本楚防震还担心又得喝酒,发现伯父不在,光吃饭也行,至少能多接触接触陈双,可现在好了,他还真有点怀念和伯父"醉生梦死"的那回饭局。 "妈,你还让人吃饭不?你看看继宗,吃完了筷子都凉透了!" "哦,对,吃饭吃饭!"说着又往楚防震好不容易消灭掉的大块肉碗里夹了筷猪蹄子。 陈双长出一口气,干脆自己吃自己的。 "对了小楚,你……你啥时候回家?" "最迟下个月初!"楚防震说道,孢子已经成熟,他还必须得回去一趟,马上就要开学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楚防震一直看着陈双,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哪怕说一声,这么早就回去啊也好! 结果,说话的人不是陈双,是陈秀兰:"这么早啊,这算算也就个把星期了,那……那啥时候还来?" 楚防震被问的有些尴尬,毕竟陈双也没什么反应,干脆楚防震直接来句: "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等我毕业我可能就在京北任教了,当然,毕业顺利的话!" 陈秀兰不懂什么,她只知道,楚防震有可能这回一走就不回来了,不由得有些可惜的看着陈双,这丫头怎么不说话呢?这花这么多钱买肉,都够他们一个月加餐的了,这不浪费吗这! 想着,陈秀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陈双,随后笑着说:"俺上你大伯家去看看你伯父,别喝多了待会儿!" 说着,陈秀兰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空气一下子平静下来,可陈双也没胃口了。 "伯母也太热情了!"楚防震自说自话,这时候才拿起碗筷正儿八经的吃点儿饭。 陈双却放下筷子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说话,楚防震顿了顿"不怀好意"的问道: "哎小双,你说你妈是不是把我当成她未来女婿了?" 陈双翻了翻白眼看了一眼楚防震:"你猜呢!" "呦,那你啥意见呐!"楚防震继续吃饭,边吃饭边拿陈双开玩笑。 "正经点儿行吗?我现在就想发展农业,想赚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想!" 说完,陈双把自己的碗筷和陈秀兰的拿进了伙房,这要是刚来头一次吃饭的客人一定会觉得这是逐客令,可楚防震好歹也来过两回了,这回家里也没旁人,他继续吃他的饭。 "切,你要是嫁给我,还用得着你赚钱?"楚防震继续调侃道,其实每一句玩笑话的背后何尝没有三分的真。 陈双顿住了脚步回头面无表情的嘿嘿一笑道:"那不一样!" 随后面容再次恢复平静,伙房里传出舀水的声音。 "那有啥不一样?男人养家女人花钱这是天经地义,你看看古代,女人都还裹小脚呢,一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才是大家闺秀!" "以前男人三妻四妾,你想说的是这个吧!"陈双接上话茬子,前世的楚防震,何尝是三妻四妾,简直是yin乱。 "我可没说,搁在现在那可是重婚罪!"楚防震也听不出来其中的"奥义"。 "你怎么什么话茬子都能接上?还越扯越远?"楚防震这才回过神来: "言归正传,你要是嫁给我,保管你就整天想着咋花钱,赚钱没你的份儿!" "楚防震同学!"陈双擦干净手上的水坐回了饭桌前,义正言辞的看着楚防震: "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攀枝绕大树,大树一倒腾断根!" "呦,看来小双同学的学问还不浅,这道理我当然懂,不然大学不白念了,不过,你所谓的大树是你大哥吧!我可不会倒……" 这句话包含了楚防震诸多的意思,一来是他财大气粗有背景有学问,还一表人才,不可能倒,二来,是在旁敲侧击的讽刺她大哥,有什么好?还不是一样见异思迁?反正追根究底,他还是想说,他这棵大树是最好的。 突然被楚防震提起大哥的事情,陈双的脑电波都突然消失了那么几个触感。 可是楚防震误解了她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不管大树是谁,我是不可能做那根藤的。" 楚防震微微一愣,现在的姑娘只要负责打扮漂亮些绑住男人的心,花着男人的钱,享受着优等待遇就行了。 可陈双却打破了这一常规格局,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永远是弱智群体,可是在陈双身上,他压根看不到任何弱智群体的影子。 相反,反而看到了她独立和前卫的解放思想,完全颠覆了上一辈女性保守思想的传统观念。 "吃饭!吃饱了我好收拾桌子!"陈双见楚防震都忘了吃饭。 楚防震回过神来,继续吃饭,脑子里可没闲着,怪不得,他一表人才,集于相貌和智慧于一身的楚防震,竟然入不了她陈双的"法眼",原来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靠别人。 只是有一点,楚防震会越发的喜欢她,她跟其他的姑娘太不一样了,有些人会看别人的皮囊,有些人会看别人的才华,有些姑娘更是肤浅的只会看男人有没有钱。 而她,不但不肤浅,而且她的"灵魂"很吸引人。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就算吃的是大粪也吃饱了吧!"陈双见他依旧慢吞吞的吃着,夹的是辣椒也不看看就往嘴里塞,想啥呢? "哪有你这样的待客之礼?客人这还没吃完呢,你就撵人?" 楚防震回过神来说道,这一抬眸就看见陈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筷子,垂眸一看,辣椒疙瘩! 楚防震赶紧放下,他们京北那边的人很少吃辣,所以也经不住这农村的朝天椒。 而且在这个时候,付继宗从宋德凯的房间里出来,楚防震稍稍一愣,这家里还有个人? "双姐,我去石头山转转去,地里的沟都培好了,也没有多少事儿了!" "行,你去吧!"陈双说着,付继宗却看了一眼楚防震后才离开。 "他……他住你家?"楚防震放下碗筷问道。 "嗯!"陈双随意嗯了一声,拿起碗筷去了伙房,回来拿着抹布开始收拾桌子。 "对了小双,这次我回去,你要不要一起跟我去京北转转?" 楚防震突然问道。 "我去那儿干啥?再说,我这下半年估计得忙疯!"陈双说着,把桌面上的骨头渣擦开,拿着扫把开始扫地。 "你不是雇人干活了吗?八亩地又不会跑!" "你家里条件好,可以不用小心翼翼,我这八亩地是不会跑,但是要人管理啊,再说,我要是走了,继宗又不懂,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那八亩地不白费了?" 陈双说道。 "好,那行吧,看来你们村上还是缺像我这样的人才,等我回校一趟,如果顺利的话回来给你打工!" 陈双把地上的骨头渣子扫干净了,将笤帚竖在门后,根本没说话,她知道楚防震是瞎逼逼,谁会放着大好前程来山里。 楚防震见陈双没理他,倒是也没生气,自己找杯子去倒了一杯茶。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楚防震临走之前来了一趟宋家,陈双觉得他要走了,可能以后再也不回来,所以,态度也柔和了不少。 即便陈秀兰说了好几遍一定得回来,把这儿当成自个的家,只要来了,就有地方给他落脚,可楚防震回来还是不回来这件事儿,陈双偶尔会想过,但是她确定楚防震不会回来这种地方,索性也就忘了。 十月初也是八月十五,陈双的鱼塘可以说是丰盈非常,时常见到雨天之前蹦出河面的鱼越来越大。 那些草混子,圆滚滚的身子,至少要双手虎口环抱那么粗。 其实,一般鱼苗要俩三年才能长成这么大,只是陈双用前世的知识,配制了些饲料。 加上管理得当,鱼儿长得快,可不要担心鱼的肉质不到火候,因为杨柳河属于野生河流,一截流的方式养出来的鱼是绝对没有污染的。 大个儿的草鱼,肠子都有筷子末那么粗,而且干净的可以吃。 至于鲶鱼陈双今年没打算打捞,主要还是那些青鱼,和鲢鱼才是陈双今年要收的一批鱼。 八月十五团圆佳节,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大多数都是在加上买来花生米,青红丝,还有芝麻做馅儿,月饼也都是自家做的,表皮酥脆掉渣,馅儿香甜可口,咬一口,满嘴都是花生米和芝麻的香味。 这个季节也是走亲戚的季节,家里有闺女嫁出去的,都在这个时候接待闺女女婿。 七大姑八大姨的也都走门串巷,也就陈双家里最清净,也就大伯和宋有粮两家中午合并在一块儿吃个团圆饭。 陈双和陈秀兰从早上九点多一直忙到了晌午,这八月十五可是大节。 正当晌午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点了炮仗,饭菜做好之后,陈秀兰赶紧张罗着让老宋去点炮。 继宗也回去过节了,临走的时候,陈双给他拿了不少家里自己做的月饼,又给了一百块钱。 起初,继宗是拒绝的,可是陈双跟他说:"你学东西学的快,你都帮了好几个月的忙了,这一百块钱不算多,回去给你爹买点儿啥补品!" 这么说,继宗才挠挠头接下来这一百块钱。 可是,等大家伙都在炮仗声中落座准备动筷子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位,赶紧去开门。 拉开门之后,宋有粮都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嫂子,吴一梅就破门而入了。 陈双一看见大娘突然回来了,头皮就起鸡皮疙瘩。 "宋有粮,你还有没有良心?俺都让人捎好几回信了,你也不去俺娘家接俺,大十五的,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还有没有人性?" 桌边围着宋有才,陈双,陈秀兰,还有虎子,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宋有才。 宋有才的脸色十分难看,本来喜气洋洋的过节,一下子就成了一盆冷水灌进了宋有才的脖子里。 "俺不想跟你妈吵架,你领你妈去你姥姥家过节吧!" 宋有才掏出了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把其余的一沓钱塞进了口袋。 他实在是没脸让自家婆娘在老三家吃这顿饭,原因说都不用说。 虎子也是有一脸不耐烦,起身拿着一百块钱就走: "妈,走,我陪你去姥姥家!" "虎子,你不认娘啦?这大十五的你不提前走亲戚去,现在都这个点儿了,你叫俺去哪儿?还嫌笑话的不够?" 吴一梅在娘家待了好歹也有几个月了,可是好吃懒做的性子依旧没改,导致吴一梅娘家的媳妇儿就看不过去了。 整天被人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成天好吃懒做也不动弹,饭菜专挑好的吃不说,这过节还不回去,不叫人说闲话吗? 这还就算了,差人捎信好几回,宋有才硬是没去接她,这不,害的她自己没脸没皮的从娘家又回来了。 眼下,情况也僵持了一阵子,宋有粮只能苦着脸说:"嫂子,来都来了,先吃了饭吧!" 吴一梅也不吝啬,进了堂屋把挂在肩膀上的包袱脱下来放在了宋有粮的板凳上,也不管谁的碗筷,反正没动,拿起来就吃。 关上门回来的宋有粮一眼看见自己的板凳上放着她的包袱,也没吭声,把包袱拿进了房间搁在床上,这才回来吃饭。 陈双也没有说话,去了伙房重新给宋有粮又盛了一碗米饭,拿了一双筷子。 吴一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看着自家男人,眼神中透出一股尖锐的眼神,好像他身上藏了几百万似的。 虎子见状,胡乱扒拉几口饭,知道家里又要不太平了,放下碗筷说了一声吃饱了,抬脚就走。 "老宋,咱家那洋车子不孬,你啥时候买的?怎么没跟俺商议商议?" 本是过节,喜气洋洋,可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吴一梅刚才回村的时候敲了自家的门,可是门上了锁,她从门缝里就瞧见院子里放着一辆新洋车。 "跟你有啥子好商议的!"宋有才也是扒拉了一口饭,撂下筷子就要走。 "大哥,再吃点儿!"宋有粮招呼着。 "不了!"说着宋有才双手背后人已经到了院子却还嘟囔了一句:"咋有脸回来的!" 这话被吴一梅给听见了,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大鱼大肉,鱼还是陈双特地去鱼塘抓上来的一只,眼瞅着还有不少肉,她干脆吃完了再回去找老宋算账。 临走的时候,连个客气话儿都没说就走了。 这个时候,宋有粮才摇头叹气道:"肯定回去又得干仗!" "可不是,嫂子也太不知道事儿了。"陈秀兰也认清了现状,以前,确实被欺负的抬不起头来,现在,她的腰杆也挺得直直的。 "哎……俺也不吃了,你大伯估摸着下午也没工夫去石头山了,俺这下午还得去煤山走一趟!" 说着,宋有粮也没啥心事吃饭了。 可是,没心思吃饭的人多了去了,本来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热闹的很,就算没钱,也有没钱人的过法,可这大中午的倒好,宋老大家门口看热闹的人跟赶集似的。 第324章 手镯 陈秀兰见陈双也没说话,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这一看,白灿灿的银镯子。 “呀,这是银镯子啊,这……这花样可真好看,一般的工匠还真打不出来!” 陈秀兰一看就喜欢上了,楚防震“煽风点火”:“阿姨,幸好你喜欢,我害怕你不喜欢呢!” “哪能不喜欢,你看你,太客气了,那个……对了小双,快去给小楚炒俩菜,馏个馍馍,昨个才刚买的猪肉别忘炒了!” “知道了!”陈双转身去了伙房,陈秀兰在堂屋里一个劲的夸小楚懂事儿。 陈双低着头蹲在炉肚前点火,她感觉现在的生活条件,只要妈想要,完全可以买,她怎么看上去跟没见过似的。 想想今天反常的母亲,陈双真觉得她这是故意的吧,为啥老想着她现在就成家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楚防震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如果排除前世的种种,他几乎没有什么让陈双不喜欢的地方。 或许,陈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 都说三月桃花最美,可在北方,其实四月才是桃花烂漫的季节,凤凰山上常年碧绿的松柏茂密,掺杂着大片大片的桃花树,如同一张粉色的鹅绒地毯经过仙女的裁剪散在山涧之中。 这片哗然美景,仿佛与陈双阔别了十几年之久,舒尔身临其境陈双总感觉她从未离开过。 桃花林中偶有附近几个村里的男男女女谈笑风生,或是编花篮,或是编花帽。 “没想到杨国栋没骗人,挺好看的!”楚防震初入桃花林,瞬间觉得心旷神怡,眯着眼睛深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是啊,整个凤城市恐怕也就凤凰山的桃花林最大!等到了夏天,这里的桃子可以随便摘!” 陈双说道,指了指远处一片花朵相比之下较大一些的桃树说:“那些是水蜜桃品种!” 关于农副产品,楚防震自然感兴趣,上去看了看竟然发现根部有明显嫁接的木瘤痕迹,看来是嫁接过的,他扶了扶眼镜框好奇的问道: “这水蜜桃树看样子至少啊有十多岁了,十多年前你们这里就有懂嫁接的?” “这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小时候听我妈说过,好像陈家湾那边有一位当年下放的知青是个少有的知识分子,后来就留在了陈家湾当支教,也是凤山上唯一的一位老师,想必这桃树是他嫁接的吧!” 楚防震点点头,为了不误美景佳人,他转变话题看着陈双突然问道: “你最近得跟我回家应付一下我的家人!” 陈双微微一愣也没心思赏桃花了:“应付?什么意思?” 楚防震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事儿,还得怨楚防震自己,当初在家人面前说了陈双的事情,把她能干又聪明的品性说的那叫一个好。 结果还让楚防震拍了陈双的照片,这不,家人催着楚防震成家呢: “就算我想随便拉一个人回家应付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妈手里有你的相片!” 陈双一肚子狐疑的看着楚防震:“这是你的事啊!” “那你意思是说,我的事情就不关你的事了?”楚防震反驳:“好歹相识一场,你总不能看着我跳进火坑连拉都不拉一把吧,再说,我又没逼着你嫁给我,我这不是争取个缓和的机会吗?到时候我要是碰巧遇到了个比你好的姑娘再领回家不万事大吉吗?” 楚防震软硬兼施的说道,这理由竟然让陈双找不到反驳的漏洞。 “行吧,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忙的要死,你要跳火坑也得等段时间!”陈双说道。 “多久?” “得两个月吧!”陈双说道。 楚防震蹙眉,扶了扶眼镜框无奈的说道:“好吧!” 总比没答应要强! 晚上,陈双和楚防震是在杨国栋家吃的饭,一来是白天杨国栋比较忙,还没空招待楚防震,二来陈双正好要找杨国栋。 饭桌上,以前不会喝酒的楚防震也和杨国栋小酌了两杯,陈双倒是把思思的情况说了: “杨大哥,现在凤山小学里头有几位老师?都是哪个村的?” 杨国栋放下酒盅说:“两位老师,是夫妻,都是陈家湾的外来住户,男的代课,女的负责教孩子们学个画画唱歌上上体育课做做游戏什么的,毕竟没啥子文化!” “嗯,那像思思这样的事儿,老师就不管管吗?明显是素质教育有问题啊!” 陈双反问道。 杨国栋叹了一口气说:“陈双啊,你看看咱们这穷山沟里本来就没有几个老师愿意来,年前上级调了一位老师,没一个月,招呼也没打就跑了,你想,这样的教育环境,能识字儿就不孬了,还素质教育,想想我都头大!” 陈双想想也是,不过:“你头大什么?” “学校本来是几个村的村长商议着一人出点儿给翻修的,终不能让孩子们露天场所学知识吧,可现在呢,前段时间下雨,屋顶的瓦也老化了,破了个大窟窿,这可是个头疼的事儿, 几个村的村长都是你推我阻,谁都不愿意管,这上级领导就觉得我好欺负呗,虽然明面上没有公开说教我管,可说让我抽空经常过去走动走动这话说得还不明显吗?” 说到这里,杨国栋一脸郁闷的仰头干了一盅酒,杨嫂端了一盆鸡蛋汤重重的放在桌上插嘴道: “可不就是欺负你好说话吗?可也没见你这么当村长的呀,把咱自己家当院上的瓦给拆了挪学校去了,这还真是少见,那要是遇到个啥刮风下雨的天儿,咱家的院墙没瓦淋水,还不得塌了呀!” 说完,杨嫂一脸不满的转头就进屋看孩子写作业去了。 陈双看着一脸黢黑的杨国栋,她承认杨国栋能干出这事儿来,楚防震倒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扶了扶眼睛笑眯眯的拍了一下杨国栋的肩膀: “兄弟,佩服,嫂子说的没错,村长干成你这熊样,恐怕从凤城到京北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就不能申请个资费什么的吗?” “钱?你他妈给他送钱还差不多跟他们那帮龟孙子提钱,还不如一刀杀了他们!” 或许是酒劲儿上来了,杨国栋把酒盅重重的摔在桌面上,气的直摇头。 “既然上级重视这事儿,经费应该也会到位的呀!”陈双说道。 “首先镇上就批不下来,我都申请好几会了!” “你不是认识孟县长吗咋没去他那儿走动走动?” 陈双问了这句话之后,没想到得到的结果是这样的,杨国栋说,从今年过年开始,上级重新统计困难村,杏花村和杨柳村已经不在贫困村的名列之中了。 也不知道数据是哪儿来的,说什么光杏花村平均每家每户年收入达到了两千块,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国栋还骂了一句说,狗屁两千块,能赚个三百块就他娘的不错了! 陈双一听这话,心里头一愣,怪不得上级不管,底下村长也你推我阻,原因很简单,你们杨柳村和杏花村的均收入比其他村子都高,凭啥其他村的村长要管,这么一来,还就跟踢皮球一样,谁都不想管。 可最重要的一点,把全村的平均收入指数拉上去的人,除了她陈双还能有谁! 杨国栋一直都想拿到上级评下来的小康村的封号,现在是好了,没申请就评上了。 陈双狐疑的想了想当即下了个重大决定:“杨大哥,这凤山小学我出资改建!” 杨国栋一愣看着陈双也不像是开玩笑。 “还是双姐阔气!”楚防震学着继宗的口气说道。 “你出资?你一个人?”杨国栋甩了甩脑袋,他怕他是喝高了出现了幻觉。 “嗯,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陈双嗯了一声。 “你说!”杨国栋一阵心花怒放,只要有人愿意出资,到时候他绝对办的漂漂亮亮,让其他村的村干部都特么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让那些领导好好瞧瞧他领的村子又多光贵。 “凤山小学得用我的名字,叫陈双希望小学!”陈双说道。 “这好办!”杨国栋当即就答应了。 这样一来,杨国栋就能在学校说上话了,到时候有人欺负思思的话,老师一定不敢不问。 当然,陈双投资整修小学的用意,不光是因为心里稍微有些内疚,也不是完全因为思思,主要的原因还是陈双希望有个名誉上的见证,这对她将来在社会上立足诚信和信誉都有莫大的帮助。 而且,不但解决了杨国栋的事情,让他感觉欠了陈双的人情,而且,思思的事情也迎刃而解。 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天渐渐有转暖的迹象,楚防震把陈双送到了家就去了杨国栋家里过夜。 第二天,陈双和孙二杰又忙活起来,天没亮就出发了,大概再送一周的毛石,她就可以清闲了,坐等菜市场完工。 可是,晌午工地开火的时候,五十多口子大男人都闹腾起来了,陈双刚要和孙二杰去吃饭,被身后的摔碗的声音止住了脚步。 回头看去,二十多号工人把碗都摔了,面条和面汤冒着热气洒的到处都是,放眼看去,也就几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闷着头小心翼翼的吃着面条,其中就有孙小杰。 “你他妈的是条狗啊,给什么吃什么?”突然,一人一脚把孙小杰的碗面踢飞了出去,面条连汤带水撒的到处都是。 “俺去看看去!”孙二杰赶紧着了回去,陈双也跟着去看看。 此刻,所有人都没有在继续吃面条,口口声声叫骂着说王大力真不是人玩意儿,干了一上午的苦力活儿,早上是面条,晌午还是面条,晚上又是面条! 到了现场陈双才了解情况,这也是陈双头一次留意王大力的老婆,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头发随便的用皮筋扎着,头上围着方巾,脸色蜡黄身子瘦弱,给人一种说话都没力气的孱弱感觉。 焦小翠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王大力不在工地,大兄弟门就别嚷嚷了,有面条吃就不错了!” “王嫂,你是负责哥几个做饭的,你倒是说说,为啥老吃面条?” “对,说清楚!” “要是不给个解释,俺们下午就不开工了!” “这边菜市场不卖给俺菜,俺也没办法呀!”王嫂一脸为难的说道。 “别骗俺们了,那上星期为啥有菜,再说了,人家不做生意啦?想抠伙食费门都没有!” 怎么一带头,所有人都跟着吆喝起来,眼瞅着就把俩弱女子给围在中间。 陈双微微一怔,整个凤城目前就一家农贸市场,她想起前几天遇到朱文路的事情,难道,这就是他使的商业手段? 妈的,没见过这么玩阴的! 陈双都气的牙痒痒,可是眼下还得解决眼前农民工伙食的问题,要不然他们真的不开工了,那陈双投资一半的菜市场就得延期,人能等,八亩地的菜等不起啊! 朱文路那边,她一定会去找他算账。 “大家别慌,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陈双挤开人群站在了王大嫂身边,王大嫂的眼神露出了一丝诧异,看看陈双这身村姑的打扮倒是没有反感,至少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了。 “你是谁?你就是个送毛石的,你能代表王大力说话吗?” “就是,你这个黄毛丫头有啥资格管俺们的事儿!” “今儿要是王大力不给俺们一个说法,俺们下午就全铺盖走人,谁愿意跟俺走的说一声,俺老表也是干建筑队的,绝对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儿!” 说话这人,三十七八的模样,穿着劳工布工作服,脸上的灰渣子落在胡茬子上,白茫茫一片,只是那口大黄牙挺叫人恶心的。 这人就是踢翻孙小杰吃饭完的那个领头闹事的人,陈双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连环炮打的还真是响的很。 恐怕他说的那位老表,是朱文路那边的人吧! “我!” “俺也走!” “干这么重的活儿就跟俺吃苗条,啊呸!” 孙小杰一直珍惜这份工作,因为他就靠着这份工作赚钱盖房子结婚呢,一时之间他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双把目光从大黄牙脸上移开说道:“蔬菜明天会准时送到,至于今天这顿饭,我请了,下馆子去!” 焦小翠和马娟一听这话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可不管是真是假,她还是很感激的看了一眼陈双,要是这帮大兄弟们这么闹下去,等回头王大力回来又得骂她。 陈双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下馆子?” “明天就有菜啦??” “不对,她不就是个拉石头的吗?她说的话能顶用吗?” “就是啊!” 陈双的耳朵听的清清楚楚,目光挪到了大黄牙的脸上,就他一个人眼珠子转的最毒,声音也最大: “你凭啥呀?你不就是个拉毛石的吗?你能当啥家?你说明天有菜吃就有菜吃啦?你这种坑人的话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得多了,指不定一拖再拖,饿死了还没兑现呢!!” 他这一鼓动,所有人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再次朝着大黄牙靠拢。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一个凌厉又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从人群外头飘了过来: “她怎么不能当家做主了?”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不远处停了一辆红旗轿车,正在徐徐走过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雪梅。 “刘姐!” “刘姐!” 所有人都叫了一声。 “是这样的刘姐……”大黄牙上去赔着笑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硬是把吃了三天面条的事情说成了自从开工就吃的面条。 刘雪梅嫌弃的抬起玉手在面前扇了几下,她蹙眉,她是最讨厌来工地的,不光是到处乱的要命,还脏,到处都是臭男人身上的臭味,不是脚臭就是口臭,反正,哪儿都臭。 大黄牙根本没意识到刘雪梅的反感,说着说着还指着陈双说: “她不就是送毛石的吗?咋能跟您一样当家做主呢?” “她能当家,这次的工程虽然不大,但是有她一半的投资,按理说,她和我一样,都是你们的老板,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她说了算!” 此话一出,马娟愣了,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焦小翠的惊讶不亚于马娟。 这事孙小杰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他也不懂得什么有大山靠着之类的,就打心眼里觉得,这活儿准不会跑喽。 表情最为夸张的是大黄牙,她看看刘雪梅,又看看陈双,十几岁的臭丫头? 黄毛丫头?送毛石的?他的表情露出了痛苦和不解,那模样就跟吃了三斤屎又吐不出来的模样差不多。 “既然人家陈老板都开口说要请大家下馆子了,都收拾收拾走呗!” 刘雪梅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些又脏又臭的男人堆里多待一秒,说完,转身就走。 此刻,五十多号人哪里受得了这么庞大的打击,谁敢去啊,大老板请下馆子,叫谁,谁都不愿意去,还让马娟儿再给重新下一锅面条,他们就将就着也能吃饱。 大黄牙哪里还有脸吃面条,此刻,他恨不得自己能人间蒸发,找了个空档就想溜。 “哎,你大黄牙!”陈双喊了一声。 焦小翠赶紧忙着烧火,马娟儿手忙脚乱的从屋里拎出来一袋面条。 所有人都一副同情的模样让出去好几步,把大黄牙晾在了人群中间最显着的位置: “你下午不要来上班了!” 大黄牙一愣,可是想想他又觉得不服气,再看看陈双就是一丫头片子:“凭啥啊!俺是跟着王大力的,你说了不算!” “那行,那您就继续干,你要是能拿到一毛钱的工资,我给你跪着磕头赔不是!” 陈双这话说的很硬也很笃定。 此话一出,其他人方才跟着大黄牙起哄的心都忐忑了起来,毕竟王大力是工头儿,他得从老板手里拿到工程款才能发给他们工钱,要是刚才被发现了自己也跟着说要走了,那会不会也不给工钱。 这么一想,更是有人庆幸刚才没答应叫老板掏腰包请饭了。 这件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陈双交代了孙二杰,明儿送毛石的时候,从自家的院子里带些蔬菜过来,也按照市场价卖给工地,每一笔账都要明算着,可不能因为陈双承包一半的工程她还得免费给送菜。 再说了,本来开出去的工资里头就包吃住的。 至于朱文路那边的农贸市场,陈双还想去会会。 只不过,在去之前,陈双先给秦嫂打了个电话,稍稍打听了一番情况,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说那两个女人来买菜不卖给她们! 陈双刚要挂电话,秦嫂赶紧又问了一遍陈双,啥时候才能建好,要是建好了她就赶紧来,她那边现在一天纯收益还不到二十块,再去掉水电费什么的,也就十几块钱了。 不少一起卖菜许多年的朋友都退租在家待业呢。 “最迟下周就完工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陈双说着这才挂了电话,那头的秦嫂声音客气。 挂了电话之后,陈双喃喃自语,果然不出他所料,即便出了事儿,陈双依旧继续送毛石。 如果他朱文路真有这么卑鄙的话,那陈双也有补墙的泥,只是陈双老觉得这事儿应该是庞海干的。 原因很简单,人和人之间虽然都长着鼻子眼,可是品相不同,如果朱文路是那种在商场上喜欢耍阴损手段的人,那么,他就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然而,最重要的是,陈双和庞海打过交道,再加上前世,朱文路手里的资产就是被这小舅子给败光的事儿结合在一起,陈双觉得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握着方向盘,陈双无奈的摇摇头笑了,心机不是这么玩的,商战其实和下棋差不多,就看谁能多看透几步。 庞海这种少脑子的,如果放在棋盘上,也就是将军了他才知道防守。 想到这里,陈双倒是不觉得他是个威胁了,等着瞧吧…… 忙了一天,陈双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楚防震跟鬼一样在自家吃饭,那模样,一边夸着五姨的手艺好,一边狼吞虎咽,好像吃的是山珍海味。 这演技。 “呀,双儿,今儿回来的怪早,晚上还跑车吗?” “不跑了,二杰哥晚上跑一趟!”陈双说着脱下专门留着一早一晚御寒的军大衣。 “快,吃点儿热乎的,五姨这豆角儿炒的可香了!”楚防震跟家里的主人是的,还招呼起了陈双。 五姨在一旁忍不住笑:“哎呀,有啥子好吃的,就搁了点儿猪油,又不是啥稀罕玩意!!” 随后,五姨和陈秀兰就双双进了房间,不对,是被陈秀兰拉进去的: “秀芬,你看咋样?俺觉得这小伙子真不错,好伺候还不挑嘴!” “是啊,怪懂事的,小双有福气了!”陈秀芬也笑着迎合到。 陈双一边洗手一边寒颤一下楚防震:“你这一天两趟,干脆住下好了!” “好哇!”楚防震当即就“答应”了。 陈双擦手的动作顿了顿,脸皮真厚,随后上桌吃饭,顺口喊了一声继宗思思爸,妈,五姨,你们不吃了吗? “你爸在你大伯家,思思吃好了跟着继宗出去玩去了!” 陈秀兰从房间探出脑袋说道,说完又关上他们,姐妹二人继续唠嗑。 “哎,楚防震,你说你一高材生,就算大学毕业不也是要考研吗?怎么跟二流子似的不沾家不回学校还到处乱跑?” 陈双问道,夹了一筷子豆角儿,陈双刚咬一口,她一点都没觉得哪里味道特别啊,不由得看着楚防震,他的花花肠子还真多,想把她家里的人全都哄的高兴的替他说话才是他的目的吧。 “我这不是在考虑吗?” “考虑什么?” “考不考研的事情啊!”楚防震边吃边说:“没事,今年不考明年再考也行,今年,我老爸老妈最关心的事情是他们儿媳妇的事儿,没闲工夫问我考研还是不考。” 陈双嫌弃的一噘嘴,白了一眼楚防震:“你老爸是副校长,你爱什么时候考都行!” 楚防震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家老爷子是农副校长?” 第325章 对着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326章 回家 陈双也有些为难,杏花村不像其他地方,太穷,想要干个纺织厂的职工什么的,还得是城里才行。 要是陈双直接给五姨钱,她本来就住在自己家不好意思了,再给钱,再给钱她肯定不要,要是让五姨帮自己干活给报酬,或许还好点儿。 可现在,地里的活儿不多,继宗只要监工就行了,石头山那都是男人干的体力活,她更不可能让五姨去挖煤。 想来想去,陈双觉得这是个问题。 "要不,五姨……明儿跟我去凤城卖菜怎么样?但是……你得舍得下思思!" 陈双为难的说道,不光是为难思思,而且,陈双今天都留意到了,去抢生意也不容易,而且,陈双的打算必定和其他菜贩子有所过节。 谁知道,陈秀芬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她说,思思在这边比跟着她在拐子村要好的太多。 这一夜特别短,陈双也是太疲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继宗给叫醒的,一睁眼,发现窗外的阳光白煞煞的,陈双咕噜一下爬起来。 走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饭也是继宗做的,而且,还是他从地里回来之后才做的。 思思一直缠着继宗说要吃这个,吃那个,继宗走到哪儿他都跟着,陈双还没吃好饭呢,继宗就告诉陈双要带思思回陈家湾一趟,说他家里还有不少小学课本可以拿来教思思。 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看的陈秀芬心里一阵欣慰:"双儿,咱啥时候走?俺跟你妈说过了!" 陈双看着五姨着急的眼神,她有些心酸:"五姨,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来这么久乡里乡村的你都没怎么熟络!" 陈秀芬马上就答应了,收拾好一切之后,和陈双去了孙家,陈双必须得去收菜,她打算开车去凤城。 "这不头两天才送过菜嘛?"孙大杰挠挠头说道。 "嗯,我一直在跑销路,刚找到了个好销路,我一家收个七八十斤就行!" "呀,那是好事儿呀!行,俺这就去摘菜!" 孙大杰一听,这外头又有销路了,他肯定高兴的荒。 接着,陈双走了赵家,李家,都通知了一遍,一家最多八十斤,最少六十斤。 其实陈双那么大的农用车,拉个几千斤的菜肯定没问题,可是陈双现在只是往里砸钱,她又不是傻的,这来回邮费都是倒贴的。 "双儿,俺也是头一次卖菜,要是卖不出去,这些菜不得搁烂了?" 陈秀芬有些担忧,她怕她不会买菜。 "放心吧姨,绝对卖得出去,就算你不吆喝,只要认识秤星儿就行!" "秤星肯定认识!"这么一听,陈秀芬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走访了各家,陈双和陈秀芬回到家里,不到一个钟头,家家户户的菜都送来了。 还是按照惯例,陈双会先给钱。 孙家孙大杰,李家,李大彪,两人没走,都是乡里乡亲的,拿了钱后,帮忙装上车,孙大杰这时候才笑着说: "小双,这往后,俺家的地都种菜行不?" 陈双还是那句话:"至少留够你们家一年吃的粮食,到时候赚了钱还要去卖粮食,就不划算了!" "说的也是!"孙大杰挠挠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小小年纪的丫头说的很在理。 陈双抽空跑了一趟石头山,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和宋有粮嘱咐了两声也就不多管了。 等陈双跳上驾驶座,招呼五姨坐在车上的时候,陈秀芬明显感觉不自在,她摸了摸座椅,又看了看挡风玻璃: "呀,这可真高啊,坐上来有点晕乎乎的呢!" 所谓的大汽车徐徐的离开了杏花村。 "小双这回出去又得赚不少钱回来吧!" "光这车都不少钱!" 陈秀兰一脸不好意思的说:"俺家双儿能干,一个人顶一家人!" "双儿,慢着点儿,姨这有点……有点怕得慌!"陈秀芬后背紧紧贴着座椅,看一眼前头的挡风玻璃她都吓的慌。 眼瞅着那拐弯的地方路那么窄,下头就是山沟沟,她好几次都感觉车要掉下去了,陈双手里的方向盘稳妥的掌握着,前头又是化险为夷,可是,又是拐弯,陈秀芬觉得自己就给拴在绳子上的蚂蚱一样。 "姨,这有啥好怕的?你得相信我的技术!"陈双给五姨宽心。 陈秀芬嘴上嗯了一声,可脸色依旧是煞白煞白的,这人啥都不怕,就是怕死。 好不容易离开了杏花村环绕在凤凰山的那一段路,上了县城,陈秀芬才松了一口气。 咯吱一声,陈双挂了离合,换了档位,离开青阳县城踏上了高速,不到三个钟头,就抵达了凤城,陈双直接把车停在了农贸市场。 …… 陈双和陈秀芬挽起头发,捋起袖管就开始卸货,大框大框的蔬菜绿莹莹的被挪进了农贸食堂的摊位内。 陈双让五姨在摊位负责摆放,自己在卸货,里头有一筐蘑菇,这是陈双通知了相亲们后,和五姨一起割的,但是没有割太多,就一大箩筐,因为摊位不够。 陈双还带了喷雾器,等到卸了一半的蔬菜后,陈双这才进了农贸市场。 陈秀芬已经从筐子里一把一把的小心翼翼的把蔬菜摆在台面上,反正见样摆出来那么十多个就行了,豆角就拿了三把出来,茄子七八个。 花菜三两朵,蘑菇两大朵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辣椒什么的也都摆上那么二十多个。 "咋卖?俺吆喝吆喝"陈秀芬下意识的问道。 此刻,旁边左右的菜农都有些不悦的看向陈双的摊位。 "这都过了饭点儿了,谁还来买菜!" "就是!" 是的,陈双早上起得晚,再加上收菜的时间,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到了这里刚好过了饭点儿,一般买菜都是上午比较多。 一下买够一天吃的也很正常,所以,上午的生意是最好的,菜也是最新鲜的。 "吆喝也行,不吆喝也行!"陈双说道,她低着头正在一块木板上写着菜价。 陈秀芬脑袋探了过来:"呀,咋卖那么贵?豆角都两块一斤?双儿……咱这能卖出去吗?" "能!"陈双说着,继续写,反正所有的菜价都比这农贸市场的菜价每一斤便宜了五毛钱到一块钱不等! 如果能卖出去,这批菜,她还有得赚呢! 陈双一边竖起牌子,一边吆喝着:"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零零散散买菜的人倒是回头看一眼,但是,眼睛最毒的还是那些菜贩子,一看陈双这标价,个个眼睛都冒火了。 陈秀芬见陈双喊的挺利索,挺自然的,也跟着喊起来:"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陈秀芬倒是反应不过来自己岁数大了,口气和陈双这丫头可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 惹得不少菜贩子在偷偷的笑,还大哥大姐呢!不对,重点好像不在这里,他家的菜为什么买的那么便宜? 这么一想,几个菜农面面相觑,眼神中达成了共鸣。 再加上陈双和陈秀芬这么一吆喝,就算是来看热闹的留下一位买了一斤菜,也算是人气儿来了个开门红。 很快,陈双的摊位前就堆了不少人问这个问那个,一瞬间,陈双和陈秀芬都忙活了起来。 "这花菜两块半一斤?" "是啊大妈,这花菜两块半,您要是买五斤,我还送一斤,还给您去掉根!" 陈双笑着说道,这么一来,肯定划算,五斤送一斤,还给去掉大疙瘩,经常买菜的人都知道,花菜的根一般都留的很大,但是回到家还得削掉。 "额,大姐,这豆角两块钱一斤,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的,五斤送一斤!" 陈秀芬学得很快,再加上陈双提前说了,原本担心卖不出去的陈秀芬竟然找到了买菜的感觉,话也多了。 "您孙子长得真好看!"陈秀芬看着一位大嫂带着孩子来买菜,不由得夸着。 "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了。!"陈双继续吆喝,两人头一天做生意忙的是手忙脚乱。 摊位前围了不下于十几二十个人,走了一波,又围上来一波。 看的其他菜贩子心里升起了嫉妒,凭啥?难道她就不怕折本吗?租金那么贵,菜价卖的这么便宜,不亏死你才怪! 可想是这么想,眼前的问题是,她家的生意就是火到爆。 陈双这边风风火火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菜摊子上的菜,和地下筐子里的菜都补充了好几回,最终被清空了了。 但是,摊位前还是有不少人等着买菜,就连肉类区域卖肉的人都过来买点儿回家做饭。 陈双不好意思的说:"今儿都卖完了,明天还有,不好意思啊各位!" 陈双说着,就开始清理摊位。 陈秀芬戳了一下陈双,小声说:"没想着这生意还真好做,车里不是还有吗?" "姨,就算是有也不卖了!" "为啥子?"陈秀芬想不明白。 "这些没买到菜的明儿还会来,再说,你瞅瞅他们的那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陈双说着,下意识的使了使眼色,这时候陈秀芬才发现其他的菜贩子都盯着他们看,那眼神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吓得陈秀芬一下子跟做贼一样。 "你们明儿几点出摊子?"没买上菜的人问道。 "还是这个点儿吧!因为我家离这里太远了,不好意思啊!"陈双很客气,笑容甜美,眼神清澈,让人觉得就算是拒绝了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陈双这话说了几十遍才感觉摊位前清净了不少,小筐子里的钱堆了一小堆,陈双收拾好后说走就走。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做生意有你这么做的吗?卖那么低的价格叫我们怎么活?" 随后,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抬手把女人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随后几位相邻的菜贩子都走了过来: "就是!你卖的那么低,我们怎么办?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陈秀芬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得拽了拽陈双:"咱们卖的还低啊?" "五姨,你帮忙收拾一下,这里的事儿不用你问!"陈双说着,陈秀芬弯腰把空菜筐套在一起,随后把台面和里头的碎菜叶拾掇拾掇。 "我亏本大甩卖怎么了?实在不行你们也降价就是,这有啥!" 陈双说着,帮忙把几个箩筐挪出去,随后,她拍了拍身上的菜叶儿。 "你要是这么做生意,这里可容不得你!" "凭啥容不下?我也是给了租金的!再说了,容下容不下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陈双说完,起身就走,却被一帮人拦下了。 "你到底是啥意思?要是不好好的说清楚,以后别想在这里卖菜!" 妇女抱着膀子一脸横秋的模样怒喝着,眼神越发的不友善,她卖了一天的菜,到现在还剩下大半,可这丫头倒好,没两个钟头卖的干干净净。 "你要是说了算,就随便,你要是想抢生意,也降价,就这么简单,你降到两块钱,我就降到一块五,你降到一块,我就降到五毛钱一斤,还五斤送一斤。" 陈双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把人给气的直跺脚: "这生意没法做了,走,咱们去找管事的去!" "对,实在不行,咱们这菜不卖了也得撵走她!" "对,去找管事的,这生意真没法做了,俺就不信了,咱们联合起来,这菜市场还有人摆摊不!" 一瞬间,菜市场蔬菜区的人闹得沸沸扬扬,卖肉的那边都不由得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人还拉着卖菜的菜贩子打听那么一两句。 陈双现在刚准备打入这个市场,她根本没想过要赚多少,可是等回到陈双开的一家招待所之后,算了算钱,还真赚了不少。 一脸的劳累因为赚了让陈秀芬高兴了好一会儿,可是,姨表俩睡得特别香甜,毕竟累了一整天。 第二天清晨,陈双没有出摊子,她还是打算下午去,只是早上起那么早,就是要看看有啥动静。 果然,菜市场的管事都听说了陈双卖菜压价的事情,可是这种事他们管不着。 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想卖多少钱就多少钱,他们只负责惯例菜市场的秩序,以及卫生条件。 下午,两点多,陈双和陈秀芬又来了,刚把车上卸下来的几筐菜挪到摊位上,来不及摆放,一帮人就围了上来。 而且比昨天的人还多,大都是口口相传说这摊位上的菜比其他家都便宜,而且还便宜了不是一毛两毛。 这一次,其他菜贩子只能窝一肚子的火气,却不会找上门。 "年纪不大,会做什么生意!" "就照着她那个菜价,不折本我都还不信了!" "看她那打扮,就是乡下来的,看她能有多少钱往里填!" 因为陈双的到来,倒是起到了反效果,让以前不怎么和睦的菜贩子之间,有了共鸣,没事儿就讨论。 各有说词,各自都带着一股不甘心等着看陈双的好戏。 可是,他们没想到,陈双这一降价,竟然就是半个月,渐渐地,菜贩子的眼睛就红了。 因为,他们一大早出摊子很不容易,起早贪黑的,以前,早上的早集还能卖出去,可是,她们渐渐发现,很多人都不买其他家的菜了,光买陈双家的菜,宁愿下午在陈双那儿买够一天吃的。 眼瞅着陈双摊位前一到出摊子就有人围上来,很多菜农有时候早上都不出摊子了,到了下午才摆摊子,这样能等到陈双卖完菜后,凑个热乎劲。 又过半个月,上午没人出摊子了,陈双也累的要命,这一个月,她其实算不上赔钱,毕竟乡下的菜都是低价收来的。 陈双躺在招待所的床铺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想着,等拿下来固定销路,得给乡亲们的菜价也往上调整调整。 这一个月的忙碌,陈双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她找到了一个规律。 很多菜贩子都是大早上不远千里从外地运输过来的蔬菜,到了这里,要给管理部交费,俗话说得好,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交给管理部的钱全都克扣在了菜农身上,最终只能提高菜价让消费者来买单。 再加上租金很高,所以,不提高菜价,那真的是亏到了骨头里。 这是个恶性循环,只是陈双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过问,等到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她就等着船到桥头的那一刻。 目前,菜市场上午基本上没有菜贩子出摊,陈双却直接颠倒了"黑白",第二天一早,陈双就出摊子了。 而且价格比之前还便宜了两毛钱,不超过三天的时间,买菜的百姓又得到消息,有便宜的菜。 整个蔬菜区域就陈双一家早上就出摊的,陈秀芬一直跟着忙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陈双说什么时候出摊子,就什么时候出,一出准是生意火爆。 陈双的菜卖完了的时候,其他菜农才来出摊子,可是,人流量已经过了那阵子高潮,也算是跟着陈双一起消失了。 不出一个礼拜,就有二十多户租客去管理部闹腾要求退款,要么就是不租了回去改行。 徐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如雷鼓一样响个不停,一接电话准时农贸市场的事情,他光接电话就接的手疼,随后不耐烦,干脆叫部下留在自己办公室得了,临走还嘱咐道: "有啥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跟我汇报了!" 留下的小伙子没经验,但是却觉得是经理重用他,接电话的时候,口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干劲也大了。 菜市场这边,陈双刚收完摊子就被其他菜农给围上了。 今儿就她陈双一家出摊的,管理部那边没人管,恐怕这些菜农都是商议好了来找陈双麻烦。 带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摊位就在陈双旁边,姓夏,时常听人称呼她夏大娘,右手边就是陈双刚到这菜市场抱孩子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都叫她秦嫂。 身后跟着十多个人,看阵仗,这跟村里上访差不多,每个摊主都出来一位代表。 "陈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外地人想在咱们这儿站住脚,就学聪明点儿!" 秦嫂脸色黢黑,抱着膀子带头开腔。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偷偷拽了拽陈双的衣服,之前虽然都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和陈双压价的事情有很大的偏见,也闹过些口舌,可是,这回他们直接不出摊组团儿找上门来了,这可头一次。 "对,要不你不要在这里卖菜了,要么我们都不出摊子看看着菜市场还有几个人来买菜!" "对!" 很多人迎合着。 "小本生意又赚不了几个钱,我这不是做活动吗?你看看那卖衣服人家有时候还给个优惠什么的!" 陈双笑的十分虔诚,叫人一看这丫头也算是说了一句软话。 秦嫂一听哼了一声:"还算你会说话,明儿如果你再压价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哎,明儿还得压价,要不然,俺家菜都烂地里了!"陈双此话一出,那刚松了一口气的秦嫂气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陈双: "小丫头,别不识好歹!" "咋了?俺家进货便宜,一下买回来都堆在家里,不便宜点卖难不成留着喂猪啊!" 陈双口气不软不硬,反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爱咋咋地: "你们也是做生意的,不要小看我年纪小,年纪再小,家里穷也得赚钱不是,谁让你们进的菜价都那么贵?怨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继续收拾她的摊位,那些烂菜叶儿,还有箩筐,她都得收拾干净。 可看上去陈双在忙活,可陈双时不时抬眼总会扫一眼众人的脸色。 "你说,你家的菜是哪儿来的?"秦嫂皱着眉头,谁不是因为家里需要贴补才出来卖菜,要是成本价少一点儿,她不亏本,一个月赚个七八百块钱也行啊,总比一天到晚不管多早多晚出摊子,一根蒜苗都卖不出去强。 头两天进的菜这都烂了一大半。 "俺村上种的,我收过来的豆角才一块五毛钱一斤,还加运费,我卖两块五,还赚了呢,有钱我干嘛不赚?"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虽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恨不得陈双喝水呛死的模样,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菜进的就是便宜。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没有人跟钱过不去,而且,做生意的人把钱算的比谁都重。 这么一说,一些做了好几年卖菜生意的人都犯嘀咕起来: "进的还真便宜,怪不得,她敢降价!" "要不,咱也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 这时候,有人偷偷地扯了扯秦嫂和夏大娘的衣服,小声说: "要不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菜?" "是啊,降价一块钱都还能一斤赚五毛钱呢!" "这要是堆在家里烂了,不但赚不到五毛钱的利润,还赔了本儿!" 这么一说,二十多个人对陈双的态度从憎恨变成了羡慕,甚至有些想套近乎。 第327章 秘密 陈双正不知道说什么呢,那边楚防震领着陈秀兰和宋有粮进来了: "叔叔阿姨,坐!" 头一次来这种高档酒店吃饭的陈秀兰和宋有粮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难免对酒店金碧辉煌的布置有些好奇。 一进包间看了看这么大的饭桌以外,还有一排供给客人休息喝茶的沙发,当即陈秀兰就小声跟宋有粮低估:"这沙发只要是客人都能坐?" "应该是的吧,你想咋着?还想吃了饭给搬走?" 小声的低估,倒也让等候通知上菜的服务员听见了,不由得掩口偷笑。 "叔叔阿姨,这是我爸楚峰,爸,这位就是陈双的父亲宋有粮,这位是她母亲陈秀兰!" 楚峰赶紧站起来笑着夸赞了几句陈双后,几人落座。 陈秀兰和宋有粮看着楚峰器宇轩昂的举止和谈吐有些拘谨,不愧是有钱的大户人家,说话都好听。 当然,能被未来亲家夸赞女儿,陈秀兰打心眼里高兴。 陈双却不由得蹙眉,大哥呢?他不是开车来的吗?他怎么不进来? "妈,我大哥呢?"陈双不由得问道。 "哦,你大哥他说刚好他上司也在这地儿,把你大哥叫去了!"陈秀兰说道。 上了菜,大家边吃边聊,互相了解了一番家庭情况,提到宋德凯的时候,楚峰不由的感兴趣的说: "这就巧了,我楚家上三代都是军人出身。" "呦,那可真是巧,要是照这么算的话,当年祖辈也打过仗喽!"陈秀兰操着一口并不熟练的普通话,夹杂着北方惯有的口音说道。 "是啊!48年的时候,我爷爷参加过淮海战役,去过陈双老家那一代!" 这么一扯,说到了当年参军的事情上。 只是不管怎样,双方家长见面还是很融洽的,特别是楚峰时不时的夸赞陈双有才华,宋有粮不好意思,也跟着夸小楚懂事脾气又好。 可陈双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到底是谁"告密"? 话说到空白时,陈秀兰有些坐不住了,怎么亲家也不提俩孩子成家的事情,可她是女方又想给闺女撑住场面,终不能叫人看不起吧,于是,这心里头就有点儿不得劲。 …… 此刻,宋德凯正在跟孟师长下棋,孟艳坐在宋德凯身边,即便不会下棋她也看的津津有味。 宋德凯低垂眉梢面无表情的看着棋盘,眉心蹙成了川子纹。 孟师长时不时看看这个木头疙瘩,他确实是说找他来下棋的,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木头就一点都没懂? 他主要是叫他来下棋的?再看看身边那腻歪的女儿孟艳,他直翻白眼。 "孟艳,去泡茶!"孟师长突然下令,孟艳不情愿的嘟着嘴:"让阿姨泡嘛!" "就你去!这是命令!"孟师长捏着一枚象棋重重的摔在棋盘上。 孟艳只能听命。 待孟艳离开后,孟师长微微一笑身子往沙发上一靠说道:"德凯!" "嗯?"宋德凯在想布局,舒尔反应过来抬眸洪亮的说道:"有!" 孟师长眉头一挑,要是他年轻时候的那个脾气,这时候宋德凯的脑门之上就一把枪顶过去,脑袋不开窍,他就让他宋德凯脑袋开开花顺便开开窍! 可他现在就算是威风再现,在家也是个父亲的角色,他脱下军装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闺女了,毕竟,歼灭不是可能的了,哎……算了。 "你大过年的跑京北干什么?" "妹妹定亲!"宋德凯言语简单,很显然,孟师长已经没下棋的雅兴了,可宋德凯还在盯着棋盘:"孟师长该您了!" 孟师长舒尔目光一明,那个叫陈双的丫头?她不是和宋德凯青梅竹马么? 于是,也不顾宋德凯死脑筋了,随便走了一步棋说道:"京北人?" "是!"宋德凯说道,又走了一步:"孟师长,您输了!" 孟师长低头一看,可不是?可他现在的心情复杂的无以名状,这个宋德凯,这么较真? 干脆耍老小孩脾气,他不来了总行吧,哗啦啦一声,孟师长把棋盘抖的七零八落,宋德凯不明白,该不会孟师长又抵赖不承认自己输吧。 这个时候,孟艳已经泡好了茶并且端了上来。 "德凯,你刚才说什么?陈双订婚?"孟艳在泡茶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不由得问道:"这事儿,我知道……" 宋德凯面容冷峻如霜,只是心疼外人是看不见的,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只要妹妹幸福,他什么都可以承受,谁让自己以前那么辜负她呢。 孟师长感兴趣的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下午逛商场的时候看见她了,和楚防震在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孟艳抱着膀子,看似是对父亲说话,可眼睛是看着宋德凯的:就故意的,看你以后还想着她不? 这点小九九,孟师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摆摆手说道:"艳子,你这茶泡的怎么会有酸味?" "怎么可能?"孟艳才不信,拿过来抿了一口,正宗西湖龙井,甘甜可口,香气四溢,回甘也很到位。 "要不然,德凯怎么会不喝你泡的茶呢?"孟师长略带深意的说道,这一点,宋德凯反应还是挺快,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晚上,留家里吃饭吧,艳子,今儿你妈不在家,你做饭!" 孟师长宛如下命令一样,不容宋德凯拒绝! 宋德凯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多了,他还想赶回去开车接父母,如果耽搁时间长,那边就会误事。 可细细一想,他几乎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不用亲眼看见自己的妹妹和别的男人订婚的场景,也好……挺好的! …… 酒店这边,陈秀兰始终没忍住说道:"亲家,你说,这俩孩子也谈对象得有一年多了,接下来该是咱们这做父母的费心了!" "是啊,嫂子说的对,那……那这事儿不知道嫂子有什么打算?我们楚家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是我楚家娶儿媳,一切规矩都顺从嫂子的意思!" 楚峰表现的十分自然,让一旁一直惴惴不安的陈双越发的觉得这事儿蹊跷的很。 就连楚防震给陈双夹的她最爱吃的清蒸鲈鱼,塞进嘴里都食不知味,若不是楚防震一直在桌子底下攥着陈双的左手不松开。 要不陈双确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她打算饭局结束问清楚! "俺家是没啥特殊规定,只要俩孩子在一块儿高兴,当父母的不都心安吗!" 陈秀兰确实没想那么多,只要能看到女儿成家,她什么都好说。 "这哪成,习俗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传承,哪能从简?" 楚峰这一句话让陈秀兰听得是一知半解,什么船?难道京北结婚得用船接送? 陈双看出了母亲确实听不懂这话,不由得说道:"伯父的意思是,按照女方家嫁娶的传统,老一辈人是怎么嫁女儿的,咱们就怎么办!" 可陈双的话音刚落,楚防震的手机响了:"叔叔阿姨我去接个电话!" 随后,楚防震去了酒店洗手间才接了电话,话还没开口呢,那头就传来楚防杰低沉的声音:"短信也不回!" "有什么事你说!"楚防震确实没留意短信,今天这饭局本就是楚防杰想的点子,其实楚防震自己也没想到父亲真的会来。 索性也没有心思去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回短信。 "妈来了!" "……!"楚防震一听,顿时哑然,他本以为真的靠大哥说服了父母,可听大哥此刻的口气,似乎只有父亲被他拐来了,母亲还浑然不知:"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回头再给你解释,现在妈刚出门,应该十分钟就抵达酒店,你看着办!" 说完,楚防杰就挂了电话! 回到包间之前楚防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风衣和面部表情,故作悠然的坐在椅子上,挂着看似诚挚的笑容说道: "叔,姨,我待会儿带你去看婚房!" 本来楚峰正在十分感兴趣的听陈秀兰说乡下结婚的那些习俗,毕竟,楚峰没听说过,而且,一个地方一个样儿,听上去还挺有意思。 特别是陈秀兰说她那一辈人结婚的时候,还要穿男人的旧鞋进门,说的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意思,现在年代不同了,姑娘都讲究个场面什么的。 楚防震此话一出,有些冷场,看婚房?这么快婚房都准备好了? 陈秀兰夫妇自然欣喜,看来防震虽然是又见人家,可对小双一看就知道很上心。 可陈秀兰一想,刚才提俩孩子结婚的事情都已经是她逼不得已主动说了,这婚房的事儿,她要是再站起来,就明显感觉自家双儿嫁不出去了,不能那么心急。 "这都日子没订呢,婚房都准备好了,你说这孩子,赶紧吃饭,不急不急!" 陈秀兰赶紧笑着说道,可楚防震心里急啊,他娘是个啥性质他会不知道? 此刻陈双也意识到楚防震接了个电话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去下洗手间!" 陈双笑着"告辞",顺便对楚防震使了使眼色,随后二人相继离开包间,在洗手间门口停下了。 此刻,酒店里已经是生意的高峰期,不少四人,二人,六人的卡座都坐满了人。 "怎么回事?"陈双直接问道。 楚防震不知从何说起,她一开始安排饭局就是怕陈双到时候因为父母的事情闹情绪,心里不开心,他才找楚防杰给帮忙"出谋划策"。 谁知道他搞什么鬼?算了,不管搞什么鬼,只要他妈来,就准没好事儿。 "我妈很快就到了,你也知道我妈那人,到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叔叔阿姨心里不痛快!" 楚防震以前觉得能让陈双多看他一眼都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那时候,他觉得,陈双强大的内心和钢铁般的躯壳是他最大的"敌人"。 而现在,不是了,他有的时候真恨自己为什么姓楚? 他也曾经嫉妒过宋德凯,为什么他就能近水楼台? 可眼下,他真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局面,赶紧走是最好的办法。 "我陈双,没有吃过楚家一粒米,没有喝过楚家一口水!她是你妈,她能左右你,但是没有资格左右我!" 陈双听出来了,她果真是听出来了,顿时眼眶滚烫,可她不会哭的,绝对不会! 说完,陈双在楚防震目瞪口呆中转身回到了包间,看见父母还一副高攀不上的样子,奉承的口气跟楚峰说着高兴的话题,陈双当即说道: "爸妈,我们走,这门亲事,我看不上!" 一句话掷地有声,宛如琉璃碎地惊起满场哗然。 楚峰脸色一更,这是怎么回事?他本来想借助找个机会拉拢陈双发展他的事业。 陈秀兰和宋有粮一脸哑然的看着陈双。 可在陈双眼里,自己的父母那黑红的皮肤,谦卑的举止,逆来顺受的说话口气,她心疼,很疼…… "咋了小双,跟防震说岔话闹情绪啦?" 陈秀兰脸色尴尬,却语气温柔的问陈双。 "年轻人闹情绪是正常的,小双,你别跟防震一般见识,他就是被惯坏了!" 楚峰忍不住插嘴。 "走!"陈双啥都不想说,双手一边拉着母亲一边拽着父亲就走! 陈旭兰和宋有粮还一脸茫然:"双,咋了呀,人家在这么好的饭店招待咱们,说明心里还是……" "妈,别说了!"陈双这么一说,陈秀兰心里一疼,她就等着看闺女出嫁呢,可现在不明不白的就要走…… 这么一拉拉扯扯,外头客厅里卡座的客人无不扭头看向这里,与此同时,一位穿着貂皮大衣的四十多岁女人,走了进来,一边摘下羊皮手套,一边对旁边的服务员说: "在哪儿吃的饭呐!" 服务员一看,是楚家的太太,赶紧接过羊皮手套,做了个请的姿势,直指陈双所在的包厢门口。 随后,楚母昂首挺胸的迈着高贵步伐朝这边靠近。 陈秀兰发现这个华丽的女人看的方向正是自己,不由得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她咋盯着俺看?" 陈双从心凉到此刻,换做一脸平静的笑容,宛如看着一摊没有生机的烂肉。 高跟皮鞋的声音在陈双两步左右的距离顿了顿,可脚步却没停下,她没有正眼看陈双一撇余光。 这个时候,楚防震上前拦住:"妈!" 一声妈还没落音,啪的一声脆响,楚母的手指头印就镶在了楚防震的腮帮子上。 所有人都忘记了用餐,就连服务员都一哆嗦。 "别叫我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也是啊……你眼里只有陈双那个小贱人吧!……竟然瞒着我……当我已经死了吗?啊?"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楚母唇角一勾冷冷的哼哼,连同讽刺着陈双的各种低贱和想要攀上枝头当凤凰的"计谋",诠释着她在楚家永远都是不可撼动的地位。 陈秀兰这么一听,本想上去跟亲家母打个招呼,可听到她骂自己闺女是贱人,她当即就乱了方寸,操着一口标准的北方口音推开楚防震: "你说谁贱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穿的裤子勒着腚沟子都看的轻让的,就怕人家不知道你长个腚!" 此话一出,楚母一愣,话语里零零碎碎说什么她贱?腚沟子是什么东西? "瞅啥啊?瞧你那副大眼珠子瞪得溜溜滴,穿着个带毛的了不得了?俺看,没比神雕里头那大头雕好哪儿去!好歹大雕通人呼!" 眼瞅着宋有粮扯了一把媳妇儿,可陈秀兰就一副吃了枪药的模样,死活给杠上了。 更有意思的是,楚母愣在当场,说的都是什么?反正瞧她那阵仗,绝对说不出啥好听的话。 随机气得她胸口起伏,大声吆喝:"大堂经理死哪儿去了?把她们给我轰出去,这里是五星级酒店,岂容这样伤风败俗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随便出入?还有没有规矩了?" 此话一出,卡座上的男男女女全都愣了,就连柜台上等候的服务员都议论起来。 "我看着这女的还挺有气质的,她父母一看就是乡下的!" "可不是吗?刚才还说咱们饭店的沙发能不能坐呢!" "真的?还说什么要搬走呢!" "是啊!"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很快,大堂经理急匆匆的出现,对触目卑躬屈膝客气的问道:"楚太太,请问有何……" 话没说完,楚太太发飙了:"眼瞎?" "哦,抱歉!"大堂经理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看着陈双等人,做个了请的姿势,口气委婉的说道: "这位先生太太以及这位小姐请……" "请什么请?"声音不高不低,充满浓郁的威压感,说是吃那时候只是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楚峰的声音随着他沉稳的脚步声临近。 "楚老爷!"大堂经理鞠躬,楚峰面容平静做了个摆摆手的姿势,大堂经理就退下了。 "老楚,你……"楚母有些不明白,陈双和楚防震的婚事,又不是她一个人反对的,怎么,吃错药了?:"你想干什么?" "小双,还有亲家,别介意,是兄弟我管教无方,叫大哥大嫂笑话了!" 此话一出,就像是一把刀子直接从中间劈开,人家都这么说了,宋有粮好歹是个男人,知道这话的分量,暗地里扯了一把想要说话的陈秀兰。 可是这话对于楚母来说,是炸弹。 "老楚,你现在能耐了,敢当着外人的面给我难堪?"说这话的时候,楚母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亢奋和痛苦,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鄙夷。 "我们的事回去再说!"楚峰面色严峻,说出的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也让人听不出来有一丝的询问口气,亦或者说,这压根就是肯定句! "老楚,你今儿给我把话说清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楚母早就看不下去了,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楚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问道,那架势,好像在说,只要你楚峰敢说,我胡玲转头就走,绝不回头。 此刻,扎堆的服务员都愣了,等着看好戏,当然,没有人不注意陈双的,就算她的父母穿着名牌衣裳,可是骨子里透出的土气遮不住,俗话说得好,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可这句话不光是楚母义愤填膺的"恐吓",也把楚峰惹怒了:"你还知道自己姓胡?" 一旁的陈双一直都没有说话,可看眼下议论声此起彼伏,她的父母自然也能听到,她莫大的屈辱便是自己能承受,可不希望父母替她承受。 "叔叔,你们长辈之间的事儿可以回家去谈,天色太晚,我怕父母着凉,就先走了!" 陈双说着,一手拉着一位朝外头走去。 楚峰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被儿女关心过冷不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好,所以,一对儿子都觉得自己冷,会有人照顾。 一时之间,楚峰对陈双的态度不光是那本书的原因了,而是站在一位长辈渴求晚辈的关心和温暖罢了,而陈双这丫头,注定是个孝顺的丫头。 "双!"楚防震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双已经准备离开了,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特别的恨母亲,特别,特别的恨! 听到楚防震叫她,陈双驻步回头,莞尔一笑倾城,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快的事情一般: "不是我配不上你,而是你们楚家,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格让我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许多个画面,从与他初次见面,到他在杏花村,还有各种无理的挑逗,甚至后来,他为了来看自己险些丢了命,一直到眼下发生一切。 陈双还是觉得,言情里的那些灰姑娘登上枝头做凤凰的戏码,是假的。 她为什么可以开始担心刘南嫁入豪门会惨遭排挤,遭遇婆家看不起,为什么临到自己身上,还是有那么一丝侥幸? 或许这就是青春梦,每一个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曾幻想着嫁给一个怎样怎样的人,就好像握住了青春的筹码,但是,你会发现第一个男人是人渣,用一块钱一个的tt就可以夺走女人的第一次。 第二次,吃一顿饭就可以同床共枕,而等到出嫁的时候,却因为那张代表贞洁的一层薄膜,跟老公闹不愉快? 站在男人的角度出发,为什么你第一个男人可以一块钱夺走你的一切,为什么临到娶亲的时候,要巨额彩礼,而且还要养活这个女人一辈子? 陈双感觉她一定有精神分裂症,而病灶就来源于,人这辈子不可能重新来过,就算重新来过,还是一样,只不过,换了一条路走罢了,而那条路的尽头,你永远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你。 从包房出来到酒店大门,不过三十多步,可陈双却在走出十步不到的距离,想起了这么多。 耳朵,好像一下子听不到任何声音,幸好眼睛还有视觉,她看见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说楚家在京北是什么地位?这样的女人和家庭也想高攀? 她看见了母亲在问她什么,看见了父亲双鬓的白发和无言的叹息。 她还看见了楚防震脸红脖子粗的跟她母亲理论,那双透彻的眸子充满焦急的看着自己,她能体会他内心,却听不见他说话!一切的画面都像是无声的电影…… 她还听到,心被撕裂的响声……好像阴天乌云中细腻的闪电劈开的裂缝,疼到毫无知觉。 第328章 线索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第329章 回答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第330章 喜欢 "我得收拾一下准备明天的菜了,各位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得回家了!" 几人面面相觑,秦嫂算是反应最快的一位,赶紧上去堆着笑脸帮陈双拿菜筐。 "哎,这摊子都离得不远,大家伙帮把手也是应该的!" 说着,秦嫂就开始帮陈双擦台面,其他的几人也是笑着说: "往后,大家还得一块儿做生意呢。" …… 陈双这次没有再住招待所,并不是为了省钱,因为陈双第一步计划算是弯成了,再加上菜都卖完了,她这两天还真捣腾不出菜来卖了。 一开始,陈双怕菜会烂在地里,现在可好,供不应求了。 陈双开车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了,一个月的劳累,让继宗刚看见陈双的时候,他都惊讶说不出话来: "双姐……你……!" 陈双摸摸脸:"咋了?我脸咋了?" "黑了!"继宗说道。 "啊?又黑了?"陈双赶紧照照镜子,其实她的皮肤本来就很好,而且还是晒白脸,黑倒是不黑,就是感觉有点瘦了,人一瘦脸色就会有些暗淡。 "还真黑了,得吃点儿好的补补!"陈双翻来覆去的看自己的脸。 陈秀芬一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去看思思,临从凤城回来的时候,陈双给思思买了一些新衣裳和果子,陈秀芬本来还不答应的,陈双却二话不好说掏了五百块钱给陈秀芬。 "拿着吧,我又没给多,这段日子真是累着五姨了!" "这……"陈秀芬一开始没打算要赚自己家的钱,她只是觉得自己带着孩子在二姐家吃住不说,还帮不上忙,这好不容易有个买菜的活,陈秀芬当只是帮忙不吃闲饭罢了,没想到陈双还给思思买东西,还给她钱: "这你自己留着,五姨吃你们家的住你们家的,心里都怪不好受的!" "啥叫你们家?咱都是一家人!"陈双说着,陈秀芬心里一阵哽咽,她曾经在拐子村的时候,想过一百种逃走的办法,只是中间那几年自从有了思思之后,她开始变得越发的胆小。 就算是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担心,无处可去,没想到……回家,真好! 想着,陈秀芬的眼中就闪烁着泪花背过面去,陈双拉过陈秀芬的手说: "可以给思思交学费了,这里面算我一分心意还不行吗?再说,咱们这边上学的地方也就凤凰山的那所小学,你可以腾出钱给思思买一辆小自行车蹬着!" 陈秀芬一直都想让思思上学,这下,陈双的话根本没给她任何拒绝的理由。 此刻,陈秀芬揣着五百块钱,拿着陈双给买的新衣裳去找儿子,一见面,陈秀芬就眼角湿润,她揉了揉眼角胡乱的把衣服拎起来,含着泪笑着说: "你看,你双姐给买的,好看不?" 陈思思看着衣服愣神了半晌,他从来没穿过新衣裳,看着上头的图案是变形金刚擎天柱,他喜欢的不得了。 陈双跟继宗聊了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继宗听的一愣一愣的,他竟然没发现双姐不但懂得多,会种菜会挣钱,而且,从商的手段也高明的让人无懈可击。 虽然继宗找不到什么贴切的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个比他还小两三岁的姐姐,可他佩服的很。 "咱们现在八亩地的菜都劈叉了吧?多余的苗子都薅了吧!" 灯光下,陈双仔细的把这次去凤凰城的所有开销和收入都记下来了。 "掰了,半个月前就掰了!"继宗回答道。 "那你可有什么发现?特别是没有劈叉之前和之后?"陈双依旧低着头。 "额,花……好像大了点儿!"继宗挠挠头,因为最近陈双一直都很忙,没有提前跟他讲解,现在是倒过来问他,就跟考试一样,随便抽题目。 "花大了,瓜拗就大,可以提高产量,这些都是经验,以后你要是自己单干了,可没有人告诉你这些!" 陈双在本子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横线,下边就是这一个多月赚的钱。 随后陈双双手拿起本子在自己面前,赏心悦目的检查了一遍,看哪里有没有漏掉的,随后,她笑了。 可以给菜农们加价了! "知道了双姐!"继宗答应的很干脆:"那……那啥时候追肥?" "就这两天有空就去县上农药种子店去拉肥料,跟那老板说一声就行,他知道我用什么肥料!" 陈双说着,把钱拿出来捋顺,从中间掏出一千块递给继宗: "买肥料的话,差不多六七百块,八亩地够了,追肥之后的第二天切记,要浇水,当然,如果不下雨的话!" 说着陈双把剩下的钱收起来,可继宗却看着手里的一千块钱愣在当场,他没见过这么多钱! "咋了?"陈双问道。 继宗这才抬眸看着陈双的眸子,她竟然这么相信他?把这么多钱交给他?而且,肥料只需要六七百,为什么给他那么多? "剩下的钱是这两个月的工钱,这天也慢慢冷了,给你爹买件儿厚衣裳!" 陈双以为继宗惊讶的是多出来的钱。 "那……那就多了……一件棉袄买点儿棉花做也就三四十块!" 继宗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如雷鼓,他现在只要想起双姐,他干什么都特别带劲。 "你自己就穿这过秋?"陈双扯了扯他身上已经洗的变形的短袖儿说道: "再说,天气一旦转冷,还得买点儿暖身子的肉炖汤补补身子,要不,你爹岁数大了还出过工伤,过冬的时候肯定腰酸腿疼的,你就拿着吧,买点羊肉!" 陈双说着,这个节气她懂,特别是秋分,虽然秋老虎也很猛,蚊子也咬人的厉害,但是祖宗传下来的节气存在,不管天气温度如何,那是个两季交替的时节,必须要保暖。 到了冬至,最好是炜点儿羊肉汤,没条件的,买个一斤羊肉,多放点水煮好切点儿白菜放点儿粉条子,一样暖身子。 继宗拿着钱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看着那钱,竟然像孩子一样哭着,抹着眼泪。 他觉得双姐有时候就像他最亲的人,或许是因为从小缺少母爱,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看着经常来找双姐的小楚不顺眼,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陈双忙活好一切,难得空闲,换了衣服就去了新楼那儿。 一进门,陈双都惊呆了。 虽然门帘和客厅摆的还有一些旧木头板凳,可是,新做的饭桌和一些高椅板凳,还冒着一丝木头的香气。 窗帘虽然都是便宜的布料,可那些布料都是以前陈秀兰做衣服的布料。 还有……还有那灶台,糊上了一层水泥,灶台上就算是有水擦擦就干净了。 还有还有……陈双喜出望外的各个房间看了一遍,床,床都是木匠给做的,有大有小,衣柜也是崭新的。 陈双的心竟然有一股控制不住的激动,这一切,都是成果,不是吗? 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以前,他们家连米都吃不起,连地都没有,如今,短短两年的时间,陈双亲眼见证着这一切的成果和改变。 "这二楼,先擦擦,咱们一楼的房间都够住的了!" 二楼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哎老宋,你说,这是啥?怎么还有个大窟窿?该不会是建房子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吧?" "嘶,可不是吗?这咋有个窟窿,还滚圆滚圆的?" 说着,老两口脑袋急着脑袋头碰头的往里看,里头黑咕隆咚的,好像还挺深的。 陈双听闻此话赶紧上楼,到了楼上北边那一间房的时候,看到了这一步,她差点没站稳,那是下水道,装马桶的。 虽然这个社会马桶还没有普及,可是,好歹能在家里拉粑粑不是? "爸妈,那是茅厕!" 陈双一句话,惹得宋有粮和陈秀兰双双回头:"小双你回来了?" "嗯,都忙完了,就等着八亩地的菜熟了再说!"陈双说着。 "哦,对了,你方才说啥?这是茅厕?"宋有粮指着那圆滚滚的下水道口说道。 "昂,茅厕!"陈双说道。 "这……这茅厕在外头搭个草棚就行了,哪有在家里解手的?"陈秀兰一脸鄙夷的说道。 陈双也不知道咋解释,反问道:"一楼不也有这样的窟窿?你们咋才发现?" "呦,一楼也有哇?" "嗯哼!" 这个时候宋有粮挠挠头说道:"还真有,这个俺倒是看见了,俺给摆了柜子了!" 陈双一愣:"那是茅厕,这屎粑粑啊,用水冲,楼顶上还有个水池,到时候用水泵把水打上去,咱们这就有水用了,也不用打井!不是很方便吗?" 陈双解释着,可老两口一脸懵比,根本听不懂。 陈双干脆说:"等过两天地里追肥过后,水泵我拿过来试试你们就知道啦!"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陈秀兰依旧狐疑的问道: "打上水,就能在家里解手了?" "妈,你就别管这个洞啦,反正不是老鼠洞也不是蛇洞,等几天我示范给你看!" 陈双说着,那下水道只是提前设计好的,这个社会陈双不可能有马桶用,干脆让父亲帮忙用砖头砌个两脚能踩的凳子,类似于传统茅厕,但是可以舀水冲走粪便,冲进杨柳河里。 陈双之所以这么设计,还是因为她最初的打算,过了今年,就是九八年了那场大洪水在陈双的印象中如同噩梦一样。 陈双收起思绪,觉得自己现在想明年的事情有点早,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菜的事情。 她本是在农贸市场说明天还降价,可是,陈双去都没去。 这事儿她得先压着,要不然,那么多人的心思谁说得清,要是真有几个心思重的,一眼就看出陈双是故意压价,就为了想要把菜批发进农贸市场。 所以,陈双目前急不来,只是第二天早上,凤城农贸市场蔬菜区出摊的人一眼就看见陈双的摊位是空的。 "咋没来呢?" "就是啊!本来想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呢!" "俺也说不清,该不会下午才来吧!" 好了,大家等到了下午,直到晚上,陈双都没出摊,这就奇怪了! 直到一周后,大家伙议论的热乎劲儿都差不多消散了,菜价再次上涨了起来,不少消费者一开始也是问陈双家怎么不卖菜了,可是一周后,她们总得要吃菜,索性也就不问了成了消费者开始议论了。 "哎,上周那陈老板的摊子卖的菜又新鲜又便宜,这咋不卖了?" "我也去她家买过菜,一些零头儿不给算钱,还送点儿小葱什么的。" "可不是吗?人家不像其他人那样钻钱眼子里,一毛钱都算计!" "不对,该不会是那陈老板确实折本了所以不来了?" "嗯,也有可能,人家都卖那么贵,就她家便宜,还不是便宜一毛两毛,都是块把钱呢!" "哎……现在说啥都没用,人家肯定亏得卖不起了!" 这些讨论声,虽然没有被陈双当场听见,但是陈双也已经算出结果会这样,她只有一个感慨,做生意的在消费者的眼中,就算是大甩卖真的亏本,消费者依旧会觉得商家赚了。 反过来想,就算是赚了,有市场价格摆在那儿,消费者都会怀疑,会不会赔了才不来卖菜了。 这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的体现,陈双经历的很多,她最怕的就是不信任,但是,她改变不了什么,就如同十几年后的医患关系,其实是一个道理。 陈双在家闲了半个月的样子,偶尔去一趟石头山,山下的煤这两个月开始慢慢回本,去掉工人工资,还有设备包括一切投资的本钱,还赚了一千多块。 这一千多对于陈双来讲,确实不多,但是,回本就是好兆头。 再说说鱼塘,过了八月十五,十一二月的时候,在温度还没有降到零摄氏度之前,肯定要打捞的,而且,又是一场大丰收。 陈双觉得越来越好了,虽然现在才十月初。 半个月后,陈双开着车带着陈秀芬拉着不足一百斤的蔬菜又去了凤城农贸市场。 不是她不想带多一点菜,而是现在到了初秋季节,蔬菜要扯大棚保温了,家家户户也都跟着忙活,但是,进度太慢。 一旦温度没把握好,就算是瓜拗也都到了"传宗接代"的季节了。 比如,茄子巴掌大里面的心儿就开始糠了,全是种子。 西红柿,就更不用说了,咬一口跟啃木头似的,黄瓜,手指头大的都发黄了,破开一看,里面也都接种子了。 花菜都开花了!这是最滑稽的画面,开了花之后的花菜,比原来还大,松散的像是蔫了一样。 蘑菇大棚馆里的温度还不错,所以,这一趟百十斤蔬菜就有四五十斤的蘑菇。 到了凤城农贸市场,陈双半个月后回来卖菜,所有的摆摊的商贩都一脸疑惑的看着突然出摊子的陈双。 陈双知道这次是赔了,这一百来斤的蔬菜,恐怕除了本钱,全都给油钱占了。 其他摊位的商贩看着陈双忙活着卸菜,不由得面面相觑,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就听见那秦嫂嗷唠一嗓子嚷嚷着: "便宜卖了喽,便宜卖喽,豆角儿两块五,花菜两块八喽!" 这么一吆喝,其他人也跟着吆喝,陈双也不多想,把蔬菜摆上来之后,也不吆喝了,把之前的菜价牌子给收了起来。 "大姐,来看看俺家的菜,可都新鲜着呢,还便宜了五毛钱嗯!" 秦嫂热情的招呼着客人,便宜货谁不会多看两眼,可这一看,目光就挪到了陈双的摊子上: "咦,小陈儿,你这些天干啥子去了?咋不出摊子了?大婶都还等着买你家的菜呢!" "大婶,家里有点事儿,所以耽误了,您今儿想吃点啥?"陈双站起来招呼着。 隔壁秦嫂把手里刚拿起来的韭菜又重重的摔在了摊子上,白了一眼陈双,她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事儿。 "来点儿花菜吧,对了,蘑菇也来两斤!" "好嘞!"陈双答应了一声,突然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婶儿,我这菜价,比之前贵了那么点儿,不过,我会送根大葱!" 陈双有些为难的说道。 "贵了呀,那……那这花菜多少钱?"大婶也有些皱眉头,可看着陈双这摊主之前买的那么低的价格,要是现在抬价不那么离谱的话,她还是能接受的。 "花菜市场价都是三块,我这儿比之前长了三毛钱,两块三毛钱一斤!您看……" "哦,两块三啊,成,给我拿这颗!"大婶儿笑着捧起一颗看上去很饱满的花菜还不忘叮嘱的说: "别忘了送根大葱!" 陈双笑着一边给装菜,一边招呼她五姨给过秤:"好嘞!" 顺手拿起一根如玉般的大葱塞进了袋子里。 秦嫂一脸黢黑,为什么她加价也是卖两块八一斤,自己也是两块八,就卖不出去?难不成她家的花菜是镶金了? 现在人家的菜价和自家的菜价是一样的,就算是她火冒三丈嫉妒心澎湃,那也有理没地方说去啊。 这种窝心的感觉就像是吞下去自己的牙齿一样。 百十斤的蔬菜很快就卖完了,而且菜价和市场价一样,等到陈双卖完了所有的菜之后,开始收拾,也才上午十点多,这让人有多羡慕就有多嫉妒。 秦嫂堆着一脸的笑容擦擦手绕过自己的摊位到了陈双面前: "陈双,你……你到底打哪儿进的菜?大家都一起做生意的,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或者地址什么的?" 这么一来,其他摊主都不由得双眼冒火的看过来,就希望有啥子消息,还有几位没有客人的都放着摊位不管,小跑了过来。 "秦嫂,我家的菜是从杏花村进货的,电话号码我这里有,不过……" "杏花村?"秦嫂狐疑,那……应该属于青阳县了吧,怪远的:"不过啥?" "人家的地现在还没那么多菜成熟,你没看我今儿带的菜少吗?估摸着我又得等几天了!但是他家的菜很便宜,加上运费的话,一斤菜至少有一块钱的利润!" 陈双懵懂的说道,还干脆的把自家的电话号码给留下了,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的收拾菜筐。 "那……那得等多久?你能帮我也问问吗?到时候送菜我也从他家进!" "还有我,我也要,这生意太难做了!" "那……那我回去问问人家!"陈双没有一口答应,因为,她还要为长远考虑。 "那就谢谢了呀……可千万别忘了!等你打个招呼俺在打电话过去,这样能就着你的面子呢!" "记着呢!"陈双收拾完离开了农贸市场。 秦嫂的脸就拉了下来,这丫头果然是个刚出道的小屁孩,这么容易就说出了进货的地址,还答应帮忙问问,她就不怕别人抢她的生意,真是少脑子。 "陈双,可千万别忘了!"想着,陈双已经出了农贸市场,秦嫂看着写在手心里的电话号码不由得吆喝了一声。 "知道了!"陈双摆摆手,身影消失在农贸市场的人流中。 开车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陈双回到了老宅子,梳理了一翻,捎去浑身的风尘仆仆,去了新房那边。 发现新房也没有父母的影子,陈双有些郁闷,这个点儿了,好歹家里有个做饭的吧。 陈秀芬也有些疑惑:"二姐去哪儿了?" "估摸着去地里了!"陈双说着,虽然心里对于父母去地里的可能性很小。 可到了八亩地的时候,陈双愣神了! "这是啥?"陈秀芬看着八亩地起了五亩地的塑料大棚,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由得很吃惊。 地里还有几位壮汉在帮忙埋竹竿做大棚的支架,还有在砌砖做大棚外围的"石墩子",这"石墩子"很重要,支撑着整个大棚的"脊梁",有暴风暴雨的话,全靠这些"石墩子"稳固根基。 远远地,继宗挽着裤管,撸着袖子在地里来回走着,像是个监工一样,顺手的话,他搭把手把竹竿架上去。 "那边……对,李叔抬高一点,大彪哥,你那儿别往下压,要不然大棚会斜的!" 继宗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指挥。 现在,继宗可是大家伙儿的第二个陈双,找不到陈双,有啥事儿跟继宗说也行。 继宗正在跟傻大彪解释跟他做手势:"这样往上提,大彪哥您得看着对面,得悠着点儿。" "好嘞!" 继宗忙活完,舒尔眼角闪过一丝晶亮,正眼一看,地头儿那块站着的不是双姐么? 他的心突然骚动,整理了一番思绪后,小跑着到了地头: "双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今天不怎么忙,你这大棚……"陈双问道大棚的事情,有些费解。 "双姐,上回你给我的钱有剩,最近气温也悬殊的大,索性我就做主买了塑料布找人帮忙装大棚了,还是按照以前一号二号大棚的模样布置的!" 陈双稍稍诧异之余,点点了头:"嗯,气候赶得刚刚好!" 可话音一落,陈双就觉得不对劲,一千块买肥料剩下的钱,说是给父子俩添置冬衣的,就算一毛钱没多花那也不够啊。 想到这里,陈双的脸平静下来:"哦,那你先忙,我回去做饭!" 说完陈双就离开了,继宗一脸失望的看着陈双的背影。 回到老宅子后,陈双开始做饭,她把米放进锅里蒸着,切好了菜,去了石头山找宋有才。 路上,陈双不想去多想继宗多出来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如果真如陈双所想,那么,继宗虽然平日里不吭气,但是,他有些危险。 第331章 红色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第332章 探望 陈秀兰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倒是呵呵一笑道:"反正事情都到这儿份上,俺不敢说把继宗当成亲生儿子那么伺候着,可绝对当半个儿子照顾着,俺吃啥他吃啥,这话俺一点都不含糊!" 焦小翠干涸的扯开嘴角对陈秀兰笑了笑,表示感谢。 第一次在凤城见到陈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丫头年纪小可是很有气质,就是那种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对,就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样。 那时候,焦小翠就觉得她不是有钱就是有本事,现在到了杏花村,陈双的名声可以说传遍了整个村,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说县长都得给她三分面子,每回下乡吃饭都在她们家吃。 现在,经历俺么多,弟弟还是愿意跟她回去,或许,小杰说得对,他在这里比跟他回家过的好,而且,如果将来她嫁过来,那么,她这也相当于永远不会跟弟弟分开了。 "谢谢婶儿照顾俺弟!"想着,焦小翠放下筷子就要跪下。 这下可把二老给吓住了,赶紧把她给拉起来:"孩子,这可使不得,天下父母心其实都一样,总之不让这孩子受苦就行!" 陈双这个时候趁着其他人都没注意,一个劲的对孙小杰使眼色,心里暗骂这个憨子,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说话,真不愧单身了三十多年。 "哦,那个小翠,咱们将来成亲了,你在家闲着没事就能来串门,那……那真就是一家人了!" 陈双暗骂蠢蛋,不过,这话说的意思也差不多,不由得扒拉了几口菜咬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稀饭顺了一下。 焦小翠侧目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孙小杰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其实啊孩子,叔觉得,你该跪的可不是俺,是你付大叔,不管他咋样,是买来的还是捡来的,好歹把继宗拉扯这么大,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要是落在旁人家手里,不知道疼孩子的,那继宗可真难活这么大!" 宋有粮招呼着吃饭,也不忘说道说道:"叔不会说话啊,说的怪不好听的,可别往心里去!" "俺知道了,俺改天去看看付大叔!"焦小翠低着头说道,心里那十年寻找的苦也算没有白费,她也曾放弃过,怕弟弟早就死了。 "孩子,你家里还有啥人呐?"陈秀兰边吃饭边问道。 "嗯,爹娘,还有个奶奶,一个大姐,还有个比继宗小两岁的弟弟,还在念书!" "呀,那你爹娘的担子也不轻呐,上有老下有小的!" 陈秀兰感慨的说着。 "俺爸是工人,生活倒是不紧吧,大姐也都嫁人了,家里还有个弟弟开销比较大!" "哦,那……那听说你跟小杰是在工地上认识的?工地上的活怪重的吧。" "嗯,其实,也不累,干惯了就不累了,而且大部分的活小杰哥都帮忙,所以,倒是没觉得多累!" "呦呵,婶子可没旁的话,这孙家三兄弟都疼媳妇出了名的,这小杰性子有点迟钝,将来绝对比他大哥二哥还知道疼媳妇儿,嫁过来不吃亏!" 陈秀兰难得眉飞色舞的夸孙小杰,不过,这话一点都不假,现在的农村哪有媳妇怀了孕在家里养胎的,这种事左邻右舍肯定要说了,真娇贵,生的是金蛋还是银蛋呐。 随后,便有人开始说了,俺那个时候孩子都生田里的。 俺那时候干着活羊水就破了,俺还把地里的活干完了才回家生孩子去呢。 可孙家不一样,两兄弟疼媳妇疼出名来了,后来落了个妻管严,怕老婆的"美名"。 这个年代,你左右都是女人的不是,陈双是很讨厌嚼舌根的,她只能说,在背后嚼舌根的不是嫉妒就是嫉妒。 "婶儿,俺知道!"焦小翠低声的说着。 十年,她就一个心愿,如今,心愿不管是完成了还是落空了,好歹有个着落了吧,突然心愿没了,她才觉得突然空乏了起来。 "照我看啊,小杰哥也不敢欺负小翠姐,这娘家小舅子就在这儿守着呢,他敢吗?" 陈双插了一句嘴,惹得焦小翠泪眼汪汪的笑了。 孙小杰挠挠头,当然听得出来这是为自己好,连说了三声是是是! 一顿饭下来,焦小翠还是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离开。 陈双也是服了付继宗了,他竟然可以闭门这么久,不过,他原来就这个样子,改变需要慢慢来。 陈双敲了敲门说道:"继宗,人都走了,你要是没吃饱赶紧出来在吃点儿,我待会儿可要收拾了!" 付继宗这时候才开门,看了看发现人确实走了这才端着空碗说道: "双姐,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就去收拾碗筷,把剩下的菜折在一块儿就去了伙房。 陈双也不说话,有时候说多了反而会给别人造成心理负担,转身洗漱回了房。 付继宗忙活完之后,敲开了陈双的门本来想说关于他的事情的,却发现陈双一脸平静好像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付继宗只好把话吞回去了:"那个双姐,我昨天看了你的帐,我觉得有个问题不明白!" 陈双一听他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这说明他能用自己的办法从一些过来的心里坎坷中走出来,她笑着说: "哪里?" "就是那石头山开采煤矿的事情!"说着,继宗就走了进来,拿过陈双桌面上的记账本子找到了那一页说道: "前后花了五千三百六十一块钱,但是收入才三千块,而且还不去掉人工费,如果去掉的话,才两千块不到,这……这不是折本了吗?" 陈双微微一笑,她也知道折本了,但是她发现继宗好像对陈双现在经营的所有投资项目都感兴趣: "正好这两天地里活不多,我看着就行,你要是感兴趣,就跟着我大伯明儿去石头山走走看看,不懂得你可以问问大伯。" 继宗挠挠头笑了说:"好!" 第二天清晨,陈双就去地里查看菜苗,因为刚种下去的嫩苗经常会被"土狗"(蝼蛄)把根给吃了,要是发现了一株好端端的就出现黄叶活着蔫了的迹象,不是土狗就是土蚕(土里长得黑褐色的虫子,当地叫土蚕)。 土蚕会从地表将苗株咬断,一般都是夜间出行,所以早上去看能第一时间看到结果,虽然陈双在发苗期已经加了除虫的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早晨的露珠点缀在嫩绿的叶苗上,晶莹剔透,早期的黄豆和玉米已经四五个叶片了。 地里的庄稼人也忙碌了起来,这个季节也大多数是拎着篮子挨个儿的从根部找害虫的季节。 为什么要用篮子装着呢,一来是为了防止又爬进地里破坏庄家,二来可以带回家喂鸡。 再过半个多月,玉米长到了膝盖那么深的时候,又是一季的除草季,到那个时候就会忙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确实是闲了一阵子,继宗特能干,就连送菜都是他和宋有粮去的,只是,过两天又要给军区送菜,陈双不知道继宗会不会怕出远门不愿意去。 最重要的,还是陈双现在有些不好意思找靳子良亲自开车来拉菜了,手头现钱也够买一辆新农用车的了,可是,陈双要是把这些钱全都拿去买车的话,她会因为没有周转资金而缺乏底气。 想来想去,还是去一趟凤城逛逛旧货市场,看能不能低价买一辆七八成新的二手农用车。 如果真的要帮着人,那也是等陈双将来把钱这个东西看成了数字,那只是一串数字而已,如果能拿这串数字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这串数字便是有价值的数字。 而如今,这串数字在陈双的心里,只是一种投资,既然要投资,就有买卖,既然有买卖就有讨价还价。 司机有些诧异,确实比二手交易市场给的刚好多了五百块,可是,他也很无奈,当即就成交了。 "我可没法帮你开回去了,毕竟青阳县太远了!"司机说完下了车看着那辆他开了一年半的车身,目光露出了不舍和怀念,甚至还有些疲倦。 陈双没有去看那眸子,谁的生活容易呢?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在司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打了火,竟然熟练的倒车调转车头,离合一松车就缓缓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小的姑娘能开车的,他几乎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陈双很久没有摸车了,幸好这种解放农用车的驾驶舱在左边,和出租车差不多,不像拖拉机的驾驶舱在正中间。 这中间的差别也不过是视觉的问题,和衡量车宽的问题,对于陈双来说,这车,无非就是比出租车笨重了些,因为有一节硕大的车厢拖着。 陈双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听着喇叭声,乡亲们都闻声望去: "呀,这是谁家的车?这大呀!" "是啊,这车可真大!" "呀,那不是陈双吗?我的老天爷,她会开大车!" "大汽车,大汽车……"一帮熊孩子都欢呼起来,这让陈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宋德凯站在凤凰山头看远处的火车道。 他们会数车厢有多少节,有时候三十二,有时候二十七节,在乡下,一辆收割机都会围过来不少人惊呼。 陈双按着喇叭慢悠悠的开到自家门口,本来不宽的路被堵得只能由一个人侧着身子背靠着墙壁通过。 陈双开门的时候还得就这自家的院子大门才打开,这以后要是吊车还得往前开,乡间小路很容易压到庄稼地,陈双打算把门口的这片柳树给砍了。 "爸妈!"虽然花了大半的积蓄,可陈双终于了却了一场心病,至少,她再也不用为运输的问题大伤脑细胞了。 陈秀兰一出门就被硕大的车头给吓住了:"我的天那,这么大呀!" 陈双笑着走进院子:"肯定比拖拉机要大很多!" "多少钱啊这是!"陈秀兰都吓傻了,这么大的车,她除了见过靳子良开回来的军用解放车以外,根本没机会看到这么大的车。 "四千块!"陈双说道。 "啊?这么多啊!"陈秀兰还嫌多,陈双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其实,这真的很便宜了,像这样八九成新的农用车,至少也得六七千块。 很快,陈双买"大汽车"的事情一个晚饭的功夫就传开了,不少孩子和乡亲们都来看。 就连地头儿也有人叫唤:"陈双家买大汽车了,快去看看,可大啦!" 付继宗听说了专门跑回来看,这一眼看去,继宗都吸了一口凉气,这车估计得不少钱吧。 他不由得更加觉得跟着他的双姐好好干,将来他也能买得起。 瞬间,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的,当然,不排除那些嫉妒的人。 宋有粮更是一眼看见这解放农用车,硬是连夜要去买鞭炮放一盘,这是出入平安的吉利。 陈秀兰晚上当时就锈了一个荷包,上头还锈了字儿:"出入平安!" 这几个字,还是宋有粮和陈双合伙写的字样呢,因为陈秀兰不识字儿。 第二天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有之前帮陈双干活的,也有乡里乡亲比较要好的,就连傻大彪也领着李宝来道喜,硬是缠着陈双带他和李宝围着村子转一圈,不答应,就不走了。 热的乡亲们一阵哄堂大笑。 陈双昨晚上重新算了一笔账,现在家里所剩下的钱也只够建塑料大棚的了,不过,建大棚要等到入秋温度明显下降的时候。 只是一出门,陈双依旧笑着,满脸带着喜庆,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陈双眯着眼睛看着这辆车,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 "将来,你可就是我陈双的大力牛了,我喂你柴油,你帮我干活赚钱!" 说着说着,陈双竟眼角有些湿润,全靠你…… 傻大彪第二天一大早就不死心的来了,还是那个要求:"小双,不行,你得带俺和宝宝转一圈。" "转你个脑门子!"陈双敲了一下傻大彪的脑袋,还真当一回事儿了: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开车帮你接你外婆家的客人总行吧!" 这么一说,傻大彪这才高兴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一蹦一蹦的。 "你咋不带他转一圈呢?"陈秀兰端着黄盆(专门和面的那种瓷盆)往外泼了一盆水说道。 "今天得收菜,没时间带他转悠。"陈双说着。 "呀,又得去军区了呀,那你咋还在家里呢?不去地里头收菜去?" "继宗去了!"陈双说道,眼神有一丝患得患失一闪而过,或许一切都不像从前,但是,她陈双至少要站稳了立场,她要做的事情主次分明,她万万不可感情用事。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陈秀兰去了伙房打算洗洗手上的白面,陈双说道: "我去接吧!" "喂!"陈双接了电话。 "我,靳子良,那个……那个……我有事情要和你说!"靳子良的声音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 "我知道,是不是你今天没空来帮我拉菜,我知道,你直说就行了,我今天会送菜过去!" 陈双这么一说,那头鸦雀无声,许久之后,靳子良才压低声音说: "陈双,不是我没空,是……是……" "哦,我知道!就这样,你跟丰大爷说一声,我的菜在晚上六点之前会送到,请他老人家稍等半个小时!" 陈双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等靳子良说话,挂了电话之后的陈双不由得苦笑,扪心自问,她是怕从别人口中得知什么结果,还是真的心神不宁了呢? "大妈,你说啥呢,我自力更生,我觉得这事儿吧,总归有个缘分一说,要是缘分到了,也就修成正果了,要是有缘无分我也会祝福他们的!" 陈双说着违心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当影后了。 周大妈这么一听总算是放心了,好歹她想开了。 "要不,大妈给你介绍个对象?"周大妈突然说道。 "周大妈,你咋跟我妈一样烦呢?我现在还都不急着嫁出去呢,我现在买菜赚钱,自己赚了养活爸妈多好?" 陈双说道,虽然口气有些僵硬,那偏偏那句跟她妈一样烦,倒是让周大妈心里暖的很。 "好,大妈不说你了,我给你收拾床铺去,今儿说啥都得多住两天!" 说着,周大妈就拿着钥匙去了末尾的那间房,这间房成了陈双的专属宿舍。 陈双不好意思推辞,先住一晚,她明儿一早等结了账她还是得回去。 此刻,食堂里宋德凯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一眼看见那辆农用车,不由得蹙眉,他转身回到了食堂,问了丰大爷得知是陈双的车,他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眉心就舒展开了,幸好没出什么事儿。 打听到了陈双去了家属院,宋德凯径直的朝着家属院走去,可却被其他团的一位副团长叫住了。 "小宋,你挺能耐啊,孟师长的闺女打电话找你找不到,打到了我们团部,你谈对象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 这人黢黑的一张脸开口就骂道,这是什么?影响军风。 宋德凯一下子想起靳子良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接受军罚,可接下来,宋德凯却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转身朝着办公室的方向改道而去。 "太特么嚣张了,仗着师长,这也太特么欺负人了!" 副团长气的不轻,他还没有这么被威胁过,让他亲自跑腿来传话,这特么算哪门子事儿? 宋德凯到了办公室,回了个电话过去,那头传来一丝娇媚的声音: "德凯,我可是打了一天的电话你都没接,本来今天是人家生日,心情好好的都被你给破坏了,哼……" 孟艳假装生气的哼了一声。 宋德凯扶着头一脸无奈: "你要是爱生气就生好了,还有,我土匪团的部下,我宋德凯说了算,不要乱发号施令。" 那头沉默了少卿:"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改!" "以后如果电话我没有接到,要么就是我在忙,要么就是有比你的电话更重要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 "集训,战士们的集训!"说完,宋德凯就挂了电话。 孟艳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正在举行生日晚会,来的人大都是军事出身的同辈人,有极少一部分是孟艳的大学同学。 她本来以为宋德凯会"快马加鞭"的赶来参加,也好让她在那些成双对的男女面前扳回一局。 "咋了?孟艳,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很帅吗?身高都有一米九多了,他今晚来不来呀,让我们看看呗!" 俗称的"国民"闺蜜笑着说道,这可把孟艳的火气给逼上了绝路,她笑了笑说: "待会儿他就来了,你们看看,我男朋友有多帅气!" 接着,电话又响了,宋德凯此刻已经离开了办公室,任凭那电话无声无息的响着,可宋德凯却没有回去接电话。 一路到了家属院,宋德凯找到了陈双,当时陈双正在宿舍里铺被子,脚上穿的还是她母亲给她做的带攀的布鞋。 这一身麻布衣裳和那时候似仙女般白裙飘飘的她相比,宋德凯有些黯然。 穿上白裙高跟鞋的她,犹如白色凤尾蝶般闪耀,脱下那高跟鞋的她即便衣着朴素,可流露出了她朴实真切的光环,干净的好像月亮的光晕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不对,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明明可以触手可得,为什么会有这么遥远的距离感? 难道,曾经他们很亲密?还是……才刚刚心思懵懂爱上她? 这也不对,如果是刚刚爱上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她穿着白裙的时候,他不敢看她的眸子? 宋德凯的内心乱如麻,那种患得患失,曾经或者现在何时见过的,何时拥有过的滋味让他心神焦躁。 陈双铺床的动作止住了,却没有立即转身,她做了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舒尔回眸笑容灿烂: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宋德凯却痴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怎么了大哥?"陈双再次问道,甚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上前来。 "呃,没事,就是有些累!"宋德凯这才反应过来: "你开了一天的车?" "嗯!我攒钱买的,以后就不用麻烦靳子良开车拉菜了!" 陈双言语轻盈,让人感觉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宋德凯微微一愣,她的笑容就好像他繁杂的脑子里流淌过的一抹清泉。 "嗯!"宋德凯半晌才嗯了一声,这个时候,周大妈小跑着过来敲了敲门说道: "宋团长,外头有人找你!" 宋德凯说着转头离开了家属楼,随后他用了家属楼宿管员的电话拨了个号码,他脸色有些暗沉,透着一丝不耐烦,最终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再次回到陈双宿舍的时候,宋德凯叹了一口气说: "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陈双诧异的看着宋德凯。 说着宋德凯不由分说的就把陈双拽出了家属楼:"去哪儿呀!" "去玩!"宋德凯说道,家属楼外已经停了一辆军用吉普,宋德凯摆摆手让司机回去,他跳上驾驶位冲呆滞在原地的陈双招招手说: "上车!" 陈双木讷的上了副驾驶位,车子宛如离弦之箭直冲而出,军用吉普的减震效果比普通车辆要好很多倍,陈双倒是没觉得颠簸的慌,就是他开车的速度也太快了。 陈双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宋德凯的侧脸,那如同钢铸一般阴冷的脸没有一丝温度,甚至那对曾经深邃的眸子更加的如同死水一般,不,确切一点说,像是结了冰的河面。 二十多分钟的急速行驶,不到七点钟,车子来到了市区十分繁华的路段,像是凤城的夜市一样。 如果陈双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九华市,离军区最近最繁华的地段。 车子停在了夜市外,因为里面人山人海,各种小吃店铺都还在开张,宋德凯跳下车就把陈双给拉进了一家服装店。 这家服装店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牌服装,但是款式很"销魂"。 这么晚了还在开张,陈双本能的觉得,这样的服装应该是为一些特殊职业的小姐提供方便的。 "就这一家店了,你看着挑件衣服换上!"宋德凯没逛过女装店,他说完点了一根烟站在门口看着陈双。 第333章 理解 "好吧,反正不关我事儿!"陈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也不能这么说,那个年代可不比咱们这年代,有些事儿很避讳!" "能理解!"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那个年代的事情恐怕只有自己的母亲那一辈儿的人才知道。 辗转,凌晨三点钟陈双还是没熬住困劲儿,眼看着脑袋就像是鸡吃米一样,一点一点的,随着车子的走走停停,陈双的脑袋左右摇摆,眼皮就跟灌了铅又涂了胶水一般。 楚防震一点困意都没有,他只是累的时候脱下眼镜揉揉眉心,见陈双困得稀里糊涂的模样,他不由得嘴角勾起了一丝欣慰。 抬手将她揽入怀里,她睡着的模样没有平时那么坚强,柔美的像梨花似芙蓉。 肩膀软的像是没有骨架的棉花,叫人有一种稍稍用力便能捏碎的感觉。 对面的一对年轻夫妇醒来,看见陈双他们,不由得相视一笑: "阿丽,你再睡会儿,很快就到家了。" "嗯!"女人甜甜的抿唇点头答应,放心的闭上眼,那种感觉,真的好像男人的肩膀便是她的整个世界一般,看着叫人暖心。 楚防震更多时候都在想,女人何必这么累? 如果每个女人都乐此不疲的话,那男人的位置岂不是容不下了? 低头看看怀里呼吸均匀的人儿,那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上留下一抹醉人的剪影,随着姿势不舒服时而蹙眉抖动着,撩拨着人的心尖儿。 看来,想要征服你,还得比你更努力才行。 一个多小时后,京北总站到了,陈双被咔嚓嚓的刹车声和冲撞唤醒了,揉了揉蓬松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问: "到了?" "到了!"楚防震说着,把行李箱从货架上拿下来,拉着陈双就顺着人流下车。 走出出站口楚防震拿手机去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我到了。 车站外九八年新款丰田w10黑色轿车内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穿着旗袍披肩的女人,挂了电话对司机说了声到了。 女人因为保养得好,面相看去也不过三十来岁,齐耳的梨花烫短发,配上一对黑珍珠耳坠,将她的肤色衬托的更加白皙。 她不由得摇下车床往外看:"不知道这丫头人咋样!" "太太,您放心吧,少爷眼光一向高的很,想必看上的姑娘也差不到哪儿去!" 司机是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五十岁男人,穿着一身中山装,笔挺又精神。 "哎,也是,防震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直不提谈婚论嫁的事儿,可能跟他爹一样,眼光高!防震说了,这丫头的家庭背景也不错,父母都是做房产开发的,估摸着家教也不错!" "太太,您看把您紧张的,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 "还别说,儿子找媳妇儿还真没我年轻时候上花轿那么紧张呢!这不是盼着快点儿抱孙子吗!" 司机一阵嗤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下了车顺便点根烟朝着出站口走去,眼睛紧紧地盯着出站口的旅客,生怕一眼不留人没看见。 人群中,楚防震拉着迷迷糊糊的陈双冲着老马招手: "马叔,这儿呢!" "陈双,你怎么那么能睡?"楚防震一回头看见手里牵着的哪里是人,压根就是被一棒子打晕的小绵羊。 真怀疑她从下车到出站口是不是还在睡觉! 陈双对睡眠看的一向很重,睡觉的时候,她一定,就算是逼着自己,也得清空脑子里的一切,不养好精神,她就等于白睡了。 "哦!"陈双不明所以然的哦了一声,刚走出出站口,迎面吹来一股清晨的凉风,让她稍微清醒了点儿。 一睁眼看见出站口和一位老大叔,她有一种被瞬间转移了的错觉,一睁眼一闭眼再睁眼她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睡意一下子荡然无存:"这么快就到了?我还没换衣裳呢!" 陈双拢了一把睡觉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扯了扯自己的抹布衣裳,赶紧找装新衣服的箱子,转头一看,小行李箱正在楚防震手里拉着呢,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马叔,先送我去我那边一趟,回头我再去老宅见老爷子和我妈!" 语气很平静,相反是老马的脸色不大好看,接过行李有些唯唯诺诺的说: "防震少爷,太太……太太早就知道你这个点儿的车,你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刚好太太就在车里。" 此话一出,楚防震看了一眼陈双,陈双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抬手替陈双把她脸上的乱发拢在脑门上,陈双本想打开他的手。 可心里一样,眼前这大叔有可能是楚防震家里的人,装样子还得装的妥当。 "咋了?"陈双仰头看着楚防震。 "没事!"楚防震舒尔感觉不管怎样的她都是那般好看,当即下定决心就这样吧。 陈双看见那辆丰田车的时候,她真的是彻底清醒了,原来那老马是他家的司机,车里坐着的高贵女人是楚防震的母亲,而且看着车没记错的话是今年的新款。 陈双有些尴尬,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刚一上车就发现楚母的表情有些惊讶,眼珠子上下打量陈双来回跟扫地雷一样,好几遍的打量。 楚防震看着场景有些尴尬这才介绍道,随后自打陈双上车一直到离开车站,楚母的脸上就没有一丝的笑容。 这一点,她很怀疑这个穿着打扮就跟个捡破烂一样的丫头,到底是不是父母都是做房产生意的。 跟她一起做的后排座,陈双能明显感觉楚母在一旁挪,生怕自己廉价的衣服弄脏了她的华服一般。 喊了一声阿姨之后,陈双没有得到回应,便不再说话了。 楚防震有意无意的从反光镜看向车后座的陈双,见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他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一开始,说陈双是农村的,她母亲当时就拒绝了,虽然对种地的没有偏见,但是根据楚母的经验来说,老师教书育人,学子不光是学知识,那读的都是圣贤书,没有学历的人证明没有教养。 这一点其实也是有根据的,知识和学历能证明一个人的修养,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只是前者占大部分罢了。 所以,楚防震当时就是跟母亲说,他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反正以后是他们俩过日子。 原本是没当一回事的,现在看来事情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为了气氛不那么尴尬,楚防震坐在副驾驶位问道。 "就那样吧,就是前几天吃燕窝呛着了,鼻炎重了些!"楚妈看向窗外,肚子里有一百个不认同这媳妇儿。 陈双也看向另一边的窗外,心想,这次肯定搞砸了,楚防震,你特么就是一畜生。 他母亲明显是看不起陈双,再说,能买得起新款丰田,家底子比陈双想的都好几百倍,怎么可能找不到女人,你大爷的…… 这个时候,陈双想要借助电话发个短信给楚防震宣泄一下她此刻的不满,可掏出手机编辑了一大堆的文字语言,竟然发送失败。 原来手机因为上车之前给母亲打电话给打爆了。 "妈,我待会儿先回龙湖,回头再去见你和爸!" 楚防震又说,楚母已经懒得说话了,一撇脸抱着膀子低沉的说道:"爱咋咋" "马叔,去龙湖!" 龙湖是京北有名的独栋别墅小区,家底子没有个百儿八十万的,别想在那儿买房。 车子往龙湖别墅外一停,陈双说了一声阿姨再见,可楚母却一直看着窗外直接对老马说: "回家!" 陈双一脸窘迫的看着站在路边的楚防震:"我看出来你妈根本不喜欢我,估摸着这回帮不到你了!" 楚防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是他陪伴了二十多年的母亲,一言一行,一个眼角鱼尾纹一颤,他都知道她的想法。 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打退堂鼓了?" "不是我打退堂鼓,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没女人帮忙?我是觉得你在玩我吧!" 陈双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前世认识楚防震的时候,认为他顶多是个书香门第,现在看来,真是看差了。 书香门第也不可能有那个资本买这么好的车,还有专人司机,房子还是独栋别墅的。 这特么压根儿就是民国时期的军阀生活,还缺女人?谁信? 陈双背过面去,没打算去他的独栋别墅。 楚防震蹙眉,他承认,他在中间左右逢源说了不少假话,可那也不是当初陈双老是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你们有钱人家怎么怎么样的。 他这不才瞒着她,再说,她又没给他机会解释,也没有给他一个解释自己家况背景的立场。 难不成他楚防震对着一个从来没正眼看他的女人说自家多有钱多有钱? 想到这里,楚防震心里一阵憋屈,不过,好像在陈双的眼里,她是来演戏的,想到这里,楚防震算是平静了许多,平静的说道: "这是我不对,要不这样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认了!" 陈双听他这么说,心里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你说的啊!到时候可不要赖我没帮你!" "绝对不赖你!"楚防震做发誓状说道。 到了别墅,陈双发现里面很干净整洁,而且家具装饰都是浅色调,面积宽阔摆设却有条不紊,光浴室都有三十多个平方,客厅里的那超大彩电还是带遥控的。 说真的,陈双自认前世都没有享受过怎么高端的生活设施,泡在浴缸里的感觉,她的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这房子是她的就好了,不……是她以后要是有能力买别墅就好了。 这个想法才对,陈双想着。 楚防震坐在硕大的沙发上,手里捏着手机翻动着,时而蹙眉,时而叹气。 他从陈双脸上看不到一丝对别墅的惊讶,就好像,她不是一个农村丫头,而是以前过过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的平静让楚防震反而震惊,有一种想要吸引她的好奇,根本无从下手。 陈双洗完澡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裤,湿漉漉的齐腰长发末梢弯曲着,还在不住的往下滴水。 一眼看见楚防震在沙发上一脸凝重,陈双不由得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整个房子也就他们二人,此刻坐了一夜的火车,陈双只想补个觉: "楚防震,你发什么呆啊?我刚才也想好了,反正你都说结果咋样你都认了,所以,我也就担心了,现在啊,只想睡一会儿,要么你睡沙发上,我睡你的房!" 楚防震回过神来,一眼看见湿漉漉的陈双,如出水芙蓉般娇嫩,湿漉漉的长头发卷翘着,随着她擦头发的动作调皮的跳跃着。 "行!"楚防震起身打开了自己的主卧室,宽大的床上铺着柔软的薄被,叫人一看就想扑上去。 "放心睡吧,待会儿我喊你,咱们晚上得去我妈那儿吃饭!"楚防震说着,扶了扶眼镜框看着陈双,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陈双关好了房门蹑手蹑脚的爬上软软的大床,她不由得春心荡漾,在床上打了个滚,长这么大她头一次睡这么大的床。 睡前看看手机是陈双的习惯,可是刚拿出来她才想起来,停机了,起身穿上鞋子准备借楚防震的手机用一下,打给刘南让人给她交点儿话费先。 刚出门陈双就愣住了,因为楚防震正在客厅沙发上背对着陈双给谁打电话。 "不是的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陈双的家庭背景不是乡下人,她父母都是做房产生意的,……她也是大学文凭,只是昨晚上坐了一夜的火车,折腾的有些乱而已!" 陈双微微一愣,他……虚构了自己的家庭背景? "呃……她也是农大的,只是……只是凤城农业社会大学!" 楚防震挂了电话之后舒尔才发现身后似乎已经站了许久的陈双,他有些尴尬的脱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额,你……怎么不睡?不是说困了吗?" "好你个楚防震,你挺会编的,你也不怕你妈发现了饶不了你!" 陈双不怀好意的指着楚防震幸灾乐祸的说着。 楚防震稍稍一愣,他差点都又忘了,陈双只是觉得她是来演戏的,尴尬稍微好了一些: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手机借我用!"陈双也不计较,拿过楚防震的手机就开始给刘南打电话,说了两句后,陈双这才把手机递给了楚防震: "你还编了什么?全都跟我说说,到时候我要是对不上来咋办?" 楚防震双手一摊:"你都听见了啊!" "就这些啊,好吧!"陈双一副这简单的模样转身回了房,关上门的那一刻,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失望冲进她的心头。 顿感一层乌云密布的感觉。 她曾经还对刘南和楚防杰的事情做过一翻思想,书上说的,电视里演的那些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故事对于陈双来说都是骗鬼的。 所以,陈双前世就从来不喜欢看那种不切实际的灰姑娘变白天鹅的故事,对那种撕心裂肺轰轰烈烈的凄美坎坷的爱情也是从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爱情,而是不相信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儿,一个灰姑娘,她有什么能耐承担豪门的赏赐?又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惹得所谓的豪门富家子弟的一心一意,视死如归?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却一时半会儿合不上眼。 那她为什么心里有些失落呢?陈双翻了个身,是因为楚防震说是让她来帮他解围,却又虚构了她的家庭背景而感到失望? 她不是本来就是来帮楚防震解围的吗? 午夜……大雨磅礴,天地间蹉跎一片,雨帘分不清线条的倾泻而下,像是天漏了一般。 一阵碰撞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引起了夜总会门口所有人的注意力,却没能打断天地间的暴雨。 "大哥命令你……不准睡,听见了没有……" 军用轿车上跳下来的人是靳子良,刚冲出轿车就被暴雨从头到脚浇灌透了。 模糊之中陈双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子疼,就觉得很烫,很烫,那种感觉就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血顺着驾驶舱流入车外,在雨水中汇聚成一条红色的水流。 "德凯……发生了什事?外面雨太大了,通知交警来处理吧!" 后排座的车床降下来,一位穿着打扮十分华丽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车厢里还有一个小男孩的脸也跟着往外看。 女人着急的把小孩的脑袋按进车厢里,呵斥他说外边雨大。 那女人的脸虽然相比从前要显老很多,可五官就像是烙印一样烙在陈双的眸子里,烫的她睁不开眼睛。 陈双猛然坐起来,脑海中的画面就像是倒放的影片,急速从陈双的脑海中撤离。 "陈双,别睡了!"敲门声响起:"我进来了!" 陈双大口的喘息着,慌乱的说等等,那声音明显带着颤抖和惊恐,站在门外的楚防震微微蹙眉。 "怎么了?"楚防震头一次听见陈双的声音带着浓郁的颤抖,可依旧尊重陈双在门外等了几分钟。 等陈双穿好衣服楚防震才进来,一眼看见面色发白的陈双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楚防震还下意识的在房间里扫了一眼,好像刚才进了什么贼人把陈双吓成这样的。 楚防震斜坐在床边,双手不由自主的按在陈双的肩头,竟发现她一脸都是冷汗,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身子还在无意识的颤抖,眼神有些六神无主。 陈双舒尔抬眸看着楚防震,眼睛里盈满晶莹:"楚防震……" "在这呢!"楚防震感觉她现在很需要他,心里头有一股暖意和满足感一闪而过。 "你说,人要是死了,跑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那另一个世界的那个人还活着吗?" 陈双有些语无伦次,或许,在楚防震的眼泪她是个没有软肋的姑娘,可对于陈双而言,她唯一的软肋可能就是他了。 楚防震一愣,腾出一只手来用手背试了试陈双的额头:"你说的什么呀?是不是不舒服?" "额,可能是坐火车太累了!"陈双这时候才彻底清醒,她微微转身穿鞋,许久才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内心的波澜: "几点了?" "三点多了,刚叫你起来吃午饭,也没应声,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跟我出门?" 楚防震狐疑的看着陈双,她看上去是恢复了平静,可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就像是霜打的梨花一样,白却毫无光华。 "好!" "那我去给你热热再吃!"说着,楚防震出了门。 陈双的目光在一次六神无主,她刚才做梦了,可是那种感觉好真实,好真实,就好像陈双从来没有回到这个世界一样,还在原来的地方。 不久,外头传来楚防震的声音,陈双这才拢了一把头发随意扎起来走出去,却不料,餐桌上摆了好几道菜。 楚防震正在脱下围裙挂在厨房的吸钉上:"你做的?" "怎么?男人就不能会做饭了?" 陈双倒不是这个意思,陈双是第一次吃男人做的饭,当然,除了老爸炒的一锅炖。 "这酸辣土豆丝儿,是吃了你炒的之后我自学的,赶紧洗漱一下来尝尝味道合不合格!" 楚防震说着指了指洗手间:"牙刷牙膏都准备好了,除了蓝色的是我的,另外的就是你的!" 陈双狐疑的去了洗手间,发现牙膏牙刷都是新买的,还有漱口杯,毛巾上面的标签还没有拽掉。 陈双不得不觉得,在她补充睡眠的这段时间,楚防震一定是没睡。 虽然饭菜都是中午的,可想而知他准备了很久。 不知为何,陈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为她做这些,对着镜子看看自己,觉得长得还是很漂亮,竟然没有男人疼她,是不是很悲哀? 想到这里陈双无奈的笑了,前世,她自己毁了自己,这一世,或许会有一个男人对她无微不至,眼下就有一位现成的。 拧开水龙头,陈双洗了一把脸,抬手要去拿毛巾擦脸,却不料楚防震递了过来,陈双本能的说了一声谢谢。 陈双坐在桌边准备先吃一顿再去,指不定楚母和楚父不待见她,不让她吃饭可咋办。 想着,陈双再一次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再加上睡了大半天,晌午也没吃饭。 楚防震见她一吃饭就跟个小豹子似的模样,心里有些担忧又有些满足,等陈双吃饱了,楚防震才询问酸辣土豆丝儿炒的咋样。 陈双一脸茫然:"要听实话吗?" "那当然!" "太饿了,我都没尝着味儿!"陈双喝了一口茶说道,惹得楚防震无奈的推了推眼镜框噗嗤笑了。 "算了,下次在尝,去换衣服去!"楚防震无奈的说道。 陈双起身朝放假走,路过沙发的时候发现沙发上多了不少大箱子小盒子的,细细一看,全都是护肤品保养品。 "一样留一套给你的!"楚防震插话道。 "我不要!"听闻此话,看来楚防震连见她母亲的礼物都以陈双的名义准备好了。 等陈双换好衣服走出门的时候问道:"怎么样?我穿着会不会给你的面子加两分儿?" 楚防震扭头看去,这一看,再也没能移开双眼。 不管是外貌还是身材气质,楚防震都觉得无可挑剔,而陈双本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外柔内刚的气魄,有意无意的显露出来,让人看了只有一种感觉。 有职场女性的睿智,有花样年华的容貌和精神,有与这个年纪相符的活力也有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和儒雅。 见楚防震看着她迟迟不说话,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是第一次在楚防震面前脸红,因为,他的目光如同带着刀子一样在自己身上凌迟。 好像他看的并不是自己穿的衣裳,而是皮肉。 楚防震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说了一声很好看之后,赶紧拿起电话给老马打过去,让他过来接。 龙湖别墅区离京北老宅不远,十分钟不到,老马就过来了。 等陈双拎着大包小包上车的时候,老马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是今儿早上在火车站接到的那位小丫头吗? 第334章 放手 好吧,陈双感觉很累! 一阵掌声在诧异之后响起。 陈双以三十五秒的时间完成任务。 队长的脸有些扭曲! 宋德凯根本就忘了按下秒表,此刻看去,才五十秒,可是已经结束了一小会儿了,宋德凯这才按了一下。 ……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陈双驾车离开,宋德凯的目光有些哑然,她,除了会给人踏实的感觉之外,总是会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 宋德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似有忧伤还有欣喜。 眼看着陈双的农用车尾灯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宋德凯才收起思绪,转身进了安检部门。 除了说靳子良的事情以外,宋德凯着重的提醒安检部门,除了他妹妹来找他以外,其他的人就免了,他很忙! …… 回到杏花村,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开了那么久的车,陈双的腿都有些酸了。 看着时辰,她也不想扰着家里人睡觉,索性就在老房子睡了。 电话响个不停,陈双翻了好几个身还是听见有电话的响声,迷迷瞪瞪的坐起来,用脚拨弄着鞋子,这才晕晕乎乎的去了堂屋接电话。 "喂!你有病啊……这么晚了!"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陈双一听,稍微清醒了一点:"啥意思啊!我活得好好的。" 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叹了一口气直截了当的说:"我明儿去杏花村,打了一百八十个电话,你家装电话该不会是留着看的吧!" "哦!!不是……你特么谁呀!?" 陈双哦了一声,准备放下电话,可是她突然清醒了,这才反映过来。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你吃了胸心豹子胆?" "我啥都没吃,就是想睡,拜了个拜!" 陈双挂了电话,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房间,八爪鱼一样瘫在床上,呼呼睡了去,半夜被一股冷风吹的她一哆嗦,顺手拉起被褥卷在身上。 半夜,一阵被风吹过破旧的格子窗,一阵阵寒流涌入,那格子窗被吹得啪啪作响,单薄的被褥下,那修长的身子,时不时梦魇一般,拉过更多的棉絮遮在自己身上。 蒲扇一般的睫毛忽闪着,如羊脂玉般的脸色,宛如一碰便会碎裂一般,不知,是冷,还是本就肤白如玉? 第二天,陈双这一醒,已经第二天的十点钟了,抬眸,窗外的阳光折射着雪花的光芒,灌进了房间。 陈双眷恋着被窝暖和的气息,还是依依不舍的起床了,裹上军大衣,确实没有那么冷了。 起身出了房间,来到堂屋那斑斓破旧的墙角,堂屋正上方贴着的长寿百子图都已泛黄,宛如一碰就要碎掉一样。 还有一叠挂历,从搬家之后就没有撕掉,还停留在去年的九月份。 陈双翻开日历,直到翻到最后,九八年显赫的年一月的份字样如同火烧一样充斥这陈双的双眸。 那瞳孔越放越大,闪过奔腾的泥石流,宛如千军万马般的河水,汹涌着,砸向黄河两岸的居民。 多少屋舍随波逐流,又有多少家畜冲与齐下,又有多少家眷拼了命的将孩子拖上树枝的高端,只可惜,咔嚓一声脆响,宛如阎罗令一般,摧毁了所有生的希望。 "铃铃铃!" 电话突然想起,陈双为之一颤,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响了第二声,抓起电话的时候,陈双的手还在颤抖: "喂!" "我杨国栋,有点事儿我得去你家里当面跟你说,要么你有空来一趟大队!" 陈双搓了一把脸彻底从前世的那场噩梦中醒过来: "我刚好有空,我过去一趟吧!" 陈双说着就挂了电话,本就托杨村长帮忙给思思报名的,所以,陈双还是专程去一趟吧,毕竟杨村长从头到尾也帮了自家不少忙。 想着,陈双回到了新房,陈秀兰赶紧让陈双吃早饭,以为她刚回来。 陈双草草的吃了早饭就出门了,临着没往杨柳村的路拐进去,倒是去了镇上,买点什么东西,这才满意的返回去了杨柳村大队部。 一踏进那大院儿,走进办公室,陈双就不用客气的把两斤龙须酥和两斤油炸果子放在杨国栋的桌上,自己拉过来板凳坐下: "有啥事?" 陈双笑着问道,杨国栋却看了一眼陈双,有些难以启齿。 "咋啥时候变得那么墨迹了?"陈双故作嫌弃的说道。 "哦,是这样的……呃……杨柳河里你截流养殖的鱼塘,恐怕今年没办法再承包了!" 杨国栋说着脸色也不大好看。 "哦,怎么?不是可以承包三年吗?"陈双也收敛了笑容,因为她根本没想到是这事儿。 杨国栋的脸色越发的黢黑,甚至想不好怎么说话才能应对陈双那对清澈的眸子。 …… 杏花村,傍晚的天空染着一层粉色的余晖,看似温暖,可寒风毫不留情的吹着杨柳河畔的芦苇丛,稀稀疏疏,抖落不少冰溜。 陈双裹紧了军大衣,寒风中,她的鼻头冻得发红,和眼神却如一团火一样看着鱼塘,她的心血,就在那铁网中。 寒风凛冽,玉红余晖斜阳落,在凤凰山上,镶嵌了一层光晕,看似迷人眼,却寒气逼人。 陈双的军大衣上结了一层薄冰,转身离开时,抖落一地的冰屑,她回到老宅子,打了个电话: "杨村长,我的鱼容我开春后再打捞一次行不?" "嗯!"杨国栋声音沉重,他也不想的,其实杨国栋也知道,村民们见不得旁人好。 如果倒退四年之前,李大奎还是杏花村村长的时候,他带头跟杨柳村的人抢杨柳河,那一年,凭着李大奎阴毒的手段,把杨柳村养的鱼全都毒死了。 而今年不同往日,陈双承包的鱼塘赚了一笔钱,李大奎又不在,杨柳村的村民看着陈双的打捞成鱼的时候,个个都眼红。 这不,集体去大队闹去了,说杨柳河本来就是杨柳村的河道,平啥叫杏花村的人给承包了去。 当时在大队部办公室杨国栋说这个事儿的时候,陈双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今年养鱼可能不是个好兆头!" 杨国栋珊珊笑着不说话。 "过两个月开春,我就打捞剩下的鱼,到时候你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反正现在这个天气也没法放养鱼苗!" 陈双笑着说道。 杨国栋稍显诧异,她起初不是很心疼她的鱼塘吗?怎么这会儿又这么轻松?见陈双答应,赶紧赔着笑脸说: "到时候吱一声,我找人去给你帮忙!" 离开了大队部,陈双却没有一丝负担了,等到河床冰层开融,她就打捞剩下的鱼。 不管是杨柳村的村民还是杏花村的村民,骨子里都一个样,看不得别人好,谁家要是差了,一样在背后说三道四,做人高不成低不就貌似是最安全的。 陈双想着,算了反正,她现在已经有新的打算,一个鱼塘而已,她还真有些嫌弃了,毕竟她有照顾鱼塘的时间,不如把路往宽了走。 回到家,陈双趁着一家人吃饭的空档安排了今年的新计划: "爸妈,五姨,还有继宗,今年县上公家单位的菜和老陈家的,就交给你们负责了,赚的钱给继宗个数儿,你们就均摊了吧!" 陈双此话一出,继宗和五姨面面相觑:"这……这哪成,俺又没出啥子力,俺不能要,俺在恁家都住了那么长时间吃喝啥的都得要钱,可别难为了五姨!" 这个安排不妥吗? "俺没意见,这个家小双当家!"宋有粮咬了一口馒头,继续吃他的饭,反正,他宋有粮做梦是做了大半辈子,现在的生活水平他这辈子也知足了。 "双姐,我……我也不要!"继宗说道。 "五姨我可以给她找个差事在城里卖菜都行,大不了自己挣了自己花,至于你,家里的事儿你都照顾的周全,八亩地基本上我都没问事儿,头年不是说好的吗?等你学会了技术,就按月开工资给你!" 陈双说着,喝了一口稀饭,继宗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这不光是开工资的事情,而是得到了陈双的肯定。 他有些窃喜又有些为难:"那……那俺和其他煤矿的工人一样就管!" 陈双稍稍一愣:"呦,感情我赚的钱是脏还是咋了,还沾不得了呀,你不想想,你都多大了,到时候不存点钱指着你爹给你办喜事儿再到处去借?" 陈双口气宛如一位长辈,说的继宗哑口无言。 "就这么着了,以后城里那边发展好了,我把你,五姨还有爸妈都搬城里去过几天,过够了再回乡下来,多得劲?" 陈双拍板,起身盛了一碗稀饭呼啦的边喝着边说着。 "双儿啊,咱这房子住的挺好的又大又宽敞,城里的房子都贵,不过……有空去溜达溜达也不错!" 陈秀兰笑的眼睛眯着,鱼尾纹里溢满了笑意。 "你瞅瞅你妈,还没在哪里呢就想着进城,你要是实在想去,明儿俺就带你去,让你转一圈,不转完都不准回来!" 宋有粮嫌弃的瞅了一眼媳妇儿。 "双,那啥时候俺能去卖菜?" 陈秀芬有些迫不及待,她终不能这么吃闲饭吧,头年那会儿跟着陈双去买菜,她感觉自己挺适应的,就是中间往后双儿也不知咋滴,就不去了。 "最迟三四月份,五姨,您就等着吧!" "诶!"陈秀芬笑着答应。 …… 去年陈双种菜赚了多少钱,乡亲们不知道,就知道陈双建了二层洋楼,就冲着这一点儿,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陈双,想要种菜。 去年的时候,陈双为了帮孙家李家他们统计土地面积,和指点种植技术,一个人忙的要劈成八份儿。 再加上现在八亩地,还有凤城农贸市场的那边的生意,陈双就更抽不开身了,幸好有继宗在帮忙。 陈双只需要用继宗统计过的数据拿来看看,然后再结合市场需要,谁家的地种多少花菜,谁家的地种多少葱蒜,大家伙都均衡着来。 继宗这段时间那可是忙飞了,陈双本想把从楚防震的实验大棚里收集的菌种也分拨下去,让给乡亲们种,可是,蘑菇养殖和蔬菜不一样。 蘑菇特别娇贵,对气候和温湿度的掌控也特别苛刻,而且,蘑菇是最爱干净的,沾不得半点污染,哪怕是油漆熏过,含有甲醛的有害气体,蘑菇一夜之间能死光。 当然,虽然杏花村也没有几户人家用得上油漆,陈双只是担心罢了,要是喜欢喝酒的人,乙醇浓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蘑菇也会影响生长周期。 而且蘑菇是长在菌袋里的,配置菌料内的各种养料是有百分比的,再说,杏花村上上了年纪的有几个识字的。 索性,陈双打算等继宗忙完这一阵子,她来配制菌料,自己再种一棚看看。 她还得去镇上找榨油的铺子买点儿榨完棉籽油的棉籽壳,还有米面油铺子里的麦麸也得买点儿,这几样是必不可少的,至于石灰用量很少,百分之二以内的比例,主要起到杀菌的作用。 要不然,到时候接种后,在袋子里要是长线虫了,那么,这一包菌种袋里的菌种就全废了。 陈双忙完了这些之后,买了几瓶消毒水,一号大棚里的蘑菇还有,所以,陈双得把二号大棚消消毒,通风放置一段时间后,等开春就可以直接接种了。 忙完这些看似简单的事情,却也花费了陈双个把星期的时间,这个把星期,陈双往凤城送了三次菜,每次去忙的时候都是回来之后,花钱请人摘菜,自个儿才抽空来回跑。 菌料配齐了之后,陈双在老房子的堂屋里铺上了塑料布,菌料搅拌好后,用塑料布盖起来,让菌料自然发酵杀毒。 就像是乡下捂大粪是一样,如果温度达不到,那么养料里会有细菌滋生。 捂上个三五天后,揭开塑料布,热气腾腾的时候,翻开自然凉下,就大功告成等着装袋了。 可不要小瞧石灰,也不要小瞧菌料里面自然发酵的温度,至少能达到五百度到一千度。 至于大粪,那温度就更高了。 处理完这些,陈双才算是轻装上阵,依旧是天没亮,凌晨两三点钟,陈双就开车去了凤城。 到凤城农贸市场的时候,才早上七点半,秦嫂为首的菜商已经在等候了,看见陈双来了,秦嫂吆喝了一声,在市场里打扫桌面的菜商也跟着出来了。 这次送菜,陈双觉得和以前不大一样。 往常农贸市场门口至少不下于十辆菜贩子的车,有农用车也有货柜车,还有集装箱,今儿好像送菜的就陈双一辆车。 其他的三四辆都是送荤菜的。 难道,都被陈双给挤兑走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菜商你推我挤的,生怕陈双带的菜不够分的,询问声此起彼伏: "俺的五百斤花菜!" "香菜香菜在哪儿?" 陈双一筐一筐的往外拽,菜商在底下接着,根本都不用陈双动手,就搬上了磅秤,陈双拿着本子负责记账。 等到菜都分拨完了之后,陈双正准备离开,秦嫂又从农贸市场跑出来: "陈双,你等等,我有事儿跟你说一声!" 陈双顿住了脚步站在车位等着秦嫂,秦嫂以上前就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还欲言又止。 "咋了?钱算差了?"陈双主动问道,秦嫂摆摆手,看了看左右两旁,感觉没人注意到这边,秦嫂把陈双拉到了车厢侧面才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其实,你说我也没啥子办法,人家管理部说是领导要的,我就给了你的手机号码!" "哦,没事!"陈双莞尔一笑,秦嫂摆摆手就离开了。 陈双心里犯嘀咕,还和往常一样,天寒地冻的陈双也不急着开车回去,照旧去了那家面馆: "老板,老样子!" 陈双一进门,老板就笑着迎上来:"来了呀!" "嗯!" 老板回头对后厨吆喝了一声:"鸡蛋面一碗!放辣子!" "你是往农贸市场送菜的吧。"老板帮陈双擦桌面一边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陈双慢条斯理的从桌角的筷笼里抽出根筷子拿在手里把玩。 "上回我去买菜,看见你了,没想会是你,所以也没敢上去打招呼!"老板一脸堆笑的说着: "你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要不,你先看会儿电视!" 老板说着转身把柜台上的电视插上插销,电视屏幕跳跃了几下,老板调整了几下天线,随之越发的清晰起来。 "哎,老板,听说最近朱文路和房地产大亨那个叫什么贺明的在打官司,结果咋样啊!" 不多时,面端上来,陈双一边呼啦啦吃着,一边若无其事的跟老板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 "你可不知道,那朱文路啊可是咸鱼翻身呢,再说,工人挣点钱也不容易,你说拖欠了那么多工程款没给结账就跑了,也真没良心,不少律师免费帮着打官司呢,这不,上个月把贺老板给从夜总会抓回来了!" 老板说的绘声绘色,面部表情十分丰富,就好像是他亲眼看见的一样,还将当时警察是怎么把贺明从鸡窝里给抓住的场景都描述的栩栩如生。 说贺老板是光着屁股给摁住的,上个月经审判,这贺明拿不出那么多钱,法院那边没收了水榭湖所有房产,政府把拖欠工人的工资以房产评估价预估后,都结清了账目。 但是朱文路是大头债主,他选择要了水榭湖二十多栋别墅,现在贺明在蹲大牢。 "他老婆呢?"陈双听得也觉得很精彩,但是,这都是陈双预料到的结果。 "听说他老婆跟人跑了!"老板一拍大腿喋喋不休的说了,连贺太太那边娘家的事情都嘟囔了一遍。 随后还发表了他个人的观点说真是人走茶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朱文路不也一样?"陈双说着。 老板顿时来了精神,挪了个板凳坐在陈双对面问道:"快说说!" 陈双发现,这老板是不是整天守着店没啥娱乐项目,逮着谁都拉过来一顿唠嗑。 "朱文路当年不也是一样,承包了石头山,后来血本无归,老婆孩子都跑了,他还欠了一屁股债。" 陈双说着,这时候又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乡下常见的棉袄,脚上套着雨鞋,身材矮瘦,双手插在袖管里,脸上有些胡子拉碴的,跟八十年代大东北抽旱烟的老头儿似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要不是见他脸上没什么老太横秋的皱纹,陈双真以为他过六十了呢。 这位大叔一进门就吆喝了一声:"老板,来碗面,大份的,加俩荷包蛋,半斤五香牛肉!" "好嘞!"老板转身去了后厨,忙活完了又凑到陈双这边问然后呢。 "后来就看到商机了,改成卖石头,好歹也得身价上百万了!" 陈双说到,老板一脸惊讶:"哎,想我们这小本生意一辈子也见不着那么多钱呢!不过……朱文路后来有钱了,那他媳妇儿也回来了吧!" "朱老板这人挺重情义的,估摸着从一开始就没怪过老婆吧!"陈双端着碗喝了一口汤,身子越发的暖和起来。 "这咋可能,要是俺,俺特么还不要了。"老板义愤填膺的说着。 "话可不能这么说,女人把一辈子托给你,你没本事养不活人家凭啥跟着你吃苦受罪?" 这时候,旁边那位大叔头也没抬,喝了一口汤,拿了两个蒜瓣儿,慢条斯理的拨开后,咬了一口,就着面条呼啦啦吃着香甜。 "这钱那,不光是拿来花的,也不光是拿来显摆的,它只不过是一串能证明一个男人有没有本事的证据罢了。" 大叔又说了一句话,便胡噜了一口汤,夹着那荷包蛋咬了一大口,蛋黄七成熟儿,他赞叹的点头说: "这荷包蛋煎的不孬!火候把握的也刚好,看来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吧!" "大哥说笑了,我们家店都开了四十多年了,我接手都得有十多年啦,这荷包蛋啊,确实需要掌握火候,客人要七成熟,我绝对不会煎出个六成熟,或者八成熟!" 老板见客人夸赞他,搓了搓手也不谦虚的说道。 "我看,这不是你煎的!" "哦对!"老板略显尴尬:"是俺家婆娘煎的!" 大叔略带无奈的摇摇头,却只笑着没说话,等到将那汤汁喝完,最后又吃了一瓣大蒜,这才意犹未尽的摸摸肚皮掏钱付账。 陈双从始至终都没有插嘴,她只是觉得这位大叔,看上去穿着朴素,可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风霜沉淀后的睿智气息。 他的那几句话可见,他是个特别疼老婆的男人,在这个社会真的很少见了。 陈双目送着他离开,转过头来把剩下的面汤喝干,掏了钱告别了面馆的老板。 陈双这碗面吃的真是带劲,汤汁鲜浓,再加上油泼辣子,陈双的脑门子都有些冒汗了。 于是,陈双往农贸市场的方向走去,抬眼一看,方才那位大叔就在前边不远处,他的方向好像也是农贸市场。 陈双的车停在农贸市场外头二十米开外,大叔进了农贸市场,陈双也就上了车准备返回了。 刚爬上车手机就响了,陈双掏出来一看,是陌生号码,接了电话。 "你是负责凤城农贸市场供应蔬菜的陈双同志吧!" "是啊,您是哪位?" "农贸市场管理部,如果你有空的话,建议来一趟,不然的话,可能会取消你的供应资格!" 陈双微微一愣,语气是挺客气的,但是言辞一点都不留情面。 再说,管理部凭什么管供应的事情?又不是她陈双运输过来的蔬菜有毒被人投诉了,管的还真宽。 陈双这么想着,可脑子里突然蹦出早上秦嫂对她说的话,陈双这才收起方才的抱怨,这事儿恐怕不简单呢。 "我刚好还在农贸市场,我马上到管理部!" 陈双说着,挂了电话,重新锁上车门,朝着农贸市场走去。 农贸市场管理部就在门外,进了门之后,有一张办公桌,一张老板椅,桌面上没有一点文件,只有一台电话线都被扯的打结的座机电话。 还有两三人,其中有一位是负责农贸市场馆里的,穿的是制服,另一位是三十多岁的一位陌生男子,见陈双进来,目光有些不怀好意。 此刻老板椅上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面馆里遇到的那位大叔。 第335章 放松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第336章 心情 渴望之下,他拦在陈双的肩头那五根手指头,不自觉的做抓握状,只是落下时轻柔无比,生怕将眼前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和温暖打破。 陈双不是毫无知觉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希望这个时候不要有任何吵杂的声音,让她感受那一丝的依靠。 这种感觉在陈双和楚防震在中医院吵架的时候,希望前世的那个他不是他的时候,似乎就已经注定她脱卸了自己心脏外头的那一层盔甲。 "你看,发现他们好般配!" "是啊,那大哥长得真俊!" "女的也不丑啊,比你好看多了!" "你啥意思啊,欠揍啊!" 一对情侣从身边擦肩而过,身后传来打骂的声音:"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时代变了,自由恋爱下的青年开始享受自由的付出与争取,不管是被抛弃,不管是一直单方面的付出,五星红旗下,都任由你自作自受。 爱,就是自作自受,不是吗? "累不累?"楚防震舒尔问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不说话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 "不累……那个,干活干多了,走这点路一点都不累!" 楚防震无奈的看了看夜市,他只是想拉她去夜市走走,她竟然…… 好吧,她是很能干,但是在感情方面她就是个蠢蛋。 "去夜市走走,里边有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楚防震干脆还是直接说吧。 "好!" 谁知道陈双一进夜市就脱离了楚防震的臂弯,因为陈双记得街头有一个卖糖人的老头儿。 那时候,她可是记得太清楚了,夜市她太熟悉了,前世晚上来捡垃圾和塑料瓶,一个晚上能捡几百个,能换好几块钱呢。 当时陈双还记得有一次下着小雨,夜市的生意不大好,所以丢下的塑料瓶子什么的就少的可怜,她还跟一老大娘干仗呢,原因就是因为两人同时都去捡同一个瓶子。 被生活逼的生不如死,陈双还推了那老妈子一把,惹来夜市的群众看着不满,围着圈儿的把陈双骂的一无是处,说是不尊老爱幼,这样的女人就该捡一辈子的垃圾。 此刻,陈双看着熟悉的夜市,依旧有人围着摊位等着空瓶子被吃饭的年轻人丢掉,上去捡。 有时候又不敢靠近饭桌,只能远远的盯着饭桌上快要喝完的塑料瓶,就像钓鱼一直盯着鱼浮一样,一旦丢下,就上去拿。 此刻,陈双看着那些拾荒的人心里头的感触很深,但是,这是生活,生活是有付出和汇报的,她不会像里那些所谓"行善积德""善良美丽"的女主角那样。 陈双只能说,这是一场生活模式,有因必有果,而陈双这一世的因果又是怎么去了结呢? 陈双站在捏糖人的老大爷摊位前给了他一块钱,叫他给捏了个猪八戒,正所谓天蓬元帅! 楚防震赶到的时候,猪八戒已经捏了的快差不多了,就差它的两对大耳朵了。 楚防震头一次见陈双有了一丝和她年纪相仿该有的孩子气,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天真烂漫一些不是很好吗? 可等楚防震问她,为什么捏了个猪八戒,陈双的回答绝了: "猪八戒肚子大用的糖水多,能多吃两口!" "……"一群乌鸦从楚防震脑门子顶上呱呱的飞过。 可还是让楚防震止不住笑了,要是她一直这样那真是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顶在头上怕晒了。 逛到了晚上十点多,陈双有些倦了去开个宾馆睡觉,楚防震稍稍一愣,她在凤城晚上不回去就住宾馆?多不安全? "去我的公寓住吧,额,我睡沙发上!" 楚防震怕自己说的意思被陈双误会赶紧又补充道。 "不用了,我在那家住惯了!"陈双执意要去那家宾馆,招待所一夜是十块二十块不等,她开的房间要三十块呢。 楚防震把陈双送到了宾馆,看了看房间的设备,还鬼使神差的拉开浴室的门检查。 陈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心里有些感动,他真的太细心了,细心的让陈双越发的觉得前世的那个他,一定,肯定,绝对不是他! "太晚了,你睡吧,我先回了!" 楚防震说着,拉开房门离开了。 陈双先去放了水管里的凉水,回头她脱了衣裳去洗澡的时候,水温也就上来了。 可陈双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衣服倒是没脱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办?她感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特别轻松,为什么和大哥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她爱上楚防震了?还是她一开始对大哥的感情就不是男女之间的爱,说白了,只是觉得前世欠了他的? 水花还在响着,哗啦啦的从莲蓬头往下喷洒,陈双却似乎听不见一样。 陈双捏了一下眉心,太累,这些都是负累,她一定不会在过前世那种狗都不如的日子。 起身走进浴室,任凭温水冲刷她的身体,可却冲不进她的脑子里。 他若不是他该多好,他真的不是他…… 大哥,有时候我很累,你却感觉不到…… 一时之间陈双任由温水冲刷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脸上,眼神越发的涣散,她乱了,她彻底希望冷静一下,想清楚,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爱上了楚防震。 前世的他,一定不是……不是他! 天亮了,床上的姑娘面颊柔嫩如豆腐,侧着身子抱着怀里的被,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手机传来一阵震动之后是铃声。 陈双迷迷糊糊的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眯缝着眼睛看都没看就接了电话:"喂!" "我知道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她这是糊涂了吗? 随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好衣裳,随便的拢了一把卷发扎成马尾,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翻床上的衣物塞进手提包,拎着就往外跑。 到了前台,陈双急匆匆的说要退房!可是,这个时候陈双才意识到,外头的天灰蒙蒙的,天还没亮,前台工作人员都在睡的呼哈的。 索性暂时不退了,陈双拎着手提包就往外跑,当即拦了一辆车去了菜市场,把手提包往副驾驶位一丢,马上跳上驾驶座,打着了火,松了离合直接挂了三档,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直冲而出。 返回杏花村的时候,早上八点,陈双的手机都快给打爆了,幸好家里的八亩菜地的菜都是头一天晚上雇人摘好的。 装车上货,陈双风风火火的没吃饭又跳上了驾驶位。 赶到菜市场的时候,都上午十点多了,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路上,陈双憋了一泡尿都没去找地方放。 刚到了菜市场,吵闹声不绝于耳,有菜商,有买菜的。 "小双,你这回可真是太晚了,都快晌午了!" 陈双只能赔不是,不少等着买菜的都被菜商压下来了。 因为陈双的菜进价便宜,卖出去也便宜,根本不会有头一天剩下的菜留到第二天卖的可能。 也就是说,陈双要是早上不给送菜,菜市场就真开锅了。 她昨晚上咋想的?应该当晚就回去了,莫不是沉迷曾经的那些,陈双真不觉得自己有闲着的时候,也刚好相反,昨晚上,她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缅怀过去的闲暇空档。 因为来的晚,陈双都没怎么动手,菜商自个儿跳上来卸货,就像是一阵龙卷风过后,车厢里空空如也,大家伙各自都赶紧把新鲜蔬菜上摊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坐在地上擦汗。 这样下去可不行,为了避免突发状况,就像二杰哥这样的,她还得培养一位司机出来。 继宗自从上次被陈双骂了之后,再也不愿意摸方向盘了,他也知道双姐是怕他出意外,再加上二杰哥被打的事情,他现在真的是一句都没提开车的事情。 "陈双,你咋才来?" 陈双正在想着,突然被说话的声音打断,车里的菜都卖光了,这人是来买菜的? 抬头一看,是朱文路,陈双赶紧站起来,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朱文路在凤城还是响当当的人物。 "朱老板,今儿我送菜所以忘了点儿。" 陈双说到,可肚子里最想说的是,还不是拜你家小舅子所赐?把我的司机给打了,我自己不送菜难道你给我送? "本来是等你一起去吃面的,都这个点儿了,要不晌午我管饭,不嫌弃的话去家里吃!" 陈双稍稍一愣:"那行!我收拾一下!" 朱老板依旧笑的很随和,陈双当即就答应了,虽然知道吃饭应该没那么简单。 陈双把烂菜叶收拾成一堆,把车门推上去拉下手竿,朱文路也上去稍稍帮了一把。 农用车的车厢门很沉,大男人都有些吃力,可陈双却根本没给朱文路使劲的地方,自己就上上了。 做好这一些,陈双拍拍手跟着朱文路到了家里。 陈双第一次来朱文路的家里,装修在前世看算是简装修,可对比现代的话,那就是富豪界别的,洗手间还有马桶,洗手池。 厨房用的是煤气罐,还有一个用来烧热水的煤球炉,炉子是镶嵌在灶台里头的,那灶台里头煤球炉外围的水箱就能产生热水。 "来了啊,快坐,炒的菜比不上饭店的味道别嫌弃!" 朱文路的老婆庞娇一盘盘的把炒好的菜端上桌。 陈双是第一次见朱文路的老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有些肉感,肤色饱满,个头儿一米五左右有,也多不了几分。 只是皮肤保养的很不错。 "早就听老朱提起你啦,说是长得漂亮又能干,这一见,还真是的,我像你这么大点儿年纪的时候,都还在家学织毛衣呢!" 庞娇夸赞的说着,其实心里又怎么会这么简单的就过去,她把自己的弟弟告上了法院,现在还在拘留,如果不说好听的,她一定不愿意松口,那他弟弟不是这辈子完了? 老家的老母亲知道了,别说气晕了,估计能伤心死。 说完,庞娇冲着老朱使眼色,不过多看陈双两眼,庞娇起初还不咋相信朱文路的话,眼下,庞娇也没想到,这么小年纪的乡下丫头,怎么本事那么大? "额,动筷子!" "好,尝尝嫂子的厨艺!"陈双说道,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紫腊肉塞进嘴里。 "味道咋样?"朱文路问道。 陈双从这气氛中就能感觉出来,她定然不是来吃饭的。 "味道不错,想必嫂子是南方人吧!"也只有南方人喜欢做这种感觉熏肉,盐味很重,但是蒸出来肥肉部分都是透明的,看着诱人的很。 "是啊!"庞娇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是湖南人,熏肉过年的时候家家都会熏的,熏的流油流的越多熏出来瘦肉就越红,肥肉就越薄可香了!" "味道特别好!"陈双应承着,夹了一块紫腊肉片儿塞进嘴里,很有嚼劲。 "朱老板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要是明儿在晚了,我这生意真没法做了!" 陈双半开玩笑的说道。 "好吧!!" 朱文路也不多废话,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干脆直接说道:"庞海那事儿,你怎么打算的,我想听个准信儿。" "朱老板,既然你直接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这事儿其实朱老板不该问我,得问庞海才是!" 陈双实话实说,此话一出,厨房里忙活的庞娇不由得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心想,这丫头还真有点不识抬举了。 转头端着最后一盆排骨冬瓜汤放在桌上,赔着笑脸说: "呃,小陈啊,这……您看看俺弟弟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轻人总归犯点错儿啥的,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替俺弟弟求求情争取宽大处理也成,要是……要是要钱,俺有的是钱……" 朱文路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虽然他知道陈双这丫头要是真看上的是钱,那一开始他也就怎么办了,可老婆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索性也没拦着。 陈双听着庞娇的话,庞海上有老下有小,感情二杰哥就是个光棍蛋? "嫂子!索赔方面已经经过法院公平赔偿了!"陈双说着。 庞娇微微蹙眉,就算她大字不识,可也听得出来陈双这是婉拒了。 "对了朱老板,其实之前我有言在先的,您不妨从庞先生那边多下点儿功夫,我呢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伤着的人又不是我,所以,我可以帮忙在中间协调一下,今儿晚上我回老家就去跟我的人商议一下再确定!" 陈双觉得,这要是一直劝说,她这顿饭也就吃的跟鸿门宴的感觉没啥区别了,干脆就怎么说着暂时先定下吧。 朱文路是个明白人,见老婆还想说什么他使眼色不让媳妇儿再多说了。 晚饭结束后,朱文路把陈双送走,回到家里的时候脸就变得难看起来。 庞娇坐在椅子上早就哭的稀里哗啦,老家那头偷人捎信,又是打电话都问了这事儿好几回了,庞海要是进去了,那娘家那边也说话了,庞娇以后就甭想回娘家了。 "别哭哭啼啼的,这事儿总的来说咱们没理,不是我说,先前我就说过,海子不懂管理,就知道仗势欺人,现在好了,出了这事儿我这脸皮都没地方搁!" 朱文路已经憋了很久了,自家老婆护着娘家人他能理解,谁叫他当年穷的把老婆都给饿跑了? 回到娘家没少叫人看不起,想着帮一把她娘家弟弟也是可以的,可是,谁成想一而二再而三的给他找麻烦,他每次说要不给海子另外安排个活儿干,老婆就说是嫌弃她娘家人。 现在好了,出事儿了…… "咋了,俺哭都不行啦?以前你穷的连口饭都吃不饱,俺不还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你,现在你挣钱了,就嫌弃俺娘家人,别以为俺不知道,你现在就是翅膀硬了,眼光高了,瞧不起俺们乡下人,早知道这样,俺就不该回来……" 杏花村,月朗星稀,乡下一片宁静,夜里的虫鸣也慢慢的多了起来,蛐蛐儿发出小提琴的声音,乍一听去还真是让人心境。 陈双一到家就拎着从路上买来的水果去了孙家,一进门就看见孙二杰闷闷不乐的坐在院子里的井沿上,他媳妇儿喋喋不休的说: "二杰,你这伤就这么算了?好歹也得赔钱不是,再说了,你是替陈双开车的,她怎么到现在也不来看一眼?是不是不好意思来?" 陈双顿了顿,院子的黑木门是开的,但是陈双还是敲了敲木门。 "呃……陈双啊,这么晚了咋还来……呦,来就来了,咋还拎东西呢?快,屋里坐!" 孙二嫂一看略显尴尬,赔着笑脸上去接过陈双手里的塑料袋儿,赶紧招呼着进屋。 孙二杰石膏已经卸掉,胳膊上挂着布条儿套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夹着烟抽的那叫一个带劲。 "嫂子,二杰哥受伤的事情我在处理呢,那边法院判决书一旦下来,到时候该赔偿的钱都会通过法院那边转给受害人,放心吧,一毛钱都少不了!" 陈双说着,孙二嫂也不往屋里让了,干脆站在院子里对方才的话有些内疚,关于这些什么法院啦什么的东西,她陌生的很,也就是在电视上听说过这个名词而已。 要说这一套一套的,孙二嫂也只能觉得陈双懂的多,反过来她还不得谢谢陈双替她家男人忙前忙后的不是: "额,那……谢谢啊双妹子,这事儿,俺也是着急,你也知道,现在家里就指着二杰挣点儿钱……" "我明白二嫂,你不用多说,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二杰哥是替我开车,吃了亏,这事儿我肯定饶不了他!" 此话一出,孙二嫂顿时心里落下了个大石头,至少男人跟着她敢她放心。 "那,那我给你倒茶去,现在天儿热了,就在院子里喝也成,凉快!" 说着孙二嫂回屋去了。 陈双趁着这机会问孙二杰的胳膊咋样了,二杰嘿嘿一笑甩了两下胳膊说: "好着呢!" "那你还挂着绷带干啥?我还以为到现在都没好呢!"陈双也是诧异的很不由得问道。 谁知道孙二杰却说,他故意挂着的,这几天婆娘老嘟囔着说不能白被人打了,以后不要跟着陈双干活了什么的,出了事儿也不管不问什么的。 孙二杰心烦,索性她一嘟囔孙二杰就抱着胳膊说疼,吓得婆娘也不敢多说啥了。 "二杰哥,你真是啥事儿都能想出来!"陈双说着。 "娘们家家的,就喜欢碎叨碎叨的,听着耳朵根子痒痒!"孙二杰说着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 "你可别怪你嫂子说话不好听啊,她是心疼俺,这段时间得亏了这绷带,你嫂子是有啥好的不给孩子吃都给俺留着,俺好歹呀,也过了半个月的皇帝生活!" "你……"陈双笑着无奈的摇摇头:"对了,庞海那边的人找过我,意思是说让我给公家那边说说情,争取给庞海宽大处理,但是我没一口答应,至少得道歉,公开道歉,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咱们的人了,不过,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 "宽大处理?怎么个宽大法儿?该不会提出要求,就把那流氓混蛋给放出来吧!" 孙二杰眼睛一瞪,陈双赶紧跟他解释了一番,宽大处理只是在抢劫伤人的基础上,再加上犯人承认错误的态度诚恳,减刑罢了。 这么一说,孙二杰才放心下来:"那必须得道歉,到俺家门来亲自道歉!" 回去的时候,陈双又跟孙二嫂说了几句话,以便于到时候结果出来二杰和她的意见不相同。 乡下人人心都不坏,但是都有点看重钱,不,是都看重钱,临走的时候,孙儿二嫂又问了赔偿款的事情,陈双也不知道法院那边的判决书什么时候下来,只能说一旦下来就通知她。 这样才平复了孙家人的不安,一直把陈双送到了拐弯儿孙二嫂才回来。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陈双洗漱一番,小心翼翼的就进了房门,就在门缝合上的那一刻,继宗的房门开了。 他看了一眼陈双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懊恼,现在,他任何条件都不敢再提了,老老实实的在家帮陈双种菜,再说,双姐也没亏待他,从今年开始,他每个月都有工钱,而且,和煤山帮忙挖煤的那些干苦力的工人工资还要高点儿。 因为工钱的事情,煤山那边闹过一阵子不平衡,这是陈双意料之中的事情,陈双特地抽了半天的时间给煤山那边的工人上了一堂教育课。 一方面让他们知道文凭的重要性,有的人不识字只能干苦力,不想干有本事去当官去,有权有势的多好。 有本事有文凭的人靠技术吃饭,有思想的人靠脑力劳动吃饭,什么都没有只有力气的人,那就只能靠体力吃饭,而且,你们现在都还年轻力壮,到了老了,想出力都没那个机会了。 顺便,陈双也说了她投资建学校的事情,她希望杏花村和杨柳村,和陈家湾这几个相邻的村子的后代都能上上学,不要像这一辈,到了结婚的年龄就负责传宗接代就行了,还要跟老一辈一样靠体力赚钱养家。 陈双实验小学还没有完全竣工,一年级教室先完成了三个班,毕竟一年级是刚入学相对而言很重要。 二年级三年级也在慢慢的开山扩建,杨国栋那边在领导那头使点儿劲,孟县长当时就申请到了市里,调派了三名老师来代课。 小学还建设了几间老师的宿舍,学生离得远的晌午没法回家的,一个月学费多给个几块钱就能在学校吃饭,所以,还有了个简单的"食堂"。 也就是一口大锅,那种乡下杀猪烫猪毛的大锅,外加几个之前淘汰又木工给修了一翻的座椅当成餐桌,勉强算是生活设施都齐全了。 四天后的一天早上,陈双开车送菜,天没亮到了凤城菜市场,孙二杰在家里闲不住,坐在副驾驶位到时候说是能搭把手。 一到菜市场,跟孙二杰打招呼的菜商比对陈双热情多了。 "小孙,你这胳膊好了没?" "是啊,恢复的咋样?" 一瞬间,来收菜的菜商一边整理蔬菜一边跟孙二杰说笑话。 老爷们儿呢就上去递一根烟还开玩笑说能不能让他抽一巴掌,看看脑瓜子的刀口会不会崩开,要是崩开了就说明恢复的不好,叫医生重新给你缝去! "滚犊子!就算不炸开好好的打一下特么的不疼啊!"孙二杰打开了那老爷们的儿咸猪手。 一阵热闹哄哄之中,陈双舒尔侧目,发觉余光盲点处有个人影,定睛一看,菜市场门口站着的是楚防震。 陈双对孙二杰打了个招呼就朝着楚防震走去:"这么早你咋来了?" 楚防震本想上去,可见陈双主动走了过来,他干脆站在原地不动,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温柔的像是暖流瞬间融化了冰雪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朝他走过来。 第337章 心情 陈双也有些为难,杏花村不像其他地方,太穷,想要干个纺织厂的职工什么的,还得是城里才行。 要是陈双直接给五姨钱,她本来就住在自己家不好意思了,再给钱,再给钱她肯定不要,要是让五姨帮自己干活给报酬,或许还好点儿。 可现在,地里的活儿不多,继宗只要监工就行了,石头山那都是男人干的体力活,她更不可能让五姨去挖煤。 想来想去,陈双觉得这是个问题。 "要不,五姨……明儿跟我去凤城卖菜怎么样?但是……你得舍得下思思!" 陈双为难的说道,不光是为难思思,而且,陈双今天都留意到了,去抢生意也不容易,而且,陈双的打算必定和其他菜贩子有所过节。 谁知道,陈秀芬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她说,思思在这边比跟着她在拐子村要好的太多。 这一夜特别短,陈双也是太疲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继宗给叫醒的,一睁眼,发现窗外的阳光白煞煞的,陈双咕噜一下爬起来。 走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饭也是继宗做的,而且,还是他从地里回来之后才做的。 思思一直缠着继宗说要吃这个,吃那个,继宗走到哪儿他都跟着,陈双还没吃好饭呢,继宗就告诉陈双要带思思回陈家湾一趟,说他家里还有不少小学课本可以拿来教思思。 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看的陈秀芬心里一阵欣慰:"双儿,咱啥时候走?俺跟你妈说过了!" 陈双看着五姨着急的眼神,她有些心酸:"五姨,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来这么久乡里乡村的你都没怎么熟络!" 陈秀芬马上就答应了,收拾好一切之后,和陈双去了孙家,陈双必须得去收菜,她打算开车去凤城。 "这不头两天才送过菜嘛?"孙大杰挠挠头说道。 "嗯,我一直在跑销路,刚找到了个好销路,我一家收个七八十斤就行!" "呀,那是好事儿呀!行,俺这就去摘菜!" 孙大杰一听,这外头又有销路了,他肯定高兴的荒。 接着,陈双走了赵家,李家,都通知了一遍,一家最多八十斤,最少六十斤。 其实陈双那么大的农用车,拉个几千斤的菜肯定没问题,可是陈双现在只是往里砸钱,她又不是傻的,这来回邮费都是倒贴的。 "双儿,俺也是头一次卖菜,要是卖不出去,这些菜不得搁烂了?" 陈秀芬有些担忧,她怕她不会买菜。 "放心吧姨,绝对卖得出去,就算你不吆喝,只要认识秤星儿就行!" "秤星肯定认识!"这么一听,陈秀芬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走访了各家,陈双和陈秀芬回到家里,不到一个钟头,家家户户的菜都送来了。 还是按照惯例,陈双会先给钱。 孙家孙大杰,李家,李大彪,两人没走,都是乡里乡亲的,拿了钱后,帮忙装上车,孙大杰这时候才笑着说: "小双,这往后,俺家的地都种菜行不?" 陈双还是那句话:"至少留够你们家一年吃的粮食,到时候赚了钱还要去卖粮食,就不划算了!" "说的也是!"孙大杰挠挠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小小年纪的丫头说的很在理。 陈双抽空跑了一趟石头山,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和宋有粮嘱咐了两声也就不多管了。 等陈双跳上驾驶座,招呼五姨坐在车上的时候,陈秀芬明显感觉不自在,她摸了摸座椅,又看了看挡风玻璃: "呀,这可真高啊,坐上来有点晕乎乎的呢!" 所谓的大汽车徐徐的离开了杏花村。 "小双这回出去又得赚不少钱回来吧!" "光这车都不少钱!" 陈秀兰一脸不好意思的说:"俺家双儿能干,一个人顶一家人!" "双儿,慢着点儿,姨这有点……有点怕得慌!"陈秀芬后背紧紧贴着座椅,看一眼前头的挡风玻璃她都吓的慌。 眼瞅着那拐弯的地方路那么窄,下头就是山沟沟,她好几次都感觉车要掉下去了,陈双手里的方向盘稳妥的掌握着,前头又是化险为夷,可是,又是拐弯,陈秀芬觉得自己就给拴在绳子上的蚂蚱一样。 "姨,这有啥好怕的?你得相信我的技术!"陈双给五姨宽心。 陈秀芬嘴上嗯了一声,可脸色依旧是煞白煞白的,这人啥都不怕,就是怕死。 好不容易离开了杏花村环绕在凤凰山的那一段路,上了县城,陈秀芬才松了一口气。 咯吱一声,陈双挂了离合,换了档位,离开青阳县城踏上了高速,不到三个钟头,就抵达了凤城,陈双直接把车停在了农贸市场。 …… 陈双和陈秀芬挽起头发,捋起袖管就开始卸货,大框大框的蔬菜绿莹莹的被挪进了农贸食堂的摊位内。 陈双让五姨在摊位负责摆放,自己在卸货,里头有一筐蘑菇,这是陈双通知了相亲们后,和五姨一起割的,但是没有割太多,就一大箩筐,因为摊位不够。 陈双还带了喷雾器,等到卸了一半的蔬菜后,陈双这才进了农贸市场。 陈秀芬已经从筐子里一把一把的小心翼翼的把蔬菜摆在台面上,反正见样摆出来那么十多个就行了,豆角就拿了三把出来,茄子七八个。 花菜三两朵,蘑菇两大朵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辣椒什么的也都摆上那么二十多个。 "咋卖?俺吆喝吆喝"陈秀芬下意识的问道。 此刻,旁边左右的菜农都有些不悦的看向陈双的摊位。 "这都过了饭点儿了,谁还来买菜!" "就是!" 是的,陈双早上起得晚,再加上收菜的时间,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到了这里刚好过了饭点儿,一般买菜都是上午比较多。 一下买够一天吃的也很正常,所以,上午的生意是最好的,菜也是最新鲜的。 "吆喝也行,不吆喝也行!"陈双说道,她低着头正在一块木板上写着菜价。 陈秀芬脑袋探了过来:"呀,咋卖那么贵?豆角都两块一斤?双儿……咱这能卖出去吗?" "能!"陈双说着,继续写,反正所有的菜价都比这农贸市场的菜价每一斤便宜了五毛钱到一块钱不等! 如果能卖出去,这批菜,她还有得赚呢! 陈双一边竖起牌子,一边吆喝着:"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零零散散买菜的人倒是回头看一眼,但是,眼睛最毒的还是那些菜贩子,一看陈双这标价,个个眼睛都冒火了。 陈秀芬见陈双喊的挺利索,挺自然的,也跟着喊起来:"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陈秀芬倒是反应不过来自己岁数大了,口气和陈双这丫头可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 惹得不少菜贩子在偷偷的笑,还大哥大姐呢!不对,重点好像不在这里,他家的菜为什么买的那么便宜? 这么一想,几个菜农面面相觑,眼神中达成了共鸣。 再加上陈双和陈秀芬这么一吆喝,就算是来看热闹的留下一位买了一斤菜,也算是人气儿来了个开门红。 很快,陈双的摊位前就堆了不少人问这个问那个,一瞬间,陈双和陈秀芬都忙活了起来。 "这花菜两块半一斤?" "是啊大妈,这花菜两块半,您要是买五斤,我还送一斤,还给您去掉根!" 陈双笑着说道,这么一来,肯定划算,五斤送一斤,还给去掉大疙瘩,经常买菜的人都知道,花菜的根一般都留的很大,但是回到家还得削掉。 "额,大姐,这豆角两块钱一斤,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的,五斤送一斤!" 陈秀芬学得很快,再加上陈双提前说了,原本担心卖不出去的陈秀芬竟然找到了买菜的感觉,话也多了。 "您孙子长得真好看!"陈秀芬看着一位大嫂带着孩子来买菜,不由得夸着。 "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了。!"陈双继续吆喝,两人头一天做生意忙的是手忙脚乱。 摊位前围了不下于十几二十个人,走了一波,又围上来一波。 看的其他菜贩子心里升起了嫉妒,凭啥?难道她就不怕折本吗?租金那么贵,菜价卖的这么便宜,不亏死你才怪! 可想是这么想,眼前的问题是,她家的生意就是火到爆。 陈双这边风风火火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菜摊子上的菜,和地下筐子里的菜都补充了好几回,最终被清空了了。 但是,摊位前还是有不少人等着买菜,就连肉类区域卖肉的人都过来买点儿回家做饭。 陈双不好意思的说:"今儿都卖完了,明天还有,不好意思啊各位!" 陈双说着,就开始清理摊位。 陈秀芬戳了一下陈双,小声说:"没想着这生意还真好做,车里不是还有吗?" "姨,就算是有也不卖了!" "为啥子?"陈秀芬想不明白。 "这些没买到菜的明儿还会来,再说,你瞅瞅他们的那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陈双说着,下意识的使了使眼色,这时候陈秀芬才发现其他的菜贩子都盯着他们看,那眼神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吓得陈秀芬一下子跟做贼一样。 "你们明儿几点出摊子?"没买上菜的人问道。 "还是这个点儿吧!因为我家离这里太远了,不好意思啊!"陈双很客气,笑容甜美,眼神清澈,让人觉得就算是拒绝了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陈双这话说了几十遍才感觉摊位前清净了不少,小筐子里的钱堆了一小堆,陈双收拾好后说走就走。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做生意有你这么做的吗?卖那么低的价格叫我们怎么活?" 随后,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抬手把女人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随后几位相邻的菜贩子都走了过来: "就是!你卖的那么低,我们怎么办?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陈秀芬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得拽了拽陈双:"咱们卖的还低啊?" "五姨,你帮忙收拾一下,这里的事儿不用你问!"陈双说着,陈秀芬弯腰把空菜筐套在一起,随后把台面和里头的碎菜叶拾掇拾掇。 "我亏本大甩卖怎么了?实在不行你们也降价就是,这有啥!" 陈双说着,帮忙把几个箩筐挪出去,随后,她拍了拍身上的菜叶儿。 "你要是这么做生意,这里可容不得你!" "凭啥容不下?我也是给了租金的!再说了,容下容不下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陈双说完,起身就走,却被一帮人拦下了。 "你到底是啥意思?要是不好好的说清楚,以后别想在这里卖菜!" 妇女抱着膀子一脸横秋的模样怒喝着,眼神越发的不友善,她卖了一天的菜,到现在还剩下大半,可这丫头倒好,没两个钟头卖的干干净净。 "你要是说了算,就随便,你要是想抢生意,也降价,就这么简单,你降到两块钱,我就降到一块五,你降到一块,我就降到五毛钱一斤,还五斤送一斤。" 陈双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把人给气的直跺脚: "这生意没法做了,走,咱们去找管事的去!" "对,实在不行,咱们这菜不卖了也得撵走她!" "对,去找管事的,这生意真没法做了,俺就不信了,咱们联合起来,这菜市场还有人摆摊不!" 一瞬间,菜市场蔬菜区的人闹得沸沸扬扬,卖肉的那边都不由得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人还拉着卖菜的菜贩子打听那么一两句。 陈双现在刚准备打入这个市场,她根本没想过要赚多少,可是等回到陈双开的一家招待所之后,算了算钱,还真赚了不少。 一脸的劳累因为赚了让陈秀芬高兴了好一会儿,可是,姨表俩睡得特别香甜,毕竟累了一整天。 第二天清晨,陈双没有出摊子,她还是打算下午去,只是早上起那么早,就是要看看有啥动静。 果然,菜市场的管事都听说了陈双卖菜压价的事情,可是这种事他们管不着。 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想卖多少钱就多少钱,他们只负责惯例菜市场的秩序,以及卫生条件。 下午,两点多,陈双和陈秀芬又来了,刚把车上卸下来的几筐菜挪到摊位上,来不及摆放,一帮人就围了上来。 而且比昨天的人还多,大都是口口相传说这摊位上的菜比其他家都便宜,而且还便宜了不是一毛两毛。 这一次,其他菜贩子只能窝一肚子的火气,却不会找上门。 "年纪不大,会做什么生意!" "就照着她那个菜价,不折本我都还不信了!" "看她那打扮,就是乡下来的,看她能有多少钱往里填!" 因为陈双的到来,倒是起到了反效果,让以前不怎么和睦的菜贩子之间,有了共鸣,没事儿就讨论。 各有说词,各自都带着一股不甘心等着看陈双的好戏。 可是,他们没想到,陈双这一降价,竟然就是半个月,渐渐地,菜贩子的眼睛就红了。 因为,他们一大早出摊子很不容易,起早贪黑的,以前,早上的早集还能卖出去,可是,她们渐渐发现,很多人都不买其他家的菜了,光买陈双家的菜,宁愿下午在陈双那儿买够一天吃的。 眼瞅着陈双摊位前一到出摊子就有人围上来,很多菜农有时候早上都不出摊子了,到了下午才摆摊子,这样能等到陈双卖完菜后,凑个热乎劲。 又过半个月,上午没人出摊子了,陈双也累的要命,这一个月,她其实算不上赔钱,毕竟乡下的菜都是低价收来的。 陈双躺在招待所的床铺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想着,等拿下来固定销路,得给乡亲们的菜价也往上调整调整。 这一个月的忙碌,陈双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她找到了一个规律。 很多菜贩子都是大早上不远千里从外地运输过来的蔬菜,到了这里,要给管理部交费,俗话说得好,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交给管理部的钱全都克扣在了菜农身上,最终只能提高菜价让消费者来买单。 再加上租金很高,所以,不提高菜价,那真的是亏到了骨头里。 这是个恶性循环,只是陈双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过问,等到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她就等着船到桥头的那一刻。 目前,菜市场上午基本上没有菜贩子出摊,陈双却直接颠倒了"黑白",第二天一早,陈双就出摊子了。 而且价格比之前还便宜了两毛钱,不超过三天的时间,买菜的百姓又得到消息,有便宜的菜。 整个蔬菜区域就陈双一家早上就出摊的,陈秀芬一直跟着忙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陈双说什么时候出摊子,就什么时候出,一出准是生意火爆。 陈双的菜卖完了的时候,其他菜农才来出摊子,可是,人流量已经过了那阵子高潮,也算是跟着陈双一起消失了。 不出一个礼拜,就有二十多户租客去管理部闹腾要求退款,要么就是不租了回去改行。 徐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如雷鼓一样响个不停,一接电话准时农贸市场的事情,他光接电话就接的手疼,随后不耐烦,干脆叫部下留在自己办公室得了,临走还嘱咐道: "有啥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跟我汇报了!" 留下的小伙子没经验,但是却觉得是经理重用他,接电话的时候,口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干劲也大了。 菜市场这边,陈双刚收完摊子就被其他菜农给围上了。 今儿就她陈双一家出摊的,管理部那边没人管,恐怕这些菜农都是商议好了来找陈双麻烦。 带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摊位就在陈双旁边,姓夏,时常听人称呼她夏大娘,右手边就是陈双刚到这菜市场抱孩子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都叫她秦嫂。 身后跟着十多个人,看阵仗,这跟村里上访差不多,每个摊主都出来一位代表。 "陈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外地人想在咱们这儿站住脚,就学聪明点儿!" 秦嫂脸色黢黑,抱着膀子带头开腔。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偷偷拽了拽陈双的衣服,之前虽然都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和陈双压价的事情有很大的偏见,也闹过些口舌,可是,这回他们直接不出摊组团儿找上门来了,这可头一次。 "对,要不你不要在这里卖菜了,要么我们都不出摊子看看着菜市场还有几个人来买菜!" "对!" 很多人迎合着。 "小本生意又赚不了几个钱,我这不是做活动吗?你看看那卖衣服人家有时候还给个优惠什么的!" 陈双笑的十分虔诚,叫人一看这丫头也算是说了一句软话。 秦嫂一听哼了一声:"还算你会说话,明儿如果你再压价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哎,明儿还得压价,要不然,俺家菜都烂地里了!"陈双此话一出,那刚松了一口气的秦嫂气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陈双: "小丫头,别不识好歹!" "咋了?俺家进货便宜,一下买回来都堆在家里,不便宜点卖难不成留着喂猪啊!" 陈双口气不软不硬,反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爱咋咋地: "你们也是做生意的,不要小看我年纪小,年纪再小,家里穷也得赚钱不是,谁让你们进的菜价都那么贵?怨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继续收拾她的摊位,那些烂菜叶儿,还有箩筐,她都得收拾干净。 可看上去陈双在忙活,可陈双时不时抬眼总会扫一眼众人的脸色。 "你说,你家的菜是哪儿来的?"秦嫂皱着眉头,谁不是因为家里需要贴补才出来卖菜,要是成本价少一点儿,她不亏本,一个月赚个七八百块钱也行啊,总比一天到晚不管多早多晚出摊子,一根蒜苗都卖不出去强。 头两天进的菜这都烂了一大半。 "俺村上种的,我收过来的豆角才一块五毛钱一斤,还加运费,我卖两块五,还赚了呢,有钱我干嘛不赚?"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虽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恨不得陈双喝水呛死的模样,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菜进的就是便宜。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没有人跟钱过不去,而且,做生意的人把钱算的比谁都重。 这么一说,一些做了好几年卖菜生意的人都犯嘀咕起来: "进的还真便宜,怪不得,她敢降价!" "要不,咱也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 这时候,有人偷偷地扯了扯秦嫂和夏大娘的衣服,小声说: "要不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菜?" "是啊,降价一块钱都还能一斤赚五毛钱呢!" "这要是堆在家里烂了,不但赚不到五毛钱的利润,还赔了本儿!" 这么一说,二十多个人对陈双的态度从憎恨变成了羡慕,甚至有些想套近乎。 第338章 爱意 有吗?陈双看看自己的模样,是啊,她才十七,虚岁十八,怎么就觉得和同龄人玩不到一起去了呢? "怎么没有,照我看你肯定是受刺激了!"刘南说着大步流星的嘟囔着说要尝尝阿姨做的糖包,下午她就回去了。 她,永远不会客气,也不会小气,没人嚷着她吃,她一人吃的直摸肚皮,打了个饱嗝差点把糖水从嘴角那儿挤出来,这才算完。 下午的时候,刘南走了,要赶车,孟艳主动提出要宋德凯开车送一下刘南,说毕竟是双的同学。 陈双有时候都觉得,她是不是看错了孟艳,她对大哥百依百顺,而且家世背景对大哥的事业发展有着很大的帮助。 或许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就是她也说不定,有时候陈双不知道是自己太过于执着前世,还是一直都觉得改变是为了他,久而久之,事情就成了尘埃落定。 就好像为人处事,可以装傻充愣,可是真的装傻久了,人也就真的会变成傻子。 刘南可不会客气,一听说有车送她,赶紧问在哪儿,收拾收拾东西,就拉着陈双爬上了车: "谢谢啊!" "没事,反正你是小双的同学,我是她未来嫂子,都是应该的!"孟艳坐在副驾驶位说道。 目光时不时从反光镜上扫一眼后排座陈双的表情。 她似乎找到了一个方法可以让宋德凯对她百依百顺,那就是主动对陈双好,对她的家人好。 到了车站,刘南千叮万嘱别忘过完年关一定要去凤城找她,还留了电话号码,说她一定会让她家男朋友给陈双安排最好的医生当助手。 送走了刘南,孟艳这才露出一丝马脚:"德凯,我实在有点吃不惯你家里的东西,能不能在街上吃点儿在回去啊!" 宋德凯却看向陈双:"要不,顺便带点回去大家一起吃!" "嗯!"陈双答应了,宋德凯这才把车停息,单手随意的搭在陈双的肩头,那边,孟艳勾着宋德凯的胳膊,一行三人从街头走到巷尾。 辗转之间,孟艳却嫌弃的说,这整条街也没有她想吃的。 最终没办法,陈双只能介绍那家她常去的卤菜店,要了几个猪蹄子,又在烤鸭店买了两只烤鸭,一只脆皮鸭,一只酱板鸭。 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间,陈秀兰已经做好了晚饭就等着陈双和宋德凯回来。 一进门,孟艳就说:"阿姨,今儿咱们不吃这些了,有烤鸭和猪蹄子!" 说着,就把桌子上已经烧好菜的盘子往一边端。 陈秀兰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巴巴的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看向陈双。 辗转的功夫,孟艳已经把桌上的菜全都给端进了伙房,陈双还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不由得蹙眉。 陈秀芬端着最后一盆汤出来,刚好看见孟艳把菜倒进了污水桶里。 孟艳却完全看不到大家伙的脸色都不好看,自顾自的洗盘子把买来的烤鸭猪蹄儿装上端到桌面上: "叔叔阿姨,吃这个,这个好吃!" 这时候才发现陈秀兰和宋有粮的脸已经黑的跟泼了墨的乌云似的,随时都能滴黑水来。 宋有粮看了一眼宋德凯:"俺不饿,你们吃吧!" "这……这又怎么了?那些剩菜都热了好几回了,我买来烤鸭孝敬你们难道还错了吗?" 孟艳起身说道。 陈秀芬端着那盆菠菜汤都烫的她换了好几次手,就是不知道放哪儿。 "凯凯,你昨天不是说要去看看她家里过年吗?今儿才二十五,还有时间,你们俩的事儿,自己看着办,就当没俺这个老的,你爱怎么着怎么着,俺宋家穷,配不上这么娇贵的媳妇儿。" 宋有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和,只是带了一丝沉重罢了。 "给我!"陈双见五姨端着汤半天了,赶紧接过来放在桌上,这事儿,她一句话都不会说,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 孟艳一看德凯的父亲说话语气虽然平和,但是,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来话里的意思,不由得一脸委屈的看着宋德凯,眼瞅着那眼泪还真落下来了。 "德凯,我做错啥了!" 她哭着一边往宋德凯身边靠:"我不就是觉得家里的伙食太差了吗?想给叔叔阿姨添点儿好的菜吃,在说,你看思思才七八岁,都瘦成那样,不该多吃点儿肉吗?" 说着,孟艳把思思也拉出来说话,思思虽然不是宋家的人可是,这几天孟艳也看出来,思思在这个家里是很受重视的。 这番话一出口,叫人觉得她好像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似的。 继宗是永远旁观不说话的,只是他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神带着少许嘲讽。 宋有粮气的够呛,感情自己的儿子鬼迷了心窍。 "爸,你也别生气了,这大过年的!"陈双见宋有粮生气不由得说道。 "还知道这是大过年?哭什么丧?都给老子滚蛋!"宋有粮的火气上来了。 这一次,孟艳不敢拉着宋德凯走了,只是在一旁越哭越委屈,声音越来越大,惹得宋德凯眉心紧蹙。 …… 宋德凯离开之前交给了陈双一个信封,里面是他省吃俭用的奖金,总共有五千多块钱。 宋有粮气的晚上一口饭都没吃,他简直是看一眼那烤鸭就犯恶心。 "思思,来,吃个鸭腿!"陈双说着招招手,把烤鸭上的一条鸭腿儿拧了下来。 思思看着直咽口水,可看看二姨和姨夫好像生了很大的气,他又缩回了手不敢吃。 "爸,你气了又有啥用?你看把思思吓得,都不敢吃饭了!"陈双说着,宋有粮这才扯开嘴角的弧度,戴着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摸了摸思思的脑袋说: "吃吧昂,吃了长个儿,你双姐过了年打算给你报名上学去呢,不多吃点儿可学不会写字的!" 这么一说,思思才点点头接过鸭腿狼吞虎咽起来。 "姐夫,你要是不想吃鸭子,俺给你热点儿剩菜去!" 陈秀芬说着就转身去伙房,陈双喊住了五姨说她去,昨天从大彪家里带回来的一些折合在一块儿的剩菜还有不少呢。 昨晚上,办完事儿,李梅又给送来了一盆,说家家户户都有,留着也是吃不完。 即便陈双又重新热了菜,可宋有粮吃了几口就说饱了。 "妈,你跟着劝劝呗,爸一个人带大大哥不容易,现在肯定心寒的很!" 陈双对陈秀兰说道,陈秀兰叹了一口气,随便吃了两口也跟着回屋去了。 "五姨,这猪蹄儿留着咱们明儿吃,今天吃鸭子吧!"陈双见陈秀芬还站在门口看着被倒掉的菜觉得可惜,陈双说道,她才应了一声上桌吃饭。 可她却一口鸭肉都没舍得吃,硬是光吃剩菜汤,掰开馒头在里头泡着吃。 穷人家出身的人永远没想过山珍海味,吃饱就行,即便是富了,至少比那些没有受过苦的人要知道感恩。 眼下,眼瞅着还有两三天就是除夕了,经过商议,决定把付大叔也接过来一起吃年夜饭。 反正继宗和老付俩人过年也没啥热闹劲儿。 这样一来,宋家今年过年算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宋有粮头一次喝的不省人事的一年,喝醉了的宋有粮在饭桌上就哭了。 他说起了小时候怎么带孩子的事儿,怎么又当爹又当妈的事儿,那时候宋德凯才两个月不到,再加上前妻把他唯一的积蓄都卷走了,他是抱着孩子到处找奶啊。 干活都得背着孩子,存了那么点儿钱,买了一头羊,才把宋德凯养活。 宋有粮很少跟人提起这事儿,但是和老付喝酒不一样,俩半拉老头子都是又当爹又当娘,所以能说得上心里话。 这么一说,把老付也给说的直抹眼泪,也说了说继宗小时候那会儿。 老兄弟俩就差没抱在一块儿痛哭流涕了。 外头的夜空月朗星稀,鞭炮烟花的声音彼此起伏,继宗带着思思爬到了楼儿的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烟火,咯咯的笑。 陈双也托着下巴趴在栏杆上,又是一年,记忆中的小时候,都盼着过年,至少有糖吃,现在,过年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旁的,什么都没有了。 歪着脑袋看一眼思思活蹦乱跳的模样,就连不喜欢说话的继宗都高兴地跟思思喋喋不休,难道,她陈双真的"老了"? 当然,说的是性格,就像刘南说的,跟她这个老同学在一块都觉得有代沟了。 "对了,继宗,昨儿买了烟花在杂物房,你拿来给思思玩!"陈双差点给忘了,往年家里穷,买个炮竹都不敢买两百响的,更别提烟花了。 现在不一样了,陈双都差点给忘了。 此话一出,继宗和思思都高兴地往楼下跑,很快,一楼平地上就看见继宗认真的找烟花的引线,仰头看着楼上的陈双道: "双姐,你要不要下来一起玩?" "你在下边放,我在上边看!"陈双笑着说道。 "好嘞!"继宗说着,就点了火,吓得思思赶紧捂着耳朵跑出去老远。 ………… 一个年关,把人过的都有些懒散了,可大年初二,陈双就开始忙活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只是来走一趟看看蔬菜有没有什么异样,一切都还好,明后天就可以通知送菜了。 虽然乡下这个时候没人买菜,但是城里不一样,除了大年三十那天其余日子都有人买菜,只是人流量没那么大。 陈双打算好了之后,去了老房子,这段时间搬家是搬了,但是电话线没挪,所以,这段时间谁打了陈双家的电话,那就算谁倒霉了。 陈双拿起电话,拨了秦嫂的号码,那头很快就接了: "秦嫂,新年好,我是陈双,农贸市场什么时候……" 陈双的话还没说完,秦嫂那边就炸锅了一样:"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接电话啊,找你都找疯了,我们都商议好了大年初二就出摊子的,大年三十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也就算了,大年初一都不许出家门的,没想你还是没接电话!" 陈双一愣,秦嫂说了一大堆的话,还说她损失了什么摊位费,看模样真是急炸了。 "不过,秦嫂你发牢骚归发牢骚,没接到电话确实是我的不是,但是你们也没跟我说过了年关几号出摊子啊!" "反正俺不管,气死人了,陈双,你不就是个送菜的吗?你把老板的电话直接给我好了,我以后联系他给送菜!" 陈双一听,这回秦嫂他们真是来真的了,她们一直都觉得陈双是替老板办事儿的,中间拿点儿回扣什么也无所谓,只要菜到了她们手里的价格合情合理就行。 这回没及时联系上陈双耽误了时间不说,零零整整的加一块儿,还真叫人心里有点不得劲。 "你要是要的话,我明天一早就送去,还是一样,你得给我订菜的分量和名单!" 陈双暂时不能告诉她们蔬菜是自己家的。 "行,明儿你来了再说吧!"秦嫂说完挂了电话。 陈双这才长出一口气,还是手机比较方便,明儿去凤城说啥都得买一部手机。 陈双并没有走开,她还得等着秦嫂给名单和菜系以及分量。 等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电话响了,陈双已经准备好纸笔记下,回头又去了一趟菜棚,她合计了一下。 过了正月十五公家单位正式上班,最迟正月十六就得供应菜,陈老板的饭馆是大年初六就开张,这个后天也得送菜。 而且煤山那边恐怕等不到正月十五就得开工挖煤了。 想到这里,陈双打算还是买点儿礼给那些提前开工的乡亲们分发一下,毕竟正月十五谁会帮你干活,都在家里蒸面灯嗑瓜子看月亮呢。 这过了年关,算是最忙的时候了,陈双得分配一下,她明天去凤城可能当天回不来了,毕竟答应了刘南得去找她,到时候询问一翻大哥的病情有多大的把握能治愈。 所以大后天陈老板那边的菜就得让继宗去送了。 煤山开工的事情,陈双打算待会儿就去一趟大伯家,带点儿年礼打个招呼。 从宋有才家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她没有吃午饭,回到新屋那边,就赶紧招呼继宗和五姨还有陈秀兰搭把手摘菜。 明一早摘菜的话根本来不及,再说,八亩地,就算是从现在开始干,估摸着也得干一夜。 陈双又找了孙家媳妇和李梅来帮忙,不料,大彪和李宝也兴冲冲来帮忙了,陈双可不会亏待了她们,都会给工钱的。 这一晚,总共十多个人,整整忙活到了半夜十一点,全都是打着手电筒在摸瞎摘菜。 陈双一人给了一百块钱,个个都感激的要命。 "双,这也……太多了点儿吧!" "这不是非常时期吗,大过年的,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你们要是不拿着,我就更过意不去了!" 陈双说的是心里话,谁家大过年的替你来干活?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安排好了后天给陈老板送菜的事情交给继宗和父亲,穿着军大衣朝着凤城启程了。 谁知道车子打了好几下火硬是没着,陈双心里一寒,特码的,随后又跳下驾驶位,招呼继宗赶紧把老房子里的柴火拿过来烤烤油箱,烤了大约十几二十分钟,陈双试了试能打着了。 天地苍茫,唯一前头的两束长灯,还有那远处山脉上的积雪,天边的星辰还没有退去,陈双目不转睛的盯着前路,瘦弱的身子宛如黑夜中的一枚打不死的萤火虫,破开黑暗乘风而去。 抵达凤城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再加上冬天的夜长,陈双停下了车后还打了手电筒。 秦嫂已经拿着筐子和其他菜贩子站在冷风中等了许久,见陈双的车一到,都涌了上去。 "陈双,俺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要是不来,俺能掐死你信不!" 看似是开玩笑,可秦嫂的脸上就跟结了冰一样,陈双只能一个劲的赔不是说她也是连夜跟人老板说了情况,帮着也忙活了大半夜才把菜摘下来,你看看,都新鲜的很,扭儿都蔫呢。 "那是你乐意,你拿人家的钱不苦点儿累点儿,也是不可能!" 秦嫂接着话茬子说道。 "对对对,秦嫂说的对!"陈双说着,就开始拿着账本开始一家一家的分拨蔬菜,过磅,结账,忙活了好一阵子。 直到快九点的时候,农贸市场也都上人了,陈双才打了个哈欠,疲倦的收拾空筐子。 随后陈双跳上了驾驶位刚要打火,只听到发动机嗡鸣一阵,硬是不给力的灭了。 陈双左顾右盼,看看哪里有柴火能烧一把烤烤油箱。 陈双下了车,哈了一下手心,裹紧了军大衣到处走动看了看,好不容易从路边的干树杈子上掰下来几根木棍,可没东西点,又跑去小卖部买了个打火机。 烤了一会儿,陈双发现火还是不够,这地方在没有什么柴火可以拿过来"续命"了。 陈双干脆一咬牙,把车门锁上之后走进城里去,她就不信,到了晌午出太阳,你特么还打不着火。 陈双把军大衣的领子竖起来,那耳朵都快冻得是别人的了,完全没知觉。 陈双走进了一家手机店,一进门就跺跺脚,这样,能暖和一点: "老板,给我拿这个手机!" 陈双走了一圈,这家店不大,就一位老板娘和一位正在擦玻璃柜台的服务员,陈双指着那新款诺基亚,画面是大手牵小手那个经典开机画面。 老板从陈双一进门就没多看一眼,此刻,懒散的走了过来: "这个啊,你还是买个二手的吧!才三百块!" 陈双一愣,怎么她尽是遇到这样看不起人的商家,陈双现在冻得脚发麻,懒得废话,直接掏了一千块钱出来: "给我拿这个就行了!" 老板看了看桌面上的钱,赶紧给从柜台里拿出了那还贴着屏幕保护膜的诺基亚: "八百七十块,给你算个优惠价,八百块不还价!" 陈双也没多想,现在她就想找地方吃碗面,或许能暖和点儿。 掏了八百块钱,老板喜滋滋的收起钱客气的说:"我给你装起来,还有两块电池,送你个座充。" 说着,老板就拿过手机转身从后头的柜台里掏出了个巴掌大的手机盒子,里面有两块电板和一个座充,还有个直线充电器。 陈双看了也没看,顺便掏出了身份证让老板给办一张手机卡,谁知道老板说办卡不用身份证。 陈双这才想起来,年代不同,那,长途漫游的业务也就不行了? 想到这里,陈双果然是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说,买得起手机未必用得起,因为话费太贵,也没有什么长途漫游的业务。 就算是有,一个月座机费多十五块钱,而且拨长途号的时候,还得加拨什么179,要手动哦,存进电话本里直接加拨这个号码的都不行,必须要手动。 算了,为了生意方便陈双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儿小钱,舍不得小钱也就赚不来大钱。 陈双拿着手机出了门,就跟狗一样到处找吃的,看到一家拉面馆,陈双一脑子就钻进去了: "老板,来碗鸡蛋面,多加汤,放点辣椒!" "好嘞!" 陈双拿着筷子就等着热汤来了,闲来无事,陈双打开手机盒子,从里面掏出了手机和配件,翻看了一下。 突然,陈双目光一宁,尼玛,这手机谁要是说是新的,她就跟谁拼命。 她明明拿的是带手机膜的,可这手机不但没有手机膜,而且,软键(软糖按键)在开机之后透过键盘下的灯能明显看见有几个针孔大小掉漆的地方,这特么明显是二手的。 陈双正准备起身去找老板,这时候,面来了,陈双一想,还是先吃口热乎饭吧,不然冻死了快。 陈双把手机丢在一旁,呼啦啦的吃着面,一边烫的刺溜刺溜的直哈气,一旁还不停地往嘴里塞一口面,喝一口热汤。 一碗面下去,陈双觉得后背都有些冒针尖儿汗,可算是舒坦了,掏了钱,陈双又回去找那个买手机的老板。 陈双把手机往柜台上一放:"老板,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太不地道了,给我换了个二手的手机,你当人眼瞎啊!" "这位姑娘,你来过我们店里买手机了?啥时候?"老板娘一脸懵比的站起来说道。 嘿,现在的人怎么都那么没良心呀,陈双算是明白了,出了这个门就没地方说理去了。 陈双也真是醉了,这个社会也没有什么摄像头什么的,想想,陈双就当是吃了一次亏,为了不耽误时间,陈双也没有和老板娘多争执,出了这家店,陈双回头看了一眼记住了地址,随后给刘南打了个电话。 约了个地方见面陈双就提前去了刘南说的那家小餐馆。 等刘南过来的时候,刚好是晌午十二点多,用餐时间,陈双其实一点都不饿,只是目的不是为了吃饭,也就随便吃两口了。 "你来的也太突然了,怎么没提前给我打电话?还有,你咋穿这个军大衣就来了?" 刘南点了几道菜,一边吃着一边招呼陈双吃。 "我这是卖菜顺道来的吗,不穿军大衣我会冻死,对了你男朋友呢?没空哇?"陈双象征性的夹了一筷子菜吃着。 "我刚打电话了,说等一下他就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反正咱们先吃饱了喝足了再说!" 陈双看着刘南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就知道,她是一点都不替别人考虑,万一她男朋友没吃饭呢? 大约到了一点多钟的时候,小餐馆里进来了个人,因为陈双是背对着门口的,所以,她看见刘南冲着陈双身后招手,才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陈双再也挪不开视线,怎么会是楚防震? 他不是农大的高材生吗?怎么是个学医的? 顿时,陈双脑子乱作一团。 第339章 回忆 宋德凯刚出师部大院,军车上的靳子良就赶紧下车迎上去问道:“咋样团长,批了没?” 宋德凯没说话,眼角余光处就看见了孟艳朝这边走来。 孟艳扶了扶军帽,一脸笑意的说:“德凯,你也是来请假的?” 靳子良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钻进了车里。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孟艳赶紧说道:“你请假是要回老家吧,我也想跟你一去,我爸他都批了!” 宋德凯挑眉,回头看着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前几天,师长的闺女就经常往军区大院跑,不过宋德凯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暧昧的味道。 没办法,她爸是师长,自己请假的事情她知道了也不奇怪,只是,这丫头是疯了吗?她跟自己回家干什么? “我家里窄,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了!” 宋德凯说完,拉开车门就上了副驾驶位。 “宋德凯,你别走……”孟艳拍着车窗,她想着,自己老爹是师长,这个人咋就那么不识抬举呢? 孟艳眼巴巴的看着军车在调转车头,心里有些气不过:“宋德凯,你的假绝对批不下来!你等着……” 车里,靳子良看了一眼这铁皮连团长,上回就看了一眼他的红毛衣没忍住笑了,被罚了二十公斤负重盘山。 这回,靳子良可谓是军中被誉为第一号胆大人物,连团长都敢调戏的人,绝对只有唯一没有其一的存在。 所以,靳子良看到这一幕,还真想说话,这铁皮脸在就那么多美女看上了呢?看上他靳子良多好啊,为人又风趣又浪漫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靳子良都没敢说出口,就怕团长罚他! 师长办公室,嘭的一声,孟艳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推开门脱下帽子就直接丢下了地上: “爸,你是不是瞎了?宋德凯他刚入军还没满军期呢,你就批他的假,这都两回了!” 孟艳说着,可却看不出自己父亲疑惑的脸色。 她也很生气,本来说好了带她回老家看看的,这事儿,还得说说十月一那天的事儿。 文兵歌舞团全体准备节目去了军区大院演出,她当时就听说了宋德凯土匪的名号,本以为就是黄村乡野来的小流氓,结果无意中撞见,她发现宋德凯就算知道她是师长的闺女还对自己冷的跟冰坨子一样,她就更感兴趣了,这可能真的是对宋德凯一见钟情呢。 更让孟艳得意的是,这个宋德凯每次来师部,看到文兵歌舞团的女子兵们,都是冷眼以对,当时很多人都说宋大土匪团长是个弯的,对女人不感兴趣。 而且,当时孟艳还搭讪了宋德凯,不知道多少人对孟艳担惊受怕呢,虽然彼此就聊了两句,得知宋德凯确实出身农村,可他的体魄和身高,还有那俊朗的脸真让孟艳怀疑他是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女娲特地捏的一位俊男呢? 不是都说女娲造人时,捏的太繁琐,用竹签挑泥巴甩出来的人儿吗?那宋德凯绝对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也是专门派进她的生活的。 当时,孟艳怀揣着青春的梦问他:“我从来没去过山村,等你回家的时候,带我去看看大山?” “嗯!”宋德凯蹙眉回答到。 可这句话却烙印在了孟艳的心里,第一时间得知宋德凯又请假回家了,她怎么不着急。 更可恨的是,他怎么出尔反尔呢?说好了带人家去看大山的,军人不都是说一不二的吗? …… “妈,咱今年也买些鱼肉晒干了做腌肉吧!”县上,陈双母女已经逛了一大圈了,有些东西平时陈秀兰自己不舍得买的也都舍得买了。 因为这次是为了给宋有粮做酒,所以陈双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母亲不“抠”了。 “咱够吃就行,买多了做腌肉又浪费肉还得买粗盐,而且啊腌的肉容易折喽。” “那就听妈的!”陈双说着。 “哎哎哎……小双,我瞅着这块布不错,给你做一件儿花棉袄过冬吧!” 陈秀兰突然看见布店里挂着一匹蓝色碎花棉布,老远就拽着陈双钻进了店里。 说实话,陈双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小时候陈秀兰给她做的画布棉袄,而且还是盘扣的,突然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陈双竟然特别怀念那种棉袄。 “其实吧,咱家有三件军大衣,棉袄就省了吧。”陈双说着。 “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天天裹着军大衣到处跑啊!”陈秀兰说着,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啪啪响,她就像打扮打扮自己的闺女,这次给老宋做酒还有另一个目的呢,这事儿,她可不会忘: “就这块布!” 陈双扭不过,她不想要也不是因为没钱买不起,而是不希望母亲劳累。 现在两亩地都是菜,陈双就算往里算,大棚的菜至少能买到来年三四月开春,少说也能转他个三五万。 钱是有了,她得想办法找医院,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也不知道朗口市有啥知名的脑部专科医院。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一来一回拎着那么多东西,陈双都快累的走不动路了,为了照顾母亲的身体,路上还歇了三四回。 “哎,李大奎给你家送钱了没?” 村口李来英家的柴火垛边一帮老妇女在晒太阳,吴一梅问道。 “你家也送啦?” “听说明年选举投他的票,才给另一半,这个李大奎还怎会算账!” “俺家老头子不让接,真是的,还有往家里送钱不要的理儿,想想俺都来气!” “俺家那口子不也是,接了钱还跟俺闹了一场!”吴一梅哼哼,老远看见陈双母女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 吴一梅低头一看这大包小包的,估摸着是去办年货了。 “你家年货买的啥?” “也没买啥,买了个猪腿,两条大鲤鱼!”吴一梅说道,其实,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眼瞅着陈秀兰越来越近,她迎了上去: “弟妹啊,赶集去了呀,这都买了啥好东西啊!” “嫂子啊,俺这也没买啥,这不二月半老宋做酒吗,所以多买了点儿!”陈秀兰笑着打招呼。 吴一梅已经下手去倒腾了,一看里面又是猪腿,又是羊肉的,还有五六个猪蹄儿,鞭炮还是五百响的。 “弟妹就是有福气啊,有个能赚钱的闺女还有个知道心疼你的外人,不像俺家那口子就知道跟俺对着干!” 吴一梅赶紧陪着笑脸,陈双一看到大娘双眼冒光的样子,从陈秀兰手里接过口袋说道:“妈,我先回去了,你跟大娘唠唠嗑吧!” 陈双真怕她突然来一句——哎呀,这猪蹄儿这么多,你们家也就三口人吃不完的话,给俺留两个! “留你妹啊!不贪小便宜会死啊!”陈双嘟囔着,幸好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们说是不是啊!”吴一梅回头对着那帮姐妹们说着。 “可不是吗,闺女好的都成了村上的香饽饽喽,”李来英出门在柴火堆里拽了一把麦秸准备回屋生火,不由得头也不抬插了一句嘴: “呀,这两天咋没看见李梅出来唠嗑呢,这亲家天天打家门口过,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陈秀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却挤出一丝笑容说:“嫂子,俺先回了,买的东西得挂起来,不然容易坏。” 陈秀兰刚走,吴一梅的脸色也暗了下来,昨晚上老宋去他家想学种菜的实情她知道了,不就种菜吗,谁不会啊。 她家闺女也真是的,不就买点肉吗?还不给看,怕人抢啊,真是看着就烦。 “宋嫂,你脸色咋那么难看啊,见不得人家好哇,你这个当大娘总不会被人当贼防着吧!” 这一切,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杏花村总共就这么大,她喜欢占小便宜的毛病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 人都抠门抠到了骨头里,听说好不容易吃一回肉,一盆菜里头的肉丝儿还没蚊子腿儿大呢。 回到家,陈双已经把羊腿和猪腿用铁钩子穿了个洞挂在了房梁上,什么时候吃就割下来一块,而且还不会坏。 “小双,咱家地里的菜还有剩下不少,咱这在杏花村也没啥亲戚走,你要不送点菜给你大伯家。” 陈秀兰也知道大哥来家里要跟小双学种菜的事情,估摸着肯定憋着一股气呢,这逢年过节走亲戚,也不知道凯凯他姑会不会过来,眼瞅着,这杏花村也就一家亲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给她?我还不如送二狗子家呢!”陈双嘟囔了一句。 “别耍性子,去……送点去,今年都没看见她办年货,估计日子也紧巴巴的!” 陈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篮子去了菜地,刚一钻进大棚,陈双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茄子都枯了一大片?这还有不少茄子扭儿还没长成呢,就蔫了? 陈双放下篮子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她低头一看,竟然发现茄子的根都漏出来了,抬手一碰,茄子倒了。 “这特么是谁干的?”陈双气的胸口起伏,这拔苗助长到底是谁干的。 陈双的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没日没夜辛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 陈双随便摘了一些茄子,和笋瓜西红柿之类的菜就回去了,一路上,她都想不明白,村上有多少人知道她在这里种菜。 大多数知道的也就是自己租了孙家的地,那些喜欢嚼舌根的李家人也没咋留意菜地,除了大伯家知道的最清楚。 陈双甚至怀疑是不是大娘搞的鬼,看看手里的菜,陈双还真觉得憋屈的荒。 回到家把菜篮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放:“妈,你给她送去吧!” 随后,陈双觉得自己还是看着菜地吧,她收拾了被褥没跟陈秀兰打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在大棚里来回走,细细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菜被糟蹋的,还好只是一片茄子。 到底是谁?陈双想着,会是大娘吗?当陈双突然发现地里抓野兔子的夹子特么少了一个。 特么的,这回有意思了,陈双断定绝对不可能是大娘,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跟人扯皮。 陈双赶紧挖坑把拔出来的茄子重新载上,其实陈双知道,除非是幼苗栽培成活的可能性才会大,这么重新栽种成活的可能几乎为零。 可她就是看着心疼得慌,栽好了茄子之后,陈双席地而坐,抱着膝盖傻傻的看着已经蔫了的茄子,她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眼泪吸了回去。 夜幕降临,宋有粮找到了菜地,手电筒一照,宋有粮就看见了陈双的铺盖,但是没找到她的人。 此刻,陈双站在大坝上,被风呼呼地刮着,宋有粮喊了好几嗓子,陈双才听见。 “你这是干啥?打算守夜啊!”宋有粮问道。 “是啊。”陈双把有人破坏庄家的事情跟老爹说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憋了半天才无奈的说: “咱家在杏花村本来就不受待见,再说,那帮狗娘养的就看不得别人家好,都很的不全死光就活他一人,再说,你一个丫头家的在这守夜,爸哪能放心呐! 回家去,爸守着……” “爸!没事儿,我带镰刀了,不会出啥事的!”陈双说着,从铺盖底下抽出了一把镰刀给老爸看。 “这顶啥用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有粮最后是连拉带拽才把陈双给弄回家。 “咋了这是,爷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陈秀兰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一脸高兴,嘴里还横着黄梅戏的调调。 “地里的菜不知道被那个狗日的给糟蹋了不少。”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坐在桌边闷声闷气的吃饭。 “啊?糟蹋了?”陈秀兰一听,脸黑了,从不骂人的她也跟着骂道:“哪个狗日的干的?” 陈秀兰一边骂一边脱下围裙说:“不行,俺得去骂去,俺得围着村骂……” “骂啥子骂,不疼不痒的!”宋有粮放下筷子说道。 “妈,你坐下吃饭吧,你以为你是李来英,丢了一只鸡围着村子骂了十几圈都不带累的,台词还不带重复的。” 陈双说道,这破孙子一言不合就骂,骂的一个村的狗都跟着叫,还让人睡不好觉。 “那你说咋办?这一颗颗的菜可都是钱呐,还是小双起早贪黑的劳动成果,你看看小双现在满手都是茧子,俺可咽不下这口气!” 陈秀兰气的斜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她看都没看一眼,眼瞅着就要急哭了。 “妈,别难受了,又不多,才十来颗茄子,再说,二号大棚再过半个月又接上了,还能缺了哪点儿损失!” 陈双真是后悔让她老娘知道了,虽然不止这些,就算一个大棚的蔬菜全毁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气犯病吧。 “你瞅瞅你闺女多懂事,赶紧吃饭,别叨叨了!”宋有粮赶紧跟着附和。 “妈,我给你盛饭!”陈双见陈秀兰的脸色好了一些,赶紧起身去锅底成稀饭: “咱不是买了两斤芝麻吗?咱明天还得炸芝麻果子,蚂蚱腿,还得蒸馒头,事儿多着呢!要不,咱渣点糖包咋样!” “行,明天就干!凯凯最肯吃糖包了,以前没钱,有时候就做几个,光给你俩吃!”陈秀兰被陈双一席话给岔开了。 陈双怎么不知道,九岁那年,妈用家里唯一剩下的面用开水烫了揉好,捏成圆形带窝窝的面饼,里面加半勺糖,然后捏好下锅。 那有也是家里唯一的油,炸好的三四个糖包后,那锅底陈秀兰足足空了两天,一滴都不舍得浪费。 后来还用油锅炒了一盆大白菜,而这盆大白菜就是过年的菜,这四个糖包是唯一的点心。 只是陈双还跟宋德凯抢着吃,大哥当时也不说话,只是留了两个说是给爸妈的,他的那个却给了陈双吃,结果,自私的陈双不光吃了宋德凯那一份,还把父母的那一份给偷偷吃了。 把宋德凯给气哭了,三天都没跟陈双说一句话。 陈双此刻回头想想,前世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暖心,为什么她以前就那么不懂事呢?就没感受到呢? “今年,咱炸它个一盆……”宋德凯也笑着说道。 吃了饭后,外头有飘起了雪花,整个杏花村白茫茫一片,陈双和宋有粮拿着手电筒又去了一趟菜地,爷俩守到了半夜,也没人来,索性就又回家去了。 陈双回到家才反应过来,夹子少了一只的事情,她貌似当时太着急没跟老爹说。 那家伙受伤了,也有可能最近不会来破坏了,陈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刚才咋没想到呢,这半夜把她爷俩给冻得也够呛。 陈双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就是年三十儿,过了年三十儿老爹的酒应该是年初三,也就是说,大哥年初二就回来了。 这前后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而饭馆从年二十九开始关门谢客,一直到过了年初五才开张,这段时间就不用送菜了。 陈双打算下回给谢大爷送菜的时候,得问问他们公家单位几号放假,几号开工,这些她都得提前预备好。 等过了这个年,陈双打算带着所有积蓄去朗口市找找医院给母亲做检查,虽然这阵子母亲发病的情况又说好转,但是,陈双知道,她有时候怕家人担心一直在忍着。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再想想那被毁掉的茄子有算多大点事儿呢? 第二天雪后晴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过年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宋有粮早早的就去了赵家。 听说赵大学生放假回来了,拜托他给写对联的人络绎不绝,陈双则在家里帮陈秀兰准备过年的油炸果子。 和面用的是煮熟后去了皮的红薯,因为是天然的甜味不用再放糖了,里面还加了芝麻,擀好面皮后,切成菱形晾干后下锅油炸。 眼瞅着那果子在油锅里慢慢卷起了边儿,变得焦黄焦黄的,捞出来控油就可以装起来了。 糖包陈双亲手做的,看的陈秀兰是大眼瞪小眼,她就奇了个怪了,会织毛衣已经把陈秀兰吓傻了,老宋说的还针对,这孩子啥不会啊? 可她,到底是啥时候学的?又是打哪儿学的,陈秀兰觉得这可以成为她一辈子的谜团了。 糖包捏好后下油锅,慢慢的炸成金黄色,变得鼓鼓的,里头的白糖自然化开,咬一口,外焦里嫩,甜如蜜的汤水流出来,陈双是刚出锅就吃了两个,烫的她捏着糖包在原地直蹦哒。 陈双几乎尝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味道,那个味道到现在她都没忘记。 糖包不好储存,刚出锅的最外焦里嫩,所以这一次,她做的不多,等大哥回来之后,再做一锅,想想,陈双都算着日子盼着她回来。 “有人吗?”这个时候,大门被敲响了,陈双听着这声音特别耳熟,一边吃着糖包一边去开门,果然是李宝。 “俺爸我来你家买点菜。”李宝穿着去年的花棉袄,声音很小,说完就往陈双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转头就走。 这哪里是来买菜的,陈双将糖包剩下的一角儿塞进嘴里说道:“你等等,你要买什么菜总得说一声吧!” “你看着给我家送,随便啥都行!”李宝恨不得现在就走。 家里今年根本没时间办年货,老爹天天就跟吃了炸弹一样,往年都是姑姑帮忙办年货,今年,姑姑也很少往家里走动了。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啥玩意没有,去县上都来不及了,山路都结冰了,拖拉机不好开,这不才想起了来陈双家买菜。 李宝出门的时候那可是被李大奎给骂出来的,要不然,李宝才不会跑到她家里来买菜。 “这可不行,有你这样买东西也不说买啥的吗?”陈双说道。 李宝不耐烦的回头,皱着眉头说:“茄子,花菜包菜……西红柿,你看着办,反正一百块钱的菜就行!” 说完,李宝就走了,陈双转身回屋,可刚转身,陈双就发觉不对劲,自家家里的大棚蔬菜,就这几样中的最多,其他的都是阑干啥的,陈双怕不好卖所以中的少。 她咋知道的那么清楚? 陈双又折出了院子,远远地看着李宝一瘸一拐的往家走,陈双写了一口凉气,好家伙,李宝,你厉害,这可是你不愿意放过我陈双! 陈双跟陈秀兰说了一声,说给村长家送菜就出门了,拎着个曾经装煤的大框子就去了菜地。 陈双是个很大方的人,根本不过称,绝对一百块钱有多,直接就拉着板车去了村长家。 “李宝,你叫你姑姑来帮忙做饭!” 陈双刚放下板车就听见堂屋里传来李大奎的咆哮,随后李宝哦了一声就又出门了,这一次,她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菜放哪儿?”陈双喊住了李宝。 李宝指了指院子里的火房:“你瞎啊,菜不放火房难道放被窝里啊!” 陈双还一肚子火呢,她倒是先发火了,陈双吃力的把一大筐菜顺着地拉拉扯扯的才给弄到了厨房。 “李叔,用完了把改天我来筐!”陈双说道,但是堂屋里传来了咆哮。 “杨柳村的人凭啥参选我杏花村的选举?吃饱了撑得?” “没办法,这是上级领导的意思,到时候杨柳村整个村都参与投票选举下一任村长,我只是来捎个话。” “领导算个蛋?他管的也太宽了吧,我们杏花村和杨柳村本来老死不相往来,管他们啥子事儿?”李大奎重重拍着桌子说道。 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的一蹦老高,茶水都泼了出来。 “俺就是特地来带个话,不信你等着下午看看,县里会派人来贴公告!” 说完,陈双就看见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还伴随着李大奎摔杯子的声音。 陈双也不知道这是闹哪样,杨柳村和杏花村本来就不搭嘎,那条杨柳河也是当年划分给杨柳村的,后来不知李大奎干了什么土匪行为,硬是把那条河要过来说是杏花河。 第340章 赶时间 陈秀兰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倒是呵呵一笑道:"反正事情都到这儿份上,俺不敢说把继宗当成亲生儿子那么伺候着,可绝对当半个儿子照顾着,俺吃啥他吃啥,这话俺一点都不含糊!" 焦小翠干涸的扯开嘴角对陈秀兰笑了笑,表示感谢。 第一次在凤城见到陈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丫头年纪小可是很有气质,就是那种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对,就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样。 那时候,焦小翠就觉得她不是有钱就是有本事,现在到了杏花村,陈双的名声可以说传遍了整个村,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说县长都得给她三分面子,每回下乡吃饭都在她们家吃。 现在,经历俺么多,弟弟还是愿意跟她回去,或许,小杰说得对,他在这里比跟他回家过的好,而且,如果将来她嫁过来,那么,她这也相当于永远不会跟弟弟分开了。 "谢谢婶儿照顾俺弟!"想着,焦小翠放下筷子就要跪下。 这下可把二老给吓住了,赶紧把她给拉起来:"孩子,这可使不得,天下父母心其实都一样,总之不让这孩子受苦就行!" 陈双这个时候趁着其他人都没注意,一个劲的对孙小杰使眼色,心里暗骂这个憨子,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说话,真不愧单身了三十多年。 "哦,那个小翠,咱们将来成亲了,你在家闲着没事就能来串门,那……那真就是一家人了!" 陈双暗骂蠢蛋,不过,这话说的意思也差不多,不由得扒拉了几口菜咬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稀饭顺了一下。 焦小翠侧目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孙小杰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其实啊孩子,叔觉得,你该跪的可不是俺,是你付大叔,不管他咋样,是买来的还是捡来的,好歹把继宗拉扯这么大,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要是落在旁人家手里,不知道疼孩子的,那继宗可真难活这么大!" 宋有粮招呼着吃饭,也不忘说道说道:"叔不会说话啊,说的怪不好听的,可别往心里去!" "俺知道了,俺改天去看看付大叔!"焦小翠低着头说道,心里那十年寻找的苦也算没有白费,她也曾放弃过,怕弟弟早就死了。 "孩子,你家里还有啥人呐?"陈秀兰边吃饭边问道。 "嗯,爹娘,还有个奶奶,一个大姐,还有个比继宗小两岁的弟弟,还在念书!" "呀,那你爹娘的担子也不轻呐,上有老下有小的!" 陈秀兰感慨的说着。 "俺爸是工人,生活倒是不紧吧,大姐也都嫁人了,家里还有个弟弟开销比较大!" "哦,那……那听说你跟小杰是在工地上认识的?工地上的活怪重的吧。" "嗯,其实,也不累,干惯了就不累了,而且大部分的活小杰哥都帮忙,所以,倒是没觉得多累!" "呦呵,婶子可没旁的话,这孙家三兄弟都疼媳妇出了名的,这小杰性子有点迟钝,将来绝对比他大哥二哥还知道疼媳妇儿,嫁过来不吃亏!" 陈秀兰难得眉飞色舞的夸孙小杰,不过,这话一点都不假,现在的农村哪有媳妇怀了孕在家里养胎的,这种事左邻右舍肯定要说了,真娇贵,生的是金蛋还是银蛋呐。 随后,便有人开始说了,俺那个时候孩子都生田里的。 俺那时候干着活羊水就破了,俺还把地里的活干完了才回家生孩子去呢。 可孙家不一样,两兄弟疼媳妇疼出名来了,后来落了个妻管严,怕老婆的"美名"。 这个年代,你左右都是女人的不是,陈双是很讨厌嚼舌根的,她只能说,在背后嚼舌根的不是嫉妒就是嫉妒。 "婶儿,俺知道!"焦小翠低声的说着。 十年,她就一个心愿,如今,心愿不管是完成了还是落空了,好歹有个着落了吧,突然心愿没了,她才觉得突然空乏了起来。 "照我看啊,小杰哥也不敢欺负小翠姐,这娘家小舅子就在这儿守着呢,他敢吗?" 陈双插了一句嘴,惹得焦小翠泪眼汪汪的笑了。 孙小杰挠挠头,当然听得出来这是为自己好,连说了三声是是是! 一顿饭下来,焦小翠还是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离开。 陈双也是服了付继宗了,他竟然可以闭门这么久,不过,他原来就这个样子,改变需要慢慢来。 陈双敲了敲门说道:"继宗,人都走了,你要是没吃饱赶紧出来在吃点儿,我待会儿可要收拾了!" 付继宗这时候才开门,看了看发现人确实走了这才端着空碗说道: "双姐,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就去收拾碗筷,把剩下的菜折在一块儿就去了伙房。 陈双也不说话,有时候说多了反而会给别人造成心理负担,转身洗漱回了房。 付继宗忙活完之后,敲开了陈双的门本来想说关于他的事情的,却发现陈双一脸平静好像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付继宗只好把话吞回去了:"那个双姐,我昨天看了你的帐,我觉得有个问题不明白!" 陈双一听他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这说明他能用自己的办法从一些过来的心里坎坷中走出来,她笑着说: "哪里?" "就是那石头山开采煤矿的事情!"说着,继宗就走了进来,拿过陈双桌面上的记账本子找到了那一页说道: "前后花了五千三百六十一块钱,但是收入才三千块,而且还不去掉人工费,如果去掉的话,才两千块不到,这……这不是折本了吗?" 陈双微微一笑,她也知道折本了,但是她发现继宗好像对陈双现在经营的所有投资项目都感兴趣: "正好这两天地里活不多,我看着就行,你要是感兴趣,就跟着我大伯明儿去石头山走走看看,不懂得你可以问问大伯。" 继宗挠挠头笑了说:"好!" 第二天清晨,陈双就去地里查看菜苗,因为刚种下去的嫩苗经常会被"土狗"(蝼蛄)把根给吃了,要是发现了一株好端端的就出现黄叶活着蔫了的迹象,不是土狗就是土蚕(土里长得黑褐色的虫子,当地叫土蚕)。 土蚕会从地表将苗株咬断,一般都是夜间出行,所以早上去看能第一时间看到结果,虽然陈双在发苗期已经加了除虫的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早晨的露珠点缀在嫩绿的叶苗上,晶莹剔透,早期的黄豆和玉米已经四五个叶片了。 地里的庄稼人也忙碌了起来,这个季节也大多数是拎着篮子挨个儿的从根部找害虫的季节。 为什么要用篮子装着呢,一来是为了防止又爬进地里破坏庄家,二来可以带回家喂鸡。 再过半个多月,玉米长到了膝盖那么深的时候,又是一季的除草季,到那个时候就会忙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确实是闲了一阵子,继宗特能干,就连送菜都是他和宋有粮去的,只是,过两天又要给军区送菜,陈双不知道继宗会不会怕出远门不愿意去。 最重要的,还是陈双现在有些不好意思找靳子良亲自开车来拉菜了,手头现钱也够买一辆新农用车的了,可是,陈双要是把这些钱全都拿去买车的话,她会因为没有周转资金而缺乏底气。 想来想去,还是去一趟凤城逛逛旧货市场,看能不能低价买一辆七八成新的二手农用车。 如果真的要帮着人,那也是等陈双将来把钱这个东西看成了数字,那只是一串数字而已,如果能拿这串数字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这串数字便是有价值的数字。 而如今,这串数字在陈双的心里,只是一种投资,既然要投资,就有买卖,既然有买卖就有讨价还价。 司机有些诧异,确实比二手交易市场给的刚好多了五百块,可是,他也很无奈,当即就成交了。 "我可没法帮你开回去了,毕竟青阳县太远了!"司机说完下了车看着那辆他开了一年半的车身,目光露出了不舍和怀念,甚至还有些疲倦。 陈双没有去看那眸子,谁的生活容易呢?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在司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打了火,竟然熟练的倒车调转车头,离合一松车就缓缓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小的姑娘能开车的,他几乎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陈双很久没有摸车了,幸好这种解放农用车的驾驶舱在左边,和出租车差不多,不像拖拉机的驾驶舱在正中间。 这中间的差别也不过是视觉的问题,和衡量车宽的问题,对于陈双来说,这车,无非就是比出租车笨重了些,因为有一节硕大的车厢拖着。 陈双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听着喇叭声,乡亲们都闻声望去: "呀,这是谁家的车?这大呀!" "是啊,这车可真大!" "呀,那不是陈双吗?我的老天爷,她会开大车!" "大汽车,大汽车……"一帮熊孩子都欢呼起来,这让陈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宋德凯站在凤凰山头看远处的火车道。 他们会数车厢有多少节,有时候三十二,有时候二十七节,在乡下,一辆收割机都会围过来不少人惊呼。 陈双按着喇叭慢悠悠的开到自家门口,本来不宽的路被堵得只能由一个人侧着身子背靠着墙壁通过。 陈双开门的时候还得就这自家的院子大门才打开,这以后要是吊车还得往前开,乡间小路很容易压到庄稼地,陈双打算把门口的这片柳树给砍了。 "爸妈!"虽然花了大半的积蓄,可陈双终于了却了一场心病,至少,她再也不用为运输的问题大伤脑细胞了。 陈秀兰一出门就被硕大的车头给吓住了:"我的天那,这么大呀!" 陈双笑着走进院子:"肯定比拖拉机要大很多!" "多少钱啊这是!"陈秀兰都吓傻了,这么大的车,她除了见过靳子良开回来的军用解放车以外,根本没机会看到这么大的车。 "四千块!"陈双说道。 "啊?这么多啊!"陈秀兰还嫌多,陈双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其实,这真的很便宜了,像这样八九成新的农用车,至少也得六七千块。 很快,陈双买"大汽车"的事情一个晚饭的功夫就传开了,不少孩子和乡亲们都来看。 就连地头儿也有人叫唤:"陈双家买大汽车了,快去看看,可大啦!" 付继宗听说了专门跑回来看,这一眼看去,继宗都吸了一口凉气,这车估计得不少钱吧。 他不由得更加觉得跟着他的双姐好好干,将来他也能买得起。 瞬间,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的,当然,不排除那些嫉妒的人。 宋有粮更是一眼看见这解放农用车,硬是连夜要去买鞭炮放一盘,这是出入平安的吉利。 陈秀兰晚上当时就锈了一个荷包,上头还锈了字儿:"出入平安!" 这几个字,还是宋有粮和陈双合伙写的字样呢,因为陈秀兰不识字儿。 第二天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有之前帮陈双干活的,也有乡里乡亲比较要好的,就连傻大彪也领着李宝来道喜,硬是缠着陈双带他和李宝围着村子转一圈,不答应,就不走了。 热的乡亲们一阵哄堂大笑。 陈双昨晚上重新算了一笔账,现在家里所剩下的钱也只够建塑料大棚的了,不过,建大棚要等到入秋温度明显下降的时候。 只是一出门,陈双依旧笑着,满脸带着喜庆,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陈双眯着眼睛看着这辆车,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 "将来,你可就是我陈双的大力牛了,我喂你柴油,你帮我干活赚钱!" 说着说着,陈双竟眼角有些湿润,全靠你…… 傻大彪第二天一大早就不死心的来了,还是那个要求:"小双,不行,你得带俺和宝宝转一圈。" "转你个脑门子!"陈双敲了一下傻大彪的脑袋,还真当一回事儿了: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开车帮你接你外婆家的客人总行吧!" 这么一说,傻大彪这才高兴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一蹦一蹦的。 "你咋不带他转一圈呢?"陈秀兰端着黄盆(专门和面的那种瓷盆)往外泼了一盆水说道。 "今天得收菜,没时间带他转悠。"陈双说着。 "呀,又得去军区了呀,那你咋还在家里呢?不去地里头收菜去?" "继宗去了!"陈双说道,眼神有一丝患得患失一闪而过,或许一切都不像从前,但是,她陈双至少要站稳了立场,她要做的事情主次分明,她万万不可感情用事。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陈秀兰去了伙房打算洗洗手上的白面,陈双说道: "我去接吧!" "喂!"陈双接了电话。 "我,靳子良,那个……那个……我有事情要和你说!"靳子良的声音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 "我知道,是不是你今天没空来帮我拉菜,我知道,你直说就行了,我今天会送菜过去!" 陈双这么一说,那头鸦雀无声,许久之后,靳子良才压低声音说: "陈双,不是我没空,是……是……" "哦,我知道!就这样,你跟丰大爷说一声,我的菜在晚上六点之前会送到,请他老人家稍等半个小时!" 陈双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等靳子良说话,挂了电话之后的陈双不由得苦笑,扪心自问,她是怕从别人口中得知什么结果,还是真的心神不宁了呢? "大妈,你说啥呢,我自力更生,我觉得这事儿吧,总归有个缘分一说,要是缘分到了,也就修成正果了,要是有缘无分我也会祝福他们的!" 陈双说着违心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当影后了。 周大妈这么一听总算是放心了,好歹她想开了。 "要不,大妈给你介绍个对象?"周大妈突然说道。 "周大妈,你咋跟我妈一样烦呢?我现在还都不急着嫁出去呢,我现在买菜赚钱,自己赚了养活爸妈多好?" 陈双说道,虽然口气有些僵硬,那偏偏那句跟她妈一样烦,倒是让周大妈心里暖的很。 "好,大妈不说你了,我给你收拾床铺去,今儿说啥都得多住两天!" 说着,周大妈就拿着钥匙去了末尾的那间房,这间房成了陈双的专属宿舍。 陈双不好意思推辞,先住一晚,她明儿一早等结了账她还是得回去。 此刻,食堂里宋德凯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一眼看见那辆农用车,不由得蹙眉,他转身回到了食堂,问了丰大爷得知是陈双的车,他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眉心就舒展开了,幸好没出什么事儿。 打听到了陈双去了家属院,宋德凯径直的朝着家属院走去,可却被其他团的一位副团长叫住了。 "小宋,你挺能耐啊,孟师长的闺女打电话找你找不到,打到了我们团部,你谈对象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 这人黢黑的一张脸开口就骂道,这是什么?影响军风。 宋德凯一下子想起靳子良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接受军罚,可接下来,宋德凯却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转身朝着办公室的方向改道而去。 "太特么嚣张了,仗着师长,这也太特么欺负人了!" 副团长气的不轻,他还没有这么被威胁过,让他亲自跑腿来传话,这特么算哪门子事儿? 宋德凯到了办公室,回了个电话过去,那头传来一丝娇媚的声音: "德凯,我可是打了一天的电话你都没接,本来今天是人家生日,心情好好的都被你给破坏了,哼……" 孟艳假装生气的哼了一声。 宋德凯扶着头一脸无奈: "你要是爱生气就生好了,还有,我土匪团的部下,我宋德凯说了算,不要乱发号施令。" 那头沉默了少卿:"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改!" "以后如果电话我没有接到,要么就是我在忙,要么就是有比你的电话更重要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 "集训,战士们的集训!"说完,宋德凯就挂了电话。 孟艳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正在举行生日晚会,来的人大都是军事出身的同辈人,有极少一部分是孟艳的大学同学。 她本来以为宋德凯会"快马加鞭"的赶来参加,也好让她在那些成双对的男女面前扳回一局。 "咋了?孟艳,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很帅吗?身高都有一米九多了,他今晚来不来呀,让我们看看呗!" 俗称的"国民"闺蜜笑着说道,这可把孟艳的火气给逼上了绝路,她笑了笑说: "待会儿他就来了,你们看看,我男朋友有多帅气!" 接着,电话又响了,宋德凯此刻已经离开了办公室,任凭那电话无声无息的响着,可宋德凯却没有回去接电话。 一路到了家属院,宋德凯找到了陈双,当时陈双正在宿舍里铺被子,脚上穿的还是她母亲给她做的带攀的布鞋。 这一身麻布衣裳和那时候似仙女般白裙飘飘的她相比,宋德凯有些黯然。 穿上白裙高跟鞋的她,犹如白色凤尾蝶般闪耀,脱下那高跟鞋的她即便衣着朴素,可流露出了她朴实真切的光环,干净的好像月亮的光晕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不对,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明明可以触手可得,为什么会有这么遥远的距离感? 难道,曾经他们很亲密?还是……才刚刚心思懵懂爱上她? 这也不对,如果是刚刚爱上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她穿着白裙的时候,他不敢看她的眸子? 宋德凯的内心乱如麻,那种患得患失,曾经或者现在何时见过的,何时拥有过的滋味让他心神焦躁。 陈双铺床的动作止住了,却没有立即转身,她做了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舒尔回眸笑容灿烂: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宋德凯却痴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怎么了大哥?"陈双再次问道,甚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上前来。 "呃,没事,就是有些累!"宋德凯这才反应过来: "你开了一天的车?" "嗯!我攒钱买的,以后就不用麻烦靳子良开车拉菜了!" 陈双言语轻盈,让人感觉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宋德凯微微一愣,她的笑容就好像他繁杂的脑子里流淌过的一抹清泉。 "嗯!"宋德凯半晌才嗯了一声,这个时候,周大妈小跑着过来敲了敲门说道: "宋团长,外头有人找你!" 宋德凯说着转头离开了家属楼,随后他用了家属楼宿管员的电话拨了个号码,他脸色有些暗沉,透着一丝不耐烦,最终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再次回到陈双宿舍的时候,宋德凯叹了一口气说: "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陈双诧异的看着宋德凯。 说着宋德凯不由分说的就把陈双拽出了家属楼:"去哪儿呀!" "去玩!"宋德凯说道,家属楼外已经停了一辆军用吉普,宋德凯摆摆手让司机回去,他跳上驾驶位冲呆滞在原地的陈双招招手说: "上车!" 陈双木讷的上了副驾驶位,车子宛如离弦之箭直冲而出,军用吉普的减震效果比普通车辆要好很多倍,陈双倒是没觉得颠簸的慌,就是他开车的速度也太快了。 陈双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宋德凯的侧脸,那如同钢铸一般阴冷的脸没有一丝温度,甚至那对曾经深邃的眸子更加的如同死水一般,不,确切一点说,像是结了冰的河面。 二十多分钟的急速行驶,不到七点钟,车子来到了市区十分繁华的路段,像是凤城的夜市一样。 如果陈双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九华市,离军区最近最繁华的地段。 车子停在了夜市外,因为里面人山人海,各种小吃店铺都还在开张,宋德凯跳下车就把陈双给拉进了一家服装店。 这家服装店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牌服装,但是款式很"销魂"。 这么晚了还在开张,陈双本能的觉得,这样的服装应该是为一些特殊职业的小姐提供方便的。 "就这一家店了,你看着挑件衣服换上!"宋德凯没逛过女装店,他说完点了一根烟站在门口看着陈双。 第341章 见面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342章 回来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第343章 考察 老大妈也是一缩手,原来,她在捡烂菜叶,见陈双跳出老远,她笑着说: "没事儿,没踩着,这些菜**糟蹋的,俺捡点儿回家喂兔子!" 陈双还没说话,老大妈就看出她把陈双吓住了,陈双确实是被吓住了不假,刻意垂暮看了一眼老大妈的手背,虽然没有落脚跟,可她手背上还是泥巴! 看来,陈双还是无意间踩着她了:"大妈,你的手真没事儿?要不,去医院看看去吧!" 老大妈放下手里的蛇皮口袋,擦了擦脏手背笑着连连摆手道:"没踩着没踩着,丫头,你该忙啥忙啥去吧!" 陈双狐疑的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看一眼老大妈,她起身见陈双在看她,笑着十分慈祥的摆摆手。 离开了农贸市场,陈双坐在驾驶位,心里的压力悠然升起。 怎么办?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可她能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想着,陈双双手抓着方向盘,脑袋深深地埋下,让那脑门子抵在方向盘上,传来一阵冰凉。 许久,陈双才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时间实在是耽搁的太久了,她启动车子,还是先回家再说。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陈双吃了点儿陈秀兰给留的饭菜就回房去了。 她掏出手机给刘南打了个电话,随便聊了一些家常,刘南喋喋不休说的差不多都是关于楚防杰的事情。 陈双就这么听着,偶尔嗯了一声,倒是也舒服,至少,有人说话,她不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都说了那么多,你怎么不说说你的事儿?"刘南发现陈双的话特别少,突然止住后转变话题问道。 "哎,我能有啥子破事儿!"陈双扶了一把额头上的碎发,还不都是菜市场的事情,想到这里,陈双突然灵光一闪: "刘南,你对凤城熟吗?" "熟啊,都搬两年了,干嘛?你要找什么人还是找地方?" "明天去找你!"陈双说着挂了电话,第二天,陈双没有开车,因为大车太耗油了,她是转乘做长途汽车去的凤城。 约了刘南在那家上次见面的小餐馆碰面,陈双到的时候,刘南已经在等了。 桌子上也点好了几样小菜,筷子已经稍微动过,看来刘南是等了好一阵子了,没忍住吃了点儿,又怕先动筷子不好看,随后又扒拉了几下,摆出没动过筷子的模样。 陈双噗嗤就笑了:"我又不是你对象,又不会嫌弃你!" 刘南撂下筷子感慨道:"职业病犯了!" 这谈对象都谈出职业病了,真是不简单! "说吧,你每次都说来找我,就是没空,今儿肯定有事!"刘南托着下巴问道,她也不提让陈双去她家里玩了,因为每次打电话,她都说很忙,索性也不提了。 "凤城除了水榭湖还有其他的小区没?"陈双一边吃菜一边问道。 "水榭湖?那个小区算是今年房价最贵的小区了,因为是五层的楼房,不过,听说老板吃官司了,房价也跌了不少,要是说能和水榭湖相提并论的小区,恐怕就一个小区了,叫翠竹花园。" "翠竹花园?在哪个位置?要不待会儿吃完饭带我去看看?"陈双问道。 "干嘛呀,你要租房子还是买房子呀?"刘南诧异的问道。 "不租也不买,就是去看看!"陈双说道,刘南狐疑的哦了一声。 吃了饭,刘南勾着陈双的胳膊,姐妹二人有说有笑的往翠竹花园走去,路上,刘南还是问了好几遍去那儿干什么。 被问的有些呱燥,陈双也就实话实说了,听的男人婆刘南一阵义愤填膺的说: "那个庞海也太霸道了吧,这都什么社会了,他也不怕半夜抹黑回家的时候被人堵!" 陈双浅笑,刘南还是原来的样子,她上学时候就这样,要是在学校打输了架,她保管会在路上堵。 说完,刘南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你打算建菜市场啊,那得不少钱呢!" 刘南倒是没有看不起陈双的意思,就是觉得陈双不修边幅平时连一件好衣裳都没有,而且,杏花村有多穷,估摸着刘南比谁都清楚,她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钱? 就连她刘南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对象给租的呢,说将来在按揭一套房子。 "还得看情况。"陈双说道,按照她前世的经验,小区是生活区,有些房产之所以能卖上好价格,这除了地理位置和绿化环境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周边生活设施完善。 换句话说,要是买了翠竹花园的房子,小孩上学要跑几十里路,又或者买个菜要跑十几里路的话,自然不会有价格升值的空间。 前世,二十一世纪,为了满足周边的生活设施,有些房产大亨是建设了生活设施一条龙,有学校,运动场,菜市场,甚至有的还有高尔夫球场,什么游泳馆之类的。 这些都是满足房价要求必须的生活设施,虽然这个年代不会有什么高尔夫球场,游泳馆,也很少会单独建设学校。 可是,菜市场是肯定要有,至于学校嘛,好歹离得近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到这里,陈双只能说先去看看,如果这个小区没有菜市场的话,她这一趟绝对没有白跑。 到了翠竹花园,陈双发现这个小区自然是比水榭湖开发的要早,因为里面的楼房区域,最高的几栋是五楼,大多数都如二十一世纪的打工楼差不多。 三层楼高,走廊一排都是门,出了门就是走廊,左邻右舍的也都能碰上面,这和陈双老姑家住的那种打工楼的样式很像。 但是唯一一点,占地面积要比水榭湖大一倍,水榭湖总共楼盘也就五十栋的样子,而翠竹花园至少得上百栋。 这个年代的小区还不实行物业部门,所以,门口就是一老大爷在看门,其实说是看门,其实就是一张报纸一根烟,一杯茶喝一天罢了。 进了小区,右侧一片空地是放自行车的车棚,不下于七八十辆,还有几辆为数不多的红旗轿车。 这要是跟水榭湖的住户相比,确实水榭湖的住户要上档次很多,好歹车库是独立性的,看来,房价一样悬殊很大。 至于菜市场,陈双就看见了一处无人打理的垃圾收容站,似乎全都是这小区长年累积的生活垃圾,占了一大片的空地,酸臭味儿徐徐在空气中弥漫。 就陈双站这一会儿的功夫,小区门口来来回回几个人,保安亭里的老大爷只是抬头看一眼,便继续看他的报纸了。 "怎么样?你有什么打算了没有?"刘南不禁问道。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的声音传来,老大爷赶紧放下报纸走出保安亭笑脸相迎。 陈双拉着刘南往一旁侧了侧,那辆红旗轿车徐徐的开进来,可陈双却一眼认出驾驶座开车的人是谁。 刘雪梅,也就是贺明的前妻贺太太。 她穿着貂绒大衣,陈双一看,这大衣在二十一世纪都得好几千块上万,就算是当今社会物价没有被炒的那么高的情况下,也得要几千块。 "我手机没电了,帮我打一下老徐家里的电话!"车子停在陈双面前,刘雪梅没下车,弹出脑袋冲着看门老大爷说道。 老大爷卑躬屈膝,一脸褶子充满阿谀奉承,转身回到保安亭拨了一串号码,随后又小跑着走出保安亭,对刘雪梅点头哈腰的说: "打了,徐先生说马上就出来!" 随后,刘雪梅看都没多看一眼看门老大爷,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还调转了车头,看来是来接人的。 "小双,这衣服好漂亮啊,而且好贵呢!"刘南的眼睛早就看的发直了,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模样。 陈双侧目看了一眼刘南激动的抓着自己胳膊的模样,再用点力,胳膊都要被她掐断了: "让你对象给你买去!" "他呀,一个月才千把块,还得交房租,估计半年不吃不喝能买得起!" "千把块?才?你怎么有脸加个才字的?你知道一个月收入一千块,都是小康生活了!" 陈双嫌弃的看了一眼刘南。 却不料刘南的声音有点大,被车里的刘雪梅听见了,她看了一眼窗外的俩丫头,随后搔首弄姿的拢了一把头发,把自己的貂皮大衣整理了一番,随后,翻了白眼。 刘雪梅现在最痛苦的就是岁月不饶人,她要是年轻那么十岁,就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啊!"陈双问道,堵得刘南想要狡辩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对了,你不是以前说楚防震家底子很厚实吗?这种衣服他肯定买得起吧!" 刘南突然说道,陈双淡淡一笑说:"你啊,又得装女人累的要死!" 陈双笑骂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车里的刘雪梅正在从倒车镜里看自己。 "小骗子?"刘雪梅下了车,径直走到陈双面前。 陈双一愣。 刘雪梅抱着膀子在陈双面前来回踱步:"法院判决书都下来了,我看债务明细里根本没有你的名字,你不是骗子是什么?" 陈双又是一愣,竟然被她认出来了,陈双当初在菜市场确实见过她,但是当初要摊位的时候,是打电话联络的,她咋认出来自己的? 眼下,陈双看一眼刘雪梅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上去又像是生气,又不像。 "上次确实出于无奈!" 陈双刚要说话,刘南就特别没出息的死死盯着人家的皮草看,那样子,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来甩到人家的皮草上。 "算了,反正那点钱儿我还没放在眼里!"刘雪梅见这丫头片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皮草看,那模样明显是羡慕嫉妒恨,这么想着,她觉得就算是不年轻十岁,也过得去,挺好的。 "额,那,贺太太……" "我姓刘,叫我刘姐就行!"刘雪梅打断了陈双的话。 陈双一想也是啊,她都和贺明离婚了赶紧改口道:"刘姐这小区,是你的楼盘?" "一部分!"刘雪梅说道。 陈双心想,要是这样的话,那开发商不还是贺明吗?后来陈双才知道,这翠竹花园有那么三栋打工楼是当初离婚时作为赔偿给的刘雪梅。 那天,刘雪梅等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水榭湖担任管理部经理的徐先生,徐昌。 下午的时候,陈双陪着刘南一起逛了一下商场,也不知道刘南是不是被那皮草给传染了癔症,看着带毛的衣裳不买都上去摸两把。 这次陈双回家后一夜未眠,直到天罡蒙蒙亮,陈双才咬牙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陈双穿戴整齐,就连多年没好好打理过的头发也挽起了个发髻,为了显得成熟一些,可信度能有所提高,陈双刻意去了理发店,让人给烫了卷发。 或许是因为陈双一身穷酸像出现在美发店,又或者是她锋芒内敛,如瀑卷发飘逸之际,连理发店的店员都看傻了眼。 他甚至怀疑自己烫的不是头发,而是表演了某一种能让人瞬间脱胎换骨的魔术。 三月打春河开,杨柳初吐黄芽,枯草藏绿意,春意暖热心,凤城数一数二的恒河饭店内,播放着优雅不知名的纯音乐,前来用餐的人大都是谈生意的。 雅间内,刘雪梅饶有兴致的笑看着让人眼前一亮的陈双,这,还是之前那个乡巴佬吗? "看在你等了那么久的份儿上,你说吧,你说的商机是什么!" 刘雪梅想到陈双在翠竹花园外等了她整整一天的事儿,再加上她充满自信的说有商机,还硬是拦在她的车前头,她确实对这个乡巴佬丫头有些刮目相看了,至于商机,可不要让她失望。 "据我市场调查,水榭湖的房子特别好卖,翠竹花园的房子价格比水榭湖每平米低了两百块,却反而没有水榭湖卖得好,这中间的原因,不知道刘姐你感兴趣吗?" 陈双双手交叉自然的放在膝盖上,一言一行平静自如,让人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要不然,她怎么会如此冷静。 刘雪梅自然是对她感兴趣的很,小小年纪,对房产还有所研究,她不就是卖菜的吗? 听陈双这么说,她莞尔一笑:"说说看!" "水榭湖五里内有一所中学,生活设施还算齐全,有公交车,而且,最重要的是有菜市场,我早上特地在水榭湖观察了一阵子,百分之三十的住户是冲着孩子读书才买的房子,二来又有菜市场。 可翠竹花园就不一样,学校要十几二十里左右,这样一算,早上就算八点钟开课,七点钟就要出发,这是保守估计,然而最重要的就是没有菜市场。" 陈双说着,刘雪梅微微摇头,她都三十九了,跟着房产大亨贺明都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些问题她耳濡目染也了如指掌,用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指点: "那又怎样?我又不做房产生意,实话说了吧,我现在的资产足够我衣食无忧后半辈子!" 陈双面容平静:"刘姐,您是算上翠竹花园贺先生赔给你的那二十处房子吧!" "一部分是!"刘雪梅也算是行走商场多年,面部表情让人很难看出她在说什么,当然,真话假话从商的未必说的都是实话。 就冲着刘雪梅如此坦然的几个字,陈双也不能瞎估算她有多少资产,但是有一点,陈双是特别肯定的。 她一开始怀疑过他们夫妻俩是假离婚的,但是在翠竹花园门口遇到刘雪梅去找徐昌,陈双又觉得,他们是真离婚。 如果是假离婚,刘雪梅完全可以把钱花在官司上,说不定耍些手腕就能把贺明给弄出来,可是她没有,贺明刚进去,她就另寻新欢了。 "我没有你的商场经验丰富,只是觉得刚好我打算建设菜市场,二来,希望能跟着刘姐学一些商业本事,我觉得,以刘姐的商业眼光不会比贺明混的差!" 陈双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咬的很重,既然她是个老油条自然知道陈双指的是是什么意思。 拖欠公款现在已经由政府出面拆解了贺明的资产用来还债,用不了两年,贺明也就出来了,到时候,刘雪梅和徐昌的苟且之事一定会被追究,到那时候,刘雪梅提前转移夫妻财产的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 刘雪梅脑子转的很快,商业战,也是战场,如果脑子不够灵活的话,在谈生意上当场叫板的事儿,自然会落败下风。 很快,刘雪梅微微一笑说:"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以我的名义投资菜市场建设?成全你的蔬菜供应?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理由合理我可以考虑一下!" "刘姐无非是担心几个问题,第一,怕投资有风险会亏本,这一点,刘姐大可以不用担心,我有二十多亩地的菜棚,常年供应蔬菜,价格便宜,第二,怕建成后招商方面跟不上,会亏本,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手头有一批菜商,到时候我有把握可以转过来。 第三,这第三嘛,也就是刘姐您的好处了,一旦完善生活设施,您手头上的二十栋房产自然会升值,比预计贺先生索赔的本金要高出一部分!最重要的一点,当然,这一点我不好说,还是那句话,我觉得刘姐一定比贺先生混得好,当然刘姐一定明白的!" 刘雪梅这次没有笑,听得十分认真,眼前陈双给她的感觉不再是一开始的脱胎换骨,而是有点震惊,她这最后说的最重要的一点,又不方便拿出台面上来说,刘雪梅知道是什么事儿。 只是,她还发现这丫头也是个商场上处事极为圆滑的人,知道什么可以直接说,什么不可以拿到台面上说,而且,她说的几个问题点上,没有提施工队的事情,自然是觉得自己本来就是房产开发行业,自然能找到建筑队施工。 她不过才十七八,却好像混了商场有不少年了。 "我出资建设农贸市场,可我的好处也只是提高手头的房价,最终不还是成就了你?" 刘雪梅微微一笑,算是找到了对方的漏洞。 陈双见她这么说,大概是有百分之六七十是答应了,她只是在考虑事后获利阶段的问题。 陈双心里已经偷偷激动了一把,当然,她得忍着: "建设菜市场你只需要投资一部分,我们可以各自投资一半,除了我的蔬菜,其他到时候正式营业,盈利五五分,如果刘姐还是不放心,大可以找放心的人管理!" 陈双这么一说,简直没有给刘雪梅留下任何漏洞,表面上看去确实是一个安排特别周密的"一条龙"打算,而且还是稳赚不赔的。 "行吧,我考虑一下,等我电话!"说着,刘雪梅拿着包包就离开了,建个菜市场花不了多少钱,卖出去她手头儿两栋房子的钱都绰绰有余了,就算是不指望菜市场能挣钱,那她刘雪梅处理掉房产也足够了。 等把刘雪梅送走,陈双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桌子上一口没动的菜,都是很贵很贵的菜呢,看的陈双激动之余一脸的心疼。 陈双目测上去这一桌菜至少得三百多块钱,赶紧给刘南打电话让她来帮忙消灭。 刘南住的并不远,不到半小时就到了,陈双让服务员又帮忙热了一遍。 刘南一进门哇了一声:"我去,小双你怎么在这么高档的饭店里吃饭啊?很贵的!" 话是这么说着,可刘南都没等服务员给热菜就大口的吃起来:"真不一样,太好吃了!" "麻烦,把这几样没动的菜帮忙热一下!"陈双打了一下刘南的手背。 "我今天请刘姐吃饭,其实根本没动,哎,真浪费!" "啊?那也不用来这么高档的饭店啊!"刘南还是一脸替陈双心疼。 "我不是怕人家不赏脸吗?肯定得选好的饭店!"陈双说道,她怕被别人看不起,吃饭都不下本钱的话,那就更别提合作的问题了。 热好了菜,二人狼吞虎咽起来,刚才为了稳重形象,陈双见刘姐不动筷子自己也不敢动,这也是最起码的尊重。 现在,陈双直接把头发挽起来,端着盘子往碗里扒拉:"你还要不要鳕鱼丝,不要我吃完了!" "要要要,给我留点儿!"刘南把碗递过去,陈双把剩下的都拨进了刘南的碗里。 "这都不用吃米饭馒头了,光吃菜都吃饱了!"刘南胡吃海喝了一阵子,摸了摸肚皮说道。 "不是,你找那个大富婆干啥?"吃饱喝足了的刘南这才想起来。 "建菜市场啊,让她投资一部分钱!"陈双说的风轻云淡,这些事儿刘南是不懂的,随口问了问结果。 "说要考虑一下,我看八九不离十,等消息吧!"陈双说着,把剩下的菜硬是往嘴里塞。 这一次,是陈双撑得最厉害的一次,躺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儿,压根就成了行动不便的孕妇了。 "那到时候,我也去卖菜去,反正在家里也闲得慌!" 陈双不知道刘南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觉得卖菜很好玩: "卖菜很辛苦的,要起早贪黑,再说,你成天搞得脏兮兮的,你家对象还不得一刀结果了你!" "也是,不过,可以不告诉他!"刘南说着翘着二郎腿抱着膀子。 "切,你能瞒着多久?难道,他就不吃菜了?不会去菜市场了?别闹腾了,别到时候把你俩的关系闹掰了,我就成罪人了!" 陈双说的是心里话,虽然和刘南的思想观念有所诧异,可是,找一个有正式工作的对象很叫人羡慕的,要是真闹掰了,陈双可不愿意。 "大不了不要了呗!" 刘南伸手拿了一根牙签,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边剔牙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你说的可真轻松,感情找对象跟种菜似的,拔了就拔了,你就安生等着当新娘子好了!" 刘南撇过脸去,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陈双问她咋了,原来刘南的家人对于他俩的婚事有些着急了。 这都谈对象两年了,搁在她们老一辈,见个面,相个八字儿,没准见第二面的时候就是洞房花烛夜了,哪像这一辈的人。 可刘南的父母又急又气,又不好意思逼得太紧,毕竟这女婿人不错,对他们一家人都照顾的周全,所以,也只能在刘南身上施加压力了,让刘南给那兔崽子一点压力。 "那你跟楚防杰提这事儿了没有?"听刘南说完,陈双问道。 "他下个月出差,说是出差回来再说!"刘南有些不高兴:"我还懒得理他呢,整天这个不是那个不是,我现在一想想他有洁癖的毛病,我就觉得结婚后才是煎熬,才是下地狱!" 怪不得,这正式工对象说不要就不要了! 第344章 爱如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345章 依旧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第346章 电弧 几人聊了一顿饭的功夫也都觉得陈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和电视上看见的判若两人,再加上一听还有活干,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俺就是学瓦工的!" "俺能干!" "那好,回头房子装修好在说!"陈双说道。 工人吃饱喝足了都开工了,二老还没回来,陈双刚出门去找,就发现二老有说有笑的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绿阴小道儿那儿走过来。 "爸妈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大中午的干啥去了?"陈双有些不满,虽然天不算凉,可面条都泡的快有小擀面杖粗了,汤水都没了咋吃啊。 陈秀兰赶紧把手提袋下意识的往身后掖了掖说:"俺跟你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有张嘴保管丢不了!" 陈双诧异的看着陈秀兰这个动作不忍问道:"妈,你买的啥?" "额,买的好吃的,看着城里的啥玩意都稀罕的很,俺买点儿来吃!" 这么一说,陈双也没有多问,下午,她还有事儿得去一趟水榭湖菜市场。 每天送一趟蔬菜只够一个菜市场一天供应的,照这么下去,容不得出现一丝的纰漏,如若不然,影响很大,她想在水榭湖菜市场整理出一处恒温仓库。 到时候直接从仓库那边往外发蔬菜,杏花村的蔬菜就供给仓库就行,不分时间,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以防止出现紧急情况供应不上蔬菜。 而水榭湖的菜市场占地面积比翠竹花园的要大好几倍,所以,修建恒温库的地方也就只能选在那儿了。 到时候房子粉刷完装修后,她就得让几位农民工帮忙建仓库了,如果人手不够,他们会介绍人来,毕竟活不好找。 刚一进水榭湖农贸市场,管理部的一位小哥掉头就往管理部办公室跑。 "陈老板来了?"坐在老板椅上的二十多岁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制服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人是原来跟着庞海手底下挨打的那个瘦高个,他叫李高,都叫他大高。 当初想去翠竹花园当管理,但是那边不需要管理给拒绝了,他求了陈双很久,才把他留下来的。 后来,农贸市场建成走上正轨,陈双觉得大高的家也是离农贸市场近,再加上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又把他调过来当家了。 "到门口了!" "二狗子,赶紧先一步去菜市场检查检查卫生情况,整理妥当了,叫老板看着印象不好!" "好的!" "你特么小华子死哪去了,还不去看看今早上说堵了下水道修好了没!王大婶那边断电了,都去看看去!" 说着,大高整理一下衣领这才快步出门,一见陈双笑着鞠躬: "陈老板,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到门口迎你?" 陈双笑笑:"我就随便看看!" "诶!"大高点点头跟在陈双的后头。 陈双一路就穿过菜市场,听着以前老熟人打招呼的声音,她一一回应。 "陈老板,咋有空来呀,吃了没!"秦嫂的嗓门最大,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陈老板是老交情了。 "额,秦嫂啊,我吃过了,生意咋样?" "生意啊,好得很,你看着,一大筐花菜早就卖完了!这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陈老板,要不要吃鱼?这鱼新鲜着呢!" "陈老板,拿两只猪蹄儿回家煲汤吧,今儿早上刚送来的!" "不用了,谢谢,晌午饭吃过了!"陈双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 "陈老板,看看俺家的枣子下来了,给你装两斤!"这人的声音略显苍老,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去,原来是曾经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那位大妈。 陈双一喜,大妈也卖菜了?看着面前还有自家种的枣子,陈双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 说着,大妈硬是给陈双张开了大手猛地抓了两把,陈双赶紧说够了够了。 "没事儿,不要钱,自家早树上结的,过两天俺再打就是了!"大妈笑的一脸敦厚。 "那行,那我就拿回去给我爸妈尝尝去!……不用了不用了不能再装了!" 陈双说着,大妈一可劲儿的还往里装。 要不是陈双硬是攥着塑料袋的口,恐怕这半筐大枣都得被大妈给装进去。 "可甜了!" "谢谢大妈!"陈双笑着拎着一塑料袋儿的枣子朝着原先卖海货的区域走去。 海货都需要冷藏室,这里以前就有冷藏库,把三家打通之后,改一改就能当保鲜库用。 陈双衡量了一下工时和改造的方式,尽量选代价最低改造方式最便捷的办法进行改造。 大高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陈老板,这几间铺子暂时还没租出去,不知道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还在想改个仓库,到时候还得找你帮个忙调出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这里,最好是识字会算账的!" "嗷,陈老板,您说的是仓库管理员吧,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大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老板的想法和打算很少会给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听话执行罢了。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大高,记住了,一定要识字会算账,不然把我仓库的账算差了一毛钱我都找你要!" "不麻烦,不麻烦……好好好!"大高一路跟着,直到陈双离开了菜市场,他才松口气。 不为别的就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工作,毕竟陈双给的工资比以前每个人都多给了一百块钱。 如果干得好,一个月不缺勤,菜市场不出任何矛盾纷争,还有五十块钱的奖金。 回到家,媳妇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跟着陈老板好好干,可别马虎了丢了工作。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枣在身上蹭两下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香甜可口,还真好吃。 电话响了,陈双赶紧把剩下的半颗枣子连同枣核都塞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刚接了电话喂喂了好几声,那边都没声音,陈双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挂电话啊,还在通话中呢。 而且信号也是满的,放在耳朵上又叫了几声,那头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喊陈双,陈字好像因为对方信号不好,就发出了个双子。 "我防" "喂?"陈双有一种错觉,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防什么?她的心突然消失了几个节拍:"喂?你说什么?你那边信号不好?" "喂……"那头也叫了一声,可就是听不见人说话。 "你是楚防震吗?"陈双对着电话问道,可电话那头就断了线,陈双苦笑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的几个字,她苦笑,她魔怔了吗? 未知号码在陈双的记忆中二十一世纪讯息网络发达的时候手机软件,可以让对方查不到你的电话号码,一直保持单线联系。 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示未知号码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虽然现在的手机通讯工具不像智能手机会显示地区名称,可好歹有个区号能辨认,这回,陈双真觉得是见鬼了。 拎着一袋儿枣子,陈双去了手机店,一进门才发现原来是陈双买这部诺基亚手机的那个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服务员就一位是个女的。 "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查到这个电话的来源?"陈双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老板。 老板一见陈双就跟噩梦刚醒一样,最近这段时间跟变魔术一样,陈双这位年纪小被誉为最漂亮的蔬菜大王一下子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不能保证家喻户晓,可至少他是想起来当初坑了这丫头。 刚一进门的时候,老板还以为陈双来砸他家的店了。 "额,查……查什么?"老板有些不自然,拿过手机心却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陈双的脸。 "查最近一次打进电话的那个通讯记录,是哪个地方打来的!"陈双没有好脸色,她也真够晦气的,怎么又来这家店了。 反正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她懒得计较。 "查电话号码呀!您等等!"老板有些不自然,服务员正擦着玻璃柜,此刻也是一脸惊讶,心想,老板这回死定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拿过陈双的手机,打开后盖,扣下来电池,抽出手机卡,他打开一台老式大屁股的那种台式电脑,拦截了一根线子,随后打开陈双通话记录的明细。 最上头的那个就是未知号码,区域不详。 老板额头一出汗来,他擦了一把说:"这……查不到!" "怎么可能查不到,你们卖手机的多少都懂点儿通讯方面的知识吧!" 陈双蹙眉,怎么会查不到?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我只能说,有一种可能会出现这个状况!" "说!"陈双不打算计较手机掉包的事情,但是也没打算给他多好的脸色看,这样黑心的商家早晚会遭报应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机密通讯,对方建立了防火墙。"老板看陈双的脸色有些紧张,又怕陈双不懂通讯方面的知识,他赶紧又详细的解释道。 就比如国家某些单位用的电话,禁止泄露机密,外围电话打不进去,内部电话能打出来,但是不留痕迹。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不知道您明白不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但是谁的电话会有国家网络防护网保护着?莫不是,宋德凯? "我知道了,把电话卡给我!"陈双说着伸手要电话卡,装好了手机之后重新开机,陈双问他多少钱。 "不……不要钱,不要钱!"老板当即连连摆手,没提手机的事情就已经大难不死了。 "哦,那谢谢!"说完陈双转身就走,都走出老远了,老板还抬手做着拜拜的动作嘴里轻声说着不用谢! 回水榭湖的路上,陈双蹙眉想着,大哥是每次出紧急任务的时候,手机才会打不通,但是他可以打出来呀。 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肯定是大哥有什么事儿。 想着,打一通电话给军区问问大哥去哪儿执行任务的再说吧,万一要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那陈双有打不通大哥的电话,可怎么办?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喂!" 一听声音陈双就哑然了,是大哥:"大哥,你没出任务啊!" "呃,陈双啊,我这两天正准备趁着没什么特别任务回家探亲呢!" 陈双沉默了半晌,那头宋德凯问:"怎么了?打电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急事?" "大哥,你真的没出任务啊!"陈双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这话问出来之后陈双都想抽自己,要是出任务了会在办公室吗? "到底怎么了?"宋德凯又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接到了一个什么未知电话的来电,说话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的有啥事儿呢,那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样啊!"宋德凯自然知道未知电话显示的原因,只有涉及到保密协议的情况下外发电话就会出现这个显示,当然,还要排除通讯网错乱的可能,这个可能性相当小。 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还认识其他参军的朋友?如果正在出紧急任务的话,确实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陈双蹙眉:"没有!" "额,说不定是战友打错电话了!"宋德凯说道。 陈双没有往下说,因为,她明明听到了一个双字,那是她的名字,不管如何也不会听错。 接着,陈双问了宋德凯最近的生活情况,聊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陈双基本上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还没开门就听见打麻将的声音,陈双的脑子就跟被电打了似的,先前的所有都被撵了出去。 一进门,发现父母正在跟两位工人搓麻将,桌子都没有用三合板垫着四个油漆桶,四人屁股底下也都坐着油漆桶,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四位工人在干活,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你那小鸡子不打出去留着下蛋呐!小心放炮!" "滚犊子,你个兔崽子好好干活,不许看俺的牌,待会儿轮带你打一把俺挨个把你的牌也说一遍!" 陈双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拉着她花钱请来的工人一起打麻将也就算了,爸妈也不嫌油桶盖儿硌得慌,屁股蛋子不疼吗? 一见陈双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名工人,目瞪口呆之后,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去干活,整个三合板夹杂着麻将落地的声音,宋有粮和陈秀兰回头看来,见女儿笑的无奈。 宋有粮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指着几位工人说:"都给俺好好干啊,俺这盯着呢,谁……谁都不准偷懒昂,偷懒了扣工钱!" 陈双满脑门都是黑线,见老爹这大老板装的贼像,就是那表情咋看都是个孩子模样,陈双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宋有粮被笑的是老脸黢黑。 "没事,你们玩就是了,不妨碍工期怎么玩都行!"陈双捂着嘴笑的腰疼。 陈秀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捡起地上的麻将,和落在麻将里的零碎钱还说着: "上家那老弟啊,你得给我两块钱,上一把是你放的炮,俺是庄家!" 说着,数了两张一块的票子,剩下的放在了板凳上,随后数着赢来的五张一块钱票子,乐的合不拢嘴。 现在五块钱对于陈家人来说不足为怪了,只是这钱是打麻将赢来的,那种心理和赚来的就是不一样。 陈双进了收拾好的那间毛坯房坐在床沿上收拾被子。 宋有粮见闺女和婆娘都进那屋去了,伸着脑袋压低声音问农民工:"老弟,你赢几块钱?" "俺还输了三块钱呢!" "那咱晚上还打不打?" 农民工想了想,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咬牙一跺脚说:"打!" 陈双怎么可能没听见,这房子都还没有批腻子呢,房门也没安,没有啥隔音效果,突然探出头来,宋有粮再一次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双手背后帮忙给递了刮刀! "我先声明,爸妈你们晚上不要熬夜,还有,各位叔伯们不要误了工期或者影响质量,随你们怎么玩,我还得谢谢你们陪我爸妈找乐子呢!" 陈双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她一早不是按天给的工钱,是工期,到了工期圆满,超出去一天没有完成的话,那钱陈双是不给算的。 可现在二老两个老小孩似的,陈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想陪着爸妈疯一把,搞个麻将馆让二老天天打,打到吐为止,反正打的小也就一块钱一把,庄家两块。 难得二老高兴哇……陈双神清气爽,瞬间就把刚才电话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客厅算是比较乱的,所有初步装修的用具三合板什么的都摆在客厅里,三间卧室,农民工住一间,二老住一间,陈双都给打点妥当了。 农民工有时候遇到远地方的活计,就得"搬家",所以他们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超大号的蛇皮袋,里头有被褥,还有换洗的两件衣裳以及鞋子之类的。 这些陈双都不用准备了,只要给二老整理好铺垫就行。 傍晚,陈双就赶回了杏花村,临着回去,宋有粮还摆摆手说:"别担心俺俩,你该忙啥忙啥!" 那是的,陈双走了估计晚上吃完饭,又是一顿麻将搓着。 开车回到杏花村,刚好赶上晚上的饭点儿,家里现在就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继宗呢,因为现在小猪崽子还在不稳定期,他陪着住在养猪场了,家里也就只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一进门陈双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五姨在堂屋坐着,可是厨房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伸头一看,是彭叔叔,虽然陈双心里有诸多疑问,可还是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呀,马上就能吃饭了!"几天不见彭叔叔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了。 "我给彭叔叔搭把手添柴火吧!"陈双一头就钻进了伙房。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忙得过来!"彭叔叔锅前锅后的忙着,一看五姨在外头坐着就知道,肯定也是把五姨给撵出去了。 "双,不用帮忙,你来,五姨有话和你说!" 外头堂屋里陈秀兰说道,陈双添了一把柴火走出了伙房,陈秀芬把陈双领进了屋里头关上门才语重心长的看着陈双。 那眼神充满慰藉,充满心疼,抬手像母亲一样把陈双脸上的头发绕在耳后: "双,你也大了,五姨呢,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吃住,叫外人看着了说闲话!" "五姨,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吃住外人说这样的话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关咱们什么事儿?" 陈双微微一愣,五姨这是要走?想想彭叔叔,陈双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沸腾。 "傻孩子,五姨当然把这里当自己家啦,只是思思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儿,他也懂了,俺这想给他找个爹!" 说道末了,陈秀芬撇过脸去,看似嘴角有笑意,可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五姨,你哭啥?这是好事儿,你想想我,小时候不一样,爸妈散伙了,我也没有爹,多少人看笑话,五姨这真不是什么坏事儿,更何况你还年轻,终不能一辈子守寡,我都懂,五姨您就别哭了!" 陈秀芬擦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看着陈双。 "五姨,你说的是彭叔叔吧!"陈双说道,但是又有些欲言又止,看此刻五姨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提,可是,不提的话,事实就摆在面前: "彭叔叔他不是成过家了吗?你们俩的事儿那位婶子知道吗?" 陈秀芬听闻此话,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陈双,眼睛里溢满了归属感: "知道!" 陈双却不淡定了,都知道了还不大闹一场?就跟上回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还淡定的喝茶,陪着笑脸? "……"陈双茫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五姨,好像在说,五姨,您没搞错吧。 "俺知道你想啥,俺一开始跟你妈说这事儿时候,二姐就没容俺多说就不让!" 那肯定了,要是陈双是妈,自己的妹妹当人家的情妇,她陈双也不让啊,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自家里这不吃好的喝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吗?谁会去当情妇啊! 到时候,村里七嘴八舌的在后头跟着你戳你脊梁骨,说你这女人不三不四什么的,叫谁,谁心里好受。 陈双能理解母亲的心里,她是心疼她的妹妹,这一点错都没有。 "其实,俺也不知道咋解释,要不,你明个要是没啥子事儿,跟俺上一趟学校不?" 陈秀芬说道,见陈双有些茫然,陈秀芬以为陈双明天有事儿忙不迭的说: "要不,晌午叫你婶子来家里坐坐,把这事儿说说清楚?" 陈双更是吃惊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事儿呀,还叫那位婶子来坐坐? 自己的男人都要跑了,她来坐坐?难不成还得给买喜糖? "我明儿有空,跟你去学校看看去!"陈双宁愿这样,好歹这事儿还有点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要不然,太特么扯淡了吧! "秀芬,陈双吃饭!"外头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彭平安吆喝了一声就去继宗房间喊思思来吃饭,口气明显充满了不一样的和蔼: "思思,咱不写了,吃完饭再写!" "彭……老师,俺不饿,俺得写作业!"思思感觉叫彭老师有些不自然了,说着低着头继续写作业,可细心地人能看见,思思根本没有写作业,就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的画圈圈,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 "吃饭吧双儿!"陈秀芬说了一声,和陈双出了房门,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萝卜炖粉条子,还有一个是土豆块炒肉片。 稀饭和馒头筷子都立整的摆在碗口上,一切就只要坐下来就能开吃的样子。 陈双见彭平安在继宗的房里,不由得走了过去:"彭叔叔你先吃吧,我看看思思的作业是不是哪里不会才这么难过的!" "双姐!"思思侧目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着一层晶莹,噘着嘴似乎在忍着委屈的看着陈双,下巴颏因为憋着还一抖一抖的。 陈双一眼看见他的作业早就写好了放在一旁,眼下是一张从语文课本上撕下来的一页,上头被思思画的乱七八糟。 他怎么撕书干什么?这一页明显连边角都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应该是还没有学到这里,咋就给撕了? 第347章 典藏 宋有粮想都没想过,这远隔凤凰山外的付老弟会来探望,赶紧给请进了门。 付大爷讪笑着,把手里的拎着的用牛皮纸包着的两斤果子放在了桌上,随后搓着手欲言又止: "陈双那丫头康复的咋样了?" "真是劳烦您费心了,俺家双儿拆线了,正在床上休息呢,要不,俺去叫!" "不不不,不用了,让她歇着吧!俺这趟来,确实……确实有点事想说说!" 付大叔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纠结,眉心都拧成了麻花。 宋有粮即便想不通老付是怎么知道自家闺女出了事儿的,但是也不能直接问,那不是撵人家走吗? 索性,赶紧给倒了一杯茶。 老付却一下子客气的站了起来,连连说着客气话。 宋有粮见天都这个色了,就留老付在家里吃饭的,让陈秀兰去村头打了两斤粮食酒。 若是搁在以前,老付得到宋家莫大的恩惠,他应该多买点儿东西来的,可前阵子他一直没在家,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找活干,终于找了个在建筑队跟人拎泥兜子的活儿。 干活的地方有些远,所以,老付是打算回来收拾点贴身的东西就去工地跟工友挤一挤的。 却不料,村上却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又是听说陈家二婚的老三家出事儿了,公家人都上门来领人,又是听说,陈家离家多年的老二突然回来了。 更离谱的是,潘大明这混蛋据说还拐了杏花村的姑娘给打的一身都是血,公家人来陈家湾调查的时候,外头围了很多乡亲们。 据说,还问了很多关于杏花村宋家的事情,包括陈双在内,这么一听,老付一下子就想到了宋家,特地来杏花村打听了一番,果然是的。 "宋老哥啊,有句话,兄弟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秀兰从伙房又端出来一盘土豆丝,虽然没有陈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好吃,可现在也只能将就着了。 "有啥不能说的,又不是外人!"宋有粮说话豪爽。 老夫颔首沉吟少许后低声说:"俺说了,你可不能往外头说是俺说的!" 宋有粮一听,好像是什么大事儿,细细一想,老付是陈家湾的人,她怎么知道自己家闺女住院了? 本来就有些疑惑的宋有粮问道:"行,你说。" 陈秀兰拿着碗筷正给陈双各样菜都夹了点儿进了陈双的房间,这时候老付才低声说道: "宋老哥,俺实话说了吧,双丫头的事儿还真有可能是潘大明准备给卖掉的,宋嫂子她娘就是个人贩子!" 此话一出宋有粮脸色发白:"你说啥子?俺媳妇她娘是人贩子?" 宋有粮脸色很难看,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可把老付给吓了一跳,他本来不想当着陈秀兰的面儿上说她娘家的不是,谁知道老宋这家伙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这个时候,老付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的房门处,陈秀兰果然还是听见了,她一脸黢黑的走了出来,直勾勾的看着老付: "你说啥子?俺娘她……" "哎……"老付一脸肉疼,干脆就直说了: "其实俺也不敢肯定,你知道俺家有个领来的孩子,其实那孩子就是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的,说是人家不要的孩子怕养不活,说是家庭太困难了!" 老付觉得宋家当初也不怕他骗了他们家的钱跑了,这是相信他,索性,他也没有道理不相信人家宋家,干脆全说了。 按照老付的口述,事情是二十年前,他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孩子的时候,他才刚回走路,牙才长了那么两三颗。 陈老太太说这家人是托人要把孩子卖的,说是孩子家里穷,男人又在三个月前意外死了,一个老夫人拉扯了三个男娃娃根本养不活,所以把这最小的托人给卖了。 老付本想问这孩子是哪里人,要是将来这孩子跟他的亲生父母有缘,兴许也就能回家了,毕竟老付自己就是个孤儿,所以他太理解孩子的心情了。 但是陈老太太说,这是规矩,既然卖了,不问出处不问去处,老付当时想想也是,要是换了钱,到时候趁黑又把孩子偷回去了,那岂不是人财两空,所以就作罢。 后来,老付给这孩子取名叫付继宗,表示能为他老付家延续香火,孩子渐渐长大后,老付越来越害怕人家父母找来,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孩子问他自己的母亲呢?老付回答不上来,孩子就哭闹着说自己肯定是捡来的。 时间越长,感情越深,而且,老付发现这孩子眉毛里有一颗痦子,幸好不是太明显。 终于,到了付继宗十来岁的时候,有几个外地人竟然打听到了青阳县,还说眉毛里有个痦子,这把老付给吓得整宿整宿搂着孩子睡不踏实,白天也不敢叫他出门。 这些,都是题外话,最重要的事情是,陈老太太还把陈秀兰底下最小的五妹和六妹都给送走了。 "嫂子,您别怪俺,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俺说这些没旁的意思,但是千万不能说是俺说的,要不然,俺家继宗就……" 说到这里,老付没有继续下去,脸上透着一股疲倦。 听到这里,陈秀兰一下子就瘫痪了。 "秀芳和秀琴,不是……不是嫁人了吗?"陈秀兰目露惊骇的自言自语。 因为她比最小的妹妹年长了十六七岁,她出嫁之后对于娘家几乎是断了关系,也就在陈双五岁那年她回去过一趟,顺口问过五妹和六妹的去出。 陈老太太当时就随口说了句:"嫁人了!难不成都死在家里吃闲饭?" 此刻,躺在房间里的陈双听得一清二楚。 "没,全村人都知道,都说趁黑村上来了个赶牛车的,第二天就再也没见过姐妹俩,也都没见摆酒席什么的!" "那……那照这么说,他们娘俩串通好了?"陈秀兰突然反应过来。 怪不得,三妹死不承认,娘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秀兰,你说啥子串通好了?"宋有粮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老付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陈秀兰。 "不行,俺得去说理去!"陈秀兰手忙脚乱的解围裙,往板凳上一丢也没来得及挂上就往外走。 "妈!"一个轻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宋有粮刚要起身去拉,陈双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眼神平静的看着陈秀兰: "等几天,我和你一起去!" "上哪去?"宋有粮依旧一脸狐疑,老付却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自然猜到宋嫂子这是要回娘家讨说法去。 陈秀兰没有回答宋有粮的话,眼神略显涣散,赶紧折回来把陈双搀进房间里,眼泪始终被压制在喉咙里。 陈双也不说话,侧着身子背对着陈秀兰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去了。 老付走的时候都晚上十点多了,临走还是嘱托,千万别说是他说的。 宋家人不是没人情味的人,都能理解孩子在父母心里的分量。 陈秀兰趁着陈双睡觉的空档,轻轻地带上房门,宋有粮正在打电话,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咋了?"陈秀兰一边拾掇碗筷一边问道。 "哎!"宋有粮看了看手里的电话筒叹了一口气挂上了电话说: "凯凯说最近比较忙,就不回来了!" "啥?"陈秀兰拾掇碗筷的手突然顿住了,手里攥着一把筷子说道: "你没跟凯凯说双儿住院了?他咋能不回来看看呢?" 宋有粮老脸黢黑,眉心拧成了麻花:"这次送菜,俺跟车去军区看看去,看看凯凯搞什么玩意!" 宋有粮也是一肚子火,他怎么感觉凯凯说话的语调都变了?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挨个儿的问问家里人的身体咋样,至少还问问双儿地里的活多不多,要不要他回来帮忙啥的。 可这回,宋德凯直接说了一句忙,就挂了电话,半句话都没多说。 是不是这俩人上个月见面又吵架了? 可是,他是看着宋德凯长大的,小时候闹的那么厉害,凯凯从来都不记隔夜仇,再说,就算是生气,凯凯也是分的清楚跟谁生气,绝对不可能牵扯到自己这当父母的头上。 陈秀兰忧心忡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闹着说要是凯凯对不起陈双,就要他们父子俩好看的话!只是默默的收拾碗筷。 陈秀兰怕吵到陈双休息,连洗碗时舀水的动作就跟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水缸里的水响声太大。 "明儿俺去镇上买点排骨给双儿补补身子!" 陈秀兰小声的说道,但是,眼却滚烫滚烫的,想想陈双这孩子这段时间,都瘦成啥样了。 想着想着,陈秀兰对潘大明的恨意入了骨。 以前,陈秀兰觉得自己自从跟了宋有粮,虽然日子清苦但是,他疼她,别说从来不动她一根手指头了,就连吵架不管是谁的错,都是老宋先道歉。 她本来觉得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闺女打成这样,她陈秀兰是软柿子,潘大明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可是,自己的闺女就不能让人这么拿捏着还不吭气儿! 陈秀兰越这么想,连夜去娘家的想法就越浓,她真想趁着父女俩睡下之后,她偷偷摸摸的去娘家。 人家不叫她好过,她也不让人家好过。 想到这里,陈秀兰擦擦手就准备找机会出门。 宋有粮已经在洗脚,自己洗完了之后,又给媳妇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儿上。 "你快睡吧,这几天都挺累的,你还得忙地里的活!"陈秀兰巴不得让男人早些就睡下。 可宋有粮哪里睡得早,枕着双手躺在床上说: "秀兰,明儿多买点儿排骨,五花肉也买点儿,让双儿多吃点好的!" "嗯,你睡吧,俺待会儿再去看看双儿,这大晚上就怕不知道就发烧了!" 陈秀兰说的很轻松,宋有粮也嗯了一声闭上眼,可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宋德凯的事情,他老觉得不对劲。 陈秀兰以为男人睡下了,倒了洗脚水,把鞋子穿的立整着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悄悄推开门发现陈双一动不动,可能是睡着了。 走上前去偷偷用手背摸了摸陈双的额头,发觉凉丝丝的没发烧,转身就要走,陈双却在这时候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妈: "妈,这么晚了,你想去干啥?" "呃,不干啥……就看看你发烧了没!"陈秀兰脸色一更就要出门。 陈双翻过身子看着陈秀兰:"妈,您就别折腾了,外婆不是个善茬!" 陈秀兰突然驻步回头看着陈双:"你……你见过你外婆?" "嗯,你一个人去会吃亏的,我也记得我小时候你带我回去的事情!她喜欢钱!" 陈双的声音平静,就好像说着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陈秀兰一想起陈双五岁那年她刚跟潘大明散伙,带着她回娘家,希望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至少有人帮着看孩子,她就能出去找点事做,可没想到,出门就被人骂荡妇。 还被自己的亲娘连打带骂的赶出了家门,想到这里,陈秀兰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陈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是,从年轻的时候家人开始,她就是女强人的范儿,家里的男人她说能吃一个杂粮馒头,男人绝对不敢看第二个。 几个闺女都是分好的,谁吃一个,谁就只能吃一个,谁年纪小,吃半个,谁就只能吃半个。 她还是八岁就被招进了陈家当童养媳,但是这娃娃长大之后,除了公婆,把男人拿捏的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陈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的女人,一连生了六个闺女,闹饥荒的时候,她就有卖闺女的打算了。 至于到了这把岁数,家里,还是她说了算。 她只要一句话不让谁在家里呆,全家上下包括几个女婿都会挤兑那个人,这就是为什么陈秀兰当年离婚后回娘家,是那么的势单力薄,任由他人侮辱却百口莫辩。 连姐妹都随便打骂她,就连她三妹家的闺女潘晓婉都朝着陈双母女吐口水。 "呃……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妈现在回娘家,不会被欺负的。" 陈秀兰心里有些不安的说着,嘴角上挂着的笑容已经是她很努力做到自认为很轻松的模样了。 "你把她当母亲看,人家不把你当闺女,妈,你就别骗我了!其实我早就去过陈家湾了!" 陈双说道,声音依旧平静,可却让陈秀兰不由得吃惊,闺女的话字字都戳在她的心窝里。 "那……那妈不去,不去行了吧!" 陈秀兰终究没去成。 第二天早上,陈双醒的很早,也起的很早,虽然陈双不敢大幅度的像正常人那样迈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伤愈合的很不错,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不会崩开就没事。 陈双给陈老板打了个电话要了李大山的联系方式。 随后,又给李大山打了个电话。 "陈双妹子呀,你咋想起来给俺打电话?是不是有啥事儿你一句话,包在山哥身上!" 李大山也是没想到,但是,他心里知道,这陈双的后墙势力雄厚,他要是能巴结上陈双,那以后,他觉得自己的靠山也强大了起来。 "帮我盯着个人,我会给你钱的!"陈双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让人听不出来有什么要紧事。 "哎……陈双妹子,这谁跟谁啊,谈钱伤感情,你说吧,盯着谁,在这青阳县,就算是天王老子我李大山都有办法治他!" 李大山当然不会被眼前的一点点小利益蒙蔽他大好前程的眼。 "陈家湾,陈秀荷!"陈双说道。 "陈家湾啊,行,俺有几个兄弟就是陈家湾的人,不过,盯着之后呢?要给绑来见你吗?" 陈双一听,眉头一挑:"就光盯着,她只要出了陈家湾,就盯着!" "光盯着?"李大山还觉得光盯着有点不刺激呢。 "嗯!每天给我来个电话就行,如果不是我接的你什么都别说就好!" 说完,陈双就挂了电话。 "呀……双儿,你咋起来了?" 扛着锄头刚进门的宋有粮夫妇一看,不由得赶紧丢下锄头走进了屋。 陈双莞尔一笑说:"没病都能睡出病来,医生不是说下床多走走吗!这样伤口好的快,我都觉得在长新肉了,浑身痒痒的不行了!" "那你可不能乱抓乱挠,会发炎的!"陈秀兰把赶集刚买回来的排骨和五花肉放在桌子上赶紧叮嘱道。 "没挠它!"陈双笑着说道。 随后,陈秀兰招呼宋有粮把排骨炖上,她要带陈双出去走走去,医生的话反正不会害人。 陈双走在乡间小路上,鼻息间全都是这大半个月以来从没有闻到过的清新。 她甚至一闭眼就能嗅到远在几里地外的杨柳河飘来的水藻味儿,还有那近处已经绿黄色的小麦。 再过段时间,就要收小麦了。 一周后,陈双的活动自如,除了身上的伤疤没办法退去以外,陈双终于感觉自己又重生了一回。 这天早晨,等宋有粮准备去收菜的时候,陈双已经提早出发了。 这几天,李大山每天傍晚都有按时打电话过来,说陈秀荷哪儿都没去,根本没离开过陈家湾。 陈双想起了第一次去陈家湾时看见潘大明多么不要命的打陈秀荷,陈双差不多猜到,潘大明逃走之后就没跟家里联系过。 而且,陈秀荷怀孕的事情也就是说潘大明根本不知道,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陈秀荷没有跟潘大明联络的逻辑。 再说说眼前的事情,至于收菜陈双确实打算趁着找个机会去一趟军区看看大哥的,可不料宋有粮却执意要去,硬是拿陈双的身体刚康复所以不合适出远门为由。 陈双没有多说什么,也趁着宋有粮出门两天,她也可以打算一番了。 吃完晌午饭,陈双对着陌生的镜子看着里面的人,她抬手摸了摸眉尾的"蜈蚣"疤痕,她面容平静,转身从鞋筐子里头拿出了做活的剪刀。 她把原本三六分的头发梳理下来,抬手就把自己的刘海减去了大半。 整齐的齐刘海刚好遮住眉头,虽完全遮盖不了那伤疤,可倒是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这刘海一剪,更加显得那对桃仁儿眸子大的耀眼,也因为如此,陈双的面部年纪竟然一下子看上去稚嫩可人儿。 随后,将脑后齐腰的长发拢在身前,熟练的编了个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子,整理好这一切,陈双出门去了。 陈家湾 陈家的大铁门紧闭着,陈双面容平静的敲了敲,许久之后门被拉开了。 开门的不是陈秀花,而是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除了发现她长得很俊俏之外,还发现她不是本村的人。 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喜庆一闪而过,可陈老太太的脸上却一丝都没有表现出来,声音铿锵有力: "丫头你找谁啊?" "我找你啊外婆!"陈双淡淡的说道。 这个时候,隔壁那破旧的栅栏围墙内走出来一人,这人刚想喊一声妈,却被眼前的陈双给吓得赶紧把身子缩了回去,眼睛忐忑的朝这边偷偷的看过来。 陈老太太一听这眼前丫头称呼她外婆,不由得眼睛瞪得溜圆,上下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一眼陈双,这一次,她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竟然和老二有七分神似。 之前的一丝窃喜顿时被厌恶取代: "你妈呢?" 说着,陈老太太转身回了院子。 陈双却根本没有一丝跟进去的动作,她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外婆,潘大明和陈秀荷绑架我的事情,我想外婆是知道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要袒护那个畜生呢?" 说完,陈老太太驻步回头才发现这丫头根本没跟着她进来,正好,她还懒得见这娘俩。 "你娘这些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啊?他咋说都是你亲爹?秀荷是你叫的?她咋说都是你三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使劲的戳在地上。 "我能叫你一声外婆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知道要是五姨和六姨知道您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会不会做鬼都会回来看望您老人家!" 陈双直勾勾的看着那对到了这个年纪却依旧精神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陈老太太一愣,这丫头说话口齿尖锐,字字见血,足以逼得人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陈老太太从小就嫁到陈家,她哪怕是戳一下拐杖,陈家都得忌惮这,她当然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你这丫头,说话不但没大没小,还诅咒长辈,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陈老太太举起拐杖就走了过来,那拐杖扬的高高的,陈双也不动,等到那拐杖落下的时候,陈双一把给抓住了,任由那陈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再怎么蛮横跋扈,毕竟她年纪大了。 "你连自己的闺女都卖,袒护你女婿那也是正常,但是我吃的亏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双说完,一松手,那老太太噔噔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秀荷这个时候看见了这一切,不由得赶紧冲了过来,推开陈双把陈老太太扶了起来,随后指着陈双骂道: "陈双,你这个丫头片子有没有教养?怎么能跟长辈动手动脚的呢?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这个畜生,早知道这个样儿,打小一落地就该掐死"陈老太太站起来指着陈双的手指头直发抖,咬牙切齿的咆哮着,唾沫星子蹦出来好几米。 "只可惜,就算掐死也是我妈有资格掐死我,你有什么资格?" 陈双句句针对,她没有听说过气死人还得偿命的,最好气死拉倒。 前世,她陈双气死了自己的继父,看来,这一世换了花样,注定她能把这老太太给气的直喷血。 第348章 明日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349章 年货 宋德凯刚出师部大院,军车上的靳子良就赶紧下车迎上去问道:“咋样团长,批了没?” 宋德凯没说话,眼角余光处就看见了孟艳朝这边走来。 孟艳扶了扶军帽,一脸笑意的说:“德凯,你也是来请假的?” 靳子良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钻进了车里。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孟艳赶紧说道:“你请假是要回老家吧,我也想跟你一去,我爸他都批了!” 宋德凯挑眉,回头看着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前几天,师长的闺女就经常往军区大院跑,不过宋德凯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暧昧的味道。 没办法,她爸是师长,自己请假的事情她知道了也不奇怪,只是,这丫头是疯了吗?她跟自己回家干什么? “我家里窄,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了!” 宋德凯说完,拉开车门就上了副驾驶位。 “宋德凯,你别走……”孟艳拍着车窗,她想着,自己老爹是师长,这个人咋就那么不识抬举呢? 孟艳眼巴巴的看着军车在调转车头,心里有些气不过:“宋德凯,你的假绝对批不下来!你等着……” 车里,靳子良看了一眼这铁皮连团长,上回就看了一眼他的红毛衣没忍住笑了,被罚了二十公斤负重盘山。 这回,靳子良可谓是军中被誉为第一号胆大人物,连团长都敢调戏的人,绝对只有唯一没有其一的存在。 所以,靳子良看到这一幕,还真想说话,这铁皮脸在就那么多美女看上了呢?看上他靳子良多好啊,为人又风趣又浪漫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靳子良都没敢说出口,就怕团长罚他! 师长办公室,嘭的一声,孟艳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推开门脱下帽子就直接丢下了地上: “爸,你是不是瞎了?宋德凯他刚入军还没满军期呢,你就批他的假,这都两回了!” 孟艳说着,可却看不出自己父亲疑惑的脸色。 她也很生气,本来说好了带她回老家看看的,这事儿,还得说说十月一那天的事儿。 文兵歌舞团全体准备节目去了军区大院演出,她当时就听说了宋德凯土匪的名号,本以为就是黄村乡野来的小流氓,结果无意中撞见,她发现宋德凯就算知道她是师长的闺女还对自己冷的跟冰坨子一样,她就更感兴趣了,这可能真的是对宋德凯一见钟情呢。 更让孟艳得意的是,这个宋德凯每次来师部,看到文兵歌舞团的女子兵们,都是冷眼以对,当时很多人都说宋大土匪团长是个弯的,对女人不感兴趣。 而且,当时孟艳还搭讪了宋德凯,不知道多少人对孟艳担惊受怕呢,虽然彼此就聊了两句,得知宋德凯确实出身农村,可他的体魄和身高,还有那俊朗的脸真让孟艳怀疑他是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女娲特地捏的一位俊男呢? 不是都说女娲造人时,捏的太繁琐,用竹签挑泥巴甩出来的人儿吗?那宋德凯绝对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也是专门派进她的生活的。 当时,孟艳怀揣着青春的梦问他:“我从来没去过山村,等你回家的时候,带我去看看大山?” “嗯!”宋德凯蹙眉回答到。 可这句话却烙印在了孟艳的心里,第一时间得知宋德凯又请假回家了,她怎么不着急。 更可恨的是,他怎么出尔反尔呢?说好了带人家去看大山的,军人不都是说一不二的吗? …… “妈,咱今年也买些鱼肉晒干了做腌肉吧!”县上,陈双母女已经逛了一大圈了,有些东西平时陈秀兰自己不舍得买的也都舍得买了。 因为这次是为了给宋有粮做酒,所以陈双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母亲不“抠”了。 “咱够吃就行,买多了做腌肉又浪费肉还得买粗盐,而且啊腌的肉容易折喽。” “那就听妈的!”陈双说着。 “哎哎哎……小双,我瞅着这块布不错,给你做一件儿花棉袄过冬吧!” 陈秀兰突然看见布店里挂着一匹蓝色碎花棉布,老远就拽着陈双钻进了店里。 说实话,陈双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小时候陈秀兰给她做的画布棉袄,而且还是盘扣的,突然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陈双竟然特别怀念那种棉袄。 “其实吧,咱家有三件军大衣,棉袄就省了吧。”陈双说着。 “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天天裹着军大衣到处跑啊!”陈秀兰说着,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啪啪响,她就像打扮打扮自己的闺女,这次给老宋做酒还有另一个目的呢,这事儿,她可不会忘: “就这块布!” 陈双扭不过,她不想要也不是因为没钱买不起,而是不希望母亲劳累。 现在两亩地都是菜,陈双就算往里算,大棚的菜至少能买到来年三四月开春,少说也能转他个三五万。 钱是有了,她得想办法找医院,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也不知道朗口市有啥知名的脑部专科医院。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一来一回拎着那么多东西,陈双都快累的走不动路了,为了照顾母亲的身体,路上还歇了三四回。 “哎,李大奎给你家送钱了没?” 村口李来英家的柴火垛边一帮老妇女在晒太阳,吴一梅问道。 “你家也送啦?” “听说明年选举投他的票,才给另一半,这个李大奎还怎会算账!” “俺家老头子不让接,真是的,还有往家里送钱不要的理儿,想想俺都来气!” “俺家那口子不也是,接了钱还跟俺闹了一场!”吴一梅哼哼,老远看见陈双母女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 吴一梅低头一看这大包小包的,估摸着是去办年货了。 “你家年货买的啥?” “也没买啥,买了个猪腿,两条大鲤鱼!”吴一梅说道,其实,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眼瞅着陈秀兰越来越近,她迎了上去: “弟妹啊,赶集去了呀,这都买了啥好东西啊!” “嫂子啊,俺这也没买啥,这不二月半老宋做酒吗,所以多买了点儿!”陈秀兰笑着打招呼。 吴一梅已经下手去倒腾了,一看里面又是猪腿,又是羊肉的,还有五六个猪蹄儿,鞭炮还是五百响的。 “弟妹就是有福气啊,有个能赚钱的闺女还有个知道心疼你的外人,不像俺家那口子就知道跟俺对着干!” 吴一梅赶紧陪着笑脸,陈双一看到大娘双眼冒光的样子,从陈秀兰手里接过口袋说道:“妈,我先回去了,你跟大娘唠唠嗑吧!” 陈双真怕她突然来一句——哎呀,这猪蹄儿这么多,你们家也就三口人吃不完的话,给俺留两个! “留你妹啊!不贪小便宜会死啊!”陈双嘟囔着,幸好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们说是不是啊!”吴一梅回头对着那帮姐妹们说着。 “可不是吗,闺女好的都成了村上的香饽饽喽,”李来英出门在柴火堆里拽了一把麦秸准备回屋生火,不由得头也不抬插了一句嘴: “呀,这两天咋没看见李梅出来唠嗑呢,这亲家天天打家门口过,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陈秀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却挤出一丝笑容说:“嫂子,俺先回了,买的东西得挂起来,不然容易坏。” 陈秀兰刚走,吴一梅的脸色也暗了下来,昨晚上老宋去他家想学种菜的实情她知道了,不就种菜吗,谁不会啊。 她家闺女也真是的,不就买点肉吗?还不给看,怕人抢啊,真是看着就烦。 “宋嫂,你脸色咋那么难看啊,见不得人家好哇,你这个当大娘总不会被人当贼防着吧!” 这一切,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杏花村总共就这么大,她喜欢占小便宜的毛病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 人都抠门抠到了骨头里,听说好不容易吃一回肉,一盆菜里头的肉丝儿还没蚊子腿儿大呢。 回到家,陈双已经把羊腿和猪腿用铁钩子穿了个洞挂在了房梁上,什么时候吃就割下来一块,而且还不会坏。 “小双,咱家地里的菜还有剩下不少,咱这在杏花村也没啥亲戚走,你要不送点菜给你大伯家。” 陈秀兰也知道大哥来家里要跟小双学种菜的事情,估摸着肯定憋着一股气呢,这逢年过节走亲戚,也不知道凯凯他姑会不会过来,眼瞅着,这杏花村也就一家亲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给她?我还不如送二狗子家呢!”陈双嘟囔了一句。 “别耍性子,去……送点去,今年都没看见她办年货,估计日子也紧巴巴的!” 陈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篮子去了菜地,刚一钻进大棚,陈双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茄子都枯了一大片?这还有不少茄子扭儿还没长成呢,就蔫了? 陈双放下篮子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她低头一看,竟然发现茄子的根都漏出来了,抬手一碰,茄子倒了。 “这特么是谁干的?”陈双气的胸口起伏,这拔苗助长到底是谁干的。 陈双的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没日没夜辛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 陈双随便摘了一些茄子,和笋瓜西红柿之类的菜就回去了,一路上,她都想不明白,村上有多少人知道她在这里种菜。 大多数知道的也就是自己租了孙家的地,那些喜欢嚼舌根的李家人也没咋留意菜地,除了大伯家知道的最清楚。 陈双甚至怀疑是不是大娘搞的鬼,看看手里的菜,陈双还真觉得憋屈的荒。 回到家把菜篮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放:“妈,你给她送去吧!” 随后,陈双觉得自己还是看着菜地吧,她收拾了被褥没跟陈秀兰打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在大棚里来回走,细细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菜被糟蹋的,还好只是一片茄子。 到底是谁?陈双想着,会是大娘吗?当陈双突然发现地里抓野兔子的夹子特么少了一个。 特么的,这回有意思了,陈双断定绝对不可能是大娘,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跟人扯皮。 陈双赶紧挖坑把拔出来的茄子重新载上,其实陈双知道,除非是幼苗栽培成活的可能性才会大,这么重新栽种成活的可能几乎为零。 可她就是看着心疼得慌,栽好了茄子之后,陈双席地而坐,抱着膝盖傻傻的看着已经蔫了的茄子,她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眼泪吸了回去。 夜幕降临,宋有粮找到了菜地,手电筒一照,宋有粮就看见了陈双的铺盖,但是没找到她的人。 此刻,陈双站在大坝上,被风呼呼地刮着,宋有粮喊了好几嗓子,陈双才听见。 “你这是干啥?打算守夜啊!”宋有粮问道。 “是啊。”陈双把有人破坏庄家的事情跟老爹说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憋了半天才无奈的说: “咱家在杏花村本来就不受待见,再说,那帮狗娘养的就看不得别人家好,都很的不全死光就活他一人,再说,你一个丫头家的在这守夜,爸哪能放心呐! 回家去,爸守着……” “爸!没事儿,我带镰刀了,不会出啥事的!”陈双说着,从铺盖底下抽出了一把镰刀给老爸看。 “这顶啥用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有粮最后是连拉带拽才把陈双给弄回家。 “咋了这是,爷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陈秀兰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一脸高兴,嘴里还横着黄梅戏的调调。 “地里的菜不知道被那个狗日的给糟蹋了不少。”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坐在桌边闷声闷气的吃饭。 “啊?糟蹋了?”陈秀兰一听,脸黑了,从不骂人的她也跟着骂道:“哪个狗日的干的?” 陈秀兰一边骂一边脱下围裙说:“不行,俺得去骂去,俺得围着村骂……” “骂啥子骂,不疼不痒的!”宋有粮放下筷子说道。 “妈,你坐下吃饭吧,你以为你是李来英,丢了一只鸡围着村子骂了十几圈都不带累的,台词还不带重复的。” 陈双说道,这破孙子一言不合就骂,骂的一个村的狗都跟着叫,还让人睡不好觉。 “那你说咋办?这一颗颗的菜可都是钱呐,还是小双起早贪黑的劳动成果,你看看小双现在满手都是茧子,俺可咽不下这口气!” 陈秀兰气的斜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她看都没看一眼,眼瞅着就要急哭了。 “妈,别难受了,又不多,才十来颗茄子,再说,二号大棚再过半个月又接上了,还能缺了哪点儿损失!” 陈双真是后悔让她老娘知道了,虽然不止这些,就算一个大棚的蔬菜全毁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气犯病吧。 “你瞅瞅你闺女多懂事,赶紧吃饭,别叨叨了!”宋有粮赶紧跟着附和。 “妈,我给你盛饭!”陈双见陈秀兰的脸色好了一些,赶紧起身去锅底成稀饭: “咱不是买了两斤芝麻吗?咱明天还得炸芝麻果子,蚂蚱腿,还得蒸馒头,事儿多着呢!要不,咱渣点糖包咋样!” “行,明天就干!凯凯最肯吃糖包了,以前没钱,有时候就做几个,光给你俩吃!”陈秀兰被陈双一席话给岔开了。 陈双怎么不知道,九岁那年,妈用家里唯一剩下的面用开水烫了揉好,捏成圆形带窝窝的面饼,里面加半勺糖,然后捏好下锅。 那有也是家里唯一的油,炸好的三四个糖包后,那锅底陈秀兰足足空了两天,一滴都不舍得浪费。 后来还用油锅炒了一盆大白菜,而这盆大白菜就是过年的菜,这四个糖包是唯一的点心。 只是陈双还跟宋德凯抢着吃,大哥当时也不说话,只是留了两个说是给爸妈的,他的那个却给了陈双吃,结果,自私的陈双不光吃了宋德凯那一份,还把父母的那一份给偷偷吃了。 把宋德凯给气哭了,三天都没跟陈双说一句话。 陈双此刻回头想想,前世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暖心,为什么她以前就那么不懂事呢?就没感受到呢? “今年,咱炸它个一盆……”宋德凯也笑着说道。 吃了饭后,外头有飘起了雪花,整个杏花村白茫茫一片,陈双和宋有粮拿着手电筒又去了一趟菜地,爷俩守到了半夜,也没人来,索性就又回家去了。 陈双回到家才反应过来,夹子少了一只的事情,她貌似当时太着急没跟老爹说。 那家伙受伤了,也有可能最近不会来破坏了,陈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刚才咋没想到呢,这半夜把她爷俩给冻得也够呛。 陈双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就是年三十儿,过了年三十儿老爹的酒应该是年初三,也就是说,大哥年初二就回来了。 这前后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而饭馆从年二十九开始关门谢客,一直到过了年初五才开张,这段时间就不用送菜了。 陈双打算下回给谢大爷送菜的时候,得问问他们公家单位几号放假,几号开工,这些她都得提前预备好。 等过了这个年,陈双打算带着所有积蓄去朗口市找找医院给母亲做检查,虽然这阵子母亲发病的情况又说好转,但是,陈双知道,她有时候怕家人担心一直在忍着。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再想想那被毁掉的茄子有算多大点事儿呢? 第二天雪后晴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过年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宋有粮早早的就去了赵家。 听说赵大学生放假回来了,拜托他给写对联的人络绎不绝,陈双则在家里帮陈秀兰准备过年的油炸果子。 和面用的是煮熟后去了皮的红薯,因为是天然的甜味不用再放糖了,里面还加了芝麻,擀好面皮后,切成菱形晾干后下锅油炸。 眼瞅着那果子在油锅里慢慢卷起了边儿,变得焦黄焦黄的,捞出来控油就可以装起来了。 糖包陈双亲手做的,看的陈秀兰是大眼瞪小眼,她就奇了个怪了,会织毛衣已经把陈秀兰吓傻了,老宋说的还针对,这孩子啥不会啊? 可她,到底是啥时候学的?又是打哪儿学的,陈秀兰觉得这可以成为她一辈子的谜团了。 糖包捏好后下油锅,慢慢的炸成金黄色,变得鼓鼓的,里头的白糖自然化开,咬一口,外焦里嫩,甜如蜜的汤水流出来,陈双是刚出锅就吃了两个,烫的她捏着糖包在原地直蹦哒。 陈双几乎尝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味道,那个味道到现在她都没忘记。 糖包不好储存,刚出锅的最外焦里嫩,所以这一次,她做的不多,等大哥回来之后,再做一锅,想想,陈双都算着日子盼着她回来。 “有人吗?”这个时候,大门被敲响了,陈双听着这声音特别耳熟,一边吃着糖包一边去开门,果然是李宝。 “俺爸我来你家买点菜。”李宝穿着去年的花棉袄,声音很小,说完就往陈双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转头就走。 这哪里是来买菜的,陈双将糖包剩下的一角儿塞进嘴里说道:“你等等,你要买什么菜总得说一声吧!” “你看着给我家送,随便啥都行!”李宝恨不得现在就走。 家里今年根本没时间办年货,老爹天天就跟吃了炸弹一样,往年都是姑姑帮忙办年货,今年,姑姑也很少往家里走动了。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啥玩意没有,去县上都来不及了,山路都结冰了,拖拉机不好开,这不才想起了来陈双家买菜。 李宝出门的时候那可是被李大奎给骂出来的,要不然,李宝才不会跑到她家里来买菜。 “这可不行,有你这样买东西也不说买啥的吗?”陈双说道。 李宝不耐烦的回头,皱着眉头说:“茄子,花菜包菜……西红柿,你看着办,反正一百块钱的菜就行!” 说完,李宝就走了,陈双转身回屋,可刚转身,陈双就发觉不对劲,自家家里的大棚蔬菜,就这几样中的最多,其他的都是阑干啥的,陈双怕不好卖所以中的少。 她咋知道的那么清楚? 陈双又折出了院子,远远地看着李宝一瘸一拐的往家走,陈双写了一口凉气,好家伙,李宝,你厉害,这可是你不愿意放过我陈双! 陈双跟陈秀兰说了一声,说给村长家送菜就出门了,拎着个曾经装煤的大框子就去了菜地。 陈双是个很大方的人,根本不过称,绝对一百块钱有多,直接就拉着板车去了村长家。 “李宝,你叫你姑姑来帮忙做饭!” 陈双刚放下板车就听见堂屋里传来李大奎的咆哮,随后李宝哦了一声就又出门了,这一次,她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菜放哪儿?”陈双喊住了李宝。 李宝指了指院子里的火房:“你瞎啊,菜不放火房难道放被窝里啊!” 陈双还一肚子火呢,她倒是先发火了,陈双吃力的把一大筐菜顺着地拉拉扯扯的才给弄到了厨房。 “李叔,用完了把改天我来筐!”陈双说道,但是堂屋里传来了咆哮。 “杨柳村的人凭啥参选我杏花村的选举?吃饱了撑得?” “没办法,这是上级领导的意思,到时候杨柳村整个村都参与投票选举下一任村长,我只是来捎个话。” “领导算个蛋?他管的也太宽了吧,我们杏花村和杨柳村本来老死不相往来,管他们啥子事儿?”李大奎重重拍着桌子说道。 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的一蹦老高,茶水都泼了出来。 “俺就是特地来带个话,不信你等着下午看看,县里会派人来贴公告!” 说完,陈双就看见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还伴随着李大奎摔杯子的声音。 陈双也不知道这是闹哪样,杨柳村和杏花村本来就不搭嘎,那条杨柳河也是当年划分给杨柳村的,后来不知李大奎干了什么土匪行为,硬是把那条河要过来说是杏花河。 第350章 爱意 "幸会!"陈双回答。 "说实话,很是欣赏您出的那本书,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教您一些问题!" "请便!希望楚先生提出的问题是陈某力所能及范围内的问题,毕竟您是京北农大专业教授!" "过奖!"楚峰见这话说得贴心,沟通起来也自在很多:"请教一下,您是怎么考虑到当今社会绿色无公害产品与将来人类的发展息息相关的问题?" "首先,土地会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城市管理化越来越值钱,农作物会因为土地有限而出现"水分",虽然眼前的利益是达到了,可从社会进步和发展,对人体健康的角度出发,绿色无公害农作物有潜藏的厚重发展力。" 陈双随手回话。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多大了?" "十八!" 对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么小就能参透农作物将来的发展途径,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很是佩服你的远见!" "过奖!" "除此以外能聊点其他的吗?比如生活上?" "楚先生客气了,您是农大教授,我对您也仰慕三分,有什么话您可以开门见山的说!" 网络有一个优点,就是可以不负责任的诉说自己心里的话,或许就是所谓的虚拟世界构造完美的现实之梦。 说难听一点,说话不用负责。 只是楚父说的话让陈双有些毫无预料。 "我代表校方能请您去做一次讲坛吗?" "……"陈双沉默了少卿,手指放在键盘上打出了一串字:"受宠若惊,我只是闲云野鹤,论到专业在楚教授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还请放过!" 追加了个难为情的表情。 随后楚父提到陈双内容关于他自己独特的见解,说和陈双的观点不谋而合,应该算是同道中人。 聊了大约半个小时,楚父要求和陈双见面说,但是陈双拒绝了,她说农业方面只是她的爱好,她的专业还有其他,所以比较忙。 听闻此话,楚峰自然震惊,年纪轻轻,能写出这么出色的书,总结出实战经验来,还只是她的爱好?那要是主业岂不是更惊人。 楚峰越发的对陈双这位作者兴趣浓郁,当晚就给出版社打了电话,然而结果想都不用想。 小柳接到询问陈双相关电话已经不知道多少个了,可只能实话实说,说这位作者没有加入任何作者协会,也没有社团什么的,就连她们出版社想要做个专栏,人家都婉拒了。 楚峰得到这个结果不由得长处一口气,惜才之心顿感失落,看来想找到本人还得下一番功夫。 楚峰当时就想到了在公众安全部门有熟人的表弟,让他帮忙查查,谁知道叫陈双这个名字的人光在京北就有两百多个同名同姓的。 毕竟陈双这名字太普通了,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最小的才刚出生上户口。 让楚峰不得不把这件事暂且放下,再说,有可能这个名字只是笔名根本不是真名呢? 此刻陈双正在进行下一步计划,扩大双吧的覆盖范围,开列了领一个板块,比如房产,养殖之类。 一开始各界人才确实加入的很少,可因为双吧的名声打响了,人气上涨那是早晚的事情。 忙完了手头的事儿,陈双十指交叉置于脑后,身子疲倦的往后仰躺着,她要着手准备回老家的事情了。 目光看着电脑显示屏渐渐地涣散起来,似乎早就穿透了电脑落在了心里那个地方。 发愣了十多分钟,陈双抓起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说预计下个月初回去,电话那头传来讨价还价的吵杂声:"妈,你在卖菜啊?" "没,俺在置办年货,摊子你五姨看着呢不要紧,这不,防震来咱家过年,好歹不能太磕碜吧!" 陈双略显沉默:"妈,防震他可能去不了了!" "猪蹄儿,来八个……不要这个,要那边那个没猪毛儿的!"陈秀兰在跟卖猪肉的老板说话,回头问道: "你说啥?" "呃,没啥,妈你先忙着吧!"陈双挂了电话心里一阵酸楚。 眼泪毫无知觉的落了下来,她的母亲就等着看她出嫁呢…… 她突然感觉太对不起母亲,可她不能就此停步,前世的种种就像是一颗毒瘤早就在她体内生根蔓延,五脏六腑早已病入膏肓容不得她有一丝的退意。 收拾收拾心情陈双骑着自行车又去了一趟码头,这一次,即便是遇到了楚母,她也要和楚防震好好谈谈。 到了码头,离着老远就看见楚防震坐在堆满了货物的栈板上晒太阳,他的对面还站着一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只是打扮有着天壤之别。 不远处还站着一位像卤蛋一样的光头男人。 "这没你啥事儿了,该干啥干啥去!"楚防杰看都没看卤蛋光头一眼说道。 光头点头哈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堆笑的退后,回到仓库他差点一头栽倒,幸好负责仓库点货的大麻子扶了他一把。 "你特么这是咋了?"大麻子嘴角长了一颗小母指肚般大小的黑痣,黑痣上还长了三根黑长的汗毛。 "你还问我咋了!"这么一听,光头反手揪住大麻子的衣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那个瘸子……啊呸……那个什么楚大强原来是老板的二公子,你他妈的不早说!" 光头手劲儿一带,把大麻子推的噔噔后退两步,冲上去一把将大麻子按在了货架上: "你这是存心让老子死得快!" 大麻子也不生气,拍了拍光头的肩膀自嘲的笑着说:"我他娘的也是刚知道!" "鬼信?"光头才不信,眼睛冒火真想把眼前的大麻子给烧死拉倒,害得他蒙在鼓里,刚才因为动作慢还差点打了二少爷,现在他娘的他就是"生死未卜"。 "你不信?好!"大麻子推开光头点了一根烟,先抽了一口,吐了一嘴烟龙道:"我要是提前知道,我还会把他塞到你手底下做事?我还不得安排轻巧的活?让我给他擦屁股提鞋都成!" 大麻子还一肚子火呢,要是他早知道,绝对留在自己身边,好吃好喝供着巴结巴结也不错,怎么可能还往外推? 脾气发完了,大麻子这才收敛起自嘲扭曲的笑容叹了一口气说: "怪我太粗心大意了,我有幸见过几面楚老板,可他娘的当时就没看出来二公子和楚老板长得有点像啊……" "你现在说这些有个屌用?都他妈准备收拾收拾滚犊子吧!"光头气不打一处来。 "那也未必,你说老板把他儿子弄这里来干什么?肯定是犯了什么错,再说,咱们提前确实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咱们,咱们也是正常流程办事儿,不知者无罪嘛!" "说的比唱的好听,将来公子要是接管了楚家航运,你猜他不会寻仇?" "寻仇也是寻你的仇,我又没苛待他!"大麻子说了一句置身事外的话,气的光头要拿开箱检验的刀捅死他。 …… 码头,海风卷着海藻的味道一波一波的随着浪潮扑面而来,阳光虽好却依旧冰凉刺骨。 楚防杰手里拿了一本书递给楚防震,楚防震一眼看见署名目光一怔,随手翻看了几页,他的目光越来越亮。 脑子顿时乱作一团,虽然技术上确实值得学习,可是,主张的思想观念那是不可能和他父亲的手稿如此雷同的。 "你说,这本书是不是陈双写的?"楚防杰自然不知道老爷子曾经也准备出书,只是总感觉缺少点精神理念,一直都断断续续的没有完成。 但是楚防震知道,他的脑海中回荡起曾经在杏花村时,问陈双你是怎么懂得这么多的,更何况她还是小学没毕业的文化水平。 当时陈双回答的是,她从书上学的,那本书的书名正是楚峰多年以后出版的那本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的书。 此刻,楚防震正有些弄不明白,阳光下一抹被夕阳拉的袖长的人影落在了他手里的书本上。 楚防震侧目看去,这才发现是陈双。 他不安的抖了抖手里的书放在身旁一侧的栈板上:"最近忙吗?" "你们先聊,待会儿我在过来给你针灸!"楚防杰见状毫无波澜背着药箱转身进了仓库。 陈双撩起风衣贴着楚防震做在栈板上,眯着眼睛笑着说:"前阵子确实挺忙的,现在不太忙了!" 楚防震没有说话,浅笑着将陈双盘在怀里的手抽了出来搓了几下,哈了几口热气,陈双的手微微一颤,条件反射的要抽回,可楚防震的手劲儿却突然一紧没能让陈双得逞。 "京北这边比凤城要冷,因为是沿海城市,你该多穿点儿!"楚防震说着依旧在帮陈双搓手。 "码头是有点冷,不过在四合院不冷!"陈双说着,她似乎都忘了为什么来的,也忘了准备好要说的话。 "工地那边还顺利吗?" "顺利,都是以前跟着刘姐的老干将,我有时候想起来就会去看看,忙的话,不过去也行!" 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如果二人都不说话,陈双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防震,你……你会为了我违背你家里人的意愿吗?"许久之后,陈双从他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有时候心冷,手也是暖不热的。 "你说呢!"楚防震莞尔一笑,双手平伸,一副你自己看还不知道吗?他可以为了她宁愿在这里受罪也不愿意读书了。 陈双呵呵一笑,可眼睛顿感一阵灼热。 这一切都看在楚防震的眼里,既然很感动,按理说,女孩子不该扑进男人的怀抱吗?可楚防震等了许久,陈双都没这个动作。 算了,楚防震主动抬手勾着陈双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 在码头虽然干苦力,但是也是楚防震置身事外最清净的一段时间,眼前的姑娘真是个不懂谈恋爱的姑娘。 都说女人追求浪漫,而陈双不一样,看似年纪小可好像早已经过了那个似火年华,热血风发又充满幻想的年纪。 都说女孩怕黑,可她不一样,都说女孩喜欢撒娇性子柔弱,她不一样,都说姑娘家是水做的,都需要男人的呵护,而她也不是那样的。 这样一位姑娘,感性着生活却理性的活着,坚强的站在风口浪尖上,却如风中翠竹看似柔弱却狂风暴雨都压不跨她。 对于这样一位姑娘从一开始的无从下手,到她第一次为自己哭,到之前她被打的时候,那双眸子闪烁着无助和柔情,又夹杂着一股韧劲,宛如风中的玫瑰,战场上的烈火红颜,他知道,她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而是隐藏了那颗脆弱的心罢了。 "快过年了!"陈双并没有反对靠在他肩头,因为这依靠会上瘾。 楚防震早就考虑过这件事,不然不会借了光头的手机给楚防杰打电话叫他来。 "嗯,我记得自己的承诺!"楚防震轻声说道,陈双的身子猛然微颤,感动之中有些不安。 …… 仓库里,楚防杰坐在老板椅上,面前摆着三壶茶,光头和大麻子争着介绍茶的口味,三壶茶水三种口味,就怕摸不清小主人的性子。 楚防杰本就不喜欢摆谱,可他不管何时何地都一副风轻云淡,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叫人看着有股子拒人千里的威压感。 楚防杰茶也没喝,废话也不多,就三个要求,第一,楚防震可以随时离开码头,伙食方面他就不多说了,至于工种你们自己看着安排。 第二,如果楚太太来或者其他人来找,刚好楚防震不在码头,你们最好有一个恰当的理由,说是随货轮出海去了怎么都行。 第三,他来过这里的事情,和他弟弟楚防震的身份一句废话都不要多说,楚大强还是楚大强,如果以上三条做不到,那你们就卷铺盖走人。 大麻子和卤蛋光头对视了一眼,哪里还敢问原因,赶紧点头哈腰的答应。 简单的话,简单的人,却因不简单的背景,所有一切都变得不简单起来。 说完楚防杰拎着药箱出了仓库,离着老远见二人相拥着,看了看太阳都要被海浪吞没了,温度也急剧骤降,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前说道: "还是在四合院那边针灸吧,码头这边太潮湿,对你的腿恢复有害无利!" 后来,陈双跟楚防杰请教了不少中医上的知识才知道为什么潮湿环境有害无利,这和阴天不能针灸是一个道理。 空气中湿气重,施针本就是刺激穴道,如果刺激完了之后吸入的全都是湿气和寒气的话,那还不如不施针。 四合院,楚防震穿着一身工作服,一瘸一拐的进了房间,却没想到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嘿嘿一笑说: "还是家里好哇!" 楚防杰难得一笑,他看得出来,防震对陈双的感情已经胜过一切了。 楚防震就像是离家多年的孩子又重新回来了一样,打开陈双的房间到处看,一眼看见电脑,楚防震趁着陈双去买菜的功夫,打开了电脑。 陈双的qq号是自动登录的,楚防震有些吃惊,这丫头还会玩电脑,感兴趣的点开qq号,刚登陆完毕,底下的头像就跳的跟电过似的。 楚防震满心好奇,陈双这丫头比他想象的懂的还要多,略感兴趣的点开,竟发现是楚峰的信息,楚防震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陈双同志,经过几次的沟通,得知你是一位对农业相当执着的晚生,迫切希望能与您进行面对面的探讨。" 楚防震摸了摸下巴,见鬼了……回头看了一下正在给银针消毒的楚防杰: "把那本书拿给我再看一眼!" 楚防杰腾出一只手来嗖的一声把那本书隔空甩了过去,楚防震稳当的接住,垂暮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惹得楚防杰的抗议:"你还扎不扎!" "等两分钟!"楚防震已经被其中的专业知识吸引了,特别是里面还有关于陈双自己的实战经验,写的绘声绘色,褪去了书本知识原本的枯燥死板和乏味,多得是引人入胜,末了,还惹人深思,反思自我。 不管是专业技术上,还是故事性,还挖掘了人性最根本的寓意,叫人有看一样的氛围,更学到了教科书内学不到的实战经验,完美! 毫无疑问,陈双已经引起了父亲的注意。 梧桐巷深渊的巷子里响起一阵自行车的铃声,叮铃铃……可见陈双回来了,楚防震收起书本径直去了房间让楚防杰给他施针。 陈双去了厨房做饭,这边楚防杰一边施针一边说: "恢复的还不错,只是湿气重,待会儿给你拔个血罐!" "随便!"楚防震很放心大哥的医术。 这时候陈双已经买菜回来了,见两兄弟在忙她也不方便进屋,转身去了伙房准备晚饭去了。 吃完饭的时候,楚防震时不时抬眸露出一丝异样的目光看着陈双。 趁着这个机会陈双询问了京北这边有没有有名的脑科医生,毕竟楚防震是土生土长的京北人,楚防杰呢又钻研医术,对业界的了解自然比陈双要多的多。 "当然有!"楚防震插嘴道,京北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全国经济中心,卧虎藏龙,人才济济的地方。 "额,京北华侨医院有一位华裔,是一位西医心脑科方面的专家!" "你说的是mark?"楚防震一下就想到这个人,毕竟楚防杰算是马克的半个徒弟了。 "嗯!"楚防杰嗯了一声,陈双心里有些激动:"那……那请到他帮忙给我母亲看病吗?" 此话一出,楚防震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着陈双:"阿姨怎么了?" 陈双把病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楚防杰惊奇的插嘴道:"一般这样的病从发病到恢复期只有半年的期限,如果半年没有痊愈的话,半年后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了!" "暂时倒是没发病!"陈双说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至少不用冒风险做开颅手术,西医用抗凝血制剂预防血栓的形成,中医建议可以针灸帮助神经系统疏通。" 楚防杰说的很轻松:"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预约!" 陈双心里有一丝感动猛然爆发:"那就……太谢谢了!" 楚防震摆摆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 楚防杰哼哼,人家又没谢你,多事…… "对了,防杰,你媳妇儿呢?"楚防震岔开话题调侃的问道。 "回娘家去了!" "打算啥时候接过来?" "不知道!"楚防杰不冷不热的说道,叫人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动荡的表情。 吃完晚饭,陈双洗好碗,收拾好伙房,楚防震却双手插在口袋靠在四合院的大门门廊上,门外站在胡同巷口的人是楚防杰。 "防震,我觉得你应该想好,如果认定了,就不要放手,如果还心存犹豫,那就说明根本不够爱!" 楚防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楚防震讪笑着拢了一把一个月没修过的刘海:"知道了大哥!" 送走了楚防杰,楚防震这才转身看向伙房忙碌的身影,那个背影是他曾经做梦都想看见的身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舒尔垂眸抿唇一笑,这是他用积蓄盘下来的门面买卖合同,那个地段,他早就看好了,如果陈双愿意不那么劳累,这就是他准备送给陈双的"聘礼"。 毕竟楚防震知道陈双不喜欢钱的方式和别的姑娘不同,所以,过年上门提亲的礼,不能太俗气,这个,是他这段时间想到的最佳聘礼。 …… 此刻,夜深人静,楚防震也睡着了,而陈双却坐在电脑前不停的敲着键盘,她舒尔发现楚峰今天有留言,因为没有及时回复的原因,累积了好几条。 这次,陈双依旧婉拒,毕竟她能略微觉察到楚峰只不过是想利用她的名气而已,当然,除非有互利关系不然陈双凭什么帮楚家? 陈双正打算关电脑,突然传来滴滴的声音,一位叫做木木的网友跳了出来,陈双狐疑,她印象中没有加过这位网友。 点开来看,对话框里出现一行字,也不先打声招呼说个你好什么的,直接问那本书陈双是怎么写出来的。 陈双挠头,干脆就不回了,可头像依旧在跳动:"你不说我也知道。" 陈双饶有兴致:"你知道还问?" 回过去之后陈双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这个时候对方又发来消息,却只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带着自信和肯定的感觉。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可陈双却心头咯噔一下,这个人是谁? 陈双查了加好友的记录,发现是晚饭前加的,还是陈双主动加的对方,那个时候,陈双正在厨房忙着做饭。 对了,电脑是开着的,楚峰的消息是看过的,难道,是楚防震? 记得他以前问过自己关于这本书的事情,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如果他要是问陈双,他老爸的书都还没发行,自己是怎么看到的,那陈双又该怎么回答?终不能告诉她,她是重生的吧,太荒唐了。 再说,楚防震就在隔壁睡觉,他又没有电脑,手机也没有qq功能,这不是见鬼了吗 还别说,此刻夜深人静,外头的树叶被寒风吹得哗哗落下,地上的树叶被卷起来发出沙沙的声音,还真有点像看恐怖片的感觉。 陈双小心翼翼的起身打开门,蹑手蹑脚的走到楚防震的房门前…… 第351章 无畏 "老……老宋,你快来!"陈秀兰喊了一声宋有粮,这才推门进来,一把将陈双拉开: "你干啥呢?咋又打你大哥?都多大了你俩还干仗?" 陈双一愣,一脸蒙蔽的跟宋德凯对视了一眼后,陈双这才松开了宋德凯的手。 刚才俩人的架势确实很难让别人不误会。 宋德凯依旧在做示范,把自己的手背过去,另一只手抓着陈双的手按在自己的虎口处,慢慢的给她做演示。 陈双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做了一个前背的姿势,二人就怎么保持着,乍一看去就跟陈双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臂在咬他一样,再配上宋德凯一脸严肃,好像要动手打人了,这就更像了。 "我……"宋德凯还没说话,宋有粮就过来了:"咋了这是?又打架?你们也不看看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宋有粮和陈秀兰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呢,又打起来了。 "我们没打架!"宋德凯说道。 "没打架你们在干啥呢?跟两头疯牛似的,咬牙切齿的!"陈秀兰不由得说道,随后,目光转向了陈双: "小双,你给我说说,这咋回事?" "大哥教我防身术啊,我们真没打架,刚才大哥不也说了吗?"陈双说道。 "没打架是吧!"陈秀兰说着,反手把陈双的门给关上了,省的外头的乡亲们看热闹: "既然你说你们没打架,俺和你爸都商议好了,就你们来的事,有啥子意见今儿就说说看!"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儿子小时候被小双打从来不告状,就算打架他也不说。 宋有粮也保不准他俩刚才是不是真的在打架,索性也就不说话了,这事儿就让秀兰当家好了。 "妈,这事儿……我私底下跟大哥说了,我们都听你们的!" 陈双说着,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宋德凯的后腰,这不是你的说的要做一场戏吗,妈的病,他宋德凯不了解情况,可陈双知道,眼瞅着可不能年三十儿把母亲给气犯病了。 "是啊爸,都听你们的!"宋德凯这么一说,二老的脸顿时都舒展开了。 "那,那刚才你们真不是打架!"陈秀兰也笑着看了一眼宋有粮,这可是他们老两口这辈子最大的心病了。 "都说了没打架……你赶紧看你的电视去吧!"陈双嘟囔着说着,把二老都推出了房间。 宋德凯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陈双,她果真是变了,不光变得是外表举止,连心都变得越发孝顺了。 宋德凯不知为什么,刚才无意间抱着她的时候,怎么会有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我去准备炮仗!"宋德凯说完就出了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陈双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方才被他握着的手,那一刻,她的目光深邃,宛如深渊一般,可早就穿透了眼前的实物,落在了另一个世界。 不多时,门外炮竹的声音响起,陈双默默地想着,过年了……又是新的一年。 "发压岁钱喽……"陈秀兰早就准备好了红纸,里头包着十块钱,宋德凯和陈双一人一份: "拿着拿着,压岁钱多少都无所谓,但是得拿着!" "婶儿,我这就先走了!"孙家媳妇说着就要走,她是个知道情面的人,呆在这里,到时候婶儿要是给红包多尴尬。 "哎哎……别走别走,粘粘喜,粘粘喜……一人一个,一人一个!" 陈秀兰赶紧把红纸包包掏出来,一个孩子给了一个,孙家二媳妇脸当时就红了,硬是不要,拉扯着三个孩子就要走。 "得拿着,说啥都得拿着,今年啊,凯凯跟小双订婚,这红包啊,就是喜,再说,俺家小双租你家的地用,那不是得跟亲戚一样一样的呀!" 陈秀兰追了出去,脸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孙家二媳妇扭不过,说了一声恭喜就收下了:"改日来喝喜酒!" 此刻的陈秀兰和宋有粮几乎是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活了大半辈子,也就今年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大年初一,足不出户,陈双宋德凯,和陈秀兰宋有粮一家四口,围着炭炉,坐在方桌钱打扑克牌。 外头的大雪无声无息的飘着,屋内暖洋洋一片,有时候,暖的并不是火,而是暖心。 四人面前都有二十颗花生米,眼下,陈双面前的花生米最多,最少的就是宋德凯面前了。 他就剩下三颗了,陈双简直是"常胜将军"。 她们拟定了"协议",谁要是输得精光,就去下饺子,倒数第二的负责生火。 剩下两个就等着吃就行! "看样子,我得去下饺子了,妈和爸旗鼓相当,你俩看着办吧,谁烧火!" 宋德凯眯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牌,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丢出了一枚黑桃三。 "嗨,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你妈!"宋有粮瞅了瞅手里的牌幸灾乐祸的说道,跟上了一张梅花五。 "这可不一定!老宋,你就等着烧火吧!"陈秀兰直接下了个a,宋有粮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砸吧砸吧嘴,又研究了一下手里的牌: "算你狠,让你出一把先乐呵乐呵!" 陈双已经赢定了,一般她都是不要的,她现在就和宋德凯偶尔对视一眼,就等着看爸妈谁赢了,谁叫他们的花生米都一样多呢。 结果,陈秀兰手里有个炸弹,一把将宋有粮这地主是打的跟落汤鸡似的,宋有粮搓了一把脸说: "还是我烧火吧!" 陈双趴在桌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宋德凯丢下手中没打完的牌,拢了一把利索的短发也跟着笑。 不知为什么,陈双能看到他笑,比自己开心还要开心。 "傻笑啥,咱爷俩得干活呢!"宋有粮故作不服气的说道,但是眼角的笑意依旧遮挡不住。 陈双陪着母亲在房间里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娘俩都没看。 陈秀兰语重心长的说:"小双啊,这回可好了,妈从小带着你到处要饭,就怕哪天你长大了留不住,现在啊……可好了,总算是了了妈这辈子的一大庄心病……” 陈双看着母亲,说着笑着,眼泪却溢满了眼眶,她的心也高兴,但是,一想起和大哥的"戏",陈双知道这件事没那么顺利。 不过,她就算没有嫁给大哥,看着母亲这么不舍得她,她将来不找婆家了就是。 "妈,你都说现在好了,你还愁啥啊!"陈双安慰道。 陈秀兰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笑着说:"是啊,总归是没白费爸妈的期望,你和凯凯都是好孩子。" 饺子都是头天包好的,所以煮饺子很快,没多久,就听见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吃饺子喽!" 陈双赶紧安慰陈秀兰说:"大年初一可不准哭的,这多不吉利啊,与记者一年哭到年尾……" 陈双一说完,陈秀兰"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随后赶紧收拾了一番心情吃饺子去了。 都说大年初一连根针线都不能动,这一天可谓是全国最清闲的一天啦。 吃饺子的时候,陈秀兰夹着一个破皮的饺子说:"老宋,这个饺子绝对是你包的!" "咋可能,俺包的饺子绝对不会破皮儿的,我看,是凯凯包的!" "你拉倒吧,一看这包的跟死老鼠一样,就知道是你包的……" "那,那你说是俺包的就是俺包的,俺自己吃还不行吗!" 宋有粮说着,从陈秀兰夹过已经破皮儿的饺子,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这个年过的算是宋家几十年一来最其乐融融的一年了。 大年初二,大家伙都开始各忙各的了,比如,走亲戚,串门,互相拜年啥的。 孙家媳妇儿一大早就来陈家拜年了,还拎了半斤酥糖,陈秀兰硬是不要,但是孙家媳妇儿觉得和宋家又不沾亲带故的,硬是给红包,她终不能空手来拜年吧。 彼此推搡着,陈秀兰最终还是收下了,回到屋里,心里想着,这孙家就是实诚啊,给孩子塞的红包无非就是一人五块钱。 这酥糖啊,也不便宜,这孙家媳妇也真是的,太客气了。 大年初二,陈双和陈秀兰一家都要忙活开了,因为明天就要给宋有粮做酒,到时候自家人庆生吃个饭就好。 所以,走亲戚的话,宋有粮也就宋有才这么一个大哥,就指派宋德凯带上东西去走一趟了。 宋德凯拎着花生糖,两瓶酒,就去了宋有才家,开门的是宋德虎。 "虎子哥,新年好!"宋德凯说着。 宋德虎长得虎背熊腰,面色黝黑,却体态肥硕,身高个头比宋德凯略矮了一点点,在村上也算是个头最高的兄弟俩了,若不是宋德虎的身高在那儿隔着,估摸着这一身膘肉长在身上,就像水缸了。 "大凯啊,你啥时候回来的,叔婶儿他们呢?他咋没过来?"虎子说着,就把堂弟宋德凯请进了屋。 "在家里忙呢!"宋德凯说着放下东西,走亲戚就为了拜年,吃饭不吃饭都无所谓,所以,宋德凯想回去就问了一声: "大伯跟大娘呢?" "去县上了,一早就去了!"虎子说着,骑在板凳上,倒了两杯茶,推到宋德凯面前一杯,随后感兴趣的问道: "大凯,你当兵那地儿好混不?" 宋德凯平静的说道:"怎么个意思?" "想去当兵呢!"虎子说道。 宋德凯稍稍有点吃惊:"当兵很苦,可不比在家里!" "怎么个苦法?"虎子有点不甘心的问道,这两年,他去城里了,城里的都是有钱人,摸一把够他好几天耍的,要不是这次失手,有人报了案,他还不会回来躲一阵子,顺便过个年呢。 宋德凯跟他说了一些军区的生活,和任务的艰难程度,眼瞅着虎子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他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太特么可怕了。 "好了虎子哥,我得回去了!家里事儿忙得很!"宋德凯说完,拍了拍堂哥的肩膀起身就要走。 宋德虎刚要寒暄着说留下吃饭,可爹娘都不在家,自己都不知道吃啥: "老凯,我今儿去你家蹭饭去,东西就不要了,拿走!" 宋德虎说着,拎着东西就追了出去,宋德凯勾起唇角笑着说:"成!但是这东西可不能退,留给大伯大娘的!" 宋德虎也不勉强,男人之间不像女人你推我挡,其实都是台面上的功夫。 宋德虎把东西搁在房间后就跟着宋德凯去了陈双家。 陈双正蹲在院子里打水洗兔子肉,今儿全都准备好,明天中午就不用手忙脚乱了。 "呀,还兔子肉呢,明儿叔做酒,可有的吃了!"虎子一看,口水直流。 …… 吴一梅和宋有才刚从县上往回赶。 吴一梅拉这个脸一路上嘟囔着:"这要是叫人家看见大年初二就出来卖粮食,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哪有啥子办法?你明儿回娘家,非要买那么多贵的东西,不卖粮食哪来的钱给你买礼!" 宋有才也是一路上拉着脸,这婆娘有啥好的就往她娘家送,大过年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这非要米面油的给她娘家送。 "嗨,宋有才,你厉害了现在,说两句你就就觉得自己是关二爷耍起大刀来了?俺回娘家难道空手去? 再说了,没钱是俺的错?你看看你弟弟,人家也是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人家咋就大过年的还能买得起五百响的炮竹?你呢?连个屁都买不起,这都怪在俺头上了?你一个大男人没本事,还怪女人…" 宋有才气的是脸红脖子粗,这不明摆着骂他不是个男人吗?: "是啊,你也挺能耐,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人家有个争气的闺女,你咋不生一个争气点儿的呢?" "你……"吴一梅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己的儿子小偷小摸的习惯打小就有,这事儿吴一梅是知道的。 人家找上门来,吴一梅是打死不承认,俗话说得好,小时候偷人一根针,长大了偷人家一头牛,吴一梅也不知道儿子整天在外头野啥。 "大伯大娘……打听个事儿!" 吴一梅刚想发飙,发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看去,是一位穿着红色大衣的丫头,长发披在脑后,长得白皙的很。 吴一梅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丫头,这可不是乡下姑娘啊,就说这大衣,那可是毛呢的料子,很贵的,也就看着领导穿过这种毛呢料子的中山装。 而且听说这大衣,得几百块一件,吴一梅想,停下脚步等了等问道:"丫头,咋了?" "前边是杏花村吗?"孟艳已经累的不行了,她只是查到了宋德凯的家庭住址,但是,她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这么荒凉,连车都没有。 这山路全是积雪,司机根本没办法开车带她进来,幸好,这雪覆盖着苍茫的一片的大山风景优美,要不然,她孟艳都要打退堂鼓回家去了。 宋家,陈双一眼看见来的人是宋德虎,她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大娘喜欢占小便宜,这宋德虎常年不沾家,这会儿咋知道回来了? 陈双得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特别是钱。 因为陈双老觉得他那对眼睛有点贼眉鼠眼的模样,到处看,简直跟侦察兵似的,看啥还都感兴趣的问: "婶儿,你家今年收成不错啊,这都打了几十斤豆油了!" "是啊,也不算好,就留着点儿自家够吃的!"陈秀兰笑嘻嘻的说着,赶紧去火房准备午饭。 "叔,你家今年搞得不错啊,这猪蹄子多少钱一斤?这条大猪后腿少说也得上百块吧!" 宋德虎每间房都看了看,也没人当一回事儿,毕竟这侄子都很久没回家了,到处参观参观也是常理。 逛着逛着,就推开了陈双的门。 "哎……虎子哥!"陈双赶紧上去拦着,她床底下来可是有存款呢: "虎子哥,这是我的房间,可不能随便乱看!" 宋德虎这才注意到,这是个小美人胚子呢,他蹙眉,这丫头难道就是叔叔的继女,没想到几年没见,怎么出落得那么好看? "哦,小双啊,你看看大哥我,刚进门都没认出来,也难怪,这几年没见就变得比以前还漂亮,大哥还真就一眼没认出来,可别怪大哥!" 宋德虎笑着说道。 陈双僵硬的笑了:"是啊虎子哥,这都三年了,我也差点没认出来你!" "我还以为是老凯的房间呢,不看了不看了!"宋德虎故作爽快的摆摆手说道,转身就去了陈秀兰的卧室。 "呦,叔啊,搞得不孬啊,都添上电视机了,真不孬……" 宋德虎又看见电视机了,陈双咋就觉得,他看啥都双眼带着针儿呢?还是自己本身就对他有偏见想歪了? "你婶儿身体不大好,所以给她买了台电视机,省的在家里闷得慌!"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里传来,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宋德虎的话。 陈双反手把自己的房门带上,还偷偷上了锁。 这一幕,谁都没看见,却被刚从房间走出来的宋德凯看见了,这丫头干嘛大白天锁房门? 随后,转头看了一眼在里屋看电视的宋德虎,宋德凯摸了摸鼻子,略带深意的勾起了唇角,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陈双的背影。 陈双辗转把钥匙塞进口袋,去了火房帮忙。 不一会儿功夫就做好了午饭,和年夜饭差不多,肉也是放的比较少,就怕明儿做酒不够用会闹笑话。 刚喊一声开饭,就听见门外来人了。 "大伯大娘,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找到家门就好了,谢谢你们,太谢谢了!" 门外,孟艳对吴一梅夫妇说道。 "没事儿,俺两家可是亲戚呢!"吴一梅开始敲门,宋有才路上就气哼哼的回家去了,他懒得管这种女人之间的嘴皮子事儿。 说着吴一梅就敲了敲门:"弟妹,有粮,开门,家里来客人了!" 喊着,吴一梅回头又看着这丫头陪着笑脸。 陈双一打开门,第一眼看见了大娘,随后又看了看身后这长得十分俊俏的女子,穿戴在这个社会可以说是十分华丽少见的。 按照陈双的经验,这可是毛呢料子的大衣,搁在二十多年后,一件上千块都不足为怪,搁在现在,至少得一两百块。 看着她,还带着白色的手套,手里还拎着包,陈双一看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你们家里来客人了,得亏了半道儿遇上我,要不然,都迷了!" 吴一梅笑着说道。 客人?陈双稍稍一愣。 其实孟艳也是一惊,她惊讶的是,师部那边宋德凯的资料,明明说的是单亲家庭,肯定是没有妹妹的。 第二个让她惊讶的是,这乡村山旮旯里怎么会有长得怎么好看的丫头? 这一路走来,给孟艳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山里的人个个都皮肤黝黑,手生老茧,而且,年龄二十岁,看上去都跟三十多岁似的。 而眼前这丫头,怎么就……就长得那么好看呢?而且,她穿的还是那种丢给她都不会看一眼的手缝的棉袄,可也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 这个丫头是谁?该不会是宋德凯藏着的小娘子吧,又或者他请假只是说给父亲过寿,该不会回家相亲了吧。 "你是……"陈双问道。 "我是陆兵师长的女儿孟艳!"她的语调略带冰冷,嘴角一丝弧度都没有。 陈双稍稍一愣,好大的背景,看来是找大哥的,回头喊了一声:"大哥,有人找你!" 随后对孟艳说:"你进来先坐,小心,院子里有泥巴!" 孟艳一听她喊大哥,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就舒展开了,原来真的是妹妹啊,待会儿她得好好问问宋德凯,家里咋还藏了个这么好看的妹妹。 孟艳反正已经有点受够了,这一路走来,靴子上已经沾满泥巴了,这条路简直不是人走的,从下了县城,踏进杏花村的这条路,都是泥巴。 那条山路吧,好歹雪化了还干净点儿,进村的路就更别提了,一脚踩下去,都差点把鞋给沾掉了。 孟艳想着,紧蹙眉头进了房间,宋德凯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一眼看见孟艳,他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你怎么来了!" 陈双一听,心里头有一千个不自在,你怎么来了?这就是说,他们以前就有所交集。 难怪,难怪大哥会对她说那些话,演戏?演戏给父母看,然后不过问自己处对象的事情,怪不得,那孕检单他看了之后,一丝感觉都没有。 不是不介意,而是从来没有过特殊的感情!他教自己防身擒拿术,也只是作为一个大哥对妹妹应该有的关心罢了。 "老宋,这姑娘是谁啊!咋看着……不像村里的人?" "你问俺,俺咋知道……" 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要把孟艳送走:"司机在哪儿?你赶紧回去,不要让师长担心!" "哎哎哎……宋德凯,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看看我的鞋子……都有你的脑袋那么大了……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我都还没坐下你就赶我走……你什么意思啊!" 孟艳咆哮着,手里的包都给扔地上了,把自己的脚抬起来,那真皮长靴上果然是占了一大坨一大坨的泥巴。 这种泥巴在城里的水泥路上,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碰上的。 第352章 远方 陈双也有些为难,杏花村不像其他地方,太穷,想要干个纺织厂的职工什么的,还得是城里才行。 要是陈双直接给五姨钱,她本来就住在自己家不好意思了,再给钱,再给钱她肯定不要,要是让五姨帮自己干活给报酬,或许还好点儿。 可现在,地里的活儿不多,继宗只要监工就行了,石头山那都是男人干的体力活,她更不可能让五姨去挖煤。 想来想去,陈双觉得这是个问题。 "要不,五姨……明儿跟我去凤城卖菜怎么样?但是……你得舍得下思思!" 陈双为难的说道,不光是为难思思,而且,陈双今天都留意到了,去抢生意也不容易,而且,陈双的打算必定和其他菜贩子有所过节。 谁知道,陈秀芬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她说,思思在这边比跟着她在拐子村要好的太多。 这一夜特别短,陈双也是太疲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继宗给叫醒的,一睁眼,发现窗外的阳光白煞煞的,陈双咕噜一下爬起来。 走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饭也是继宗做的,而且,还是他从地里回来之后才做的。 思思一直缠着继宗说要吃这个,吃那个,继宗走到哪儿他都跟着,陈双还没吃好饭呢,继宗就告诉陈双要带思思回陈家湾一趟,说他家里还有不少小学课本可以拿来教思思。 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看的陈秀芬心里一阵欣慰:"双儿,咱啥时候走?俺跟你妈说过了!" 陈双看着五姨着急的眼神,她有些心酸:"五姨,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来这么久乡里乡村的你都没怎么熟络!" 陈秀芬马上就答应了,收拾好一切之后,和陈双去了孙家,陈双必须得去收菜,她打算开车去凤城。 "这不头两天才送过菜嘛?"孙大杰挠挠头说道。 "嗯,我一直在跑销路,刚找到了个好销路,我一家收个七八十斤就行!" "呀,那是好事儿呀!行,俺这就去摘菜!" 孙大杰一听,这外头又有销路了,他肯定高兴的荒。 接着,陈双走了赵家,李家,都通知了一遍,一家最多八十斤,最少六十斤。 其实陈双那么大的农用车,拉个几千斤的菜肯定没问题,可是陈双现在只是往里砸钱,她又不是傻的,这来回邮费都是倒贴的。 "双儿,俺也是头一次卖菜,要是卖不出去,这些菜不得搁烂了?" 陈秀芬有些担忧,她怕她不会买菜。 "放心吧姨,绝对卖得出去,就算你不吆喝,只要认识秤星儿就行!" "秤星肯定认识!"这么一听,陈秀芬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走访了各家,陈双和陈秀芬回到家里,不到一个钟头,家家户户的菜都送来了。 还是按照惯例,陈双会先给钱。 孙家孙大杰,李家,李大彪,两人没走,都是乡里乡亲的,拿了钱后,帮忙装上车,孙大杰这时候才笑着说: "小双,这往后,俺家的地都种菜行不?" 陈双还是那句话:"至少留够你们家一年吃的粮食,到时候赚了钱还要去卖粮食,就不划算了!" "说的也是!"孙大杰挠挠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小小年纪的丫头说的很在理。 陈双抽空跑了一趟石头山,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和宋有粮嘱咐了两声也就不多管了。 等陈双跳上驾驶座,招呼五姨坐在车上的时候,陈秀芬明显感觉不自在,她摸了摸座椅,又看了看挡风玻璃: "呀,这可真高啊,坐上来有点晕乎乎的呢!" 所谓的大汽车徐徐的离开了杏花村。 "小双这回出去又得赚不少钱回来吧!" "光这车都不少钱!" 陈秀兰一脸不好意思的说:"俺家双儿能干,一个人顶一家人!" "双儿,慢着点儿,姨这有点……有点怕得慌!"陈秀芬后背紧紧贴着座椅,看一眼前头的挡风玻璃她都吓的慌。 眼瞅着那拐弯的地方路那么窄,下头就是山沟沟,她好几次都感觉车要掉下去了,陈双手里的方向盘稳妥的掌握着,前头又是化险为夷,可是,又是拐弯,陈秀芬觉得自己就给拴在绳子上的蚂蚱一样。 "姨,这有啥好怕的?你得相信我的技术!"陈双给五姨宽心。 陈秀芬嘴上嗯了一声,可脸色依旧是煞白煞白的,这人啥都不怕,就是怕死。 好不容易离开了杏花村环绕在凤凰山的那一段路,上了县城,陈秀芬才松了一口气。 咯吱一声,陈双挂了离合,换了档位,离开青阳县城踏上了高速,不到三个钟头,就抵达了凤城,陈双直接把车停在了农贸市场。 …… 陈双和陈秀芬挽起头发,捋起袖管就开始卸货,大框大框的蔬菜绿莹莹的被挪进了农贸食堂的摊位内。 陈双让五姨在摊位负责摆放,自己在卸货,里头有一筐蘑菇,这是陈双通知了相亲们后,和五姨一起割的,但是没有割太多,就一大箩筐,因为摊位不够。 陈双还带了喷雾器,等到卸了一半的蔬菜后,陈双这才进了农贸市场。 陈秀芬已经从筐子里一把一把的小心翼翼的把蔬菜摆在台面上,反正见样摆出来那么十多个就行了,豆角就拿了三把出来,茄子七八个。 花菜三两朵,蘑菇两大朵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辣椒什么的也都摆上那么二十多个。 "咋卖?俺吆喝吆喝"陈秀芬下意识的问道。 此刻,旁边左右的菜农都有些不悦的看向陈双的摊位。 "这都过了饭点儿了,谁还来买菜!" "就是!" 是的,陈双早上起得晚,再加上收菜的时间,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到了这里刚好过了饭点儿,一般买菜都是上午比较多。 一下买够一天吃的也很正常,所以,上午的生意是最好的,菜也是最新鲜的。 "吆喝也行,不吆喝也行!"陈双说道,她低着头正在一块木板上写着菜价。 陈秀芬脑袋探了过来:"呀,咋卖那么贵?豆角都两块一斤?双儿……咱这能卖出去吗?" "能!"陈双说着,继续写,反正所有的菜价都比这农贸市场的菜价每一斤便宜了五毛钱到一块钱不等! 如果能卖出去,这批菜,她还有得赚呢! 陈双一边竖起牌子,一边吆喝着:"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零零散散买菜的人倒是回头看一眼,但是,眼睛最毒的还是那些菜贩子,一看陈双这标价,个个眼睛都冒火了。 陈秀芬见陈双喊的挺利索,挺自然的,也跟着喊起来:"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陈秀芬倒是反应不过来自己岁数大了,口气和陈双这丫头可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 惹得不少菜贩子在偷偷的笑,还大哥大姐呢!不对,重点好像不在这里,他家的菜为什么买的那么便宜? 这么一想,几个菜农面面相觑,眼神中达成了共鸣。 再加上陈双和陈秀芬这么一吆喝,就算是来看热闹的留下一位买了一斤菜,也算是人气儿来了个开门红。 很快,陈双的摊位前就堆了不少人问这个问那个,一瞬间,陈双和陈秀芬都忙活了起来。 "这花菜两块半一斤?" "是啊大妈,这花菜两块半,您要是买五斤,我还送一斤,还给您去掉根!" 陈双笑着说道,这么一来,肯定划算,五斤送一斤,还给去掉大疙瘩,经常买菜的人都知道,花菜的根一般都留的很大,但是回到家还得削掉。 "额,大姐,这豆角两块钱一斤,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的,五斤送一斤!" 陈秀芬学得很快,再加上陈双提前说了,原本担心卖不出去的陈秀芬竟然找到了买菜的感觉,话也多了。 "您孙子长得真好看!"陈秀芬看着一位大嫂带着孩子来买菜,不由得夸着。 "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了。!"陈双继续吆喝,两人头一天做生意忙的是手忙脚乱。 摊位前围了不下于十几二十个人,走了一波,又围上来一波。 看的其他菜贩子心里升起了嫉妒,凭啥?难道她就不怕折本吗?租金那么贵,菜价卖的这么便宜,不亏死你才怪! 可想是这么想,眼前的问题是,她家的生意就是火到爆。 陈双这边风风火火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菜摊子上的菜,和地下筐子里的菜都补充了好几回,最终被清空了了。 但是,摊位前还是有不少人等着买菜,就连肉类区域卖肉的人都过来买点儿回家做饭。 陈双不好意思的说:"今儿都卖完了,明天还有,不好意思啊各位!" 陈双说着,就开始清理摊位。 陈秀芬戳了一下陈双,小声说:"没想着这生意还真好做,车里不是还有吗?" "姨,就算是有也不卖了!" "为啥子?"陈秀芬想不明白。 "这些没买到菜的明儿还会来,再说,你瞅瞅他们的那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陈双说着,下意识的使了使眼色,这时候陈秀芬才发现其他的菜贩子都盯着他们看,那眼神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吓得陈秀芬一下子跟做贼一样。 "你们明儿几点出摊子?"没买上菜的人问道。 "还是这个点儿吧!因为我家离这里太远了,不好意思啊!"陈双很客气,笑容甜美,眼神清澈,让人觉得就算是拒绝了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陈双这话说了几十遍才感觉摊位前清净了不少,小筐子里的钱堆了一小堆,陈双收拾好后说走就走。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做生意有你这么做的吗?卖那么低的价格叫我们怎么活?" 随后,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抬手把女人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随后几位相邻的菜贩子都走了过来: "就是!你卖的那么低,我们怎么办?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陈秀芬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得拽了拽陈双:"咱们卖的还低啊?" "五姨,你帮忙收拾一下,这里的事儿不用你问!"陈双说着,陈秀芬弯腰把空菜筐套在一起,随后把台面和里头的碎菜叶拾掇拾掇。 "我亏本大甩卖怎么了?实在不行你们也降价就是,这有啥!" 陈双说着,帮忙把几个箩筐挪出去,随后,她拍了拍身上的菜叶儿。 "你要是这么做生意,这里可容不得你!" "凭啥容不下?我也是给了租金的!再说了,容下容不下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陈双说完,起身就走,却被一帮人拦下了。 "你到底是啥意思?要是不好好的说清楚,以后别想在这里卖菜!" 妇女抱着膀子一脸横秋的模样怒喝着,眼神越发的不友善,她卖了一天的菜,到现在还剩下大半,可这丫头倒好,没两个钟头卖的干干净净。 "你要是说了算,就随便,你要是想抢生意,也降价,就这么简单,你降到两块钱,我就降到一块五,你降到一块,我就降到五毛钱一斤,还五斤送一斤。" 陈双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把人给气的直跺脚: "这生意没法做了,走,咱们去找管事的去!" "对,实在不行,咱们这菜不卖了也得撵走她!" "对,去找管事的,这生意真没法做了,俺就不信了,咱们联合起来,这菜市场还有人摆摊不!" 一瞬间,菜市场蔬菜区的人闹得沸沸扬扬,卖肉的那边都不由得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人还拉着卖菜的菜贩子打听那么一两句。 陈双现在刚准备打入这个市场,她根本没想过要赚多少,可是等回到陈双开的一家招待所之后,算了算钱,还真赚了不少。 一脸的劳累因为赚了让陈秀芬高兴了好一会儿,可是,姨表俩睡得特别香甜,毕竟累了一整天。 第二天清晨,陈双没有出摊子,她还是打算下午去,只是早上起那么早,就是要看看有啥动静。 果然,菜市场的管事都听说了陈双卖菜压价的事情,可是这种事他们管不着。 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想卖多少钱就多少钱,他们只负责惯例菜市场的秩序,以及卫生条件。 下午,两点多,陈双和陈秀芬又来了,刚把车上卸下来的几筐菜挪到摊位上,来不及摆放,一帮人就围了上来。 而且比昨天的人还多,大都是口口相传说这摊位上的菜比其他家都便宜,而且还便宜了不是一毛两毛。 这一次,其他菜贩子只能窝一肚子的火气,却不会找上门。 "年纪不大,会做什么生意!" "就照着她那个菜价,不折本我都还不信了!" "看她那打扮,就是乡下来的,看她能有多少钱往里填!" 因为陈双的到来,倒是起到了反效果,让以前不怎么和睦的菜贩子之间,有了共鸣,没事儿就讨论。 各有说词,各自都带着一股不甘心等着看陈双的好戏。 可是,他们没想到,陈双这一降价,竟然就是半个月,渐渐地,菜贩子的眼睛就红了。 因为,他们一大早出摊子很不容易,起早贪黑的,以前,早上的早集还能卖出去,可是,她们渐渐发现,很多人都不买其他家的菜了,光买陈双家的菜,宁愿下午在陈双那儿买够一天吃的。 眼瞅着陈双摊位前一到出摊子就有人围上来,很多菜农有时候早上都不出摊子了,到了下午才摆摊子,这样能等到陈双卖完菜后,凑个热乎劲。 又过半个月,上午没人出摊子了,陈双也累的要命,这一个月,她其实算不上赔钱,毕竟乡下的菜都是低价收来的。 陈双躺在招待所的床铺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想着,等拿下来固定销路,得给乡亲们的菜价也往上调整调整。 这一个月的忙碌,陈双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她找到了一个规律。 很多菜贩子都是大早上不远千里从外地运输过来的蔬菜,到了这里,要给管理部交费,俗话说得好,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交给管理部的钱全都克扣在了菜农身上,最终只能提高菜价让消费者来买单。 再加上租金很高,所以,不提高菜价,那真的是亏到了骨头里。 这是个恶性循环,只是陈双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过问,等到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她就等着船到桥头的那一刻。 目前,菜市场上午基本上没有菜贩子出摊,陈双却直接颠倒了"黑白",第二天一早,陈双就出摊子了。 而且价格比之前还便宜了两毛钱,不超过三天的时间,买菜的百姓又得到消息,有便宜的菜。 整个蔬菜区域就陈双一家早上就出摊的,陈秀芬一直跟着忙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陈双说什么时候出摊子,就什么时候出,一出准是生意火爆。 陈双的菜卖完了的时候,其他菜农才来出摊子,可是,人流量已经过了那阵子高潮,也算是跟着陈双一起消失了。 不出一个礼拜,就有二十多户租客去管理部闹腾要求退款,要么就是不租了回去改行。 徐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如雷鼓一样响个不停,一接电话准时农贸市场的事情,他光接电话就接的手疼,随后不耐烦,干脆叫部下留在自己办公室得了,临走还嘱咐道: "有啥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跟我汇报了!" 留下的小伙子没经验,但是却觉得是经理重用他,接电话的时候,口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干劲也大了。 菜市场这边,陈双刚收完摊子就被其他菜农给围上了。 今儿就她陈双一家出摊的,管理部那边没人管,恐怕这些菜农都是商议好了来找陈双麻烦。 带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摊位就在陈双旁边,姓夏,时常听人称呼她夏大娘,右手边就是陈双刚到这菜市场抱孩子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都叫她秦嫂。 身后跟着十多个人,看阵仗,这跟村里上访差不多,每个摊主都出来一位代表。 "陈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外地人想在咱们这儿站住脚,就学聪明点儿!" 秦嫂脸色黢黑,抱着膀子带头开腔。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偷偷拽了拽陈双的衣服,之前虽然都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和陈双压价的事情有很大的偏见,也闹过些口舌,可是,这回他们直接不出摊组团儿找上门来了,这可头一次。 "对,要不你不要在这里卖菜了,要么我们都不出摊子看看着菜市场还有几个人来买菜!" "对!" 很多人迎合着。 "小本生意又赚不了几个钱,我这不是做活动吗?你看看那卖衣服人家有时候还给个优惠什么的!" 陈双笑的十分虔诚,叫人一看这丫头也算是说了一句软话。 秦嫂一听哼了一声:"还算你会说话,明儿如果你再压价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哎,明儿还得压价,要不然,俺家菜都烂地里了!"陈双此话一出,那刚松了一口气的秦嫂气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陈双: "小丫头,别不识好歹!" "咋了?俺家进货便宜,一下买回来都堆在家里,不便宜点卖难不成留着喂猪啊!" 陈双口气不软不硬,反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爱咋咋地: "你们也是做生意的,不要小看我年纪小,年纪再小,家里穷也得赚钱不是,谁让你们进的菜价都那么贵?怨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继续收拾她的摊位,那些烂菜叶儿,还有箩筐,她都得收拾干净。 可看上去陈双在忙活,可陈双时不时抬眼总会扫一眼众人的脸色。 "你说,你家的菜是哪儿来的?"秦嫂皱着眉头,谁不是因为家里需要贴补才出来卖菜,要是成本价少一点儿,她不亏本,一个月赚个七八百块钱也行啊,总比一天到晚不管多早多晚出摊子,一根蒜苗都卖不出去强。 头两天进的菜这都烂了一大半。 "俺村上种的,我收过来的豆角才一块五毛钱一斤,还加运费,我卖两块五,还赚了呢,有钱我干嘛不赚?"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虽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恨不得陈双喝水呛死的模样,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菜进的就是便宜。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没有人跟钱过不去,而且,做生意的人把钱算的比谁都重。 这么一说,一些做了好几年卖菜生意的人都犯嘀咕起来: "进的还真便宜,怪不得,她敢降价!" "要不,咱也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 这时候,有人偷偷地扯了扯秦嫂和夏大娘的衣服,小声说: "要不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菜?" "是啊,降价一块钱都还能一斤赚五毛钱呢!" "这要是堆在家里烂了,不但赚不到五毛钱的利润,还赔了本儿!" 这么一说,二十多个人对陈双的态度从憎恨变成了羡慕,甚至有些想套近乎。 第353章 订婚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354章 改良 大门又缓缓的打开了,那年轻的男子一边后退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从门缝里挤了出来,随后对着陈双招手: "是陈双同志吗?" 陈双点点头:"是我!" 陈双其实在这小伙子喊等等的时候就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就是电话里那个声音。 "那请进!"小伙子说道。 陈双面容平静,虽心知肚明可她也没有那么大心思去揣摩旁人的心,如果一味总是替别人考虑,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在他人心里形成一种习惯,导致一文不值! 小伙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模样,见陈双跟着他进了军区大院,他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他是新兵。 引着陈双去家属楼的这段路,他总共扶了帽檐二十多回,在陈双的眼里,他心里很忐忑,说话也是畏首畏尾。 毕竟新兵都对军区的事情畏惧很多,他只知道,一个市长的闺女让他接电话的时候那么说的,他也不敢说二话。 到了家属楼,小伙子义正言辞的要求宿管员给安排房间。 "周大妈!" 小伙子诧异的看了一眼陈双。 周大妈一见是陈双,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赶紧招呼小伙子离开,她自己知道分寸。 还是那间房间,周大妈说,这间房离洗浴间比较近,很多人都怕不干净,所以就一直空着。 周大妈依旧帮陈双整理铺盖,顺口问道雷子的情况,陈双来精神了。 把雷子跟宋有粮和陈秀兰之间的关系都说了一遍: "雷子通人性,我爸妈都把它当半个儿子看,如果周大妈有空可以去我老家看看!" 周大妈一听说雷子现在活泼了不少,还不缺吃喝的,她哪里会不放心,总比跟着她强吧。 "庆功宴要早上九点钟开始,你还能睡会儿!" 周大妈叮嘱完就出了陈双的宿舍。 陈双怎么睡得着,现在都快八点了,而且听说庆功宴就在食堂,因为食堂面积小,外头树林也有野炊的安排。 上午看文工团的表演,中午盛宴,下午一点钟依旧有文工团精彩的表演。 虽场地是就地取材,可是对于其他看不惯宋德凯的那些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这可是头一次师长亲自亲临给一位团长颁发荣誉证书,还大动干戈的请来了文工团的女子兵前来表演。 早上赶来的文工团女子兵根本没有休息,就开始做最后一场紧急排练,硕大的训练场上,早已经铺了红毯,搭建了临时舞台,还有主持人。 早上九点钟敲响,所有军区大院的军人全都汇聚一堂,以领头队长举着红旗,后头都是按照规定落座的"自己人"。 前排环形状两排高头座椅,这些都是团长以及团长以上级别的干部,正中间坐着的是孟师长,单独放了一张圆桌,上面有果子。 孟艳身着一身粉色荷叶边儿长裙,露肩勾着孟师长的胳膊时不时嗑瓜子,时不时附耳轻言对孟师长说着什么悄悄话,那裙摆边缘的荷叶设计,给孟艳增加了几分俏皮活泼的感觉。 这一天也是军区最热闹的一天,就跟国庆节一样热闹,就连周大妈也批准放假前来看歌舞团的表演。 可是当周大妈怕陈双舟车劳顿睡过头了去敲门的时候,发现宿舍里早已经整理的干干净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是陈双没有睡过,可是宿舍里却没有她的影子。 食堂里,丰大爷已经忙不开了,幸好孟师长体恤,调派了不少打下手的人来炊事班帮忙,要不然,丰大爷真吃不消。 此刻,宽阔的训练场上人满为患,时而成千上百号的鼓掌声齐齐想起,而陈双却敲了敲宋德凯的宿舍门,一切的喧闹都好像和她没有太多瓜葛一般。 "艳子,你先去看歌舞表演,我得准备一下!" 没有开,里面却飘出来宋德凯的声音。 陈双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这一系白裙和高跟鞋,她觉得有那么一丝凉意洒在了身上。 "宋团长,你还准备个屁啊,人家孟艳都上门"催货"啦!" 单身宿舍内还有几个人在起哄。 "哎……团长,你这红毛衣挺牛逼的呀,肯定不是你自己织的,赶紧从实招来,是谁给你织的?是孟师长的千金小姐给你买的吧!" 宋德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军装,又怕帽檐不够立整,对着整容静敬了个礼,感受一下自己的仪表,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那红色的毛衣,他眉心紧蹙: "都滚蛋!别在这里念叨!" 此话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今儿不是大好日子吗?怎么团长发飙了? 随后几人退出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 宋德凯看着那红毛衣,眼神露出陌生感,但是,很快,那对眸子就像是冰川遇到了春风一样,渐渐温润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宋德凯抬手摸了摸那与他性格洗好有着天差地别的红色毛衣时,他的目光顿时缩回来,因为,余光的盲点处,也就是宿舍门外,多了个穿着白裙的姑娘。 发丝如墨,直垂腰间,齐刘海衬托着那对眸子越发的宛如星辰,两鬓流长,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脑后,配上那雪白的裙子,真让人分不出,是头发太过柔美,还是会那白裙衬托的黑发,还是……黑发衬托着白裙。 宋德凯稍稍愣了愣。 "大哥!"陈双叫了一声! 宋德凯眉头一拧,这个人是他的妹妹,她竟然是他的妹妹……宋德凯的脑子出现了片刻的混沌。 自从他受了伤之后,他就会时不时的头疼那么一阵。 "德凯,快点,你怎么还没准备好?你要发表演讲呢!" 一串高跟鞋踩着水泥地的声音在宿舍走廊里响彻,越来越近,等陈双侧目看去的时候,她看见了拎着荷叶裙子的孟艳。 宋德凯这才从陈双脸上慢慢的移开视线,落在了孟艳的身上,他莞尔一笑说,这就好了! 孟艳看了一眼陈双,她的目光又何尝不诧异呢? 她明明是个乡下姑娘,竟然随便穿这一件白色的裙子就显得那么的好看?跟玉一样,在看看她的高跟鞋,孟艳就更接受不了了。 乡下的姑娘除了种地还能干啥?竟然学有钱人家穿高跟鞋,也不怕走路摔死! 可是,整个过程陈双都是面容平静的看着宋德凯,这种眼神就是因为太平静了,让宋德凯有一种负债累累的感觉。 这眼神,就好像能穿透人的皮囊直达灵魂深处一样,好有魅惑力的眼神。 这一刻眼神的交错瞬间,被孟艳捕捉到了,她挽着宋德凯的胳膊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舒尔回眸露出挑衅的目光,陈双才回过神来。 只是让孟艳没想到的是,陈双竟然笑了,两抹梨涡深陷,美的像是一朵梨花般素雅。 当然,孟艳是绝不会承认陈双比她长得好看的,只是挽着宋德凯的胳膊不安的紧了几分力度。 陈双之所以笑,那是因为,她确定了大哥只是不记得她了,而不是不爱她了。 难道,这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吗? 不对,陈双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奢望? 她不是下定决心要做个有钱有势的人吗?为什么她还是这样想要成为他的女人? …… 庆功宴的舞台上热闹非凡,宋德凯身影伟岸,华宇之间铿锵有力,舞台下鼓掌的声音震耳欲聋,估计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老孟,你这回可是赚了呀!" "是啊老孟,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道老孟能不能把人借我段时间,带带我那手底下的一群软蛋?" 孟师长放下茶杯,嘿嘿一笑,略带深意的眼神竟有些"老不正经"的挑了挑眉头,突然脸上的笑容消失:"免谈!" 陈双虽然挤在人群中,可依旧时不时有一束目光从孟师长那边的专座飘过来,时不时又看了看舞台上的宋德凯。 她手里拿着的花环不由得捏紧了,待会儿她要第一个上去献花。 一阵掌声落下,幕后文工团的小姑娘们个个都拿着花环准备献给英雄。 "哎,那个人怎么有点面熟?"红布高挂的后台处,红布稍稍动了动,小心翼翼探出几位化了演出妆容的脑袋。 "那个穿白裙子的,我看有点像陈双!" "是啊,可是她怎么变样了?" 张三花咬着手指头绕过后台去了观众席,她可不打算上去献花,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宋德凯太凶了,她有点害怕,此刻,她蹲着身子偷偷摸摸的绕开领导们的视线钻进了观众席。 "哎,陈双!"张三花鬼使神差的蹲在了陈双的旁边,拽了拽她的裙子。 陈双从台上收回目光笑着赶紧把自己的板凳腾出一半儿来,俩姑娘一人坐了半个屁股挤在一起。 "好久不见!"陈双打招呼。 "是啊,你被迁回去之后在家里干什么呢?家里好不好玩?" 张三花又羡慕又害怕,害怕的是她当时要是被送走了,肯定在村子里没脸见人了,但是,又羡慕自由的生活,最起码可以陪在父母身边。 "还好,就是种地什么的。" "对了陈双,宋团长不是你大哥兼对象吗?你咋不到前头家属区坐着?干嘛跟这些臭男人挤在一起?" "你看还有我的位置吗?"陈双微微一笑说道。 张三花仰着脖子看去,还别说,所有的位置都安排的满满的: "哎,肯定是孟艳搞的鬼,她对宋团长那可是日思夜想的!" 说到这里,张三花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陈双其实自认为和张三花并不熟悉,就是喜欢这人的性子,不喜欢搬弄是非,也不喜欢嚼舌根,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这实话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孟艳拿着花环第一个走上舞台,就在她将花环套在宋德凯的脖子上时,因为身高的差距,宋德凯本能的低头,却不料,孟艳踮着脚直接亲了一下。 顿时满场哗然,在这个年代公然做这种行为,不外乎叫人惊讶。 "我的天哪!"张三花捂着嘴惊讶的瞪大双眼。 孟师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说道:"咱们要响应国家的号召,解放思想,年轻人自由恋爱是应该的!应该的……" 但是这一举动也让后台准备上前送花环的文工团女子兵犹豫不决了,个个都恨不得往后缩,缩进墙缝里都行。 "我们还是不去了吧,会不会得罪孟艳呐!" "那咋办?咱都出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咋办?张三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平日里张三花性子敦厚,也不喜欢跟人挣,也不喜欢跟人计较,住在一个宿舍的姐妹日子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所有的卫生都让张三花来善后,反正她也不在乎。 要是洗个衣服什么的,正好张三花也在洗衣服,顺便让她帮忙泡上,她有时候会直接给洗好亮起来,虽然人很好,但是好事儿总没她的份儿,这可能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 "在那儿呢!"一人指着观众席,一眼就找到了张三花,那还不是陈双比较惹眼,再加上坐在男人堆里,其他男人都是一码的军绿,就她穿着舞蹈服。 张三花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刻的窘迫,终不能让场面冷场吧,要不然回去后这些个姐妹得把她堵在宿舍用唾沫星子就把她淹死啦。 此刻孟艳有些得意,她就知道,她第一个献花,文工团的那些小姑娘丫头们看谁敢,顺便也让陈双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想着,孟艳又回头穿过人缝,挑衅的目光落在陈双的脸上。 张三花有些着急,想要起身,陈双按住了张三花的肩膀,从她手里拿过花环: "给我!" 张三花还没反应过来,陈双就已经拿着花环一步步朝着舞台走去。 所有的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陈双身上。 碧草莺莺燕燕,蓝天白云飘飘,白裙飞扬,配上那齐腰的长发,和那瘦弱却挺直的脊背,竟给人一种此女绝非凡物的错觉。 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宋德凯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眼神透着冰寒,那是因为,他怎么总感觉看一眼这姑娘,他就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似的。 难道,是因为她那双魅惑的双眼中暗藏的那种不易觉察的忧郁?还是那目光给人一种直戳人心的原因? 孟艳微微一怔,她几乎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走了神,为什么她明明是个乡下的丫头,身上却有着一股让人"高攀不起"的高贵感? 装的,一定是装的,她就不信一个种地的丫头会有这种气质。 陈双踏上舞台,垫着脚尖帮宋德凯带上花环,整个过程宋德凯如同冰雕一样动都没动一下,眼睛一直死死地看着这张出奇平静的脸。 可陈双却低着头帮宋德凯整理花环,那模样十分认真,就好像生怕花瓣儿被扯断了一样。 那一刻,军装配上白裙,竟给众多人心里留下了难以缅怀的印象,太相配了,或许英雄配美人说的就是他们。 "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在受伤了,我会倾尽所能,找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 陈双整理好的花环这才仰头看着宋德凯。 宋德凯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痛苦的神色:"你叫什么?你是谁?" 陈双莞尔一笑风情万种,眼角却闪烁着一丝平静: "这个不重要!等你好起来你会知道!" "他们在说什么?"孟艳有些不安的自言自语。 团长办公室,坐在位置上的人并不是宋德凯,而是孟师长,他垂暮把玩着钢笔,时而抬起头看着面前坐着的宋德凯。 孟艳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跟自己的父亲使眼色。 孟师长已经被女儿今天的举动给气疯了,这要是宋德凯不主动点儿,他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等回去后,他在收拾收拾这闺女,可眼下当务之急他还得想办法让这榆木疙瘩先开口才行。 孟师长清了清嗓子敲了几下桌面说: "德凯,有些事儿也该是你主动表现表现了吧!" 孟艳在一旁做出生气的表情,她知道,这么隐晦的问法,宋德凯肯定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呢。 孟师长瞟了一眼孟艳,气的连连叹气:"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打算娶艳艳!" 宋德凯目光一怔,看了一眼孟艳,随后站起身敬礼道: "边防尚在糟乱时期,我想应该是先有国在成家!" 孟师长也是无奈:"边防还有其他战士,糟乱也不会因为你宋德凯就能太平,今儿给我个答复,如若不然,整个土匪团扣去三天的伙食供应!" 为了这不成体统的闺女,还有家里的那位,他也是豁出去了。 此话一出,孟艳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对,就这么直接说他才能明白。 ………… 宿舍,靳子良在家属楼外等着陈双,陈双一出现,靳子良就脱帽敬礼,随后才说道,昨晚上临时有任务,他去接师长大人了,把事情派给了一位刚入伍的哥们。 陈双也知道后来,这哥们就受孟艳的阻挠没有及时前去接应,不过,陈双不在乎,她现在可以说除了赚钱,和大哥,没有什么事情有资格让她放在心里。 "没事,本来我就是请你帮忙的,也不能耽误你自己的差事!"陈双说道。 靳子良挠挠头看着陈双,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问道: "我们团长现在好像有点……健忘!" "我知道,他记不起我了,但是我还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陈双说道。 从靳子良那儿陈双了解到,宋德凯刚出院回到部队的时候,所有土匪团的人都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但是有些人他却认识,有些人连名字都忘了。 靳子良还说,他把靳子良也给忘了,害的靳子良把自己的"户口"都说了一遍。 上次宋有粮来的时候,他本来是不记得的,靳子良提醒说是他的父亲,宋德凯这才有了点儿反应,但是他却没有叫出口。 更离谱的事情是,宋德凯还去查过自己的户口,查过入伍登记上的所有资料。 现在的情况是,宋德凯每隔半个月就要去军医处做全身检查,这也是孟师长给的特殊安排。 军区总医院给出的结论是,间接层次不稳定性失忆症,如果在两个月内不会出现刚接触的东西就忘记,那才能诊断为短暂性失忆,是有机会康复的,当然,也有可能一直这样,而且还会恶化。 也就是说,有可能恶化成痴呆的可能,但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就是,宋德凯的病情并没有恶化,也没有出现健忘症。 说完了这些,靳子良从军医口袋里掏出了信封说是上次送菜的钱。 陈双说了一声谢谢就收了起来,整个过程陈双都异常的冷静,就好像听着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陈述一样。 随后,陈双看了看天色说道:"靳子良,饭我就不吃了,你现在要是有空,能送我去车站吗?" 靳子良稍稍一愣:"怎么现在就要回去?家里有急事?" "确实有点急事!"陈双说道,她来只是为了看看大哥,不是为了吃饭。 靳子良挠挠头说:"那好吧,我去跟团长请示一番,你也刚好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我开车来接你!" 陈双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她只是回到宿舍把衣服换回原来的粗布衣裳。 这条裙子和高跟鞋是她这一生第一次为他而买的,她想,将来如果能用得上的话,可能性也很小了,所以,陈双叠的异常整齐干净,鞋子的鞋跟也擦拭了一遍。 随后,陈双便出了家属楼等,时不时的向军区方向看去。 等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那辆熟悉的军用吉普穿过林荫小道儿徐徐开了过来。 陈双上前两步迎上去,却发现开车的人不是靳子良,而是宋德凯。 陈双稍稍迟疑了片刻,等宋德凯下车打开车门后,陈双才上了车。 "怎么是你?靳子良呢?"现在食堂都在开饭,这主角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来送她。 宋德凯目光直直的看着挡风玻璃,也不说话。 二十分钟前,靳子良忽闪忽闪的跑到食堂找到了宋德凯,跟他小声汇报了一番要走,却被宋德凯叫住了。 他问靳子良那个丫头到底是谁,靳子良一脸黢黑的挠挠头,说是他妹妹,宋德凯直蹙眉,他怎么查他自己的入伍档案没查到他还有个妹妹。 所有的档案也只是说明了他是单亲家庭。 此刻的宋德凯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甚至对这"天上掉下来的"妹妹有些躲闪,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躲闪,特别是她的眸子。 见宋德凯不说话,陈双也不再多问了,她反而异常的平静,比以前还要平静。 直到,到了镇上,宋德凯才对陈双说了句:"路上小心。" 陈双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走进了车站。 宋德凯却迟迟没有调转方向的动作,就那么一直看着陈双的背影没入人海,直到消失不见,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恢复平静。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因为中途转了一趟车。 到家的时候,天边已经灰白一片,看来,青阳要阴天了,路上,不少百姓都怕这天会连续不断的下雨,差不多的都开始起个大早开始收割了。 如若不然,连续下个三五天的雨,那么,麦子肯定在地里麦穗儿上就发芽了,这一季就会糟蹋。 回到家的时候,宋有粮也和陈秀兰正在拾掇镰刀准备下地。 "双回来啦!"陈秀兰迎上去,转头对宋有粮说:"老宋你先去,俺待会儿就上地!" 随后陈秀兰赶紧给陈双盛了一碗稀粥问情况: "咋样?凯凯有没有说啥时候回家?咱家建新房的事情你说了没?这不就等着凯凯回家成亲吗!" 陈双面容平静说:"太忙了,没来得及说。" 陈秀兰咂咂嘴有点可惜:"当个兵咋这忙呢?哎……也真是的!" 发完牢骚,陈秀兰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叮嘱,要是待会儿太阳升起来了,就让二老回来,大中午的别在外头晒中暑了。 陈双拿出信封,查看了里面的金额,算算家里剩下的,还有没来得及装修临时省下来的,总共差不多还有一万多。 她必须得和时间赛跑,即便舟车劳顿,她还是要清空脑子,好好把剩下的余钱规划规划。 陈双想过先买一辆农用车,再扩大种菜范围和蔬菜品种,到时候也差不多鱼塘的鱼也下来了,楚防震那边第一批菌种也出棚了,她可以考虑在蔬菜的种类里加上菌类。 陈双便打算着,边在本子上仔细的记录下来。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来者是孙二杰,宋有粮夫妇出门时就没关门,孙二杰伸着脖子一眼看见堂屋里坐着陈双,直接就进了院子。 第355章 拜访 "有粮,这回俺倒是觉得双儿说的对,过不了两年,咱们双儿就和凯凯成家了,也该单过了,建房是早晚的事情。" 陈秀兰说着,宋有粮虽然愁眉不展,可他总归不能跟媳妇儿对着干,勉勉强强的点点头,可却惹得宋有粮整宿整宿的合不上眼。 第二天,杏花村的男女老少都伸着脖子盯着那颗大槐树上贴着的一张纸。 "瓦工……一天……二十块……小工……十块!这……这下头写的啥?俺不认识!" "俺识字儿,是说这宋老三家要盖新房啊!" "还要盖瓦房咧……" "是啊,真是有钱呐……" "让让让让……俺去先报个名!" 很快,陈双家里的门都快被砸烂了,毕竟陈双给的工资待遇不低,小工一个月都有三百块的收入,中午还管吃,大工一个月有六百块,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来的人大都是村上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还有几位四五十岁,五十开外的大叔大伯。 陈双刚要劝说年纪太大的干不了,可是,她细细回忆了一下,这个年代,六十多岁还在工地干活的到二十一世纪都还存在,更何况是现在。 如果说,现代社会平均寿命提高了,三十岁算是青年,可是,那个社会的三十岁和这个社会的五十岁精力其实不相上下。 只有一位过了六十岁的老大叔,陈双婉言拒绝了。 陈双写清楚了名额,只要十个人就行,另外一位是做饭的,到时候制一口大火炉,架上大锅就行。 十个人的名额已经九个了,陈双留了一个,到了傍晚,宋有才唯唯诺诺的上门说: "双儿啊,给俺留个名行吗?" 陈双有些为难,宋家,宋有才是老大,宋有粮刚过了六十的大酒,中间还有个姑姑,六十三,宋有才都六十六快七了。 "大伯,建房子是苦力活,你这身子骨怕到时候累着了,伤着了我爸可真饶不了我!" "你大伯我身子骨好着呢,去年还给人抗石头呢!" 宋有才一脸褶子的老脸苦笑着说情,长满茧子的双手攥了攥,示意自己真的不老,很有力气。 陈双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东西",不想还好,只要微微一松,一股酸楚就会钻进她的心房。 "那好吧,到时候大伯可以挑轻轻活干!" "好!" 陈双需要的十个名额已经满了,之前她之所以只要了九个,是因为想给傻大彪留一个,这傻大个力气大,一个人顶三个,而且,让他凭自己本事赚点钱,要是想给李宝买点啥,就不用看脸色伸手跟李梅要了。 正想着,陈双看了看时间,该做晚饭了,陈双刚起身去火房,就听见敲门的声音。 "干啥呀宝宝!" 大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陈双打开门,发现李宝拽着李大彪就站在门口,还指了指陈双。 李宝目光比之前要清澈许多,那眼神看到陈双的时候,竟然有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丝抵触感。 "双双,宝宝拉俺来的……俺……也不知道为啥!" 傻大彪无奈的挠挠头。 "额,正想找你呢,我家准备盖房子,你没有技术做小工,一天十块钱!" 陈双说完,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李宝,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李宝识字儿,傻大彪不识字儿,李宝看见了公告就让傻大彪来了。 "啊?一天……就十块钱?那么多啊!"傻大彪目光一怔,李宝在一边点头。 "嗯,十块钱,你干不干?"陈双再次问道。 "干,肯定干?啥时候干?今儿就干吗?" 傻大彪一听说有钱,心里头还急着呢,宝宝经常晚上闹肚子疼,要去医院看看,他也没敢跟他娘说。 现在花钱,李梅都说,要留着以后给大彪娶媳妇的,傻大彪心里也觉得高兴,他将来也能把宝宝光明正大的娶回家了,所以,他也发自内心的想省两个钱。 陈双笑了:"明天打地基,你要是厉害,我一天给你十五块总行吧,晌午管饭!" 陈双不能说给他二十,因为懂技术的才给二十块一天,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说话了。 谁知道,傻大彪连连摆手说道:"不用,十块就够多了,就十块,管饭就行!" 陈双暗想,也真是傻的可以了,可是当陈双送走了大彪他们之后,陈双猛然脸色一沉,竟然无奈的笑了。 一听说管饭,陈双敢打包票,一顿饭绝对不止五块钱!当然了,大彪肯定没那么多脑子算计,有时候,说得对,傻人有傻福。 "看来,还得加点荤菜!"陈双自言自语道。 做好了晚饭,陈双见父母还没回来,就出门去找了,谁知道围着山林喊了一圈也没人答应,倒是雷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随后,雷子又风风火火的窜进了树林里,等到宋有粮出现的时候,竟然看见雷子拽着宋有粮的裤腰带使劲往家的方向拽。 宋有粮一边拎着裤子生怕被狗拽掉了,一边腾出手来扶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陈秀兰往山下走。 笑弯了,还低着头问雷子:"雷子,咱今儿晚上吃啥?" 陈双咳嗽了两声,雷子汪汪叫了几声,好像在说,吃肉一样,还往陈秀兰的大腿上使劲的磨蹭,陈双差点把一口老痰又咽了回去。 "哎,这雷子,越看越像是人托生的,上辈子,受了苦,这辈子投生成狗,来了咱家,可不能苛待了!"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边说着,一边把土豆块儿里头的肉夹了一块放在地上。 要是放在以前,陈双看着那么一大块肉给狗吃,别说她心疼了,自己的母亲也会心疼的很,可如今,吃肉的是雷子,它就像是家里的一口人一样,陈双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心疼得慌。 她还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县上,买点肉啥的,再买点猪下水给虎子拌麦麸吃。 晚上,雷子安静的回了它的狗窝,一声不吭,一整夜都听不到它的叫声。 宋有粮询问了一番盖房子的事情,陈双说她已经安排好了,就不用他们二老操心了。 宋有粮倒又是整宿的睡不着。 第二天,从建房打地基开始,陈双就一直盯着,这次的开销比她预计的要多出来一千多块钱。 这一千多块钱,陈双觉的花的值,明年就看得出来。 第二天陈双从集市上赶回来的时候,宋有才却在村口迎了上去,好像找过陈双,知道她去了县上,在这里等了很久。 一见面,宋有才就说了,他的活让给他儿子宋德虎干,说是他家虎子没吃过啥苦,被他娘惯坏了,所以叫他吃点苦,知道钱来的不容易就行。 陈双觉得大伯说的有道理。 陈双是松的一口气的,本来大伯的年纪就大了,别到时候累垮了身子,让虎子哥干还是一样的钱,而且虎子哥年轻力壮,她还就不信,虎子那偷鸡摸狗的习惯能在自己眼皮底下还动手? 想到这里,陈双也就答应了,可是,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新房子的宅基地并没有就地取用,那样的话,要扒房子,选的位置是在自家二亩地的地头儿。 中午的时候,陈双请李梅来给十几人做午饭,给她点报酬,谁知道陈双刚从鱼塘回来,就听见吵架的声音。 "李梅,这就是你不对了,俺家堂妹建新房,请你是来做饭的,不是来养猪的!" 宋德虎指着一旁吃了一大盆饭都还没吃饱的傻大彪叫嚣道。 整个上午,刚开工,宋德虎手指头一丝泥巴都没沾,一直在监工,左右离不开他堂妹建房,你们都好好干。 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可是,为了这不菲的工钱,个个都只能忍气吞声。 大中午,李梅一边烧火一边炒大锅菜,大锅菜虽然简单,肉少菜多,沾点儿荤腥大家伙都吃的好,有力气干活。 可问题就出在傻大彪身上,他吃了六个馒头,一盆菜,还要吃。 李梅当时觉得也怪不好意思的,但是看着自己儿子都憨的实心眼,一个人干的起劲,能顶上三个人干活,偷偷给他又盛了一点菜,把自己的馒头也让出去,可还是被人说了不是。 "吃什么吃?赶紧干活去!"宋德虎双手抱着膀子,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吆喝道。 要知道,杏花村没几户有钱人,家里能吃上肉的更不多,这些肉都是陈双特地赶早市买来的,大家伙心里都还感激着呢。 给的工钱还多,这不要钱的伙食都比自己家吃的好,再加上大家也都认可宋德虎是陈双的堂哥,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等陈双赶到的时候,李梅正在把锅底下剩的菜汤盛碗里,掰了个馒头泡在里头。 傻大彪摸着肚皮也跟着去干活了,看这样子,陈双就知道傻大彪没吃饱饭。 这还不算,抬眸一看,宋德虎坐在地头儿,还用四根棍子撑起来一块破布在底下半眯着眼睛乘凉睡觉。 "李婶,你咋吃菜汤?今天我准备的菜不够大家伙吃的?"陈双问道。 李梅抬眸笑着说:"够吃,就是……哎……大彪食量大……" 话说到这里,陈双也明白了个大概,抬头看向傻大彪的时候,那光着膀子的脊背都因为打地基抗石头磨掉了一层皮。 "额,没事,我明儿多买点儿菜,要是大彪还饿,就跟我回家吃点儿!" 陈双说着就喊了一声大彪。 大彪丢下肩膀上的石头看过来,冲着陈双傻笑,哈喇子滴了下来: "看俺力气大吧!" 陈双苦笑:"大,大的很!" 看着陈双领着大彪往她家里走去的背影,李梅心里又一次有了莫名的感激。 以前,她最讨厌这样的狐媚子,可如今,她却看到整个杏花村也就这陈双丫头对傻大彪好了。 想想大彪一出生的时候,是个大胖小子,家里欢天喜地,可是,到了三岁还不会走路,到了五岁还不会说话的儿子,整个杏花村的人都在背地里说是个傻子。 等到大彪十岁的时候,会说话了,但是一说话就流口水,被多少孩子欺负,被多少人嫌弃。 又有多少人指着她李梅的鼻梁子说你家傻子就是说不上媳妇儿,就讨人厌,连媒婆路过都得避着李家大门走。 都说乡下的孩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别家的孩子串门去,都会给个啥吃的,从小大到大,大彪就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也没有个人给他过一口吃的,哪怕是一帮孩子一起,就单是他没吃的。 "大彪,你咋没吃饱呢?我今儿准备的菜可是多了很多呢!" 陈双一边说,一边把自家的饭菜盛出来给他吃,又拿了几个馒头递过去。 "嘿嘿!"大彪不好意思的摸摸肚皮拍了两下说:"这里大嘛,就老填不满,还有肉,肉好吃呗,大家都想吃肉!" 陈双叹了一口气不由得问道:"你虎子哥一早上在那儿干啥呢?" "当指挥官!"傻大彪胡乱的往嘴里塞着馒头,口齿含糊不清的说道。 陈双蹙眉,还指挥官呢。 可是,陈双心里知道,这样的亲戚真是说也不行,打也不行,真是头疼要是他还去找大伯说说这事儿,倒是显得她陈双小家子气了。 再说,刚把吴一梅这大娘给气跑,陈双要是再说大伯家里的不是,还真觉得有点…… 傻大彪打了个饱嗝儿,看了一眼桌面上被他一扫而空的碗碟不好意思的说道; "今儿吃的确实有点多!" "没事,明儿我多买点儿菜,叫你吃个够!" 陈双笑着说道,随后,傻大彪摸摸嘴说了句干活去了,人就一溜烟的跑了。 随后,陈双收拾好打了个电话: "嗯,对,我这房子就要两层,或者两层以上高度的小洋楼……对,上面一定要有尖顶的隔热层,对……王工,您说的太对了,不要平房!" "嗯好!"陈双挂了电话。 她找了县城里的一位土建工程师,帮忙设计,对于这个,陈双确实一窍不通,就知道楼层高了,地基一定要先打好。 新房整个形状设计陈双倒是想好了,也不用太露富,就两层或者三层楼差不多就行,而且还要安排下水管道。 陈双多花出去的这一千多块钱就是花在了排水管上,选地也是山脚下的那片地,地理位置比别的地方都要高出一两米的样子。 至于尖顶的设计不要平房,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陈双自然知道平房冬冷夏热,必须要在上面建隔热层。 陈双的规划都已经订好了,就等着这位工程师来指点了。 下午三点多的样子,王工到了杏花村,一脸茫然的看着,这里也太穷了吧,他简直不敢相信一直跟他通电话聊建房方案的姑娘住在这里。 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瓦房,全都是土房,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是杏花村,而是其他什么花的村子? 受人之托,王工只能试探着打听一下,这儿哪里有住户要建房的,一打听,还真有。 到了地方,就更别提了,脚下的泥巴是一块接着一块,他怎么都想不到怎样的姑娘会在这种落后的村庄建房。 建的还是二层或者二层以上的洋楼,这就算建起来了,格调也不衬呢! "您是王磊工程师吧!"陈双迎上去。 王工从一群杂乱的,年纪上下错差特别大的施工群体中看见了一位塞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小丫头上前打招呼。 王工一愣:"你……你是陈双同志?" "对,我就是一直给你通电话的陈双女同志"陈双笑着打招呼。 可王工依旧觉得自己云里雾里的,抬眼望去,这破村子三面环山,那凤凰山的名字他倒是听过,可是这村子就一条出去的路。 "幸会!真是久闻不如一见!"王工笑着说道。 他是一位三十七八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个头儿不高,皮肤黝黑,咯吱窝下还夹着公文包,里面是他策划的图纸之类的东西。 陈双刻意的喊了一声:"各位叔伯,大哥们,这位是工程师,咱们的指挥官!" 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看过来。 每个人心里都想着,建个房还请了个文化人来指点,他懂不懂瓦工? 不懂也比宋德虎强吧。 这么一来一回的悄悄话说的大家伙都热烈欢迎起来了。 王磊笑的异常灿烂:"人民群众的热情果然是有感染力!" 这个时候,宋德虎不自然了,把他放在哪儿了?一瞬间有些尴尬起来。 陈双猜的没错,当天傍晚,也就是开工的第二天傍晚,宋德虎就怒气冲冲的回去了,而陈双感觉她最讨厌的就是处理这种人际关系了。 硬是找自己的老子说理去了,说什么陈双本来就是他堂妹,他指挥指挥有啥错?现在又弄来个手不能提,脚不能蹬的人来指挥。 宋有才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叫你啥活不干去当指挥去了?你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掂瓦刀你都不会,就不知道干点其他的活?" 宋德虎本来是在外头花光了钱回来要钱花的,去了他外婆家被吴一梅挤兑了,叫他跟他老子来要钱。 "爸,这活我不干了,你干脆利索点儿给我两百块钱路费,我去城里找活干去!" 说着,宋德虎一屁股坐在院子的井沿上,一副你看着办吧,今儿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宋有才见状气的直跺脚,上回也说要钱去城里找活干,家里上上下下卖了粮食的五六百块钱全给他拿来当路费了,可没俩月就回来了,还一毛钱没见他的。 "得得得,算是俺上辈子欠你的,要是不正干,往后别回来了!"宋有才咬了咬牙,最后一回了这,下回说啥都不能信这小子的两片嘴皮子。 拿了两百块钱给宋德虎,一溜烟的就跑了。 建房那边,工程师不用每天都来建工,只是把规划好的图纸跟陈双说清楚了,比如,陈双要求要一个阳台,多大多宽,得用多少刚劲才能达到挑梁的负荷力。 下水道的排水口的安排之类的,上已完毕之后,陈双有事才会通知王工现场给意见。 送走王工之后,陈双舒尔想起了一件事,下午,她就去了一趟杨柳村大队部找到了杨国栋。 特地来通知一下杨国栋,陈双运输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用楚防震再费心了,顺便让杨队长帮忙转告一番。 "解决了?咋解决的?"杨国栋这几天也没去杏花村,就怕碰到陈双不好意思。 办公室里,就杨国栋一人,陈双也不客气,坐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大致说了经过。 杨国栋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讪笑着说:"呃,那就好,我回头跟防震说一声。" 陈双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家里的事情多,一转身就差点撞上了楚防震。 天气渐渐转热,楚防震的白衬衫上有星星点点汗水,人还没到,声音就传了过来: "杨队长,陈双那边运输的问题我这边搞定了,要不我去……" 楚防震目光一垂看见了陈双:"刚好要去找你呢!有好消息!" 陈双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了一眼杨国栋,发现杨国栋的尴尬程度没比陈双好哪儿去。 "那个,楚先生,是这样的!"陈双也不好隐瞒什么了,虽然前世的事情会影响陈双对人的判断准则,可是,这事儿终究让人家白忙活了一趟,总归是陈双的不是,应该当时就通知一下的。 "怎么了?"楚防震今天的气色很好,可能就是因为答应陈双的事情办妥了,扶了扶眼镜框等待陈双的话。 "我那边运输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蔬菜已经运到了军区那边,款项也结了!" 陈双说道,她即便心里再过意不去,可她也不是个婆妈的人,早说晚说都得说。 楚防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持住了,好像没听清一样,尴尬了好一会儿,楚防震才缓缓说道: "呃,解决了……就好!那……那我就跟人说一声。" 说完,楚防震转身离开了大院,陈双回头看着杨国栋,他也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杨大哥,这事儿,也怪我,没早点通知你,你看……要不要跟楚防震再说说,要不,我去给赔个不是?" 杨国栋摆摆手,沉吟少顷道:"小双,要不这样,你反正也帮了他不少忙,往后,把防震试验田的事情多上点心儿,他也就明白了,话不用多说。" 陈双答应下来,就离开了杨柳村。 建房子的事情急不来,虽然陈双雇佣的工人有十几位,可进度绝对比不上普通民房那样,只拉个屋框就上去砌墙,这可是有图纸严格规划的。 预计好歹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 可让陈双始料未及的是,这帮人干了没半个月,陈双竟然发现才砌了不到一米高的墙。 又一次,陈双故意说明儿有事不过来了,让大家好好看,第二天,陈双突然就去了,发现所有的人都特别懒散,远远地能看见傻大彪忙前忙后,哪位瓦工(大工)主要砖了,大彪就风风火火的去搬砖。 哪里需要和泥了,他风风火火的又去拎泥兜子。 原来他们合计了,都说陈家现在有钱了,家里能盖得起二层洋楼,那肯定有不少钱,大家拖一拖工期,拖一天就能多拿十几二十块钱。 这期间,不少人都在笑话傻大彪是个实心的憨子。 陈双这个时候才发现问题,可是,前世她可没接触过建筑行业,只是知道,每个人都是按天数给钱的,也没听说定工期的。 不过细细想来,有倒是有,那就是所谓的包工头儿,工期是从他那儿给定下的,不管怎样,反正就这么多天内,这么多钱完工。 要是紧出了那么两三天来,多余的工资就算给包工头儿,这样一来,他肯定催手底下人。 要是选一个人来带队,陈双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第356章 爱心 两辆拖拉机,前头那台被人抢走了,后头这台陈双紧急处理,算是保住了,但是,司机却吓得一脸茫然的在人堆里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难道,城里人都喜欢抢拖拉机?这可是家里唯一的"劳力"。 城里的治安一向比乡下好太多,公家的人也来的很快,一时之间菜市场门口的这条路被围的水泄不通。 外边一圈是公家的人,里头一圈是替庞海做事的流氓小混混,再往里一圈是陈双和一辆拖拉机,还有一位车被人抢走了却吓得不敢说话只知道抹眼泪的老大叔。 在加上前不久才请记者拍摄过菜市场,后头赶来的毫无疑问,是凤城各大小报社的记者,没条件的拿着傻瓜相机猛一顿拍照。 当天下午,洗出来的照片全都是菜市场闹出的场景,有些抢生意的报社第二天日报彩印上了头条。 照片上头的陈双面容平静,眼神却带着一股锐利,好像在宣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惹了我,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有记者在场,公家单位不可能坐视不理,当时就把所有人带去拘留所审查去了。 可没了拖拉机的老大叔一脸无奈的看着陈双:"俺的车……咋弄啊!" 看着那充满褶子的老大叔,顶多比自己的父亲年轻那么十来岁,可是,杏花村是陈双土生土长的老家,杨柳村只隔着一条杨柳河,朴实的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骗子,有强盗,有土匪。 他们眼里的城市,不过是繁华,有钱,住着三层的洋楼,城里的月亮就是比乡下的圆,仅此而已。 "大叔,你先坐他的车回去,我明儿要是没有把车送到你家门口,我陈双一定会给你买一辆新的!" 老大叔朴实之际,自然不可能相信给他买新的,但是,这丫头能说这话,他不信也得信。 陈双看着老大叔爬上另一位同乡人的拖拉机车厢里蹲下的时候,他撩起破旧的衣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那举动看在眼里,可却像是刀子一样割在陈双的心头。 陈双随后就去了当地的公家单位,把当时的情况,和之前孙二杰因为商业被恶意打伤的事情以及相关证明都说了。 公家单位没有为难陈双,抓进来的十几个黄毛小伙子全都吓得不敢吱声,最终,还是把庞海给抖了出来。 离开公家单位,陈双给朱文路打了个电话:"朱老板,这次的事情,不是我做绝了,是你家小舅子做的太绝了,我们活着都是跟天要饭的,死了不过一把灰,我最希望看到的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最好的结果是希望彼此共赢,您觉得您是我,您还会跟我谈共赢吗?" 陈双底气从哪里来的? 朱文路那可是经历过半辈子的坎坷,欠了一屁股的巨额,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他一个人挺过来的,要说晚辈吃的盐没有他朱文路吃的米多,陈双第一个赞同。 可现在,陈双终于知道,朱文路坎坷一生,锦绣年华不过这几年,最终家产被小舅子给败光是有原因的。 陈双本来想拿下的是农贸市场,半道儿杀出个庞海来,被逼无奈她另寻他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想和朱文路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要不然,陈双不可能从面馆出来后会跟他谈什么共赢。 这么一看,朱文路自己都做不了主,那陈双反倒不想跟他谈共赢了,她可以自己赢。 朱文路是头一次被怼的没有任何话说,是啊,要他是陈双,对方做出这么绝的事情,他朱文路也不会跟陈双谈合作。 "陈双,你是我有生之年见过最精的职场对手,也是我惜才不得最痛心的人!" "钱难赚,屎难吃,金子被吃了会在屎里遇到水一冲一样光彩夺目!" 朱文路在电话那头笑的有些无奈:"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你的意思是,我命里五行缺水?" 陈双没有多说,还是那句话,是不是开玩笑自己掂量着想。 原本朱文路以为可以把罪责推脱到驾车的人身上,毕竟这不是小罪名,是抢劫,可是他把陈双想简单了。 开庭的时候,陈双说的比律师还多,任由本性未经他人允许获得许可剥夺他人财物者,就是强行将他人财物占为己有,此行为可归为抢劫犯罪! 法律可不管你什么商业之间的战术,讲究的是证据,是法制。 谈什么法外有情,陈双却说,要是人人都去抢劫,那就不用靠自己的努力获取生活所需,这样的话,社会治安会何等乱成一团? 陈双的言辞不光是让被告人庞海一脸懵比,就连旁听朱文路也是一脸骇然。 陈双请的律师总共就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开庭的自我介绍,我焦某某,是什么学院毕业,在某某律师事务所任职,此次开庭审理担任当事人陈双的律师…… "陈双,你他妈给我等着……" 眼瞅着庞海从被告席上被拉了出去,他声音怨毒的骂道: "姐夫,朱文路……你他妈就不是人,你不是个男人……我姐嫁给你算是白瞎了……" 朱文路本来还觉得愧对媳妇儿,看小舅子这么骂他,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他罪有应得。 当然,这是离开法院之前。 离开法院之后,一辆轿车停在门口,朱文路刚拉开车门要上车,却顿了顿,抬眸看去,陈双却在门口招手拦车。 "送你一程吧!"朱文路说道。 陈双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车里,陈双坐在后排,朱文路坐在副驾驶位,只是目光一直从反光镜偶尔扫一眼陈双。 只见陈双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略显空洞。 一路上,等到陈双到了地方招呼了一声下车,朱文路这时候才说话: "如果庞海能当面给你和你的下属道歉,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判决下来之前能跟法官说说情吗?" 陈双已经打开了车门并且说了谢谢,只是动作顿了顿:"我是在替我的人打官司,如果我的人愿意,那就请朱老板自便!" 陈双说完下了车,眼下人潮来往,陈双竟然一瞬间的觉得自己不知道何去何从,是的,她竟然在百货大楼下车了。 她感觉自己刚才想起了什么,是要找谁来着,下了车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谁都不想找。 抬脚走了几步,陈双才意识到,她好像……是要找…… 电话很滑稽的响了,陈双当然不会以为这电话就是她要找的人给她打来的。 陈双拿起电话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叹了一口气接了电话,号码是陌生号码,但是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熟悉的声音。 "这么快就接了" "你在哪里?"陈双避开话题问道。 "还没走!" "来找我,百货大楼!" 陈双说完,那头沉默了好久才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 挂了电话,陈双的心很复杂,她感觉自己可以不介怀前世,或许是她真的欠了大哥什么。 可前世她爱过的两个男人里,他是最不靠谱的一个,可对她也是无微不至的一个。 陈双有时候都想,她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比如自我折磨,自虐狂? 陈双抬头看了看天色,傍晚五六点,微风开始变得有些热浪扑面的感觉,马路斜对面的第二中学的学生络绎不绝的涌出来。 门口摆摊卖烫串串的,还有冰糖葫芦的,还有卖油馍的,都有不少学生围上去。 陈双都想回去上学了,上学真好,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于利益方面的勾心斗角。 看着那些男男女女,你喂我一口,我不嫌弃,我吃一口,你咬一口,互相嬉闹着宛如诠释了青春的曾经。 陈双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相反的方向,楚防震应该会从那个方向过来吧。 不知道他在凤城住在什么地方,陈双又回头看向对面,或许从那边过来! 楚防震却站在陈双左侧的不远处,用一根电线杆子挡住自己,他悄然的看着陈双,眼神变得异常温柔。 轻轻抬起脚步暴露在空气中,陈双舒尔侧目一眼看见暮色中的楚防震,她默然的感觉心头一颤,那种感觉就好像等了一个人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就像见到宋德凯的那一瞬间一样。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楚防震走过来,她微微一笑说:"这么快?你住在附近?" 楚防震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住在公寓楼!"说着,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 "走吧,请你吃烫面!" 随后二人相继朝着二马路走去,陈双猛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多话题说了。 "你这次来凤城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回去?"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油嘴滑舌的说,怎么,你舍不得我啊,你要是舍不得我大不了直说呗,我就不走了嘛! 此刻楚防震双手插兜儿笑着说:"回去干什么?考研?" 陈双微微一愣侧目看了他一眼,看来,他心里还是在想着为什么自己总是纠结他考研的事情。 "你不打算考研?" "额,这个……难说!"楚防震实话实说,如果他考研暂时家里逼婚不会逼得那么近,好歹有个借口要考研,但是他如果不考研,立刻就要面对家里的压力,成家立业。 如果陈双能点头,他定然不怕家里的压力,也不稀罕考研不考研。 "怎么?你自己还做不了主?难不成你的家庭环境都像楚防杰那样,自己也当不了自己的家?" "差不多吧!"楚防震说的模棱两可。 好吧,既然做不了自己的主这个话题谈了也没有什么结果。 说着,二人就来到了露天摊位前,还是那位老大妈,推着三轮机车,上头搁着煤球炉,架上一口锅,另一个大桶里面是骨头汤。 三轮车前摆着方便带走的那种简单的长方形桌子,几个小圆凳,此刻,桌子已经被占去了两张桌,看校服,大都是二马路那边二中的学生。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 楚防震往矮凳子一座,膝盖自然蜷腿,竟比那长桌还要高出一点儿,索性只能岔开双腿才方便低着头吃面。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老大妈先把小碗的端到了桌上,楚防震把碗往陈双推了一下:"你先吃吧!" "我要吃大碗!"陈双说着,楚防震稍稍一怔,他本来是打算自己吃大碗的,女孩子吃小碗的足够了。 "看着我干什么?我晌午饭没吃,你该不会两块钱都不舍得吧!" 陈双说着,刚好大碗面也下好了,陈双自顾自的把超大号的海碗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拿起筷子就呼啦啦的吃了起来。 楚防震没说话,脱下眼镜放在桌上,吃起了小碗面:"你怎么会中午都不吃饭?" "在打官司,上午忙着跑各项证明和流程,下午刚忙完!"陈双一边说着一边吃着,那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喝着汤的模样,和她那娇柔如花的模样极为不相称。 只是,楚防震见惯了她吃饭的模样,跟东北大老爷们儿差不多,要是喝酒再磕两粒儿蒜瓣,活脱脱的东北娘们。 "打官司?跟谁打官司?打什么官司!"楚防震有些诧异,她觉得这丫头的独立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怪不得,从始至终楚防震想不明白自己一表人才家庭背景学历各方面条件有优越,可偏偏入不了她的眼,现在,楚防震不光是明白了,而且还明白的透彻。 "菜市场替我干活的二杰哥被竞争对手那边的一流氓给打进了医院,我当然要出面,要不然以后谁还敢跟着我干活?" 陈双说着,语气平和可却透着一股毋容置疑的凌厉,她手底下的人谁都不能欺负。 楚防震眉心紧蹙,目光一亮无奈的呵呵笑了两声,前阵子建菜市场,现在又什么竞争对手打官司,虽然楚防震来凤城不久,但是他以前的初中是在这边读的。 再加上前阵子他回来看楚防杰的那段时间,刚好赶上凤城朱文路和房产大亨贺明之间的事情,当时在凤城日报上那可是天天头条。 再加上前几天据说翠竹花园贺明的老婆投资建菜市场,那么竞争对手自然就是水榭湖那边唯一的菜市场了,想到这里,楚防震不得不呵呵一笑,这丫头也忒能折腾了: "打赢了吧!" "那当然。"陈双也不含糊,审判结果很快就会下来,现在只是初步定罪: "要是那流氓公开向这边道歉,兴许只是个抢劫罪关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要是不道歉,那就难说了!" 楚防震停下筷子看着低头猛吃嗨喝的陈双,眼神透着无奈,许久没有说话,陈双这才舒尔抬眸看着楚防震,嘴里的面条还卧在腮帮子里鼓鼓囊囊的: "你不饿啊?不饿给我吃,我快饿死了!" 陈双说着就要去拽他的碗,楚防震也不拦着,任由陈双把剩下的面条加进自己的碗里,又呼啦啦的吃起来。 "这么折腾你就不累吗?"楚防震把筷子放下,心里头泛起浓浓的无奈,可是看她饿成这样心却也疼的厉害。 她要是能撒手不在发展所谓的事业,他可以满足她一切物质条件。 "累啊!"陈双没有抬头说道:"人活着本来就要累,不累那还叫活着吗,如果真的有一天感觉不到累了,可能人也躺棺材里了,你看看烫面的大妈,人家都这把岁数了还不是一样起早贪黑的干!" 楚防震肯定她听不出来什么意思,这跟大妈是一码事吗? "更何况我还这么年轻,至少还有累的本钱,当一个人连累的本钱都没有了,那比死更可怕!" 陈双说着,想起了前世,她,就是那个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穷光蛋,穷光蛋都不如,过街老鼠,丧家犬都偶尔会有人施舍点儿残羹剩饭,可她陈双没有。 那么小未婚有孕,去给人家饭店洗盘子都不要,那段时光是她这辈子忘不掉的,就算重回八百次,她也忘不掉。 想着想着,面条碗里落下两滴晶莹,陈双吸了吸鼻子,搅合了一下面条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热汤。 楚防震愣愣的看着她,连累的本钱都没有?她曾经有过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经历? 她,就像是个谜团,据他所知,她从一出生到母亲把她带到杏花村就没离开过,虽然她家的生活条件一开始很差,可是不至于说连累的本钱都没有,这是一个经历过怎样磨难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触? 反正,楚防震是感触不到的。 只是相比之下,他好像从没有觉得自己累过。 楚防震想着没有说话,掏出三块五毛钱放在桌上,等着陈双把最后一口汤和面条吃完,这才起身走。 "跟我回家吧!" "啊?"陈双拿出卫生纸擤了一下鼻涕,这才想起来:"哦,想起来了,再等一星期行吗?" 楚防震微微一笑:"还要忙?" "嗯,现在二杰哥刚出院,他的胳膊骨裂,脑袋也让人开瓢缝了六针,等他好了才能替我开车,所以这几天我得自己送菜!" "杏花村没有其他人会开车的吗?" 楚防震微微蹙眉,也是有些无奈,他来凤城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再不回去,他那谎言早晚被家里戳穿,到时候要么逼着去跟哪家门当户对的姑娘相亲,要么就麻溜的滚回学校准备考研。 "说真的,还真没有!"陈双把卫生纸丢进垃圾桶,小巧的鼻尖儿被她擤鼻涕给捏的通红,跟个粉色的小樱桃似的。 "好吧,一周就一周,到时候你可不要再反悔!" "一周差不多了,要是忙的话也是六月份儿的事情了!" 听闻此话楚防震扶着额头做通痛苦状,这都五月半了,过一星期也就是五月二十多,她再忙就是六月份儿…… 天哪,这和没时间有什么区别?感情他要带陈双回去应付一下父母跟抢劫有啥区别? 陈双看了看楚防震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只是预计,未必六月一开始就得忙,我就是打算下个月去看房子,把我家人接过来!" 楚防震一听,这是小事儿:"怎么,你要买房子?" "暂时买不起,先租一栋吧,等周转过来住得舒服了就买!"陈双说着。 城里的房子虽然跟乡下比那是贵很多,但是跟二十一世的房价相比,那真是天差地别,几万块也就能买下来一栋一两百平米的房子了。 就算是全额,陈双也拿得起,只是,她喜欢留后路,如果全拿出来买房子,菜市场那边又投资了好几万,现在光租金和刘姐平均摊的,还没回本,就怕中间出漏子,出意外,所以,暂时陈双还是决定租着先。 楚防震当时真想说,不够他给,可是他知道陈双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要是看上自己的钱,就不会出现一开始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显而易见,她不希望别人救济她。 "到时候我也帮你参谋参谋!"楚防震说道。 "行,不过位置我提前都想好了,刘姐那边有不少房产,我打算在翠竹花园看一栋!" 陈双说道。 楚防震做了个擦汗的动作,什么都安排好了,这丫头想的那么远还以为能帮上忙呢,现在估计也帮不上忙了。 "刘姐是谁?" "贺太太!"陈双直截了当的说道。 楚防震微微蹙眉,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和一位老妇女都能"勾搭"上,也真是绝了。 正如一开始楚防震所想的那样,这丫头一点都不像是农村大山里的丫头,再加上老爷子出的那本书现在还在打手稿阶段,她竟然说看过,而且还特别熟悉。 想到这里,楚防震真觉得她就是个迷宫,想要走进她心里,还得有冒险精神。 "现在去哪儿?"楚防震看了看天色,路灯陆陆续续的亮了,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我不知道!"陈双实话实说。 "是你电话里约的我,你搞清楚没有?"楚防震也实话实说。 "……"陈双想想也是:"逛街,我又不太喜欢,也没什么好买的,要不,去看看楚防杰?" "看他干什么?"楚防震说道,一提起楚防杰被宋德凯打的事情,他就想的更多了,反正就是心里头不舒坦,去看了他还不是代替他大哥跟防杰道歉? 陈双微微一愣,倒是反应很快,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耐烦: "那……那就不看吧!"陈双发现最近这几天刘南也没有打电话,看来,刘南的父母没有去杏花村找自家人闹。 楚防震抚了抚眼镜框看着陈双,他觉得这不该是陈双说的话,他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替他哥一切鲁莽的罪行买单吗? 肃然之间,楚防震竟然心间开了一朵花儿,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决定,让他心花怒放,似乎很自然的抬手搭在陈双的肩头。 陈双有些不自然,可不知道为什么,宋德凯一直都会习惯性的跟她一起走路的时候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种感觉就像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大哥在。 可是此刻,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了一眼楚防震,这种感觉很类似,但是,味道却不一样,而是证明陈双是他的,谁都不能抢的感觉。 被人视作珍宝的滋味,任凭哪个女人都喜欢的吧。 见陈双没有特别的反应,他的臂弯稍稍紧了一些,直到将陈双的左肩贴着自己的身体,那一刻,楚防震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 如果不是他在控制,她还想更紧一些,再紧一些,最好是能把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别人看一眼都不行,更别提触碰。 第357章 气死了 大叔看了一眼陈双,目光略显诧异,刚才在面馆他就注意她说话了,只是,没有细看她的模样。 这一看不要紧,才这么小?就垄断了他农贸市场所有的蔬菜供应,别的不说,就说他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特么偷看村里大姑娘洗澡呢。 然而这也是他最诧异的地方。 "姐夫,您看着办吧,我这半个月那些菜都堆烂了,损失了不少钱呢,你要是没办法,我就回去找我姐说去!" 三四十多岁的中年小伙子对老板椅上的人说道,还一副你不给办就是不行。 陈双算是明白了,她批发过来的蔬菜都比菜商进货价格本身都要便宜五毛钱的价格,别看这五毛钱,对菜商来说,一毛钱就有一毛钱的利润,一天下来,卖个一百斤就能挣五十块,一个月就是一千多。 而眼前这个人恐怕就是原来的供应商,可他却叫这位大叔姐夫,陈双脑子里闪过一道"明雷",她不由得重新细细打量了这位"姐夫"。 这一看,陈双直蹙眉,前世,她听说过朱文路,但是就算是见过也是在电视上,再加上时隔十几年,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这就不提了,他身价百万,穿着打扮如此低调就算是孙悟空转世恐怕也难识别眼前的"妖怪"。 朱文路看了一眼陈双,清了清嗓子说:"小丫头,我也是农村出身的,所以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不容易,你看这么着怎么样,以后,你只供应一半的蔬菜给市场菜商,其余的一半就由他来供应。 这样,大家都有利可图,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此话一出,陈双不由得咬着下唇,她想反驳,但是,想想前世的经历,朱文路对于管理一点都不在行,也就是因为一直给他这位小舅子开后门,到后来,他风生水起的生涯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是,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陈双不想去改变任何与自己无关的结果。 陈双是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朱文路的小舅子就发脾气了: "姐夫,农贸市场是你的,你一句话她一根蒜苗都别想卖进来,什么对半分呀,你这摆明了胳膊肘子往外拐,不行,我要供应农贸市场的全部蔬菜!" 陈双看着一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耍脾气的模样,她还真是打开了眼界: "我们在这里商议有啥用,据我所知菜商是交了租金的,进货愿意要谁家的菜商说了算,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一样的蔬菜肯定选价格优惠的采购,谁不愿意多图点儿利润,如果你的菜新鲜又便宜的话,菜商自然会买你的菜。"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要是不来送菜,我的菜价我说了算,我就不信她们不做生意了?" 你特么是猪脑子吗?陈双看着这毫无眼光的中年男人,她都懒得跟他理论。 "这位先生,你知道什么叫连锁反应吗?" "什么链条什么锁的,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识相的话你今儿就得滚蛋,以后不要再往农贸市场送菜就对了!" 朱文路倒是对连锁反应有很深的教训,他不由得感兴趣的看着陈双: "你说说看!" "朱老板,我说你听着,要是觉得我说的对你就采纳,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就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大不了不往这里送菜,自有其他的农贸市场抢着要我的菜!" 陈双说着,朱老板点了一根烟耐心的听陈双讲述。 "我的菜是自己种的不是从菜农那儿倒来的,我的菜价比之前市场价便宜,如果按照这位先生说的,你可以随便叫价,而菜商肯定要做生意的,但是,人家已经从我手里得到了一部分额外的收益,再被夺回,产生的连锁反应必然是退租,她们可以退租……" 陈双正说着,又被打断: "切,退租?你瞧瞧这凤城有第二家农贸市场吗?退哪儿去?老子没给涨租金就不错了!" "如果甲方强买强卖的话,是触犯国家法律法规的!" 陈双并没有理睬那小舅子的咆哮,依旧语气平静的对朱文路说着。 陈双本来不想发展的这么快,脚步快了必有失足和考虑不周的隐患,她原本打算在凤城买一块地皮建一处农贸市场,当然,这个打算还要等到今年年底,这也是陈双今年的目标。 可是,她还得等到给大哥看完病之后,才可以合理分配手头的钱。 眼下,事情来的太突然,如果陈双心急较真说很快就有第二家农贸市场了,这个后果是很严重的。 第一,建农贸市场要经过当地政府的审批,第二,购买土地建设需要时间,家里八亩地的菜估摸着到时候得全部烂在地里得不偿失,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暂时还不能盲目动用十来万的存款。 她本是打算一步步来的,先拿下这农贸市场的供应权,到时候租个摊位给五姨找点儿赚钱的路子。 所以,想来想去,陈双都没有赌气说些把自己逼上窄路,对方又不以为然的屁话。 当然,小小年纪的陈双把国家法律搬出来说事儿,朱文路的目光一亮,就连一旁的小舅子也苦着脸看向朱文路,似乎在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到这些,陈双可以断定,这位传说中的小舅子,估摸着也是个法盲,识字儿的话估摸着都难。 朱文路叹了一口气,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双:"眼下,你暂且还供应着蔬菜这一块儿,等有什么更好的安排,我在叫人联系你!" "姐夫!"小舅子有些不服气的看着陈双就这么走了,他拍桌子瞪眼的喊着: "一个黄毛丫头,你咋还惯着呢?" "你长点脑子行不行?那丫头虽然年纪小,可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事儿过几天再说!" 朱文路脾气憨厚也发飙了,起身就走,老远就看见陈双出了农贸市场的背影,拉开车门跳上了那比她高出一两米的解放农用车。 朱文路双手背后看着陈双启动车子,熟练的掉头转弯远去的车身,他的眼睛流露出了一抹流光溢彩,好像看到了自己十几年前奔波在风雨中的日子。 朱文路拿下了十几处水榭湖的房产,其中一栋他已经装修好,把老婆孩子小舅子都接过去住了。 晚上,朱文路回到家就听见客厅里姐弟俩吵吵嚷嚷的声音: "行了行了,待会儿我问问你姐夫去!" "问啥呀!"朱文路一进屋,就换了拖鞋,走进了客厅,一眼看见小舅子庞海一脸气愤的正跟他姐庞娇诉苦。 "我这不是想多赚点钱吗?蓉蓉又没奶,孩子还得吃奶粉,也不知道姐夫是咋想的,胳膊肘子老往外拐!" "文路,你回来的正好,海子说的是真的吗?你咋不吱声?" 庞娇赶紧迎上去,夫妻二人站在一块儿,明显感觉不出来一点夫妻的特征,相比之下,庞娇是个正儿八经四十来岁的女人。 虽脸上还挂着农村妇女的憨厚,可面相上,却跟朱文路显得像父女,而不像是夫妻。 庞娇看着自己的男人回来,就光低着头微笑,也不理他不由得问道:"说话呀,咋不吱声?" "我有啥子好说的,海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啥都不懂,跟着瞎起哄!" 朱文路以前在老婆面前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毕竟,那时候穷,饿跑了媳妇,现在不一样了,他能像一个男人那样,挺直腰杆的去数落小舅子了。 "姐,你看姐夫还笑!"庞海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姐夫有钱了,有实力了,也敢数落他了,可是细细想着,有个有钱有势的姐夫不挺好吗?语气也和以前变了不少,至少,他没上去骂他就不错了。 穷的叮当响的时候,庞海没少替自己的姐姐上门出气,指着朱文路的鼻子骂不是男人,孬种,没本事,让他姐跟着吃苦。 当时朱文路任由小舅子骂,一句话都没说,毕竟他承认自己没本事。 "我又没笑你!" "那你笑啥?"媳妇追问道。 "我今天见着个丫头,挺机灵的,像我年轻时候啊!" "姐,你看,姐夫还在夸人家,看来,我这菜都留着回家喂猪吧!"庞海一生气,撂了筷子就出了屋。 "到底咋回事?"庞娇问道,顺手去了厨房给男人盛了一碗米饭放在他面前。 朱文路饶有兴致的将那丫头说的话都说了,而且,这么小的年纪就垄断了凤城农贸市场的蔬菜供应,果然是不简单的人物。 "呀……你说她看上去才十六七?"庞娇也觉得很诧异,十六七的庞娇刚和朱文路认识,十八岁就嫁过去了,那时候,她在家里可是等着上门娶的小丫头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挣钱。 "最多不会超过十八岁!"朱文路依旧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连连称赞自己老婆的厨艺越来越好了,惹得他今天饿了半天也就在外头吃了一碗面。 "那……那得挺高的学历吧,还懂法!"庞娇狐疑的问道。 "可不是,看那丫头的干劲儿,是个创业的好苗子!"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庞娇这才发现男人话中有话。 "在看看吧!这个社会,这么小就这么能干的丫头不多见。" 朱文路没有说透,偶尔回家跟老婆聊聊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就当是给她解闷了,省的以前嘟囔着说穷,现在有钱了又改嘟囔着不知道朱文路跑哪儿去了,保不齐有钱了就包养二奶了。 朱文路刚想着,媳妇儿就双眼一瞪:"你这是啥意思?你是觉得我以前在你最穷的时候离开你了?想找个能干的给你当二奶?" "咦!"朱文路老脸一横:"说啥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机会,提拔一下也无所谓,再说,我本来就不太懂得管理这一块儿!我要是想找女人不找着了,还死皮赖脸的去你娘家风光的接你回来!" 庞娇顿时软下来,一脸幸福的说道:"好,信你!" 说着起身去了厨房:"文路,我给你炖了黑豆薏米枸杞汤还加了补药,可贵了,说是可以治少白头的!" "都这把岁数了,还少白头……" …… 陈双回到杏花村因为时间延误,晌午饭也没赶上,三点多才到家,宋有粮和陈秀兰看电视听说现在得要驾驶照才给开车,还不合计着说,这回陈双送菜咋这么晚才回来,心里头还担心着呢,车和人该不会给扣了吧。 "你可吓人了这回,咋这么晚?"陈秀兰赶紧上去说道: "双儿啊,你得弄个什么家证!" 陈双微微蹙眉不紧不慢的脱下军大衣,洗了一把脸:"驾驶证吧!" "哦,对,驾驶证!俺看电视了,说不办驾驶证,就不给上路了!" "哦,我知道了妈,这个你别担心!"陈双说着擦了一把脸,这个年代的驾驶证很多托个熟人也就办理了,只是前世那个繁华都市对驾照要求比较严格罢了,毕竟每年都会出交通事故。 "有头绪不?要不找杨村长给想想办法?" "不用,驾驶证还不简单,大哥就能给办!"陈双说道。 一听到宋德凯,陈秀兰就想起了孟艳,反正陈双是不知道老一辈的人心是咋长的,本来说驾驶证的事情,她能给想到天南海北去。 洗漱完之后,陈双打了个电话给宋德凯,问了一下办驾照的事情。 "我有入伍档案资料啊,这个应该好办吧!" "好办!你下次来送菜的时候来拿就行!"宋德凯心想,车技虽然不如他,但是,在女人堆里面,陈双那次车技简直就是表演,到现在队长都还以陈双为榜样整天鞭策着手下: "瞅瞅人家还是个丫头,是个女人,你们都特么连女人都不如!" 每次说这句话,整个培训队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所以,宋德凯觉得找他给办一张军方驾驶证是没问题的。 "诶,大哥,你不是说你最近要出任务吗?"陈双刚要挂电话突然想起来这事儿不由得问道。 宋德凯也才反应过来:"额,临时取消了!" "好吧!"陈双狐疑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国家大事呢,说取消就取消?又不是区域内的片警什么的。 "既然取消了,那你有空跟我去凤城不?"陈双问道。 "真不巧,刚接到任务,后天出发,应该来不及了!" "……"陈双一脑子挂着黑线。 挂了电话之后,陈双蹙眉,他是不是真的很抗拒治病?故意找借口? 这么牵强的借口也就他能想得出来了。 可是,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看病,陈双想想都觉得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要是真不愿意看,他当时拒绝好了,干嘛推推拖拖遮遮掩掩的。 陈双傻傻的想着,手机又响了,这次显示的是杨国栋的名字,陈双接了电话,那头杨国栋先是寒暄了几句,随后单刀直入说道: "河坝子那边杨柳村在修理河坝,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怕到时候不小心戳破了你的铁网什么的,那就不好说了!" "行,今天就动工吗?" 陈双问道,杨国栋嗯了一声,随后陈双说她马上过去,刚好有空。 赶到杨柳河的时候,对岸站满了杨柳村的百姓,十几名壮汉都在河坝上整修,有的已经惹得把过冬的棉袄都脱了挂在枯树上。 稍稍留意,杏花村这边河坝子上也有不少看热闹的。 此刻河床的冰层已经处于脆弱阶段,早上和晚上会被冰封,晌午见着太阳的时候,就会慢慢融化。 对面杨柳村的百姓隔着杨柳河看着站在河坝子那边的陈双,个个都挺直了腰杆。 杨国栋在一旁的太阳地里抽闷烟,时不时看向陈双这边。 他也有些过意不去,村民集体上他家里没日没夜的闹腾,他都烦透了。 他当杨柳村村长也有不少年了,也知道村民心里都打着什么小九九,无非就是看着人家赚钱了,才争着抢着要养鱼。 去年呢,杨国栋挨家挨户的拉人投资养鱼,因为李大奎放毒那件事引起乡亲们大都关门谢客,杨国栋甚至有好几户人家连个照面都没打就回去了。 年头陈双的鱼出栏了,看那个头儿大小就知道卖了不少钱。 再想想当初陈双投资养鱼的时候,那可是下了重本,连他那好兄弟都看出来下了不少本钱,这倒好,才给人家养了一年又实在没辙给要回去了。 说着杨柳河从上而下,至少延绵上百里,他也有想过,让本村的人在上游或者下游进行截流养殖,可偏偏不够,河上游就是凤凰山,河下游就到了陈家湾那片儿,人家也有自己的分配,种的都是藕。 他终不能上陈家湾去找村长闹去吧,想来想去还是跟陈双说说这事儿,此刻,抬眼看见那年纪不大的丫头站在寒风中,怪叫人心疼内疚的。 可再想想乡亲们嘴里的话,特别是那些老态龙钟的长辈,张口闭口就骂杨国栋吃的是杨柳村的粮食长大的,这才多久,就忘祖了,骂什么没良心什么的,还白眼狼。 想着,杨国栋掐灭了烟头,拉过靠在树根的一辆自行车,二十多分钟就绕到了杏花村。 杨国栋把自行车扎在河坝子上朝着陈双走来。 陈双笑脸相迎:"其实你也不用找我来看,你不是知道我家的钢丝网大概在哪一块儿吗?还有,水下的钢丝网看不见,我那边上搞得竹排都飘在水面的,终不能也看不见吧!" 杨国栋被陈双笑啥的笑容惊了一下,可看陈双心情并没有郁郁寡欢,他心里头的内疚也就减少了许多: "呃,我知道!" 杨国栋说着,又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向河对岸忙碌的村民说道: "其实把,杨大哥我心里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还好你这人不像旁人,好说话,也很会理解人!" 陈双莞尔一笑说:"看来杨大哥是夸我通情达理喽,就冲你这句话,我不得不在提醒你一下,今年真的不适合养鱼。" 杨国栋听着前半句话,心里头又舒服了不少,可后半句话,杨国栋明显记得,已经是陈双第二次说了,他不由得严肃的看着陈双: "为什么?" "今年,可能会有涝灾!" 听闻此话杨国栋笑了:"这些年,青阳县整个区域在汛期都很少下雨,部分地区都还闹旱灾呢,俺家的水泵去年汛期没下雨,都给借出去用了,到现在都不知道转了几把手,落在谁家里了!"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有时候,说的太认真反而没人信,毕竟陈双又不是老天爷,就算是天气预报有时候也有误差不是,索性陈双也不说了。 "你不是也买了水泵吗?比我家那瓦数还高了不少倍呢!" 陈双笑笑:"我买水泵确实是为了灌溉,不过,最大的作用还是往我家新房三楼隔热层里头的水槽打水的,马力不强点儿哪能顶的上去!" "水槽?" "嗯,又叫水塔!"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转眸之际眼神略带迷离的扫过杨柳河,她由衷的想要谢谢这片土地,谢谢这里的河流,没有它们,就没有现在的陈双。 杨国栋一知半解,半晌才哦了一声。 毕竟乡下这种地方能建新房的家庭条件都是屈指可数的,更何况陈双家里建的还是洋楼,看似两层楼,其实是三层,最顶层不是住人的,是隔热层,也是放水塔的地方。 水全部打到隔热层的水塔里,然后在用之前规划好的水路管道输送到厨房和厕所,这样,家里就不用老拎水往水缸里倒了,毕竟,爸妈年纪越来越大了,再过几年,或许,就是她陈双尽孝的时候了。 杨国栋时而看陈双一眼,这差不多有小半年没怎么见陈双了,总觉得她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比如沉稳,比如要回鱼塘时候她从容的样子,想必,换一个人,哪怕是个中年人也未必肯这么轻而易举的让步吧。 毕竟,陈双是承包申请人,她要是执意要承包三年,其实他一个村长也是无权干涉的。 "对了,小双,前两天小楚来过电话,说要过来看咱们凤凰山的桃花!" 杨国栋岔开话题。 "哦,也是,这么快就三月了!"陈双说道。 其实本来今年过除夕也都二月半的样子,阳历虽说是阳春三月,可按照阳历推算,至少要到四月份才能春暖花开。 "看来你真是忙晕了,连日子都忘了!"杨国栋的打趣道。 此刻,杨柳河对岸的乡亲们有人隔着河在叫杨国栋,因为逆风的原因,只见这对岸好几个修大坝的小伙子双手做喇叭状的动作,声音却相比很小。 杨国栋挥挥手,表示他听见了。 随后,有人指大坝新翻开的泥土位置高声喊着:"有……蛇……窝!!!!" 此刻,对岸不少看热闹的妇女都领着自家的孩子往远处跑。 "蛇冬眠的时候不咬人!" 第358章 极光护卫 "德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孟艳的眼眶还有些浮肿: "你为什么就那么不喜欢我?好像我做什么都会惹你不高兴。" 宋德凯目光宛如深渊,让人感觉那深渊的深处隐藏着浓郁的忧郁和迷茫。 "我也想问你我到底哪里好?" 宋德凯答非所问。 "嗯,觉得你很男人,很有安全感,而且,你和别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可我觉得,我这辈子娶谁都一样!"宋德凯低沉的说道,后半句是,只要妹妹过的幸福,只是心里头的那种迷茫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那……那你会娶我吗?"孟艳问道。 宋德凯浅浅一笑,点了一根烟,届时肩头已落了不少雪花。 "德凯,我只是想跟着你一辈子,以后,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改到你满意为止!" 孟艳想起她要被送走了,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她的父亲已经下了命令,若不是孟艳苦苦哀求发誓说宋德凯一定是爱她的,孟师长断然是不希望闺女这么不识大体的。 "改?"宋德凯重复了这个字,他脑子里却出现的是陈双梦语时候说的那句话: "大哥,双儿知道,以前太傻,太不懂事,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很努力,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想到这里,宋德凯蹙眉,改什么?为什么要改?人的性格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了,为什么要改? "这次,你先回去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孟艳稍稍一愣,低头抿唇,再次抬眸的时候,眼眶储满晶莹: "那……那你跟我一起走吧,我答应过我爸爸,带你去京北一趟的,尝尝……我妈的手艺!" 孟艳一脸委屈的央求着,见宋德凯蹙眉不说话,孟艳做了个对天发誓的动作: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和陈双较真了,她是你妹妹,我也会把她当成我妹妹一样看待,求你了!" 孟艳软硬兼施,撒娇的勾着宋德凯的胳膊摇晃着。 …… 新房里,干净的水泥灶台新砍下来的木墩菜板,陈秀兰和陈秀芬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把从李家酒席带回来的剩菜热了热端上桌,陈秀兰敲开了陈双的门,陈双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天花板,可头还是沉甸甸的,所以,她一点都不想起床。 "双儿,吃饭了,快起来,不吃饭光睡觉可不行!"陈秀兰听说孟艳今儿就要走了,心里头有些宽心。 陈双无奈的揉着太阳穴起身,那乱糟糟的头发整理了一番: "妈,帮我打一盆冷水吧,我得洗洗脸!" "大冷天的,用啥子冷水,开水瓶里有热水!" "冷水舒服一点!"陈双说道,陈秀兰扭不过,给盛了一盆冷水放在盆架子上,陈双捧起冷水泼在脸上,那一刻,一股清凉袭来,让陈双也清醒了不少。 提手胡乱的去抓毛巾,却不料陈秀兰给递了过来,陈双接过毛巾擦擦脸,刚把毛巾挂上想问陈秀兰今晚上吃啥好吃的,这一侧脸擦发现给她递毛巾的是孟艳。 陈双尴尬了一会儿,扯开嘴角的弧度勉强的说了声谢谢,目光挪到宋德凯的脸上时,他面容平静的说: "快吃饭吧!" "诶!"孟艳答应了一声拿过板凳坐在宋德凯身边。 整顿饭,气氛不太好,可孟艳却不知撞了哪门子的邪,硬是对陈秀兰说了不少道歉的话,还说自己不懂事,不懂村上的习俗,以后她都会注意的,惹得陈秀兰脸色难看又不能说啥。 中午陈双喝了不少的酒,所以晚上根本没啥胃口,喝了一点稀粥,吃了点儿清淡的蔬菜也就饱了。 陈双起身拿着碗筷准备去伙房,孟艳却先一步站起来说:"小双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我来就行!" 宋德凯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满意,宋有粮心里好歹也舒服了点儿。 陈双却不吝啬,干脆就说了声谢谢,把碗筷递给了孟艳,转身穿上军大衣出了门。 "干啥去这大冷天的!"陈秀兰喊了一声。 "看看雪有多厚了!"陈双说着,陈秀兰嘟囔了一句:"这丫头,也不嫌冷,难不成长这么大了还打算堆个雪娃娃?" "双儿本来就不大,算算今年也才十七周,玩两下咋了!"宋有粮插嘴道。 陈双出了门,随手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才半指厚,看来今天是玩不成了,不过按照这个雪,下一夜没人踩踏,到了明天准能堆他个半尺厚。 大雪苍茫,好像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大哥救杨童童的时候,掉进了杨柳河里,不知道今年的杨柳河能结多厚的冰。 "小双子!原来你家搬家了呀,真是一路好找!" 舒尔身后有人喊,透过苍茫的大雪陈双看见刘南穿着早上傧相的衣裳,带了个火车头帽子朝这边走来,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 "你还没回去啊!"陈双迎了上去,顺手替刘南拍开帽子上堆积的雪花。 "晚上闹婚房,回去了不错过好戏了吗?呐,你的衣服!"说着刘南把手里的塑料袋递了过来。 "谢谢!"陈双接过塑料袋突然看见刘南头上戴着的火车头帽子好像有点大,她低头的时候得扶着,不然帽子就盖住了她的脸: "你打哪找来的帽子?" "傻子的,要不这么大的雪,终不能打伞吧!"刘南爽快的说道。 "走,进屋坐会儿!"陈双把刘南请进了家里。 一进家门,刘南就挨个打招呼:"叔叔阿姨,还记得我不?对了,还有凯子哥,晌午差点没认出来,你还记得我不?" 一边脱下帽子拍打着帽檐上的雪一边说道。 宋德凯看了一眼,陈秀兰和宋有粮也看着刘南脱下帽子,胡乱的甩了甩短发,陈双在一旁忍俊不禁的偷笑。 "这是……"宋有粮绞尽脑汁的想。 宋德凯的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记忆中好像有这么个假小子。 "你是假小子吧……"陈秀兰一下子想起来,脱口而出:"这不是那个……小时候时不常把陈双领出去……不是给打的鼻青脸肿就弄得一身是泥巴回来的那假小子吗? 叫啥名儿来着……你看我这脑袋……!" 此话一出,陈双一脸肉疼:"刘南!" "哦对,刘南……对,俺说今儿上午看着咋那么眼熟呢,这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越好看!" 陈秀兰刚想说吊毛都没变,看她那说话的劲儿就知道一点没变。 "哦,想起来了,你阿姨说话没长心,可别往心里头去啊,你和小双算算也得十多年没见了吧,快,进屋好好说说话!" 宋有粮打圆场说道。 "没事儿叔,我现在来是来叫陈双跟我一起去闹婚房去的!"刘南爽快的说道。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一眼,顿时老脸一阵黢黑,这未出阁的丫头去闹婚房? "呃,这……你俩丫头去闹喜房不大合适吧?人都是小伙子去凑这个热闹,你俩去干啥?" 陈秀兰委婉说道:"在家里玩吧,阿姨晚上包糖包给你们吃昂!" 刘南偷偷拽了拽陈双,她发现陈双现在变化真大,要是小时候,叔叔阿姨不让她去,她偏去,叫往东,她偏往西,这回看情况是去不成了。 "要不,咱们不去了吧,反正也那么多年没见了,走,来我房间说说话!" 果然,没去成,刘南一进陈双的房间就把火车头帽子脱下来往床上一扔,整个人做了个自由落体的动作趴在了陈双的床上: "陈双,你咋变样了?去闹闹多有意思!再说,我可是好不容易来一趟!" "你家不就是杨柳村的吗?这么近,搞得好像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的一样!" "啥玩意啊,我家早搬家了。" "搬家了?怪不得这么多年没见你,我还以为你早嫁人了呢!" 陈双有些诧异,其实这么多年没见陈双差点都把她给忘了,毕竟都是小时候穿着开裆裤一块儿玩的小伙伴。 "嫁人?我是就是一扫把星,说了好几个婆家,一见面都吓跑了!" "啊?为啥呀?"陈双一扫心里的阴霾,感情这事情挺有意思的,刘南虽然性子像男孩,可她长得也不差呀,大眼睛圆圆的,整天透着一股子古灵精怪的模样。 刘南叹了一口气,趴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说,她比陈双大一岁,从十六岁开始家里就开始给说婆家,媒婆也上门提亲。 见面的时候,刘南看着有些软糯的假娘们儿就不习惯,硬是给灌趴下了好几个,人家一回去都说刘南这丫头不能要,往后要是娶进门肯定骑在公婆头上拉屎都没人制得住她。 这么一来二往,左邻右舍都说她是个男人婆,没人要,为了这事儿,刘南的母亲没少在外头跟人拌嘴。 拌嘴也就拌嘴吧,回去之后肯定把刘南一顿数落,再后来,刘南也识趣了,又见了一位小伙子,是青阳县的一位实习医生,到时候转正说不定不在青阳,反正先见了再说。 这回刘南也学聪明了,特地穿了裙子,怕她走路大大咧咧,特地买的是瘦裙。 从不带花花绿绿的她还买了一对发夹,整体看上去只要不说话,没人能看出来她的男人婆性子。 见面的时候,刘南也被母亲嘟囔了一路说,吃饭要斯文,各种都得注意,不能像在家里那样跟猪似的脑袋往猪槽里一塞,不吃光不抬头。 "结果呢?这回总算是成了吧!"陈双早就压抑不住的要偷笑。 "结果……结果裙子太瘦,吃饭的时候,敲了下二郎腿,裙子炸线了……哎……你能想象得到那种在桌底下跟放屁一样的声音传来后,他们脸上的表情有多丰富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南堆着下巴,眼睛半眯着,那副生无可恋的眼神看来都叫人忍不住要喷饭: "不过呢,那家伙还挺好,知道我的裙子炸线了,还给我脱了他的外套围上,我当时啊,那个感动啊。" "那这不是正好吗?男人挺细心的不是吗?!"陈双倒是觉得这是好事儿啊。 "话是这么说,我妈也挺喜欢他的,可我受不了他的职业病,你知道吗?来到我家,他都差点没戴口罩吃饭,碗筷洗好了要消毒,叫他吃饭洗个手,他能洗二十多分钟…… 我特么真的是受不了,我都在想到时候夫妻俩办事儿是不是要洗掉一层皮!说不定能洗一夜……" 陈双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这后头这句话的比喻也太夸张了吧。 "你还幸灾乐祸,我现在想想以后要是生个孩子,每天都给丢到医院消毒柜里去消毒的场景,浑身鸡皮疙瘩都往下掉!"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他确实有职业病!"陈双说着。 刘南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一本正经严肃的把自己的十根手指头伸出来给陈双看: "何止是职业病,都特么变态你知道吗?我的指甲每天都要修一次,我好不容易留出来的指甲只要被他看见了就喋喋不休,说什么有细菌,尼玛,真的是快疯了"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他转正了,在凤城中医院上班,不过说实话,他对我家挺照顾的,把我爸妈接过去但买了房子给我们住,时常的去看我爸妈。" "这不是挺好吗?人家都说,一个女婿顶半个儿子呢,看来你爸妈都已经认定了这女婿了吧!" 陈双替她高兴。 "我就是受不了他那个干净劲儿,现在连我爸妈都跟着魔了一样,一听说他来家里吃饭,我爸妈不是先买菜,是先洗澡,房间用消毒液消毒,你知道这是……哎……算了,反正你哪天有空去我家就知道了,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刘南说着随着一阵无奈,陈双的脑门上挂满了黑线,这也真是够了。 "习惯了就好了!"陈双安慰道。 "你去习惯一个给我看看?我现在觉得在血窟窿里打滚都比在家里舒坦!" 说着刘南把脑袋埋在臂弯里抱着陈双的被子装死。 "对了,你说你男朋友是医生?在凤城中医院?哪个科室的?"陈双突然想起来问道。 "好像是脑神经科!他有时候还会被请到精神病医院去坐诊几天,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陈双蹙眉,刘南见陈双半晌不说话不由得抬起头看陈双的模样: "怎么?你有亲戚朋友得病了?" 中医院在凤城虽然也是数一数二的医院,算是中西结合类型的新兴医院,很多老百姓还不知道什么叫中西结合,所以相对论而言,名气远不如总院,不知道那边的医疗设备和技术怎么样。 "还真有一位,哪天我去凤城的时候见见你男朋友问问好了!" "你要去凤城啊?啥时候去一定找我玩,你要是不习惯我家的那股子味道,免费提供口罩一枚!" 一听陈双说要去凤城找她玩,刘南从床上弹起来笑着说道。 "一定!"陈双说着,两人陷入了沉静,刘南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受不了烦闷,找个话题再次打得话匣子: "我说陈双,你怎么变得这么斯文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老想知道啥原因,你传授我两招,我回头也去装装!" "我能受啥刺激?"陈双闭口不谈。 "那你跟我老实交代,你就没有什么事儿跟我也说说的?光听我说,这是不是有点不划算?"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也没人上我家提亲,我呢现在就学着种菜卖菜赚点钱。" "你可拉倒吧,就你这赛西施的长相,会没人上家里说媒,骗谁呢,是你眼光高看不上吧!" 刘南才不信呢,陈双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真没有,骗你小狗!"陈双发誓。 "那……那你就光种菜?想过以后的终身大事吗?要是没头绪,我给你介绍一个城里的呗,他们医院有好多单身小伙子呢!" 陈双撇嘴:"我可不要,万一和你男朋友一样有职业病,那我这种地的还不得连地里都得消毒,可算了吧!" 刘南抱着被子咯咯的笑着:"看看你都怕了吧,我告诉你,我现在受够了,那家伙不让我化妆,也不让我给别人化妆,这回我可是偷偷的把东西揣怀里带来的!" 晚上,刘南没走,但是一宿刘南都在说那个男人有多么多么的"变态",说的陈双睡着了她还没反应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是被刘南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吵醒的,朦朦胧胧醒来就听见刘南嚎叫的就跟快被打死的狗一样。 刘南是个自来熟,等陈双起床洗漱完毕后,发现刘南已经和思思继宗三个人在门口的平地上打雪仗。 哗啦一声,一大团的雪球直接砸进了堂屋,陈秀兰正在和面做糖包,眼瞅着雪球差点落在面盆里,赶紧起身端屋里去了。 宋德凯也早早的起床正在和宋有粮说着什么,见陈双起床,宋德凯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陈双并未留意这眼神,穿上桶鞋就出了门,站在半坡上往下看,半截村一览无云,无数孩子都在玩雪。 堆满雪的屋顶上炊烟四起,门口扫雪的大人们一个劲的吆喝着不听话的孩子。 雪,对于大人来说出行不方便,很是麻烦,对于小孩子来说,那都是上天赐予的宝贝。 "老宋,去扫雪,这要是雪化了,到处都是泥!"陈秀兰发号施令。 宋有粮起身,宋德凯也跟着起身,拿着扫帚和铲子就出了门。 思思玩的一脑门都是汗,见大伯和大哥来扫雪,不由得不敢玩了。 他一直很怕宋德凯,因为他的脸上从来不会有笑容,所以,见状思思看了看手里抓着雪球有些失望。 "双姐!" "没事儿,咱堆雪人!"陈双说着,招呼着继宗和刘南帮忙,思思不知疲倦的拿着筐子和刘南到处去装雪,随后继宗帮忙抬过来。 陈双拿着铲子小心翼翼的把雪堆起来,砸结实。 一两个钟头的时间,雪人差不多就堆好了,陈双也热的脱下了军大衣,在思思一阵欢呼声后,陈双回家里帮忙做午饭,炸果子。 继宗风尘仆仆的回了家四处找什么东西,陈双诧异的问道:"继宗,你找啥?" "找思思!" 陈双一愣:"他不是跟你和刘南在外头堆雪人玩吗?" "他真没回来?"继宗一愣,脸色有些难看,说了句思思找不到了,撒丫子都往外跑。 陈双满手都是面,五姨去了老房子扫雪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得先找找再说,雪这么大,思思那个头儿要是掉进了山里哪个雪窟窿里连人都看不见。 "双,快去找找去!" "诶!"陈双顾不得洗手,出了门抓起一把雪花在手里搓着,就当是洗手了。 离着老远看见刘南还在捣鼓那雪人:"刘南,思思呢?" "不知道哇,我正琢磨着给这雪人戴个帽子啥的,没注意啊!"刘南一脸无辜的双手一摊说道。 "两个大人看不住一孩子,你也真够呛的!"陈双说着,就要去找,随即被刘南拉住了,她鬼使神差的冲陈双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远处正在疯找的继宗,又指了指雪人,捂着嘴鬼鬼祟祟的说: "嘘,在这里呢,我看那小子怪愣的,吓唬吓唬他呢!" 陈双一听,不由得看了一眼这半人高的雪人:"刘南,你鬼点子可真多!小心把他给吓出毛病来!" "继宗,别找了……" 说着,陈双就冲着远处到处找人的继宗喊了一嗓子。 "哎,别呀,这才刚开始找!"刘南赶紧拉了一把陈双,可来不及了,继宗已经听到呼唤返回了。 刘南一副扫兴的模样,把插在雪人肚子上的扫帚拽了出来,对着那洞说道: "思思,别藏了,被告密了,你出来吧!" 继宗刚走到不远处问陈双是不是找到了继宗,就在这时,思思从里面一下子站起来,整个雪人都塌了,那大脑袋咕噜噜的掉下来滚出去老远,吓得继宗连连后退了两步。 脚下一滑还摔了一跤。 "哈哈……"刘南顿时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 陈双下意识的赶紧去拉了一把继宗,见他脸色沉的能拧出水来,低着头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哎,这么小气啊。"刘南一看,这玩笑她感觉开的不大呀,怎么这男人这么小家子气? "思思,你看你身上都湿了,赶紧回去让继宗哥哥给你找件衣裳换着,不然待会儿你妈准骂你!" 陈双替思思打开脑袋上的雪,思思点点头就回家去了。 "我说陈双,我现在越来越发现咱俩有代沟了,你怎么搞得跟个小前辈似的?" 刘南舒尔说道。 "有吗?"陈双疑惑。 "怎么没有?一点活力都没了,跟我老妈倒是有的一拼!" 第359章 哎呀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第360章 土壤 到了石头山,陈双见差不多都六点了,也都差不多忙完了,一筐筐的煤炭运出来,随后宋有才在"下班"后,开始点收。 点收完毕后,大家伙也都离开了,宋有才对照账本再私自过一遍,随后在账本上打了个勾。 "大伯!"陈双笑着迎上去。 宋有才回头一看是陈双,这都两个月没见了,突然看见陈双,宋有才还有些惊讶呢: "双,你啥时候回的?" "前天回来一趟,但是太忙没来看大伯!"陈双说着,宋有才搓了一把满脸黢黑的煤灰说道: "这来有啥事儿不?" 说着,宋有才用塑料布盖上了煤车,就怕夜里下雨给冲了去。 "我来喊你去我家吃完饭呢,顺便问问咱们的煤是不是现在只供给公家那边?"陈双顺口问道。。 "啊,是啊,还是以前的老客户!" "嗷,大伯,我回去做饭了,待会儿你回去洗洗,来家里吃饭吧,顺便把最近这两个月的流水账本给我看看!" 陈双说着,宋有才随即就答应了。 陈双回了老宅子,锅里的米饭已经熟透了,继宗也会来了,陈双二话不说: "继宗,去鱼塘看看我爸妈咋还没回来!" 继宗还觉得下午陈双离别时候的那感觉有些不对,可还是暂且答应下来去了鱼塘。 不多会儿,宋有才拿出了那账本,顺便把最近这两个月卖煤的钱拿了过来,陈双一边把土豆炖肉片儿加了水盖上锅盖在里边儿闷着,和宋有才就坐在饭桌儿边聊了起来。 "双儿,这一页记的都是开给乡亲们的工钱,这一页写的是每天出煤的重量,俺记得有点乱,也不知道你能看明白不,要是太乱了,俺再给你说说!" 宋有才搓着手一脸欣慰的说道,这两三个月虽然每天都累,但是,很充实,他大字不识几个,但是记账肯定没问题的。 陈双答应着翻看,除了工人工钱的名字里没有大伯他自己的以外,每天出煤的总数量,陈双细细算了一遍,随后把大伯送来的几千块钱数了一遍,减去工人的工钱,剩下来的有三千多呢。 可是,这跟出煤的总数量和价钱相比,多出来小千把块呢! 怎么会多呢?陈双蹙眉,宋有才不由得问道:"双儿,咋了是不是哪儿没弄明白?" 陈双笑笑:"没啥,就是觉得钱对不上!" "啊!"宋有才可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这钱要是对不上,那他的嫌疑岂不是很大? "哦,大伯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钱少了,是钱多了!"陈双立即反应过来这么说不太好,赶紧解释道。 "多了?哦,原来是这事儿啊!"宋有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拍大腿爽朗的笑了,这倒是把陈双给笑迷糊了。 "是这样的,你这俩月不是挺忙的吗?继宗那孩子菜棚煤山两头儿跑,可勤快呢,他跟俺商议过,说咱们这煤山赔本,所以出了个点子,多赚了不少钱! 前两天呢,你不在,他就寻思着跟俺商议,说大棚得提前订塑料布了,但是他手里没钱,又怕耽误你忙外头的事儿,所以跟俺合计着先从这钱里头抽出个千把块钱使,说回头他会跟你说的,俺寻思着,反正这孩子也是勤奋肯干又老实,人还聪明,所以,俺就做主答应了!" "什么点子?"陈双不由得蹙眉,那看来,多出来的钱还不止这千把块。 "咱们的煤纯度高,煤渣滓扔了也是浪费,就稍微掺了点儿,还别说,看着不起眼的小东西啊,这两个月下来就能多赚一两千呢,这孩子真是聪明!" 宋有才连连不断的夸赞继宗,陈双的脸色很难看,没想到,两个月的时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公家那边没有什么反应? 宋有才发现陈双一脸忧心忡忡赶紧收敛笑容说: "没听说有啥子反应,可能是咱们掺的少,应该不要紧!" "大伯,我不是说要紧不要紧,当初就是因为咱们的煤好,人家公家人才指定要咱们的煤,现在虽然煤不多,也不需要拓展销路,可是,唯一一家稳定的供货源要是因为掺假断了供应,那……那不是砸自己手里了?" 陈双脸上愁云一片,公家的生意不能随便掺假,就算掺的少,坑坑那些做生意的人也还过得去,毕竟做生意的哪个说自己一定是干净的?就连陈老板他就能保证自己头一天卖不完的猪肉有味儿的,第二天不会拿来用大料煮熟了后当回锅肉卖? 就算是凤城农贸市场的所有做生意的,谁又能敢百分百保证自己家的秤没做手脚?没有缺斤少两?虽然陈双没干过这种事儿。 可公家不一样,事情虽小,但是影响不好,而且这承包煤山的事情还是领导审批下来的,要是闹大了,收了山都是小事,到时候被告了都不冤枉。 "那……"宋有才听陈双这么一说,顿时老脸黢黑一片,眼睛瞪得老大: "那可咋办?" "没啥好办法,从明儿起,公家单位的煤渣滓一粒都不能掺进去!赔本都不能这么干!" 陈双叹了一口气,就算陈双这个时候去找继宗骂他一顿又能怎样?幸好现在公家那边没有什么动静,要是有那一定是大动静。 "那……那行!这事儿,要不要跟继宗说一声?"宋有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找个机会跟他聊聊!"陈双说着,继宗回来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在说话。 陈双把流水账拿去了房间把账目重新整理了一遍在自己的本子上,随后按照以前的约定,大伯的工资不按月算,按提成百分之二十开。 宋有粮和陈秀兰带着雷子回来了,二老有说有笑的,说是现在的新房住的挺舒坦的,反正灶台也制好了,让全家都干脆搬过去一起住。 陈双没有答应,虽然两边离得不是很远,但是,老房子这边门口的一片杨树为了停车都给砍了,山下那边没停车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边老房子离八亩地和鱼塘很近,来去也方便。 一顿饭,陈双的话很少,继宗刚进门的时候看见了煤矿的账本,再加上傍晚在地里陈双的脸色有些异样,所以,他也没有说话,总觉得有什么事儿,打算待会儿吃完饭把从煤矿那边预支钱的事情跟陈双说说。 "双儿,那边新房的床都给你铺好了!"陈秀兰收拾好碗筷说道。 "妈,你和爸住的舒坦比啥都强,你和五姨他们刚好做个伴儿,思思和继宗住一个屋,我呢,就留在这儿再住段时间,等八亩地的菜下来,我保证就过去跟你们住!" "二姐,俺……俺也住这儿吧,要是有啥子事儿,俺还能替小双帮衬着!" 这一来一回的,还是宋有粮老两口住新房,有雷子在,也不空的慌。 …… 陈双的房间,陈双又查看了一遍账目,也在想怎么跟继宗说这个事儿,他的性格和别人不一样,有啥心思也不喜欢说,要是说的太直接,有可能这家伙会觉得把他当外人,甚至是当贼防着。 陈双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外头传来继宗的声音:"思思,你先按照哥教你的学着写!" 随后,陈双的门被敲响了,进来后,继宗看了一眼消瘦的陈双喊了一声双姐: "我有个事儿忘了跟你说!" "你说!"陈双合上账本:"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继宗稍稍有些惊讶,随后还是先把自己预支钱的事情说了,正如宋有才说的一样,他怕到时候等陈双忙的要死回来还得亲自去定制大棚,他想帮陈双解决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陈双自然觉得可贵,可是掺假的事情陈双不得不说: "谢谢,从我学种菜开始,除了我爸跟我搭把手,也就是你了,那时候,还顶着乡亲们的冷嘲热讽,嘲笑,甚至辱骂,所以,我以后有的,都不会少了你!" 陈双这话一说,继宗的眼神闪烁出一丝感动,他想说这一切本来就是双姐给他的,可他却说不出这种露骨煽情的话,只能感动的看着陈双。 "不过,做生意归做生意,得一步一步来,谁都不可能一口吃个大胖子,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一夜暴富,就算天上掉下来的,不是你的反而会毁了你,所以,我想说的是,一步一步来,脚踏实地的干。" 陈双说着,继宗点点头,可隐约感觉出了什么。 "煤渣滓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除了你的心态以外,我还想告诉你这煤山的由来!" 陈双的语调一直都很平静,要说不平静的是继宗的心情。 陈双跟他将一开始自己家的地是怎么被村长给霸占的,石头山颗粒无收,家里油盐都吃不起,后来,公家单位就像是她的天神,再后来,石头山也被夺走了。 陈双一直说道最后申请承包石头山的事情,县长亲自来监工,最重要的是,陈双在煤山被李大奎再一次夺走之后,他想要投机取巧掺煤渣滓,可公家拒收了,还把公家那边谢大爷曾经的为难也说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公平在人心,人家公家看得起你,你就要全力以赴,当然,对付恶人得用脑子,不是坑了别人自己也掉进坑里,然而为了钱去坑别人的人,是最少脑子的!" 继宗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本以为,他是那个最可怜的人,被人卖了,幸好遇到了继父对他疼爱有加。 他以为,世界上就他最可怜,住的是茅草房,吃的是野菜,可没想到,两年前的今天,双姐也曾穷困潦倒,好歹他的继父还能早点工作赚钱,在加上得知双姐是小学没毕业的文凭,他能不激动吗? "我知道双姐,我……我错了!"继宗诚挚的低声说道。 陈双有些没想到继宗会道歉,因为,他是个会说煽情话的人。 "你能想明白就好,以后多和别人聊聊,学会说话,有可能将来还能替我跑业务呢!" 陈双的心情也大好: "这几天我都闲着,要不,明天咱俩去看看付大叔去吧!" 继宗挠挠头:"好!" …… 第二天天没亮,继宗就起床了,等陈双起床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继宗从地里就已经回来了。 小思思现在跟继宗闹得很熟,一个是油,一个是盐,他起床,思思就起床,继宗去地里,他也去地里。 惹得陈秀芬看着就笑着摇头说:"哎,看来,俺这娘也当到头了!" 吃了早饭,一听说陈双要和继宗回家去看看他老爹,思思不答应了: "继宗哥哥,你带我去吧,我一定听话!" 继宗低头看着小屁孩,摸了摸他的脑袋:"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在家里写数字儿好吧,等从1写到10,一个十遍,继宗哥哥呀就回来了!" "不嘛!"眼瞅着思思说啥都要跟着,继宗双手一摊看着陈双一脸无奈。 "那,那小双你就带思思去吧,俺刚好在家做饭等你们回来!" 陈秀芬看着心里也怪喜欢的,这继宗的身世和自己和思思不是同出一辙吗? "那行,姨您就放心吧,我会看着思思的!"继宗笑着说道。 思思一跳老高,抱着继宗的腿打转转。 陈秀芬看着自己的孩子高兴的模样,竟然眼角有些湿润,她从来见过儿子这么高兴过。 说走就走,临着到了县上,陈双还买了些弹好的棉花,还有些肉啊,和果子什么的。 继宗拉着思思远远地看着陈双的背影在店铺里跟人讨价还价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一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回来的时候,还买了三根冰糖葫芦,递给思思一根,自己留了一根,另一根递给了继宗。 继宗一愣摆摆手说不吃,他这么大的人了还吃冰糖葫芦,叫人看着多不好看! "拿着吧,嫌不好看啊?多大都能吃,只要想吃!" 继宗尴尬的接过来,咬了一小口,这冰糖葫芦是他小时候从来都是看着别的孩子吃自己在一旁咽口水的好东西,后来,他长大了,也有一些零钱买得起,可那时候,他才发现,他已经不喜欢了。 人这一生的成长不就是这样吗?小时候喜欢的东西,魂牵梦绕,做梦都想要,可等长大了有钱了,再回头的时候,那些小东西已经不喜欢了,或许是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又恰好喜欢的时候,得到了才是最珍贵的,就像爱人也一样。 到了杨树林那两间茅草房的时候,陈双的冰糖葫芦和思思的都吃完了,唯独继宗的就吃了一颗。 陈双丢下竹签儿大声喊道:"付大叔!" 随后,毫不客气的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已经推开了门,这一推开门不要紧,陈双发现家里特别乱,椅子也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继宗目光一怔,放下思思的小手儿就冲进了里屋,陈双跟进去看的时候,继宗已经冲出来了,差点撞了陈双: "我爹怎么会不在!" 大坝两边都沾满了看热闹的乡亲们,围着一帮熊孩子看陈双家捞鱼的场景。 "看,那条好大呀……"小孩子鼓掌欢呼。 陈双已经从凤城买了一些撒网,没想到孙大杰先到了坝子这边,陈双那边想去在找几个人来帮忙,大不了不怎么熟络的给工钱就是了。 谁知道,一问,都说自家男人已经去了河坝子,陈双返回河坝子的时候,才发现,何止是男人在,家家户户的女人领着孩子都在河坝子上,远远看去,那河坝子上就跟一排排的蚂蚁似的。 宋有才也站在竹排上撒网打捞,竹屋下摆着十几个箩筐,捞上来的鲤鱼大的都有十几二十斤,草鱼就更别提了,滚圆厚实的身子,看上去都喜人儿的很。 一些小孩子跟着屁股后面捡漏网的鱼儿,有些妇女压根就拿着布袋子藏着掖着的等着捡鱼。 "我靠,这一网不简单啊宋大叔,没看出来,大叔您还是老当益壮!" "老了,不中用了,年轻时候,几百斤重都不在话下!"宋有才一用力,把网往上一提,刚露出水面的时候,就看着那些鱼扑腾着,溅起无数水花。 这一网往上一拉,孙大杰赶紧拿筐子去装,那边捞上来之后就搬运到了陈双的车里。 农用车箱里铺了一层塑料布,用水泵把河里的水打进去,这样,就能保证运输时不会死鱼。 陈秀兰突然在人群中吆喝了一声:"李来英你干啥呢?" 这么一吆喝,陈双擦擦脸上的水看去,只见李来英冲下大坝趁人不注意正按住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青鱼往袋子里装,拎着口袋口儿就要走,被陈秀兰看见了。 "给俺搁下!"陈秀兰现在可不像以前那么软弱了,一来是以前没钱还被人说三道四,现在,因为陈双能干,家家户户看见他们老两口哪个不是热脸往上贴。 久了,陈秀兰和宋有粮可是不惜一切代价扞卫陈双的劳动成果。 陈双装没看见,见李来英把装进口袋里的鱼倒出来,灰溜溜的钻出了人群。 这么一出小插曲出现,看似没多少人在意,可陈双却发现,不少人转头都离开了,有的抱着膀子,有的手里拿着个东西遮遮掩掩。 算了,捡就捡吧,反正陈双这下半年已经忙成了狗,有些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一天下来,打捞上的鱼足有千斤,还有些体重较轻的鱼陈双又放进了鱼塘,等来年再收也不迟。 日落西山,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妇女儿童大都回去准备晚饭去了,孙大杰等人收了渔网不顾一身湿漉漉的模样,蹲在大坝上抽烟。 河对岸看热闹的杨柳村村民也渐渐散去。 "双儿,这鱼才打捞了一半,明儿还得再捞一趟,照俺看,这回至少能收成三五千斤!" 几个年轻壮汉里也就宋有才和宋有粮的年纪最大,到了河坝子上一屁股坐下,也不嫌泥巴脏。 孙大杰倒是精神得很,手舞足蹈的说:"那一定!" 抽完了烟,孙大杰掐灭烟头说:"双妹子,俺回去了!" "哪能走,拿上鱼,都留好了!"陈双说着,特地留了一筐鲤鱼和青鱼,个个都有二十多斤。 "不了,以前都是说笑话的!"孙大杰不好意思的推辞,这么一说,大家伙都要走。 或许,男人和女人之间差距还真是大,女人多少都喜欢占便宜,男人呢?就大气的让陈双不知是从。 得,回头陈双给一家一户的给送去,还就不信给赶回来! 开车回到家里,陈双把河里的氧气泵拿了出来挪到了车厢里,随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和陈秀兰老夫妻俩一起挨家挨户的送鱼去了。 当然,并不是每家每户都送,孙家和李家是必须要给的。 "俺给大彪家送去,老宋,你给王师傅家也送一条去,上回帮咱家做家具都少要了二三十块钱的手工费呢!" "好嘞!" "那我给孙家赵家送两条去!"陈双一边擦脸一边说着,继宗刚好从八亩地回来: "双姐儿,我能帮上啥忙不?菜棚里的活干完了!" "哦,继宗,你来的正好,你待会吃完饭回家一趟吧,拿一条鲤鱼,再拎一条青鱼!" 陈双说着,从嘴里拿下咬着的皮筋,把头发扎起来,探头对伙房里的五姨说道: "五姨,今儿晚上咱们做条鱼吃,盆子里有几条鲫鱼,给思思顿个鲫鱼汤,里头窝两个荷包蛋炖着补补身体!" "好的!"自从那件事过了之后,陈秀芬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什么时候干活,什么时候做饭,她都清楚的很。 "这……我爹一个人吃不完!"继宗看了看那嘴巴上用一根芦苇从鱼鳃穿过来,打了个结扣的鲤鱼和青鱼,看来双姐都准备好了的。 "晒鱼干啊!"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随后,走到院子里,陈双拎了三条大鲤鱼,这一拎,陈双还掂量了几下,真沉。 到了孙家门口,陈双吆喝了一嗓子: "大哥大嫂,拜早年喽!" 喊了一嗓子后,陈双推开了院子的门,堂屋里孙家兄弟俩和两位嫂子都上桌吃饭了。 几个孩子闹腾着他要吃这个,他要吃那个,吃的一脸都跟小花猫一样。 "呀,双!没吃呢吧,菜还热乎着呢,快来坐下来吃点儿!" 孙家大嫂迎了出来,见陈双手里还拎着鱼:"你看你,都说是二杰是说笑话的,还真送鱼!" "呦,双妹子,送鱼来了?这好……有鱼吃了!"孙二杰一看,放下筷子,擦擦嘴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接了过去。 "你看你,不像话!"孙家大嫂假装生气的说道。 "这有啥,对吧双妹子!" 陈双嘿嘿一笑:"就是,吃不完呢。" "那,二杰哥大嫂,我先走了,我还得给赵家送去呢!"陈双说着把手里的剩下的那条鲤鱼拎起来说道。 找到了赵家,陈双敲了敲门:"赵婶,我是陈双!" "来了!"赵秀娥喊了一嗓子。 木门被从里面打开,陈双抬手拎着鱼说道:"送大鲤鱼来啦……" 话音未落,陈双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第361章 过年 同样的,陈双开的也是远光,一来是山里没什么车,这个点儿也没人,所以对面也看不见陈双的模样。 "你的车好倒,我的车不好倒,麻烦你让一步!"陈双带着客气的语气说着。 对面启动了车子,马达声嗡鸣,车子徐徐后退,陈双缩回脑袋,松下离合,缓缓前进。 那越野车一直退到了杏花村的入口处,一打方向盘把车位横进了杨柳村的路口,这才让陈双徐徐通过。 过了这个节骨眼,陈双跳了下来,想要说声谢谢,可离近了才发现这车是那么的熟悉。 陈双谢谢二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宋德凯的目光透着一股诧异。 副驾驶位上的孟艳更如醍醐灌顶。 陈双?怎么会是她?早知道是她,绝对不会给让道儿。 "这么早去哪里?"宋德凯的心里波澜壮阔,他当初听说妹妹开这解放农用车去送菜自己都吓一跳,眼下,看来她不光会开车,车技还不错。 这么窄的山路,她竟然开的如此稳当。 "去卖鱼!"陈双说着转身回到了车上。 继宗因为昨晚上辅导思思太晚,所以上了车就呼呼睡了,此刻宋德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副驾驶位,眼神异样。 陈双启动车子徐徐离开了杏花村,上了平摊的宽阔马路,陈双脑子里乱作一团。 可是,终究是因为什么而乱,她竟然找不到答案。 一阵急刹车响起,后车厢的水呼啦啦的被撞击的腾起水花。 陈双差点追尾了,再次启动车子的时候,陈双克制自己不要多想,全神贯注的开始开车。 被这么一晃悠继宗迷迷糊糊的醒了:"双姐,到了吗?" "还没呢,你再睡会儿!"陈双说着。 抵达凤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 那边宋德凯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孟艳一直在唠叨,可见宋德凯的眉心一直紧蹙着,她干脆不说话了,反正发再多牢骚,这个木头疙瘩就是不吭气。 军用越野车停在了家门口,宋德凯下车敲了敲门,此刻外头灰蒙蒙一片,也才早上六点钟左右。 陈秀芬已经起床了,小心翼翼的去开门,生怕吵醒思思,这一开门不要紧,来了俩陌生人: "不好意思,请问,你找谁?" 宋德凯微微一愣,还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房子,这是他家啊,没错啊,怎么开门的不是爸妈? 孟艳也被弄糊涂了,记错了?就算是她记错了,宋德凯不可能记错才是,这可是他家呀。 "你是哪位?"宋德凯轻声问道。 "俺?俺是陈秀芬!"陈秀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德凯狐疑的想了想,他怎么忘了陈双的五姨,也许是当时解救出来的时候太脏乱,所以一眼没认出来。 陈秀芬左顾右盼的看看宋德凯,这一看不要紧,她一下反应过来了: "你是……你是小双的大哥吧!" "嗯!" "快,快进屋里坐!"陈秀芬有些激动,他可是把她们娘俩给从狼窝里救出来的呢。 陈秀芬激动的倒茶都有些拿不稳了。 孟艳一脸狐疑,这人她没见过,趁着陈秀芬倒茶的时候,孟艳小声的问道: "这位是你什么人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我妈的妹妹,陈双的五姨!"宋德凯说道。 孟艳一愣,原来是陈双的五姨啊,还挺厉害的,把宋德凯家里当难民收容所了?一个改嫁的女人带了个闺女不说,连娘家姨妈都给领来了。 想着,孟艳上下打量陈秀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土味。 "姨,你别忙活了,我爸妈呢?"宋德凯声音平静的问道。 "在新房那住的,俺这做好饭两口子就过来了!"陈秀芬说着,就去了伙房揭开锅盖看看搅拌了几下稀粥。 "我想出走走行吗?"孟艳见状闷得慌不由得说道,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起身出了门,孟艳紧随其后。 陈秀芬看了看挂钟,追了出去:"双儿她大哥,你得把这车挪挪,待会儿双儿回来没地儿放!" "嗯!"宋德凯刚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挪车。 孟艳发现几个月没来,这里就变了样儿,她感觉自己一点都没有受到重视。 心里很不平衡的看着宋德凯把车挪好之后,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说话。 "德凯,这回可是我求了我爸最后一次,你家里人要是不同意,以后,咱俩可真的各奔东西了!再说,我……我以后怎么见人?" 孟艳柔和的语调说着,可意思却很坚决,在军区她一师长的闺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献上自己的吻,这事儿,他宋德凯就得负责。 宋德凯盲目的嗯了一声,他的心一直在想,为什么每次看见妹妹他就会心神不宁?为什么每次回到家他就会觉得自己很空洞,很紧张,甚至,很空虚无助? 日上枝头,陈秀兰和宋有粮领着雷子往老宅子走,陈秀芬正在给刚睡醒的思思洗脸。 桌面上已经盛好了饭,有馒头和咸菜,还有前几天陈秀芬在地里掐的红薯叶子蒸了一锅窝窝头。 用自己砸碎的辣椒面和大蒜做了一碗油泼蒜泥辣子,拿窝窝头沾着吃,味道好的甭提了。 可陈秀兰一听妹妹说陈双的大哥回来了,还带了个打扮很洋气的丫头,陈秀兰就食不知味的看着宋有粮。 宋有粮一副你看我干啥的模样,放下窝窝头也不吃了。 陈秀芬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姐夫,你……你咋不吃了?" "饱了!"说完双手背后起身就走,刚走到门口似乎还想起什么:"等他回来了,去新房找俺,俺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一回事!" "爸,你找我?"宋德凯鬼魅一般的声音从院子门外传来。 跟在他身边的孟艳不由得勾紧了宋德凯的手,宋德凯却轻轻把孟艳让开上前两步。 宋有粮冷哼一声继续走他的路,宋德凯跟在后头一句话都不说。 孟艳在原地气的直跺脚,真是一个木头疙瘩,竟然把她晾在这里了,有时候孟艳都怀疑自己为啥喜欢这个木头?真是气死人了。 回头再看看那破房子,孟艳宁可呆在车里也不愿意进去。 "凯哥!"傻大彪到了老宅子敲门,宋德凯走出门,傻大彪记得母亲交代的话,喜事儿,见人就得掏烟,这不,还没说话呢,就先把烟递上去了: "凯哥,俺明儿成亲,你有空来当俺的傧相不!"大彪笑着说道。 "傧相?我?"宋德凯很是诧异。 孟艳从堂屋走了出来:"办喜事儿啊,挺好的呀,我还没见过你穿西装的模样呢!" "嗯!"大彪看看孟艳,又看看宋德凯,他不由得挠挠头。 "行!"宋德凯勉强答应了,他不太喜欢热闹,但是,回到老家本来是高兴地一件事,可他总觉得死气沉沉,而且很压抑,也正好感受一下热闹也行。 见宋德凯答应了,大彪赶紧点炮,惹得宋德凯那张铁皮脸也抽起了一抹弧度。 今天不是正餐,菜系没有那么丰盛,今天主要是做给那些帮忙的乡亲们吃的饭菜。 陈双也毫不吝啬的吃饱了喝足了才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应邀去了李宝家,也就是李大奎家的老宅子。 大铁门因为很久没有人用过,在经过两个季度的雨水洗礼,有些锈迹斑斑,门上的大红喜字倒是透露出喜庆。 村口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叫人提前感受到了新年的热闹。 陈双高兴的进了李家大门,院子里坐着的都是李宝娘家人,李来英,李大山,还有嫁出去不远百里路赶回来的李来华,她是李来英的妹妹,还带了俩孙子过来。 院子里闹成一团,闺房却寂静的很,陈双推门而入,看见李宝还没有准备"梳妆"。 乡下办喜事梳妆很简单,就是把头发盘起来,插上带珠翠的红花就行,脸上抹点儿雅霜,然后涂上水粉,抹上口红。 "这红衣都是旧的,咋穿?"房间里还有一位陈双不认识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打扮的和乡下人有所不同,穿的也挺时髦的,头发还烫了个卷发。 地上有一个红色木箱子是打开的,里面的衣裳全都是鲜艳的颜色。 陈双记起来了,乡下婚嫁,头一天晚上男方家会"送红衣",抬着红周子,上面盖上红布,红布下面隔着的是用颜料染过的花生米,棉花籽,预计早生贵子的意思。 李宝微微抬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摆摆手,眼神随机漏出恳求的神色,似乎在说,她不在乎。 乡下很多家庭情况不好的都是租来的红棉袄,可是这间明显就是穿过的,陈双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对于娘家人来说,就会觉得,男方看不起女方,嫁过去也不受重视。 看来,这个妇女也是李宝娘家的亲戚,反正陈双在村上又没见过这个人。 "这可不行,退了红衣!"女人吆喝了一声。 "阿姨,这都九点多了,再化化妆,恐怕……"陈双想说两句,可女人就咆哮了起来: "你是谁?有啥资格管俺家的事儿?" "我不想要你……"李宝对那女人说道。 辗转看着陈双,那眼神露出满满的歉意,还带着无助。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和李宝有那么几分相似,她脑子里突然蹦出李宝那个跟野汉子跑了的娘,莫不是她亲娘? 陈双的心顿时消失了那么两个节拍:"要不,你穿我的,也是红色的,我今儿刚上身,还是新的!" 陈双脱下自己新买的毛呢外套。 妇女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陈双:"你是不是那家的亲戚?" "是的!我是大彪他妹妹,刚好和李宝同学,我来做李宝的傧相!" 陈双说道,要不然,这女人会闹起来,好不容易看见大彪和宝宝能幸福。 "那还像话!"女人说着,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毛呢外套,她怎么看不出来,这毛呢风衣,好歹也得一两百呢。 李宝顿时投来感激的目光,却还有些不好意思,陈双感觉,她只是被吓的不敢说话,但是她不傻。 这个时候,一位年纪相仿的丫头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 "晚了吗?晚了吗?"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冲了进来,一眼看见女人,赶紧拢了一把头发: "阿姨,不好意思,起晚了!现在我给宝宝化妆!" 说着,短发姑娘脱下棉袄,就开始帮李宝准备。 刚拿起雅霜盒子,短发姑娘抬头这才注意到陈双。 "小双子!" "男人婆!" 二人异口同声。 "好多年没见了!" "是啊!"陈双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小学同学时隔多年还能再见,这一见,恍如隔世。 "今儿是宝宝的大好日子,待会儿,待会儿咱们喝酒!"男人婆刘南说着,赶紧帮李宝画眉毛。 陈双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着,还真是时隔多年,恍如隔世呢,以前那个总是剪个板寸头发的小女孩竟然会化妆。 等到外头的鞭炮响起,大家都知道,要发嫁了,这边李宝整理完正在穿衣裳,红色的皮鞋,配上陈双的那件喜庆的风衣,李宝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叫他们在外头等着,娶新媳妇儿哪能这么便宜?" 刘南一点都不慌,慢条斯理的帮李宝整理穿衣服时不小心掉下来的碎发。 随后,自己也换上好看的衣裳,不过对陈双来说,她的衣裳都便于中性化,她没穿一身中山装来当傧相就已经不粗了,好歹还穿了一条粉色的牛仔裤,上头是红色的大夹克。 陈双脱下了毛呢外套,只剩下一件浅粉色的毛衣,刘南粗鲁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胸口别了一朵塑料小红花,也给陈双别上。 整理好这一切时候,已经距离方才男方来接人放鞭炮的声音都过去了半小时。 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反正离得也不远,不会误了时辰。 这个时候,陈双,刘南,中间夹着的是李宝,三人这才一步步的往外走。 刚一出门,女方家就开始放鞭炮,以便于告诉男方迎亲那边,新娘子出屋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吆喝了一声:"新娘子这么快就出来了呀,赶紧把鞋子藏起来,叫新郎官来找鞋子喽!" 谁知道此话一出,外头就闹腾开了,刘南一听:"可不能让新郎官这么便宜就把宝宝领走,坐下来,把鞋脱掉!" 说着,就自己去给李宝脱鞋,接着,堂屋的大门敞开着,刘南古灵精怪爬上了座椅: "小双子,藏在风扇上行不!" "不行,能看见!"陈双歪着脑袋看扇叶,那太明显了,得藏个隐蔽的地方。 "那……"刘南出馊主意,把鞋直接藏在了宝宝的风衣下,一拍手说道: "这下,肯定没人能想得到!" 很快,院子里男方那边的人都来了。 傻大彪一脸憨厚的看看陈双又看看刘南:"找鞋啊!" "昂,找不到啊,这新娘子,就抱不走!"刘南说道,陈双在一旁笑的跟花儿似的。 今天的大彪可能是他这辈子的人生巅峰了,还穿了西装,虽然那口子都快被他的大肚皮给撑破了,胸前佩戴着新郎官的红花,整体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儿。 大彪在房间里着急的找着,梁头也找了,门里门外都找了,越是看着大彪找鞋的模样,陈双和刘南对视一眼,笑的下巴颏都酸疼不以。 傻大彪都找的脑门子往外冒汗,最终,他擦了一把汗对宝宝说: "宝宝啊,鞋在哪儿呢?找不到可咋办?" 沉静了好一阵子,为了缓解尴尬,刘南带头喊了一声好,好酒量! 在座的,懂得酒桌上的规矩的,也都接二连三的喝起来,就连宋德凯也喝了半斤白酒。 刘南仰头一杯,面颊绯红还嚷嚷着说要今晚上闹洞房。 可在陈双看来,她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高兴,只是尽量的用外围气氛麻痹自己,因为陈双看见她眼中有泪。 外头的喜宴大都撤席了,乡里乡亲的帮忙收拾碗筷,把剩菜折合在一块,到时候每家每户能分一盆的剩菜,够吃好几天的。 但是李家的堂屋里这一桌久久没有散开,一桌人都喝的有些神叨叨的。 "小双子,你还记得不?咱俩一个班的时候,你老跟人打架,我还帮你打过架呢!" 刘南晕乎乎的捏着酒杯等陈双和她碰杯! "没想到你一男人婆竟然会给人化妆!" "我也没想到多年没见,你变得淑女了,哈哈……" "干了!"陈双热血上涌干了白酒,看的宋德凯一阵蹙眉。 陈双只想这一刻的平静,她记得,她读小学的时候,和刘南一个班,她听不惯别人说陈双是没爹的野孩子,她就上去拼命。 后来被学校开除了,可在最后那次在学校打架的时候,刘南就像是个破小子站了出来,帮陈双打那帮熊孩子。 打的全身都是泥巴,陈双也一样,带着一身的泥巴回到家,被母亲一阵责骂,从此,她就辍学了。 陈双仰头就是一口白酒,看的宋德凯目光阴鸷宛如寒潭,只听到啪的一声,陈双迷离的醉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里。 酒杯掉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在座的人也都喝的差不多了,即便觉得气氛不对劲,也没有那么多力气多说什么。 宋德凯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不由分说的把陈双给拽了出去。 宽大的西装外套搭在陈双的肩头,显得她整个人越发的瘦小,绯红的脸蛋儿配上那浅粉色毛衣,宛如傲雪寒梅在枝头。 这一出门,陈双突然感觉脸上有丝丝凉意,舒尔咧嘴仰头一看飘雪了,陈双嘴角勾起一丝媚人的弧度。 宋德凯却阴沉着一张脸拽着陈双往家走,见陈双跌跌撞撞脚步不稳,宋德凯此刻想掐死陈双的心都有。 一个姑娘家学人家喝酒,这像话吗? 可想开口骂她,回头见她那副娇柔的模样,和迷醉的双眸,宋德凯心里一抽,将西装外套的领子拉了拉,不由分说的将陈双横抱起来,大步流星的到了家。 陈秀兰正把从李家拿来的剩菜倒进盆里:"够吃好几顿的!" "可不吗,这回李家的事儿办的不孬,菜也好!" 宋有粮说着,舒尔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看去:"呀,这咋回事?" 陈秀兰凑上去一看,赶紧掩鼻:"咋那么大酒味?" "赶紧放床上!"宋有粮嘀咕着,咋喝这么多,随后赶紧打开了陈双的房门,宋德凯没有说话,把陈双放到床上之后才抽空问道: "孟艳呢?" 此话一出,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宋有粮说: "可能吃不惯咱家的菜,走了吧!" "要不,你在家看着小双,俺出去找找去!"陈秀兰赶紧说道,随后招呼宋有粮一起去找找。 睡梦中的陈双,胃里一股热浪顶着她的咽喉,她不由得拧着眉翻来覆去,即便紧闭着双眼,可陈双依旧能感受到天旋地转。 宋德凯见她这幅模样,心里竟有一种刀子划过的疼痛感,他找了半晌询问了继宗才找到热水壶的地方,倒了一杯茶放在陈双的床边。 "小双,喝口水!"宋德凯抬手想把她扶起来,却不料,陈双突然翻了个身,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宋德凯的手一抖,洒了一床的水。 他赶紧把杯子放下竟然有些抗拒不了她那柔弱的身子,她就枕在宋德凯的大腿上,吐气如兰,一股股热浪从她的鼻息洒在宋德凯的胳膊上。 宋德凯,竟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大哥,双儿知道,以前太傻,太不懂事,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很努力,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宋德凯蹙眉,这丫头说什么醉话?改什么? 宋德凯轻柔的拍着陈双的背,就像是哄孩子一样:"睡一觉就好了!" 陈双紧闭着双眸,眼泪从眼角泉涌一般流下,她拼命的摇头,抓着宋德凯衣服的手又紧了几分: "不,不能睡,睡着了我怕一切都是假的……" 宋德凯蹙眉,这得醉成什么样?宋德凯捏了捏眉心,因为他越发的觉得酒劲儿上来了。 "不哭了啊,赶紧睡,乖!"宋德凯胃里也是一阵翻腾,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陈双的脑袋想让她枕在枕头上,自己好抽空出去透透气。 脑袋是挪到了枕头上,可陈双那修长的手却死死地拽着宋德凯的衣服,指骨因为用力变得泛白。 宋德凯长出一口气,将陈双的上半身抱在怀里,自己坐在床头,低头看着娇柔的小双,他竟有些眼眶滚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对陈双这丫头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愧疚,那种愧疚就好像在他的心里埋着,埋在一个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那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和心疼就会钻出来,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的将他凌迟。 想到这里,宋德凯阴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舒尔垂眸看一眼陈双,那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在她红扑扑的眼帘上留下一抹醉人的剪影,时而因为难受和不安颤抖着。 他下意识的将她抱得更紧。 …… 陈秀兰和宋有粮去了老房子,路上二老商议着: "这丫头看模样根本看不起咱家!" "哎……就说了句话,脾气就上来了!"宋有粮也说道。 原来,早上宋德凯出门的时候,孟艳还在睡觉,起身后发现宋德凯的房间空空的,她有些着急,本想着德凯去给村上人当傧相,她也好在乡亲们面前露露脸,让大家都知道她才是宋德凯的未婚妻。 可是这倒好,睡惯了懒觉的孟艳起床的时候都九点多了,这个时候,大家伙都忙着接亲呢,宋德凯也准备妥当了。 于是孟艳就打扮好瞅着人多的地方去,反正乡下办酒席热闹整个村,也好找。 谁知道刚到人群边儿就碰上了陈秀兰,二人还没说话,旁人就开始议论了,这不是凯凯带回来的那个城里的姑娘吗? 看来小双跟他大哥的事儿没着落了。 所以,陈秀兰当时就说道:"孟艳,你先回屋去吧,这儿都是本村亲戚,多少都沾亲带故,你……你这跟凯凯八字没一撇的,来了叫人家看笑话!" 就因为这句话,孟艳抱着膀子气不过,就跟陈秀兰吵了起来。 第340章 时光 陈双也有些为难,杏花村不像其他地方,太穷,想要干个纺织厂的职工什么的,还得是城里才行。 要是陈双直接给五姨钱,她本来就住在自己家不好意思了,再给钱,再给钱她肯定不要,要是让五姨帮自己干活给报酬,或许还好点儿。 可现在,地里的活儿不多,继宗只要监工就行了,石头山那都是男人干的体力活,她更不可能让五姨去挖煤。 想来想去,陈双觉得这是个问题。 "要不,五姨……明儿跟我去凤城卖菜怎么样?但是……你得舍得下思思!" 陈双为难的说道,不光是为难思思,而且,陈双今天都留意到了,去抢生意也不容易,而且,陈双的打算必定和其他菜贩子有所过节。 谁知道,陈秀芬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她说,思思在这边比跟着她在拐子村要好的太多。 这一夜特别短,陈双也是太疲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继宗给叫醒的,一睁眼,发现窗外的阳光白煞煞的,陈双咕噜一下爬起来。 走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饭也是继宗做的,而且,还是他从地里回来之后才做的。 思思一直缠着继宗说要吃这个,吃那个,继宗走到哪儿他都跟着,陈双还没吃好饭呢,继宗就告诉陈双要带思思回陈家湾一趟,说他家里还有不少小学课本可以拿来教思思。 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看的陈秀芬心里一阵欣慰:"双儿,咱啥时候走?俺跟你妈说过了!" 陈双看着五姨着急的眼神,她有些心酸:"五姨,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来这么久乡里乡村的你都没怎么熟络!" 陈秀芬马上就答应了,收拾好一切之后,和陈双去了孙家,陈双必须得去收菜,她打算开车去凤城。 "这不头两天才送过菜嘛?"孙大杰挠挠头说道。 "嗯,我一直在跑销路,刚找到了个好销路,我一家收个七八十斤就行!" "呀,那是好事儿呀!行,俺这就去摘菜!" 孙大杰一听,这外头又有销路了,他肯定高兴的荒。 接着,陈双走了赵家,李家,都通知了一遍,一家最多八十斤,最少六十斤。 其实陈双那么大的农用车,拉个几千斤的菜肯定没问题,可是陈双现在只是往里砸钱,她又不是傻的,这来回邮费都是倒贴的。 "双儿,俺也是头一次卖菜,要是卖不出去,这些菜不得搁烂了?" 陈秀芬有些担忧,她怕她不会买菜。 "放心吧姨,绝对卖得出去,就算你不吆喝,只要认识秤星儿就行!" "秤星肯定认识!"这么一听,陈秀芬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走访了各家,陈双和陈秀芬回到家里,不到一个钟头,家家户户的菜都送来了。 还是按照惯例,陈双会先给钱。 孙家孙大杰,李家,李大彪,两人没走,都是乡里乡亲的,拿了钱后,帮忙装上车,孙大杰这时候才笑着说: "小双,这往后,俺家的地都种菜行不?" 陈双还是那句话:"至少留够你们家一年吃的粮食,到时候赚了钱还要去卖粮食,就不划算了!" "说的也是!"孙大杰挠挠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小小年纪的丫头说的很在理。 陈双抽空跑了一趟石头山,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和宋有粮嘱咐了两声也就不多管了。 等陈双跳上驾驶座,招呼五姨坐在车上的时候,陈秀芬明显感觉不自在,她摸了摸座椅,又看了看挡风玻璃: "呀,这可真高啊,坐上来有点晕乎乎的呢!" 所谓的大汽车徐徐的离开了杏花村。 "小双这回出去又得赚不少钱回来吧!" "光这车都不少钱!" 陈秀兰一脸不好意思的说:"俺家双儿能干,一个人顶一家人!" "双儿,慢着点儿,姨这有点……有点怕得慌!"陈秀芬后背紧紧贴着座椅,看一眼前头的挡风玻璃她都吓的慌。 眼瞅着那拐弯的地方路那么窄,下头就是山沟沟,她好几次都感觉车要掉下去了,陈双手里的方向盘稳妥的掌握着,前头又是化险为夷,可是,又是拐弯,陈秀芬觉得自己就给拴在绳子上的蚂蚱一样。 "姨,这有啥好怕的?你得相信我的技术!"陈双给五姨宽心。 陈秀芬嘴上嗯了一声,可脸色依旧是煞白煞白的,这人啥都不怕,就是怕死。 好不容易离开了杏花村环绕在凤凰山的那一段路,上了县城,陈秀芬才松了一口气。 咯吱一声,陈双挂了离合,换了档位,离开青阳县城踏上了高速,不到三个钟头,就抵达了凤城,陈双直接把车停在了农贸市场。 …… 陈双和陈秀芬挽起头发,捋起袖管就开始卸货,大框大框的蔬菜绿莹莹的被挪进了农贸食堂的摊位内。 陈双让五姨在摊位负责摆放,自己在卸货,里头有一筐蘑菇,这是陈双通知了相亲们后,和五姨一起割的,但是没有割太多,就一大箩筐,因为摊位不够。 陈双还带了喷雾器,等到卸了一半的蔬菜后,陈双这才进了农贸市场。 陈秀芬已经从筐子里一把一把的小心翼翼的把蔬菜摆在台面上,反正见样摆出来那么十多个就行了,豆角就拿了三把出来,茄子七八个。 花菜三两朵,蘑菇两大朵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辣椒什么的也都摆上那么二十多个。 "咋卖?俺吆喝吆喝"陈秀芬下意识的问道。 此刻,旁边左右的菜农都有些不悦的看向陈双的摊位。 "这都过了饭点儿了,谁还来买菜!" "就是!" 是的,陈双早上起得晚,再加上收菜的时间,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到了这里刚好过了饭点儿,一般买菜都是上午比较多。 一下买够一天吃的也很正常,所以,上午的生意是最好的,菜也是最新鲜的。 "吆喝也行,不吆喝也行!"陈双说道,她低着头正在一块木板上写着菜价。 陈秀芬脑袋探了过来:"呀,咋卖那么贵?豆角都两块一斤?双儿……咱这能卖出去吗?" "能!"陈双说着,继续写,反正所有的菜价都比这农贸市场的菜价每一斤便宜了五毛钱到一块钱不等! 如果能卖出去,这批菜,她还有得赚呢! 陈双一边竖起牌子,一边吆喝着:"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零零散散买菜的人倒是回头看一眼,但是,眼睛最毒的还是那些菜贩子,一看陈双这标价,个个眼睛都冒火了。 陈秀芬见陈双喊的挺利索,挺自然的,也跟着喊起来:"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陈秀芬倒是反应不过来自己岁数大了,口气和陈双这丫头可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 惹得不少菜贩子在偷偷的笑,还大哥大姐呢!不对,重点好像不在这里,他家的菜为什么买的那么便宜? 这么一想,几个菜农面面相觑,眼神中达成了共鸣。 再加上陈双和陈秀芬这么一吆喝,就算是来看热闹的留下一位买了一斤菜,也算是人气儿来了个开门红。 很快,陈双的摊位前就堆了不少人问这个问那个,一瞬间,陈双和陈秀芬都忙活了起来。 "这花菜两块半一斤?" "是啊大妈,这花菜两块半,您要是买五斤,我还送一斤,还给您去掉根!" 陈双笑着说道,这么一来,肯定划算,五斤送一斤,还给去掉大疙瘩,经常买菜的人都知道,花菜的根一般都留的很大,但是回到家还得削掉。 "额,大姐,这豆角两块钱一斤,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的,五斤送一斤!" 陈秀芬学得很快,再加上陈双提前说了,原本担心卖不出去的陈秀芬竟然找到了买菜的感觉,话也多了。 "您孙子长得真好看!"陈秀芬看着一位大嫂带着孩子来买菜,不由得夸着。 "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了。!"陈双继续吆喝,两人头一天做生意忙的是手忙脚乱。 摊位前围了不下于十几二十个人,走了一波,又围上来一波。 看的其他菜贩子心里升起了嫉妒,凭啥?难道她就不怕折本吗?租金那么贵,菜价卖的这么便宜,不亏死你才怪! 可想是这么想,眼前的问题是,她家的生意就是火到爆。 陈双这边风风火火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菜摊子上的菜,和地下筐子里的菜都补充了好几回,最终被清空了了。 但是,摊位前还是有不少人等着买菜,就连肉类区域卖肉的人都过来买点儿回家做饭。 陈双不好意思的说:"今儿都卖完了,明天还有,不好意思啊各位!" 陈双说着,就开始清理摊位。 陈秀芬戳了一下陈双,小声说:"没想着这生意还真好做,车里不是还有吗?" "姨,就算是有也不卖了!" "为啥子?"陈秀芬想不明白。 "这些没买到菜的明儿还会来,再说,你瞅瞅他们的那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陈双说着,下意识的使了使眼色,这时候陈秀芬才发现其他的菜贩子都盯着他们看,那眼神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吓得陈秀芬一下子跟做贼一样。 "你们明儿几点出摊子?"没买上菜的人问道。 "还是这个点儿吧!因为我家离这里太远了,不好意思啊!"陈双很客气,笑容甜美,眼神清澈,让人觉得就算是拒绝了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陈双这话说了几十遍才感觉摊位前清净了不少,小筐子里的钱堆了一小堆,陈双收拾好后说走就走。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做生意有你这么做的吗?卖那么低的价格叫我们怎么活?" 随后,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抬手把女人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随后几位相邻的菜贩子都走了过来: "就是!你卖的那么低,我们怎么办?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陈秀芬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得拽了拽陈双:"咱们卖的还低啊?" "五姨,你帮忙收拾一下,这里的事儿不用你问!"陈双说着,陈秀芬弯腰把空菜筐套在一起,随后把台面和里头的碎菜叶拾掇拾掇。 "我亏本大甩卖怎么了?实在不行你们也降价就是,这有啥!" 陈双说着,帮忙把几个箩筐挪出去,随后,她拍了拍身上的菜叶儿。 "你要是这么做生意,这里可容不得你!" "凭啥容不下?我也是给了租金的!再说了,容下容不下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陈双说完,起身就走,却被一帮人拦下了。 "你到底是啥意思?要是不好好的说清楚,以后别想在这里卖菜!" 妇女抱着膀子一脸横秋的模样怒喝着,眼神越发的不友善,她卖了一天的菜,到现在还剩下大半,可这丫头倒好,没两个钟头卖的干干净净。 "你要是说了算,就随便,你要是想抢生意,也降价,就这么简单,你降到两块钱,我就降到一块五,你降到一块,我就降到五毛钱一斤,还五斤送一斤。" 陈双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把人给气的直跺脚: "这生意没法做了,走,咱们去找管事的去!" "对,实在不行,咱们这菜不卖了也得撵走她!" "对,去找管事的,这生意真没法做了,俺就不信了,咱们联合起来,这菜市场还有人摆摊不!" 一瞬间,菜市场蔬菜区的人闹得沸沸扬扬,卖肉的那边都不由得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人还拉着卖菜的菜贩子打听那么一两句。 陈双现在刚准备打入这个市场,她根本没想过要赚多少,可是等回到陈双开的一家招待所之后,算了算钱,还真赚了不少。 一脸的劳累因为赚了让陈秀芬高兴了好一会儿,可是,姨表俩睡得特别香甜,毕竟累了一整天。 第二天清晨,陈双没有出摊子,她还是打算下午去,只是早上起那么早,就是要看看有啥动静。 果然,菜市场的管事都听说了陈双卖菜压价的事情,可是这种事他们管不着。 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想卖多少钱就多少钱,他们只负责惯例菜市场的秩序,以及卫生条件。 下午,两点多,陈双和陈秀芬又来了,刚把车上卸下来的几筐菜挪到摊位上,来不及摆放,一帮人就围了上来。 而且比昨天的人还多,大都是口口相传说这摊位上的菜比其他家都便宜,而且还便宜了不是一毛两毛。 这一次,其他菜贩子只能窝一肚子的火气,却不会找上门。 "年纪不大,会做什么生意!" "就照着她那个菜价,不折本我都还不信了!" "看她那打扮,就是乡下来的,看她能有多少钱往里填!" 因为陈双的到来,倒是起到了反效果,让以前不怎么和睦的菜贩子之间,有了共鸣,没事儿就讨论。 各有说词,各自都带着一股不甘心等着看陈双的好戏。 可是,他们没想到,陈双这一降价,竟然就是半个月,渐渐地,菜贩子的眼睛就红了。 因为,他们一大早出摊子很不容易,起早贪黑的,以前,早上的早集还能卖出去,可是,她们渐渐发现,很多人都不买其他家的菜了,光买陈双家的菜,宁愿下午在陈双那儿买够一天吃的。 眼瞅着陈双摊位前一到出摊子就有人围上来,很多菜农有时候早上都不出摊子了,到了下午才摆摊子,这样能等到陈双卖完菜后,凑个热乎劲。 又过半个月,上午没人出摊子了,陈双也累的要命,这一个月,她其实算不上赔钱,毕竟乡下的菜都是低价收来的。 陈双躺在招待所的床铺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想着,等拿下来固定销路,得给乡亲们的菜价也往上调整调整。 这一个月的忙碌,陈双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她找到了一个规律。 很多菜贩子都是大早上不远千里从外地运输过来的蔬菜,到了这里,要给管理部交费,俗话说得好,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交给管理部的钱全都克扣在了菜农身上,最终只能提高菜价让消费者来买单。 再加上租金很高,所以,不提高菜价,那真的是亏到了骨头里。 这是个恶性循环,只是陈双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过问,等到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她就等着船到桥头的那一刻。 目前,菜市场上午基本上没有菜贩子出摊,陈双却直接颠倒了"黑白",第二天一早,陈双就出摊子了。 而且价格比之前还便宜了两毛钱,不超过三天的时间,买菜的百姓又得到消息,有便宜的菜。 整个蔬菜区域就陈双一家早上就出摊的,陈秀芬一直跟着忙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陈双说什么时候出摊子,就什么时候出,一出准是生意火爆。 陈双的菜卖完了的时候,其他菜农才来出摊子,可是,人流量已经过了那阵子高潮,也算是跟着陈双一起消失了。 不出一个礼拜,就有二十多户租客去管理部闹腾要求退款,要么就是不租了回去改行。 徐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如雷鼓一样响个不停,一接电话准时农贸市场的事情,他光接电话就接的手疼,随后不耐烦,干脆叫部下留在自己办公室得了,临走还嘱咐道: "有啥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跟我汇报了!" 留下的小伙子没经验,但是却觉得是经理重用他,接电话的时候,口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干劲也大了。 菜市场这边,陈双刚收完摊子就被其他菜农给围上了。 今儿就她陈双一家出摊的,管理部那边没人管,恐怕这些菜农都是商议好了来找陈双麻烦。 带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摊位就在陈双旁边,姓夏,时常听人称呼她夏大娘,右手边就是陈双刚到这菜市场抱孩子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都叫她秦嫂。 身后跟着十多个人,看阵仗,这跟村里上访差不多,每个摊主都出来一位代表。 "陈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外地人想在咱们这儿站住脚,就学聪明点儿!" 秦嫂脸色黢黑,抱着膀子带头开腔。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偷偷拽了拽陈双的衣服,之前虽然都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和陈双压价的事情有很大的偏见,也闹过些口舌,可是,这回他们直接不出摊组团儿找上门来了,这可头一次。 "对,要不你不要在这里卖菜了,要么我们都不出摊子看看着菜市场还有几个人来买菜!" "对!" 很多人迎合着。 "小本生意又赚不了几个钱,我这不是做活动吗?你看看那卖衣服人家有时候还给个优惠什么的!" 陈双笑的十分虔诚,叫人一看这丫头也算是说了一句软话。 秦嫂一听哼了一声:"还算你会说话,明儿如果你再压价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哎,明儿还得压价,要不然,俺家菜都烂地里了!"陈双此话一出,那刚松了一口气的秦嫂气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陈双: "小丫头,别不识好歹!" "咋了?俺家进货便宜,一下买回来都堆在家里,不便宜点卖难不成留着喂猪啊!" 陈双口气不软不硬,反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爱咋咋地: "你们也是做生意的,不要小看我年纪小,年纪再小,家里穷也得赚钱不是,谁让你们进的菜价都那么贵?怨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继续收拾她的摊位,那些烂菜叶儿,还有箩筐,她都得收拾干净。 可看上去陈双在忙活,可陈双时不时抬眼总会扫一眼众人的脸色。 "你说,你家的菜是哪儿来的?"秦嫂皱着眉头,谁不是因为家里需要贴补才出来卖菜,要是成本价少一点儿,她不亏本,一个月赚个七八百块钱也行啊,总比一天到晚不管多早多晚出摊子,一根蒜苗都卖不出去强。 头两天进的菜这都烂了一大半。 "俺村上种的,我收过来的豆角才一块五毛钱一斤,还加运费,我卖两块五,还赚了呢,有钱我干嘛不赚?"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虽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恨不得陈双喝水呛死的模样,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菜进的就是便宜。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没有人跟钱过不去,而且,做生意的人把钱算的比谁都重。 这么一说,一些做了好几年卖菜生意的人都犯嘀咕起来: "进的还真便宜,怪不得,她敢降价!" "要不,咱也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 这时候,有人偷偷地扯了扯秦嫂和夏大娘的衣服,小声说: "要不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菜?" "是啊,降价一块钱都还能一斤赚五毛钱呢!" "这要是堆在家里烂了,不但赚不到五毛钱的利润,还赔了本儿!" 这么一说,二十多个人对陈双的态度从憎恨变成了羡慕,甚至有些想套近乎。 第341章 远方 几人聊了一顿饭的功夫也都觉得陈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和电视上看见的判若两人,再加上一听还有活干,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俺就是学瓦工的!" "俺能干!" "那好,回头房子装修好在说!"陈双说道。 工人吃饱喝足了都开工了,二老还没回来,陈双刚出门去找,就发现二老有说有笑的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绿阴小道儿那儿走过来。 "爸妈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大中午的干啥去了?"陈双有些不满,虽然天不算凉,可面条都泡的快有小擀面杖粗了,汤水都没了咋吃啊。 陈秀兰赶紧把手提袋下意识的往身后掖了掖说:"俺跟你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有张嘴保管丢不了!" 陈双诧异的看着陈秀兰这个动作不忍问道:"妈,你买的啥?" "额,买的好吃的,看着城里的啥玩意都稀罕的很,俺买点儿来吃!" 这么一说,陈双也没有多问,下午,她还有事儿得去一趟水榭湖菜市场。 每天送一趟蔬菜只够一个菜市场一天供应的,照这么下去,容不得出现一丝的纰漏,如若不然,影响很大,她想在水榭湖菜市场整理出一处恒温仓库。 到时候直接从仓库那边往外发蔬菜,杏花村的蔬菜就供给仓库就行,不分时间,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以防止出现紧急情况供应不上蔬菜。 而水榭湖的菜市场占地面积比翠竹花园的要大好几倍,所以,修建恒温库的地方也就只能选在那儿了。 到时候房子粉刷完装修后,她就得让几位农民工帮忙建仓库了,如果人手不够,他们会介绍人来,毕竟活不好找。 刚一进水榭湖农贸市场,管理部的一位小哥掉头就往管理部办公室跑。 "陈老板来了?"坐在老板椅上的二十多岁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制服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人是原来跟着庞海手底下挨打的那个瘦高个,他叫李高,都叫他大高。 当初想去翠竹花园当管理,但是那边不需要管理给拒绝了,他求了陈双很久,才把他留下来的。 后来,农贸市场建成走上正轨,陈双觉得大高的家也是离农贸市场近,再加上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又把他调过来当家了。 "到门口了!" "二狗子,赶紧先一步去菜市场检查检查卫生情况,整理妥当了,叫老板看着印象不好!" "好的!" "你特么小华子死哪去了,还不去看看今早上说堵了下水道修好了没!王大婶那边断电了,都去看看去!" 说着,大高整理一下衣领这才快步出门,一见陈双笑着鞠躬: "陈老板,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到门口迎你?" 陈双笑笑:"我就随便看看!" "诶!"大高点点头跟在陈双的后头。 陈双一路就穿过菜市场,听着以前老熟人打招呼的声音,她一一回应。 "陈老板,咋有空来呀,吃了没!"秦嫂的嗓门最大,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陈老板是老交情了。 "额,秦嫂啊,我吃过了,生意咋样?" "生意啊,好得很,你看着,一大筐花菜早就卖完了!这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陈老板,要不要吃鱼?这鱼新鲜着呢!" "陈老板,拿两只猪蹄儿回家煲汤吧,今儿早上刚送来的!" "不用了,谢谢,晌午饭吃过了!"陈双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 "陈老板,看看俺家的枣子下来了,给你装两斤!"这人的声音略显苍老,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去,原来是曾经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那位大妈。 陈双一喜,大妈也卖菜了?看着面前还有自家种的枣子,陈双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 说着,大妈硬是给陈双张开了大手猛地抓了两把,陈双赶紧说够了够了。 "没事儿,不要钱,自家早树上结的,过两天俺再打就是了!"大妈笑的一脸敦厚。 "那行,那我就拿回去给我爸妈尝尝去!……不用了不用了不能再装了!" 陈双说着,大妈一可劲儿的还往里装。 要不是陈双硬是攥着塑料袋的口,恐怕这半筐大枣都得被大妈给装进去。 "可甜了!" "谢谢大妈!"陈双笑着拎着一塑料袋儿的枣子朝着原先卖海货的区域走去。 海货都需要冷藏室,这里以前就有冷藏库,把三家打通之后,改一改就能当保鲜库用。 陈双衡量了一下工时和改造的方式,尽量选代价最低改造方式最便捷的办法进行改造。 大高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陈老板,这几间铺子暂时还没租出去,不知道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还在想改个仓库,到时候还得找你帮个忙调出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这里,最好是识字会算账的!" "嗷,陈老板,您说的是仓库管理员吧,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大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老板的想法和打算很少会给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听话执行罢了。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大高,记住了,一定要识字会算账,不然把我仓库的账算差了一毛钱我都找你要!" "不麻烦,不麻烦……好好好!"大高一路跟着,直到陈双离开了菜市场,他才松口气。 不为别的就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工作,毕竟陈双给的工资比以前每个人都多给了一百块钱。 如果干得好,一个月不缺勤,菜市场不出任何矛盾纷争,还有五十块钱的奖金。 回到家,媳妇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跟着陈老板好好干,可别马虎了丢了工作。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枣在身上蹭两下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香甜可口,还真好吃。 电话响了,陈双赶紧把剩下的半颗枣子连同枣核都塞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刚接了电话喂喂了好几声,那边都没声音,陈双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挂电话啊,还在通话中呢。 而且信号也是满的,放在耳朵上又叫了几声,那头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喊陈双,陈字好像因为对方信号不好,就发出了个双子。 "我防" "喂?"陈双有一种错觉,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防什么?她的心突然消失了几个节拍:"喂?你说什么?你那边信号不好?" "喂……"那头也叫了一声,可就是听不见人说话。 "你是楚防震吗?"陈双对着电话问道,可电话那头就断了线,陈双苦笑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的几个字,她苦笑,她魔怔了吗? 未知号码在陈双的记忆中二十一世纪讯息网络发达的时候手机软件,可以让对方查不到你的电话号码,一直保持单线联系。 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示未知号码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虽然现在的手机通讯工具不像智能手机会显示地区名称,可好歹有个区号能辨认,这回,陈双真觉得是见鬼了。 拎着一袋儿枣子,陈双去了手机店,一进门才发现原来是陈双买这部诺基亚手机的那个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服务员就一位是个女的。 "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查到这个电话的来源?"陈双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老板。 老板一见陈双就跟噩梦刚醒一样,最近这段时间跟变魔术一样,陈双这位年纪小被誉为最漂亮的蔬菜大王一下子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不能保证家喻户晓,可至少他是想起来当初坑了这丫头。 刚一进门的时候,老板还以为陈双来砸他家的店了。 "额,查……查什么?"老板有些不自然,拿过手机心却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陈双的脸。 "查最近一次打进电话的那个通讯记录,是哪个地方打来的!"陈双没有好脸色,她也真够晦气的,怎么又来这家店了。 反正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她懒得计较。 "查电话号码呀!您等等!"老板有些不自然,服务员正擦着玻璃柜,此刻也是一脸惊讶,心想,老板这回死定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拿过陈双的手机,打开后盖,扣下来电池,抽出手机卡,他打开一台老式大屁股的那种台式电脑,拦截了一根线子,随后打开陈双通话记录的明细。 最上头的那个就是未知号码,区域不详。 老板额头一出汗来,他擦了一把说:"这……查不到!" "怎么可能查不到,你们卖手机的多少都懂点儿通讯方面的知识吧!" 陈双蹙眉,怎么会查不到?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我只能说,有一种可能会出现这个状况!" "说!"陈双不打算计较手机掉包的事情,但是也没打算给他多好的脸色看,这样黑心的商家早晚会遭报应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机密通讯,对方建立了防火墙。"老板看陈双的脸色有些紧张,又怕陈双不懂通讯方面的知识,他赶紧又详细的解释道。 就比如国家某些单位用的电话,禁止泄露机密,外围电话打不进去,内部电话能打出来,但是不留痕迹。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不知道您明白不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但是谁的电话会有国家网络防护网保护着?莫不是,宋德凯? "我知道了,把电话卡给我!"陈双说着伸手要电话卡,装好了手机之后重新开机,陈双问他多少钱。 "不……不要钱,不要钱!"老板当即连连摆手,没提手机的事情就已经大难不死了。 "哦,那谢谢!"说完陈双转身就走,都走出老远了,老板还抬手做着拜拜的动作嘴里轻声说着不用谢! 回水榭湖的路上,陈双蹙眉想着,大哥是每次出紧急任务的时候,手机才会打不通,但是他可以打出来呀。 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肯定是大哥有什么事儿。 想着,打一通电话给军区问问大哥去哪儿执行任务的再说吧,万一要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那陈双有打不通大哥的电话,可怎么办?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喂!" 一听声音陈双就哑然了,是大哥:"大哥,你没出任务啊!" "呃,陈双啊,我这两天正准备趁着没什么特别任务回家探亲呢!" 陈双沉默了半晌,那头宋德凯问:"怎么了?打电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急事?" "大哥,你真的没出任务啊!"陈双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这话问出来之后陈双都想抽自己,要是出任务了会在办公室吗? "到底怎么了?"宋德凯又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接到了一个什么未知电话的来电,说话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的有啥事儿呢,那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样啊!"宋德凯自然知道未知电话显示的原因,只有涉及到保密协议的情况下外发电话就会出现这个显示,当然,还要排除通讯网错乱的可能,这个可能性相当小。 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还认识其他参军的朋友?如果正在出紧急任务的话,确实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陈双蹙眉:"没有!" "额,说不定是战友打错电话了!"宋德凯说道。 陈双没有往下说,因为,她明明听到了一个双字,那是她的名字,不管如何也不会听错。 接着,陈双问了宋德凯最近的生活情况,聊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陈双基本上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还没开门就听见打麻将的声音,陈双的脑子就跟被电打了似的,先前的所有都被撵了出去。 一进门,发现父母正在跟两位工人搓麻将,桌子都没有用三合板垫着四个油漆桶,四人屁股底下也都坐着油漆桶,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四位工人在干活,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你那小鸡子不打出去留着下蛋呐!小心放炮!" "滚犊子,你个兔崽子好好干活,不许看俺的牌,待会儿轮带你打一把俺挨个把你的牌也说一遍!" 陈双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拉着她花钱请来的工人一起打麻将也就算了,爸妈也不嫌油桶盖儿硌得慌,屁股蛋子不疼吗? 一见陈双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名工人,目瞪口呆之后,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去干活,整个三合板夹杂着麻将落地的声音,宋有粮和陈秀兰回头看来,见女儿笑的无奈。 宋有粮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指着几位工人说:"都给俺好好干啊,俺这盯着呢,谁……谁都不准偷懒昂,偷懒了扣工钱!" 陈双满脑门都是黑线,见老爹这大老板装的贼像,就是那表情咋看都是个孩子模样,陈双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宋有粮被笑的是老脸黢黑。 "没事,你们玩就是了,不妨碍工期怎么玩都行!"陈双捂着嘴笑的腰疼。 陈秀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捡起地上的麻将,和落在麻将里的零碎钱还说着: "上家那老弟啊,你得给我两块钱,上一把是你放的炮,俺是庄家!" 说着,数了两张一块的票子,剩下的放在了板凳上,随后数着赢来的五张一块钱票子,乐的合不拢嘴。 现在五块钱对于陈家人来说不足为怪了,只是这钱是打麻将赢来的,那种心理和赚来的就是不一样。 陈双进了收拾好的那间毛坯房坐在床沿上收拾被子。 宋有粮见闺女和婆娘都进那屋去了,伸着脑袋压低声音问农民工:"老弟,你赢几块钱?" "俺还输了三块钱呢!" "那咱晚上还打不打?" 农民工想了想,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咬牙一跺脚说:"打!" 陈双怎么可能没听见,这房子都还没有批腻子呢,房门也没安,没有啥隔音效果,突然探出头来,宋有粮再一次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双手背后帮忙给递了刮刀! "我先声明,爸妈你们晚上不要熬夜,还有,各位叔伯们不要误了工期或者影响质量,随你们怎么玩,我还得谢谢你们陪我爸妈找乐子呢!" 陈双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她一早不是按天给的工钱,是工期,到了工期圆满,超出去一天没有完成的话,那钱陈双是不给算的。 可现在二老两个老小孩似的,陈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想陪着爸妈疯一把,搞个麻将馆让二老天天打,打到吐为止,反正打的小也就一块钱一把,庄家两块。 难得二老高兴哇……陈双神清气爽,瞬间就把刚才电话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客厅算是比较乱的,所有初步装修的用具三合板什么的都摆在客厅里,三间卧室,农民工住一间,二老住一间,陈双都给打点妥当了。 农民工有时候遇到远地方的活计,就得"搬家",所以他们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超大号的蛇皮袋,里头有被褥,还有换洗的两件衣裳以及鞋子之类的。 这些陈双都不用准备了,只要给二老整理好铺垫就行。 傍晚,陈双就赶回了杏花村,临着回去,宋有粮还摆摆手说:"别担心俺俩,你该忙啥忙啥!" 那是的,陈双走了估计晚上吃完饭,又是一顿麻将搓着。 开车回到杏花村,刚好赶上晚上的饭点儿,家里现在就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继宗呢,因为现在小猪崽子还在不稳定期,他陪着住在养猪场了,家里也就只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一进门陈双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五姨在堂屋坐着,可是厨房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伸头一看,是彭叔叔,虽然陈双心里有诸多疑问,可还是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呀,马上就能吃饭了!"几天不见彭叔叔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了。 "我给彭叔叔搭把手添柴火吧!"陈双一头就钻进了伙房。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忙得过来!"彭叔叔锅前锅后的忙着,一看五姨在外头坐着就知道,肯定也是把五姨给撵出去了。 "双,不用帮忙,你来,五姨有话和你说!" 外头堂屋里陈秀兰说道,陈双添了一把柴火走出了伙房,陈秀芬把陈双领进了屋里头关上门才语重心长的看着陈双。 那眼神充满慰藉,充满心疼,抬手像母亲一样把陈双脸上的头发绕在耳后: "双,你也大了,五姨呢,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吃住,叫外人看着了说闲话!" "五姨,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吃住外人说这样的话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关咱们什么事儿?" 陈双微微一愣,五姨这是要走?想想彭叔叔,陈双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沸腾。 "傻孩子,五姨当然把这里当自己家啦,只是思思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儿,他也懂了,俺这想给他找个爹!" 说道末了,陈秀芬撇过脸去,看似嘴角有笑意,可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五姨,你哭啥?这是好事儿,你想想我,小时候不一样,爸妈散伙了,我也没有爹,多少人看笑话,五姨这真不是什么坏事儿,更何况你还年轻,终不能一辈子守寡,我都懂,五姨您就别哭了!" 陈秀芬擦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看着陈双。 "五姨,你说的是彭叔叔吧!"陈双说道,但是又有些欲言又止,看此刻五姨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提,可是,不提的话,事实就摆在面前: "彭叔叔他不是成过家了吗?你们俩的事儿那位婶子知道吗?" 陈秀芬听闻此话,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陈双,眼睛里溢满了归属感: "知道!" 陈双却不淡定了,都知道了还不大闹一场?就跟上回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还淡定的喝茶,陪着笑脸? "……"陈双茫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五姨,好像在说,五姨,您没搞错吧。 "俺知道你想啥,俺一开始跟你妈说这事儿时候,二姐就没容俺多说就不让!" 那肯定了,要是陈双是妈,自己的妹妹当人家的情妇,她陈双也不让啊,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自家里这不吃好的喝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吗?谁会去当情妇啊! 到时候,村里七嘴八舌的在后头跟着你戳你脊梁骨,说你这女人不三不四什么的,叫谁,谁心里好受。 陈双能理解母亲的心里,她是心疼她的妹妹,这一点错都没有。 "其实,俺也不知道咋解释,要不,你明个要是没啥子事儿,跟俺上一趟学校不?" 陈秀芬说道,见陈双有些茫然,陈秀芬以为陈双明天有事儿忙不迭的说: "要不,晌午叫你婶子来家里坐坐,把这事儿说说清楚?" 陈双更是吃惊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事儿呀,还叫那位婶子来坐坐? 自己的男人都要跑了,她来坐坐?难不成还得给买喜糖? "我明儿有空,跟你去学校看看去!"陈双宁愿这样,好歹这事儿还有点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要不然,太特么扯淡了吧! "秀芬,陈双吃饭!"外头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彭平安吆喝了一声就去继宗房间喊思思来吃饭,口气明显充满了不一样的和蔼: "思思,咱不写了,吃完饭再写!" "彭……老师,俺不饿,俺得写作业!"思思感觉叫彭老师有些不自然了,说着低着头继续写作业,可细心地人能看见,思思根本没有写作业,就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的画圈圈,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 "吃饭吧双儿!"陈秀芬说了一声,和陈双出了房门,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萝卜炖粉条子,还有一个是土豆块炒肉片。 稀饭和馒头筷子都立整的摆在碗口上,一切就只要坐下来就能开吃的样子。 陈双见彭平安在继宗的房里,不由得走了过去:"彭叔叔你先吃吧,我看看思思的作业是不是哪里不会才这么难过的!" "双姐!"思思侧目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着一层晶莹,噘着嘴似乎在忍着委屈的看着陈双,下巴颏因为憋着还一抖一抖的。 陈双一眼看见他的作业早就写好了放在一旁,眼下是一张从语文课本上撕下来的一页,上头被思思画的乱七八糟。 他怎么撕书干什么?这一页明显连边角都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应该是还没有学到这里,咋就给撕了? 第364章 回来 所以十块钱的排骨在当下,能买三四斤,比后腿精肉都便宜。 到了十点多,剩下的蘑菇卖的差不多了,反正卖蘑菇的钱也都买了肉。 …… 晌午,陈秀兰放了大料,把排骨先煮了一下,随后下锅烧,这个烧排骨汤的办法还是陈双教她得的。 因为陈秀兰让陈双赶紧给楚防震打电话,叫他别忘了来吃饭,结果,陈双一打,没人接。 杨村长的座机电话本来是在家里的,那时候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建设大队部,有了条件之后,杨嫂就反对把电话装在家里,那样,自家男人一回来,深更半夜的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所以,杨国栋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没人接,陈双只能去杨柳村上门找去了。 路上,陈双一直在嘀咕,母亲这次该不会动真格的吧,想想前世的楚防震猥亵女同学的画面,陈双就觉得不自在,走在半道儿上都想直接回去,大不了跟母亲说没找到人。 陈双这么一想,心里还就真有了打退堂鼓的念想,脚就不想往前挪了,一咬牙,陈双还真回去了。 "妈,没找到人,咱们中午自己吃吧!" 伙房里传来陈秀兰的声音:"啊?没找着?那你来炒菜,俺去找找!" 陈双一愣,这也太上心了吧!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陈秀兰已经从狼烟滚滚的火房走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摘下围裙摘下袖套:"看着点儿啊,别糊了!" "妈!"陈双有些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可根本拦不住陈秀兰急匆匆出门的脚步。 看着丢下的围裙,陈双心里百感纠结。 以前的母亲为了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不说,好歹都是为家里省吃俭用吧,只要儿女丈夫能吃饱,她比谁都满足。 可是现在,她却因为陈双的事情…… 是的,陈双知道,母亲是怕孩子受委屈,想到这里,陈双戴上围裙炒着锅底的菜,转眸看见炉肚里的火苗都窜了出来,赶紧把锅铲换了个手握着,腾出右手往里添柴火。 陈双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滑。 她其实真的以为是被烟呛得,赶紧拉了几下风箱,炉火旺盛,浓烟也小了些。 炒好了菜,见父亲和继宗母亲都没回来,陈双到了院子里坐在井沿上透气。 不多时,继宗回来了,陈双也没有问地里的事情,就跟他说要是饿了,先吃好了! 但是继宗没有吃,说伯父去大伯家吃饭了,中午不回来了! 陈双嗷了一声,可突然发现哪里不对:"我爸去我大伯家吃饭了?谁做的饭?" "我也不知道,说是……是好像什么虎子回来了!"继宗挠挠头简单说了下。 宋德虎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钱,都是在外头打工赚的,这可把宋有才给喜得连连夸赞儿子有出息,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一高兴,宋有才就把宋有粮给喊去吃饭了。 "你得注意点儿虎子,这家伙手不大干净!"陈双鬼使神差的说道。 说的继宗稍稍一愣,但是也很快回过神来知道手不干净是啥意思,随后继宗上去帮忙烧火端菜。 等稀粥在锅里余火慢慢熬着,陈双有些头疼的又打了杨国栋办公室的电话。 这回总算是打通了:"杨村长,我妈去找楚防震去了,人呢?咋还没回来?" "哦,我刚跟防震去了村上,这才刚回,大娘和防震刚走没多大会儿!" 陈双心里有些无奈,她前世在不知道楚防震是个人面兽心的人之前,确实被他的才华吸引过,可是,自从知道他是个禽兽之后,陈双一直无法平静内心的厌恶。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母亲似乎都铁了心了,要是武逆她万一又闹出个什么事儿来,陈双可真后悔都来不及了。 纠结的这一小会儿,陈双也没说话,那头竟然破天荒的也没挂电话。 "我说小双,杨大哥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到底和你大哥咋回事?你可别误会我是来替防震探你底的,杨大哥只是想说句,防震这小伙子不错,看模样也挺招大娘喜欢的!" "我和我大哥的事情比较复杂,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也没有时间去你那儿坐坐,有空咱们再聊,至于楚防震,我也实话实说了吧,是我妈一人的意思,她就是气不过我大哥带女的回来,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陈双实话实说,毕竟和杨国栋认识也有一年有余了,非亲非故的,却帮了陈双那么多忙,她是真心实意把杨国栋夫妻当成自己的哥嫂看待的。 所以,在他面前,陈双可以无话不说。 "这样啊,那好,你忙你的,改天跟大哥说说!" 说完挂了电话,二十多分钟后,饭菜都上了桌,陈秀兰笑嘻嘻的领着楚防震,逢人就打招呼,一脸喜庆的给带回了家。 惹得乡亲们一边吃饭一边还唠起了嗑儿。 "你看看人家小楚,可是大城市的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这陈双还真能!" "前脚被她大哥给甩了,这脚跟脚的就爬上了人大学生的床,这狐媚子爬了多少张床,俺估计得算上脚趾头才数的清!" 李来英插嘴道。 "李嫂,你这说话可就不好听了!" "俺可跟你们不一样,人家以前穷的时候,你们哪个没在后头说人家贱?昂,现在陈双有俩臭钱,你们回过头来就当好人了?啊呸……" 说完,李来英端着饭碗扭着屁股回家去了。 "照俺看,这李来英就是嫉妒,上回鱼草托人给陈双送去,人家都不要呢!" …… "小楚,快坐,多吃点肉,这可都是伯母专门给你买的,以后啊,得常来伯母家里坐坐!" 陈双家,一上桌,陈双看着母亲又是给楚防震夹菜又是盛饭的,陈双头皮发麻。 楚防震时不时的看看陈双的脸色,竟然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就跟吃了黄连似的。 "够了够了伯母,您吃您的,我自己夹!"楚防震看着自己碗里冒尖儿的菜也有些受宠若惊。 继宗慢慢也就不那么怕见生人了,只是坐在桌边儿自己吃自己的也不说话,时不时看看双姐的脸色。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个劲的问城里都有什么?是不是像电视里那样,家庭好的都请老妈子做家务做饭? 还问楚防震兄弟几个,从他家一直问到他叔伯那边几口人。 问的楚防震都不敢乱说话了,一开始问他兄弟几个,楚防震回答两个,又问是做什么的,再问他父亲兄弟几个,这下了,楚防震说五个,两个姑姑。 完了,陈秀兰从几个叔伯问到几个姑姑,这越问越远,问到楚防震姑姑家几个孩子,嫁到哪里的时候,楚防震直接来句: "都独生子!" 原本楚防震还担心又得喝酒,发现伯父不在,光吃饭也行,至少能多接触接触陈双,可现在好了,他还真有点怀念和伯父"醉生梦死"的那回饭局。 "妈,你还让人吃饭不?你看看继宗,吃完了筷子都凉透了!" "哦,对,吃饭吃饭!"说着又往楚防震好不容易消灭掉的大块肉碗里夹了筷猪蹄子。 陈双长出一口气,干脆自己吃自己的。 "对了小楚,你……你啥时候回家?" "最迟下个月初!"楚防震说道,孢子已经成熟,他还必须得回去一趟,马上就要开学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楚防震一直看着陈双,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哪怕说一声,这么早就回去啊也好! 结果,说话的人不是陈双,是陈秀兰:"这么早啊,这算算也就个把星期了,那……那啥时候还来?" 楚防震被问的有些尴尬,毕竟陈双也没什么反应,干脆楚防震直接来句: "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等我毕业我可能就在京北任教了,当然,毕业顺利的话!" 陈秀兰不懂什么,她只知道,楚防震有可能这回一走就不回来了,不由得有些可惜的看着陈双,这丫头怎么不说话呢?这花这么多钱买肉,都够他们一个月加餐的了,这不浪费吗这! 想着,陈秀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陈双,随后笑着说:"俺上你大伯家去看看你伯父,别喝多了待会儿!" 说着,陈秀兰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空气一下子平静下来,可陈双也没胃口了。 "伯母也太热情了!"楚防震自说自话,这时候才拿起碗筷正儿八经的吃点儿饭。 陈双却放下筷子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说话,楚防震顿了顿"不怀好意"的问道: "哎小双,你说你妈是不是把我当成她未来女婿了?" 陈双翻了翻白眼看了一眼楚防震:"你猜呢!" "呦,那你啥意见呐!"楚防震继续吃饭,边吃饭边拿陈双开玩笑。 "正经点儿行吗?我现在就想发展农业,想赚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想!" 说完,陈双把自己的碗筷和陈秀兰的拿进了伙房,这要是刚来头一次吃饭的客人一定会觉得这是逐客令,可楚防震好歹也来过两回了,这回家里也没旁人,他继续吃他的饭。 "切,你要是嫁给我,还用得着你赚钱?"楚防震继续调侃道,其实每一句玩笑话的背后何尝没有三分的真。 陈双顿住了脚步回头面无表情的嘿嘿一笑道:"那不一样!" 随后面容再次恢复平静,伙房里传出舀水的声音。 "那有啥不一样?男人养家女人花钱这是天经地义,你看看古代,女人都还裹小脚呢,一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才是大家闺秀!" "以前男人三妻四妾,你想说的是这个吧!"陈双接上话茬子,前世的楚防震,何尝是三妻四妾,简直是yin乱。 "我可没说,搁在现在那可是重婚罪!"楚防震也听不出来其中的"奥义"。 "你怎么什么话茬子都能接上?还越扯越远?"楚防震这才回过神来: "言归正传,你要是嫁给我,保管你就整天想着咋花钱,赚钱没你的份儿!" "楚防震同学!"陈双擦干净手上的水坐回了饭桌前,义正言辞的看着楚防震: "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攀枝绕大树,大树一倒腾断根!" "呦,看来小双同学的学问还不浅,这道理我当然懂,不然大学不白念了,不过,你所谓的大树是你大哥吧!我可不会倒……" 这句话包含了楚防震诸多的意思,一来是他财大气粗有背景有学问,还一表人才,不可能倒,二来,是在旁敲侧击的讽刺她大哥,有什么好?还不是一样见异思迁?反正追根究底,他还是想说,他这棵大树是最好的。 突然被楚防震提起大哥的事情,陈双的脑电波都突然消失了那么几个触感。 可是楚防震误解了她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不管大树是谁,我是不可能做那根藤的。" 楚防震微微一愣,现在的姑娘只要负责打扮漂亮些绑住男人的心,花着男人的钱,享受着优等待遇就行了。 可陈双却打破了这一常规格局,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永远是弱智群体,可是在陈双身上,他压根看不到任何弱智群体的影子。 相反,反而看到了她独立和前卫的解放思想,完全颠覆了上一辈女性保守思想的传统观念。 "吃饭!吃饱了我好收拾桌子!"陈双见楚防震都忘了吃饭。 楚防震回过神来,继续吃饭,脑子里可没闲着,怪不得,他一表人才,集于相貌和智慧于一身的楚防震,竟然入不了她陈双的"法眼",原来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靠别人。 只是有一点,楚防震会越发的喜欢她,她跟其他的姑娘太不一样了,有些人会看别人的皮囊,有些人会看别人的才华,有些姑娘更是肤浅的只会看男人有没有钱。 而她,不但不肤浅,而且她的"灵魂"很吸引人。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就算吃的是大粪也吃饱了吧!"陈双见他依旧慢吞吞的吃着,夹的是辣椒也不看看就往嘴里塞,想啥呢? "哪有你这样的待客之礼?客人这还没吃完呢,你就撵人?" 楚防震回过神来说道,这一抬眸就看见陈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筷子,垂眸一看,辣椒疙瘩! 楚防震赶紧放下,他们京北那边的人很少吃辣,所以也经不住这农村的朝天椒。 而且在这个时候,付继宗从宋德凯的房间里出来,楚防震稍稍一愣,这家里还有个人? "双姐,我去石头山转转去,地里的沟都培好了,也没有多少事儿了!" "行,你去吧!"陈双说着,付继宗却看了一眼楚防震后才离开。 "他……他住你家?"楚防震放下碗筷问道。 "嗯!"陈双随意嗯了一声,拿起碗筷去了伙房,回来拿着抹布开始收拾桌子。 "对了小双,这次我回去,你要不要一起跟我去京北转转?" 楚防震突然问道。 "我去那儿干啥?再说,我这下半年估计得忙疯!"陈双说着,把桌面上的骨头渣擦开,拿着扫把开始扫地。 "你不是雇人干活了吗?八亩地又不会跑!" "你家里条件好,可以不用小心翼翼,我这八亩地是不会跑,但是要人管理啊,再说,我要是走了,继宗又不懂,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那八亩地不白费了?" 陈双说道。 "好,那行吧,看来你们村上还是缺像我这样的人才,等我回校一趟,如果顺利的话回来给你打工!" 陈双把地上的骨头渣子扫干净了,将笤帚竖在门后,根本没说话,她知道楚防震是瞎逼逼,谁会放着大好前程来山里。 楚防震见陈双没理他,倒是也没生气,自己找杯子去倒了一杯茶。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楚防震临走之前来了一趟宋家,陈双觉得他要走了,可能以后再也不回来,所以,态度也柔和了不少。 即便陈秀兰说了好几遍一定得回来,把这儿当成自个的家,只要来了,就有地方给他落脚,可楚防震回来还是不回来这件事儿,陈双偶尔会想过,但是她确定楚防震不会回来这种地方,索性也就忘了。 十月初也是八月十五,陈双的鱼塘可以说是丰盈非常,时常见到雨天之前蹦出河面的鱼越来越大。 那些草混子,圆滚滚的身子,至少要双手虎口环抱那么粗。 其实,一般鱼苗要俩三年才能长成这么大,只是陈双用前世的知识,配制了些饲料。 加上管理得当,鱼儿长得快,可不要担心鱼的肉质不到火候,因为杨柳河属于野生河流,一截流的方式养出来的鱼是绝对没有污染的。 大个儿的草鱼,肠子都有筷子末那么粗,而且干净的可以吃。 至于鲶鱼陈双今年没打算打捞,主要还是那些青鱼,和鲢鱼才是陈双今年要收的一批鱼。 八月十五团圆佳节,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大多数都是在加上买来花生米,青红丝,还有芝麻做馅儿,月饼也都是自家做的,表皮酥脆掉渣,馅儿香甜可口,咬一口,满嘴都是花生米和芝麻的香味。 这个季节也是走亲戚的季节,家里有闺女嫁出去的,都在这个时候接待闺女女婿。 七大姑八大姨的也都走门串巷,也就陈双家里最清净,也就大伯和宋有粮两家中午合并在一块儿吃个团圆饭。 陈双和陈秀兰从早上九点多一直忙到了晌午,这八月十五可是大节。 正当晌午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点了炮仗,饭菜做好之后,陈秀兰赶紧张罗着让老宋去点炮。 继宗也回去过节了,临走的时候,陈双给他拿了不少家里自己做的月饼,又给了一百块钱。 起初,继宗是拒绝的,可是陈双跟他说:"你学东西学的快,你都帮了好几个月的忙了,这一百块钱不算多,回去给你爹买点儿啥补品!" 这么说,继宗才挠挠头接下来这一百块钱。 可是,等大家伙都在炮仗声中落座准备动筷子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位,赶紧去开门。 拉开门之后,宋有粮都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嫂子,吴一梅就破门而入了。 陈双一看见大娘突然回来了,头皮就起鸡皮疙瘩。 "宋有粮,你还有没有良心?俺都让人捎好几回信了,你也不去俺娘家接俺,大十五的,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还有没有人性?" 桌边围着宋有才,陈双,陈秀兰,还有虎子,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宋有才。 宋有才的脸色十分难看,本来喜气洋洋的过节,一下子就成了一盆冷水灌进了宋有才的脖子里。 "俺不想跟你妈吵架,你领你妈去你姥姥家过节吧!" 宋有才掏出了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把其余的一沓钱塞进了口袋。 他实在是没脸让自家婆娘在老三家吃这顿饭,原因说都不用说。 虎子也是有一脸不耐烦,起身拿着一百块钱就走: "妈,走,我陪你去姥姥家!" "虎子,你不认娘啦?这大十五的你不提前走亲戚去,现在都这个点儿了,你叫俺去哪儿?还嫌笑话的不够?" 吴一梅在娘家待了好歹也有几个月了,可是好吃懒做的性子依旧没改,导致吴一梅娘家的媳妇儿就看不过去了。 整天被人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成天好吃懒做也不动弹,饭菜专挑好的吃不说,这过节还不回去,不叫人说闲话吗? 这还就算了,差人捎信好几回,宋有才硬是没去接她,这不,害的她自己没脸没皮的从娘家又回来了。 眼下,情况也僵持了一阵子,宋有粮只能苦着脸说:"嫂子,来都来了,先吃了饭吧!" 吴一梅也不吝啬,进了堂屋把挂在肩膀上的包袱脱下来放在了宋有粮的板凳上,也不管谁的碗筷,反正没动,拿起来就吃。 关上门回来的宋有粮一眼看见自己的板凳上放着她的包袱,也没吭声,把包袱拿进了房间搁在床上,这才回来吃饭。 陈双也没有说话,去了伙房重新给宋有粮又盛了一碗米饭,拿了一双筷子。 吴一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看着自家男人,眼神中透出一股尖锐的眼神,好像他身上藏了几百万似的。 虎子见状,胡乱扒拉几口饭,知道家里又要不太平了,放下碗筷说了一声吃饱了,抬脚就走。 "老宋,咱家那洋车子不孬,你啥时候买的?怎么没跟俺商议商议?" 本是过节,喜气洋洋,可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吴一梅刚才回村的时候敲了自家的门,可是门上了锁,她从门缝里就瞧见院子里放着一辆新洋车。 "跟你有啥子好商议的!"宋有才也是扒拉了一口饭,撂下筷子就要走。 "大哥,再吃点儿!"宋有粮招呼着。 "不了!"说着宋有才双手背后人已经到了院子却还嘟囔了一句:"咋有脸回来的!" 这话被吴一梅给听见了,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大鱼大肉,鱼还是陈双特地去鱼塘抓上来的一只,眼瞅着还有不少肉,她干脆吃完了再回去找老宋算账。 临走的时候,连个客气话儿都没说就走了。 这个时候,宋有粮才摇头叹气道:"肯定回去又得干仗!" "可不是,嫂子也太不知道事儿了。"陈秀兰也认清了现状,以前,确实被欺负的抬不起头来,现在,她的腰杆也挺得直直的。 "哎……俺也不吃了,你大伯估摸着下午也没工夫去石头山了,俺这下午还得去煤山走一趟!" 说着,宋有粮也没啥心事吃饭了。 可是,没心思吃饭的人多了去了,本来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热闹的很,就算没钱,也有没钱人的过法,可这大中午的倒好,宋老大家门口看热闹的人跟赶集似的。 第365章 辉煌 凌晨,北斗星闪耀在天边,两束车灯晃过暗淡的杏花村,宛如夜空中唯一的一双眼睛一般。 抵达农贸市场的时候,还是那个时间,秦嫂好奇的问陈双: "管理部找你,你咋说的?" "我实话实说呗!" "听说昨个新老板的小舅子来送菜了,现在有好几家都不敢出摊子了!" "为什么不出摊子?"陈双有些好奇,按照她之前的记忆,那所谓的朱老板的小舅子应该也没有这么狂吧,连法律都不放在眼里? "说是不进他的菜,他就不叫人在这儿摆摊了!不过……"秦嫂说着,讪笑有些欲言又止: "我是为了生计,买了一点他送来的萝卜!" 说着,秦嫂看了一眼订的菜,里面确实没有萝卜,因为她从庞海那儿订了一些。 "多少钱一斤?" "一块八!" "……"陈双无话好说,这菜价顶的上十年后了:"如果不订秦嫂您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和东家说说!" "诶!"秦嫂略显迟疑的看着陈双说道,她有些疑惑,要是不买她家菜了,她不就没生意做了吗?怎么看上去有些莫不挂心的模样? 或许,卖多卖少和她陈双没多大关系把,反正跑一趟车人家也会给钱的。 想到这里,秦嫂笑着拜拜手,算是告辞,转身去了农贸市场守摊子去了。 陈双照旧去了面馆,要了一碗和以前一样的鸡蛋面,蛋要荷包蛋,加油泼辣子。 陈双呼啦啦的吃着,照旧和老板小聊两句,只是陈双的一个动作,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丫头,今儿是不是挺忙?"看着陈双吃一碗面都掏了好几回手机了,面馆的老板不禁问道。 "额,刚忙完,现在不忙了!"陈双说着,把手机揣口袋,可她却稍稍蹙眉。 等到吃完了面给了钱,出门之后,陈双才掏出手机,查找到之前打过电话的那串手机号码,她有些纠结的拨了过去。 "还算你有良心,在哪儿呢?" 陈双有些慌乱"凤城!" "凤城哪儿?"楚防震稍稍顿了顿,他没有想到,陈双会给她打电话,而且,她来了凤城,一时之间,楚防震的声音有些颤抖。 "农贸市场这边!" "你等着!"说完挂了电话。 陈双茫然的看着手机,抬眉看向整条街来去匆匆的人,好像说不定哪个人就是他一样。 陈双的脑子就像那大街上穿着各异的人群一般,乱成一团,她在想,为什么方才会想起他说的话,他说他在凤城。 她不是为了大哥而来的吗?难道她陈双的骨子里真的透着一股"骚"劲儿? 陈双的手有些颤抖,掏出来看了看掌心里的手机,她拨了一通电话给宋德凯。 过了二十多秒,陈双重新看着手里的电话,还在"递送电话筒",对方无人接听。 她想打办公室的电话碰碰运气,可却没有拨出去,如果他有空,手机一定会接,如果他有空既然手机都没接,那他办公室的电话一定就不会是他接的。 陈双按了红键。 仰头一看,天色有些暗沉,估摸着要下一场春雨了,那种细如牛毛却能把人从头到脚都淋得湿透透的那种细雨。 果不其然,正在陈双打算起身去农贸市场开车离开的时候,星星点点的雨落下,看似细腻却冰凉刺骨。 "陈双,你个小兔崽子,还跑?" 突然背后传来像是长辈骂小孩一样的口吻,陈双回头看去,把军大衣的衣领竖起来,企图遮挡那些牛毛细雨飘进领口儿里。 陈双眯着眼睛看着撑着一把伞的楚防震,他的手里还拎着一把没有打开的雨伞:"你眼瞎啊!" …… 一家在凤城算是比较高档的茶楼,老板是广东那边的,在这边很少有人会花钱喝茶。 一张桌子,有着硕大的落地窗台,服务员姑娘个个都穿着制服,若不是长相太过出众的,陈双都感觉来来回回都是一个人。 一间所谓的雅座,有着复古的格子窗,用来间隔雅间之间的界限,雅间内,不光是楚防震和陈双,还有另一个人。 陈双刚来的时候,看见这人刚好让服务员给再上一壶,可见,他已等了很久。 "楚先生,又见面了!"陈双一点都不拘谨,因为这位等了很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防震的孪生大哥楚防杰。 楚防杰很意外,这不是他那廉价女朋友的好友陈双吗? 一时之间楚防震看出端倪笑笑说:"看来我也不用多介绍了!" 楚防震一撩风衣坐在椅子上,摘下眼镜,拿眼镜布慢条斯理的擦着眼镜片上头的雨水,戴上眼镜后楚防震才问道: "你不是特地来凤城找我的吧?" "我送菜顺便找你!"陈双说道,楚防震双手一摊装出一副惨绝人寰的表情,身子往后背椅子上一靠说道: "哎……这心窝窝里头拔凉!" 想比楚防震,楚防杰似乎很少说话,虽与楚防震生的有八九分相似,但是,那眸子里面却透着一丝忧郁,嘴角始终没有什么弧度。 楚防震舒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问道:"防杰,你们怎么认识的?" "额,这也是碰巧,她是我女朋友的闺蜜,刚好她托我女朋友来找我约个病人说要去我那边看看,见过一次!" 楚防杰双指内折茶碗抿了一口香茶淡淡的说道。 "是挺巧的!"楚防震讪笑着问陈双喜欢喝什么茶,可想想这丫头是农村的,想必平时能吃饱就成,哪里会有喝茶的习惯,索性又替陈双做了决定: "女同志喝花茶吧!" 随后楚防震招呼服务员给上一壶玫瑰花茶,楚防杰讪讪的看了一眼陈双,瞧瞧她那一身的打扮。 之前只是单纯的觉得是南南的朋友,所以他确实没有多想,可现在不同了,刚才楚防震接了电话就急匆匆的去接她过来,定然关系不一般,就她?也不怕领回家老爷子给气死。 不过,这正好,当年他非要学医,闹得家里世伯都开了个集体家庭会议,各种反对,他一气之下执拗自己的理想离家一走就是三年。 临走时,老爷子说了,要是他学医,这辈子就别想踏进家门,说学医没出息,现在好了,他是没有楚防震有出息,他也没打算回家,只是对老爷子还有些恨意。 要是楚防震把这姑娘领回家,他真想瞧瞧,这个和他同胞却待遇天壤之别的兄弟,会不会把他老人家给气死。 "不要了,我不太喜欢玫瑰花茶的香味,如果有云南普洱的话,我还是喝普洱吧!" 陈双打断,服务员已经恭恭敬敬的站在雅间门口等着了,赶紧问道: "同志您是要哪种普洱?" 楚防震微微一愣,她还知道普洱?接下来,他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双该怎么回答。 "全发酵形熟茶普洱,最好能有两年陈以上的,谢谢!" 陈双穿着军大衣,不修边幅的头发偶有几丝调皮不听话的落在她的脸上,可言辞之中却透着与她打扮好不匹配的品味。 "看来,你平时还挺注重养生的!"楚防杰不由得试探的问道。 "这倒没有,反正有人请客喝茶,我本来就有些体寒的毛病,所以,就选普洱黑了,能养胃健脾,性温!" 陈双半开玩笑的看了一眼楚防震,楚防震环抱着胳膊双手一摊,很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楚防杰。 其实二人也就差了么几分钟出生,所以,楚防杰只是在外人面前做介绍的时候,才会说是自己弟弟,平日里,二人都是姓名称呼,眼下,楚防杰难得笑着说: "没看出来,你还挺懂茶的!" "知道一点点而已!"陈双说道。 "对了,防杰,你刚才说你女朋友?啥时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额,两年多了,实习的时候认识的!"楚防杰若无其事风轻云淡的说道。 "你真能沉住气,都认识那么久了,也不带回家给老爷子看看?"楚防震见茶上来了,给陈双倒了一杯,小声叮嘱她烫。 这一个小小的叮嘱,让楚防杰更加确定二人的关系非同小可。 "老爷子思想开放,南南年纪小,应该跟陈双差不多!"楚防杰依旧风轻云淡,真的是因为老爷子思想开放,年纪小未成年才不愿意带回去的吗? 当然不是,他是想等到自己在中医界混出名堂后回去"打老爷子的脸"! "那不也成年了?"楚防震喝了一口茶说道。 楚防杰无奈一笑:"你要是先结婚也行啊,反正咱俩也就差那么几分钟,没什么必须得老大先结婚你才能成家的说法!" "我啊!"楚防震叹了一口气,十字交叉扬手抱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副无奈的样子仰躺在椅子上说道: "我可还没着落呢!" 说着,还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陈双,陈双侧目瞪了一眼楚防震。 "对了,你那位朋友什么时候有空?刚好我这个月比较空闲,下个月我就要出差去京北出差了!" "你等不及了?打算带女朋友回老家呀?"楚防震接话茬子问道。 "去参加一位老中医的讲座!"楚防杰话不多,简单扼要,楚防震一听又躺了回去,眼看这是到了家门口也没打算进家门呢。 也不知道防杰的脾气怎么那么大,都三年了,好像还是挺恨老爷子把他赶出家门的事儿,索性,楚防震也不说了。 "我朋友这段时间挺忙的,他部队有任务!"陈双也不好意思,毕竟是陈双主动约了人家,现在,人家好意提醒,可宋德凯不给力啊。 陈双压根都不肯定宋德凯到底会不会来看病。 楚防震目光一沉,他猜也猜得到陈双的这位所谓的朋友,是他大哥宋德凯。 她为什么不直接说是自己的大哥呢?说是朋友? 楚防震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快稍纵即逝,为了遮掩他放下手臂喝了一口茶,抬手叫了服务员再给蓄满。 "哦,对,当兵的一般都没什么固定的作息时间,特别是担任职务的军人!" 楚防杰说完补充道:"前几天中医院有一位脑神经科的病人,也是军人,我们医院对军人是特等待遇……" 陈双微微一愣打断了楚防杰的话:"军人?病况和我讲述的一样吗?" 陈双突然这么问,表情有些紧张,看在楚防震的眼里有些失落划过,楚防杰却嘶了一口凉气,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病况和陈双讲述的大同小异: "还别说,一模一样!" "那……那他叫什么名字?"陈双也忘了喝茶,任由热气腾起又散开,她的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很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宋德凯。 如果真的是他,大哥搞什么鬼?他不是不愿意来的嘛?为什么自己又偷偷摸摸的来? 这人真是古怪的厉害! 楚防震也不说话了,就看着陈双和楚防杰说话。 "每天病人都很多,我只记得姓宋……!"楚防杰也发现陈双的反应有些大了。 从她一进门到坐下喝茶,举止文雅,话不多,而且长得清秀非常,若不是穿的怎么随便的话,楚防杰确实觉得她能给他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 陈双听到这里,不由得嘶了一口凉气,这个家伙! 当即也不管楚防震的表情,拿出手机就拨了个电话:"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有可能真是我说的那位朋友!" 陈双这个时候才发现有些不礼貌,她起身说道,然后走出了雅间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陈双编辑了短信发过去,也没人回,最终,一个电话打到了军区,得知宋德凯请假的消息,陈双彻底信了。 …… 包间内,楚防杰看了一眼楚防震,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心烤熟的鸭子都能飞!" "滚蛋!"楚防震抱着膀子将脸撇过一旁去骂道,他现在烦着呢:"小心你女朋友等你等得不耐烦,也飞喽!" 陈双一脸阴沉的回到了雅间,问楚防杰,那姓宋的是不是还在医院? "怎么?他是你说的那位朋友?"楚防杰反问道。 "我感觉八九不离十,刚打电话,军区那边的人说他请假了!"陈双实话实说。 "那要不要去看看?我刚好也该回医院了!"楚防杰说着,把自己的外套穿上,做出一副准备就绪,说走就能走的姿态。 楚防震一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模样穿上外套对陈双说:"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陈双抿唇答应,路上,陈双走在后头,一直在翻看手机有没有短信回复过来。 前头的楚防震小声问道:"什么病?" "间接性失忆症!" "……"楚防震只知道失忆症,不知道什么间接性失忆症是什么,毕竟他又不是学医的。 一行三人,拦了一辆的士,抵达中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钟的样子了,病房区的病人大都吃了饭在睡觉。 城里的医院陈双不是没来过,但是还是第一次来中医院,虽然规模没有三甲医院解放医院那么宏伟,可停车场,和车棚以及绿化带的规划各方面都井然有序,比镇上的医院不知道干净全面多少倍。 至少人走进去,不会觉得因为得病了就觉得很压抑。 有楚防杰带路,轻而易举的绕过几条走廊和护士值班室就找到了脑神经科的疗养住院部。 中医院不是全部都是中医,主导的最新型的中西医结合医院,但是中医疗养区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全都弥漫着各种草药的香气,让人不会那么反感。 军人优先,在中医院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只要有军人证,就可以享受普通病人享受不到的待遇。 比如眼前的宋德凯,他的是特殊病房,不是那种普通的十几张床一个病房的那种,而是四个病床,全都是军人。 中间空地上,有一些锻炼器材,因为脑神经科在没有细分科室之前,脑溢血后遗症之类的病症都归于一种脑神经科科室。 宋德凯枕着双手没有盖被子,躺在床上假寐,其他三张床的病号都是退伍老兵,还有两位陪护的病人家属。 陈双看见宋德凯在假寐的样子,心都要炸开了,一下就冲了进去,使劲推了一把宋德凯。 "宋德凯!"陈双喊了一声,就在宋德凯用力的那一瞬间,宋德凯猛然收收,翻身坐起: "小双?" "不好意思,我说的那朋友……还真是他!" 楚防杰倒是若无其事,既然是她说的那位朋友,大不了日后多照看一些罢了,可楚防震就不那么轻松了。 他走上前来打了声招呼:"宋哥,我们见过的吧" 说着,楚防震就伸出手去握手,谁知道宋德凯没握手,而是敬了个军礼,随后看看一眼陈双,收回目光的时候,宋德凯看着楚防震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是小双的男朋友?" 楚防震顿感尴尬,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心里头顿时升起了一丝说不上来的亢奋。 陈双没有说话,因为她猜到,肯定是过年那儿,母亲和父亲左一句小楚,有一句小楚,还动不动就京北的大户人家比他宋德凯强多了,这样,大哥怎么可能想不到? 再说,陈双又能说什么?若是说不是,那不是在大哥面前打父母的脸吗? 反正不说话是最明智的决定。 "呃,是啊,宋哥怎么知道的?"楚防震其实比陈双还要尴尬。 "听父母时常提起!" "额,这样啊,您好好养身体!"楚防震有些站不住了,这天降的福分他做梦都想当陈双的对象呢,咋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呢? 就在这时候,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哎呀,最后一份!" 陈双等人回头看去,走廊里出现孟艳的身影,她手里端着饭盒,里头是一大碗的馄饨,还窝着个荷包蛋匆匆的朝着病房走来。 刚一进门就看见陈双等人,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介于宋德凯的原因,她笑着说道:"小双啊,你咋有空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孟艳略带深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宋德凯,不是说陈双不知道吗?她咋知道的? 陈双面对孟艳的话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她有些无法想象,为什么大哥瞒着她来医院,可却愿意告诉孟艳? 看着饭盒里的馄饨,陈双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从前世到现在都错了? 她还是很疼爱大哥的! 楚防震见陈双的目光有些犹豫,脸色有些异样,他心知肚明,不由得打破这种尴尬说道: "巧合,正好我大哥是主治医生,我们刚好在喝茶的时候听我大哥说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孟艳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楚防震和楚防杰这位主治医生长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她自然相信是兄弟俩,而且肯定是同胞兄弟。 这句话说得很到位,陈双也免了一些尴尬,只是……罢了,陈双看了一眼孟艳又看了一眼大哥,或许,她真的一开始就错了。 宋德凯只是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有了病,宁愿自己来医院,也不想让比他小那么多岁的妹妹担心。 是的,他把自己当成家人,俗话说,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陈双呢,是她的家人,永远都是他的家人而已。 楚防杰看了看腕表,说两点半还要扎针,让病人尽量快点吃完,吃完后二十分钟才能施针。 这一点,是因为施针部位是头部,到时候以防万一会有不良反应,会导致人头晕想吐。 对于楚防杰来说,踏进这医院的大门,他就是个医生,所以,再多的繁琐事情都和他没多大关系。 "双,你先回去吧,再不回去,到家都天黑了,你可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咱爸妈!" 宋德凯目光阴鸷,可看着陈双这个妹妹的时候,眼神总会忍俊不禁流露出一丝疼惜和柔软。 一旁的孟艳心里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她感觉,德凯是在赶她走呢。 这么想着,孟艳越发的心里愉快,还要主动喂宋德凯吃一个馄饨,不吃都不行。 宋德凯蹙眉,他又没残废,一把拿过碗却转身问陈双: "你过来吃这个蛋!" 陈双微微一愣,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宋哥,您得养身体,您吃吧,我这就带小双去吃顿好的!" 楚防震看着陈双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不由得打圆场。 宋德凯这才放下调羹说:"好好照顾我妹,你要是欺负她,我会找你算账的!" 楚防震看着这大高个儿,那胳膊肌肉跟自己大腿似的,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会的,您放心吧!" 随后,楚防震硬是把陈双拉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的大门,楚防震这才松开陈双的手,不禁说道:"你听见没?我要是欺负你,你大哥能一拳打死我!" 身后的人儿没有吱声,楚防震这才回头看去,却发现陈双站在原地傻傻的笑着,眼泪两行,一直滑落到下巴。 "咋了这是?" 陈双用军大衣的袖管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 "没事!" 楚防震无奈的双手叉腰,看了一眼远处,还没事?当人家眼睛瞎了呀! 楚防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转眸看向陈双: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你大哥,可他现在有别的女人,你是觉得委屈吧,你也不看看你穿的什么? 你再看看孟艳?虽然长得不咋滴,好歹会化妆,会喷香水,我实话告诉你吧,男人都喜欢穿着打扮漂亮的姑娘,你看看你自己!" 是啊,前世她无知肤浅,大哥当兵第二年就把继父给气死了,把她娘给气的卧床不起。 而她,却带着所谓的野种生不如死。 这一世,她本是想改变一切的,她很拼命很拼命的赚钱,弥补前世的过错,让爹妈过上好日子,还有……还有前世欠大哥的情谊,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前世没有想过打扮,今生也没有,她就光想着怎么赚钱,只要赚钱,就能给家里带来丰衣足食的生活。 而如今,家里的生活条件好了,住上了洋楼,而她早已经把这条路走的一去不复返。 此刻的楚防震是第二次看见陈双这副毫无魄力的模样,第一次,是在杏花村蔬菜大棚的时候,他骂了她。 这一次,即便楚防震觉得自己骂的是对的,可是,他同时也心疼了不是? 第366章 一面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358章 哎唷 大叔看了一眼陈双,目光略显诧异,刚才在面馆他就注意她说话了,只是,没有细看她的模样。 这一看不要紧,才这么小?就垄断了他农贸市场所有的蔬菜供应,别的不说,就说他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特么偷看村里大姑娘洗澡呢。 然而这也是他最诧异的地方。 "姐夫,您看着办吧,我这半个月那些菜都堆烂了,损失了不少钱呢,你要是没办法,我就回去找我姐说去!" 三四十多岁的中年小伙子对老板椅上的人说道,还一副你不给办就是不行。 陈双算是明白了,她批发过来的蔬菜都比菜商进货价格本身都要便宜五毛钱的价格,别看这五毛钱,对菜商来说,一毛钱就有一毛钱的利润,一天下来,卖个一百斤就能挣五十块,一个月就是一千多。 而眼前这个人恐怕就是原来的供应商,可他却叫这位大叔姐夫,陈双脑子里闪过一道"明雷",她不由得重新细细打量了这位"姐夫"。 这一看,陈双直蹙眉,前世,她听说过朱文路,但是就算是见过也是在电视上,再加上时隔十几年,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这就不提了,他身价百万,穿着打扮如此低调就算是孙悟空转世恐怕也难识别眼前的"妖怪"。 朱文路看了一眼陈双,清了清嗓子说:"小丫头,我也是农村出身的,所以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不容易,你看这么着怎么样,以后,你只供应一半的蔬菜给市场菜商,其余的一半就由他来供应。 这样,大家都有利可图,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此话一出,陈双不由得咬着下唇,她想反驳,但是,想想前世的经历,朱文路对于管理一点都不在行,也就是因为一直给他这位小舅子开后门,到后来,他风生水起的生涯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是,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陈双不想去改变任何与自己无关的结果。 陈双是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朱文路的小舅子就发脾气了: "姐夫,农贸市场是你的,你一句话她一根蒜苗都别想卖进来,什么对半分呀,你这摆明了胳膊肘子往外拐,不行,我要供应农贸市场的全部蔬菜!" 陈双看着一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耍脾气的模样,她还真是打开了眼界: "我们在这里商议有啥用,据我所知菜商是交了租金的,进货愿意要谁家的菜商说了算,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一样的蔬菜肯定选价格优惠的采购,谁不愿意多图点儿利润,如果你的菜新鲜又便宜的话,菜商自然会买你的菜。"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要是不来送菜,我的菜价我说了算,我就不信她们不做生意了?" 你特么是猪脑子吗?陈双看着这毫无眼光的中年男人,她都懒得跟他理论。 "这位先生,你知道什么叫连锁反应吗?" "什么链条什么锁的,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识相的话你今儿就得滚蛋,以后不要再往农贸市场送菜就对了!" 朱文路倒是对连锁反应有很深的教训,他不由得感兴趣的看着陈双: "你说说看!" "朱老板,我说你听着,要是觉得我说的对你就采纳,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就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大不了不往这里送菜,自有其他的农贸市场抢着要我的菜!" 陈双说着,朱老板点了一根烟耐心的听陈双讲述。 "我的菜是自己种的不是从菜农那儿倒来的,我的菜价比之前市场价便宜,如果按照这位先生说的,你可以随便叫价,而菜商肯定要做生意的,但是,人家已经从我手里得到了一部分额外的收益,再被夺回,产生的连锁反应必然是退租,她们可以退租……" 陈双正说着,又被打断: "切,退租?你瞧瞧这凤城有第二家农贸市场吗?退哪儿去?老子没给涨租金就不错了!" "如果甲方强买强卖的话,是触犯国家法律法规的!" 陈双并没有理睬那小舅子的咆哮,依旧语气平静的对朱文路说着。 陈双本来不想发展的这么快,脚步快了必有失足和考虑不周的隐患,她原本打算在凤城买一块地皮建一处农贸市场,当然,这个打算还要等到今年年底,这也是陈双今年的目标。 可是,她还得等到给大哥看完病之后,才可以合理分配手头的钱。 眼下,事情来的太突然,如果陈双心急较真说很快就有第二家农贸市场了,这个后果是很严重的。 第一,建农贸市场要经过当地政府的审批,第二,购买土地建设需要时间,家里八亩地的菜估摸着到时候得全部烂在地里得不偿失,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暂时还不能盲目动用十来万的存款。 她本是打算一步步来的,先拿下这农贸市场的供应权,到时候租个摊位给五姨找点儿赚钱的路子。 所以,想来想去,陈双都没有赌气说些把自己逼上窄路,对方又不以为然的屁话。 当然,小小年纪的陈双把国家法律搬出来说事儿,朱文路的目光一亮,就连一旁的小舅子也苦着脸看向朱文路,似乎在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到这些,陈双可以断定,这位传说中的小舅子,估摸着也是个法盲,识字儿的话估摸着都难。 朱文路叹了一口气,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双:"眼下,你暂且还供应着蔬菜这一块儿,等有什么更好的安排,我在叫人联系你!" "姐夫!"小舅子有些不服气的看着陈双就这么走了,他拍桌子瞪眼的喊着: "一个黄毛丫头,你咋还惯着呢?" "你长点脑子行不行?那丫头虽然年纪小,可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事儿过几天再说!" 朱文路脾气憨厚也发飙了,起身就走,老远就看见陈双出了农贸市场的背影,拉开车门跳上了那比她高出一两米的解放农用车。 朱文路双手背后看着陈双启动车子,熟练的掉头转弯远去的车身,他的眼睛流露出了一抹流光溢彩,好像看到了自己十几年前奔波在风雨中的日子。 朱文路拿下了十几处水榭湖的房产,其中一栋他已经装修好,把老婆孩子小舅子都接过去住了。 晚上,朱文路回到家就听见客厅里姐弟俩吵吵嚷嚷的声音: "行了行了,待会儿我问问你姐夫去!" "问啥呀!"朱文路一进屋,就换了拖鞋,走进了客厅,一眼看见小舅子庞海一脸气愤的正跟他姐庞娇诉苦。 "我这不是想多赚点钱吗?蓉蓉又没奶,孩子还得吃奶粉,也不知道姐夫是咋想的,胳膊肘子老往外拐!" "文路,你回来的正好,海子说的是真的吗?你咋不吱声?" 庞娇赶紧迎上去,夫妻二人站在一块儿,明显感觉不出来一点夫妻的特征,相比之下,庞娇是个正儿八经四十来岁的女人。 虽脸上还挂着农村妇女的憨厚,可面相上,却跟朱文路显得像父女,而不像是夫妻。 庞娇看着自己的男人回来,就光低着头微笑,也不理他不由得问道:"说话呀,咋不吱声?" "我有啥子好说的,海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啥都不懂,跟着瞎起哄!" 朱文路以前在老婆面前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毕竟,那时候穷,饿跑了媳妇,现在不一样了,他能像一个男人那样,挺直腰杆的去数落小舅子了。 "姐,你看姐夫还笑!"庞海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姐夫有钱了,有实力了,也敢数落他了,可是细细想着,有个有钱有势的姐夫不挺好吗?语气也和以前变了不少,至少,他没上去骂他就不错了。 穷的叮当响的时候,庞海没少替自己的姐姐上门出气,指着朱文路的鼻子骂不是男人,孬种,没本事,让他姐跟着吃苦。 当时朱文路任由小舅子骂,一句话都没说,毕竟他承认自己没本事。 "我又没笑你!" "那你笑啥?"媳妇追问道。 "我今天见着个丫头,挺机灵的,像我年轻时候啊!" "姐,你看,姐夫还在夸人家,看来,我这菜都留着回家喂猪吧!"庞海一生气,撂了筷子就出了屋。 "到底咋回事?"庞娇问道,顺手去了厨房给男人盛了一碗米饭放在他面前。 朱文路饶有兴致的将那丫头说的话都说了,而且,这么小的年纪就垄断了凤城农贸市场的蔬菜供应,果然是不简单的人物。 "呀……你说她看上去才十六七?"庞娇也觉得很诧异,十六七的庞娇刚和朱文路认识,十八岁就嫁过去了,那时候,她在家里可是等着上门娶的小丫头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挣钱。 "最多不会超过十八岁!"朱文路依旧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连连称赞自己老婆的厨艺越来越好了,惹得他今天饿了半天也就在外头吃了一碗面。 "那……那得挺高的学历吧,还懂法!"庞娇狐疑的问道。 "可不是,看那丫头的干劲儿,是个创业的好苗子!"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庞娇这才发现男人话中有话。 "在看看吧!这个社会,这么小就这么能干的丫头不多见。" 朱文路没有说透,偶尔回家跟老婆聊聊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就当是给她解闷了,省的以前嘟囔着说穷,现在有钱了又改嘟囔着不知道朱文路跑哪儿去了,保不齐有钱了就包养二奶了。 朱文路刚想着,媳妇儿就双眼一瞪:"你这是啥意思?你是觉得我以前在你最穷的时候离开你了?想找个能干的给你当二奶?" "咦!"朱文路老脸一横:"说啥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机会,提拔一下也无所谓,再说,我本来就不太懂得管理这一块儿!我要是想找女人不找着了,还死皮赖脸的去你娘家风光的接你回来!" 庞娇顿时软下来,一脸幸福的说道:"好,信你!" 说着起身去了厨房:"文路,我给你炖了黑豆薏米枸杞汤还加了补药,可贵了,说是可以治少白头的!" "都这把岁数了,还少白头……" …… 陈双回到杏花村因为时间延误,晌午饭也没赶上,三点多才到家,宋有粮和陈秀兰看电视听说现在得要驾驶照才给开车,还不合计着说,这回陈双送菜咋这么晚才回来,心里头还担心着呢,车和人该不会给扣了吧。 "你可吓人了这回,咋这么晚?"陈秀兰赶紧上去说道: "双儿啊,你得弄个什么家证!" 陈双微微蹙眉不紧不慢的脱下军大衣,洗了一把脸:"驾驶证吧!" "哦,对,驾驶证!俺看电视了,说不办驾驶证,就不给上路了!" "哦,我知道了妈,这个你别担心!"陈双说着擦了一把脸,这个年代的驾驶证很多托个熟人也就办理了,只是前世那个繁华都市对驾照要求比较严格罢了,毕竟每年都会出交通事故。 "有头绪不?要不找杨村长给想想办法?" "不用,驾驶证还不简单,大哥就能给办!"陈双说道。 一听到宋德凯,陈秀兰就想起了孟艳,反正陈双是不知道老一辈的人心是咋长的,本来说驾驶证的事情,她能给想到天南海北去。 洗漱完之后,陈双打了个电话给宋德凯,问了一下办驾照的事情。 "我有入伍档案资料啊,这个应该好办吧!" "好办!你下次来送菜的时候来拿就行!"宋德凯心想,车技虽然不如他,但是,在女人堆里面,陈双那次车技简直就是表演,到现在队长都还以陈双为榜样整天鞭策着手下: "瞅瞅人家还是个丫头,是个女人,你们都特么连女人都不如!" 每次说这句话,整个培训队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所以,宋德凯觉得找他给办一张军方驾驶证是没问题的。 "诶,大哥,你不是说你最近要出任务吗?"陈双刚要挂电话突然想起来这事儿不由得问道。 宋德凯也才反应过来:"额,临时取消了!" "好吧!"陈双狐疑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国家大事呢,说取消就取消?又不是区域内的片警什么的。 "既然取消了,那你有空跟我去凤城不?"陈双问道。 "真不巧,刚接到任务,后天出发,应该来不及了!" "……"陈双一脑子挂着黑线。 挂了电话之后,陈双蹙眉,他是不是真的很抗拒治病?故意找借口? 这么牵强的借口也就他能想得出来了。 可是,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看病,陈双想想都觉得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要是真不愿意看,他当时拒绝好了,干嘛推推拖拖遮遮掩掩的。 陈双傻傻的想着,手机又响了,这次显示的是杨国栋的名字,陈双接了电话,那头杨国栋先是寒暄了几句,随后单刀直入说道: "河坝子那边杨柳村在修理河坝,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怕到时候不小心戳破了你的铁网什么的,那就不好说了!" "行,今天就动工吗?" 陈双问道,杨国栋嗯了一声,随后陈双说她马上过去,刚好有空。 赶到杨柳河的时候,对岸站满了杨柳村的百姓,十几名壮汉都在河坝上整修,有的已经惹得把过冬的棉袄都脱了挂在枯树上。 稍稍留意,杏花村这边河坝子上也有不少看热闹的。 此刻河床的冰层已经处于脆弱阶段,早上和晚上会被冰封,晌午见着太阳的时候,就会慢慢融化。 对面杨柳村的百姓隔着杨柳河看着站在河坝子那边的陈双,个个都挺直了腰杆。 杨国栋在一旁的太阳地里抽闷烟,时不时看向陈双这边。 他也有些过意不去,村民集体上他家里没日没夜的闹腾,他都烦透了。 他当杨柳村村长也有不少年了,也知道村民心里都打着什么小九九,无非就是看着人家赚钱了,才争着抢着要养鱼。 去年呢,杨国栋挨家挨户的拉人投资养鱼,因为李大奎放毒那件事引起乡亲们大都关门谢客,杨国栋甚至有好几户人家连个照面都没打就回去了。 年头陈双的鱼出栏了,看那个头儿大小就知道卖了不少钱。 再想想当初陈双投资养鱼的时候,那可是下了重本,连他那好兄弟都看出来下了不少本钱,这倒好,才给人家养了一年又实在没辙给要回去了。 说着杨柳河从上而下,至少延绵上百里,他也有想过,让本村的人在上游或者下游进行截流养殖,可偏偏不够,河上游就是凤凰山,河下游就到了陈家湾那片儿,人家也有自己的分配,种的都是藕。 他终不能上陈家湾去找村长闹去吧,想来想去还是跟陈双说说这事儿,此刻,抬眼看见那年纪不大的丫头站在寒风中,怪叫人心疼内疚的。 可再想想乡亲们嘴里的话,特别是那些老态龙钟的长辈,张口闭口就骂杨国栋吃的是杨柳村的粮食长大的,这才多久,就忘祖了,骂什么没良心什么的,还白眼狼。 想着,杨国栋掐灭了烟头,拉过靠在树根的一辆自行车,二十多分钟就绕到了杏花村。 杨国栋把自行车扎在河坝子上朝着陈双走来。 陈双笑脸相迎:"其实你也不用找我来看,你不是知道我家的钢丝网大概在哪一块儿吗?还有,水下的钢丝网看不见,我那边上搞得竹排都飘在水面的,终不能也看不见吧!" 杨国栋被陈双笑啥的笑容惊了一下,可看陈双心情并没有郁郁寡欢,他心里头的内疚也就减少了许多: "呃,我知道!" 杨国栋说着,又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向河对岸忙碌的村民说道: "其实把,杨大哥我心里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还好你这人不像旁人,好说话,也很会理解人!" 陈双莞尔一笑说:"看来杨大哥是夸我通情达理喽,就冲你这句话,我不得不在提醒你一下,今年真的不适合养鱼。" 杨国栋听着前半句话,心里头又舒服了不少,可后半句话,杨国栋明显记得,已经是陈双第二次说了,他不由得严肃的看着陈双: "为什么?" "今年,可能会有涝灾!" 听闻此话杨国栋笑了:"这些年,青阳县整个区域在汛期都很少下雨,部分地区都还闹旱灾呢,俺家的水泵去年汛期没下雨,都给借出去用了,到现在都不知道转了几把手,落在谁家里了!"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有时候,说的太认真反而没人信,毕竟陈双又不是老天爷,就算是天气预报有时候也有误差不是,索性陈双也不说了。 "你不是也买了水泵吗?比我家那瓦数还高了不少倍呢!" 陈双笑笑:"我买水泵确实是为了灌溉,不过,最大的作用还是往我家新房三楼隔热层里头的水槽打水的,马力不强点儿哪能顶的上去!" "水槽?" "嗯,又叫水塔!"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转眸之际眼神略带迷离的扫过杨柳河,她由衷的想要谢谢这片土地,谢谢这里的河流,没有它们,就没有现在的陈双。 杨国栋一知半解,半晌才哦了一声。 毕竟乡下这种地方能建新房的家庭条件都是屈指可数的,更何况陈双家里建的还是洋楼,看似两层楼,其实是三层,最顶层不是住人的,是隔热层,也是放水塔的地方。 水全部打到隔热层的水塔里,然后在用之前规划好的水路管道输送到厨房和厕所,这样,家里就不用老拎水往水缸里倒了,毕竟,爸妈年纪越来越大了,再过几年,或许,就是她陈双尽孝的时候了。 杨国栋时而看陈双一眼,这差不多有小半年没怎么见陈双了,总觉得她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比如沉稳,比如要回鱼塘时候她从容的样子,想必,换一个人,哪怕是个中年人也未必肯这么轻而易举的让步吧。 毕竟,陈双是承包申请人,她要是执意要承包三年,其实他一个村长也是无权干涉的。 "对了,小双,前两天小楚来过电话,说要过来看咱们凤凰山的桃花!" 杨国栋岔开话题。 "哦,也是,这么快就三月了!"陈双说道。 其实本来今年过除夕也都二月半的样子,阳历虽说是阳春三月,可按照阳历推算,至少要到四月份才能春暖花开。 "看来你真是忙晕了,连日子都忘了!"杨国栋的打趣道。 此刻,杨柳河对岸的乡亲们有人隔着河在叫杨国栋,因为逆风的原因,只见这对岸好几个修大坝的小伙子双手做喇叭状的动作,声音却相比很小。 杨国栋挥挥手,表示他听见了。 随后,有人指大坝新翻开的泥土位置高声喊着:"有……蛇……窝!!!!" 此刻,对岸不少看热闹的妇女都领着自家的孩子往远处跑。 "蛇冬眠的时候不咬人!" 第368章 老乐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第369章 护甲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370章 爱河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第371章 胡乱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第372章 我接受 宋德凯刚出师部大院,军车上的靳子良就赶紧下车迎上去问道:“咋样团长,批了没?” 宋德凯没说话,眼角余光处就看见了孟艳朝这边走来。 孟艳扶了扶军帽,一脸笑意的说:“德凯,你也是来请假的?” 靳子良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钻进了车里。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孟艳赶紧说道:“你请假是要回老家吧,我也想跟你一去,我爸他都批了!” 宋德凯挑眉,回头看着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前几天,师长的闺女就经常往军区大院跑,不过宋德凯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暧昧的味道。 没办法,她爸是师长,自己请假的事情她知道了也不奇怪,只是,这丫头是疯了吗?她跟自己回家干什么? “我家里窄,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了!” 宋德凯说完,拉开车门就上了副驾驶位。 “宋德凯,你别走……”孟艳拍着车窗,她想着,自己老爹是师长,这个人咋就那么不识抬举呢? 孟艳眼巴巴的看着军车在调转车头,心里有些气不过:“宋德凯,你的假绝对批不下来!你等着……” 车里,靳子良看了一眼这铁皮连团长,上回就看了一眼他的红毛衣没忍住笑了,被罚了二十公斤负重盘山。 这回,靳子良可谓是军中被誉为第一号胆大人物,连团长都敢调戏的人,绝对只有唯一没有其一的存在。 所以,靳子良看到这一幕,还真想说话,这铁皮脸在就那么多美女看上了呢?看上他靳子良多好啊,为人又风趣又浪漫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靳子良都没敢说出口,就怕团长罚他! 师长办公室,嘭的一声,孟艳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推开门脱下帽子就直接丢下了地上: “爸,你是不是瞎了?宋德凯他刚入军还没满军期呢,你就批他的假,这都两回了!” 孟艳说着,可却看不出自己父亲疑惑的脸色。 她也很生气,本来说好了带她回老家看看的,这事儿,还得说说十月一那天的事儿。 文兵歌舞团全体准备节目去了军区大院演出,她当时就听说了宋德凯土匪的名号,本以为就是黄村乡野来的小流氓,结果无意中撞见,她发现宋德凯就算知道她是师长的闺女还对自己冷的跟冰坨子一样,她就更感兴趣了,这可能真的是对宋德凯一见钟情呢。 更让孟艳得意的是,这个宋德凯每次来师部,看到文兵歌舞团的女子兵们,都是冷眼以对,当时很多人都说宋大土匪团长是个弯的,对女人不感兴趣。 而且,当时孟艳还搭讪了宋德凯,不知道多少人对孟艳担惊受怕呢,虽然彼此就聊了两句,得知宋德凯确实出身农村,可他的体魄和身高,还有那俊朗的脸真让孟艳怀疑他是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女娲特地捏的一位俊男呢? 不是都说女娲造人时,捏的太繁琐,用竹签挑泥巴甩出来的人儿吗?那宋德凯绝对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也是专门派进她的生活的。 当时,孟艳怀揣着青春的梦问他:“我从来没去过山村,等你回家的时候,带我去看看大山?” “嗯!”宋德凯蹙眉回答到。 可这句话却烙印在了孟艳的心里,第一时间得知宋德凯又请假回家了,她怎么不着急。 更可恨的是,他怎么出尔反尔呢?说好了带人家去看大山的,军人不都是说一不二的吗? …… “妈,咱今年也买些鱼肉晒干了做腌肉吧!”县上,陈双母女已经逛了一大圈了,有些东西平时陈秀兰自己不舍得买的也都舍得买了。 因为这次是为了给宋有粮做酒,所以陈双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母亲不“抠”了。 “咱够吃就行,买多了做腌肉又浪费肉还得买粗盐,而且啊腌的肉容易折喽。” “那就听妈的!”陈双说着。 “哎哎哎……小双,我瞅着这块布不错,给你做一件儿花棉袄过冬吧!” 陈秀兰突然看见布店里挂着一匹蓝色碎花棉布,老远就拽着陈双钻进了店里。 说实话,陈双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小时候陈秀兰给她做的画布棉袄,而且还是盘扣的,突然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陈双竟然特别怀念那种棉袄。 “其实吧,咱家有三件军大衣,棉袄就省了吧。”陈双说着。 “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天天裹着军大衣到处跑啊!”陈秀兰说着,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啪啪响,她就像打扮打扮自己的闺女,这次给老宋做酒还有另一个目的呢,这事儿,她可不会忘: “就这块布!” 陈双扭不过,她不想要也不是因为没钱买不起,而是不希望母亲劳累。 现在两亩地都是菜,陈双就算往里算,大棚的菜至少能买到来年三四月开春,少说也能转他个三五万。 钱是有了,她得想办法找医院,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也不知道朗口市有啥知名的脑部专科医院。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一来一回拎着那么多东西,陈双都快累的走不动路了,为了照顾母亲的身体,路上还歇了三四回。 “哎,李大奎给你家送钱了没?” 村口李来英家的柴火垛边一帮老妇女在晒太阳,吴一梅问道。 “你家也送啦?” “听说明年选举投他的票,才给另一半,这个李大奎还怎会算账!” “俺家老头子不让接,真是的,还有往家里送钱不要的理儿,想想俺都来气!” “俺家那口子不也是,接了钱还跟俺闹了一场!”吴一梅哼哼,老远看见陈双母女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 吴一梅低头一看这大包小包的,估摸着是去办年货了。 “你家年货买的啥?” “也没买啥,买了个猪腿,两条大鲤鱼!”吴一梅说道,其实,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眼瞅着陈秀兰越来越近,她迎了上去: “弟妹啊,赶集去了呀,这都买了啥好东西啊!” “嫂子啊,俺这也没买啥,这不二月半老宋做酒吗,所以多买了点儿!”陈秀兰笑着打招呼。 吴一梅已经下手去倒腾了,一看里面又是猪腿,又是羊肉的,还有五六个猪蹄儿,鞭炮还是五百响的。 “弟妹就是有福气啊,有个能赚钱的闺女还有个知道心疼你的外人,不像俺家那口子就知道跟俺对着干!” 吴一梅赶紧陪着笑脸,陈双一看到大娘双眼冒光的样子,从陈秀兰手里接过口袋说道:“妈,我先回去了,你跟大娘唠唠嗑吧!” 陈双真怕她突然来一句——哎呀,这猪蹄儿这么多,你们家也就三口人吃不完的话,给俺留两个! “留你妹啊!不贪小便宜会死啊!”陈双嘟囔着,幸好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们说是不是啊!”吴一梅回头对着那帮姐妹们说着。 “可不是吗,闺女好的都成了村上的香饽饽喽,”李来英出门在柴火堆里拽了一把麦秸准备回屋生火,不由得头也不抬插了一句嘴: “呀,这两天咋没看见李梅出来唠嗑呢,这亲家天天打家门口过,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陈秀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却挤出一丝笑容说:“嫂子,俺先回了,买的东西得挂起来,不然容易坏。” 陈秀兰刚走,吴一梅的脸色也暗了下来,昨晚上老宋去他家想学种菜的实情她知道了,不就种菜吗,谁不会啊。 她家闺女也真是的,不就买点肉吗?还不给看,怕人抢啊,真是看着就烦。 “宋嫂,你脸色咋那么难看啊,见不得人家好哇,你这个当大娘总不会被人当贼防着吧!” 这一切,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杏花村总共就这么大,她喜欢占小便宜的毛病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 人都抠门抠到了骨头里,听说好不容易吃一回肉,一盆菜里头的肉丝儿还没蚊子腿儿大呢。 回到家,陈双已经把羊腿和猪腿用铁钩子穿了个洞挂在了房梁上,什么时候吃就割下来一块,而且还不会坏。 “小双,咱家地里的菜还有剩下不少,咱这在杏花村也没啥亲戚走,你要不送点菜给你大伯家。” 陈秀兰也知道大哥来家里要跟小双学种菜的事情,估摸着肯定憋着一股气呢,这逢年过节走亲戚,也不知道凯凯他姑会不会过来,眼瞅着,这杏花村也就一家亲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给她?我还不如送二狗子家呢!”陈双嘟囔了一句。 “别耍性子,去……送点去,今年都没看见她办年货,估计日子也紧巴巴的!” 陈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篮子去了菜地,刚一钻进大棚,陈双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茄子都枯了一大片?这还有不少茄子扭儿还没长成呢,就蔫了? 陈双放下篮子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她低头一看,竟然发现茄子的根都漏出来了,抬手一碰,茄子倒了。 “这特么是谁干的?”陈双气的胸口起伏,这拔苗助长到底是谁干的。 陈双的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没日没夜辛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 陈双随便摘了一些茄子,和笋瓜西红柿之类的菜就回去了,一路上,她都想不明白,村上有多少人知道她在这里种菜。 大多数知道的也就是自己租了孙家的地,那些喜欢嚼舌根的李家人也没咋留意菜地,除了大伯家知道的最清楚。 陈双甚至怀疑是不是大娘搞的鬼,看看手里的菜,陈双还真觉得憋屈的荒。 回到家把菜篮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放:“妈,你给她送去吧!” 随后,陈双觉得自己还是看着菜地吧,她收拾了被褥没跟陈秀兰打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在大棚里来回走,细细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菜被糟蹋的,还好只是一片茄子。 到底是谁?陈双想着,会是大娘吗?当陈双突然发现地里抓野兔子的夹子特么少了一个。 特么的,这回有意思了,陈双断定绝对不可能是大娘,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跟人扯皮。 陈双赶紧挖坑把拔出来的茄子重新载上,其实陈双知道,除非是幼苗栽培成活的可能性才会大,这么重新栽种成活的可能几乎为零。 可她就是看着心疼得慌,栽好了茄子之后,陈双席地而坐,抱着膝盖傻傻的看着已经蔫了的茄子,她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眼泪吸了回去。 夜幕降临,宋有粮找到了菜地,手电筒一照,宋有粮就看见了陈双的铺盖,但是没找到她的人。 此刻,陈双站在大坝上,被风呼呼地刮着,宋有粮喊了好几嗓子,陈双才听见。 “你这是干啥?打算守夜啊!”宋有粮问道。 “是啊。”陈双把有人破坏庄家的事情跟老爹说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憋了半天才无奈的说: “咱家在杏花村本来就不受待见,再说,那帮狗娘养的就看不得别人家好,都很的不全死光就活他一人,再说,你一个丫头家的在这守夜,爸哪能放心呐! 回家去,爸守着……” “爸!没事儿,我带镰刀了,不会出啥事的!”陈双说着,从铺盖底下抽出了一把镰刀给老爸看。 “这顶啥用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有粮最后是连拉带拽才把陈双给弄回家。 “咋了这是,爷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陈秀兰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一脸高兴,嘴里还横着黄梅戏的调调。 “地里的菜不知道被那个狗日的给糟蹋了不少。”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坐在桌边闷声闷气的吃饭。 “啊?糟蹋了?”陈秀兰一听,脸黑了,从不骂人的她也跟着骂道:“哪个狗日的干的?” 陈秀兰一边骂一边脱下围裙说:“不行,俺得去骂去,俺得围着村骂……” “骂啥子骂,不疼不痒的!”宋有粮放下筷子说道。 “妈,你坐下吃饭吧,你以为你是李来英,丢了一只鸡围着村子骂了十几圈都不带累的,台词还不带重复的。” 陈双说道,这破孙子一言不合就骂,骂的一个村的狗都跟着叫,还让人睡不好觉。 “那你说咋办?这一颗颗的菜可都是钱呐,还是小双起早贪黑的劳动成果,你看看小双现在满手都是茧子,俺可咽不下这口气!” 陈秀兰气的斜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她看都没看一眼,眼瞅着就要急哭了。 “妈,别难受了,又不多,才十来颗茄子,再说,二号大棚再过半个月又接上了,还能缺了哪点儿损失!” 陈双真是后悔让她老娘知道了,虽然不止这些,就算一个大棚的蔬菜全毁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气犯病吧。 “你瞅瞅你闺女多懂事,赶紧吃饭,别叨叨了!”宋有粮赶紧跟着附和。 “妈,我给你盛饭!”陈双见陈秀兰的脸色好了一些,赶紧起身去锅底成稀饭: “咱不是买了两斤芝麻吗?咱明天还得炸芝麻果子,蚂蚱腿,还得蒸馒头,事儿多着呢!要不,咱渣点糖包咋样!” “行,明天就干!凯凯最肯吃糖包了,以前没钱,有时候就做几个,光给你俩吃!”陈秀兰被陈双一席话给岔开了。 陈双怎么不知道,九岁那年,妈用家里唯一剩下的面用开水烫了揉好,捏成圆形带窝窝的面饼,里面加半勺糖,然后捏好下锅。 那有也是家里唯一的油,炸好的三四个糖包后,那锅底陈秀兰足足空了两天,一滴都不舍得浪费。 后来还用油锅炒了一盆大白菜,而这盆大白菜就是过年的菜,这四个糖包是唯一的点心。 只是陈双还跟宋德凯抢着吃,大哥当时也不说话,只是留了两个说是给爸妈的,他的那个却给了陈双吃,结果,自私的陈双不光吃了宋德凯那一份,还把父母的那一份给偷偷吃了。 把宋德凯给气哭了,三天都没跟陈双说一句话。 陈双此刻回头想想,前世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暖心,为什么她以前就那么不懂事呢?就没感受到呢? “今年,咱炸它个一盆……”宋德凯也笑着说道。 吃了饭后,外头有飘起了雪花,整个杏花村白茫茫一片,陈双和宋有粮拿着手电筒又去了一趟菜地,爷俩守到了半夜,也没人来,索性就又回家去了。 陈双回到家才反应过来,夹子少了一只的事情,她貌似当时太着急没跟老爹说。 那家伙受伤了,也有可能最近不会来破坏了,陈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刚才咋没想到呢,这半夜把她爷俩给冻得也够呛。 陈双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就是年三十儿,过了年三十儿老爹的酒应该是年初三,也就是说,大哥年初二就回来了。 这前后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而饭馆从年二十九开始关门谢客,一直到过了年初五才开张,这段时间就不用送菜了。 陈双打算下回给谢大爷送菜的时候,得问问他们公家单位几号放假,几号开工,这些她都得提前预备好。 等过了这个年,陈双打算带着所有积蓄去朗口市找找医院给母亲做检查,虽然这阵子母亲发病的情况又说好转,但是,陈双知道,她有时候怕家人担心一直在忍着。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再想想那被毁掉的茄子有算多大点事儿呢? 第二天雪后晴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过年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宋有粮早早的就去了赵家。 听说赵大学生放假回来了,拜托他给写对联的人络绎不绝,陈双则在家里帮陈秀兰准备过年的油炸果子。 和面用的是煮熟后去了皮的红薯,因为是天然的甜味不用再放糖了,里面还加了芝麻,擀好面皮后,切成菱形晾干后下锅油炸。 眼瞅着那果子在油锅里慢慢卷起了边儿,变得焦黄焦黄的,捞出来控油就可以装起来了。 糖包陈双亲手做的,看的陈秀兰是大眼瞪小眼,她就奇了个怪了,会织毛衣已经把陈秀兰吓傻了,老宋说的还针对,这孩子啥不会啊? 可她,到底是啥时候学的?又是打哪儿学的,陈秀兰觉得这可以成为她一辈子的谜团了。 糖包捏好后下油锅,慢慢的炸成金黄色,变得鼓鼓的,里头的白糖自然化开,咬一口,外焦里嫩,甜如蜜的汤水流出来,陈双是刚出锅就吃了两个,烫的她捏着糖包在原地直蹦哒。 陈双几乎尝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味道,那个味道到现在她都没忘记。 糖包不好储存,刚出锅的最外焦里嫩,所以这一次,她做的不多,等大哥回来之后,再做一锅,想想,陈双都算着日子盼着她回来。 “有人吗?”这个时候,大门被敲响了,陈双听着这声音特别耳熟,一边吃着糖包一边去开门,果然是李宝。 “俺爸我来你家买点菜。”李宝穿着去年的花棉袄,声音很小,说完就往陈双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转头就走。 这哪里是来买菜的,陈双将糖包剩下的一角儿塞进嘴里说道:“你等等,你要买什么菜总得说一声吧!” “你看着给我家送,随便啥都行!”李宝恨不得现在就走。 家里今年根本没时间办年货,老爹天天就跟吃了炸弹一样,往年都是姑姑帮忙办年货,今年,姑姑也很少往家里走动了。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啥玩意没有,去县上都来不及了,山路都结冰了,拖拉机不好开,这不才想起了来陈双家买菜。 李宝出门的时候那可是被李大奎给骂出来的,要不然,李宝才不会跑到她家里来买菜。 “这可不行,有你这样买东西也不说买啥的吗?”陈双说道。 李宝不耐烦的回头,皱着眉头说:“茄子,花菜包菜……西红柿,你看着办,反正一百块钱的菜就行!” 说完,李宝就走了,陈双转身回屋,可刚转身,陈双就发觉不对劲,自家家里的大棚蔬菜,就这几样中的最多,其他的都是阑干啥的,陈双怕不好卖所以中的少。 她咋知道的那么清楚? 陈双又折出了院子,远远地看着李宝一瘸一拐的往家走,陈双写了一口凉气,好家伙,李宝,你厉害,这可是你不愿意放过我陈双! 陈双跟陈秀兰说了一声,说给村长家送菜就出门了,拎着个曾经装煤的大框子就去了菜地。 陈双是个很大方的人,根本不过称,绝对一百块钱有多,直接就拉着板车去了村长家。 “李宝,你叫你姑姑来帮忙做饭!” 陈双刚放下板车就听见堂屋里传来李大奎的咆哮,随后李宝哦了一声就又出门了,这一次,她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菜放哪儿?”陈双喊住了李宝。 李宝指了指院子里的火房:“你瞎啊,菜不放火房难道放被窝里啊!” 陈双还一肚子火呢,她倒是先发火了,陈双吃力的把一大筐菜顺着地拉拉扯扯的才给弄到了厨房。 “李叔,用完了把改天我来筐!”陈双说道,但是堂屋里传来了咆哮。 “杨柳村的人凭啥参选我杏花村的选举?吃饱了撑得?” “没办法,这是上级领导的意思,到时候杨柳村整个村都参与投票选举下一任村长,我只是来捎个话。” “领导算个蛋?他管的也太宽了吧,我们杏花村和杨柳村本来老死不相往来,管他们啥子事儿?”李大奎重重拍着桌子说道。 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的一蹦老高,茶水都泼了出来。 “俺就是特地来带个话,不信你等着下午看看,县里会派人来贴公告!” 说完,陈双就看见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还伴随着李大奎摔杯子的声音。 陈双也不知道这是闹哪样,杨柳村和杏花村本来就不搭嘎,那条杨柳河也是当年划分给杨柳村的,后来不知李大奎干了什么土匪行为,硬是把那条河要过来说是杏花河。 第373章 广场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374章 到家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第375章 遇见你 "我得收拾一下准备明天的菜了,各位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得回家了!" 几人面面相觑,秦嫂算是反应最快的一位,赶紧上去堆着笑脸帮陈双拿菜筐。 "哎,这摊子都离得不远,大家伙帮把手也是应该的!" 说着,秦嫂就开始帮陈双擦台面,其他的几人也是笑着说: "往后,大家还得一块儿做生意呢。" …… 陈双这次没有再住招待所,并不是为了省钱,因为陈双第一步计划算是弯成了,再加上菜都卖完了,她这两天还真捣腾不出菜来卖了。 一开始,陈双怕菜会烂在地里,现在可好,供不应求了。 陈双开车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了,一个月的劳累,让继宗刚看见陈双的时候,他都惊讶说不出话来: "双姐……你……!" 陈双摸摸脸:"咋了?我脸咋了?" "黑了!"继宗说道。 "啊?又黑了?"陈双赶紧照照镜子,其实她的皮肤本来就很好,而且还是晒白脸,黑倒是不黑,就是感觉有点瘦了,人一瘦脸色就会有些暗淡。 "还真黑了,得吃点儿好的补补!"陈双翻来覆去的看自己的脸。 陈秀芬一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去看思思,临从凤城回来的时候,陈双给思思买了一些新衣裳和果子,陈秀芬本来还不答应的,陈双却二话不好说掏了五百块钱给陈秀芬。 "拿着吧,我又没给多,这段日子真是累着五姨了!" "这……"陈秀芬一开始没打算要赚自己家的钱,她只是觉得自己带着孩子在二姐家吃住不说,还帮不上忙,这好不容易有个买菜的活,陈秀芬当只是帮忙不吃闲饭罢了,没想到陈双还给思思买东西,还给她钱: "这你自己留着,五姨吃你们家的住你们家的,心里都怪不好受的!" "啥叫你们家?咱都是一家人!"陈双说着,陈秀芬心里一阵哽咽,她曾经在拐子村的时候,想过一百种逃走的办法,只是中间那几年自从有了思思之后,她开始变得越发的胆小。 就算是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担心,无处可去,没想到……回家,真好! 想着,陈秀芬的眼中就闪烁着泪花背过面去,陈双拉过陈秀芬的手说: "可以给思思交学费了,这里面算我一分心意还不行吗?再说,咱们这边上学的地方也就凤凰山的那所小学,你可以腾出钱给思思买一辆小自行车蹬着!" 陈秀芬一直都想让思思上学,这下,陈双的话根本没给她任何拒绝的理由。 此刻,陈秀芬揣着五百块钱,拿着陈双给买的新衣裳去找儿子,一见面,陈秀芬就眼角湿润,她揉了揉眼角胡乱的把衣服拎起来,含着泪笑着说: "你看,你双姐给买的,好看不?" 陈思思看着衣服愣神了半晌,他从来没穿过新衣裳,看着上头的图案是变形金刚擎天柱,他喜欢的不得了。 陈双跟继宗聊了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继宗听的一愣一愣的,他竟然没发现双姐不但懂得多,会种菜会挣钱,而且,从商的手段也高明的让人无懈可击。 虽然继宗找不到什么贴切的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个比他还小两三岁的姐姐,可他佩服的很。 "咱们现在八亩地的菜都劈叉了吧?多余的苗子都薅了吧!" 灯光下,陈双仔细的把这次去凤凰城的所有开销和收入都记下来了。 "掰了,半个月前就掰了!"继宗回答道。 "那你可有什么发现?特别是没有劈叉之前和之后?"陈双依旧低着头。 "额,花……好像大了点儿!"继宗挠挠头,因为最近陈双一直都很忙,没有提前跟他讲解,现在是倒过来问他,就跟考试一样,随便抽题目。 "花大了,瓜拗就大,可以提高产量,这些都是经验,以后你要是自己单干了,可没有人告诉你这些!" 陈双在本子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横线,下边就是这一个多月赚的钱。 随后陈双双手拿起本子在自己面前,赏心悦目的检查了一遍,看哪里有没有漏掉的,随后,她笑了。 可以给菜农们加价了! "知道了双姐!"继宗答应的很干脆:"那……那啥时候追肥?" "就这两天有空就去县上农药种子店去拉肥料,跟那老板说一声就行,他知道我用什么肥料!" 陈双说着,把钱拿出来捋顺,从中间掏出一千块递给继宗: "买肥料的话,差不多六七百块,八亩地够了,追肥之后的第二天切记,要浇水,当然,如果不下雨的话!" 说着陈双把剩下的钱收起来,可继宗却看着手里的一千块钱愣在当场,他没见过这么多钱! "咋了?"陈双问道。 继宗这才抬眸看着陈双的眸子,她竟然这么相信他?把这么多钱交给他?而且,肥料只需要六七百,为什么给他那么多? "剩下的钱是这两个月的工钱,这天也慢慢冷了,给你爹买件儿厚衣裳!" 陈双以为继宗惊讶的是多出来的钱。 "那……那就多了……一件棉袄买点儿棉花做也就三四十块!" 继宗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如雷鼓,他现在只要想起双姐,他干什么都特别带劲。 "你自己就穿这过秋?"陈双扯了扯他身上已经洗的变形的短袖儿说道: "再说,天气一旦转冷,还得买点儿暖身子的肉炖汤补补身子,要不,你爹岁数大了还出过工伤,过冬的时候肯定腰酸腿疼的,你就拿着吧,买点羊肉!" 陈双说着,这个节气她懂,特别是秋分,虽然秋老虎也很猛,蚊子也咬人的厉害,但是祖宗传下来的节气存在,不管天气温度如何,那是个两季交替的时节,必须要保暖。 到了冬至,最好是炜点儿羊肉汤,没条件的,买个一斤羊肉,多放点水煮好切点儿白菜放点儿粉条子,一样暖身子。 继宗拿着钱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看着那钱,竟然像孩子一样哭着,抹着眼泪。 他觉得双姐有时候就像他最亲的人,或许是因为从小缺少母爱,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看着经常来找双姐的小楚不顺眼,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陈双忙活好一切,难得空闲,换了衣服就去了新楼那儿。 一进门,陈双都惊呆了。 虽然门帘和客厅摆的还有一些旧木头板凳,可是,新做的饭桌和一些高椅板凳,还冒着一丝木头的香气。 窗帘虽然都是便宜的布料,可那些布料都是以前陈秀兰做衣服的布料。 还有……还有那灶台,糊上了一层水泥,灶台上就算是有水擦擦就干净了。 还有还有……陈双喜出望外的各个房间看了一遍,床,床都是木匠给做的,有大有小,衣柜也是崭新的。 陈双的心竟然有一股控制不住的激动,这一切,都是成果,不是吗? 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以前,他们家连米都吃不起,连地都没有,如今,短短两年的时间,陈双亲眼见证着这一切的成果和改变。 "这二楼,先擦擦,咱们一楼的房间都够住的了!" 二楼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哎老宋,你说,这是啥?怎么还有个大窟窿?该不会是建房子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吧?" "嘶,可不是吗?这咋有个窟窿,还滚圆滚圆的?" 说着,老两口脑袋急着脑袋头碰头的往里看,里头黑咕隆咚的,好像还挺深的。 陈双听闻此话赶紧上楼,到了楼上北边那一间房的时候,看到了这一步,她差点没站稳,那是下水道,装马桶的。 虽然这个社会马桶还没有普及,可是,好歹能在家里拉粑粑不是? "爸妈,那是茅厕!" 陈双一句话,惹得宋有粮和陈秀兰双双回头:"小双你回来了?" "嗯,都忙完了,就等着八亩地的菜熟了再说!"陈双说着。 "哦,对了,你方才说啥?这是茅厕?"宋有粮指着那圆滚滚的下水道口说道。 "昂,茅厕!"陈双说道。 "这……这茅厕在外头搭个草棚就行了,哪有在家里解手的?"陈秀兰一脸鄙夷的说道。 陈双也不知道咋解释,反问道:"一楼不也有这样的窟窿?你们咋才发现?" "呦,一楼也有哇?" "嗯哼!" 这个时候宋有粮挠挠头说道:"还真有,这个俺倒是看见了,俺给摆了柜子了!" 陈双一愣:"那是茅厕,这屎粑粑啊,用水冲,楼顶上还有个水池,到时候用水泵把水打上去,咱们这就有水用了,也不用打井!不是很方便吗?" 陈双解释着,可老两口一脸懵比,根本听不懂。 陈双干脆说:"等过两天地里追肥过后,水泵我拿过来试试你们就知道啦!"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陈秀兰依旧狐疑的问道: "打上水,就能在家里解手了?" "妈,你就别管这个洞啦,反正不是老鼠洞也不是蛇洞,等几天我示范给你看!" 陈双说着,那下水道只是提前设计好的,这个社会陈双不可能有马桶用,干脆让父亲帮忙用砖头砌个两脚能踩的凳子,类似于传统茅厕,但是可以舀水冲走粪便,冲进杨柳河里。 陈双之所以这么设计,还是因为她最初的打算,过了今年,就是九八年了那场大洪水在陈双的印象中如同噩梦一样。 陈双收起思绪,觉得自己现在想明年的事情有点早,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菜的事情。 她本是在农贸市场说明天还降价,可是,陈双去都没去。 这事儿她得先压着,要不然,那么多人的心思谁说得清,要是真有几个心思重的,一眼就看出陈双是故意压价,就为了想要把菜批发进农贸市场。 所以,陈双目前急不来,只是第二天早上,凤城农贸市场蔬菜区出摊的人一眼就看见陈双的摊位是空的。 "咋没来呢?" "就是啊!本来想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呢!" "俺也说不清,该不会下午才来吧!" 好了,大家等到了下午,直到晚上,陈双都没出摊,这就奇怪了! 直到一周后,大家伙议论的热乎劲儿都差不多消散了,菜价再次上涨了起来,不少消费者一开始也是问陈双家怎么不卖菜了,可是一周后,她们总得要吃菜,索性也就不问了成了消费者开始议论了。 "哎,上周那陈老板的摊子卖的菜又新鲜又便宜,这咋不卖了?" "我也去她家买过菜,一些零头儿不给算钱,还送点儿小葱什么的。" "可不是吗?人家不像其他人那样钻钱眼子里,一毛钱都算计!" "不对,该不会是那陈老板确实折本了所以不来了?" "嗯,也有可能,人家都卖那么贵,就她家便宜,还不是便宜一毛两毛,都是块把钱呢!" "哎……现在说啥都没用,人家肯定亏得卖不起了!" 这些讨论声,虽然没有被陈双当场听见,但是陈双也已经算出结果会这样,她只有一个感慨,做生意的在消费者的眼中,就算是大甩卖真的亏本,消费者依旧会觉得商家赚了。 反过来想,就算是赚了,有市场价格摆在那儿,消费者都会怀疑,会不会赔了才不来卖菜了。 这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的体现,陈双经历的很多,她最怕的就是不信任,但是,她改变不了什么,就如同十几年后的医患关系,其实是一个道理。 陈双在家闲了半个月的样子,偶尔去一趟石头山,山下的煤这两个月开始慢慢回本,去掉工人工资,还有设备包括一切投资的本钱,还赚了一千多块。 这一千多对于陈双来讲,确实不多,但是,回本就是好兆头。 再说说鱼塘,过了八月十五,十一二月的时候,在温度还没有降到零摄氏度之前,肯定要打捞的,而且,又是一场大丰收。 陈双觉得越来越好了,虽然现在才十月初。 半个月后,陈双开着车带着陈秀芬拉着不足一百斤的蔬菜又去了凤城农贸市场。 不是她不想带多一点菜,而是现在到了初秋季节,蔬菜要扯大棚保温了,家家户户也都跟着忙活,但是,进度太慢。 一旦温度没把握好,就算是瓜拗也都到了"传宗接代"的季节了。 比如,茄子巴掌大里面的心儿就开始糠了,全是种子。 西红柿,就更不用说了,咬一口跟啃木头似的,黄瓜,手指头大的都发黄了,破开一看,里面也都接种子了。 花菜都开花了!这是最滑稽的画面,开了花之后的花菜,比原来还大,松散的像是蔫了一样。 蘑菇大棚馆里的温度还不错,所以,这一趟百十斤蔬菜就有四五十斤的蘑菇。 到了凤城农贸市场,陈双半个月后回来卖菜,所有的摆摊的商贩都一脸疑惑的看着突然出摊子的陈双。 陈双知道这次是赔了,这一百来斤的蔬菜,恐怕除了本钱,全都给油钱占了。 其他摊位的商贩看着陈双忙活着卸菜,不由得面面相觑,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就听见那秦嫂嗷唠一嗓子嚷嚷着: "便宜卖了喽,便宜卖喽,豆角儿两块五,花菜两块八喽!" 这么一吆喝,其他人也跟着吆喝,陈双也不多想,把蔬菜摆上来之后,也不吆喝了,把之前的菜价牌子给收了起来。 "大姐,来看看俺家的菜,可都新鲜着呢,还便宜了五毛钱嗯!" 秦嫂热情的招呼着客人,便宜货谁不会多看两眼,可这一看,目光就挪到了陈双的摊子上: "咦,小陈儿,你这些天干啥子去了?咋不出摊子了?大婶都还等着买你家的菜呢!" "大婶,家里有点事儿,所以耽误了,您今儿想吃点啥?"陈双站起来招呼着。 隔壁秦嫂把手里刚拿起来的韭菜又重重的摔在了摊子上,白了一眼陈双,她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事儿。 "来点儿花菜吧,对了,蘑菇也来两斤!" "好嘞!"陈双答应了一声,突然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婶儿,我这菜价,比之前贵了那么点儿,不过,我会送根大葱!" 陈双有些为难的说道。 "贵了呀,那……那这花菜多少钱?"大婶也有些皱眉头,可看着陈双这摊主之前买的那么低的价格,要是现在抬价不那么离谱的话,她还是能接受的。 "花菜市场价都是三块,我这儿比之前长了三毛钱,两块三毛钱一斤!您看……" "哦,两块三啊,成,给我拿这颗!"大婶儿笑着捧起一颗看上去很饱满的花菜还不忘叮嘱的说: "别忘了送根大葱!" 陈双笑着一边给装菜,一边招呼她五姨给过秤:"好嘞!" 顺手拿起一根如玉般的大葱塞进了袋子里。 秦嫂一脸黢黑,为什么她加价也是卖两块八一斤,自己也是两块八,就卖不出去?难不成她家的花菜是镶金了? 现在人家的菜价和自家的菜价是一样的,就算是她火冒三丈嫉妒心澎湃,那也有理没地方说去啊。 这种窝心的感觉就像是吞下去自己的牙齿一样。 百十斤的蔬菜很快就卖完了,而且菜价和市场价一样,等到陈双卖完了所有的菜之后,开始收拾,也才上午十点多,这让人有多羡慕就有多嫉妒。 秦嫂堆着一脸的笑容擦擦手绕过自己的摊位到了陈双面前: "陈双,你……你到底打哪儿进的菜?大家都一起做生意的,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或者地址什么的?" 这么一来,其他摊主都不由得双眼冒火的看过来,就希望有啥子消息,还有几位没有客人的都放着摊位不管,小跑了过来。 "秦嫂,我家的菜是从杏花村进货的,电话号码我这里有,不过……" "杏花村?"秦嫂狐疑,那……应该属于青阳县了吧,怪远的:"不过啥?" "人家的地现在还没那么多菜成熟,你没看我今儿带的菜少吗?估摸着我又得等几天了!但是他家的菜很便宜,加上运费的话,一斤菜至少有一块钱的利润!" 陈双懵懂的说道,还干脆的把自家的电话号码给留下了,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的收拾菜筐。 "那……那得等多久?你能帮我也问问吗?到时候送菜我也从他家进!" "还有我,我也要,这生意太难做了!" "那……那我回去问问人家!"陈双没有一口答应,因为,她还要为长远考虑。 "那就谢谢了呀……可千万别忘了!等你打个招呼俺在打电话过去,这样能就着你的面子呢!" "记着呢!"陈双收拾完离开了农贸市场。 秦嫂的脸就拉了下来,这丫头果然是个刚出道的小屁孩,这么容易就说出了进货的地址,还答应帮忙问问,她就不怕别人抢她的生意,真是少脑子。 "陈双,可千万别忘了!"想着,陈双已经出了农贸市场,秦嫂看着写在手心里的电话号码不由得吆喝了一声。 "知道了!"陈双摆摆手,身影消失在农贸市场的人流中。 开车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陈双回到了老宅子,梳理了一翻,捎去浑身的风尘仆仆,去了新房那边。 发现新房也没有父母的影子,陈双有些郁闷,这个点儿了,好歹家里有个做饭的吧。 陈秀芬也有些疑惑:"二姐去哪儿了?" "估摸着去地里了!"陈双说着,虽然心里对于父母去地里的可能性很小。 可到了八亩地的时候,陈双愣神了! "这是啥?"陈秀芬看着八亩地起了五亩地的塑料大棚,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由得很吃惊。 地里还有几位壮汉在帮忙埋竹竿做大棚的支架,还有在砌砖做大棚外围的"石墩子",这"石墩子"很重要,支撑着整个大棚的"脊梁",有暴风暴雨的话,全靠这些"石墩子"稳固根基。 远远地,继宗挽着裤管,撸着袖子在地里来回走着,像是个监工一样,顺手的话,他搭把手把竹竿架上去。 "那边……对,李叔抬高一点,大彪哥,你那儿别往下压,要不然大棚会斜的!" 继宗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指挥。 现在,继宗可是大家伙儿的第二个陈双,找不到陈双,有啥事儿跟继宗说也行。 继宗正在跟傻大彪解释跟他做手势:"这样往上提,大彪哥您得看着对面,得悠着点儿。" "好嘞!" 继宗忙活完,舒尔眼角闪过一丝晶亮,正眼一看,地头儿那块站着的不是双姐么? 他的心突然骚动,整理了一番思绪后,小跑着到了地头: "双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今天不怎么忙,你这大棚……"陈双问道大棚的事情,有些费解。 "双姐,上回你给我的钱有剩,最近气温也悬殊的大,索性我就做主买了塑料布找人帮忙装大棚了,还是按照以前一号二号大棚的模样布置的!" 陈双稍稍诧异之余,点点了头:"嗯,气候赶得刚刚好!" 可话音一落,陈双就觉得不对劲,一千块买肥料剩下的钱,说是给父子俩添置冬衣的,就算一毛钱没多花那也不够啊。 想到这里,陈双的脸平静下来:"哦,那你先忙,我回去做饭!" 说完陈双就离开了,继宗一脸失望的看着陈双的背影。 回到老宅子后,陈双开始做饭,她把米放进锅里蒸着,切好了菜,去了石头山找宋有才。 路上,陈双不想去多想继宗多出来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如果真如陈双所想,那么,继宗虽然平日里不吭气,但是,他有些危险。 第376章 代建 "老……老宋,你快来!"陈秀兰喊了一声宋有粮,这才推门进来,一把将陈双拉开: "你干啥呢?咋又打你大哥?都多大了你俩还干仗?" 陈双一愣,一脸蒙蔽的跟宋德凯对视了一眼后,陈双这才松开了宋德凯的手。 刚才俩人的架势确实很难让别人不误会。 宋德凯依旧在做示范,把自己的手背过去,另一只手抓着陈双的手按在自己的虎口处,慢慢的给她做演示。 陈双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做了一个前背的姿势,二人就怎么保持着,乍一看去就跟陈双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臂在咬他一样,再配上宋德凯一脸严肃,好像要动手打人了,这就更像了。 "我……"宋德凯还没说话,宋有粮就过来了:"咋了这是?又打架?你们也不看看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宋有粮和陈秀兰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呢,又打起来了。 "我们没打架!"宋德凯说道。 "没打架你们在干啥呢?跟两头疯牛似的,咬牙切齿的!"陈秀兰不由得说道,随后,目光转向了陈双: "小双,你给我说说,这咋回事?" "大哥教我防身术啊,我们真没打架,刚才大哥不也说了吗?"陈双说道。 "没打架是吧!"陈秀兰说着,反手把陈双的门给关上了,省的外头的乡亲们看热闹: "既然你说你们没打架,俺和你爸都商议好了,就你们来的事,有啥子意见今儿就说说看!"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儿子小时候被小双打从来不告状,就算打架他也不说。 宋有粮也保不准他俩刚才是不是真的在打架,索性也就不说话了,这事儿就让秀兰当家好了。 "妈,这事儿……我私底下跟大哥说了,我们都听你们的!" 陈双说着,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宋德凯的后腰,这不是你的说的要做一场戏吗,妈的病,他宋德凯不了解情况,可陈双知道,眼瞅着可不能年三十儿把母亲给气犯病了。 "是啊爸,都听你们的!"宋德凯这么一说,二老的脸顿时都舒展开了。 "那,那刚才你们真不是打架!"陈秀兰也笑着看了一眼宋有粮,这可是他们老两口这辈子最大的心病了。 "都说了没打架……你赶紧看你的电视去吧!"陈双嘟囔着说着,把二老都推出了房间。 宋德凯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陈双,她果真是变了,不光变得是外表举止,连心都变得越发孝顺了。 宋德凯不知为什么,刚才无意间抱着她的时候,怎么会有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我去准备炮仗!"宋德凯说完就出了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陈双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方才被他握着的手,那一刻,她的目光深邃,宛如深渊一般,可早就穿透了眼前的实物,落在了另一个世界。 不多时,门外炮竹的声音响起,陈双默默地想着,过年了……又是新的一年。 "发压岁钱喽……"陈秀兰早就准备好了红纸,里头包着十块钱,宋德凯和陈双一人一份: "拿着拿着,压岁钱多少都无所谓,但是得拿着!" "婶儿,我这就先走了!"孙家媳妇说着就要走,她是个知道情面的人,呆在这里,到时候婶儿要是给红包多尴尬。 "哎哎……别走别走,粘粘喜,粘粘喜……一人一个,一人一个!" 陈秀兰赶紧把红纸包包掏出来,一个孩子给了一个,孙家二媳妇脸当时就红了,硬是不要,拉扯着三个孩子就要走。 "得拿着,说啥都得拿着,今年啊,凯凯跟小双订婚,这红包啊,就是喜,再说,俺家小双租你家的地用,那不是得跟亲戚一样一样的呀!" 陈秀兰追了出去,脸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孙家二媳妇扭不过,说了一声恭喜就收下了:"改日来喝喜酒!" 此刻的陈秀兰和宋有粮几乎是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活了大半辈子,也就今年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大年初一,足不出户,陈双宋德凯,和陈秀兰宋有粮一家四口,围着炭炉,坐在方桌钱打扑克牌。 外头的大雪无声无息的飘着,屋内暖洋洋一片,有时候,暖的并不是火,而是暖心。 四人面前都有二十颗花生米,眼下,陈双面前的花生米最多,最少的就是宋德凯面前了。 他就剩下三颗了,陈双简直是"常胜将军"。 她们拟定了"协议",谁要是输得精光,就去下饺子,倒数第二的负责生火。 剩下两个就等着吃就行! "看样子,我得去下饺子了,妈和爸旗鼓相当,你俩看着办吧,谁烧火!" 宋德凯眯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牌,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丢出了一枚黑桃三。 "嗨,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你妈!"宋有粮瞅了瞅手里的牌幸灾乐祸的说道,跟上了一张梅花五。 "这可不一定!老宋,你就等着烧火吧!"陈秀兰直接下了个a,宋有粮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砸吧砸吧嘴,又研究了一下手里的牌: "算你狠,让你出一把先乐呵乐呵!" 陈双已经赢定了,一般她都是不要的,她现在就和宋德凯偶尔对视一眼,就等着看爸妈谁赢了,谁叫他们的花生米都一样多呢。 结果,陈秀兰手里有个炸弹,一把将宋有粮这地主是打的跟落汤鸡似的,宋有粮搓了一把脸说: "还是我烧火吧!" 陈双趴在桌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宋德凯丢下手中没打完的牌,拢了一把利索的短发也跟着笑。 不知为什么,陈双能看到他笑,比自己开心还要开心。 "傻笑啥,咱爷俩得干活呢!"宋有粮故作不服气的说道,但是眼角的笑意依旧遮挡不住。 陈双陪着母亲在房间里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娘俩都没看。 陈秀兰语重心长的说:"小双啊,这回可好了,妈从小带着你到处要饭,就怕哪天你长大了留不住,现在啊……可好了,总算是了了妈这辈子的一大庄心病……” 陈双看着母亲,说着笑着,眼泪却溢满了眼眶,她的心也高兴,但是,一想起和大哥的"戏",陈双知道这件事没那么顺利。 不过,她就算没有嫁给大哥,看着母亲这么不舍得她,她将来不找婆家了就是。 "妈,你都说现在好了,你还愁啥啊!"陈双安慰道。 陈秀兰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笑着说:"是啊,总归是没白费爸妈的期望,你和凯凯都是好孩子。" 饺子都是头天包好的,所以煮饺子很快,没多久,就听见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吃饺子喽!" 陈双赶紧安慰陈秀兰说:"大年初一可不准哭的,这多不吉利啊,与记者一年哭到年尾……" 陈双一说完,陈秀兰"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随后赶紧收拾了一番心情吃饺子去了。 都说大年初一连根针线都不能动,这一天可谓是全国最清闲的一天啦。 吃饺子的时候,陈秀兰夹着一个破皮的饺子说:"老宋,这个饺子绝对是你包的!" "咋可能,俺包的饺子绝对不会破皮儿的,我看,是凯凯包的!" "你拉倒吧,一看这包的跟死老鼠一样,就知道是你包的……" "那,那你说是俺包的就是俺包的,俺自己吃还不行吗!" 宋有粮说着,从陈秀兰夹过已经破皮儿的饺子,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这个年过的算是宋家几十年一来最其乐融融的一年了。 大年初二,大家伙都开始各忙各的了,比如,走亲戚,串门,互相拜年啥的。 孙家媳妇儿一大早就来陈家拜年了,还拎了半斤酥糖,陈秀兰硬是不要,但是孙家媳妇儿觉得和宋家又不沾亲带故的,硬是给红包,她终不能空手来拜年吧。 彼此推搡着,陈秀兰最终还是收下了,回到屋里,心里想着,这孙家就是实诚啊,给孩子塞的红包无非就是一人五块钱。 这酥糖啊,也不便宜,这孙家媳妇也真是的,太客气了。 大年初二,陈双和陈秀兰一家都要忙活开了,因为明天就要给宋有粮做酒,到时候自家人庆生吃个饭就好。 所以,走亲戚的话,宋有粮也就宋有才这么一个大哥,就指派宋德凯带上东西去走一趟了。 宋德凯拎着花生糖,两瓶酒,就去了宋有才家,开门的是宋德虎。 "虎子哥,新年好!"宋德凯说着。 宋德虎长得虎背熊腰,面色黝黑,却体态肥硕,身高个头比宋德凯略矮了一点点,在村上也算是个头最高的兄弟俩了,若不是宋德虎的身高在那儿隔着,估摸着这一身膘肉长在身上,就像水缸了。 "大凯啊,你啥时候回来的,叔婶儿他们呢?他咋没过来?"虎子说着,就把堂弟宋德凯请进了屋。 "在家里忙呢!"宋德凯说着放下东西,走亲戚就为了拜年,吃饭不吃饭都无所谓,所以,宋德凯想回去就问了一声: "大伯跟大娘呢?" "去县上了,一早就去了!"虎子说着,骑在板凳上,倒了两杯茶,推到宋德凯面前一杯,随后感兴趣的问道: "大凯,你当兵那地儿好混不?" 宋德凯平静的说道:"怎么个意思?" "想去当兵呢!"虎子说道。 宋德凯稍稍有点吃惊:"当兵很苦,可不比在家里!" "怎么个苦法?"虎子有点不甘心的问道,这两年,他去城里了,城里的都是有钱人,摸一把够他好几天耍的,要不是这次失手,有人报了案,他还不会回来躲一阵子,顺便过个年呢。 宋德凯跟他说了一些军区的生活,和任务的艰难程度,眼瞅着虎子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他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太特么可怕了。 "好了虎子哥,我得回去了!家里事儿忙得很!"宋德凯说完,拍了拍堂哥的肩膀起身就要走。 宋德虎刚要寒暄着说留下吃饭,可爹娘都不在家,自己都不知道吃啥: "老凯,我今儿去你家蹭饭去,东西就不要了,拿走!" 宋德虎说着,拎着东西就追了出去,宋德凯勾起唇角笑着说:"成!但是这东西可不能退,留给大伯大娘的!" 宋德虎也不勉强,男人之间不像女人你推我挡,其实都是台面上的功夫。 宋德虎把东西搁在房间后就跟着宋德凯去了陈双家。 陈双正蹲在院子里打水洗兔子肉,今儿全都准备好,明天中午就不用手忙脚乱了。 "呀,还兔子肉呢,明儿叔做酒,可有的吃了!"虎子一看,口水直流。 …… 吴一梅和宋有才刚从县上往回赶。 吴一梅拉这个脸一路上嘟囔着:"这要是叫人家看见大年初二就出来卖粮食,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哪有啥子办法?你明儿回娘家,非要买那么多贵的东西,不卖粮食哪来的钱给你买礼!" 宋有才也是一路上拉着脸,这婆娘有啥好的就往她娘家送,大过年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这非要米面油的给她娘家送。 "嗨,宋有才,你厉害了现在,说两句你就就觉得自己是关二爷耍起大刀来了?俺回娘家难道空手去? 再说了,没钱是俺的错?你看看你弟弟,人家也是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人家咋就大过年的还能买得起五百响的炮竹?你呢?连个屁都买不起,这都怪在俺头上了?你一个大男人没本事,还怪女人…" 宋有才气的是脸红脖子粗,这不明摆着骂他不是个男人吗?: "是啊,你也挺能耐,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人家有个争气的闺女,你咋不生一个争气点儿的呢?" "你……"吴一梅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己的儿子小偷小摸的习惯打小就有,这事儿吴一梅是知道的。 人家找上门来,吴一梅是打死不承认,俗话说得好,小时候偷人一根针,长大了偷人家一头牛,吴一梅也不知道儿子整天在外头野啥。 "大伯大娘……打听个事儿!" 吴一梅刚想发飙,发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看去,是一位穿着红色大衣的丫头,长发披在脑后,长得白皙的很。 吴一梅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丫头,这可不是乡下姑娘啊,就说这大衣,那可是毛呢的料子,很贵的,也就看着领导穿过这种毛呢料子的中山装。 而且听说这大衣,得几百块一件,吴一梅想,停下脚步等了等问道:"丫头,咋了?" "前边是杏花村吗?"孟艳已经累的不行了,她只是查到了宋德凯的家庭住址,但是,她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这么荒凉,连车都没有。 这山路全是积雪,司机根本没办法开车带她进来,幸好,这雪覆盖着苍茫的一片的大山风景优美,要不然,她孟艳都要打退堂鼓回家去了。 宋家,陈双一眼看见来的人是宋德虎,她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大娘喜欢占小便宜,这宋德虎常年不沾家,这会儿咋知道回来了? 陈双得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特别是钱。 因为陈双老觉得他那对眼睛有点贼眉鼠眼的模样,到处看,简直跟侦察兵似的,看啥还都感兴趣的问: "婶儿,你家今年收成不错啊,这都打了几十斤豆油了!" "是啊,也不算好,就留着点儿自家够吃的!"陈秀兰笑嘻嘻的说着,赶紧去火房准备午饭。 "叔,你家今年搞得不错啊,这猪蹄子多少钱一斤?这条大猪后腿少说也得上百块吧!" 宋德虎每间房都看了看,也没人当一回事儿,毕竟这侄子都很久没回家了,到处参观参观也是常理。 逛着逛着,就推开了陈双的门。 "哎……虎子哥!"陈双赶紧上去拦着,她床底下来可是有存款呢: "虎子哥,这是我的房间,可不能随便乱看!" 宋德虎这才注意到,这是个小美人胚子呢,他蹙眉,这丫头难道就是叔叔的继女,没想到几年没见,怎么出落得那么好看? "哦,小双啊,你看看大哥我,刚进门都没认出来,也难怪,这几年没见就变得比以前还漂亮,大哥还真就一眼没认出来,可别怪大哥!" 宋德虎笑着说道。 陈双僵硬的笑了:"是啊虎子哥,这都三年了,我也差点没认出来你!" "我还以为是老凯的房间呢,不看了不看了!"宋德虎故作爽快的摆摆手说道,转身就去了陈秀兰的卧室。 "呦,叔啊,搞得不孬啊,都添上电视机了,真不孬……" 宋德虎又看见电视机了,陈双咋就觉得,他看啥都双眼带着针儿呢?还是自己本身就对他有偏见想歪了? "你婶儿身体不大好,所以给她买了台电视机,省的在家里闷得慌!"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里传来,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宋德虎的话。 陈双反手把自己的房门带上,还偷偷上了锁。 这一幕,谁都没看见,却被刚从房间走出来的宋德凯看见了,这丫头干嘛大白天锁房门? 随后,转头看了一眼在里屋看电视的宋德虎,宋德凯摸了摸鼻子,略带深意的勾起了唇角,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陈双的背影。 陈双辗转把钥匙塞进口袋,去了火房帮忙。 不一会儿功夫就做好了午饭,和年夜饭差不多,肉也是放的比较少,就怕明儿做酒不够用会闹笑话。 刚喊一声开饭,就听见门外来人了。 "大伯大娘,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找到家门就好了,谢谢你们,太谢谢了!" 门外,孟艳对吴一梅夫妇说道。 "没事儿,俺两家可是亲戚呢!"吴一梅开始敲门,宋有才路上就气哼哼的回家去了,他懒得管这种女人之间的嘴皮子事儿。 说着吴一梅就敲了敲门:"弟妹,有粮,开门,家里来客人了!" 喊着,吴一梅回头又看着这丫头陪着笑脸。 陈双一打开门,第一眼看见了大娘,随后又看了看身后这长得十分俊俏的女子,穿戴在这个社会可以说是十分华丽少见的。 按照陈双的经验,这可是毛呢料子的大衣,搁在二十多年后,一件上千块都不足为怪,搁在现在,至少得一两百块。 看着她,还带着白色的手套,手里还拎着包,陈双一看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你们家里来客人了,得亏了半道儿遇上我,要不然,都迷了!" 吴一梅笑着说道。 客人?陈双稍稍一愣。 其实孟艳也是一惊,她惊讶的是,师部那边宋德凯的资料,明明说的是单亲家庭,肯定是没有妹妹的。 第二个让她惊讶的是,这乡村山旮旯里怎么会有长得怎么好看的丫头? 这一路走来,给孟艳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山里的人个个都皮肤黝黑,手生老茧,而且,年龄二十岁,看上去都跟三十多岁似的。 而眼前这丫头,怎么就……就长得那么好看呢?而且,她穿的还是那种丢给她都不会看一眼的手缝的棉袄,可也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 这个丫头是谁?该不会是宋德凯藏着的小娘子吧,又或者他请假只是说给父亲过寿,该不会回家相亲了吧。 "你是……"陈双问道。 "我是陆兵师长的女儿孟艳!"她的语调略带冰冷,嘴角一丝弧度都没有。 陈双稍稍一愣,好大的背景,看来是找大哥的,回头喊了一声:"大哥,有人找你!" 随后对孟艳说:"你进来先坐,小心,院子里有泥巴!" 孟艳一听她喊大哥,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就舒展开了,原来真的是妹妹啊,待会儿她得好好问问宋德凯,家里咋还藏了个这么好看的妹妹。 孟艳反正已经有点受够了,这一路走来,靴子上已经沾满泥巴了,这条路简直不是人走的,从下了县城,踏进杏花村的这条路,都是泥巴。 那条山路吧,好歹雪化了还干净点儿,进村的路就更别提了,一脚踩下去,都差点把鞋给沾掉了。 孟艳想着,紧蹙眉头进了房间,宋德凯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一眼看见孟艳,他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你怎么来了!" 陈双一听,心里头有一千个不自在,你怎么来了?这就是说,他们以前就有所交集。 难怪,难怪大哥会对她说那些话,演戏?演戏给父母看,然后不过问自己处对象的事情,怪不得,那孕检单他看了之后,一丝感觉都没有。 不是不介意,而是从来没有过特殊的感情!他教自己防身擒拿术,也只是作为一个大哥对妹妹应该有的关心罢了。 "老宋,这姑娘是谁啊!咋看着……不像村里的人?" "你问俺,俺咋知道……" 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要把孟艳送走:"司机在哪儿?你赶紧回去,不要让师长担心!" "哎哎哎……宋德凯,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看看我的鞋子……都有你的脑袋那么大了……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我都还没坐下你就赶我走……你什么意思啊!" 孟艳咆哮着,手里的包都给扔地上了,把自己的脚抬起来,那真皮长靴上果然是占了一大坨一大坨的泥巴。 这种泥巴在城里的水泥路上,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碰上的。 第377章 叠加 陈双嘴里还有面条没咽下去,眼睛瞪了王大力的一眼,他赶紧撒手,陪着笑脸说道: “哎呀,不好意思呀,我这是看着你这么好的一丫头有点儿心疼得慌,来来来,吃牛肉,这牛肉啊,可贵了,十几块钱一斤呢!” 陈双没说话,继续吃她的面条:“你不是说有毛石的事情跟我说说吗?” 说话的空档那边热气腾腾的五斤牛肉和牛肚已经上来了,整个一脸盘那么大的盘子,不,应该是盆子…… 王大力讪笑着,赶紧先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在陈双的碗里: “吃,快吃,事儿待会再说,我听孙小杰说过你们是老乡,都是杏花村的农民,听说那旮旯挺穷的,建个房子地不用买都得攒好几年的钱,一年到头儿一亩地也剩不下几个钱,说是穷的平时都吃不上肉,这会啊,看王大哥疼你不,多吃点儿昂……” 陈双也不吝啬,反正她最近这几个月都忙的没好好吃上一顿饭,要一定说是好好吃了,也就是请刘雪梅吃饭的那回,简直撑死她。 “我们那边是挺穷的。”陈双说着,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不由得问道: “王工,这次十天之内菜市场的项目能完工吗?” “叫我王哥就行。”王大力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能,保证能,咋了,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整天这么风吹日晒的送毛石啦?” 王大力心想,这都万事俱备了,杏花村这么穷,这丫头年纪那么小,肯定吃不了这个苦不想给送了。 想着,放下筷子,一把将陈双的手给拽了过去,陈双都吓愣了,这老东西就算像孙二杰说的那样老不正经,可她也没想到大白天吃个面条也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照我看,你以后要是不想这么辛苦也成,跟着我,我绝对不叫你淋半滴儿的雨,不叫你吹一丝儿的风。” 王大力的脸突然露出一丝舒服的感觉,还是年轻的丫头好哇,皮肤真滑…… 陈双猛然抽回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本事?” 陈双想起了孙小杰说的话,说他有的是钱,好牛啊! 可就在这时候,背对着外头的陈双发现坐在对面的王大力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变了,他赶紧站起来喊了一声: “朱老板!” 陈双闻声回头看去,原来是朱文路,他穿着的衣服和打扮还是那般低调,进来二话不说,要了一碗牛肉面,随后语气平静的问道: “小王现在在哪儿发财呢?” “额,朱老板,您看您说的,发什么财呀,我这不是刚接了小项目吗?也就建个小菜市场,哪能跟建房子比呀!” 王大力卑躬屈膝的模样让陈双终于是明白什么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建菜市场啊,听说在翠竹花园那一块儿动工的吧!”朱文路说着,低着头吃着面,偶尔被油泼辣子呛着,他干咳两声,喝杯茶漱漱口。 “朱老板果然是生意人,这消息都瞒不过您呐!”王大力这马屁拍的是啪啪响。 现在整个凤城都知道朱文路和贺明的官司打赢了,再加上他现在手底下也有不少房产,对于王大力这种人来说,指不定朱文路将来就做房产开发了,总之,马屁拍好了,往后路好走。 朱纹路讪笑一声说道:“看来,你现在跟着贺太太在发财啊!” “哎呀,您看您说的,我这种小人物要是发财也得仰仗你朱老板这样阔绰又有商业眼光的人呐!” 陈双在一旁听得鸡皮疙瘩一波接着一波,特么的,五斤牛肉,您吃完试试看,保证明天的屁都还是牛肉味的屁。 哗啦啦的两口,陈双已经扒拉完了面条,拍下五块钱,陈双摸摸嘴说了声还要出车,先走了。 王大力一看,这妹子没沾上,还碰上了朱老板,他这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歹这加上牛肚子得有七八斤的牛肉呢,好歹也得招呼一下朱老板不是。 “那行,你路上小心点儿!”朱文路说了句送别的话,随后把牛肉干脆直接端到了朱文路的桌上: “朱老板,这次真是巧了,来,吃点儿牛肉!” “额,不了,我吃饭快,一碗面就成!”说完,朱文路,仰头喝干净了碗里的烫,放了七块钱在桌上也走了。 王大力不知道什么情况,今儿是不是点子有点背? 朱文路一出面馆的门就看见在前方不远处的陈双,他很欣赏这个小丫头,只是一进门的时候,他没有留意,毕竟他喜欢坐在最靠门的位置,只是她那件军大衣很是眼熟。 第二个没有打招呼的原因还是因为王大力,他一个包工头儿以前就是一直跟着贺明干的,贺明倒了之后,他还找过朱文路,说要跟着他。 眼下,她和朱文路出现在一起吃早饭,看来关系不一般,再加上刚才王大力说建菜市场,朱文路心里不是担心自己的菜市场有了竞争对手,而是相比之下,他更加赏识这姑娘了。 他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她怎么有本事拿到翠竹花园的地建菜市场的? 就算是刘雪梅投资的,那她一个乡下丫头,又是怎么和刘雪梅拉上关系的? 有意思! 朱文路刻意加快了脚步,走到陈双并行的位置,朱文路笑笑点了一根烟才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陈双对吧!” “哦,朱老板!”陈双对朱文路并不反感,反而,曾经他还是陈双心里的榜样呢,只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朱文路笑了笑继续道:“准备搞农贸市场?” “是啊!” “你就是因为蔬菜的销路断了,就投资菜市场?”朱文路见她也不想商场上其他人,说话拐弯抹角,他也就干脆的问道。 “有什么不可以?你们可以有农贸市场,我们这边也可以有,当然,我可不是针对你,人活着,哪个人不是跟天要饭来了?朱老板您说对不对?” 陈双也笑着说道,双手插进军大衣的口袋,裹紧了自己的身子。 朱文路目光稍稍一怔——人活着,哪个人不是来跟天要饭来了?哪个不是?其实都是。 都知道钱和权贵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就好像明知道人会死,可活的时候还是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 朱老板愣神了少许,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跟我说这么多难道就不怕我提前做准备?” 朱文路略感兴趣的反问道。 “既然怕,我就不会跟你说了,你可以提前做充分的准备,但是,首先我没有把你当成竞争对手,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是觉得总归会有一个共赢(盈)的结果出现!” 朱文路稍稍顿步,这丫头,他细看了好几遍,他保证自己没有眼花,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可她言辞之中却有着一种可以预算商场后续的笃定。 这么小的丫头,被说有这么远的考虑和打算,就光是这眼光,至少也是活了很大岁数的老油条了。 “共赢?这是你的目的?” “嗯!我刚才都说了,谁活着不是来跟天要饭的不是吗?”陈双一直笑的很自然,就好像闲谈一样。 朱文路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有想过恶意攻击竞争对手,反而希望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 这样的胸怀可是百年难遇了,那个投资商不绞尽脑汁的想要把对手打垮?商业,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可这一切在她身上都看不到。 让朱文路看见的只能用八个字形容——厚德载物,大智若愚。 许久之后,朱文路笑不出来了,但是他的眸子里却闪烁着精芒,如果当时就在他一败涂地负债累累的时候,空守着石头山想要结果了自己,他要是有陈双这样的心态和见解,想必,他早就看开了。 二人重新漫步走着,陈双见朱文路面色有些感慨的神色,陈双说道: “其实,我很早很早就听说过你,我一开始也是倒煤的,但是露天煤位置不定,多少也很难预测,可我还是花钱承包了下来,学你,一边开采零零散散的露天煤,一边卖石头,现在不光是回本了,还赚了四五千块!” 陈双说道,朱文路震惊的看着陈双,他记得第一次偶遇也是这家面馆,正好碰上她和老板在谈论他朱文路的事情,所以,这丫头这么说,他是完全相信的。 “话说,你年纪也不大,哪来的自信就一定能赚钱呢?就算听说过,可实际经验也不足啊!” 朱文路对陈双的欣赏已经难以用语言表达了,还是那句话,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在村上还想法子看人大姑娘寡妇洗澡呢,而且,他走了多少弯路只有天知地知他知道。 “家里条件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也可能是我运气好吧!”陈双说着。 朱文路点点头,他承认,其实人活着三分打拼七分运气。 四岔路口,朱文路和陈双分歧,他回他的水榭湖,陈双要去翠竹园工地,临走的时候,朱文路倒是特别希望下次还能探讨一些心得: “下回来咱们要是还能不期而遇,在我有限范围内满足你一个要求!” 陈双听了这无稽之谈,心里也大概有了底,他是想在这场商业站上让步,就看陈双是不是抬举,会不会利用这次机会让他让步了。 回到工地的时候,大家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孙二杰本想自己回去提早拉毛石,这样一天能跑三趟,多赚点儿,可陈双吃个面也迟迟没回来。 结果,在一旁忙活的孙小杰心里越发的不安,把王大力找陈双的事情给说了,还让孙二杰跟着去看看,万一被王大力给骗了,小双那么瘦怎么反抗。 此话一说,孙二杰气的抓起孙小杰的衣领就要打他: “你他娘的少脑子啊?” 孙小杰当时就吓傻了,兄弟三人,孙大杰比较憨厚没怎么教训过老小,可孙二杰不一样,脾气比孙大杰要冲动多了,从小没少被二哥揍。 这两兄弟差点在工地打起来了,惹得人赶紧到列铁屋去叫焦小翠,小翠赶到的时候,二人正撕逼呢。 明显小杰没还手,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他需要这份工作,要不然,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建好房子,才能娶小翠,所以,小杰一看就是占下风。 “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陈双对咱家多好?有啥好的都想着咱家,要不是陈双教咱家种菜,你那个房子连个墙头院子都搭不起!” 说着,孙二杰一把松开抓着孙小杰的衣领,孙小杰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脚下全都是石头,摔得小杰呲牙咧嘴,小翠赶紧上去扶着: “咋回事啊小杰,俩兄弟咋还打起来了?” “没良心!”孙二杰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走,他得去找找陈双,万一出了啥事,这可咋办。 谁知道孙二杰刚出了工地就看见陈双回来了,赶紧上去询问了情况,意气风发的孙二杰还扬言说不干了,不给送毛石了,这钱不挣了。 陈双心里是感动的,可她却笑着说:“没事儿,钱该咋挣咋挣,小杰人太实诚了,他都这年纪了,也该成家了,你和大杰哥都成了家有了孩子,你们当然不着急!” 孙二杰叹气,蹲在路边点了一根烟也不说话。 “回头赚了钱,给小杰把房子建起来,成了家就不一样了!”陈双说着,孙二杰眨巴眨巴眼睛遮掩那一丝湿润。 陈双突然深呼吸一口气,那种感觉很好,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关心她的人而且又不用操心的人还是很多的,一时之间陈双甚至突然发现,今年,她很少在家里吃饭。 “走,下午不送了,回家歇半天去!”陈双笑着招呼着。 二人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刚好晌午,孙二杰接到指令把车停在了陈双老宅子门口那片空地上,就连忙跑回家,他怎么会不想儿子媳妇儿。 陈双回到家,发现伙房忙碌的是五姨的背影,添柴火的是陈秀兰,堂屋饭桌上放了一大盆蘑菇。 随后,就是一盆面条! 陈双一愣,怎么吃的这么差? 陈秀兰一看陈双回来了,一脸喜庆:“今儿能在家里吃饭不?要是有空,妈再去做几个菜!” 陈双一愣,确实,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家吃午饭了,舒尔含泪点点头,却不料,陈秀兰和五姨竟然多做了三四个菜,还趁着柴火锅底热,烙了几个葱油饼,那种感觉,叫陈双心酸的很。 她现在有那么一瞬间明白,为什么母亲当初说,钱够花就行,而且现在衣食无忧了,就让陈双少忙活点儿。 可那个时候,陈双只觉得才刚起步而已。 “思思和继宗呢?”陈双一边吃着葱油饼一边问道,因为她发现父亲不在家,母亲说了去大伯家吃去了,可思思也不在,继宗也不在,就她和五姨还有陈秀兰。 “你看看你,都忙成啥样子了,思思还是你给报的名,你忘了她要读书吗?早上忘了给思思带吃的,继宗赶着晌午去给思思送饭去了!” 陈双一听,心里一寒:“中午也不回来吃饭?” “头两天思思上学的时候,跟人打架,崴了脚脖子,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 陈秀兰说着,陈秀芬眼眶湿润,放下筷子转身进了屋,随后,即便是关上房门,陈双依旧能听见那种压抑在喉咙里的哭声。 “到底咋回事?”陈双问陈秀兰。 “几个孩子老打他,俺跟你五姨都去学校找过了,但是没用,老师说也管不上,说是搁学校外头打的……哎……” 陈秀兰叹气摇头,满脸都是心事,直说思思这孩子可怜,说着说着眼角就湿了。 陈秀兰撩起袖宽揉了揉眼角说:“照俺看,还听俺的,给你五姨说个二婚的,好歹有个爹疼着,省的叫人整天骂野孩子!” 陈双一听,瞬间明白为什么了。 “妈,我这阵子忙,把你以前说的那事儿还真给忘了,要是这样行的话,你就崩怕花钱,找个媒婆给说一个,只要五姨点头,啥条件咱都得端着,可不能叫五姨二婚还受罪,最好得明媒正娶,摆酒席!” 陈双说着,毕竟她的母亲就是二婚,虽然性质和五姨不一样,但是,二婚的女人是非多,必须要找个好人家,别到时候说五姨没人要了,嫁到那头还给人家当牛做马不捞好。 陈秀兰微微一愣,可很快就叹气了,二婚摆酒席别说不靠谱了,她就是过来人,嫁到宋家,宋有粮确实没亏待她,还摆了几桌,可人家都不来,到时候不是更闹笑话。 当然,女儿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这些事儿又急不在一时半会儿,要是思思在给人欺负了呢?你五姨心里头不难受吗?” “你找过杨村长没?”陈双狐疑的转了转眼珠子问道。 “找了,不在大队,也不在家,找了三回都一样!” “哦,可能他这个季节要忙着撒鱼苗!”陈双喃喃自语吃饱了饭,陈双补了半个小时的睡眠,起床的时候,发现陈秀兰还在堂屋里傻坐着。 “妈,你咋还搁着发呆呢?想啥呢?”陈双一边拢起头发扎起来一边问道。 陈秀兰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喃喃道:“也不知道你将来嫁到哪儿去,俺在想啊,以后,等思思大了能孝顺俺!” 陈双一愣,这段时间她太忙,感情老妈在家里胡思乱想的还挺带劲的: “妈,你竟会胡思乱想,这都没人要还嫁呢!” “谁说你没人要的?哦,那小楚不是人呐,赵大学生不是人呐!” “啥?赵大宝?妈,我又不是剩饭剩菜的,你咋还爱往哪儿倒往哪倒哇!我看你是在家里闷得吧!”陈双扎好了头发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 “得,过段时间,我把你接城里当老板娘去!” “上城里干啥去?城里少俺这样的?”陈秀兰嘟囔着,一把拽过陈双头发捋了一把那卷翘烫花头,双大了,也知道打扮了,打扮了好啊。 打扮的好,是很好,她是过来人,姑娘家一大半肯定心里头有人儿了,虽然陈秀兰不希望她嫁的远,可是,也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闺女的终身大事,这又是喜庆又是忧愁的。 “让你去城里卖菜去,你去不去?”陈双托着下巴笑着看着母亲。 “卖菜啊,那……那一天来回的时间哪够?”陈秀兰也想找点活做,自从她上回病倒了几次之后,现在稍微累点儿,哪怕是流点汗,回头那脑门子跟太阳穴都疼的厉害。 这也是她最近胡思乱想的主要原因,她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真怕哪天就倒下了,万一连闺女的终身大事都赶不上,那她死也合不上眼。 “不是有车吗!”陈双说着,手机突然响了:“妈,我接个电话!” 陈双拿出手机一看,是楚防震打的,转身进了屋:“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啥意思啊!” 陈双稍稍一愣,这才想起来,她压根都没看短信:“我忘了看了!” 电话那头的楚防震一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电话呢?电话也不接!”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工地,你也知道,吵得很,而且等我忙完回来都累的合不上眼,电话都拿不动了!” “工地?天哪……”楚防震扶了扶额头,这丫头又再捣鼓什么?不,还有她没捣鼓的什么吗? 此刻楚防震在陈双家的老宅子门口,一眼看见两辆解放农用车,他简直吸了一口凉气又补了一口冷气儿: “你现在在不在凤城?” “不在!我在老家呢!”陈双干脆的回答,他该不会好奇要去工地看看去吧,虽然陈双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忌讳他去工地,反正就是不舒服。 “咱们缘分不浅啊,我刚到杏花村,准备上山赏桃花去,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陈双顿时哑然:“啊,不了,家里头事儿多,我先挂了啊,忙着呢!” 陈双不容对方说话就挂了电话,陈秀兰问是谁打的,陈双实话实说,陈秀兰眼中冒光: “哎陈双,不是妈唠叨,你也老大不小了,能定下来的事儿就趁早定下来,过了这村没那店儿!” “妈,你是不是嫌弃我啊?就巴不得让我找个人嫁了离你远远地?”陈双一听故作生气的说道。 “谁说的,傻孩子,孩子都是娘掉下来的一块肉,叫你定下来,没说叫你现在就走啊,俺都恨不得你一辈子都陪着妈!” “这不就对了,我啊,还就不结婚了,就赖着你一辈子成了吧!”陈双说着就出了门,打算去鱼塘看看去,顺便找找杨国栋,说说思思学校里的事情。 “你看,这孩子……咋就不听劝呢!”陈秀兰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话还没落音呢,就看着闺女还站在门口,好像在跟谁说话。 “你不是要去凤凰山上吗?咋来我家来了?”陈双看见楚防震十分错愕。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单独对我恨不得拒之门外千里,我咋就没看你对旁人这样?好像我上辈子欠了你很多钱似的!” 楚防震也不生气,推了推眼镜框,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保不齐还真欠了我很多钱!”陈双嘟囔着,脚跟脚的陈秀兰就出了屋,一看是小楚,热情的给拉进屋里去了。 楚防震一脸得意的看了一眼陈双从怀里掏出了个红色的小盒子递给了陈秀兰: “阿姨,每次来都空手,怪不好意思的,来给你拜个晚年!” “呀,人来了就成,咋还拿东西呢?”陈秀兰客气的说着,又是给端茶倒水,又是问问晌午吃了没,没吃叫陈双现在就给做。 陈双一看那方桌上的方形红盒子,目光一怔,没给陈秀兰打开的机会,一把夺了过去硬是塞给了楚防震: “你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干什么?” 陈秀兰一愣,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啥,毕竟不识字,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个银镯子。 “又不是买给你的!”楚防震若无其事的拿过盒子,又重新递给了陈秀兰: “这是送阿姨的!” 第378章 多久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379章 开来 宋德凯刚出师部大院,军车上的靳子良就赶紧下车迎上去问道:“咋样团长,批了没?” 宋德凯没说话,眼角余光处就看见了孟艳朝这边走来。 孟艳扶了扶军帽,一脸笑意的说:“德凯,你也是来请假的?” 靳子良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钻进了车里。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孟艳赶紧说道:“你请假是要回老家吧,我也想跟你一去,我爸他都批了!” 宋德凯挑眉,回头看着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前几天,师长的闺女就经常往军区大院跑,不过宋德凯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暧昧的味道。 没办法,她爸是师长,自己请假的事情她知道了也不奇怪,只是,这丫头是疯了吗?她跟自己回家干什么? “我家里窄,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了!” 宋德凯说完,拉开车门就上了副驾驶位。 “宋德凯,你别走……”孟艳拍着车窗,她想着,自己老爹是师长,这个人咋就那么不识抬举呢? 孟艳眼巴巴的看着军车在调转车头,心里有些气不过:“宋德凯,你的假绝对批不下来!你等着……” 车里,靳子良看了一眼这铁皮连团长,上回就看了一眼他的红毛衣没忍住笑了,被罚了二十公斤负重盘山。 这回,靳子良可谓是军中被誉为第一号胆大人物,连团长都敢调戏的人,绝对只有唯一没有其一的存在。 所以,靳子良看到这一幕,还真想说话,这铁皮脸在就那么多美女看上了呢?看上他靳子良多好啊,为人又风趣又浪漫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靳子良都没敢说出口,就怕团长罚他! 师长办公室,嘭的一声,孟艳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推开门脱下帽子就直接丢下了地上: “爸,你是不是瞎了?宋德凯他刚入军还没满军期呢,你就批他的假,这都两回了!” 孟艳说着,可却看不出自己父亲疑惑的脸色。 她也很生气,本来说好了带她回老家看看的,这事儿,还得说说十月一那天的事儿。 文兵歌舞团全体准备节目去了军区大院演出,她当时就听说了宋德凯土匪的名号,本以为就是黄村乡野来的小流氓,结果无意中撞见,她发现宋德凯就算知道她是师长的闺女还对自己冷的跟冰坨子一样,她就更感兴趣了,这可能真的是对宋德凯一见钟情呢。 更让孟艳得意的是,这个宋德凯每次来师部,看到文兵歌舞团的女子兵们,都是冷眼以对,当时很多人都说宋大土匪团长是个弯的,对女人不感兴趣。 而且,当时孟艳还搭讪了宋德凯,不知道多少人对孟艳担惊受怕呢,虽然彼此就聊了两句,得知宋德凯确实出身农村,可他的体魄和身高,还有那俊朗的脸真让孟艳怀疑他是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女娲特地捏的一位俊男呢? 不是都说女娲造人时,捏的太繁琐,用竹签挑泥巴甩出来的人儿吗?那宋德凯绝对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也是专门派进她的生活的。 当时,孟艳怀揣着青春的梦问他:“我从来没去过山村,等你回家的时候,带我去看看大山?” “嗯!”宋德凯蹙眉回答到。 可这句话却烙印在了孟艳的心里,第一时间得知宋德凯又请假回家了,她怎么不着急。 更可恨的是,他怎么出尔反尔呢?说好了带人家去看大山的,军人不都是说一不二的吗? …… “妈,咱今年也买些鱼肉晒干了做腌肉吧!”县上,陈双母女已经逛了一大圈了,有些东西平时陈秀兰自己不舍得买的也都舍得买了。 因为这次是为了给宋有粮做酒,所以陈双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母亲不“抠”了。 “咱够吃就行,买多了做腌肉又浪费肉还得买粗盐,而且啊腌的肉容易折喽。” “那就听妈的!”陈双说着。 “哎哎哎……小双,我瞅着这块布不错,给你做一件儿花棉袄过冬吧!” 陈秀兰突然看见布店里挂着一匹蓝色碎花棉布,老远就拽着陈双钻进了店里。 说实话,陈双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小时候陈秀兰给她做的画布棉袄,而且还是盘扣的,突然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陈双竟然特别怀念那种棉袄。 “其实吧,咱家有三件军大衣,棉袄就省了吧。”陈双说着。 “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天天裹着军大衣到处跑啊!”陈秀兰说着,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啪啪响,她就像打扮打扮自己的闺女,这次给老宋做酒还有另一个目的呢,这事儿,她可不会忘: “就这块布!” 陈双扭不过,她不想要也不是因为没钱买不起,而是不希望母亲劳累。 现在两亩地都是菜,陈双就算往里算,大棚的菜至少能买到来年三四月开春,少说也能转他个三五万。 钱是有了,她得想办法找医院,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也不知道朗口市有啥知名的脑部专科医院。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一来一回拎着那么多东西,陈双都快累的走不动路了,为了照顾母亲的身体,路上还歇了三四回。 “哎,李大奎给你家送钱了没?” 村口李来英家的柴火垛边一帮老妇女在晒太阳,吴一梅问道。 “你家也送啦?” “听说明年选举投他的票,才给另一半,这个李大奎还怎会算账!” “俺家老头子不让接,真是的,还有往家里送钱不要的理儿,想想俺都来气!” “俺家那口子不也是,接了钱还跟俺闹了一场!”吴一梅哼哼,老远看见陈双母女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 吴一梅低头一看这大包小包的,估摸着是去办年货了。 “你家年货买的啥?” “也没买啥,买了个猪腿,两条大鲤鱼!”吴一梅说道,其实,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眼瞅着陈秀兰越来越近,她迎了上去: “弟妹啊,赶集去了呀,这都买了啥好东西啊!” “嫂子啊,俺这也没买啥,这不二月半老宋做酒吗,所以多买了点儿!”陈秀兰笑着打招呼。 吴一梅已经下手去倒腾了,一看里面又是猪腿,又是羊肉的,还有五六个猪蹄儿,鞭炮还是五百响的。 “弟妹就是有福气啊,有个能赚钱的闺女还有个知道心疼你的外人,不像俺家那口子就知道跟俺对着干!” 吴一梅赶紧陪着笑脸,陈双一看到大娘双眼冒光的样子,从陈秀兰手里接过口袋说道:“妈,我先回去了,你跟大娘唠唠嗑吧!” 陈双真怕她突然来一句——哎呀,这猪蹄儿这么多,你们家也就三口人吃不完的话,给俺留两个! “留你妹啊!不贪小便宜会死啊!”陈双嘟囔着,幸好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们说是不是啊!”吴一梅回头对着那帮姐妹们说着。 “可不是吗,闺女好的都成了村上的香饽饽喽,”李来英出门在柴火堆里拽了一把麦秸准备回屋生火,不由得头也不抬插了一句嘴: “呀,这两天咋没看见李梅出来唠嗑呢,这亲家天天打家门口过,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陈秀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却挤出一丝笑容说:“嫂子,俺先回了,买的东西得挂起来,不然容易坏。” 陈秀兰刚走,吴一梅的脸色也暗了下来,昨晚上老宋去他家想学种菜的实情她知道了,不就种菜吗,谁不会啊。 她家闺女也真是的,不就买点肉吗?还不给看,怕人抢啊,真是看着就烦。 “宋嫂,你脸色咋那么难看啊,见不得人家好哇,你这个当大娘总不会被人当贼防着吧!” 这一切,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杏花村总共就这么大,她喜欢占小便宜的毛病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 人都抠门抠到了骨头里,听说好不容易吃一回肉,一盆菜里头的肉丝儿还没蚊子腿儿大呢。 回到家,陈双已经把羊腿和猪腿用铁钩子穿了个洞挂在了房梁上,什么时候吃就割下来一块,而且还不会坏。 “小双,咱家地里的菜还有剩下不少,咱这在杏花村也没啥亲戚走,你要不送点菜给你大伯家。” 陈秀兰也知道大哥来家里要跟小双学种菜的事情,估摸着肯定憋着一股气呢,这逢年过节走亲戚,也不知道凯凯他姑会不会过来,眼瞅着,这杏花村也就一家亲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给她?我还不如送二狗子家呢!”陈双嘟囔了一句。 “别耍性子,去……送点去,今年都没看见她办年货,估计日子也紧巴巴的!” 陈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篮子去了菜地,刚一钻进大棚,陈双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茄子都枯了一大片?这还有不少茄子扭儿还没长成呢,就蔫了? 陈双放下篮子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她低头一看,竟然发现茄子的根都漏出来了,抬手一碰,茄子倒了。 “这特么是谁干的?”陈双气的胸口起伏,这拔苗助长到底是谁干的。 陈双的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没日没夜辛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 陈双随便摘了一些茄子,和笋瓜西红柿之类的菜就回去了,一路上,她都想不明白,村上有多少人知道她在这里种菜。 大多数知道的也就是自己租了孙家的地,那些喜欢嚼舌根的李家人也没咋留意菜地,除了大伯家知道的最清楚。 陈双甚至怀疑是不是大娘搞的鬼,看看手里的菜,陈双还真觉得憋屈的荒。 回到家把菜篮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放:“妈,你给她送去吧!” 随后,陈双觉得自己还是看着菜地吧,她收拾了被褥没跟陈秀兰打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在大棚里来回走,细细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菜被糟蹋的,还好只是一片茄子。 到底是谁?陈双想着,会是大娘吗?当陈双突然发现地里抓野兔子的夹子特么少了一个。 特么的,这回有意思了,陈双断定绝对不可能是大娘,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跟人扯皮。 陈双赶紧挖坑把拔出来的茄子重新载上,其实陈双知道,除非是幼苗栽培成活的可能性才会大,这么重新栽种成活的可能几乎为零。 可她就是看着心疼得慌,栽好了茄子之后,陈双席地而坐,抱着膝盖傻傻的看着已经蔫了的茄子,她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眼泪吸了回去。 夜幕降临,宋有粮找到了菜地,手电筒一照,宋有粮就看见了陈双的铺盖,但是没找到她的人。 此刻,陈双站在大坝上,被风呼呼地刮着,宋有粮喊了好几嗓子,陈双才听见。 “你这是干啥?打算守夜啊!”宋有粮问道。 “是啊。”陈双把有人破坏庄家的事情跟老爹说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憋了半天才无奈的说: “咱家在杏花村本来就不受待见,再说,那帮狗娘养的就看不得别人家好,都很的不全死光就活他一人,再说,你一个丫头家的在这守夜,爸哪能放心呐! 回家去,爸守着……” “爸!没事儿,我带镰刀了,不会出啥事的!”陈双说着,从铺盖底下抽出了一把镰刀给老爸看。 “这顶啥用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有粮最后是连拉带拽才把陈双给弄回家。 “咋了这是,爷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陈秀兰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一脸高兴,嘴里还横着黄梅戏的调调。 “地里的菜不知道被那个狗日的给糟蹋了不少。”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坐在桌边闷声闷气的吃饭。 “啊?糟蹋了?”陈秀兰一听,脸黑了,从不骂人的她也跟着骂道:“哪个狗日的干的?” 陈秀兰一边骂一边脱下围裙说:“不行,俺得去骂去,俺得围着村骂……” “骂啥子骂,不疼不痒的!”宋有粮放下筷子说道。 “妈,你坐下吃饭吧,你以为你是李来英,丢了一只鸡围着村子骂了十几圈都不带累的,台词还不带重复的。” 陈双说道,这破孙子一言不合就骂,骂的一个村的狗都跟着叫,还让人睡不好觉。 “那你说咋办?这一颗颗的菜可都是钱呐,还是小双起早贪黑的劳动成果,你看看小双现在满手都是茧子,俺可咽不下这口气!” 陈秀兰气的斜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她看都没看一眼,眼瞅着就要急哭了。 “妈,别难受了,又不多,才十来颗茄子,再说,二号大棚再过半个月又接上了,还能缺了哪点儿损失!” 陈双真是后悔让她老娘知道了,虽然不止这些,就算一个大棚的蔬菜全毁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气犯病吧。 “你瞅瞅你闺女多懂事,赶紧吃饭,别叨叨了!”宋有粮赶紧跟着附和。 “妈,我给你盛饭!”陈双见陈秀兰的脸色好了一些,赶紧起身去锅底成稀饭: “咱不是买了两斤芝麻吗?咱明天还得炸芝麻果子,蚂蚱腿,还得蒸馒头,事儿多着呢!要不,咱渣点糖包咋样!” “行,明天就干!凯凯最肯吃糖包了,以前没钱,有时候就做几个,光给你俩吃!”陈秀兰被陈双一席话给岔开了。 陈双怎么不知道,九岁那年,妈用家里唯一剩下的面用开水烫了揉好,捏成圆形带窝窝的面饼,里面加半勺糖,然后捏好下锅。 那有也是家里唯一的油,炸好的三四个糖包后,那锅底陈秀兰足足空了两天,一滴都不舍得浪费。 后来还用油锅炒了一盆大白菜,而这盆大白菜就是过年的菜,这四个糖包是唯一的点心。 只是陈双还跟宋德凯抢着吃,大哥当时也不说话,只是留了两个说是给爸妈的,他的那个却给了陈双吃,结果,自私的陈双不光吃了宋德凯那一份,还把父母的那一份给偷偷吃了。 把宋德凯给气哭了,三天都没跟陈双说一句话。 陈双此刻回头想想,前世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暖心,为什么她以前就那么不懂事呢?就没感受到呢? “今年,咱炸它个一盆……”宋德凯也笑着说道。 吃了饭后,外头有飘起了雪花,整个杏花村白茫茫一片,陈双和宋有粮拿着手电筒又去了一趟菜地,爷俩守到了半夜,也没人来,索性就又回家去了。 陈双回到家才反应过来,夹子少了一只的事情,她貌似当时太着急没跟老爹说。 那家伙受伤了,也有可能最近不会来破坏了,陈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刚才咋没想到呢,这半夜把她爷俩给冻得也够呛。 陈双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就是年三十儿,过了年三十儿老爹的酒应该是年初三,也就是说,大哥年初二就回来了。 这前后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而饭馆从年二十九开始关门谢客,一直到过了年初五才开张,这段时间就不用送菜了。 陈双打算下回给谢大爷送菜的时候,得问问他们公家单位几号放假,几号开工,这些她都得提前预备好。 等过了这个年,陈双打算带着所有积蓄去朗口市找找医院给母亲做检查,虽然这阵子母亲发病的情况又说好转,但是,陈双知道,她有时候怕家人担心一直在忍着。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再想想那被毁掉的茄子有算多大点事儿呢? 第二天雪后晴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过年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宋有粮早早的就去了赵家。 听说赵大学生放假回来了,拜托他给写对联的人络绎不绝,陈双则在家里帮陈秀兰准备过年的油炸果子。 和面用的是煮熟后去了皮的红薯,因为是天然的甜味不用再放糖了,里面还加了芝麻,擀好面皮后,切成菱形晾干后下锅油炸。 眼瞅着那果子在油锅里慢慢卷起了边儿,变得焦黄焦黄的,捞出来控油就可以装起来了。 糖包陈双亲手做的,看的陈秀兰是大眼瞪小眼,她就奇了个怪了,会织毛衣已经把陈秀兰吓傻了,老宋说的还针对,这孩子啥不会啊? 可她,到底是啥时候学的?又是打哪儿学的,陈秀兰觉得这可以成为她一辈子的谜团了。 糖包捏好后下油锅,慢慢的炸成金黄色,变得鼓鼓的,里头的白糖自然化开,咬一口,外焦里嫩,甜如蜜的汤水流出来,陈双是刚出锅就吃了两个,烫的她捏着糖包在原地直蹦哒。 陈双几乎尝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味道,那个味道到现在她都没忘记。 糖包不好储存,刚出锅的最外焦里嫩,所以这一次,她做的不多,等大哥回来之后,再做一锅,想想,陈双都算着日子盼着她回来。 “有人吗?”这个时候,大门被敲响了,陈双听着这声音特别耳熟,一边吃着糖包一边去开门,果然是李宝。 “俺爸我来你家买点菜。”李宝穿着去年的花棉袄,声音很小,说完就往陈双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转头就走。 这哪里是来买菜的,陈双将糖包剩下的一角儿塞进嘴里说道:“你等等,你要买什么菜总得说一声吧!” “你看着给我家送,随便啥都行!”李宝恨不得现在就走。 家里今年根本没时间办年货,老爹天天就跟吃了炸弹一样,往年都是姑姑帮忙办年货,今年,姑姑也很少往家里走动了。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啥玩意没有,去县上都来不及了,山路都结冰了,拖拉机不好开,这不才想起了来陈双家买菜。 李宝出门的时候那可是被李大奎给骂出来的,要不然,李宝才不会跑到她家里来买菜。 “这可不行,有你这样买东西也不说买啥的吗?”陈双说道。 李宝不耐烦的回头,皱着眉头说:“茄子,花菜包菜……西红柿,你看着办,反正一百块钱的菜就行!” 说完,李宝就走了,陈双转身回屋,可刚转身,陈双就发觉不对劲,自家家里的大棚蔬菜,就这几样中的最多,其他的都是阑干啥的,陈双怕不好卖所以中的少。 她咋知道的那么清楚? 陈双又折出了院子,远远地看着李宝一瘸一拐的往家走,陈双写了一口凉气,好家伙,李宝,你厉害,这可是你不愿意放过我陈双! 陈双跟陈秀兰说了一声,说给村长家送菜就出门了,拎着个曾经装煤的大框子就去了菜地。 陈双是个很大方的人,根本不过称,绝对一百块钱有多,直接就拉着板车去了村长家。 “李宝,你叫你姑姑来帮忙做饭!” 陈双刚放下板车就听见堂屋里传来李大奎的咆哮,随后李宝哦了一声就又出门了,这一次,她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菜放哪儿?”陈双喊住了李宝。 李宝指了指院子里的火房:“你瞎啊,菜不放火房难道放被窝里啊!” 陈双还一肚子火呢,她倒是先发火了,陈双吃力的把一大筐菜顺着地拉拉扯扯的才给弄到了厨房。 “李叔,用完了把改天我来筐!”陈双说道,但是堂屋里传来了咆哮。 “杨柳村的人凭啥参选我杏花村的选举?吃饱了撑得?” “没办法,这是上级领导的意思,到时候杨柳村整个村都参与投票选举下一任村长,我只是来捎个话。” “领导算个蛋?他管的也太宽了吧,我们杏花村和杨柳村本来老死不相往来,管他们啥子事儿?”李大奎重重拍着桌子说道。 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的一蹦老高,茶水都泼了出来。 “俺就是特地来带个话,不信你等着下午看看,县里会派人来贴公告!” 说完,陈双就看见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还伴随着李大奎摔杯子的声音。 陈双也不知道这是闹哪样,杨柳村和杏花村本来就不搭嘎,那条杨柳河也是当年划分给杨柳村的,后来不知李大奎干了什么土匪行为,硬是把那条河要过来说是杏花河。 第380章 古诗 "我核实了一下开发费用,从建设菜市场到设备齐全,还有土地使用面积的费用,以及建筑施工的人工费,差不多得需要七万块上下,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咱们各自投资一半的话,我们各自得拿出三万五,其他如果超出预知费用的话,咱们再商议!" 这是刘雪梅的原话。 "规划图纸已经拟出来了?" "土建工程师是我以前的老朋友!" "这个成本价有点高!"陈双说道,刘雪梅很吃惊,把规划好的面积和砖瓦毛石的价格列出来之后陈双才问道: "账目我比你算的清!" "毛石的话,我这边有门路,你刚才不是说七十块钱一车吗?我这边有六十块钱一车的供货源,可以节省不少开支!" 刘雪梅在电话里顿了顿,这丫头这么多路子? …… 虽然前世她见识过,可没有做过房产生意,接触的也无非是从电视新闻上看的,哪儿的房产生活设施更全面,哪儿的建筑面积更划算。 都是诸如此类的广告信息,要知道,前世不说北上广的房产价格,就说说三线城市的楼盘价格,地段好的,生活设施齐全的,哪个不是一平米六千块钱以上,八千块钱左右的? 陈双回到杏花村,在长途客车上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因为,毛石是她顺水推舟想到的。 自己承包的石头山不是刚好有毛石吗? 回到杏花村,陈双激动的一进门就开始梳洗一番,赶紧去请了大伯过来吃饭。 这一晃又是个把月,宋有才过来的时候一样拿着钱和这个月的数据。 "大伯,今年,咱们要发了!" 宋有才一脸诧异的看着陈双,等陈双说石头山的石头也能卖钱的时候,宋有粮和宋有才兄弟俩都吸了一口凉气。 接下来的这几天,刘雪梅打过一次电话,说建筑队已经找好了,就等着陈双这边出那一半的投资。 但是这几天陈双也没闲着,把孙二杰拉过来学开大车,孙二媳妇十分赞同,说技多不压人,等孙二杰学会了开大车,陈双打算再买一辆。 这事儿一传出去,不少人都说了,陈双这是使唤老牛呢。 一切跟着陈双种菜的乡里乡亲也说了:"陈双这人老实厚道,跟着她干都不吃亏!" "是啊,这两个月俺家都进了六七百块呢,早知道多开出来一亩地啦!" "可不是吗,打小就看着陈双这孩子有出息,你们看,这又要买车了?" "又买大汽车?听谁说的?" "孙家呗,到时候二杰要是学会了,陈双都说了,给配一辆大汽车!" "老天爷呀,这车得好几千吧,说配就配?" "可不是,昨个就带二杰去办什么驴照去了!" "那叫驾驶证!" 付继宗突然在大槐树下停住脚步插了一嘴,可他很讨厌乡里乡亲议论这事儿。 因为,他觉得陈双为什么不教他开车,以后就可以跟着双姐往城里多跑跑了,以前还说,等城里稳定了,她就带自己去城里呢。 继宗到了老陈家的酱油铺子,打了一瓶酱油和一瓶醋转身朝着家里走。 一进门大家都开伙了,陈双,孙二杰,还有很秀兰和宋有粮兄弟俩。 思思正绕着桌边到处夹喜欢吃的菜,半年的光景,小子胖了几分。 陈秀芬从伙房出来,把最后一盆鸡蛋碎菠菜汤放在桌子当中,这才脱下围裙围坐吃饭。 继宗闷着头使劲扒拉着碗里的饭,三口两口吃饱了就回屋了,思思一见他的继宗哥哥这么快就吃好了,赶紧也胡乱扒拉几口追了去。 陈秀芬立刻不满意了,瞅了一眼碗底子剩下的汤水不由得喝道: "给俺回来,谁教你的剩碗底子?" 思思一脸窘迫哦了一声低着头返回桌边捧着碗把剩下的汤汤水水吃干净了才放下碗,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母亲,似乎在问,现在吃干净了吗? "去玩去吧!" 此话一出,思思就像拿到了特赦令笑着蹦跳着跑了。 "小双啊,你明儿还要进城吗?最近老往城里跑!"陈秀兰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这段时间,闺女时常不在家,有时候想想吧,就想起闺女小时候缠着她要买这个,要买那个的日子了。 "明天是要去,石头山的毛石可以换钱,我得去一趟!" 陈双说着,没有留意到母亲阴沉的脸。 陈秀兰应了一声,自从过年一来,闺女就时常在外头奔波劳累的,累肯定会累的,可是,她越发的感觉家里太过清净了。 第二天,陈双就带着二杰去凤城农用车市场买车,去的时候,方向盘是交给二杰的。 "二杰哥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陈双一直盯着前路,稍作指点,二杰却笑笑一挥手:"没事的,俺稳着呢!" 二杰咧着嘴笑的憨厚,陈双看得出来他很卖力。 这次,陈双打算买一辆新车,虽然贵了几千块,但是以防万一这二手车会出毛病,到时候要是两辆车一起出毛病那就耽误事儿了。 三月下半旬刘雪梅那边已经正式动工了,农贸市场占地面的规划到了五百平米,如果到时候还要扩建,那留下的那片土地也可以随时扩建。 一建建筑队不加伙夫,总共五十多口子大老爷们儿,最不巧的是,这支建筑队刚好是孙小杰和焦小翠的那只建筑队。 临时搭建列铁硼的时候,陈双这边已经开始运输毛石了,一开始这段时间陈双和孙二杰几乎不分昼夜的跑着,屯够了毛石也就慢慢等着打地基了。 因为碰巧遇到孙小杰的事情,让孙二杰送完石头之后还帮忙搭把手,兄弟二人有说有笑的干活也起劲。 "哎,小杰哥,你们全都是大老爷们呢,小翠姐住哪儿的呀,这洗澡干什么的多不方便?" 陈双闲来无事,工地上敲敲打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捣水泥的捣水泥,敲毛石的敲毛石,隔钢筋的切割钢筋,一时之间工地吵杂声震耳欲聋。 "包工头儿人好,给小翠安排跟他媳妇儿一个列铁房儿,重活也不叫她干了,就帮忙做饭就管!" 孙小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脸幸福的说道,抡起手里的大铁锤一边敲石头一边抽空跟陈双说话。 这时候一位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秃顶男人穿着老式西装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孙小杰骂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不想干了?干活的时候还有空吹牛逼啊你!" 孙小杰回头一看脸色瞬变,随后一脸歉意的对陈双说:"小双,俺不和你唠嗑了,包工头儿看着呢!" "行,那你忙着,俺去看看小翠姐" 陈双也看了一眼这包工头儿,转头朝着列铁棚走去,这些铁皮房是可移动的,一般都是跟着工地运输机械的车先来安排给工人住的,大都是通铺。 这包工头儿虽然穿的是人模狗样,可那对绿豆眼老让陈双看着不舒坦,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那秃顶男人跺脚的在孙小杰耳朵边咋呼: "我他娘的问你那丫头是谁,是你老乡啊!" "啊?"不远处搁钢筋的砂轮子磨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火花乱飞,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包工头一开口说话,那搁钢筋的声音就开始了,以至于孙小杰把脸都凑到了包工头儿的鼻尖儿上都没听见。 包工头儿气的直跺脚:"你他娘的干活儿的时候跟女人说话都能听见,老子跟你说话你给我装聋是吧!" 孙小杰赶紧放下手里的铁锤,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给包工头儿递了一根,二人往一旁走了两步。 包工头儿眯着眼睛朝着列铁硼方向看去,和孙小杰说着什么。 目送的陈双消失在工地,包工头儿王大力这才摸了摸嘴角饶有兴致的问孙小杰: "孙小杰,你跟老子说实话,这丫头是不是你老乡!" "是啊,咋了!"孙小杰自然不知道王大力心里打什么主意。 "哪天叫她出来陪老子喝两杯!"王大力满脸淫邪之意,好像一闭眼还能看见陈双那高挑的背影,前凸后翘,长得更甭提了,这要是在床上,估摸着得要人老命。 "这可不行,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孙小杰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王大力屁股后边干了也有一两年的活了,一开始不就是因为他打焦小翠的注意,小翠害怕不敢人说,倒是跟他孙小杰说了。 现在名花有主,王大力这才放了焦小翠,再说,本来单独让小翠住孙小杰不放心的,这次,跟王大力的老婆一个屋,他就不信,王大力敢当着他老婆的面儿还缠着小翠? 所以,孙小杰知道王大力是个什么德行,现在倒好,打小双的注意去了。 "黄花闺女咋了,老子有的是钱!"王大力自信满满的拍了拍咯吱窝下的公文包说道。 "还是不成,小双帮了俺家很大的忙,现在要不是小双,俺一大家子还在种地嘞,你可不能打她的注意,再者说了,嫂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孙小杰平时老实巴交的,根本不敢说这样的话,此刻他说的是心里话。 话音刚落,王大力脸色一寒:"你他娘的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想干!"孙小杰一愣吓得赶紧回答:"那俺问问小双,她要是不愿意,你可不能逼她!" "好,赶紧干活去!这事儿你可不准跟旁人说,要不然,你就甭想干了!"说完,王大力朝着孙小杰的屁股踹了一脚。 心想,现在的小丫头哪个不爱钱?夜总会的哪个鸡婆不是为了钱?只要有钱,别说黄花大闺女了,就是七仙女儿也他娘的会当婊子。 …… 此刻,列铁屋没什么人,大都在工地上干活呢,陈双一排排的找着,离老远就看见焦小翠在井边压水洗衣裳,压井旁边还搁着几双等着洗刷的劳保鞋。 陈双走了过去,也不嫌脏,帮着焦小翠拆鞋带儿:"小翠姐!" "呀,小双,你咋来了?头两天还听小杰说呢,说你往工地送石头呢,俺还不信呢!" 焦小翠看见陈双惊讶的双手按在冰凉的洗脸盆里,也忘了搓洗衣裳。 陈双一笑和焦小翠聊了一会子,焦小翠问起继宗的事情,心里头很念得慌。 "继宗啊,现在可能耐了,家里的菜地全都是他一个人安排,种的菜比我种的产量还高!" 陈双笑着说道。 焦小翠眼中溢出泪花,撩起袖子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你教的好,我这心里头感动的都不知道说啥子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反正继宗也帮了我很多忙呢!" 聊了一会儿继宗,陈双又问了问这边的生活条件,看列铁屋里面有一张通铺,铺上叠着衣服,屋里还拉了一根挂衣裳的绳子。 焦小翠说老板娘人也挺好的,为了省钱,她都是跟着建筑队自己做饭,有时候还下工地干活,这建筑队都是他们老家的人,除了她和小杰不是。 聊到了把衣服洗好晾起来,陈双觉得也该告辞了,下午还能再送一趟毛石,要是耽搁久了,下午那趟返回又得搞到半夜。 "小双,等哪天闲了,俺能坐你的车回去看看不?"临走,焦小翠送了送陈双。 "当然没问题!"陈双说完就离开了,这次工期很短,跟刘姐商议过了,必须十天内就得建成,再说,工人那么多,菜棚又不是建房还得找专业搞土建工程的人来策划,所以,十天绰绰有余了。 下午送了一趟石头,卸完了石头之后,都已经六点多了,工人刚吃好大锅饭,这个点儿回去,陈双兴许还能赶上热乎的饭菜。 刚跳上车,王大力就给孙小杰使眼色,孙小杰追了上去: "小双,跟你说个事儿。" 陈双没有熄火又从车上跳下来。 孙小杰支支吾吾的把王大力的话说了一遍,陈双若有所思,随后孙小杰又补充道: "这个王大力,是个老不正经,他叫俺传话,旁的没说,反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他要是对你使啥歪心眼子,你可得跟俺二哥说!" "知道了小杰哥,你干活去吧!"说着,陈双如无其事的微微一笑跳上车便离开了。 远远地,王大力就看见孙小杰回来了,把他拉到一旁问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倒是说了没说?" "说了呀!"孙小杰挠挠头。 "说了她咋还走了?那你有没有跟她说我有的是钱?"王大力感觉孙小杰肯定没说,就算是说了,肯定也漏了这句他很有钱最关键的一句话。 "说啦,说你这些年走南闯北挣了不少钱!你不信你自个问问她去!" 听闻此话,王大力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孙小杰的肩膀,掏了一根好烟递过去算是犒劳,嘴里嘀咕着,说了就好,钱呐,确实能使鬼推磨。 这段时间,陈双来回在工地跑,陈双每天回去都得洗个澡,粉尘太大,洗下来的洗澡水都快成黑的了。 还好,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等农贸市场建设完工,那么,和庞海的这一仗算是正式开打了。 陈双这么想着,舀了一瓢热气腾腾的热水往自己的身上泼了下去。 穿衣服的时候陈双这才留意到,门外一直有脚步来来回回,等陈双端着洗脸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继宗在自己房门口来回踱步: "咋了继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思思缠着你啊!" 陈双一边擦头发,一边把脸盆放在盆架子上问道。 继宗看着陈双,随后低下头说:"我……我不想种菜了!" 陈双一愣,擦头发的手顿住了动作:"怎么了?" 陈双的房间,陈双披着军大衣坐在书桌边,和往常一样,每天晚上都要算算账她才睡: "有什么事儿你得直接说出来,不然旁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咋能猜的到你想啥?" "我想……想学开车!"继宗说道。 陈双放下手里的计算器和纸笔,侧目看着继宗,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韧,似乎已经很早就下定了决心,只是在找恰当的机会跟自己说罢了。 "好!" 继宗一愣,他没想到陈双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但不是现在,凤城的事情还没有捋顺,你根本掌握不了局面,开车可不是握着方向盘松离合挂档往前冲就可以的,你要面对外面的交际,还得有对突发事件的随机应变能力,等忙完了这阵子,车空闲下来,你可以试着学学!" 陈双收回目光继续算账: "种菜也是一开始说要学的,所以,那个是你的本职工作,你要因为学开车荒废了你的本职工作,那么,你说一个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人,能干好啥事儿?" 从始至终陈双的语调都十分平静,好像闲谈一般。 怪不得,自从买了新车,继宗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双姐,你放心,我会一边搭理蔬菜大棚一边学开车的!"继宗依旧坚持的说着。 …… 陈双算完了账,这一批的毛石总共卖了三千多块,若不是毛石不用本钱买,恐怕这几天纯收益也就千把块钱吧,毕竟还得搭上油钱,至于买车的钱,慢慢的也会回本的。 只是,陈双想想继宗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规划也怪不得他。 然而,陈双的将来模样,可不只是两辆农用车,她希望,有一个车队,每日清晨,看着自己的车队离开根据地,朝着不同方向运输,宛如一朵在黑夜中炸开的烟花般灿烂。 陈双眯着眼睛,想着,舒尔她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眼神略显暗淡,她拿起手机翻看着电话簿页面。 停留在了宋德凯的手机号码部位,心里略觉黯然神伤,舒尔发现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陈双的目光又随之亮了几分。 点开之后陈双才发现,没有一个是大哥的未接电话,这段日子来回工地,或许是吵杂的声音太吵没听见,楚防震打过六七个电话,刘南打过一次,短信五条,都是楚防震发的。 那一瞬间,陈双没有回电话,也没有点开短信,因为那样只会让她连睡觉都会有些失望和酸楚。 前世,那些精彩绝伦的韩剧,悲壮凄美的生死恋,从一而终的金童玉女,都是演出来的罢了,还抵不过网络上最流行的那句话: "亲爱的不要闹了,爱情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姿态优雅,早点睡吧,明天大家都要工作!" 为了生活匍匐前行的人,早已经被千锤百炼,已经压得人直不起腰来看一眼烂漫的桃花,只因为怕误了时间。 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陈双逼着自己清空大脑,直到夜深人静,陈双才呼吸均匀的紧闭双眸。 第二天,依旧是天没亮,陈双的手机就响了,为了方便联系,又不打扰家里人睡觉,陈双把老宅子的钥匙留给孙二杰了,正好两辆农用车都停在那边,他来了会自己开门用家里的座机给陈双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陈双挂掉代表她马上就出门了,草草洗漱一番,陈双悄悄的关上房门,披着军大衣朝着老宅子走去。 天罡蒙蒙亮,第一趟辆车毛石已经运到了工地,大家伙都在围着大炉子吃清汤面,卸了石头,陈双和孙二杰准备去面馆吃面,却不料被王大力给拦下了。 王大力一脸堆笑的孙二杰说:"辛苦了昂,锅里还有不少面,你就搁工地随便吃点儿!" 孙二杰不知所以然,为什么不留陈双在工地也吃点热乎的呢,这大冷天的虽然开春了,可一早一晚的还得裹着大棉袄呢。 "那谢谢老板,这……那陈双呢?" "丫头家的哪能跟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吃这粗茶淡饭的,你吃你的去吧,我领陈双同志上外头吃点儿,刚好说说毛石的事儿!" 陈双蹙眉,倒是没有阻拦,孙二杰挠挠头应了一声,返回了列铁屋那边,也跟着工地的工人一样拿着个大海碗蹲在工地旁就呼啦啦的吃起来。 陈双收回目光看向王大力:"去哪儿吃?" "那……那肯定是你说了算,有钱,不差钱儿,凤城随便说个地儿都成!" 王大力一边看着陈双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边搓着手陪着笑说道,末了还拍了拍自己胳肢窝里夹着的那公文包,那模样就跟村干部迎接下乡领导似的。 陈双也不含糊,反正这种人没招惹她之前,陈双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招惹了她,陈双自让他来不及后悔。 "搁这儿吃啊,这……我这寻思着,你一小丫头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开着个农用车怪心疼的慌,都说了不差钱,咋还吃面条哇!" 二人来到了老地方,陈双喜欢这家的荷包蛋,正如老板说的,她要七分熟,绝对不会增减一分,而且,面汤还是骨头汤熬得。 "这家的面好吃着呢!"陈双说着就走了进去,此刻不过七八点钟的模样,柜台上方焊接的铁架子上挂着台黑白电视,正播放着早间新闻,流动字幕不停流动的是最近的天气预报。 看样子,天气正在回温,下个月四月底,就彻底暖和了。 陈双叫的还是老样子,荷包蛋,加油泼辣子,但是王大力心里头犯嘀咕了,这吃面明显显示不出他是个大款呀,不行! 王大力想着,一拍桌子喊了一声老板: "把你们店里最贵的小菜啥的给尽管往上端,不差钱儿!" 老板刚好端着陈双的面出来,看着这秃顶男人,放下面条儿这才介绍了店里的小菜,有卤牛肉,五香羊蹄儿,牛肚儿。 王大力问都没问单价就直接要了五斤卤牛肉,一个整牛肚儿。 陈双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注视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预计五月份要下雨了,陈双还得看着天气安排一下,毕竟今年可是是非之年。 "哎哎哎……陈双,别急着吃啊,硬菜还没上呢!" 王大力一看着陈双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碗面一眨眼的功夫就下去了一半儿,这样的丫头肯定没见过啥好定西。 这么想着,王大力一把抓住了陈双握着筷子的手说道。 哎呦我去,这手儿啊,一碰就不想撒手,这手面儿还真不像是干过农活儿的,又软又滑的,那这身上的皮肤那就更甭提了。 第381章 烧烤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第382章 潘多拉 "我得收拾一下准备明天的菜了,各位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得回家了!" 几人面面相觑,秦嫂算是反应最快的一位,赶紧上去堆着笑脸帮陈双拿菜筐。 "哎,这摊子都离得不远,大家伙帮把手也是应该的!" 说着,秦嫂就开始帮陈双擦台面,其他的几人也是笑着说: "往后,大家还得一块儿做生意呢。" …… 陈双这次没有再住招待所,并不是为了省钱,因为陈双第一步计划算是弯成了,再加上菜都卖完了,她这两天还真捣腾不出菜来卖了。 一开始,陈双怕菜会烂在地里,现在可好,供不应求了。 陈双开车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了,一个月的劳累,让继宗刚看见陈双的时候,他都惊讶说不出话来: "双姐……你……!" 陈双摸摸脸:"咋了?我脸咋了?" "黑了!"继宗说道。 "啊?又黑了?"陈双赶紧照照镜子,其实她的皮肤本来就很好,而且还是晒白脸,黑倒是不黑,就是感觉有点瘦了,人一瘦脸色就会有些暗淡。 "还真黑了,得吃点儿好的补补!"陈双翻来覆去的看自己的脸。 陈秀芬一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去看思思,临从凤城回来的时候,陈双给思思买了一些新衣裳和果子,陈秀芬本来还不答应的,陈双却二话不好说掏了五百块钱给陈秀芬。 "拿着吧,我又没给多,这段日子真是累着五姨了!" "这……"陈秀芬一开始没打算要赚自己家的钱,她只是觉得自己带着孩子在二姐家吃住不说,还帮不上忙,这好不容易有个买菜的活,陈秀芬当只是帮忙不吃闲饭罢了,没想到陈双还给思思买东西,还给她钱: "这你自己留着,五姨吃你们家的住你们家的,心里都怪不好受的!" "啥叫你们家?咱都是一家人!"陈双说着,陈秀芬心里一阵哽咽,她曾经在拐子村的时候,想过一百种逃走的办法,只是中间那几年自从有了思思之后,她开始变得越发的胆小。 就算是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担心,无处可去,没想到……回家,真好! 想着,陈秀芬的眼中就闪烁着泪花背过面去,陈双拉过陈秀芬的手说: "可以给思思交学费了,这里面算我一分心意还不行吗?再说,咱们这边上学的地方也就凤凰山的那所小学,你可以腾出钱给思思买一辆小自行车蹬着!" 陈秀芬一直都想让思思上学,这下,陈双的话根本没给她任何拒绝的理由。 此刻,陈秀芬揣着五百块钱,拿着陈双给买的新衣裳去找儿子,一见面,陈秀芬就眼角湿润,她揉了揉眼角胡乱的把衣服拎起来,含着泪笑着说: "你看,你双姐给买的,好看不?" 陈思思看着衣服愣神了半晌,他从来没穿过新衣裳,看着上头的图案是变形金刚擎天柱,他喜欢的不得了。 陈双跟继宗聊了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继宗听的一愣一愣的,他竟然没发现双姐不但懂得多,会种菜会挣钱,而且,从商的手段也高明的让人无懈可击。 虽然继宗找不到什么贴切的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个比他还小两三岁的姐姐,可他佩服的很。 "咱们现在八亩地的菜都劈叉了吧?多余的苗子都薅了吧!" 灯光下,陈双仔细的把这次去凤凰城的所有开销和收入都记下来了。 "掰了,半个月前就掰了!"继宗回答道。 "那你可有什么发现?特别是没有劈叉之前和之后?"陈双依旧低着头。 "额,花……好像大了点儿!"继宗挠挠头,因为最近陈双一直都很忙,没有提前跟他讲解,现在是倒过来问他,就跟考试一样,随便抽题目。 "花大了,瓜拗就大,可以提高产量,这些都是经验,以后你要是自己单干了,可没有人告诉你这些!" 陈双在本子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横线,下边就是这一个多月赚的钱。 随后陈双双手拿起本子在自己面前,赏心悦目的检查了一遍,看哪里有没有漏掉的,随后,她笑了。 可以给菜农们加价了! "知道了双姐!"继宗答应的很干脆:"那……那啥时候追肥?" "就这两天有空就去县上农药种子店去拉肥料,跟那老板说一声就行,他知道我用什么肥料!" 陈双说着,把钱拿出来捋顺,从中间掏出一千块递给继宗: "买肥料的话,差不多六七百块,八亩地够了,追肥之后的第二天切记,要浇水,当然,如果不下雨的话!" 说着陈双把剩下的钱收起来,可继宗却看着手里的一千块钱愣在当场,他没见过这么多钱! "咋了?"陈双问道。 继宗这才抬眸看着陈双的眸子,她竟然这么相信他?把这么多钱交给他?而且,肥料只需要六七百,为什么给他那么多? "剩下的钱是这两个月的工钱,这天也慢慢冷了,给你爹买件儿厚衣裳!" 陈双以为继宗惊讶的是多出来的钱。 "那……那就多了……一件棉袄买点儿棉花做也就三四十块!" 继宗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如雷鼓,他现在只要想起双姐,他干什么都特别带劲。 "你自己就穿这过秋?"陈双扯了扯他身上已经洗的变形的短袖儿说道: "再说,天气一旦转冷,还得买点儿暖身子的肉炖汤补补身子,要不,你爹岁数大了还出过工伤,过冬的时候肯定腰酸腿疼的,你就拿着吧,买点羊肉!" 陈双说着,这个节气她懂,特别是秋分,虽然秋老虎也很猛,蚊子也咬人的厉害,但是祖宗传下来的节气存在,不管天气温度如何,那是个两季交替的时节,必须要保暖。 到了冬至,最好是炜点儿羊肉汤,没条件的,买个一斤羊肉,多放点水煮好切点儿白菜放点儿粉条子,一样暖身子。 继宗拿着钱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看着那钱,竟然像孩子一样哭着,抹着眼泪。 他觉得双姐有时候就像他最亲的人,或许是因为从小缺少母爱,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看着经常来找双姐的小楚不顺眼,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陈双忙活好一切,难得空闲,换了衣服就去了新楼那儿。 一进门,陈双都惊呆了。 虽然门帘和客厅摆的还有一些旧木头板凳,可是,新做的饭桌和一些高椅板凳,还冒着一丝木头的香气。 窗帘虽然都是便宜的布料,可那些布料都是以前陈秀兰做衣服的布料。 还有……还有那灶台,糊上了一层水泥,灶台上就算是有水擦擦就干净了。 还有还有……陈双喜出望外的各个房间看了一遍,床,床都是木匠给做的,有大有小,衣柜也是崭新的。 陈双的心竟然有一股控制不住的激动,这一切,都是成果,不是吗? 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以前,他们家连米都吃不起,连地都没有,如今,短短两年的时间,陈双亲眼见证着这一切的成果和改变。 "这二楼,先擦擦,咱们一楼的房间都够住的了!" 二楼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哎老宋,你说,这是啥?怎么还有个大窟窿?该不会是建房子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吧?" "嘶,可不是吗?这咋有个窟窿,还滚圆滚圆的?" 说着,老两口脑袋急着脑袋头碰头的往里看,里头黑咕隆咚的,好像还挺深的。 陈双听闻此话赶紧上楼,到了楼上北边那一间房的时候,看到了这一步,她差点没站稳,那是下水道,装马桶的。 虽然这个社会马桶还没有普及,可是,好歹能在家里拉粑粑不是? "爸妈,那是茅厕!" 陈双一句话,惹得宋有粮和陈秀兰双双回头:"小双你回来了?" "嗯,都忙完了,就等着八亩地的菜熟了再说!"陈双说着。 "哦,对了,你方才说啥?这是茅厕?"宋有粮指着那圆滚滚的下水道口说道。 "昂,茅厕!"陈双说道。 "这……这茅厕在外头搭个草棚就行了,哪有在家里解手的?"陈秀兰一脸鄙夷的说道。 陈双也不知道咋解释,反问道:"一楼不也有这样的窟窿?你们咋才发现?" "呦,一楼也有哇?" "嗯哼!" 这个时候宋有粮挠挠头说道:"还真有,这个俺倒是看见了,俺给摆了柜子了!" 陈双一愣:"那是茅厕,这屎粑粑啊,用水冲,楼顶上还有个水池,到时候用水泵把水打上去,咱们这就有水用了,也不用打井!不是很方便吗?" 陈双解释着,可老两口一脸懵比,根本听不懂。 陈双干脆说:"等过两天地里追肥过后,水泵我拿过来试试你们就知道啦!"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陈秀兰依旧狐疑的问道: "打上水,就能在家里解手了?" "妈,你就别管这个洞啦,反正不是老鼠洞也不是蛇洞,等几天我示范给你看!" 陈双说着,那下水道只是提前设计好的,这个社会陈双不可能有马桶用,干脆让父亲帮忙用砖头砌个两脚能踩的凳子,类似于传统茅厕,但是可以舀水冲走粪便,冲进杨柳河里。 陈双之所以这么设计,还是因为她最初的打算,过了今年,就是九八年了那场大洪水在陈双的印象中如同噩梦一样。 陈双收起思绪,觉得自己现在想明年的事情有点早,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菜的事情。 她本是在农贸市场说明天还降价,可是,陈双去都没去。 这事儿她得先压着,要不然,那么多人的心思谁说得清,要是真有几个心思重的,一眼就看出陈双是故意压价,就为了想要把菜批发进农贸市场。 所以,陈双目前急不来,只是第二天早上,凤城农贸市场蔬菜区出摊的人一眼就看见陈双的摊位是空的。 "咋没来呢?" "就是啊!本来想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呢!" "俺也说不清,该不会下午才来吧!" 好了,大家等到了下午,直到晚上,陈双都没出摊,这就奇怪了! 直到一周后,大家伙议论的热乎劲儿都差不多消散了,菜价再次上涨了起来,不少消费者一开始也是问陈双家怎么不卖菜了,可是一周后,她们总得要吃菜,索性也就不问了成了消费者开始议论了。 "哎,上周那陈老板的摊子卖的菜又新鲜又便宜,这咋不卖了?" "我也去她家买过菜,一些零头儿不给算钱,还送点儿小葱什么的。" "可不是吗?人家不像其他人那样钻钱眼子里,一毛钱都算计!" "不对,该不会是那陈老板确实折本了所以不来了?" "嗯,也有可能,人家都卖那么贵,就她家便宜,还不是便宜一毛两毛,都是块把钱呢!" "哎……现在说啥都没用,人家肯定亏得卖不起了!" 这些讨论声,虽然没有被陈双当场听见,但是陈双也已经算出结果会这样,她只有一个感慨,做生意的在消费者的眼中,就算是大甩卖真的亏本,消费者依旧会觉得商家赚了。 反过来想,就算是赚了,有市场价格摆在那儿,消费者都会怀疑,会不会赔了才不来卖菜了。 这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的体现,陈双经历的很多,她最怕的就是不信任,但是,她改变不了什么,就如同十几年后的医患关系,其实是一个道理。 陈双在家闲了半个月的样子,偶尔去一趟石头山,山下的煤这两个月开始慢慢回本,去掉工人工资,还有设备包括一切投资的本钱,还赚了一千多块。 这一千多对于陈双来讲,确实不多,但是,回本就是好兆头。 再说说鱼塘,过了八月十五,十一二月的时候,在温度还没有降到零摄氏度之前,肯定要打捞的,而且,又是一场大丰收。 陈双觉得越来越好了,虽然现在才十月初。 半个月后,陈双开着车带着陈秀芬拉着不足一百斤的蔬菜又去了凤城农贸市场。 不是她不想带多一点菜,而是现在到了初秋季节,蔬菜要扯大棚保温了,家家户户也都跟着忙活,但是,进度太慢。 一旦温度没把握好,就算是瓜拗也都到了"传宗接代"的季节了。 比如,茄子巴掌大里面的心儿就开始糠了,全是种子。 西红柿,就更不用说了,咬一口跟啃木头似的,黄瓜,手指头大的都发黄了,破开一看,里面也都接种子了。 花菜都开花了!这是最滑稽的画面,开了花之后的花菜,比原来还大,松散的像是蔫了一样。 蘑菇大棚馆里的温度还不错,所以,这一趟百十斤蔬菜就有四五十斤的蘑菇。 到了凤城农贸市场,陈双半个月后回来卖菜,所有的摆摊的商贩都一脸疑惑的看着突然出摊子的陈双。 陈双知道这次是赔了,这一百来斤的蔬菜,恐怕除了本钱,全都给油钱占了。 其他摊位的商贩看着陈双忙活着卸菜,不由得面面相觑,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就听见那秦嫂嗷唠一嗓子嚷嚷着: "便宜卖了喽,便宜卖喽,豆角儿两块五,花菜两块八喽!" 这么一吆喝,其他人也跟着吆喝,陈双也不多想,把蔬菜摆上来之后,也不吆喝了,把之前的菜价牌子给收了起来。 "大姐,来看看俺家的菜,可都新鲜着呢,还便宜了五毛钱嗯!" 秦嫂热情的招呼着客人,便宜货谁不会多看两眼,可这一看,目光就挪到了陈双的摊子上: "咦,小陈儿,你这些天干啥子去了?咋不出摊子了?大婶都还等着买你家的菜呢!" "大婶,家里有点事儿,所以耽误了,您今儿想吃点啥?"陈双站起来招呼着。 隔壁秦嫂把手里刚拿起来的韭菜又重重的摔在了摊子上,白了一眼陈双,她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事儿。 "来点儿花菜吧,对了,蘑菇也来两斤!" "好嘞!"陈双答应了一声,突然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婶儿,我这菜价,比之前贵了那么点儿,不过,我会送根大葱!" 陈双有些为难的说道。 "贵了呀,那……那这花菜多少钱?"大婶也有些皱眉头,可看着陈双这摊主之前买的那么低的价格,要是现在抬价不那么离谱的话,她还是能接受的。 "花菜市场价都是三块,我这儿比之前长了三毛钱,两块三毛钱一斤!您看……" "哦,两块三啊,成,给我拿这颗!"大婶儿笑着捧起一颗看上去很饱满的花菜还不忘叮嘱的说: "别忘了送根大葱!" 陈双笑着一边给装菜,一边招呼她五姨给过秤:"好嘞!" 顺手拿起一根如玉般的大葱塞进了袋子里。 秦嫂一脸黢黑,为什么她加价也是卖两块八一斤,自己也是两块八,就卖不出去?难不成她家的花菜是镶金了? 现在人家的菜价和自家的菜价是一样的,就算是她火冒三丈嫉妒心澎湃,那也有理没地方说去啊。 这种窝心的感觉就像是吞下去自己的牙齿一样。 百十斤的蔬菜很快就卖完了,而且菜价和市场价一样,等到陈双卖完了所有的菜之后,开始收拾,也才上午十点多,这让人有多羡慕就有多嫉妒。 秦嫂堆着一脸的笑容擦擦手绕过自己的摊位到了陈双面前: "陈双,你……你到底打哪儿进的菜?大家都一起做生意的,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或者地址什么的?" 这么一来,其他摊主都不由得双眼冒火的看过来,就希望有啥子消息,还有几位没有客人的都放着摊位不管,小跑了过来。 "秦嫂,我家的菜是从杏花村进货的,电话号码我这里有,不过……" "杏花村?"秦嫂狐疑,那……应该属于青阳县了吧,怪远的:"不过啥?" "人家的地现在还没那么多菜成熟,你没看我今儿带的菜少吗?估摸着我又得等几天了!但是他家的菜很便宜,加上运费的话,一斤菜至少有一块钱的利润!" 陈双懵懂的说道,还干脆的把自家的电话号码给留下了,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的收拾菜筐。 "那……那得等多久?你能帮我也问问吗?到时候送菜我也从他家进!" "还有我,我也要,这生意太难做了!" "那……那我回去问问人家!"陈双没有一口答应,因为,她还要为长远考虑。 "那就谢谢了呀……可千万别忘了!等你打个招呼俺在打电话过去,这样能就着你的面子呢!" "记着呢!"陈双收拾完离开了农贸市场。 秦嫂的脸就拉了下来,这丫头果然是个刚出道的小屁孩,这么容易就说出了进货的地址,还答应帮忙问问,她就不怕别人抢她的生意,真是少脑子。 "陈双,可千万别忘了!"想着,陈双已经出了农贸市场,秦嫂看着写在手心里的电话号码不由得吆喝了一声。 "知道了!"陈双摆摆手,身影消失在农贸市场的人流中。 开车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陈双回到了老宅子,梳理了一翻,捎去浑身的风尘仆仆,去了新房那边。 发现新房也没有父母的影子,陈双有些郁闷,这个点儿了,好歹家里有个做饭的吧。 陈秀芬也有些疑惑:"二姐去哪儿了?" "估摸着去地里了!"陈双说着,虽然心里对于父母去地里的可能性很小。 可到了八亩地的时候,陈双愣神了! "这是啥?"陈秀芬看着八亩地起了五亩地的塑料大棚,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由得很吃惊。 地里还有几位壮汉在帮忙埋竹竿做大棚的支架,还有在砌砖做大棚外围的"石墩子",这"石墩子"很重要,支撑着整个大棚的"脊梁",有暴风暴雨的话,全靠这些"石墩子"稳固根基。 远远地,继宗挽着裤管,撸着袖子在地里来回走着,像是个监工一样,顺手的话,他搭把手把竹竿架上去。 "那边……对,李叔抬高一点,大彪哥,你那儿别往下压,要不然大棚会斜的!" 继宗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指挥。 现在,继宗可是大家伙儿的第二个陈双,找不到陈双,有啥事儿跟继宗说也行。 继宗正在跟傻大彪解释跟他做手势:"这样往上提,大彪哥您得看着对面,得悠着点儿。" "好嘞!" 继宗忙活完,舒尔眼角闪过一丝晶亮,正眼一看,地头儿那块站着的不是双姐么? 他的心突然骚动,整理了一番思绪后,小跑着到了地头: "双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今天不怎么忙,你这大棚……"陈双问道大棚的事情,有些费解。 "双姐,上回你给我的钱有剩,最近气温也悬殊的大,索性我就做主买了塑料布找人帮忙装大棚了,还是按照以前一号二号大棚的模样布置的!" 陈双稍稍诧异之余,点点了头:"嗯,气候赶得刚刚好!" 可话音一落,陈双就觉得不对劲,一千块买肥料剩下的钱,说是给父子俩添置冬衣的,就算一毛钱没多花那也不够啊。 想到这里,陈双的脸平静下来:"哦,那你先忙,我回去做饭!" 说完陈双就离开了,继宗一脸失望的看着陈双的背影。 回到老宅子后,陈双开始做饭,她把米放进锅里蒸着,切好了菜,去了石头山找宋有才。 路上,陈双不想去多想继宗多出来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如果真如陈双所想,那么,继宗虽然平日里不吭气,但是,他有些危险。 第383章 几点 几人聊了一顿饭的功夫也都觉得陈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和电视上看见的判若两人,再加上一听还有活干,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俺就是学瓦工的!" "俺能干!" "那好,回头房子装修好在说!"陈双说道。 工人吃饱喝足了都开工了,二老还没回来,陈双刚出门去找,就发现二老有说有笑的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绿阴小道儿那儿走过来。 "爸妈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大中午的干啥去了?"陈双有些不满,虽然天不算凉,可面条都泡的快有小擀面杖粗了,汤水都没了咋吃啊。 陈秀兰赶紧把手提袋下意识的往身后掖了掖说:"俺跟你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有张嘴保管丢不了!" 陈双诧异的看着陈秀兰这个动作不忍问道:"妈,你买的啥?" "额,买的好吃的,看着城里的啥玩意都稀罕的很,俺买点儿来吃!" 这么一说,陈双也没有多问,下午,她还有事儿得去一趟水榭湖菜市场。 每天送一趟蔬菜只够一个菜市场一天供应的,照这么下去,容不得出现一丝的纰漏,如若不然,影响很大,她想在水榭湖菜市场整理出一处恒温仓库。 到时候直接从仓库那边往外发蔬菜,杏花村的蔬菜就供给仓库就行,不分时间,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以防止出现紧急情况供应不上蔬菜。 而水榭湖的菜市场占地面积比翠竹花园的要大好几倍,所以,修建恒温库的地方也就只能选在那儿了。 到时候房子粉刷完装修后,她就得让几位农民工帮忙建仓库了,如果人手不够,他们会介绍人来,毕竟活不好找。 刚一进水榭湖农贸市场,管理部的一位小哥掉头就往管理部办公室跑。 "陈老板来了?"坐在老板椅上的二十多岁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制服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人是原来跟着庞海手底下挨打的那个瘦高个,他叫李高,都叫他大高。 当初想去翠竹花园当管理,但是那边不需要管理给拒绝了,他求了陈双很久,才把他留下来的。 后来,农贸市场建成走上正轨,陈双觉得大高的家也是离农贸市场近,再加上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又把他调过来当家了。 "到门口了!" "二狗子,赶紧先一步去菜市场检查检查卫生情况,整理妥当了,叫老板看着印象不好!" "好的!" "你特么小华子死哪去了,还不去看看今早上说堵了下水道修好了没!王大婶那边断电了,都去看看去!" 说着,大高整理一下衣领这才快步出门,一见陈双笑着鞠躬: "陈老板,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到门口迎你?" 陈双笑笑:"我就随便看看!" "诶!"大高点点头跟在陈双的后头。 陈双一路就穿过菜市场,听着以前老熟人打招呼的声音,她一一回应。 "陈老板,咋有空来呀,吃了没!"秦嫂的嗓门最大,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陈老板是老交情了。 "额,秦嫂啊,我吃过了,生意咋样?" "生意啊,好得很,你看着,一大筐花菜早就卖完了!这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陈老板,要不要吃鱼?这鱼新鲜着呢!" "陈老板,拿两只猪蹄儿回家煲汤吧,今儿早上刚送来的!" "不用了,谢谢,晌午饭吃过了!"陈双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 "陈老板,看看俺家的枣子下来了,给你装两斤!"这人的声音略显苍老,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去,原来是曾经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那位大妈。 陈双一喜,大妈也卖菜了?看着面前还有自家种的枣子,陈双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 说着,大妈硬是给陈双张开了大手猛地抓了两把,陈双赶紧说够了够了。 "没事儿,不要钱,自家早树上结的,过两天俺再打就是了!"大妈笑的一脸敦厚。 "那行,那我就拿回去给我爸妈尝尝去!……不用了不用了不能再装了!" 陈双说着,大妈一可劲儿的还往里装。 要不是陈双硬是攥着塑料袋的口,恐怕这半筐大枣都得被大妈给装进去。 "可甜了!" "谢谢大妈!"陈双笑着拎着一塑料袋儿的枣子朝着原先卖海货的区域走去。 海货都需要冷藏室,这里以前就有冷藏库,把三家打通之后,改一改就能当保鲜库用。 陈双衡量了一下工时和改造的方式,尽量选代价最低改造方式最便捷的办法进行改造。 大高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陈老板,这几间铺子暂时还没租出去,不知道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还在想改个仓库,到时候还得找你帮个忙调出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这里,最好是识字会算账的!" "嗷,陈老板,您说的是仓库管理员吧,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大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老板的想法和打算很少会给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听话执行罢了。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大高,记住了,一定要识字会算账,不然把我仓库的账算差了一毛钱我都找你要!" "不麻烦,不麻烦……好好好!"大高一路跟着,直到陈双离开了菜市场,他才松口气。 不为别的就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工作,毕竟陈双给的工资比以前每个人都多给了一百块钱。 如果干得好,一个月不缺勤,菜市场不出任何矛盾纷争,还有五十块钱的奖金。 回到家,媳妇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跟着陈老板好好干,可别马虎了丢了工作。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枣在身上蹭两下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香甜可口,还真好吃。 电话响了,陈双赶紧把剩下的半颗枣子连同枣核都塞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刚接了电话喂喂了好几声,那边都没声音,陈双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挂电话啊,还在通话中呢。 而且信号也是满的,放在耳朵上又叫了几声,那头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喊陈双,陈字好像因为对方信号不好,就发出了个双子。 "我防" "喂?"陈双有一种错觉,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防什么?她的心突然消失了几个节拍:"喂?你说什么?你那边信号不好?" "喂……"那头也叫了一声,可就是听不见人说话。 "你是楚防震吗?"陈双对着电话问道,可电话那头就断了线,陈双苦笑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的几个字,她苦笑,她魔怔了吗? 未知号码在陈双的记忆中二十一世纪讯息网络发达的时候手机软件,可以让对方查不到你的电话号码,一直保持单线联系。 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示未知号码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虽然现在的手机通讯工具不像智能手机会显示地区名称,可好歹有个区号能辨认,这回,陈双真觉得是见鬼了。 拎着一袋儿枣子,陈双去了手机店,一进门才发现原来是陈双买这部诺基亚手机的那个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服务员就一位是个女的。 "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查到这个电话的来源?"陈双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老板。 老板一见陈双就跟噩梦刚醒一样,最近这段时间跟变魔术一样,陈双这位年纪小被誉为最漂亮的蔬菜大王一下子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不能保证家喻户晓,可至少他是想起来当初坑了这丫头。 刚一进门的时候,老板还以为陈双来砸他家的店了。 "额,查……查什么?"老板有些不自然,拿过手机心却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陈双的脸。 "查最近一次打进电话的那个通讯记录,是哪个地方打来的!"陈双没有好脸色,她也真够晦气的,怎么又来这家店了。 反正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她懒得计较。 "查电话号码呀!您等等!"老板有些不自然,服务员正擦着玻璃柜,此刻也是一脸惊讶,心想,老板这回死定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拿过陈双的手机,打开后盖,扣下来电池,抽出手机卡,他打开一台老式大屁股的那种台式电脑,拦截了一根线子,随后打开陈双通话记录的明细。 最上头的那个就是未知号码,区域不详。 老板额头一出汗来,他擦了一把说:"这……查不到!" "怎么可能查不到,你们卖手机的多少都懂点儿通讯方面的知识吧!" 陈双蹙眉,怎么会查不到?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我只能说,有一种可能会出现这个状况!" "说!"陈双不打算计较手机掉包的事情,但是也没打算给他多好的脸色看,这样黑心的商家早晚会遭报应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机密通讯,对方建立了防火墙。"老板看陈双的脸色有些紧张,又怕陈双不懂通讯方面的知识,他赶紧又详细的解释道。 就比如国家某些单位用的电话,禁止泄露机密,外围电话打不进去,内部电话能打出来,但是不留痕迹。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不知道您明白不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但是谁的电话会有国家网络防护网保护着?莫不是,宋德凯? "我知道了,把电话卡给我!"陈双说着伸手要电话卡,装好了手机之后重新开机,陈双问他多少钱。 "不……不要钱,不要钱!"老板当即连连摆手,没提手机的事情就已经大难不死了。 "哦,那谢谢!"说完陈双转身就走,都走出老远了,老板还抬手做着拜拜的动作嘴里轻声说着不用谢! 回水榭湖的路上,陈双蹙眉想着,大哥是每次出紧急任务的时候,手机才会打不通,但是他可以打出来呀。 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肯定是大哥有什么事儿。 想着,打一通电话给军区问问大哥去哪儿执行任务的再说吧,万一要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那陈双有打不通大哥的电话,可怎么办?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喂!" 一听声音陈双就哑然了,是大哥:"大哥,你没出任务啊!" "呃,陈双啊,我这两天正准备趁着没什么特别任务回家探亲呢!" 陈双沉默了半晌,那头宋德凯问:"怎么了?打电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急事?" "大哥,你真的没出任务啊!"陈双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这话问出来之后陈双都想抽自己,要是出任务了会在办公室吗? "到底怎么了?"宋德凯又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接到了一个什么未知电话的来电,说话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的有啥事儿呢,那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样啊!"宋德凯自然知道未知电话显示的原因,只有涉及到保密协议的情况下外发电话就会出现这个显示,当然,还要排除通讯网错乱的可能,这个可能性相当小。 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还认识其他参军的朋友?如果正在出紧急任务的话,确实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陈双蹙眉:"没有!" "额,说不定是战友打错电话了!"宋德凯说道。 陈双没有往下说,因为,她明明听到了一个双字,那是她的名字,不管如何也不会听错。 接着,陈双问了宋德凯最近的生活情况,聊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陈双基本上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还没开门就听见打麻将的声音,陈双的脑子就跟被电打了似的,先前的所有都被撵了出去。 一进门,发现父母正在跟两位工人搓麻将,桌子都没有用三合板垫着四个油漆桶,四人屁股底下也都坐着油漆桶,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四位工人在干活,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你那小鸡子不打出去留着下蛋呐!小心放炮!" "滚犊子,你个兔崽子好好干活,不许看俺的牌,待会儿轮带你打一把俺挨个把你的牌也说一遍!" 陈双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拉着她花钱请来的工人一起打麻将也就算了,爸妈也不嫌油桶盖儿硌得慌,屁股蛋子不疼吗? 一见陈双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名工人,目瞪口呆之后,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去干活,整个三合板夹杂着麻将落地的声音,宋有粮和陈秀兰回头看来,见女儿笑的无奈。 宋有粮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指着几位工人说:"都给俺好好干啊,俺这盯着呢,谁……谁都不准偷懒昂,偷懒了扣工钱!" 陈双满脑门都是黑线,见老爹这大老板装的贼像,就是那表情咋看都是个孩子模样,陈双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宋有粮被笑的是老脸黢黑。 "没事,你们玩就是了,不妨碍工期怎么玩都行!"陈双捂着嘴笑的腰疼。 陈秀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捡起地上的麻将,和落在麻将里的零碎钱还说着: "上家那老弟啊,你得给我两块钱,上一把是你放的炮,俺是庄家!" 说着,数了两张一块的票子,剩下的放在了板凳上,随后数着赢来的五张一块钱票子,乐的合不拢嘴。 现在五块钱对于陈家人来说不足为怪了,只是这钱是打麻将赢来的,那种心理和赚来的就是不一样。 陈双进了收拾好的那间毛坯房坐在床沿上收拾被子。 宋有粮见闺女和婆娘都进那屋去了,伸着脑袋压低声音问农民工:"老弟,你赢几块钱?" "俺还输了三块钱呢!" "那咱晚上还打不打?" 农民工想了想,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咬牙一跺脚说:"打!" 陈双怎么可能没听见,这房子都还没有批腻子呢,房门也没安,没有啥隔音效果,突然探出头来,宋有粮再一次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双手背后帮忙给递了刮刀! "我先声明,爸妈你们晚上不要熬夜,还有,各位叔伯们不要误了工期或者影响质量,随你们怎么玩,我还得谢谢你们陪我爸妈找乐子呢!" 陈双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她一早不是按天给的工钱,是工期,到了工期圆满,超出去一天没有完成的话,那钱陈双是不给算的。 可现在二老两个老小孩似的,陈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想陪着爸妈疯一把,搞个麻将馆让二老天天打,打到吐为止,反正打的小也就一块钱一把,庄家两块。 难得二老高兴哇……陈双神清气爽,瞬间就把刚才电话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客厅算是比较乱的,所有初步装修的用具三合板什么的都摆在客厅里,三间卧室,农民工住一间,二老住一间,陈双都给打点妥当了。 农民工有时候遇到远地方的活计,就得"搬家",所以他们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超大号的蛇皮袋,里头有被褥,还有换洗的两件衣裳以及鞋子之类的。 这些陈双都不用准备了,只要给二老整理好铺垫就行。 傍晚,陈双就赶回了杏花村,临着回去,宋有粮还摆摆手说:"别担心俺俩,你该忙啥忙啥!" 那是的,陈双走了估计晚上吃完饭,又是一顿麻将搓着。 开车回到杏花村,刚好赶上晚上的饭点儿,家里现在就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继宗呢,因为现在小猪崽子还在不稳定期,他陪着住在养猪场了,家里也就只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一进门陈双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五姨在堂屋坐着,可是厨房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伸头一看,是彭叔叔,虽然陈双心里有诸多疑问,可还是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呀,马上就能吃饭了!"几天不见彭叔叔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了。 "我给彭叔叔搭把手添柴火吧!"陈双一头就钻进了伙房。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忙得过来!"彭叔叔锅前锅后的忙着,一看五姨在外头坐着就知道,肯定也是把五姨给撵出去了。 "双,不用帮忙,你来,五姨有话和你说!" 外头堂屋里陈秀兰说道,陈双添了一把柴火走出了伙房,陈秀芬把陈双领进了屋里头关上门才语重心长的看着陈双。 那眼神充满慰藉,充满心疼,抬手像母亲一样把陈双脸上的头发绕在耳后: "双,你也大了,五姨呢,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吃住,叫外人看着了说闲话!" "五姨,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吃住外人说这样的话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关咱们什么事儿?" 陈双微微一愣,五姨这是要走?想想彭叔叔,陈双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沸腾。 "傻孩子,五姨当然把这里当自己家啦,只是思思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儿,他也懂了,俺这想给他找个爹!" 说道末了,陈秀芬撇过脸去,看似嘴角有笑意,可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五姨,你哭啥?这是好事儿,你想想我,小时候不一样,爸妈散伙了,我也没有爹,多少人看笑话,五姨这真不是什么坏事儿,更何况你还年轻,终不能一辈子守寡,我都懂,五姨您就别哭了!" 陈秀芬擦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看着陈双。 "五姨,你说的是彭叔叔吧!"陈双说道,但是又有些欲言又止,看此刻五姨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提,可是,不提的话,事实就摆在面前: "彭叔叔他不是成过家了吗?你们俩的事儿那位婶子知道吗?" 陈秀芬听闻此话,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陈双,眼睛里溢满了归属感: "知道!" 陈双却不淡定了,都知道了还不大闹一场?就跟上回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还淡定的喝茶,陪着笑脸? "……"陈双茫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五姨,好像在说,五姨,您没搞错吧。 "俺知道你想啥,俺一开始跟你妈说这事儿时候,二姐就没容俺多说就不让!" 那肯定了,要是陈双是妈,自己的妹妹当人家的情妇,她陈双也不让啊,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自家里这不吃好的喝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吗?谁会去当情妇啊! 到时候,村里七嘴八舌的在后头跟着你戳你脊梁骨,说你这女人不三不四什么的,叫谁,谁心里好受。 陈双能理解母亲的心里,她是心疼她的妹妹,这一点错都没有。 "其实,俺也不知道咋解释,要不,你明个要是没啥子事儿,跟俺上一趟学校不?" 陈秀芬说道,见陈双有些茫然,陈秀芬以为陈双明天有事儿忙不迭的说: "要不,晌午叫你婶子来家里坐坐,把这事儿说说清楚?" 陈双更是吃惊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事儿呀,还叫那位婶子来坐坐? 自己的男人都要跑了,她来坐坐?难不成还得给买喜糖? "我明儿有空,跟你去学校看看去!"陈双宁愿这样,好歹这事儿还有点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要不然,太特么扯淡了吧! "秀芬,陈双吃饭!"外头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彭平安吆喝了一声就去继宗房间喊思思来吃饭,口气明显充满了不一样的和蔼: "思思,咱不写了,吃完饭再写!" "彭……老师,俺不饿,俺得写作业!"思思感觉叫彭老师有些不自然了,说着低着头继续写作业,可细心地人能看见,思思根本没有写作业,就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的画圈圈,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 "吃饭吧双儿!"陈秀芬说了一声,和陈双出了房门,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萝卜炖粉条子,还有一个是土豆块炒肉片。 稀饭和馒头筷子都立整的摆在碗口上,一切就只要坐下来就能开吃的样子。 陈双见彭平安在继宗的房里,不由得走了过去:"彭叔叔你先吃吧,我看看思思的作业是不是哪里不会才这么难过的!" "双姐!"思思侧目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着一层晶莹,噘着嘴似乎在忍着委屈的看着陈双,下巴颏因为憋着还一抖一抖的。 陈双一眼看见他的作业早就写好了放在一旁,眼下是一张从语文课本上撕下来的一页,上头被思思画的乱七八糟。 他怎么撕书干什么?这一页明显连边角都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应该是还没有学到这里,咋就给撕了? 第384章 降到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第385章 时间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第386章 进队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第387章 呼叫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388章 弧度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389章 阳光 老大妈也是一缩手,原来,她在捡烂菜叶,见陈双跳出老远,她笑着说: "没事儿,没踩着,这些菜**糟蹋的,俺捡点儿回家喂兔子!" 陈双还没说话,老大妈就看出她把陈双吓住了,陈双确实是被吓住了不假,刻意垂暮看了一眼老大妈的手背,虽然没有落脚跟,可她手背上还是泥巴! 看来,陈双还是无意间踩着她了:"大妈,你的手真没事儿?要不,去医院看看去吧!" 老大妈放下手里的蛇皮口袋,擦了擦脏手背笑着连连摆手道:"没踩着没踩着,丫头,你该忙啥忙啥去吧!" 陈双狐疑的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看一眼老大妈,她起身见陈双在看她,笑着十分慈祥的摆摆手。 离开了农贸市场,陈双坐在驾驶位,心里的压力悠然升起。 怎么办?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可她能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想着,陈双双手抓着方向盘,脑袋深深地埋下,让那脑门子抵在方向盘上,传来一阵冰凉。 许久,陈双才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时间实在是耽搁的太久了,她启动车子,还是先回家再说。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陈双吃了点儿陈秀兰给留的饭菜就回房去了。 她掏出手机给刘南打了个电话,随便聊了一些家常,刘南喋喋不休说的差不多都是关于楚防杰的事情。 陈双就这么听着,偶尔嗯了一声,倒是也舒服,至少,有人说话,她不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都说了那么多,你怎么不说说你的事儿?"刘南发现陈双的话特别少,突然止住后转变话题问道。 "哎,我能有啥子破事儿!"陈双扶了一把额头上的碎发,还不都是菜市场的事情,想到这里,陈双突然灵光一闪: "刘南,你对凤城熟吗?" "熟啊,都搬两年了,干嘛?你要找什么人还是找地方?" "明天去找你!"陈双说着挂了电话,第二天,陈双没有开车,因为大车太耗油了,她是转乘做长途汽车去的凤城。 约了刘南在那家上次见面的小餐馆碰面,陈双到的时候,刘南已经在等了。 桌子上也点好了几样小菜,筷子已经稍微动过,看来刘南是等了好一阵子了,没忍住吃了点儿,又怕先动筷子不好看,随后又扒拉了几下,摆出没动过筷子的模样。 陈双噗嗤就笑了:"我又不是你对象,又不会嫌弃你!" 刘南撂下筷子感慨道:"职业病犯了!" 这谈对象都谈出职业病了,真是不简单! "说吧,你每次都说来找我,就是没空,今儿肯定有事!"刘南托着下巴问道,她也不提让陈双去她家里玩了,因为每次打电话,她都说很忙,索性也不提了。 "凤城除了水榭湖还有其他的小区没?"陈双一边吃菜一边问道。 "水榭湖?那个小区算是今年房价最贵的小区了,因为是五层的楼房,不过,听说老板吃官司了,房价也跌了不少,要是说能和水榭湖相提并论的小区,恐怕就一个小区了,叫翠竹花园。" "翠竹花园?在哪个位置?要不待会儿吃完饭带我去看看?"陈双问道。 "干嘛呀,你要租房子还是买房子呀?"刘南诧异的问道。 "不租也不买,就是去看看!"陈双说道,刘南狐疑的哦了一声。 吃了饭,刘南勾着陈双的胳膊,姐妹二人有说有笑的往翠竹花园走去,路上,刘南还是问了好几遍去那儿干什么。 被问的有些呱燥,陈双也就实话实说了,听的男人婆刘南一阵义愤填膺的说: "那个庞海也太霸道了吧,这都什么社会了,他也不怕半夜抹黑回家的时候被人堵!" 陈双浅笑,刘南还是原来的样子,她上学时候就这样,要是在学校打输了架,她保管会在路上堵。 说完,刘南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你打算建菜市场啊,那得不少钱呢!" 刘南倒是没有看不起陈双的意思,就是觉得陈双不修边幅平时连一件好衣裳都没有,而且,杏花村有多穷,估摸着刘南比谁都清楚,她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钱? 就连她刘南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对象给租的呢,说将来在按揭一套房子。 "还得看情况。"陈双说道,按照她前世的经验,小区是生活区,有些房产之所以能卖上好价格,这除了地理位置和绿化环境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周边生活设施完善。 换句话说,要是买了翠竹花园的房子,小孩上学要跑几十里路,又或者买个菜要跑十几里路的话,自然不会有价格升值的空间。 前世,二十一世纪,为了满足周边的生活设施,有些房产大亨是建设了生活设施一条龙,有学校,运动场,菜市场,甚至有的还有高尔夫球场,什么游泳馆之类的。 这些都是满足房价要求必须的生活设施,虽然这个年代不会有什么高尔夫球场,游泳馆,也很少会单独建设学校。 可是,菜市场是肯定要有,至于学校嘛,好歹离得近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到这里,陈双只能说先去看看,如果这个小区没有菜市场的话,她这一趟绝对没有白跑。 到了翠竹花园,陈双发现这个小区自然是比水榭湖开发的要早,因为里面的楼房区域,最高的几栋是五楼,大多数都如二十一世纪的打工楼差不多。 三层楼高,走廊一排都是门,出了门就是走廊,左邻右舍的也都能碰上面,这和陈双老姑家住的那种打工楼的样式很像。 但是唯一一点,占地面积要比水榭湖大一倍,水榭湖总共楼盘也就五十栋的样子,而翠竹花园至少得上百栋。 这个年代的小区还不实行物业部门,所以,门口就是一老大爷在看门,其实说是看门,其实就是一张报纸一根烟,一杯茶喝一天罢了。 进了小区,右侧一片空地是放自行车的车棚,不下于七八十辆,还有几辆为数不多的红旗轿车。 这要是跟水榭湖的住户相比,确实水榭湖的住户要上档次很多,好歹车库是独立性的,看来,房价一样悬殊很大。 至于菜市场,陈双就看见了一处无人打理的垃圾收容站,似乎全都是这小区长年累积的生活垃圾,占了一大片的空地,酸臭味儿徐徐在空气中弥漫。 就陈双站这一会儿的功夫,小区门口来来回回几个人,保安亭里的老大爷只是抬头看一眼,便继续看他的报纸了。 "怎么样?你有什么打算了没有?"刘南不禁问道。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的声音传来,老大爷赶紧放下报纸走出保安亭笑脸相迎。 陈双拉着刘南往一旁侧了侧,那辆红旗轿车徐徐的开进来,可陈双却一眼认出驾驶座开车的人是谁。 刘雪梅,也就是贺明的前妻贺太太。 她穿着貂绒大衣,陈双一看,这大衣在二十一世纪都得好几千块上万,就算是当今社会物价没有被炒的那么高的情况下,也得要几千块。 "我手机没电了,帮我打一下老徐家里的电话!"车子停在陈双面前,刘雪梅没下车,弹出脑袋冲着看门老大爷说道。 老大爷卑躬屈膝,一脸褶子充满阿谀奉承,转身回到保安亭拨了一串号码,随后又小跑着走出保安亭,对刘雪梅点头哈腰的说: "打了,徐先生说马上就出来!" 随后,刘雪梅看都没多看一眼看门老大爷,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还调转了车头,看来是来接人的。 "小双,这衣服好漂亮啊,而且好贵呢!"刘南的眼睛早就看的发直了,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模样。 陈双侧目看了一眼刘南激动的抓着自己胳膊的模样,再用点力,胳膊都要被她掐断了: "让你对象给你买去!" "他呀,一个月才千把块,还得交房租,估计半年不吃不喝能买得起!" "千把块?才?你怎么有脸加个才字的?你知道一个月收入一千块,都是小康生活了!" 陈双嫌弃的看了一眼刘南。 却不料刘南的声音有点大,被车里的刘雪梅听见了,她看了一眼窗外的俩丫头,随后搔首弄姿的拢了一把头发,把自己的貂皮大衣整理了一番,随后,翻了白眼。 刘雪梅现在最痛苦的就是岁月不饶人,她要是年轻那么十岁,就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啊!"陈双问道,堵得刘南想要狡辩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对了,你不是以前说楚防震家底子很厚实吗?这种衣服他肯定买得起吧!" 刘南突然说道,陈双淡淡一笑说:"你啊,又得装女人累的要死!" 陈双笑骂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车里的刘雪梅正在从倒车镜里看自己。 "小骗子?"刘雪梅下了车,径直走到陈双面前。 陈双一愣。 刘雪梅抱着膀子在陈双面前来回踱步:"法院判决书都下来了,我看债务明细里根本没有你的名字,你不是骗子是什么?" 陈双又是一愣,竟然被她认出来了,陈双当初在菜市场确实见过她,但是当初要摊位的时候,是打电话联络的,她咋认出来自己的? 眼下,陈双看一眼刘雪梅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上去又像是生气,又不像。 "上次确实出于无奈!" 陈双刚要说话,刘南就特别没出息的死死盯着人家的皮草看,那样子,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来甩到人家的皮草上。 "算了,反正那点钱儿我还没放在眼里!"刘雪梅见这丫头片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皮草看,那模样明显是羡慕嫉妒恨,这么想着,她觉得就算是不年轻十岁,也过得去,挺好的。 "额,那,贺太太……" "我姓刘,叫我刘姐就行!"刘雪梅打断了陈双的话。 陈双一想也是啊,她都和贺明离婚了赶紧改口道:"刘姐这小区,是你的楼盘?" "一部分!"刘雪梅说道。 陈双心想,要是这样的话,那开发商不还是贺明吗?后来陈双才知道,这翠竹花园有那么三栋打工楼是当初离婚时作为赔偿给的刘雪梅。 那天,刘雪梅等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水榭湖担任管理部经理的徐先生,徐昌。 下午的时候,陈双陪着刘南一起逛了一下商场,也不知道刘南是不是被那皮草给传染了癔症,看着带毛的衣裳不买都上去摸两把。 这次陈双回家后一夜未眠,直到天罡蒙蒙亮,陈双才咬牙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陈双穿戴整齐,就连多年没好好打理过的头发也挽起了个发髻,为了显得成熟一些,可信度能有所提高,陈双刻意去了理发店,让人给烫了卷发。 或许是因为陈双一身穷酸像出现在美发店,又或者是她锋芒内敛,如瀑卷发飘逸之际,连理发店的店员都看傻了眼。 他甚至怀疑自己烫的不是头发,而是表演了某一种能让人瞬间脱胎换骨的魔术。 三月打春河开,杨柳初吐黄芽,枯草藏绿意,春意暖热心,凤城数一数二的恒河饭店内,播放着优雅不知名的纯音乐,前来用餐的人大都是谈生意的。 雅间内,刘雪梅饶有兴致的笑看着让人眼前一亮的陈双,这,还是之前那个乡巴佬吗? "看在你等了那么久的份儿上,你说吧,你说的商机是什么!" 刘雪梅想到陈双在翠竹花园外等了她整整一天的事儿,再加上她充满自信的说有商机,还硬是拦在她的车前头,她确实对这个乡巴佬丫头有些刮目相看了,至于商机,可不要让她失望。 "据我市场调查,水榭湖的房子特别好卖,翠竹花园的房子价格比水榭湖每平米低了两百块,却反而没有水榭湖卖得好,这中间的原因,不知道刘姐你感兴趣吗?" 陈双双手交叉自然的放在膝盖上,一言一行平静自如,让人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要不然,她怎么会如此冷静。 刘雪梅自然是对她感兴趣的很,小小年纪,对房产还有所研究,她不就是卖菜的吗? 听陈双这么说,她莞尔一笑:"说说看!" "水榭湖五里内有一所中学,生活设施还算齐全,有公交车,而且,最重要的是有菜市场,我早上特地在水榭湖观察了一阵子,百分之三十的住户是冲着孩子读书才买的房子,二来又有菜市场。 可翠竹花园就不一样,学校要十几二十里左右,这样一算,早上就算八点钟开课,七点钟就要出发,这是保守估计,然而最重要的就是没有菜市场。" 陈双说着,刘雪梅微微摇头,她都三十九了,跟着房产大亨贺明都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些问题她耳濡目染也了如指掌,用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指点: "那又怎样?我又不做房产生意,实话说了吧,我现在的资产足够我衣食无忧后半辈子!" 陈双面容平静:"刘姐,您是算上翠竹花园贺先生赔给你的那二十处房子吧!" "一部分是!"刘雪梅也算是行走商场多年,面部表情让人很难看出她在说什么,当然,真话假话从商的未必说的都是实话。 就冲着刘雪梅如此坦然的几个字,陈双也不能瞎估算她有多少资产,但是有一点,陈双是特别肯定的。 她一开始怀疑过他们夫妻俩是假离婚的,但是在翠竹花园门口遇到刘雪梅去找徐昌,陈双又觉得,他们是真离婚。 如果是假离婚,刘雪梅完全可以把钱花在官司上,说不定耍些手腕就能把贺明给弄出来,可是她没有,贺明刚进去,她就另寻新欢了。 "我没有你的商场经验丰富,只是觉得刚好我打算建设菜市场,二来,希望能跟着刘姐学一些商业本事,我觉得,以刘姐的商业眼光不会比贺明混的差!" 陈双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咬的很重,既然她是个老油条自然知道陈双指的是是什么意思。 拖欠公款现在已经由政府出面拆解了贺明的资产用来还债,用不了两年,贺明也就出来了,到时候,刘雪梅和徐昌的苟且之事一定会被追究,到那时候,刘雪梅提前转移夫妻财产的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 刘雪梅脑子转的很快,商业战,也是战场,如果脑子不够灵活的话,在谈生意上当场叫板的事儿,自然会落败下风。 很快,刘雪梅微微一笑说:"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以我的名义投资菜市场建设?成全你的蔬菜供应?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理由合理我可以考虑一下!" "刘姐无非是担心几个问题,第一,怕投资有风险会亏本,这一点,刘姐大可以不用担心,我有二十多亩地的菜棚,常年供应蔬菜,价格便宜,第二,怕建成后招商方面跟不上,会亏本,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手头有一批菜商,到时候我有把握可以转过来。 第三,这第三嘛,也就是刘姐您的好处了,一旦完善生活设施,您手头上的二十栋房产自然会升值,比预计贺先生索赔的本金要高出一部分!最重要的一点,当然,这一点我不好说,还是那句话,我觉得刘姐一定比贺先生混得好,当然刘姐一定明白的!" 刘雪梅这次没有笑,听得十分认真,眼前陈双给她的感觉不再是一开始的脱胎换骨,而是有点震惊,她这最后说的最重要的一点,又不方便拿出台面上来说,刘雪梅知道是什么事儿。 只是,她还发现这丫头也是个商场上处事极为圆滑的人,知道什么可以直接说,什么不可以拿到台面上说,而且,她说的几个问题点上,没有提施工队的事情,自然是觉得自己本来就是房产开发行业,自然能找到建筑队施工。 她不过才十七八,却好像混了商场有不少年了。 "我出资建设农贸市场,可我的好处也只是提高手头的房价,最终不还是成就了你?" 刘雪梅微微一笑,算是找到了对方的漏洞。 陈双见她这么说,大概是有百分之六七十是答应了,她只是在考虑事后获利阶段的问题。 陈双心里已经偷偷激动了一把,当然,她得忍着: "建设菜市场你只需要投资一部分,我们可以各自投资一半,除了我的蔬菜,其他到时候正式营业,盈利五五分,如果刘姐还是不放心,大可以找放心的人管理!" 陈双这么一说,简直没有给刘雪梅留下任何漏洞,表面上看去确实是一个安排特别周密的"一条龙"打算,而且还是稳赚不赔的。 "行吧,我考虑一下,等我电话!"说着,刘雪梅拿着包包就离开了,建个菜市场花不了多少钱,卖出去她手头儿两栋房子的钱都绰绰有余了,就算是不指望菜市场能挣钱,那她刘雪梅处理掉房产也足够了。 等把刘雪梅送走,陈双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桌子上一口没动的菜,都是很贵很贵的菜呢,看的陈双激动之余一脸的心疼。 陈双目测上去这一桌菜至少得三百多块钱,赶紧给刘南打电话让她来帮忙消灭。 刘南住的并不远,不到半小时就到了,陈双让服务员又帮忙热了一遍。 刘南一进门哇了一声:"我去,小双你怎么在这么高档的饭店里吃饭啊?很贵的!" 话是这么说着,可刘南都没等服务员给热菜就大口的吃起来:"真不一样,太好吃了!" "麻烦,把这几样没动的菜帮忙热一下!"陈双打了一下刘南的手背。 "我今天请刘姐吃饭,其实根本没动,哎,真浪费!" "啊?那也不用来这么高档的饭店啊!"刘南还是一脸替陈双心疼。 "我不是怕人家不赏脸吗?肯定得选好的饭店!"陈双说道,她怕被别人看不起,吃饭都不下本钱的话,那就更别提合作的问题了。 热好了菜,二人狼吞虎咽起来,刚才为了稳重形象,陈双见刘姐不动筷子自己也不敢动,这也是最起码的尊重。 现在,陈双直接把头发挽起来,端着盘子往碗里扒拉:"你还要不要鳕鱼丝,不要我吃完了!" "要要要,给我留点儿!"刘南把碗递过去,陈双把剩下的都拨进了刘南的碗里。 "这都不用吃米饭馒头了,光吃菜都吃饱了!"刘南胡吃海喝了一阵子,摸了摸肚皮说道。 "不是,你找那个大富婆干啥?"吃饱喝足了的刘南这才想起来。 "建菜市场啊,让她投资一部分钱!"陈双说的风轻云淡,这些事儿刘南是不懂的,随口问了问结果。 "说要考虑一下,我看八九不离十,等消息吧!"陈双说着,把剩下的菜硬是往嘴里塞。 这一次,是陈双撑得最厉害的一次,躺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儿,压根就成了行动不便的孕妇了。 "那到时候,我也去卖菜去,反正在家里也闲得慌!" 陈双不知道刘南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觉得卖菜很好玩: "卖菜很辛苦的,要起早贪黑,再说,你成天搞得脏兮兮的,你家对象还不得一刀结果了你!" "也是,不过,可以不告诉他!"刘南说着翘着二郎腿抱着膀子。 "切,你能瞒着多久?难道,他就不吃菜了?不会去菜市场了?别闹腾了,别到时候把你俩的关系闹掰了,我就成罪人了!" 陈双说的是心里话,虽然和刘南的思想观念有所诧异,可是,找一个有正式工作的对象很叫人羡慕的,要是真闹掰了,陈双可不愿意。 "大不了不要了呗!" 刘南伸手拿了一根牙签,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边剔牙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你说的可真轻松,感情找对象跟种菜似的,拔了就拔了,你就安生等着当新娘子好了!" 刘南撇过脸去,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陈双问她咋了,原来刘南的家人对于他俩的婚事有些着急了。 这都谈对象两年了,搁在她们老一辈,见个面,相个八字儿,没准见第二面的时候就是洞房花烛夜了,哪像这一辈的人。 可刘南的父母又急又气,又不好意思逼得太紧,毕竟这女婿人不错,对他们一家人都照顾的周全,所以,也只能在刘南身上施加压力了,让刘南给那兔崽子一点压力。 "那你跟楚防杰提这事儿了没有?"听刘南说完,陈双问道。 "他下个月出差,说是出差回来再说!"刘南有些不高兴:"我还懒得理他呢,整天这个不是那个不是,我现在一想想他有洁癖的毛病,我就觉得结婚后才是煎熬,才是下地狱!" 怪不得,这正式工对象说不要就不要了! 第390章 四室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第391章 文华 同样的,陈双开的也是远光,一来是山里没什么车,这个点儿也没人,所以对面也看不见陈双的模样。 "你的车好倒,我的车不好倒,麻烦你让一步!"陈双带着客气的语气说着。 对面启动了车子,马达声嗡鸣,车子徐徐后退,陈双缩回脑袋,松下离合,缓缓前进。 那越野车一直退到了杏花村的入口处,一打方向盘把车位横进了杨柳村的路口,这才让陈双徐徐通过。 过了这个节骨眼,陈双跳了下来,想要说声谢谢,可离近了才发现这车是那么的熟悉。 陈双谢谢二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宋德凯的目光透着一股诧异。 副驾驶位上的孟艳更如醍醐灌顶。 陈双?怎么会是她?早知道是她,绝对不会给让道儿。 "这么早去哪里?"宋德凯的心里波澜壮阔,他当初听说妹妹开这解放农用车去送菜自己都吓一跳,眼下,看来她不光会开车,车技还不错。 这么窄的山路,她竟然开的如此稳当。 "去卖鱼!"陈双说着转身回到了车上。 继宗因为昨晚上辅导思思太晚,所以上了车就呼呼睡了,此刻宋德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副驾驶位,眼神异样。 陈双启动车子徐徐离开了杏花村,上了平摊的宽阔马路,陈双脑子里乱作一团。 可是,终究是因为什么而乱,她竟然找不到答案。 一阵急刹车响起,后车厢的水呼啦啦的被撞击的腾起水花。 陈双差点追尾了,再次启动车子的时候,陈双克制自己不要多想,全神贯注的开始开车。 被这么一晃悠继宗迷迷糊糊的醒了:"双姐,到了吗?" "还没呢,你再睡会儿!"陈双说着。 抵达凤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 那边宋德凯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孟艳一直在唠叨,可见宋德凯的眉心一直紧蹙着,她干脆不说话了,反正发再多牢骚,这个木头疙瘩就是不吭气。 军用越野车停在了家门口,宋德凯下车敲了敲门,此刻外头灰蒙蒙一片,也才早上六点钟左右。 陈秀芬已经起床了,小心翼翼的去开门,生怕吵醒思思,这一开门不要紧,来了俩陌生人: "不好意思,请问,你找谁?" 宋德凯微微一愣,还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房子,这是他家啊,没错啊,怎么开门的不是爸妈? 孟艳也被弄糊涂了,记错了?就算是她记错了,宋德凯不可能记错才是,这可是他家呀。 "你是哪位?"宋德凯轻声问道。 "俺?俺是陈秀芬!"陈秀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德凯狐疑的想了想,他怎么忘了陈双的五姨,也许是当时解救出来的时候太脏乱,所以一眼没认出来。 陈秀芬左顾右盼的看看宋德凯,这一看不要紧,她一下反应过来了: "你是……你是小双的大哥吧!" "嗯!" "快,快进屋里坐!"陈秀芬有些激动,他可是把她们娘俩给从狼窝里救出来的呢。 陈秀芬激动的倒茶都有些拿不稳了。 孟艳一脸狐疑,这人她没见过,趁着陈秀芬倒茶的时候,孟艳小声的问道: "这位是你什么人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我妈的妹妹,陈双的五姨!"宋德凯说道。 孟艳一愣,原来是陈双的五姨啊,还挺厉害的,把宋德凯家里当难民收容所了?一个改嫁的女人带了个闺女不说,连娘家姨妈都给领来了。 想着,孟艳上下打量陈秀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土味。 "姨,你别忙活了,我爸妈呢?"宋德凯声音平静的问道。 "在新房那住的,俺这做好饭两口子就过来了!"陈秀芬说着,就去了伙房揭开锅盖看看搅拌了几下稀粥。 "我想出走走行吗?"孟艳见状闷得慌不由得说道,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起身出了门,孟艳紧随其后。 陈秀芬看了看挂钟,追了出去:"双儿她大哥,你得把这车挪挪,待会儿双儿回来没地儿放!" "嗯!"宋德凯刚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挪车。 孟艳发现几个月没来,这里就变了样儿,她感觉自己一点都没有受到重视。 心里很不平衡的看着宋德凯把车挪好之后,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说话。 "德凯,这回可是我求了我爸最后一次,你家里人要是不同意,以后,咱俩可真的各奔东西了!再说,我……我以后怎么见人?" 孟艳柔和的语调说着,可意思却很坚决,在军区她一师长的闺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献上自己的吻,这事儿,他宋德凯就得负责。 宋德凯盲目的嗯了一声,他的心一直在想,为什么每次看见妹妹他就会心神不宁?为什么每次回到家他就会觉得自己很空洞,很紧张,甚至,很空虚无助? 日上枝头,陈秀兰和宋有粮领着雷子往老宅子走,陈秀芬正在给刚睡醒的思思洗脸。 桌面上已经盛好了饭,有馒头和咸菜,还有前几天陈秀芬在地里掐的红薯叶子蒸了一锅窝窝头。 用自己砸碎的辣椒面和大蒜做了一碗油泼蒜泥辣子,拿窝窝头沾着吃,味道好的甭提了。 可陈秀兰一听妹妹说陈双的大哥回来了,还带了个打扮很洋气的丫头,陈秀兰就食不知味的看着宋有粮。 宋有粮一副你看我干啥的模样,放下窝窝头也不吃了。 陈秀芬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姐夫,你……你咋不吃了?" "饱了!"说完双手背后起身就走,刚走到门口似乎还想起什么:"等他回来了,去新房找俺,俺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一回事!" "爸,你找我?"宋德凯鬼魅一般的声音从院子门外传来。 跟在他身边的孟艳不由得勾紧了宋德凯的手,宋德凯却轻轻把孟艳让开上前两步。 宋有粮冷哼一声继续走他的路,宋德凯跟在后头一句话都不说。 孟艳在原地气的直跺脚,真是一个木头疙瘩,竟然把她晾在这里了,有时候孟艳都怀疑自己为啥喜欢这个木头?真是气死人了。 回头再看看那破房子,孟艳宁可呆在车里也不愿意进去。 "凯哥!"傻大彪到了老宅子敲门,宋德凯走出门,傻大彪记得母亲交代的话,喜事儿,见人就得掏烟,这不,还没说话呢,就先把烟递上去了: "凯哥,俺明儿成亲,你有空来当俺的傧相不!"大彪笑着说道。 "傧相?我?"宋德凯很是诧异。 孟艳从堂屋走了出来:"办喜事儿啊,挺好的呀,我还没见过你穿西装的模样呢!" "嗯!"大彪看看孟艳,又看看宋德凯,他不由得挠挠头。 "行!"宋德凯勉强答应了,他不太喜欢热闹,但是,回到老家本来是高兴地一件事,可他总觉得死气沉沉,而且很压抑,也正好感受一下热闹也行。 见宋德凯答应了,大彪赶紧点炮,惹得宋德凯那张铁皮脸也抽起了一抹弧度。 今天不是正餐,菜系没有那么丰盛,今天主要是做给那些帮忙的乡亲们吃的饭菜。 陈双也毫不吝啬的吃饱了喝足了才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应邀去了李宝家,也就是李大奎家的老宅子。 大铁门因为很久没有人用过,在经过两个季度的雨水洗礼,有些锈迹斑斑,门上的大红喜字倒是透露出喜庆。 村口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叫人提前感受到了新年的热闹。 陈双高兴的进了李家大门,院子里坐着的都是李宝娘家人,李来英,李大山,还有嫁出去不远百里路赶回来的李来华,她是李来英的妹妹,还带了俩孙子过来。 院子里闹成一团,闺房却寂静的很,陈双推门而入,看见李宝还没有准备"梳妆"。 乡下办喜事梳妆很简单,就是把头发盘起来,插上带珠翠的红花就行,脸上抹点儿雅霜,然后涂上水粉,抹上口红。 "这红衣都是旧的,咋穿?"房间里还有一位陈双不认识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打扮的和乡下人有所不同,穿的也挺时髦的,头发还烫了个卷发。 地上有一个红色木箱子是打开的,里面的衣裳全都是鲜艳的颜色。 陈双记起来了,乡下婚嫁,头一天晚上男方家会"送红衣",抬着红周子,上面盖上红布,红布下面隔着的是用颜料染过的花生米,棉花籽,预计早生贵子的意思。 李宝微微抬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摆摆手,眼神随机漏出恳求的神色,似乎在说,她不在乎。 乡下很多家庭情况不好的都是租来的红棉袄,可是这间明显就是穿过的,陈双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对于娘家人来说,就会觉得,男方看不起女方,嫁过去也不受重视。 看来,这个妇女也是李宝娘家的亲戚,反正陈双在村上又没见过这个人。 "这可不行,退了红衣!"女人吆喝了一声。 "阿姨,这都九点多了,再化化妆,恐怕……"陈双想说两句,可女人就咆哮了起来: "你是谁?有啥资格管俺家的事儿?" "我不想要你……"李宝对那女人说道。 辗转看着陈双,那眼神露出满满的歉意,还带着无助。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和李宝有那么几分相似,她脑子里突然蹦出李宝那个跟野汉子跑了的娘,莫不是她亲娘? 陈双的心顿时消失了那么两个节拍:"要不,你穿我的,也是红色的,我今儿刚上身,还是新的!" 陈双脱下自己新买的毛呢外套。 妇女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陈双:"你是不是那家的亲戚?" "是的!我是大彪他妹妹,刚好和李宝同学,我来做李宝的傧相!" 陈双说道,要不然,这女人会闹起来,好不容易看见大彪和宝宝能幸福。 "那还像话!"女人说着,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毛呢外套,她怎么看不出来,这毛呢风衣,好歹也得一两百呢。 李宝顿时投来感激的目光,却还有些不好意思,陈双感觉,她只是被吓的不敢说话,但是她不傻。 这个时候,一位年纪相仿的丫头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 "晚了吗?晚了吗?"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冲了进来,一眼看见女人,赶紧拢了一把头发: "阿姨,不好意思,起晚了!现在我给宝宝化妆!" 说着,短发姑娘脱下棉袄,就开始帮李宝准备。 刚拿起雅霜盒子,短发姑娘抬头这才注意到陈双。 "小双子!" "男人婆!" 二人异口同声。 "好多年没见了!" "是啊!"陈双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小学同学时隔多年还能再见,这一见,恍如隔世。 "今儿是宝宝的大好日子,待会儿,待会儿咱们喝酒!"男人婆刘南说着,赶紧帮李宝画眉毛。 陈双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着,还真是时隔多年,恍如隔世呢,以前那个总是剪个板寸头发的小女孩竟然会化妆。 等到外头的鞭炮响起,大家都知道,要发嫁了,这边李宝整理完正在穿衣裳,红色的皮鞋,配上陈双的那件喜庆的风衣,李宝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叫他们在外头等着,娶新媳妇儿哪能这么便宜?" 刘南一点都不慌,慢条斯理的帮李宝整理穿衣服时不小心掉下来的碎发。 随后,自己也换上好看的衣裳,不过对陈双来说,她的衣裳都便于中性化,她没穿一身中山装来当傧相就已经不粗了,好歹还穿了一条粉色的牛仔裤,上头是红色的大夹克。 陈双脱下了毛呢外套,只剩下一件浅粉色的毛衣,刘南粗鲁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胸口别了一朵塑料小红花,也给陈双别上。 整理好这一切时候,已经距离方才男方来接人放鞭炮的声音都过去了半小时。 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反正离得也不远,不会误了时辰。 这个时候,陈双,刘南,中间夹着的是李宝,三人这才一步步的往外走。 刚一出门,女方家就开始放鞭炮,以便于告诉男方迎亲那边,新娘子出屋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吆喝了一声:"新娘子这么快就出来了呀,赶紧把鞋子藏起来,叫新郎官来找鞋子喽!" 谁知道此话一出,外头就闹腾开了,刘南一听:"可不能让新郎官这么便宜就把宝宝领走,坐下来,把鞋脱掉!" 说着,就自己去给李宝脱鞋,接着,堂屋的大门敞开着,刘南古灵精怪爬上了座椅: "小双子,藏在风扇上行不!" "不行,能看见!"陈双歪着脑袋看扇叶,那太明显了,得藏个隐蔽的地方。 "那……"刘南出馊主意,把鞋直接藏在了宝宝的风衣下,一拍手说道: "这下,肯定没人能想得到!" 很快,院子里男方那边的人都来了。 傻大彪一脸憨厚的看看陈双又看看刘南:"找鞋啊!" "昂,找不到啊,这新娘子,就抱不走!"刘南说道,陈双在一旁笑的跟花儿似的。 今天的大彪可能是他这辈子的人生巅峰了,还穿了西装,虽然那口子都快被他的大肚皮给撑破了,胸前佩戴着新郎官的红花,整体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儿。 大彪在房间里着急的找着,梁头也找了,门里门外都找了,越是看着大彪找鞋的模样,陈双和刘南对视一眼,笑的下巴颏都酸疼不以。 傻大彪都找的脑门子往外冒汗,最终,他擦了一把汗对宝宝说: "宝宝啊,鞋在哪儿呢?找不到可咋办?" 沉静了好一阵子,为了缓解尴尬,刘南带头喊了一声好,好酒量! 在座的,懂得酒桌上的规矩的,也都接二连三的喝起来,就连宋德凯也喝了半斤白酒。 刘南仰头一杯,面颊绯红还嚷嚷着说要今晚上闹洞房。 可在陈双看来,她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高兴,只是尽量的用外围气氛麻痹自己,因为陈双看见她眼中有泪。 外头的喜宴大都撤席了,乡里乡亲的帮忙收拾碗筷,把剩菜折合在一块,到时候每家每户能分一盆的剩菜,够吃好几天的。 但是李家的堂屋里这一桌久久没有散开,一桌人都喝的有些神叨叨的。 "小双子,你还记得不?咱俩一个班的时候,你老跟人打架,我还帮你打过架呢!" 刘南晕乎乎的捏着酒杯等陈双和她碰杯! "没想到你一男人婆竟然会给人化妆!" "我也没想到多年没见,你变得淑女了,哈哈……" "干了!"陈双热血上涌干了白酒,看的宋德凯一阵蹙眉。 陈双只想这一刻的平静,她记得,她读小学的时候,和刘南一个班,她听不惯别人说陈双是没爹的野孩子,她就上去拼命。 后来被学校开除了,可在最后那次在学校打架的时候,刘南就像是个破小子站了出来,帮陈双打那帮熊孩子。 打的全身都是泥巴,陈双也一样,带着一身的泥巴回到家,被母亲一阵责骂,从此,她就辍学了。 陈双仰头就是一口白酒,看的宋德凯目光阴鸷宛如寒潭,只听到啪的一声,陈双迷离的醉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里。 酒杯掉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在座的人也都喝的差不多了,即便觉得气氛不对劲,也没有那么多力气多说什么。 宋德凯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不由分说的把陈双给拽了出去。 宽大的西装外套搭在陈双的肩头,显得她整个人越发的瘦小,绯红的脸蛋儿配上那浅粉色毛衣,宛如傲雪寒梅在枝头。 这一出门,陈双突然感觉脸上有丝丝凉意,舒尔咧嘴仰头一看飘雪了,陈双嘴角勾起一丝媚人的弧度。 宋德凯却阴沉着一张脸拽着陈双往家走,见陈双跌跌撞撞脚步不稳,宋德凯此刻想掐死陈双的心都有。 一个姑娘家学人家喝酒,这像话吗? 可想开口骂她,回头见她那副娇柔的模样,和迷醉的双眸,宋德凯心里一抽,将西装外套的领子拉了拉,不由分说的将陈双横抱起来,大步流星的到了家。 陈秀兰正把从李家拿来的剩菜倒进盆里:"够吃好几顿的!" "可不吗,这回李家的事儿办的不孬,菜也好!" 宋有粮说着,舒尔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看去:"呀,这咋回事?" 陈秀兰凑上去一看,赶紧掩鼻:"咋那么大酒味?" "赶紧放床上!"宋有粮嘀咕着,咋喝这么多,随后赶紧打开了陈双的房门,宋德凯没有说话,把陈双放到床上之后才抽空问道: "孟艳呢?" 此话一出,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宋有粮说: "可能吃不惯咱家的菜,走了吧!" "要不,你在家看着小双,俺出去找找去!"陈秀兰赶紧说道,随后招呼宋有粮一起去找找。 睡梦中的陈双,胃里一股热浪顶着她的咽喉,她不由得拧着眉翻来覆去,即便紧闭着双眼,可陈双依旧能感受到天旋地转。 宋德凯见她这幅模样,心里竟有一种刀子划过的疼痛感,他找了半晌询问了继宗才找到热水壶的地方,倒了一杯茶放在陈双的床边。 "小双,喝口水!"宋德凯抬手想把她扶起来,却不料,陈双突然翻了个身,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宋德凯的手一抖,洒了一床的水。 他赶紧把杯子放下竟然有些抗拒不了她那柔弱的身子,她就枕在宋德凯的大腿上,吐气如兰,一股股热浪从她的鼻息洒在宋德凯的胳膊上。 宋德凯,竟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大哥,双儿知道,以前太傻,太不懂事,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很努力,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宋德凯蹙眉,这丫头说什么醉话?改什么? 宋德凯轻柔的拍着陈双的背,就像是哄孩子一样:"睡一觉就好了!" 陈双紧闭着双眸,眼泪从眼角泉涌一般流下,她拼命的摇头,抓着宋德凯衣服的手又紧了几分: "不,不能睡,睡着了我怕一切都是假的……" 宋德凯蹙眉,这得醉成什么样?宋德凯捏了捏眉心,因为他越发的觉得酒劲儿上来了。 "不哭了啊,赶紧睡,乖!"宋德凯胃里也是一阵翻腾,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陈双的脑袋想让她枕在枕头上,自己好抽空出去透透气。 脑袋是挪到了枕头上,可陈双那修长的手却死死地拽着宋德凯的衣服,指骨因为用力变得泛白。 宋德凯长出一口气,将陈双的上半身抱在怀里,自己坐在床头,低头看着娇柔的小双,他竟有些眼眶滚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对陈双这丫头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愧疚,那种愧疚就好像在他的心里埋着,埋在一个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那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和心疼就会钻出来,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的将他凌迟。 想到这里,宋德凯阴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舒尔垂眸看一眼陈双,那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在她红扑扑的眼帘上留下一抹醉人的剪影,时而因为难受和不安颤抖着。 他下意识的将她抱得更紧。 …… 陈秀兰和宋有粮去了老房子,路上二老商议着: "这丫头看模样根本看不起咱家!" "哎……就说了句话,脾气就上来了!"宋有粮也说道。 原来,早上宋德凯出门的时候,孟艳还在睡觉,起身后发现宋德凯的房间空空的,她有些着急,本想着德凯去给村上人当傧相,她也好在乡亲们面前露露脸,让大家都知道她才是宋德凯的未婚妻。 可是这倒好,睡惯了懒觉的孟艳起床的时候都九点多了,这个时候,大家伙都忙着接亲呢,宋德凯也准备妥当了。 于是孟艳就打扮好瞅着人多的地方去,反正乡下办酒席热闹整个村,也好找。 谁知道刚到人群边儿就碰上了陈秀兰,二人还没说话,旁人就开始议论了,这不是凯凯带回来的那个城里的姑娘吗? 看来小双跟他大哥的事儿没着落了。 所以,陈秀兰当时就说道:"孟艳,你先回屋去吧,这儿都是本村亲戚,多少都沾亲带故,你……你这跟凯凯八字没一撇的,来了叫人家看笑话!" 就因为这句话,孟艳抱着膀子气不过,就跟陈秀兰吵了起来。 第392章 丰原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第393章 记得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394章 肌肤 "老……老宋,你快来!"陈秀兰喊了一声宋有粮,这才推门进来,一把将陈双拉开: "你干啥呢?咋又打你大哥?都多大了你俩还干仗?" 陈双一愣,一脸蒙蔽的跟宋德凯对视了一眼后,陈双这才松开了宋德凯的手。 刚才俩人的架势确实很难让别人不误会。 宋德凯依旧在做示范,把自己的手背过去,另一只手抓着陈双的手按在自己的虎口处,慢慢的给她做演示。 陈双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做了一个前背的姿势,二人就怎么保持着,乍一看去就跟陈双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臂在咬他一样,再配上宋德凯一脸严肃,好像要动手打人了,这就更像了。 "我……"宋德凯还没说话,宋有粮就过来了:"咋了这是?又打架?你们也不看看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宋有粮和陈秀兰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呢,又打起来了。 "我们没打架!"宋德凯说道。 "没打架你们在干啥呢?跟两头疯牛似的,咬牙切齿的!"陈秀兰不由得说道,随后,目光转向了陈双: "小双,你给我说说,这咋回事?" "大哥教我防身术啊,我们真没打架,刚才大哥不也说了吗?"陈双说道。 "没打架是吧!"陈秀兰说着,反手把陈双的门给关上了,省的外头的乡亲们看热闹: "既然你说你们没打架,俺和你爸都商议好了,就你们来的事,有啥子意见今儿就说说看!"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儿子小时候被小双打从来不告状,就算打架他也不说。 宋有粮也保不准他俩刚才是不是真的在打架,索性也就不说话了,这事儿就让秀兰当家好了。 "妈,这事儿……我私底下跟大哥说了,我们都听你们的!" 陈双说着,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宋德凯的后腰,这不是你的说的要做一场戏吗,妈的病,他宋德凯不了解情况,可陈双知道,眼瞅着可不能年三十儿把母亲给气犯病了。 "是啊爸,都听你们的!"宋德凯这么一说,二老的脸顿时都舒展开了。 "那,那刚才你们真不是打架!"陈秀兰也笑着看了一眼宋有粮,这可是他们老两口这辈子最大的心病了。 "都说了没打架……你赶紧看你的电视去吧!"陈双嘟囔着说着,把二老都推出了房间。 宋德凯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陈双,她果真是变了,不光变得是外表举止,连心都变得越发孝顺了。 宋德凯不知为什么,刚才无意间抱着她的时候,怎么会有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我去准备炮仗!"宋德凯说完就出了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陈双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方才被他握着的手,那一刻,她的目光深邃,宛如深渊一般,可早就穿透了眼前的实物,落在了另一个世界。 不多时,门外炮竹的声音响起,陈双默默地想着,过年了……又是新的一年。 "发压岁钱喽……"陈秀兰早就准备好了红纸,里头包着十块钱,宋德凯和陈双一人一份: "拿着拿着,压岁钱多少都无所谓,但是得拿着!" "婶儿,我这就先走了!"孙家媳妇说着就要走,她是个知道情面的人,呆在这里,到时候婶儿要是给红包多尴尬。 "哎哎……别走别走,粘粘喜,粘粘喜……一人一个,一人一个!" 陈秀兰赶紧把红纸包包掏出来,一个孩子给了一个,孙家二媳妇脸当时就红了,硬是不要,拉扯着三个孩子就要走。 "得拿着,说啥都得拿着,今年啊,凯凯跟小双订婚,这红包啊,就是喜,再说,俺家小双租你家的地用,那不是得跟亲戚一样一样的呀!" 陈秀兰追了出去,脸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孙家二媳妇扭不过,说了一声恭喜就收下了:"改日来喝喜酒!" 此刻的陈秀兰和宋有粮几乎是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活了大半辈子,也就今年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大年初一,足不出户,陈双宋德凯,和陈秀兰宋有粮一家四口,围着炭炉,坐在方桌钱打扑克牌。 外头的大雪无声无息的飘着,屋内暖洋洋一片,有时候,暖的并不是火,而是暖心。 四人面前都有二十颗花生米,眼下,陈双面前的花生米最多,最少的就是宋德凯面前了。 他就剩下三颗了,陈双简直是"常胜将军"。 她们拟定了"协议",谁要是输得精光,就去下饺子,倒数第二的负责生火。 剩下两个就等着吃就行! "看样子,我得去下饺子了,妈和爸旗鼓相当,你俩看着办吧,谁烧火!" 宋德凯眯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牌,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丢出了一枚黑桃三。 "嗨,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你妈!"宋有粮瞅了瞅手里的牌幸灾乐祸的说道,跟上了一张梅花五。 "这可不一定!老宋,你就等着烧火吧!"陈秀兰直接下了个a,宋有粮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砸吧砸吧嘴,又研究了一下手里的牌: "算你狠,让你出一把先乐呵乐呵!" 陈双已经赢定了,一般她都是不要的,她现在就和宋德凯偶尔对视一眼,就等着看爸妈谁赢了,谁叫他们的花生米都一样多呢。 结果,陈秀兰手里有个炸弹,一把将宋有粮这地主是打的跟落汤鸡似的,宋有粮搓了一把脸说: "还是我烧火吧!" 陈双趴在桌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宋德凯丢下手中没打完的牌,拢了一把利索的短发也跟着笑。 不知为什么,陈双能看到他笑,比自己开心还要开心。 "傻笑啥,咱爷俩得干活呢!"宋有粮故作不服气的说道,但是眼角的笑意依旧遮挡不住。 陈双陪着母亲在房间里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娘俩都没看。 陈秀兰语重心长的说:"小双啊,这回可好了,妈从小带着你到处要饭,就怕哪天你长大了留不住,现在啊……可好了,总算是了了妈这辈子的一大庄心病……” 陈双看着母亲,说着笑着,眼泪却溢满了眼眶,她的心也高兴,但是,一想起和大哥的"戏",陈双知道这件事没那么顺利。 不过,她就算没有嫁给大哥,看着母亲这么不舍得她,她将来不找婆家了就是。 "妈,你都说现在好了,你还愁啥啊!"陈双安慰道。 陈秀兰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笑着说:"是啊,总归是没白费爸妈的期望,你和凯凯都是好孩子。" 饺子都是头天包好的,所以煮饺子很快,没多久,就听见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吃饺子喽!" 陈双赶紧安慰陈秀兰说:"大年初一可不准哭的,这多不吉利啊,与记者一年哭到年尾……" 陈双一说完,陈秀兰"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随后赶紧收拾了一番心情吃饺子去了。 都说大年初一连根针线都不能动,这一天可谓是全国最清闲的一天啦。 吃饺子的时候,陈秀兰夹着一个破皮的饺子说:"老宋,这个饺子绝对是你包的!" "咋可能,俺包的饺子绝对不会破皮儿的,我看,是凯凯包的!" "你拉倒吧,一看这包的跟死老鼠一样,就知道是你包的……" "那,那你说是俺包的就是俺包的,俺自己吃还不行吗!" 宋有粮说着,从陈秀兰夹过已经破皮儿的饺子,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这个年过的算是宋家几十年一来最其乐融融的一年了。 大年初二,大家伙都开始各忙各的了,比如,走亲戚,串门,互相拜年啥的。 孙家媳妇儿一大早就来陈家拜年了,还拎了半斤酥糖,陈秀兰硬是不要,但是孙家媳妇儿觉得和宋家又不沾亲带故的,硬是给红包,她终不能空手来拜年吧。 彼此推搡着,陈秀兰最终还是收下了,回到屋里,心里想着,这孙家就是实诚啊,给孩子塞的红包无非就是一人五块钱。 这酥糖啊,也不便宜,这孙家媳妇也真是的,太客气了。 大年初二,陈双和陈秀兰一家都要忙活开了,因为明天就要给宋有粮做酒,到时候自家人庆生吃个饭就好。 所以,走亲戚的话,宋有粮也就宋有才这么一个大哥,就指派宋德凯带上东西去走一趟了。 宋德凯拎着花生糖,两瓶酒,就去了宋有才家,开门的是宋德虎。 "虎子哥,新年好!"宋德凯说着。 宋德虎长得虎背熊腰,面色黝黑,却体态肥硕,身高个头比宋德凯略矮了一点点,在村上也算是个头最高的兄弟俩了,若不是宋德虎的身高在那儿隔着,估摸着这一身膘肉长在身上,就像水缸了。 "大凯啊,你啥时候回来的,叔婶儿他们呢?他咋没过来?"虎子说着,就把堂弟宋德凯请进了屋。 "在家里忙呢!"宋德凯说着放下东西,走亲戚就为了拜年,吃饭不吃饭都无所谓,所以,宋德凯想回去就问了一声: "大伯跟大娘呢?" "去县上了,一早就去了!"虎子说着,骑在板凳上,倒了两杯茶,推到宋德凯面前一杯,随后感兴趣的问道: "大凯,你当兵那地儿好混不?" 宋德凯平静的说道:"怎么个意思?" "想去当兵呢!"虎子说道。 宋德凯稍稍有点吃惊:"当兵很苦,可不比在家里!" "怎么个苦法?"虎子有点不甘心的问道,这两年,他去城里了,城里的都是有钱人,摸一把够他好几天耍的,要不是这次失手,有人报了案,他还不会回来躲一阵子,顺便过个年呢。 宋德凯跟他说了一些军区的生活,和任务的艰难程度,眼瞅着虎子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他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太特么可怕了。 "好了虎子哥,我得回去了!家里事儿忙得很!"宋德凯说完,拍了拍堂哥的肩膀起身就要走。 宋德虎刚要寒暄着说留下吃饭,可爹娘都不在家,自己都不知道吃啥: "老凯,我今儿去你家蹭饭去,东西就不要了,拿走!" 宋德虎说着,拎着东西就追了出去,宋德凯勾起唇角笑着说:"成!但是这东西可不能退,留给大伯大娘的!" 宋德虎也不勉强,男人之间不像女人你推我挡,其实都是台面上的功夫。 宋德虎把东西搁在房间后就跟着宋德凯去了陈双家。 陈双正蹲在院子里打水洗兔子肉,今儿全都准备好,明天中午就不用手忙脚乱了。 "呀,还兔子肉呢,明儿叔做酒,可有的吃了!"虎子一看,口水直流。 …… 吴一梅和宋有才刚从县上往回赶。 吴一梅拉这个脸一路上嘟囔着:"这要是叫人家看见大年初二就出来卖粮食,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哪有啥子办法?你明儿回娘家,非要买那么多贵的东西,不卖粮食哪来的钱给你买礼!" 宋有才也是一路上拉着脸,这婆娘有啥好的就往她娘家送,大过年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这非要米面油的给她娘家送。 "嗨,宋有才,你厉害了现在,说两句你就就觉得自己是关二爷耍起大刀来了?俺回娘家难道空手去? 再说了,没钱是俺的错?你看看你弟弟,人家也是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人家咋就大过年的还能买得起五百响的炮竹?你呢?连个屁都买不起,这都怪在俺头上了?你一个大男人没本事,还怪女人…" 宋有才气的是脸红脖子粗,这不明摆着骂他不是个男人吗?: "是啊,你也挺能耐,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人家有个争气的闺女,你咋不生一个争气点儿的呢?" "你……"吴一梅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己的儿子小偷小摸的习惯打小就有,这事儿吴一梅是知道的。 人家找上门来,吴一梅是打死不承认,俗话说得好,小时候偷人一根针,长大了偷人家一头牛,吴一梅也不知道儿子整天在外头野啥。 "大伯大娘……打听个事儿!" 吴一梅刚想发飙,发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看去,是一位穿着红色大衣的丫头,长发披在脑后,长得白皙的很。 吴一梅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丫头,这可不是乡下姑娘啊,就说这大衣,那可是毛呢的料子,很贵的,也就看着领导穿过这种毛呢料子的中山装。 而且听说这大衣,得几百块一件,吴一梅想,停下脚步等了等问道:"丫头,咋了?" "前边是杏花村吗?"孟艳已经累的不行了,她只是查到了宋德凯的家庭住址,但是,她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这么荒凉,连车都没有。 这山路全是积雪,司机根本没办法开车带她进来,幸好,这雪覆盖着苍茫的一片的大山风景优美,要不然,她孟艳都要打退堂鼓回家去了。 宋家,陈双一眼看见来的人是宋德虎,她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大娘喜欢占小便宜,这宋德虎常年不沾家,这会儿咋知道回来了? 陈双得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特别是钱。 因为陈双老觉得他那对眼睛有点贼眉鼠眼的模样,到处看,简直跟侦察兵似的,看啥还都感兴趣的问: "婶儿,你家今年收成不错啊,这都打了几十斤豆油了!" "是啊,也不算好,就留着点儿自家够吃的!"陈秀兰笑嘻嘻的说着,赶紧去火房准备午饭。 "叔,你家今年搞得不错啊,这猪蹄子多少钱一斤?这条大猪后腿少说也得上百块吧!" 宋德虎每间房都看了看,也没人当一回事儿,毕竟这侄子都很久没回家了,到处参观参观也是常理。 逛着逛着,就推开了陈双的门。 "哎……虎子哥!"陈双赶紧上去拦着,她床底下来可是有存款呢: "虎子哥,这是我的房间,可不能随便乱看!" 宋德虎这才注意到,这是个小美人胚子呢,他蹙眉,这丫头难道就是叔叔的继女,没想到几年没见,怎么出落得那么好看? "哦,小双啊,你看看大哥我,刚进门都没认出来,也难怪,这几年没见就变得比以前还漂亮,大哥还真就一眼没认出来,可别怪大哥!" 宋德虎笑着说道。 陈双僵硬的笑了:"是啊虎子哥,这都三年了,我也差点没认出来你!" "我还以为是老凯的房间呢,不看了不看了!"宋德虎故作爽快的摆摆手说道,转身就去了陈秀兰的卧室。 "呦,叔啊,搞得不孬啊,都添上电视机了,真不孬……" 宋德虎又看见电视机了,陈双咋就觉得,他看啥都双眼带着针儿呢?还是自己本身就对他有偏见想歪了? "你婶儿身体不大好,所以给她买了台电视机,省的在家里闷得慌!"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里传来,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宋德虎的话。 陈双反手把自己的房门带上,还偷偷上了锁。 这一幕,谁都没看见,却被刚从房间走出来的宋德凯看见了,这丫头干嘛大白天锁房门? 随后,转头看了一眼在里屋看电视的宋德虎,宋德凯摸了摸鼻子,略带深意的勾起了唇角,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陈双的背影。 陈双辗转把钥匙塞进口袋,去了火房帮忙。 不一会儿功夫就做好了午饭,和年夜饭差不多,肉也是放的比较少,就怕明儿做酒不够用会闹笑话。 刚喊一声开饭,就听见门外来人了。 "大伯大娘,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找到家门就好了,谢谢你们,太谢谢了!" 门外,孟艳对吴一梅夫妇说道。 "没事儿,俺两家可是亲戚呢!"吴一梅开始敲门,宋有才路上就气哼哼的回家去了,他懒得管这种女人之间的嘴皮子事儿。 说着吴一梅就敲了敲门:"弟妹,有粮,开门,家里来客人了!" 喊着,吴一梅回头又看着这丫头陪着笑脸。 陈双一打开门,第一眼看见了大娘,随后又看了看身后这长得十分俊俏的女子,穿戴在这个社会可以说是十分华丽少见的。 按照陈双的经验,这可是毛呢料子的大衣,搁在二十多年后,一件上千块都不足为怪,搁在现在,至少得一两百块。 看着她,还带着白色的手套,手里还拎着包,陈双一看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你们家里来客人了,得亏了半道儿遇上我,要不然,都迷了!" 吴一梅笑着说道。 客人?陈双稍稍一愣。 其实孟艳也是一惊,她惊讶的是,师部那边宋德凯的资料,明明说的是单亲家庭,肯定是没有妹妹的。 第二个让她惊讶的是,这乡村山旮旯里怎么会有长得怎么好看的丫头? 这一路走来,给孟艳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山里的人个个都皮肤黝黑,手生老茧,而且,年龄二十岁,看上去都跟三十多岁似的。 而眼前这丫头,怎么就……就长得那么好看呢?而且,她穿的还是那种丢给她都不会看一眼的手缝的棉袄,可也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 这个丫头是谁?该不会是宋德凯藏着的小娘子吧,又或者他请假只是说给父亲过寿,该不会回家相亲了吧。 "你是……"陈双问道。 "我是陆兵师长的女儿孟艳!"她的语调略带冰冷,嘴角一丝弧度都没有。 陈双稍稍一愣,好大的背景,看来是找大哥的,回头喊了一声:"大哥,有人找你!" 随后对孟艳说:"你进来先坐,小心,院子里有泥巴!" 孟艳一听她喊大哥,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就舒展开了,原来真的是妹妹啊,待会儿她得好好问问宋德凯,家里咋还藏了个这么好看的妹妹。 孟艳反正已经有点受够了,这一路走来,靴子上已经沾满泥巴了,这条路简直不是人走的,从下了县城,踏进杏花村的这条路,都是泥巴。 那条山路吧,好歹雪化了还干净点儿,进村的路就更别提了,一脚踩下去,都差点把鞋给沾掉了。 孟艳想着,紧蹙眉头进了房间,宋德凯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一眼看见孟艳,他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你怎么来了!" 陈双一听,心里头有一千个不自在,你怎么来了?这就是说,他们以前就有所交集。 难怪,难怪大哥会对她说那些话,演戏?演戏给父母看,然后不过问自己处对象的事情,怪不得,那孕检单他看了之后,一丝感觉都没有。 不是不介意,而是从来没有过特殊的感情!他教自己防身擒拿术,也只是作为一个大哥对妹妹应该有的关心罢了。 "老宋,这姑娘是谁啊!咋看着……不像村里的人?" "你问俺,俺咋知道……" 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要把孟艳送走:"司机在哪儿?你赶紧回去,不要让师长担心!" "哎哎哎……宋德凯,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看看我的鞋子……都有你的脑袋那么大了……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我都还没坐下你就赶我走……你什么意思啊!" 孟艳咆哮着,手里的包都给扔地上了,把自己的脚抬起来,那真皮长靴上果然是占了一大坨一大坨的泥巴。 这种泥巴在城里的水泥路上,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碰上的。 第395章 四口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顿时鼓起来几个手指头印子。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陈双这一巴掌被打的很突兀,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你这一身加起来我看也就二十块钱吧,你最好识相点儿,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个乡巴佬?再说了,我爸是师长,宋大哥要是跟我在一起,他前途无量!"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看出来这个乡巴佬果然是怕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挨打了也不还手,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谁打你了?"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还手!"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还手?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第395章 爱妃接旨 大门又缓缓的打开了,那年轻的男子一边后退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从门缝里挤了出来,随后对着陈双招手: "是陈双同志吗?" 陈双点点头:"是我!" 陈双其实在这小伙子喊等等的时候就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就是电话里那个声音。 "那请进!"小伙子说道。 陈双面容平静,虽心知肚明可她也没有那么大心思去揣摩旁人的心,如果一味总是替别人考虑,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在他人心里形成一种习惯,导致一文不值! 小伙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模样,见陈双跟着他进了军区大院,他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他是新兵。 引着陈双去家属楼的这段路,他总共扶了帽檐二十多回,在陈双的眼里,他心里很忐忑,说话也是畏首畏尾。 毕竟新兵都对军区的事情畏惧很多,他只知道,一个市长的闺女让他接电话的时候那么说的,他也不敢说二话。 到了家属楼,小伙子义正言辞的要求宿管员给安排房间。 "周大妈!" 小伙子诧异的看了一眼陈双。 周大妈一见是陈双,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赶紧招呼小伙子离开,她自己知道分寸。 还是那间房间,周大妈说,这间房离洗浴间比较近,很多人都怕不干净,所以就一直空着。 周大妈依旧帮陈双整理铺盖,顺口问道雷子的情况,陈双来精神了。 把雷子跟宋有粮和陈秀兰之间的关系都说了一遍: "雷子通人性,我爸妈都把它当半个儿子看,如果周大妈有空可以去我老家看看!" 周大妈一听说雷子现在活泼了不少,还不缺吃喝的,她哪里会不放心,总比跟着她强吧。 "庆功宴要早上九点钟开始,你还能睡会儿!" 周大妈叮嘱完就出了陈双的宿舍。 陈双怎么睡得着,现在都快八点了,而且听说庆功宴就在食堂,因为食堂面积小,外头树林也有野炊的安排。 上午看文工团的表演,中午盛宴,下午一点钟依旧有文工团精彩的表演。 虽场地是就地取材,可是对于其他看不惯宋德凯的那些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这可是头一次师长亲自亲临给一位团长颁发荣誉证书,还大动干戈的请来了文工团的女子兵前来表演。 早上赶来的文工团女子兵根本没有休息,就开始做最后一场紧急排练,硕大的训练场上,早已经铺了红毯,搭建了临时舞台,还有主持人。 早上九点钟敲响,所有军区大院的军人全都汇聚一堂,以领头队长举着红旗,后头都是按照规定落座的"自己人"。 前排环形状两排高头座椅,这些都是团长以及团长以上级别的干部,正中间坐着的是孟师长,单独放了一张圆桌,上面有果子。 孟艳身着一身粉色荷叶边儿长裙,露肩勾着孟师长的胳膊时不时嗑瓜子,时不时附耳轻言对孟师长说着什么悄悄话,那裙摆边缘的荷叶设计,给孟艳增加了几分俏皮活泼的感觉。 这一天也是军区最热闹的一天,就跟国庆节一样热闹,就连周大妈也批准放假前来看歌舞团的表演。 可是当周大妈怕陈双舟车劳顿睡过头了去敲门的时候,发现宿舍里早已经整理的干干净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是陈双没有睡过,可是宿舍里却没有她的影子。 食堂里,丰大爷已经忙不开了,幸好孟师长体恤,调派了不少打下手的人来炊事班帮忙,要不然,丰大爷真吃不消。 此刻,宽阔的训练场上人满为患,时而成千上百号的鼓掌声齐齐想起,而陈双却敲了敲宋德凯的宿舍门,一切的喧闹都好像和她没有太多瓜葛一般。 "艳子,你先去看歌舞表演,我得准备一下!" 没有开,里面却飘出来宋德凯的声音。 陈双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这一系白裙和高跟鞋,她觉得有那么一丝凉意洒在了身上。 "宋团长,你还准备个屁啊,人家孟艳都上门"催货"啦!" 单身宿舍内还有几个人在起哄。 "哎……团长,你这红毛衣挺牛逼的呀,肯定不是你自己织的,赶紧从实招来,是谁给你织的?是孟师长的千金小姐给你买的吧!" 宋德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军装,又怕帽檐不够立整,对着整容静敬了个礼,感受一下自己的仪表,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那红色的毛衣,他眉心紧蹙: "都滚蛋!别在这里念叨!" 此话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今儿不是大好日子吗?怎么团长发飙了? 随后几人退出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 宋德凯看着那红毛衣,眼神露出陌生感,但是,很快,那对眸子就像是冰川遇到了春风一样,渐渐温润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宋德凯抬手摸了摸那与他性格洗好有着天差地别的红色毛衣时,他的目光顿时缩回来,因为,余光的盲点处,也就是宿舍门外,多了个穿着白裙的姑娘。 发丝如墨,直垂腰间,齐刘海衬托着那对眸子越发的宛如星辰,两鬓流长,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脑后,配上那雪白的裙子,真让人分不出,是头发太过柔美,还是会那白裙衬托的黑发,还是……黑发衬托着白裙。 宋德凯稍稍愣了愣。 "大哥!"陈双叫了一声! 宋德凯眉头一拧,这个人是他的妹妹,她竟然是他的妹妹……宋德凯的脑子出现了片刻的混沌。 自从他受了伤之后,他就会时不时的头疼那么一阵。 "德凯,快点,你怎么还没准备好?你要发表演讲呢!" 一串高跟鞋踩着水泥地的声音在宿舍走廊里响彻,越来越近,等陈双侧目看去的时候,她看见了拎着荷叶裙子的孟艳。 宋德凯这才从陈双脸上慢慢的移开视线,落在了孟艳的身上,他莞尔一笑说,这就好了! 孟艳看了一眼陈双,她的目光又何尝不诧异呢? 她明明是个乡下姑娘,竟然随便穿这一件白色的裙子就显得那么的好看?跟玉一样,在看看她的高跟鞋,孟艳就更接受不了了。 乡下的姑娘除了种地还能干啥?竟然学有钱人家穿高跟鞋,也不怕走路摔死! 可是,整个过程陈双都是面容平静的看着宋德凯,这种眼神就是因为太平静了,让宋德凯有一种负债累累的感觉。 这眼神,就好像能穿透人的皮囊直达灵魂深处一样,好有魅惑力的眼神。 这一刻眼神的交错瞬间,被孟艳捕捉到了,她挽着宋德凯的胳膊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舒尔回眸露出挑衅的目光,陈双才回过神来。 只是让孟艳没想到的是,陈双竟然笑了,两抹梨涡深陷,美的像是一朵梨花般素雅。 当然,孟艳是绝不会承认陈双比她长得好看的,只是挽着宋德凯的胳膊不安的紧了几分力度。 陈双之所以笑,那是因为,她确定了大哥只是不记得她了,而不是不爱她了。 难道,这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吗? 不对,陈双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奢望? 她不是下定决心要做个有钱有势的人吗?为什么她还是这样想要成为他的女人? …… 庆功宴的舞台上热闹非凡,宋德凯身影伟岸,华宇之间铿锵有力,舞台下鼓掌的声音震耳欲聋,估计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老孟,你这回可是赚了呀!" "是啊老孟,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道老孟能不能把人借我段时间,带带我那手底下的一群软蛋?" 孟师长放下茶杯,嘿嘿一笑,略带深意的眼神竟有些"老不正经"的挑了挑眉头,突然脸上的笑容消失:"免谈!" 陈双虽然挤在人群中,可依旧时不时有一束目光从孟师长那边的专座飘过来,时不时又看了看舞台上的宋德凯。 她手里拿着的花环不由得捏紧了,待会儿她要第一个上去献花。 一阵掌声落下,幕后文工团的小姑娘们个个都拿着花环准备献给英雄。 "哎,那个人怎么有点面熟?"红布高挂的后台处,红布稍稍动了动,小心翼翼探出几位化了演出妆容的脑袋。 "那个穿白裙子的,我看有点像陈双!" "是啊,可是她怎么变样了?" 张三花咬着手指头绕过后台去了观众席,她可不打算上去献花,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宋德凯太凶了,她有点害怕,此刻,她蹲着身子偷偷摸摸的绕开领导们的视线钻进了观众席。 "哎,陈双!"张三花鬼使神差的蹲在了陈双的旁边,拽了拽她的裙子。 陈双从台上收回目光笑着赶紧把自己的板凳腾出一半儿来,俩姑娘一人坐了半个屁股挤在一起。 "好久不见!"陈双打招呼。 "是啊,你被迁回去之后在家里干什么呢?家里好不好玩?" 张三花又羡慕又害怕,害怕的是她当时要是被送走了,肯定在村子里没脸见人了,但是,又羡慕自由的生活,最起码可以陪在父母身边。 "还好,就是种地什么的。" "对了陈双,宋团长不是你大哥兼对象吗?你咋不到前头家属区坐着?干嘛跟这些臭男人挤在一起?" "你看还有我的位置吗?"陈双微微一笑说道。 张三花仰着脖子看去,还别说,所有的位置都安排的满满的: "哎,肯定是孟艳搞的鬼,她对宋团长那可是日思夜想的!" 说到这里,张三花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陈双其实自认为和张三花并不熟悉,就是喜欢这人的性子,不喜欢搬弄是非,也不喜欢嚼舌根,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这实话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孟艳拿着花环第一个走上舞台,就在她将花环套在宋德凯的脖子上时,因为身高的差距,宋德凯本能的低头,却不料,孟艳踮着脚直接亲了一下。 顿时满场哗然,在这个年代公然做这种行为,不外乎叫人惊讶。 "我的天哪!"张三花捂着嘴惊讶的瞪大双眼。 孟师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说道:"咱们要响应国家的号召,解放思想,年轻人自由恋爱是应该的!应该的……" 但是这一举动也让后台准备上前送花环的文工团女子兵犹豫不决了,个个都恨不得往后缩,缩进墙缝里都行。 "我们还是不去了吧,会不会得罪孟艳呐!" "那咋办?咱都出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咋办?张三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平日里张三花性子敦厚,也不喜欢跟人挣,也不喜欢跟人计较,住在一个宿舍的姐妹日子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所有的卫生都让张三花来善后,反正她也不在乎。 要是洗个衣服什么的,正好张三花也在洗衣服,顺便让她帮忙泡上,她有时候会直接给洗好亮起来,虽然人很好,但是好事儿总没她的份儿,这可能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 "在那儿呢!"一人指着观众席,一眼就找到了张三花,那还不是陈双比较惹眼,再加上坐在男人堆里,其他男人都是一码的军绿,就她穿着舞蹈服。 张三花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刻的窘迫,终不能让场面冷场吧,要不然回去后这些个姐妹得把她堵在宿舍用唾沫星子就把她淹死啦。 此刻孟艳有些得意,她就知道,她第一个献花,文工团的那些小姑娘丫头们看谁敢,顺便也让陈双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想着,孟艳又回头穿过人缝,挑衅的目光落在陈双的脸上。 张三花有些着急,想要起身,陈双按住了张三花的肩膀,从她手里拿过花环: "给我!" 张三花还没反应过来,陈双就已经拿着花环一步步朝着舞台走去。 所有的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陈双身上。 碧草莺莺燕燕,蓝天白云飘飘,白裙飞扬,配上那齐腰的长发,和那瘦弱却挺直的脊背,竟给人一种此女绝非凡物的错觉。 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宋德凯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眼神透着冰寒,那是因为,他怎么总感觉看一眼这姑娘,他就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似的。 难道,是因为她那双魅惑的双眼中暗藏的那种不易觉察的忧郁?还是那目光给人一种直戳人心的原因? 孟艳微微一怔,她几乎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走了神,为什么她明明是个乡下的丫头,身上却有着一股让人"高攀不起"的高贵感? 装的,一定是装的,她就不信一个种地的丫头会有这种气质。 陈双踏上舞台,垫着脚尖帮宋德凯带上花环,整个过程宋德凯如同冰雕一样动都没动一下,眼睛一直死死地看着这张出奇平静的脸。 可陈双却低着头帮宋德凯整理花环,那模样十分认真,就好像生怕花瓣儿被扯断了一样。 那一刻,军装配上白裙,竟给众多人心里留下了难以缅怀的印象,太相配了,或许英雄配美人说的就是他们。 "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在受伤了,我会倾尽所能,找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 陈双整理好的花环这才仰头看着宋德凯。 宋德凯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痛苦的神色:"你叫什么?你是谁?" 陈双莞尔一笑风情万种,眼角却闪烁着一丝平静: "这个不重要!等你好起来你会知道!" "他们在说什么?"孟艳有些不安的自言自语。 团长办公室,坐在位置上的人并不是宋德凯,而是孟师长,他垂暮把玩着钢笔,时而抬起头看着面前坐着的宋德凯。 孟艳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跟自己的父亲使眼色。 孟师长已经被女儿今天的举动给气疯了,这要是宋德凯不主动点儿,他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等回去后,他在收拾收拾这闺女,可眼下当务之急他还得想办法让这榆木疙瘩先开口才行。 孟师长清了清嗓子敲了几下桌面说: "德凯,有些事儿也该是你主动表现表现了吧!" 孟艳在一旁做出生气的表情,她知道,这么隐晦的问法,宋德凯肯定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呢。 孟师长瞟了一眼孟艳,气的连连叹气:"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打算娶艳艳!" 宋德凯目光一怔,看了一眼孟艳,随后站起身敬礼道: "边防尚在糟乱时期,我想应该是先有国在成家!" 孟师长也是无奈:"边防还有其他战士,糟乱也不会因为你宋德凯就能太平,今儿给我个答复,如若不然,整个土匪团扣去三天的伙食供应!" 为了这不成体统的闺女,还有家里的那位,他也是豁出去了。 此话一出,孟艳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对,就这么直接说他才能明白。 ………… 宿舍,靳子良在家属楼外等着陈双,陈双一出现,靳子良就脱帽敬礼,随后才说道,昨晚上临时有任务,他去接师长大人了,把事情派给了一位刚入伍的哥们。 陈双也知道后来,这哥们就受孟艳的阻挠没有及时前去接应,不过,陈双不在乎,她现在可以说除了赚钱,和大哥,没有什么事情有资格让她放在心里。 "没事,本来我就是请你帮忙的,也不能耽误你自己的差事!"陈双说道。 靳子良挠挠头看着陈双,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问道: "我们团长现在好像有点……健忘!" "我知道,他记不起我了,但是我还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陈双说道。 从靳子良那儿陈双了解到,宋德凯刚出院回到部队的时候,所有土匪团的人都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但是有些人他却认识,有些人连名字都忘了。 靳子良还说,他把靳子良也给忘了,害的靳子良把自己的"户口"都说了一遍。 上次宋有粮来的时候,他本来是不记得的,靳子良提醒说是他的父亲,宋德凯这才有了点儿反应,但是他却没有叫出口。 更离谱的事情是,宋德凯还去查过自己的户口,查过入伍登记上的所有资料。 现在的情况是,宋德凯每隔半个月就要去军医处做全身检查,这也是孟师长给的特殊安排。 军区总医院给出的结论是,间接层次不稳定性失忆症,如果在两个月内不会出现刚接触的东西就忘记,那才能诊断为短暂性失忆,是有机会康复的,当然,也有可能一直这样,而且还会恶化。 也就是说,有可能恶化成痴呆的可能,但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就是,宋德凯的病情并没有恶化,也没有出现健忘症。 说完了这些,靳子良从军医口袋里掏出了信封说是上次送菜的钱。 陈双说了一声谢谢就收了起来,整个过程陈双都异常的冷静,就好像听着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陈述一样。 随后,陈双看了看天色说道:"靳子良,饭我就不吃了,你现在要是有空,能送我去车站吗?" 靳子良稍稍一愣:"怎么现在就要回去?家里有急事?" "确实有点急事!"陈双说道,她来只是为了看看大哥,不是为了吃饭。 靳子良挠挠头说:"那好吧,我去跟团长请示一番,你也刚好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我开车来接你!" 陈双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她只是回到宿舍把衣服换回原来的粗布衣裳。 这条裙子和高跟鞋是她这一生第一次为他而买的,她想,将来如果能用得上的话,可能性也很小了,所以,陈双叠的异常整齐干净,鞋子的鞋跟也擦拭了一遍。 随后,陈双便出了家属楼等,时不时的向军区方向看去。 等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那辆熟悉的军用吉普穿过林荫小道儿徐徐开了过来。 陈双上前两步迎上去,却发现开车的人不是靳子良,而是宋德凯。 陈双稍稍迟疑了片刻,等宋德凯下车打开车门后,陈双才上了车。 "怎么是你?靳子良呢?"现在食堂都在开饭,这主角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来送她。 宋德凯目光直直的看着挡风玻璃,也不说话。 二十分钟前,靳子良忽闪忽闪的跑到食堂找到了宋德凯,跟他小声汇报了一番要走,却被宋德凯叫住了。 他问靳子良那个丫头到底是谁,靳子良一脸黢黑的挠挠头,说是他妹妹,宋德凯直蹙眉,他怎么查他自己的入伍档案没查到他还有个妹妹。 所有的档案也只是说明了他是单亲家庭。 此刻的宋德凯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甚至对这"天上掉下来的"妹妹有些躲闪,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躲闪,特别是她的眸子。 见宋德凯不说话,陈双也不再多问了,她反而异常的平静,比以前还要平静。 直到,到了镇上,宋德凯才对陈双说了句:"路上小心。" 陈双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走进了车站。 宋德凯却迟迟没有调转方向的动作,就那么一直看着陈双的背影没入人海,直到消失不见,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恢复平静。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因为中途转了一趟车。 到家的时候,天边已经灰白一片,看来,青阳要阴天了,路上,不少百姓都怕这天会连续不断的下雨,差不多的都开始起个大早开始收割了。 如若不然,连续下个三五天的雨,那么,麦子肯定在地里麦穗儿上就发芽了,这一季就会糟蹋。 回到家的时候,宋有粮也和陈秀兰正在拾掇镰刀准备下地。 "双回来啦!"陈秀兰迎上去,转头对宋有粮说:"老宋你先去,俺待会儿就上地!" 随后陈秀兰赶紧给陈双盛了一碗稀粥问情况: "咋样?凯凯有没有说啥时候回家?咱家建新房的事情你说了没?这不就等着凯凯回家成亲吗!" 陈双面容平静说:"太忙了,没来得及说。" 陈秀兰咂咂嘴有点可惜:"当个兵咋这忙呢?哎……也真是的!" 发完牢骚,陈秀兰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叮嘱,要是待会儿太阳升起来了,就让二老回来,大中午的别在外头晒中暑了。 陈双拿出信封,查看了里面的金额,算算家里剩下的,还有没来得及装修临时省下来的,总共差不多还有一万多。 她必须得和时间赛跑,即便舟车劳顿,她还是要清空脑子,好好把剩下的余钱规划规划。 陈双想过先买一辆农用车,再扩大种菜范围和蔬菜品种,到时候也差不多鱼塘的鱼也下来了,楚防震那边第一批菌种也出棚了,她可以考虑在蔬菜的种类里加上菌类。 陈双便打算着,边在本子上仔细的记录下来。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来者是孙二杰,宋有粮夫妇出门时就没关门,孙二杰伸着脖子一眼看见堂屋里坐着陈双,直接就进了院子。 第396章 梦幻之旅 直到陈双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份牛肉面后,又打包了一份出门,到了医院把买来的东西都用开水给烫了,随后才把饭盒拿出来,将那面条倒进去。 "爸,你吃吧。"陈双拿着筷子端着饭盒递了过去。 "你吃了没有?"宋有粮我问道,陈双笃定了他真的是两天没吃饭了,赶紧点头说吃了。 宋有粮这才安心的呼啦啦吃面条。 等到宋有粮一仰头,把汤都喝干净了,陈双这才说道:"我得回家去一趟,给陈老板送菜!" 宋有粮一愣,他这才忘了好像刚送了公家单位食堂的菜,还没给陈老板送,人家是开饭馆的,没了自家的菜,那不是影响人家做生意吗? 宋有粮越想越心里不是滋味:"那你快回去,可不能耽误了人家的生意!" 宋有粮抹抹嘴催促道。 陈双赶回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的样子了二人话不说,就去了地里,一个人采摘蔬菜,那些长了斑点的蔬菜,陈双根本没打算给客户。 只是丢了怪可惜的,陈双摘了一板车的蔬菜,还有一筐专门放那些有些坏点儿的蔬菜,可以留着自家吃。 可陈双一边拉着板车回家,一边想着,妈明儿有可能就转院了,这些菜,估计也搁不了多长时间。 陈双想着,拉着板车就出发了,以前都是宋有粮拉着,陈双帮忙推着,这次她一个人拉,完全没有人搭把手,陈双刚出村口就累得开始冒汗。 那张白皙的脸透着一抹朝霞般的绯红,烁烁的大眼睛透着一丝忧伤,宛如水里的黑色玻璃球,惹人怜惜。 特备是上坡的时候,陈双拉到一半感觉就撑不住了,她只能将板车横着,歇一口气儿,再继续拉,下坡的路陈双还得在手上用力,阻止板车冲下坡。 这么一来二往,晚上六点多陈双才抵达县上,人刚在饭店门口听闻车,陈老板就急的上火: "陈双,我的老天啊,你可算是来了!" 陈双见陈老板的脸色不太好看,歇菜的动作也十分莽撞粗鲁,过称的时候那脸更不好看。 陈双心知肚明,这个时候都是饭店上人儿的时候,菜供应不上,哪个老板都不高兴。 等陈老板将菜全部挪进后厨时,他这才发现还有一筐品相不大好,他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陈双,你这茄子和番茄上都坏了,这我可不能要!" 陈双赶紧笑着说:"陈老板,您误会了,这一筐不算钱,再说,你看看,这只是表面有了一点坏斑点,里面可是新鲜着呢!" 陈双说着,顺手拿过一只茄子用指甲扣了一下给陈老板看。 "不要钱?"陈老板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不要钱,这么菜放家里也是会坏掉,您是大老板,饭店的生意又好,肯定卖的快。" 陈双说着,陈老板一听陈双这嘴巴甜的不由得笑了: "下回可得准时点儿,再有下回,我可得要损失费了!" 陈双一听,也乐了,这话的意思是说,违约金也就算了,陈双笑着点头: "不会了,下回不会晚了!" 结了账,陈双攥着三百多块钱拉着板车疲倦的身子这才松快了不少。 陈双把板车往县医院门口一横,就去了医院。 路上,陈双不是没想,她得照顾大棚蔬菜,这眼看着蔬菜的季节也就快到了最多还能卖两个月,两个月后农家的蔬菜下来了,她的大棚菜也就没有优势了。 可最难的也就是这两个月,这边要送菜,要料理大棚,母亲又要去城里看病。 陈双走进病房的时候,还是笑着喊了一声爸。 "小双,菜给送了吗?"宋有粮关切的问道,陈双点点头坐在了病床边上,直勾勾的看着母亲。 "爸,妈一直都睡着吗?"陈双问道。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几分:"醒了一小会儿,又是哭又是闹……" "啊?"陈双吓了一跳,怎么还哭闹上了? "俺也不知道咋回事,医生说,你妈的脑子不听使唤了。"宋有粮说着,双眼浑浊起来,宛如看不见希望的死鱼。 陈双的脑子嗡了一声:"爸,咱今晚就去城里吧,我去找杨村长看看能不能找一辆拖拉机!" 陈双说着就转身要走,眼泪也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烫着她的眼眶,她一直都觉得重新来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干劲十足,她拼了命挽救一切,弥补所以,可是,最终她觉得自己依旧落了一场空。 宋有粮没拦着,作为长辈他很是自责,让女儿受累,让媳妇儿吃苦,他咬了咬牙,竟然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很重,很重。 陈双拉着板车返回,她没有去杏花村,去了杨柳村,到了杨国栋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 杨国栋和媳妇都睡下了,陈双一敲门,惹得杨柳村狗吠连连。 许久,陈双透过大门的缝隙看见里面的灯亮了,杨国栋的媳妇儿张丽华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谁啊?" "杏花村的,杨村长在家吗?"陈双问道。 可张丽华突然顿住了脚步,自家男人为了杏花村的事情每天都忙到深夜,从来没睡过一个天明觉,今儿要不是她逼着,这个点儿他还在大队呢。 "他不在家!"张丽华说道,就回屋去了,陈双有些失望,她想追问杨村长是不是在大队。 可她却听见了里屋关门的声音,陈双失望的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心里一横拉着板车往杏花村走去。 月朗星稀,安静的小村庄宛如被破了一盆碎银子一样,远处的凤凰山漆黑神秘,给人一种压抑感。 陈双停在了李大奎家门口,她很犹豫要不要借,可是整个杏花村就李大奎家有拖拉机。 虽然成双自认自己没有做过对不起李家的事情,可她还是觉得李大奎不会借,她得想个法子。 陈双敲了敲大铁门,很久之后,才听到李宝骂骂咧咧的说:"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随后,李宝打开了门,夜色下,她揉着朦胧的眼睛问道,可顿时她的瞳孔放大: "陈双?原来是你啊……" 随后,李宝的脸色平静了下来,带着不屑一顾和夜色下看不见的怒火: "你还来俺家干啥?" "借你家的拖拉机用,我给你租金。"陈双算了算,到市里来回顶多一天半:"一天一百块钱!" 一百块,足够一家老少一个月省吃俭用的生活费还有的剩了。 "不借,你以为我爸不在了,俺家就缺你那几百块钱?" 李宝气哼哼的说到,今天大中午就听说她从部队回来了,惹得李宝在赵家帮忙干活的时候都差点把地给刨了。 她就弄不明白了,好不容易把她撵走,陈双这个骚货怎么回来的?她回来的目的该不会是跟她抢赵大宝吧。 她要是把自己的事情给抖落出去,那赵家一定绝对不会让她进门的,陈双,就是一颗炸弹。 陈双微微一愣,李大奎怎么不在了?陈双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只是陈双此刻没那么多闲工夫关心李大奎怎么了,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借到拖拉机。 "李宝,我觉得你对我的误会很深,你每次在背地里干的什么事我觉得你比谁都清楚,但是我从来都和你计较过,你一直都觉得我勾引赵大宝,但你难道没听说我已经和我大哥定亲了吗?" 陈双长出一口气说道,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一直都很努力的改变现状,她不想再求人,可是,为了母亲,她下跪都行。 李宝被说到了心坎里,她确实没有把自己的事情捅出来,但是,她和一个臭当兵了定亲,难道就心甘情愿? 往后,赵大哥要是发展的好了,她不一样会靠着那张骚劲儿去勾引他?李大宝才不信呢,以前她口口声声的骂她大哥,全村人都知道。 定亲的事情,大家伙都当成空穴来风,根本不可能。 李宝想着,看了看陈双的身后,就一辆板车根本没有其他人,李宝抱着膀子一笑道: "就算借你,你能开走吗?" "那就谢谢了!"陈双说着从怀里掏出两百块钱给李宝,李宝一愣,眼瞅着她自己就去了放四轮车的破院子。 那院子没有门儿,是以前的老宅子,现在就留着放拖拉机了。 李宝跟出去两步,陈双已经进了大院,拿着摇把就摇了起来,拖拉机发出一阵嗡鸣之后,嘭嘭嘭的声音传来! 李宝都吓傻了,她怎么那么大力气? 直到陈双做上驾驶位,娴熟的倒车,掉头,李宝这才反应过来。 她怎么会开拖拉机?她们家也就这半年生活条件好了些,哪里买得起拖拉机,她什么时候学的? "哎哎哎……"眼瞅着陈双倒车一步到位,掉头就拖着车厢要离开,李宝追了上去。 可是,拖拉机的声音太大,淹没了李宝不甘的呼唤。 直到眼巴巴的看着她把拖拉机开回家,李宝气的直跺脚。 陈双把车停在自家门外,从屋里拿了被子和铺垫,收拾了一些母亲常穿的衣服,随后陈双把板车拉回来放在车里,开着拖拉机就马不停蹄的朝着县上去了。 一路上,山路崎岖空旷,回荡着拖拉机的声音,陈爽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她前世是出租车司机,可是,拖拉机虽然档位各方面都比较简单,可它后头有个车厢。 不管是倒车还是拐弯都不比出租车容易,而且路很窄,一不小心有可能后轮就掉下去了。 再加上陈双很久没摸过车了,这一路,陈双竟活脱脱紧张出了一身冷汗。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医院走廊里到处睡得都是陪护家属,且静得吓人。 陈双悄悄的走进病房,发现自己的父亲双眼红肿,布满血丝还在守着陈秀兰没合眼。 陈双离开后,宋有粮想了很多,他去城里可以找她那妹子,也就是宋德凯的老姑。 宋有粮家里兄弟姐妹三人,他是老小,宋有粮是老大,中间还有个妹妹宋有娟,只是自从嫁到城里之后,就来过一回。 哪回,陈双在八岁,刚跟着陈秀兰嫁到宋家,宋有娟反对宋有粮二婚,闹了一场,说丢人。 "往后,俺还要不要来杏花村,有粮,你再怎么不好,好歹凯凯也大了,取个什么媳妇儿不好,非要取这个要饭的,你知道外头人都咋说吗?往后,看来我也不用来了……" 闹完之后,宋有娟就走了,打那时候开始,一晃都八九年了,她确实没来过,再加上父母不在了,这娘家也就跟没人了一样,也没那个家的味儿了,她也就没来过。 宋有粮打算这次去城里投奔这妹妹,到时候人生地不熟的,他也好办事儿,就是怕找不到地儿了。 这个打算的原因,还是想让陈双留在村上,大棚得照顾,宋有粮觉得做人首先得守信用,可不能再耽误了陈老板那边的生意。 "爸,拖拉机借来了,咱们办出院手续吧!"陈双见宋有粮六神无主,怕吵醒了病房里其他的病人,所以,陈双的声音很低。 宋有粮这才回过神来说:"行,车在哪儿?爸去开!" "在医院门口,我都开过来了!"陈双小声说道。 宋有粮眼睛瞪得老大,上下打量闺女,他咋不知道闺女会开拖拉机呢? 他都生疏的很,毕竟家里没那个条件,也就摸过那么一两回:"你开过来的?" "昂!放心吧爸,我技术好着呢!"陈双说着,转身就去了值班室。 值班室只有一名护士,她查了查陈秀兰的病例说道:"您可能得等天明主治医生来了之后,您得跟他说,咱们得保证病人的安慰不是?" 陈双略带为难,简单却赶紧的值班室里就一张桌子,还有一个暖水瓶,还有一台座机电话。 陈双只能惺惺的离开了。 她算过,到淮扬市,来回一天半,如果这个点儿出发,明天上午能到,如果天明出发的话,得到傍晚才能到,那个时候第一件事就不是去医院了,而是找落脚的地方,会耽误病情。 回到病房,陈双怕吵到别人睡觉,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父女二人就出了医院在门口说话。 "小双,爸想好了,咱们去淮扬到时候找你姑姑帮个忙,也不愁这几个钟头了!" 宋有粮听说现在不能办理出院手续,不由得安慰道,他话中的意思还是想说让陈双留在村上,别耽误事儿。 "姑?"陈双微微一愣,这位老姑就连陈双的印象都很浅,记忆最深的可能就是八岁那年自己跟着母亲嫁过来之后她来过一次。 那时候她很反对爸妈的婚事,正好陈双也很讨厌宋德凯和爸,老姑就把她拉到一旁悄悄的跟她说: "你妈要是跟了别人,就不要你了!" 那时候,陈双真的信了,就认定了母亲改嫁了之后就不要她了,所以,陈双当时就特别信服这位老姑。 可这也是她对老姑唯一的印象。 "爸,都这么多年了,你还知道老姑住哪儿吗?她会帮吗?" 陈双忍不住问道,因为她还记得老姑走的时候说她以后再也不来了,嫌丢人,而那时候的陈双也不懂事,因为她也觉得自己的母亲丢人了。 "那是你老姑,咋不会帮忙?血浓于水呢!咋说你妈也是她弟妹!"宋有粮勉强扯出嘴角的笑容说道: "咱家的地得有人在家看着,咱们可不能因为自己家的事情就耽误人家陈老板的事儿,爸就觉得,你说啥都得留在家里,你妈我看着就行!" 陈双舒尔抬眸,原来,爸早就安排好了,她现在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半,家里的菜地不能不管,母亲的身体也不能不问。 而且,还不知道检查结果是啥呢,用钱的地方也没有个谱,陈双陷入了两难之中。 可是,她经历过前世,有些事情就算她陈双去了也未必会改变现实,她能做的就是消除后顾之忧,她如果依旧感情用事,不但改不了什么,还没法挣钱给母亲看病了。 陈双抿唇点点头:"那……爸,我明儿送你们到市里,我就回来!" "成!"这一点,宋有粮答应的很干脆。 第二天,陈双办理的出院手续,此刻,县上早集已经渐渐热闹起来了。 宋有粮背着陈秀兰,陈双站在车厢里接着,把母亲放在铺好的被褥里盖上被子。 "小双,你能行吗?"宋有粮还是有点不放心陈双开拖拉机,可此话刚落音,陈双拿着摇把竟然像爷们一样就摇了起来。 四五圈下去,拖拉机发出嘭嘭嘭的声音,看的宋有粮是吞了一口唾沫。 "爸,你放心吧!"陈双说着,一松离合,拖拉机就缓缓的在县上的街道中慢慢的穿行。 宋有粮紧张的站在车厢里瞅着前头,好几次都忍不住提醒陈双前头有买袜子的摊位,让她小心一点。 可每一次都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这谁家的丫头,还开拖拉机?" "可不是吗?真能,俺家男人都不会……" "刚才看见她摇车呢,那力气可真大啊,想当初在生产队的时候,俺是一下都摇不动……" "真厉害啊……" 拖拉机在拥挤的县城里缓缓地前行,陈双的目光却淡然的看着前方,可大家伙议论的声音却不绝于耳。 宋有粮是哭笑不得,这闺女在这一年以来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平日里不细想没啥感觉,可是细细一想,一年前她那副样子,再对比现在,那就更明显了。 只是,让宋有粮更无奈的是,女孩子家会做饭,能做点农活就已经够贤惠的了。 要是谁家的丫头会做饭会缝缝补补啥的,媒婆都得踏破门槛给说媒呢,可自家的闺女,长得好看,又能干,得亏了说给凯凯,要是说给旁的人家,他宋有粮还真舍不得呢。 宋有粮下意识的蹲下身子,把手伸进被窝攥着陈秀兰的手说道:"你看看咱家闺女多能啊,会开拖拉机。" 离开热闹的小镇,陈双换了档位,速度也快了不少,一路上问路,总归是走的捷径。 只不过让陈双有点郁闷的是,路过哪个村子,村民都跟看猴儿似的看着她,好像他们从来没见过女人开拖拉机的。 当天下午四点多,陈双下了车,因为按照宋有粮的指挥,老姑就是住在这处比较老的小区里面的。 为了不那么冒失,宋有粮和陈双去商店买了些水果礼物啥的。 随后到了小区门外,陈双仰头看了一眼问道:"爸,你确定老姑家住在这里?" "确定,头几年,爸来过,就是这儿,准没错!"宋有粮高兴地说着,这会儿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打听一下当地的医院,明儿一早,他就带着陈秀兰去医院办理住院手续。 宋有粮说着,就东张西望的寻找记忆中的所在位置。 陈双和宋有粮一起先把板车卸下来,然后陈双赶紧把被褥铺在板车上,转身把宋有粮背上的人儿给接了下来,安顿在板车上,妇女二人就拉着板车进了小区。 这一进去,宋有粮停在一栋现代打工楼样式的楼道前就傻眼了,因为他不记得是哪扇门了。 "小双,你在这看着点儿,爸上去问问!"宋有粮把板车轻轻放下,拎着准备好的礼品就按照记忆上了楼。 陈双仰头看着这个小区,想比前世确实破烂不堪,可在今世,恐怕整个杏花村乃至整个青阳镇的老百姓都没见过二层的平房。 而这小区的平房也是乱七八糟,也没有什么楼栋号,可见,父亲只是凭着记忆去找的。 陈双目光挪到二楼的走廊,宋有粮来回走动,似乎有些焦急,又不好意思贸然去敲门,他从这头走到那头儿,终于找到了一家门是敞开的一户人家,探着脑袋问道: "这位同志,我想打听个人儿!" 宋有粮满脸堆笑,看着眼前这位差不多三十来岁的女士。 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城里人,衣服还是毛呢的料子,裤子也是灯芯绒的,这布料可是在村上没人买得起的,就算买得起也只是扯那么一尺做鞋面儿的。 刘晓雅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有粮,见他穿着破军绿色的褂子,肩膀上还打了个补丁,鞋子是那种乡下常见的对口布鞋,脚趾头处已经磨穿了个小孔。 她眼神有些怪异,鼻子不由得囔了起来:"你找谁!" 宋有粮笑着说:"我是从杏花村过来的,找宋有娟!" 刘晓雅稍稍一愣,这人找她妈干啥?再看看这穷酸样儿,该不会是母亲娘家人吧,听母亲常说,娘家人都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她这辈子都不会和娘家人再打交道,指不定是来借钱的吧。 刘晓雅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转身冲着里屋喊了一声:"妈,有人来,找你的!" 说完,刘晓雅抱着膀子头也不回的进屋去了。 宋有粮很是吃惊,没想到这么巧,说着就拎着东西往屋里走。 不过,宋有粮心里也嘀咕着自己这当叔叔的,八年前妹妹去过一趟杏花村,但是没带闺女,这一晃都十几二十年没见这闺女了,他竟然没认出来。 可能,她长得比较随妹夫吧,宋有粮这么想着,就把手里的东西随便的往桌上一放。 "谁啊!" 狭窄的厨房里走出来一位五六十岁的妇女,体态稍显臃肿,双鬓略显发白,却梳理的一丝不苟。 一眼看见宋有粮,宋有娟的眉头一挑,瞳孔一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二姐,我是有粮啊,咋了,不认识了啊!"宋有粮激动的眼神霍霍,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也是啊,这都八年没见了。" 宋有娟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礼品,心里头也好受了些,不过,他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来借钱的吧。 想到这里,宋有娟扯开嘴角的微笑说:"是啊,都八年了,有粮,你来就来了买啥东西啊!" 宋有娟说是这么说,可抬手就翻看了里面的东西,可千万别是他从老家带来的那些狗都不吃的咸菜,土豆啥的。 第397章 十年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第398章 爱意 几人聊了一顿饭的功夫也都觉得陈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和电视上看见的判若两人,再加上一听还有活干,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俺就是学瓦工的!" "俺能干!" "那好,回头房子装修好在说!"陈双说道。 工人吃饱喝足了都开工了,二老还没回来,陈双刚出门去找,就发现二老有说有笑的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绿阴小道儿那儿走过来。 "爸妈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大中午的干啥去了?"陈双有些不满,虽然天不算凉,可面条都泡的快有小擀面杖粗了,汤水都没了咋吃啊。 陈秀兰赶紧把手提袋下意识的往身后掖了掖说:"俺跟你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有张嘴保管丢不了!" 陈双诧异的看着陈秀兰这个动作不忍问道:"妈,你买的啥?" "额,买的好吃的,看着城里的啥玩意都稀罕的很,俺买点儿来吃!" 这么一说,陈双也没有多问,下午,她还有事儿得去一趟水榭湖菜市场。 每天送一趟蔬菜只够一个菜市场一天供应的,照这么下去,容不得出现一丝的纰漏,如若不然,影响很大,她想在水榭湖菜市场整理出一处恒温仓库。 到时候直接从仓库那边往外发蔬菜,杏花村的蔬菜就供给仓库就行,不分时间,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以防止出现紧急情况供应不上蔬菜。 而水榭湖的菜市场占地面积比翠竹花园的要大好几倍,所以,修建恒温库的地方也就只能选在那儿了。 到时候房子粉刷完装修后,她就得让几位农民工帮忙建仓库了,如果人手不够,他们会介绍人来,毕竟活不好找。 刚一进水榭湖农贸市场,管理部的一位小哥掉头就往管理部办公室跑。 "陈老板来了?"坐在老板椅上的二十多岁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制服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人是原来跟着庞海手底下挨打的那个瘦高个,他叫李高,都叫他大高。 当初想去翠竹花园当管理,但是那边不需要管理给拒绝了,他求了陈双很久,才把他留下来的。 后来,农贸市场建成走上正轨,陈双觉得大高的家也是离农贸市场近,再加上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又把他调过来当家了。 "到门口了!" "二狗子,赶紧先一步去菜市场检查检查卫生情况,整理妥当了,叫老板看着印象不好!" "好的!" "你特么小华子死哪去了,还不去看看今早上说堵了下水道修好了没!王大婶那边断电了,都去看看去!" 说着,大高整理一下衣领这才快步出门,一见陈双笑着鞠躬: "陈老板,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到门口迎你?" 陈双笑笑:"我就随便看看!" "诶!"大高点点头跟在陈双的后头。 陈双一路就穿过菜市场,听着以前老熟人打招呼的声音,她一一回应。 "陈老板,咋有空来呀,吃了没!"秦嫂的嗓门最大,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陈老板是老交情了。 "额,秦嫂啊,我吃过了,生意咋样?" "生意啊,好得很,你看着,一大筐花菜早就卖完了!这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陈老板,要不要吃鱼?这鱼新鲜着呢!" "陈老板,拿两只猪蹄儿回家煲汤吧,今儿早上刚送来的!" "不用了,谢谢,晌午饭吃过了!"陈双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 "陈老板,看看俺家的枣子下来了,给你装两斤!"这人的声音略显苍老,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去,原来是曾经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那位大妈。 陈双一喜,大妈也卖菜了?看着面前还有自家种的枣子,陈双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 说着,大妈硬是给陈双张开了大手猛地抓了两把,陈双赶紧说够了够了。 "没事儿,不要钱,自家早树上结的,过两天俺再打就是了!"大妈笑的一脸敦厚。 "那行,那我就拿回去给我爸妈尝尝去!……不用了不用了不能再装了!" 陈双说着,大妈一可劲儿的还往里装。 要不是陈双硬是攥着塑料袋的口,恐怕这半筐大枣都得被大妈给装进去。 "可甜了!" "谢谢大妈!"陈双笑着拎着一塑料袋儿的枣子朝着原先卖海货的区域走去。 海货都需要冷藏室,这里以前就有冷藏库,把三家打通之后,改一改就能当保鲜库用。 陈双衡量了一下工时和改造的方式,尽量选代价最低改造方式最便捷的办法进行改造。 大高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陈老板,这几间铺子暂时还没租出去,不知道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还在想改个仓库,到时候还得找你帮个忙调出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这里,最好是识字会算账的!" "嗷,陈老板,您说的是仓库管理员吧,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大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老板的想法和打算很少会给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听话执行罢了。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大高,记住了,一定要识字会算账,不然把我仓库的账算差了一毛钱我都找你要!" "不麻烦,不麻烦……好好好!"大高一路跟着,直到陈双离开了菜市场,他才松口气。 不为别的就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工作,毕竟陈双给的工资比以前每个人都多给了一百块钱。 如果干得好,一个月不缺勤,菜市场不出任何矛盾纷争,还有五十块钱的奖金。 回到家,媳妇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跟着陈老板好好干,可别马虎了丢了工作。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枣在身上蹭两下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香甜可口,还真好吃。 电话响了,陈双赶紧把剩下的半颗枣子连同枣核都塞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刚接了电话喂喂了好几声,那边都没声音,陈双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挂电话啊,还在通话中呢。 而且信号也是满的,放在耳朵上又叫了几声,那头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喊陈双,陈字好像因为对方信号不好,就发出了个双子。 "我防" "喂?"陈双有一种错觉,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防什么?她的心突然消失了几个节拍:"喂?你说什么?你那边信号不好?" "喂……"那头也叫了一声,可就是听不见人说话。 "你是楚防震吗?"陈双对着电话问道,可电话那头就断了线,陈双苦笑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的几个字,她苦笑,她魔怔了吗? 未知号码在陈双的记忆中二十一世纪讯息网络发达的时候手机软件,可以让对方查不到你的电话号码,一直保持单线联系。 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示未知号码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虽然现在的手机通讯工具不像智能手机会显示地区名称,可好歹有个区号能辨认,这回,陈双真觉得是见鬼了。 拎着一袋儿枣子,陈双去了手机店,一进门才发现原来是陈双买这部诺基亚手机的那个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服务员就一位是个女的。 "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查到这个电话的来源?"陈双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老板。 老板一见陈双就跟噩梦刚醒一样,最近这段时间跟变魔术一样,陈双这位年纪小被誉为最漂亮的蔬菜大王一下子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不能保证家喻户晓,可至少他是想起来当初坑了这丫头。 刚一进门的时候,老板还以为陈双来砸他家的店了。 "额,查……查什么?"老板有些不自然,拿过手机心却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陈双的脸。 "查最近一次打进电话的那个通讯记录,是哪个地方打来的!"陈双没有好脸色,她也真够晦气的,怎么又来这家店了。 反正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她懒得计较。 "查电话号码呀!您等等!"老板有些不自然,服务员正擦着玻璃柜,此刻也是一脸惊讶,心想,老板这回死定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拿过陈双的手机,打开后盖,扣下来电池,抽出手机卡,他打开一台老式大屁股的那种台式电脑,拦截了一根线子,随后打开陈双通话记录的明细。 最上头的那个就是未知号码,区域不详。 老板额头一出汗来,他擦了一把说:"这……查不到!" "怎么可能查不到,你们卖手机的多少都懂点儿通讯方面的知识吧!" 陈双蹙眉,怎么会查不到?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我只能说,有一种可能会出现这个状况!" "说!"陈双不打算计较手机掉包的事情,但是也没打算给他多好的脸色看,这样黑心的商家早晚会遭报应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机密通讯,对方建立了防火墙。"老板看陈双的脸色有些紧张,又怕陈双不懂通讯方面的知识,他赶紧又详细的解释道。 就比如国家某些单位用的电话,禁止泄露机密,外围电话打不进去,内部电话能打出来,但是不留痕迹。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不知道您明白不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但是谁的电话会有国家网络防护网保护着?莫不是,宋德凯? "我知道了,把电话卡给我!"陈双说着伸手要电话卡,装好了手机之后重新开机,陈双问他多少钱。 "不……不要钱,不要钱!"老板当即连连摆手,没提手机的事情就已经大难不死了。 "哦,那谢谢!"说完陈双转身就走,都走出老远了,老板还抬手做着拜拜的动作嘴里轻声说着不用谢! 回水榭湖的路上,陈双蹙眉想着,大哥是每次出紧急任务的时候,手机才会打不通,但是他可以打出来呀。 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肯定是大哥有什么事儿。 想着,打一通电话给军区问问大哥去哪儿执行任务的再说吧,万一要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那陈双有打不通大哥的电话,可怎么办?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喂!" 一听声音陈双就哑然了,是大哥:"大哥,你没出任务啊!" "呃,陈双啊,我这两天正准备趁着没什么特别任务回家探亲呢!" 陈双沉默了半晌,那头宋德凯问:"怎么了?打电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急事?" "大哥,你真的没出任务啊!"陈双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这话问出来之后陈双都想抽自己,要是出任务了会在办公室吗? "到底怎么了?"宋德凯又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接到了一个什么未知电话的来电,说话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的有啥事儿呢,那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样啊!"宋德凯自然知道未知电话显示的原因,只有涉及到保密协议的情况下外发电话就会出现这个显示,当然,还要排除通讯网错乱的可能,这个可能性相当小。 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还认识其他参军的朋友?如果正在出紧急任务的话,确实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陈双蹙眉:"没有!" "额,说不定是战友打错电话了!"宋德凯说道。 陈双没有往下说,因为,她明明听到了一个双字,那是她的名字,不管如何也不会听错。 接着,陈双问了宋德凯最近的生活情况,聊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陈双基本上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还没开门就听见打麻将的声音,陈双的脑子就跟被电打了似的,先前的所有都被撵了出去。 一进门,发现父母正在跟两位工人搓麻将,桌子都没有用三合板垫着四个油漆桶,四人屁股底下也都坐着油漆桶,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四位工人在干活,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你那小鸡子不打出去留着下蛋呐!小心放炮!" "滚犊子,你个兔崽子好好干活,不许看俺的牌,待会儿轮带你打一把俺挨个把你的牌也说一遍!" 陈双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拉着她花钱请来的工人一起打麻将也就算了,爸妈也不嫌油桶盖儿硌得慌,屁股蛋子不疼吗? 一见陈双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名工人,目瞪口呆之后,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去干活,整个三合板夹杂着麻将落地的声音,宋有粮和陈秀兰回头看来,见女儿笑的无奈。 宋有粮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指着几位工人说:"都给俺好好干啊,俺这盯着呢,谁……谁都不准偷懒昂,偷懒了扣工钱!" 陈双满脑门都是黑线,见老爹这大老板装的贼像,就是那表情咋看都是个孩子模样,陈双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宋有粮被笑的是老脸黢黑。 "没事,你们玩就是了,不妨碍工期怎么玩都行!"陈双捂着嘴笑的腰疼。 陈秀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捡起地上的麻将,和落在麻将里的零碎钱还说着: "上家那老弟啊,你得给我两块钱,上一把是你放的炮,俺是庄家!" 说着,数了两张一块的票子,剩下的放在了板凳上,随后数着赢来的五张一块钱票子,乐的合不拢嘴。 现在五块钱对于陈家人来说不足为怪了,只是这钱是打麻将赢来的,那种心理和赚来的就是不一样。 陈双进了收拾好的那间毛坯房坐在床沿上收拾被子。 宋有粮见闺女和婆娘都进那屋去了,伸着脑袋压低声音问农民工:"老弟,你赢几块钱?" "俺还输了三块钱呢!" "那咱晚上还打不打?" 农民工想了想,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咬牙一跺脚说:"打!" 陈双怎么可能没听见,这房子都还没有批腻子呢,房门也没安,没有啥隔音效果,突然探出头来,宋有粮再一次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双手背后帮忙给递了刮刀! "我先声明,爸妈你们晚上不要熬夜,还有,各位叔伯们不要误了工期或者影响质量,随你们怎么玩,我还得谢谢你们陪我爸妈找乐子呢!" 陈双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她一早不是按天给的工钱,是工期,到了工期圆满,超出去一天没有完成的话,那钱陈双是不给算的。 可现在二老两个老小孩似的,陈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想陪着爸妈疯一把,搞个麻将馆让二老天天打,打到吐为止,反正打的小也就一块钱一把,庄家两块。 难得二老高兴哇……陈双神清气爽,瞬间就把刚才电话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客厅算是比较乱的,所有初步装修的用具三合板什么的都摆在客厅里,三间卧室,农民工住一间,二老住一间,陈双都给打点妥当了。 农民工有时候遇到远地方的活计,就得"搬家",所以他们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超大号的蛇皮袋,里头有被褥,还有换洗的两件衣裳以及鞋子之类的。 这些陈双都不用准备了,只要给二老整理好铺垫就行。 傍晚,陈双就赶回了杏花村,临着回去,宋有粮还摆摆手说:"别担心俺俩,你该忙啥忙啥!" 那是的,陈双走了估计晚上吃完饭,又是一顿麻将搓着。 开车回到杏花村,刚好赶上晚上的饭点儿,家里现在就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继宗呢,因为现在小猪崽子还在不稳定期,他陪着住在养猪场了,家里也就只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一进门陈双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五姨在堂屋坐着,可是厨房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伸头一看,是彭叔叔,虽然陈双心里有诸多疑问,可还是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呀,马上就能吃饭了!"几天不见彭叔叔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了。 "我给彭叔叔搭把手添柴火吧!"陈双一头就钻进了伙房。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忙得过来!"彭叔叔锅前锅后的忙着,一看五姨在外头坐着就知道,肯定也是把五姨给撵出去了。 "双,不用帮忙,你来,五姨有话和你说!" 外头堂屋里陈秀兰说道,陈双添了一把柴火走出了伙房,陈秀芬把陈双领进了屋里头关上门才语重心长的看着陈双。 那眼神充满慰藉,充满心疼,抬手像母亲一样把陈双脸上的头发绕在耳后: "双,你也大了,五姨呢,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吃住,叫外人看着了说闲话!" "五姨,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吃住外人说这样的话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关咱们什么事儿?" 陈双微微一愣,五姨这是要走?想想彭叔叔,陈双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沸腾。 "傻孩子,五姨当然把这里当自己家啦,只是思思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儿,他也懂了,俺这想给他找个爹!" 说道末了,陈秀芬撇过脸去,看似嘴角有笑意,可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五姨,你哭啥?这是好事儿,你想想我,小时候不一样,爸妈散伙了,我也没有爹,多少人看笑话,五姨这真不是什么坏事儿,更何况你还年轻,终不能一辈子守寡,我都懂,五姨您就别哭了!" 陈秀芬擦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看着陈双。 "五姨,你说的是彭叔叔吧!"陈双说道,但是又有些欲言又止,看此刻五姨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提,可是,不提的话,事实就摆在面前: "彭叔叔他不是成过家了吗?你们俩的事儿那位婶子知道吗?" 陈秀芬听闻此话,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陈双,眼睛里溢满了归属感: "知道!" 陈双却不淡定了,都知道了还不大闹一场?就跟上回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还淡定的喝茶,陪着笑脸? "……"陈双茫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五姨,好像在说,五姨,您没搞错吧。 "俺知道你想啥,俺一开始跟你妈说这事儿时候,二姐就没容俺多说就不让!" 那肯定了,要是陈双是妈,自己的妹妹当人家的情妇,她陈双也不让啊,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自家里这不吃好的喝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吗?谁会去当情妇啊! 到时候,村里七嘴八舌的在后头跟着你戳你脊梁骨,说你这女人不三不四什么的,叫谁,谁心里好受。 陈双能理解母亲的心里,她是心疼她的妹妹,这一点错都没有。 "其实,俺也不知道咋解释,要不,你明个要是没啥子事儿,跟俺上一趟学校不?" 陈秀芬说道,见陈双有些茫然,陈秀芬以为陈双明天有事儿忙不迭的说: "要不,晌午叫你婶子来家里坐坐,把这事儿说说清楚?" 陈双更是吃惊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事儿呀,还叫那位婶子来坐坐? 自己的男人都要跑了,她来坐坐?难不成还得给买喜糖? "我明儿有空,跟你去学校看看去!"陈双宁愿这样,好歹这事儿还有点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要不然,太特么扯淡了吧! "秀芬,陈双吃饭!"外头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彭平安吆喝了一声就去继宗房间喊思思来吃饭,口气明显充满了不一样的和蔼: "思思,咱不写了,吃完饭再写!" "彭……老师,俺不饿,俺得写作业!"思思感觉叫彭老师有些不自然了,说着低着头继续写作业,可细心地人能看见,思思根本没有写作业,就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的画圈圈,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 "吃饭吧双儿!"陈秀芬说了一声,和陈双出了房门,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萝卜炖粉条子,还有一个是土豆块炒肉片。 稀饭和馒头筷子都立整的摆在碗口上,一切就只要坐下来就能开吃的样子。 陈双见彭平安在继宗的房里,不由得走了过去:"彭叔叔你先吃吧,我看看思思的作业是不是哪里不会才这么难过的!" "双姐!"思思侧目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着一层晶莹,噘着嘴似乎在忍着委屈的看着陈双,下巴颏因为憋着还一抖一抖的。 陈双一眼看见他的作业早就写好了放在一旁,眼下是一张从语文课本上撕下来的一页,上头被思思画的乱七八糟。 他怎么撕书干什么?这一页明显连边角都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应该是还没有学到这里,咋就给撕了? 第399章 开始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第400章 无畏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爱,就算是有,也是电视里演的……正因为有渴望,才会有寄托,正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有幻想,正因为幻想所以才有了想象力,幻想出一部又一部夺人眼泪的剧情画面。"陈双,你记住,是我们楚家不屑于要你这样的女人!" 一个声音打破了陈双所有的思绪,阻止了她脚下的步伐。 陈双淡淡转身:"这话是你说的,一定要记清楚,最好是一个字都别忘记!" 酒店门外,一辆军用轿车行驶进了停车位,从驾驶位下车的宋德凯,目光迷离,高大的身影挺拔而威武,朝着酒店大门走去的步伐稍显紊乱。 宋德凯揉了揉眉心,眼前的视线有些浑浊,晃了晃脑袋似乎酒也醒了不少,这才靠着车门拿出手机拨了陈双的电话,想问好了吗?可还没开口听到那边传来糟乱的声音。 里头还夹杂着父母的咆哮,说什么楚家就是看不起什么的话,可听那口气,宋德凯感觉到了火药味。 收起手机,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破门而入。 "先生请问您几位……"迎宾赶紧打招呼,宋德凯阴沉的脸推开迎宾出现在糟乱的场面。 只见一个女人正在跟陈秀兰吵架,宋有粮拉着劝着可还是忍不住说上那么几句话,能让父亲动怒的事情,恐怕天底下也就除了吃不上饭了。 陈双已经对婚姻失去了一切的渴望,她眼下就心疼父母,上前去劝架,却被楚母一手提包砸了过来! 楚防震抱着母亲不住的劝说:"妈,你能给我一条活路吗?" 楚母愣了,什么叫活路?楚家这么大的家业少他的吗?人家享受不起的待遇,她儿子全都有资格享受!这还不好吗? 可这一切看在宋德凯的眼里,无非只有一点,有人欺负他的妹妹,欺负他的家人。 二话不好说,一把扯开了楚母,因为手劲儿太大,楚母后退两步摔在地上,他不打女人的,一把将楚防震拽起来,一拳就挥了下去! 根本不容的任何人说一句解释的话! 整个酒店大堂闹得沸沸扬扬,扎堆的服务员起初那些看热闹的心情不复存在,都在商议着要不要让公安局的人来处理。 眼下,宋德凯看一眼陈双和父母,他眼眶微红,一脸警惕的嗖的一声拔出了配枪,指着坐在的所有人扫视一圈,那目光如同万年寒冰打造的利剑,所到之处冰寒刺骨,期中也包含面色发白的楚峰: "都给我老实点儿!" 楚峰的祖上是军人,知道有枪支随身是个怎样的级别。 楚母吓得瑟瑟发抖,手里的手提包早就落在一旁。 整个事情,心里最纠结的就是楚防震了,他眼巴巴的看着陈双对他们家如同仇敌一样。 眼睁睁看着她大哥对她如此珍惜,毕竟,军人出枪也是要备案的,就算是在没有开抢的前提下…… 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而陈双呢,她被吓住了,大哥发什么疯?他怎么一身酒味? 可是转眸一看,大哥握枪的手在颤抖,陈双知道,他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别说拿手枪,就算是狙击迫击炮也不可能会抖。 他心里在想什么?就不怕没控制住伤了人受到军事法庭的处分吗? 宋德凯能想什么?他无非就是想着幸好赶到及时,不然,自己的家人和自己心爱的妹妹就被人欺负了,仅此而已。 他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可是,在自己心爱女人的面前,他依旧做不到临危不乱,毕竟战场是战场…… "大哥……你先把枪放下,这是个误会!"楚防震试探着说道,可根本不敢上前。 "唰!"一声利索的脆响,退了枪膛上了保险,收入身后腰带挂着的牛皮枪囊,整个过程快若闪电,叫人看不出他的枪是放在哪儿去的。 见宋德凯把枪收起来,楚母觉得自己方才太过失态,站起来嘴角勾起一丝不服输的弧度说道: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 "闭嘴!"楚老爷子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位所谓的当兵的,一定就是陈双的大哥,可他手上有家伙,这证明他的地位不菲。 他果真是相信了陈双说的话,不是她不肯嫁,是楚家根本配不上她。 虽然现在楚家家财万贯,可他楚峰是从一点一滴学起继承祖业,看人,他至少能看出个七八分。 陈双这丫头虽然年纪小,可那股外臃内敛的气质让楚峰觉得,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欣赏这样的姑娘,至于老婆说她一心想要攀上楚家,自然有待衡量妇人之仁的眼光。 "爸妈,咱们回家!"陈双见状拉着爸妈离开! 外头天寒地洞,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间莹白一片,灯光照射下能看到簇簇晶然飘摇。 宋德凯的颜色阴沉,待家人都上了车,他打着火,脸色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掏枪的时候,枪头第一个瞄准的是那个男人。 他……差点忍不住开抢…… 一路上,四人各有心思,陈秀兰似乎已经心知肚明,人家看不起自家闺女,而宋有粮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细细一想还不如在杏花村,找个合适的嫁了,为什么大老远的跑来京北受这种气。 而陈双面色看似平静,可她早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楚防震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可对于陈双来说,解释又有什么用? 她陈双一开始也是被人看不起,难道当初不努力,就挨家挨户的跟人解释就能堵上那些传播流言蜚语的嘴吗? 情况是一样的,所以,解释是没有一点用的,还不如猪粪,能上地当肥料! 回到四合院,陈秀兰一屁股坐在堂屋板凳上呜呜的哭着,宋有粮眨巴着眼睛,企图撵走眼里的酸涩。 宋德凯站在院子里的那颗光秃秃的核桃树下看着这一切不说话。 而陈双,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第一次看见母亲哭的这么心酸。 "双……走,咱回家,咱不嫁了,不嫁了……咱回家吃萝卜干,不偷不抢不做亏心事的过日子,也比这强!" "妈……"陈双心里压抑了一路子,她自觉自己有能力可以证明给楚家人看她不是个要饭的,可是,眼前她母亲哭的如此伤心…… 陈双心如刀绞,她当即无助的跪下了:"能不能……不催着让我嫁人了?" 陈秀兰擦擦眼泪点点头说了三个好字! 宋德凯背过面去,眼神深邃宛如秋潭,点烟的手略显颤抖,似乎一时半刻还没有从刚才拿枪的氛围中走出来。 他上个月就请求调派到地方武装部了,可如今孟师长不批他的退伍申请。 这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家里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舒尔回头看一眼一直眼眶微红却未曾流泪的妹妹,他的心又是一阵撕裂的疼。 她那种坚强叫人心疼的很。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冲进四合院,因为着急的原因,楚防震坡脚的腿看的异常明显。 "双,你听我说一句……"楚防震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宋德凯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横在他面前。 宋德凯嘴里咬着刚点上的烟不由分说的上去就给了楚防震一拳。 这一拳快若闪电,气势如虹,还没等看到他收拳,楚防震一个踉跄翻到在地,爬起来的时候,半边嘴角流出口腔内与牙齿碰撞破损后的血水。 陈双愣了,她侧目看到的场景无非就是躺在地上刚站起来的楚防震,还有收回拳头垂于身体一侧却还在微微发抖的大哥。 他就像是一座小山一般站在前头为一家人护航,陈双了解他,他心里憋着多少的怨气才会持枪颤抖,才会如此愤怒,他,只是不喜欢说出来罢了。 "大哥……你听我说一句!"楚防震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可宋德凯似乎不屑于他的那一声大哥。 这一声大哥叫的他心里更加亢奋恼怒,上前两步揪住楚防震的衣领,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当时楚防震就被打的整个人在地上捂着肚子翻滚,眼瞅着眉头紧蹙佝偻着身子一阵阵痉挛。 "大哥!"陈双见状冲了出来把大哥往后推了一下:"大哥,这是我的事儿,我自己处理!" 楚防震一听,她的事儿?心里有一种疼痛交加的滋味宛如病毒一样迅速蔓延,疼到五脏六腑。 陈双想要把楚防震扶起来,可发现她根本扶不起来他一米八多的身体,再加上他疼的脸色发白,再想想大哥的手那么重,恐怕是要打断肋骨也不在话下。 赶紧给楚防杰打个电话,那头很快就接电话了:"防震呢?" 陈双还没说话那头就传来焦急的声音:"在四合院,被我大哥打了!恐怕伤的……" 那头电话随机挂断,容不得陈双继续多说,很快,十来分钟的样子,楚防杰喘着粗气出现在四合院。 等陈双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哥已经不见了。 "我劝你们全家还是趁早离开京北!"楚防杰背着楚防震离开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语调不疾不徐平静如常。 天色浓如墨,雪落细如鸿,天地间飘摇着鹅毛大雪,把本来漆黑如墨的天空染得晶莹剔透。 陈秀兰在床上辗转难眠,宋有粮想要安慰可他自己心里也堵得慌,夫妻二人明知彼此都没有睡着,可都不说话。 陈双的房间开着灯,她直勾勾的看着电脑显示屏,一开始的计划,被今天的事情砸的粉碎粉碎的。 即便qq号有不少未读讯息,陈双都懒得抬手去读取。 不知道现在楚防震怎么样了,其实这一切也不是他的错,错,那就错在这个社会吧。 还有,大哥怎么到这时候都没回来? 陈双突然宛如梦中人般被惊醒,抓起电话给大哥打了过去。 打了两次都没有人接听,陈双不认为大哥是个小心眼的人,他也没有必要故意不接自己的电话。 只是听着那孤独的嘟嘟嘟的声音,陈双觉得心慌。 她感觉急需有一种什么声音把她的心慌撵走,什么声音都可以! 她莫名其妙的翻看电话簿,朱老板,刘姐,生意场上的全都略过,却发现为数不多的就那么几个,排除老家的人也就刘南一个朋友。 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刘南的声音呈现在眼前:"南南,你睡了?" "还没!"刘南不冷不热的说道:"有什么事?" "哦,没事……"陈双顿了许久才说道。 "你现在在京北混的怎么样!" "你现在在家里过的还好吗?"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刘南回家的这段时间想明白了,她不该怪陈双多管闲事,是她自己被楚家人看的一文不值,一切都怪自己没有"值钱"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被楚家人看不起,那么,她就是名副其实的楚家少奶奶,谁都不怪,更不可能怪在陈双身上,她毕竟是把自己当姐妹才会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想到这里,刘南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来是因为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二来是因为这种默契早就消失了,没想到,还存在着。 "额,你说的对,人活着得有自己的价值!我想明白了!" "嗯!"陈双只是嗯了一声,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 半个小时前,酒店,自陈双一家人离开后,酒店的服务员和其他客人也不忌讳议论纷纷。 楚母陶玉燕气依旧没消,与楚峰进了包间:"楚防震……你上哪儿?" 可这个时候楚防震却眼睁睁看着陈双离开,他顾不上那么多追了出去,气不打一处来,揉了揉被气的生疼的太阳穴关上了包间的门,老两口一本正经的谈了一下这件事。 "陶玉燕,你好歹也是本世纪最早一代的知识分子,为什么就不懂其中的利害??" 楚峰叹气说道,在他心里,他老婆一项知书达理,虽谈不上八面玲珑可好歹为人处事急而不切,面面俱到。 可作为人母的陶玉燕可不这么想,她好歹都过了中年,儿子的地位就是她将来的地位,一听男人说这话,她一拍桌子说道:"连你都想替那个狐媚子狡辩?" 楚峰一听,果然女人心海底针:"陶玉燕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肤浅,陈双这丫头有前途,比你儿子有前途!!" 楚峰懒得解释,可这话无非一样火上浇油,激怒了心虚本就未平的陶玉燕: "老楚,你这意思是说……你看上她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她就甭想进我楚家大门!" 楚峰也一阵头疼模样,可还是不耐烦的说起了前阵子他找一位作者的事情,那本书的内容陶玉燕也看了,觉得十分赏识,现在说是陈双写作出版的,陶玉燕硬是不信。 立场很显然,她这是明白了就是和陈双这个人过不去,如果是换做另一个陈双,或许她还就承认了。 "狭隘之心!"说到最后,楚峰也是一拍桌子离开了。 或许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别是:对人不对事,一方是对事不对人,这种观念差距其实都不能说彻底的谁对谁错,可是,两个观念在处理同一件事情上,那么,摩擦自然是可大可小了。 "你给我回来!"楚母一直想要辨个雌雄,可她男人不跟她扯了。 气的楚母有些有理没地方说去,她当即打给了司机老马,让他查了查陈双在京北的打工单位。 当然,她一直以为,陈双这样的身份来京北,再加上学历和出身最多也就是个打工的。 半个小时后……楚母联系楚防震没联系上,打了楚防杰的电话直接被挂断,气的楚母在酒店包间里哭的昏天暗地,生了两个儿子,都要造反了这是! 包间外头,几个议论纷纷的服务员看着过了饭点儿,也该去收拾桌子了,却不料,唯独这个包间的门还紧闭着。 服务员不敢进去打搅,也不知道楚家太太在里头干什么呢,只能求助领班怎么办。 领班卓秋亚穿着一身西装,气质器宇轩昂,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回望来路满地都是挣扎过的足迹:"我来处理,你们忙你们的!" 随后,卓秋亚整理了一下衣领,轻轻叩门,里面传来一阵琉璃碎地的声音,卓秋亚吓得一颤,可她还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在推开门的同时说道:"楚阿姨,您也不必伤心,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您是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这话卓秋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楚太太受用,装作若无其事的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楚母,随后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整理桌面,心里又怕得罪客人不满补充道: "楚阿姨,我收拾一下,您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楚妈陶玉燕觉得全世界都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偏偏一位服务员领班的一句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正想找人说说话,陶玉燕就和卓秋亚小聊了几句。 卓秋亚也是农村出身,大学毕业后发现酒店管理这方面对口的工作很难找,而且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感觉,毕竟这个年代的酒店管理即便实在省城,也就千把块钱算是多的了。 而她没有经验,只能从服务员坐起,如今二十四岁的她,刚刚混到了领班,如果想要当大堂经理做管理这一块儿,她还要奋斗至少三年的模样。 当然,这些卓秋亚是不可能跟老太太说的,她对于楚妈的聊天,说的是她家境显赫,只是出来锻炼锻炼: "我觉得我还年轻,能靠自己就靠自己,虽然现在工作比较辛苦,可对我来说,好歹是我自己争取的!" "你是大学文凭啊!" 陶玉燕就当是聊天了,只是对于卓秋亚的身世和她的言谈举止一看就知道是个懂分寸知名利的姑娘,好感顿时倍增。 至少比陈双那个乡下出来学历不过学校毕业一心看重楚家财产的姑娘要有品格的多。 …… 此刻,陈双这边看了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可是,大哥还没回来,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她有一股冲动想去找找,可是,她的大哥算是第一次来京北,他要去的地方恐怕陈双猜都猜不到。 再次拨打电话,还是没人接,陈双披着衣服出门,走出梧桐巷,发现大哥的车好好的停在那儿,他去哪里了? 往回走的时候,巷口里已经堆了不少积雪,踩在脚底下咯吱咯吱的响,她想起那天他刚到京北突然消失的那个下午,说他上司找他有事去了。 想到这里,陈双本能的想到了孟艳。 陈双想到这里,有些放心了,想给楚防杰打电话问问有关,可想想,还是算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双出现在工地的时候,刘雪梅倒是吓了一跳:"你没回家过年啊!" "我把我爸妈接过来了!"陈双一笑说道:"到时候一起吃年夜饭!" 看着荒凉的工地上,还有那么十几二十号人一直在埋头苦干的模样,每一位工人布满风霜的褶子里都藏着浓郁的思乡之情,可生活让他们不得不弯下腰继续干。 "对了刘姐,今年过年留下来干活的工人有过节费吗?" 陈双不忍的收回目光问道。 "当然有,年夜饭定了一桌酒席,没人多给八十块过节费!"刘雪梅说道。 不食人间烟火的她也不知人间疾苦,如今,确实人需要历练方能体会彼此测苦衷。 刘姐还说,昨天一位工人的老婆带着孩子来京北探亲来了,今儿给放了半天假带着老婆孩子去看大城市的"威风"去了。 说着,陈双几乎能看见一位朴实的农家大婶带着一位皮肤黝黑的农村小孩,小心翼翼的在城里看着逛着的场景,孩子满眼都是好奇,可更多的是胆怯。 因为陈双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城市的灯红酒绿呈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除了胆怯只有迷茫,希望那孩子将来知道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正想着,陈双的手机响了,惹得刘雪梅直摇头:"大过年的还真是个大忙人!" 陈双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号码,蹙眉接了电话,那头说是什么京南区农业开发研究院的院长,开口就询问是不是那本书的作者。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时候,陈双对那本书的事已经无暇顾及了,毕竟就算是不想楚防震的事情,也不想大哥一夜没回来的事,陈双还得想母亲的病,哪有时间去想这些? 可根据陈双前世的记忆,其实京南区农业研究所一开始是为了雨露均占,从京北农大调过去的一位教授支撑起来的一处分校。 按理说,规模和每年招生人数都不及京北农大,口碑也更是没法比,只是让陈双有那么一丝印象的是,陈双曾经因为是业余考上京北农大的原因曾经被拒收过。 后来辗转去了京南研究所上过一个月的课,后来因为成绩优异的原因又调回了京北农大,只可惜,前后总共加一起陈双不过是读了两年农大而已。 至于这位教授,之所以陈双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有个很少见的姓氏,再加上前世,他曾经鼓励过陈双,生过孩子结过婚都不怕,怕的是没有一刻追求上进的心,毕竟人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可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呀! 当时陈双因为经常因为还是请假看病,还捡破烂,所以,承蒙院长一翻开导,虽算不上什么多大的帮助,好歹帮助陈双走出了一段阴影。 "惠院长您好!请问有何贵干!"陈双很客气的说道。 "你知道我姓惠?" "是啊,京南农大科学院的院长惠森先生,谁没听说过?" 听闻陈双这么说,惠森在电话那头笑的合不拢嘴:"既然陈双同志如此坦然,那我老头子也不拐弯抹角了,找个时间咱们见个面!" "好!"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惠森转头忍着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楚峰那张垂头丧气的脸: "老楚,您这可就不地道了!" 楚峰一听,有什么不地道的?京南京北都是一家说白了,只是当时调派他来担任京南农大科学院的院长他没答应罢了,从中使出一些小手段那也无伤大雅。 第401章 打据点 "去吧去吧!"陈秀兰笑着收拾碗筷:"现在都很少见野兔子了,记得一定要抓一只回来!" "好嘞!"宋有粮干脆的答应,就拎着个麻袋带着手电筒领着陈双去了地里。 陈双把宋有粮领到了那洞口前,随后就看见父亲蹲下来还摸了摸洞口的土,菜地里有一些兔子的粪便。 宋有粮说:"省的施肥了!" "爸,你这麻袋里是啥呀!"陈双问道。 宋有粮说:"铁架子,都搁在家里十几二十年了,今天拿出来看了,就几个能用的。" 陈双打开一看,可不是吗?这种夹子跟老鼠夹子的原理是一样的,但是比老鼠夹子大一些。 宋有粮还说:"那些兔子的粪,刚好派上用场。" 陈双感兴趣的看着宋有粮忙活,兔子是很精明的动物,所有的动物都比人的敏锐度要高,所以,这粪便会让野兔子放松警惕。 此刻,天边已经黑了,只有一抹淡淡的余晖还在与黑夜坐着最后的抗争。 等宋有粮按照经验放好了夹子,还叮嘱陈双:"你可不要乱跑,到时候把你的脚丫子给夹了,有你受的!" 陈双笑嘻嘻的说:"我又不傻!" 爷俩准备好一切就灭了灯,跑到地头儿的地方,坐在了草甸上。 "小双啊,爸问你个事儿。"宋有粮点了一根烟说道。 天太黑,陈双看不到此刻宋有粮的表情,她嗯了一声。 "你说,你大哥他咋样?"宋有粮想起了这件事。 长辈大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儿女的事情办妥了,就祛一桩心病,一天不办清事儿,长辈都觉得自己的使命还没完成。 "挺好啊!"陈双说道,她自然知道爹娘的心,只是,陈双这阵子把自己搞得十分忙碌,就是不想想起在军区大院被拒之门外的场景。 她几乎都想过放弃了,每次一想到这件事儿,再想想前世那临死前的一幕,她的心就开始躁动起来,基本都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是啊,凯凯是个孝顺又懂事的好孩子,自打记事,他就从来没问过我他妈去那儿了!" 宋德凯悠悠的说着,他一开始眼巴巴的盼着凯凯长大,可等睁大了,宋有粮又担心他会问自己:"人家都有妈妈,为什么我没有!" 他特别怕回答这个问题,他总不能说,你妈你要你了,走了,他不能这么残忍,这会让凯凯有心理阴影。 可宋有粮渐渐地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宋德凯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而且随着长大,他越来越懂事儿,不管是宋有粮累着了,还是碰着了,宋德凯都二话不说,承包了地里所有的活。 宋有粮有时候都在想,凯凯不可能没有在外面听到流言蜚语,可他为什么不问自己呢? 后来,宋德凯长大了,宋有粮才明白,他应该很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不要他了,又特别懂事能理解宋有粮,所以,他从来没有问过。 "爸,我知道大哥很好,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人很重情义,不忘本。" 陈双说道,如果排除上次军区大院的拒绝相见,陈双几乎挑不出他身上的缺点,当然,人无完人这一点,陈双是知道的,所以,自己的大哥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很固执。 宋有粮听闻此话笑的特别由衷,这还是头一次听闺女夸他呢:"要不,咱爷俩儿过两天收了菜再去看看他?" 陈双一愣,陈双虽然心里头不舒服,可是对他的思念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爬上脑海,可陈双从没有想过再去。 想想被拒绝的滋味,陈双可不想再被刮脸皮,那种滋味真的可以要了陈双半条命。 宋有粮半晌都没听见陈双回答,他说道:"咋了?不愿意去?那爸自个去,反正家里也不能没人,你得照顾你妈!" 陈双竟然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又有点失望,她想去,可不敢去,她怕了…… "哦,那到时候给大哥带一些咱们种的菜。"陈双说道。 "成。"宋有粮干脆的答应。 他可是打着如意算盘呢,如今看小双的态度对自己的儿子可是挺好呢,他现在就是一超级和事老,这边探了风,他宋有粮这就去找儿子谈谈这事儿。 而且,这件事对于宋有粮来说,闺女只要点头,儿子吗,他从小就听话懂事儿,这事儿他也会同意的。 就在这时候,浓密的菜地里,有两个亮点儿一闪而过,随后,宋有粮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来了!" 陈双的思绪也被收回了,乌漆墨黑的蔬菜大棚下,偶尔传来菜叶儿的晃动声,随后,传来咔嚓咔嚓啃瓜的声音。 陈双真是一阵肉疼,要是抓不住,这菜地还不得给糟蹋了? "爸,它咋不去吃夹子上的瓜?"陈双低声说的。 "兔子可精明着呢,再等等!"宋有粮提醒道。 就在这时,啪!一声脆响,随后传来兔子哼哼鼻子的声音,还伴随着乱蹬,宋有粮一下子打开了手电灯,朝着地那头跑去。 陈双是喜出望外的跟上去,果然,一只又肥又大的野兔子被抓住了,陈双刚想上去按住兔子,心想,这得有五六斤了。 "小双,你别碰它……明一早再说!"宋有粮制止了:"兔子急了会咬人的!" 陈双赶紧缩回了手,眼瞅着那兔子还在挣扎,鼻子往外使劲的出气,就跟一个生了很大气的孩子似的。 看的陈双还挺感兴趣了,陈双不得不承认,前世她没有好好珍惜这个家庭,竟然错过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就连抓野兔子捅马蜂窝陈双也是这一世才知道自己的继父还有一手好本事呢。 "爸,那你啥时候去捅马蜂窝?"陈双和宋有粮又回到了地头儿,陈双不有的打趣的问道。 "咦……都这把岁数了还捅马蜂窝,那都是小时候干的事儿,爸那个年纪,一没电视二广播的没啥玩的,也就只能做个弹弓打打鸟,掏掏鸟窝,抓个青蛙钓个黄鳝,摸个泥鳅啥的。" 陈双一听,还真有意思:"爸,那你啥时候要是上山带上我呗,我也想掏鸟窝。" 宋有粮握着手电筒反手一照,陈双赶紧拿手去当着光线,宋有粮讪笑着说: "姑娘家家的,还掏鸟窝,没听老一辈的人说嘛?丫头家要是小时候玩鸟了,长大了捏针容易流手汗。" 陈双一听,这话,陈双倒真的听母亲说过,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歪理,估摸着是女主内男主外的"优良传统"搞的鬼吧。 "你先回去吧,爸不放心你妈一人搁家里,这儿爸看着!" 宋有粮说道,陈双也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家里,要是晕倒了,没个人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陈双给宋有粮铺好被子转身就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陈秀兰还在灯下做活。 "妈,你咋还不睡啊!"陈双督促到,医生说了,陈秀兰得多休息,脑力劳动尽量减少。 "今儿你爸把冬衣都拿出来了,发现你有一件小时候的毛衣,妈给你拆开洗洗,隔天去县上买点新毛线缠着重新给你织一件毛衣!" 陈秀兰头也没抬的说道,陈双看着母亲手里拿着的小毛衣,她有一种心酸的感觉油然而生。 "妈,不就拆毛衣吗?我也会,也会织!"陈双说着从母亲手里夺过了拆了一半的毛衣。 "你可拉倒吧,你会,猪都上天了……" "你说的那是天蓬元帅……我咋就不能会了?"陈双笑着说道,把毛衣和线团往针线框里一放端着就走。 最近这段时间,自己老妈又迷上了西游记,看的那叫一个火热啊,过几年还珠格格就放映了,估摸着老妈上厕所蹲坑都得抱着电视机啊。 "哎哎哎,你这孩子……你能会个啥?"陈秀兰下床要去把毛衣拿回来,陈双已经到房间了,关门之前说道: "妈,您就消停点儿,你看,西游记第二十八回又重播了。" 陈秀兰回头一看,可不是吗?jiujiujiu……噔噔噔噔噔的音乐传来,一声爆响,孙猴子蹦了出来……陈秀兰赶紧坐回床上看。 陈双抿唇一笑关上门,她还在想,这就看不够,下午播放一遍,晚上重播一般,自己老妈是重播多少遍都看不够,陈双真忍不住想要透剧了。 这一夜,陈双拆毛衣拆到了凌晨两点多,她不是不困,而是睡不下。 她心里老觉得想和父亲一起去看大哥,可是,她得多不要脸才能站稳。 如果前世她陈双临死前没有见过他,或许,她不会这么在乎他。 陈双突然心血来潮,现在天冷了,她可以给大哥织毛衣让父亲带过去。 陈双这个决定一定下,就开始算账,现在自己手里还有那么一两百块,买毛线的话肯定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尺寸……陈双就茫然了。 第二天一早,宋有粮天没亮就拎着一条断了一条腿的野兔子回家了。 "呀,老宋,你还挺能耐啊,说抓就抓到了,俺去烧开水去!" 陈秀兰一看这兔子这么大,高兴地合不拢嘴儿,这啊,至少能吃好几顿呢。 陈双闻声起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爸厉害!" 宋有粮压低声音看了一眼火房说:"主要你妈高兴,你瞅瞅,那笑的跟十八岁大姑娘似的……" "对了爸,你准备啥时候去看大哥?"陈双问道,心里有些忐忑难安,就怕等不及她织好毛衣了。 "那也得等到这一季儿的蔬菜采摘好喽在出门,终不能你一个人干!" 宋有粮说道,陈双有些感动,她今生才发现,真心真的可以换回真情,她没想过地里的菜要父母帮忙干活,可是,自己的老爹却早就打算好了。 陈双立刻就出门去县上,宋有粮和陈秀兰在家杀兔子。 "老宋,你不是要去看凯凯吗?这兔子肉待会儿抹点盐,腌两天,晒干了你给凯凯送去,不知道他们那儿的伙食好不好,别把身体搞坏了!" 陈秀兰说道。 "这眼看着就入冬了,留着给你冬至的时候炖锅汤,补补身子!" 宋有粮笑嘻嘻的给兔子剥皮。 "那留一半够了,也给小双补补,她现在越来越瘦了!"陈秀兰扭不过,干脆说留一半好了。 陈双到了县上,就钻进了毛衣毛线的店铺,陈双开始对颜色犯愁了,你说他宋德凯一脸铁皮模样的人,什么颜色适合他呢? 他那么冷,平时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灰的,陈双在想,要不要给他增加点气氛,弄个大红的? "老板,这个多少钱一斤?"陈双看中了红色,他终不能穿冷色调,嗯,就这个了! "丫头真有眼光,这可是羊毛线,这快过年了,红色又喜庆,也不贵,就二十块钱一斤!" 老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略显富态的女人,一脸赔笑的说道。 陈双一听,羊毛的,细细一看,这线里面确实有不少白色的羊毛,看来,这种线应该织出来的毛衣更暖和,那就它了! "好嘞!丫头你要多少斤呀!"老板娘说着抬手把那毛线拿了下来,就等着陈双说要多少了。 陈双蹙眉,她算过,按照宋德凯的身高和体格,至少也得两斤半上下的线,而且,这个还要看织的毛衣款式和花纹。 具体的花纹和款式,陈双还没想好,那就买三斤吧,反正剩下来的线可以缠着旧毛线再织一件毛衣。 "三斤!"陈双说完就开始掏钱,临走前,陈双又买了几根毛衣针。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陈秀兰正在晒兔子肉,宋有粮把兔子的内脏做了处理,准备晚上先做一锅野味。 陈双不声不响就进了房间,开始整理毛线,她想好了,大哥的提醒肩宽腰窄,不管是紧身毛衣还是夹克式的毛衣,穿着都挺不错的,只是夹克式的毛衣稍微要多用一些线。 到了晚上喊她吃饭的时候,陈双已经起好了边儿。 吃完了野味,陈双就继续织毛衣,除了去地里陈双基本都在织毛衣。 三天,陈双就已经织了一大半,不过比预期还要慢了些。 陈双甩了甩生疼的手,明天她开始摘菜了,所以今晚上陈双十点钟就睡下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双就和宋有粮拉着板车,上面坐着陈秀兰去了地里,陈双想着,采摘完之后,能早一些送到县上,到时候多余的就直接在集市上摆摊卖。 "这茄子可真喜人儿!" "可不是吗?"宋有粮和陈秀兰都开始帮忙,笑的合不拢嘴。 当然,宋有粮和陈双不想让母亲过多的劳动就站在板车边上把摘下来的蔬菜整齐的摆放就行了。 一家三口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才把板车堆满,可是地里还有不少第一批没采摘的蔬菜。 陈双看着笑了,这蔬菜大棚的产量远远超出了她的估算,本以为,这一批,笋瓜能出个七八十斤就不错了,结果,摘下来的就有上百斤,剩下的板车放不下的至少还有三四十斤。 这只是光笋瓜,茄子的产量也超出了陈双的预算,因为茄子空乏不压秤,所以,比笋瓜要少那么二十多斤,但是,茄子的花儿经过陈双筛选,几乎每一颗上留下十朵花,长满十个茄子的占到了百分之七八十。 陈双算是终于明白什么叫收获的喜悦,就算再累都活的带劲呢。 剩下的,陈双心想,让爸带去军区一些,给他们加菜。 宋有粮哼着歌儿拉着板车,陈双在后头帮忙推着,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刚出村子,陈双就觉得身体暖喝起来了,就连宋有粮也开始擦汗了,这么一来,陈双真的都感觉不到快入冬的寒冷。 早上十点多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土地管理局。 保安早就对陈双数落的跟自己亲妹妹似的上前打招呼:"双妹子,你这回送的不是煤啊!" 板车上的蔬菜陈双用朔料布给盖上了,用绳子拦了一下,怕山路颠簸会颠散落。 说这话的时候,保安出了岗位亭笑着掀开了朔料布,一看全是蔬菜,保安都愣了: "双妹子,你这有改行了,不过,这过几天都要下雪了,你咋种菜呢?" 保安亭里里的另一位瘦高小伙子闻言也赶了出来,一看那些水灵灵的蔬菜,她也震惊了,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说道: "天哪,双妹子真是咱们的救世主啊,都吃了俩礼拜的萝卜干和咸肉了!" "可不是吗?不是大白菜就是大萝卜!这下可好了……"保安看着蔬菜都有一股要流口水的冲动,这不还得赶紧拨分机号码让食堂的谢大爷来收获。 陈双看着自己老实巴交的父亲:"爸,咱等会儿剩下的菜去街上摆摊去!" "好!"陈秀兰笑着看着女儿,她是第一次跟着家人出来做生意了,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这么受待见,陈秀兰心里头那叫一个乐。 很快,谢大爷再一次出现在视线中,大院里,谢大爷并没有小跑着过来,身后也多了两名伙计。 陈双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她其实很不想看谢大爷那张脸,她怕看到了病情恶化的状态。 可是,谢大爷一出门还是笑的十分灿烂:"小双啊,可真没叫大爷失望,我瞅瞅这菜……" 陈双赶紧收起思绪先开了朔料布。 "呦,真不孬……这茄子都长得怪水灵的,说吧,你随便开价!" 谢大爷笑的合不拢嘴,依旧如同以前那样像个弥勒佛。 "谢大爷,您就看着给吧,我又不是第一次上门做买卖!"陈双说道。 "哎,这哪儿成!"谢大爷一甩腮帮子故作严肃的说道: "我反正快辞职了,以后会上任新的大厨,我到时候给你打点好,你直接送来就行,所以,这头一批生意的价格还得你定,要不然,以后为了迎合市场要涨价,到时候财务部又要调底单为难你了……" 陈双一听说谢大爷辞职的事情,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不少,谢大爷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在为别人着想? 整个世界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好人就为啥不能长寿呢? 这一席话倒是让在一旁的宋有粮有些感激,他还真不知道这位老大哥这么照顾小双。 "谢老哥,您……您太客气了,要不茄子六毛钱一斤,笋瓜八毛,这个……这个花菜呢,稍微贵一点,毕竟产量低……" 宋有粮话没说完,谢大爷就摆摆手笑呵呵的说:"成,价格你定就成!" "谢大爷,那,您能要多少呢?"陈双问道。 "现在天儿寒了,蔬菜也好存放,都卸下来吧。"谢大爷一挥手干脆的说道。 几名伙夫和保安小哥乐的那叫一个甜:"这回可以加菜了……!" 这一趟,小双算了算,花菜一块钱一斤,总共加起来一千三百块钱就到手了,陈双眼瞅着本钱就快回来了,下一批的蔬菜会比这次的产量要高不少。 陈双勾着陈秀兰的胳膊在县城上顺便逛了一圈,陈双本来说直接买一床被子的,可陈秀兰就是不同意,说买棉花再扯几米被衬和背面自己回家套就成。 回去的路上,陈秀兰咂咂嘴说:"我说老宋啊,我咋觉得那老大哥脸色咋那么难看呢?是不是得啥子病了?" "俺也觉得!" "呦,看那老大哥对咱家小双那么待见,咱要不要买点东西瞧瞧去?"陈秀兰嘶了一口凉气看着陈双,征求她的意见。 "妈,谢大爷确实得了重病,但是,我问过他,他说他好好的,看来他也不想让旁人知道,我看,咱们还是装不知道吧!" 陈双叹了一口气说道。 "哎,也是,人家好歹也在公家单位干活,有钱,不像咱家,要是有个啥病啊还真没钱去看。" 陈秀兰惋惜的说道,这话一出,陈双的心就沉了下来,这买完东西剩下的千把块钱,陈双打算带母亲去市里检查的话,根本不够。 一回到家,陈双就把钱全部交给了宋有粮,她说过,等存够了钱就会带母亲去市里看病,让他不要担心。 随后,陈双拉着板车又去了地里,将那些没装下的蔬菜又采了下来,先把菜拉回家,陈双打算明天一早去县上摆摊,说不定还能找个小餐馆碰碰运气。 今天在县上逛街的时候,陈双留意到,有两家小餐馆,而附近这几个村子还没有人种大棚蔬菜,应该都是从外地或者省城运送过来。 回到家,陈双就赶紧织毛衣,顺便问了宋有粮啥时候去看大哥。 "明儿跟你一起去县上摆摊,卖了这些菜后爸再去,你这小身板拉着这么多菜,哪行啊。" 宋有粮一边哗啦啦的喝着面条儿,一边说着。 陈秀兰已经在床上铺好了被衬,正在一层一层的铺棉花。 "好吧!"陈双答应了,并不是她觉得自己不行,是因为今晚上根本赶不出毛衣来,最快也得后天大后天。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和宋有粮又带着陈秀兰去县上了,得早早的去占个摊位才行。 第402章 戊戌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顿时鼓起来几个手指头印子。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陈双这一巴掌被打的很突兀,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你这一身加起来我看也就二十块钱吧,你最好识相点儿,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个乡巴佬?再说了,我爸是师长,宋大哥要是跟我在一起,他前途无量!"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看出来这个乡巴佬果然是怕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挨打了也不还手,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谁打你了?"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还手!"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还手?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第403章 记得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如今的陈双即便是一年未见,可在她眼里,上下依旧透着一股土气。当孟艳的目光挪移到陈双那张魅惑人心的脸上时,她心里一阵抽搐,可却没有表现出来。 抱着膀子扬了扬下巴:"这么巧啊,没想到会在京北遇上!" "艳姐,您咋有空来我们店啊,上次您的消费卡忘了拿,一直都帮您收着呢!" 店内服务员一见孟艳这位老主户,笑容顿时荡漾到了耳门子。 "先放着吧!"孟艳随口说道,随后看见了宋有粮,目光变了味:"宋叔叔,您这闺女还真孝顺啊,给您买这么好的衣服,您就要了呗!" 孟艳心里笃定了陈双只是做样子的,她有钱买得起?就算是买得起,恐怕也攒了半年卖菜的钱吧。 陈双面容平静,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结了账,淡淡的说:"确实是好巧!" 此刻,宋有粮即便再不舍得买这衣裳也由不得他了,毕竟他看出了孟艳和小双之间早就有很深的摩擦,原因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因为凯凯! 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儿? "像你们这样打算北上打工的姑娘我可见多了,一个月拿个千儿八百的就打肿脸充胖子把父母接过来,说是享福也不怕下个月喝西北风!也不知道宋德凯是怎么想的……" 孟艳甩了甩马尾对身边的矮个子丫头说道:"佳佳,走,咱们接着逛!" "双儿,咱回去吧,别浪费钱了!"宋有粮替陈双心疼,看看手里拎着的包装盒是怪好看的,可是,光好看有啥用?又不能吃! "给妈也买一套好一点的衣裳!"陈双不动声色依旧平静如水,这个社会不是武侠,没有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更何况,孟艳,她还不配! 说是给陈秀兰买衣裳,宋有粮叹了一口气答应了。 陈双买好了衣服,准备去皮鞋专卖会场给二老再添置一双好皮面的带羊毛里子的皮鞋,这样,在京北过冬一定不会冷。 母亲年纪大了,穿不了高跟鞋,男士的相对好选一些,总之以保暖为主。 宋有粮都不敢进店门了,他现在逛了一圈是发现了,装修越好看的店,价格就越贵。 眼前这家鞋店也一样。 陈双先一步进去,这家服务员态度挺好,一看就是闺女给爹妈买鞋子的,不顾得招呼陈双,先一步把老人家给请进来坐下。 宋有粮如坐针毡,左右都不舒服,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能陪着尴尬的笑容看着闺女自个挑鞋子。 这一眼无意中看见标价,一双鞋要五百多,还是最便宜的,宋有粮差点一口老血卡在胸口,憋得老脸通红,起身就要走,被服务员给招呼下来了。 "这双男款的,那双女款的换个颜色,要深紫色!"陈双记得母亲喜欢紫色,至于男款,大都是黑色的,比较单调也没有什么好选的。 陈双摸了摸两双鞋的里面,把手插进去,觉得很暖和,陈双筛选了之后才定下的,有些鞋子看上去很时尚,但是不保暖,陈双自然不会买了。 出了商城,宋有粮一直叹气:"双,挣钱不容易,能省一分是一分,衣裳咋着都能穿不会冻死!" "爸,我一直在挣钱啊,也不缺这几千块!"陈双说道。 "你还年轻往后花钱的地方多得是,你是没经过事儿不懂!" "爸,你说的是妈的病吧,你放心,我已经找了京北最好的医生,还是出国深造过的呢,医术绝对杠杠的!" 陈双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老爸说的意思是母亲的病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而眼下,也就指望自己撑起这个家了。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刚走出商场发现下雪了,至于陈双说的话,宋有粮自然是相信闺女一心都会为了家好,可是,他发现,这丫头怎么光给他们二老买,自己没买? 莫不是在京北确实混得不好,省吃俭用的钱拿来给二老买衣裳了? "双,俺自个先回去,留你妈一人在家不放心,你再逛逛,也给自己买点啥,终不能见未来公婆就穿这把!" 宋有粮说道,陈双微微一怔,她……感觉这样还好!只是碍于父亲那颗纠结的眼神,陈双答应了,就当是让父母安心了,她再去买一套衣裳就是了。 "我给妈打个电话,她会在巷口等你!"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地址给了钱,怕父亲找不到门儿,又给四合院打了个电话。 陈双回头看一眼这硕大的商场,说实话,她是第一次来这个大型购物商场,只是听刘姐说过,这里的品牌服装很全,对于陈双这种不喜欢逛街的女性来说,可以省了不少脚力。 好吧,眼下陈双还是给自己买件衣裳吧! 一边转身重回商场,一边给楚防震打电话:"防震,我在商场,我得买一套衣裳!" "我在安排酒店,五分钟后出发,应该在十分钟左右能到,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陈双嘴角忍俊不禁勾起一丝甜到心坎的弧度,在商场一口四下查看终于找了一家卖糖人的,店面很小。 一台圆形转盘摆在狭窄的店铺外,陈双抬手拨了一下转盘,眼瞅着指针就指在了龙上,陈双高兴的笑了。 "丫头好运气啊!"做糖人的老头儿在熬制着糖浆,还说这三天都没有人转到龙呢,陈双是第一个。 很多时候,不是为了吃糖人的本意,而是转盘很好玩,每个人只有一次转盘的机会,转到什么属性,老板就给做什么属性。 每一次都好想转到龙呢! 陈双双手插在口袋静静等着师傅给在做龙,前世,等待的时候那叫一个激动啊,可如今,陈双已万物巨变而波澜不惊,可还是找到了儿时的乐趣,眼巴巴的看着那拉丝的线条渐渐的就形成的龙头。 "我看看能不转个龙!"身后,一位小丫头说着,就开始拨弄转盘,结果转了个兔子! "咦!不要了!"小丫头生气的跺脚。 "这样可不行,转了哪个是哪个,可不能抵赖!"老板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头儿,慈眉目善的说道。 京北转糖人已经形成了一段不可摧毁的佳话,转到哪里就是哪里,不能反悔,要不然就不要来转,转了就得买。 这不是强买强卖,是一种地方特色。 要是每个人都转了不喜欢的图案不买的话,那转盘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想要一条龙!"陈双身后飘来一个倔强的声音。 回头看去,好巧! 孟艳清楚没有留意,只是对老板说:"给我做一条龙,要多少钱我都给!" "转了什么是什么!"老板一边静气凝神的做糖人,一边头都没抬的说道。 "你那是什么?做的不就是龙啊?多少钱,我买了!"孟艳不服气! "这是我的,你自己转一个!" 陈双知道这种手艺活虽然看上去像是哄孩子吃糖的活计,可是,没有一定的心情是没办法用一个勺子流落下的糖汁就能画出形象的,而且,还是栩栩如生。 正所谓,天变地转,他不变,如若不然这本看似简单的手艺,根本体现不出入骨的精髓。 此刻孟艳稍稍一愣,怎么又碰见了她?好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宋德凯弄得她遍体鳞伤,她就不信,这龙形的糖人她能拿的走! "五百块,这小龙人我要了!"孟艳直接甩出五百块。。 市场价小糖人才一块钱,在京北这种一线城市,两块钱的价格。 "不行,丫头,不能坏了规矩,您得自己转,转了什么是什么!" 老板大爷依旧不改口,手里的糖汁儿在龙的尾部那么一挑,留下一抹流线状,让整条龙的尾部摆了起来,就好像在腾云驾雾一样。 随后,画龙点睛,一枚红色糖水滴在龙目,整条糖人龙活灵活现,宛如就要冲出云霄腾飞九幽了呢! 陈双捏着木棒,笑着付了钱:"大爷好手法!" "嘿嘿,过奖啦!"老大爷笑的眯着眼睛,这比他卖了钱还高兴,毕竟他都干了三四十年了,也不说光为了钱吧,这手艺活被人认可瞻仰比啥都强。 "你想不想在这里开店了?你知道我艳姐是谁吗?" 小丫头看着陈双挑着一条龙就要走,气不打一处来。 在小丫头和店主老伯争执的空档,孟艳抬手搭在了陈双的肩膀上: "你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把我的东西都抢走?" 陈双若无其事的舔了一口糖人:"你的东西?这个吗?" 陈双晃了晃手里的糖人淡笑着问道。 孟艳指的当然不是这鸟东西,指的是宋德凯,看见陈双此刻揣着明白装糊涂,还笑的那么理所应当的模样,孟艳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是老办法。 扬手就要打,陈双反应急速舒尔一侧身,躲过去那一巴掌。 只可惜手里的糖人未能幸免,哗啦一声脆响,糖人摔得粉碎,陈双嘴角的弧度渐渐敛去,多了一丝冰冷的凶残,那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具尸体一般残忍: 是你的东西,永远都是你的,还用得着别人抢?能被抢走的东西,哼,没有一样值得留的,自己没本事就怪别人?再说,陈双可从未主动与她结仇过。 孟艳头一次见陈双会有这样的表情,那模样就像是第一次见宋德凯的时候,那眼神,瞬间将周围的空气又降低了几分,这让她想起了以前陈双曾经不着痕迹打她的场景。 猛然有些慌神,可是想想,这里是京北,她老家,就凭陈双这种乡巴佬在她孟家眼里不过是一只蚂蚁: "你想干什么?我就……我打你了怎么着?你以为你是谁?别忘了这里是京……" "啪"的一声脆响,陈双也顾不上那么多,上去就扇了一巴掌还不够,又踹了一脚。 身后那位叫佳佳的女孩看到了这一幕捂着嘴巴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竟然有人敢打她艳姐。 "艳姐……你……你没事吧!"佳佳上前把孟艳扶起来,慌张的问道:"要不……我给大伯打个电话!" 此话一出,猛然一瞪,给她爸打电话?整天听他嘴里夸赞陈双这个贱丫头,这事儿,她自己解决: "陈双,你给我等着……" "双,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楚防震小跑着走了过来,腿虽然还是不利索,但是已经比以前康复的太多,只是走起路来会有些坡脚的模样。 孟艳目光转移到楚防震脸上,她一眼就认出楚防震不就是那个到杏花村搞什么试验田的高材生吗? 见他以上前就拦住陈双的肩膀,孟艳心里一阵苦笑,两个种地的还挺般配,可是,既然陈双和这小子在一起了,为什么宋德凯还是因为陈双对她若近若离?甚至冷漠如当初那般? 楚防震看着发丝有些凌乱的陈双顿感事情不妙,再看看脚底下的糖人碎渣,楚防震微微蹙眉,刚要上去说话,被陈双拽住:"走!" 楚防震回头看了一眼孟艳,见她大腿上有一只沾满雪水的脚印,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他长出了一口气: "你跟孟艳打起来了?" "嗯!"陈双不否认。 楚防震不用想也知道原因是什么,说是心里毫无在乎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想想她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再说人总是多情种,绝非无情物,心里有少许放不下也是应该的。 "来!"楚防震舒尔看见了一家化妆品店,不由分说把陈双拽了进去,硬是按在椅子上。 "买衣服呢,我又不化妆!"陈双说道。 "女人呢,多少都要画个淡妆,要懂得保养!"说着,楚防震拿出曾经帮她娘挑保养品化妆品的本事直接给化妆盲陈双挑了一套高档的化妆品,随后,楚防震做个看似简单却让陈双心里暖暖的动作。 "同志,那个木梳给我用一下!" 接过木梳,楚防震松开了陈双绑头发的皮筋,小心翼翼的把她的齐腰长发从头梳到尾,整个过程小心的就像是抚摸。 这个年代,在公然场合下,哪里会有男人服侍自己的老婆,不像前世那个年代,或许是因为娶个老婆要有车有房,还要巨额彩礼的原因,所以疼老婆,怕老婆已经成了一种时尚,可能是怕老婆跑了吧。 可搁在现代社会,这样的做法会让人看不起男人,没出息,此刻,几位导购员正忍俊不禁的捂着嘴偷笑,私底下说这样的男人窝囊,要是他家老公给她梳头发,她准不要,也不嫌害臊。 陈双有些坐立不安,可楚防震似乎是故意的,稍稍按了按陈双的头皮,陈双乖乖的坐下,忍着一脸潮红的滚烫,硬是坚持到他帮陈双扎好头发这才像是做贼了一样逃出了化妆品店。 楚防震一脸坏笑,心想他将来一定会对她加倍的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好,这样,她的心里就只有自己,不会在有任何对别人的牵挂。 楚防震快走两步追上去,一把拽住陈双的手:"怎么?整天抛头露面的风云人物,还不好意思了?" "你就别说话行吗?"陈双也不知道为什么,楚防震说得对,她在商场上确实雷厉风行,未雨绸缪,可是,在感情上,她总是觉得不该如何是好。 "不说话,你不觉得是拉着个木头人逛街吗?" 让他少说话楚防震却恰恰相反,话多的让陈双都没法插嘴了,不过,陈双不得不承认,楚防震挑衣服各方面都娴熟的很,看来,她经常陪她母亲逛商场,怪不得,她母亲这么舍不得他。 "防震,你说,晚上见父母的事情怎么办?" 出了商场,楚防震拎着大包小包像是跑腿的保镖。 "酒店安排好了,一切交给我,待会儿你就随机应变吧!"楚防震自信的说道。 陈双蹙眉看着楚防震:"你该不会找人冒充吧!" 楚防震卖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陈双狐疑,楚防震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四合院,此刻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因为晚上要见亲家的事,让陈秀兰高兴的合不拢嘴。 宋有粮看婆娘高兴,他就算是心里百般不自在也跟着笑呵呵的帮婆娘扯衣服,陈秀兰帮着男人查看西装领带: "俺的老天爷,这活了一辈子了,这一打扮还真人模狗样的呢" "去去去,一边去!啥叫人模狗样的?当孩子的面,这咋说呢这是……" 宋有粮嫌弃的眼角嘴角抽搐,闭着眼睛说道。 宋有粮的领带还是楚防震给帮忙打的,只是此刻梧桐巷外的军用吉普车上坐着宋德凯。 他宛如一座雕像一动不动,深邃的眸子宛如古井,垂暮看着手里的首饰盒。 里面黑色绒布上挂着一条珍珠项链,这条项链是他打算送给妹妹当贺礼的,记得他曾经刚当兵那会儿,他买了一串珍珠耳坠给妹妹,只因为那时候没几个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条套盒里的珍珠项链心里暗自可惜。 现在,他的工资高了,买得起了,可人却不在了。 舒尔抬眸看着京北灰蒙蒙的上空,看来,又要下雪了…… …… 万福酒店包房里,几位服务员忙碌着。 穿着一身西装的领班指挥着:"这个茶具也换掉,还有瓷碗,楚家人祖上是做股东生意的,对这些基本的陶瓷碗碟都十分精通,那种青釉花色的也撤掉,换上唐三彩样式的!快!" "小叶,把那盆塑料花给拿走,换成鲜花……"领班认真检查着各个角落,舒尔发现墙角有一丝水印,她直蹙眉。 这几天连续积雪,还不如下雨呢,一下就排出去了,这一块黢黑的地方还是找人来重新修理一下,当即看了看时间都五点多了,来不及了: "换一个包间!" 全场服务员都顿住了手里的动作,个个面面相觑。 "愣着干什么?搬家伙啊!" …… 宋德凯一边开车,后排座坐着父母,一边接了个电话。 "土匪,在家过的还悠闲吗?有空来京北家里坐坐陪我这老头子下下棋吗?" 宋德凯微微蹙眉:"孟师长,我在开车,待会儿给您回电话!" 说完就挂了电话,孟师长摇摇头,这小子,也就他敢随便找个理由挂他的电话了。 宋德凯却不知道,此刻孟艳正在家里闹腾呢,说要宰了宋德凯,哪能叫他那么容易就退伍。 其实孟师长也没有想过批准他,这么一位能人干将要是搁在战争年代,至少一个团能灭敌军一个师部,他要是舍得,真对不起自己那颗惜才的心。 "凯凯,你知道道儿吗?"后座的宋有粮不由得问道,宋德凯努努嘴说: "我跟着前头小楚的车就行!" "哦!"宋有粮哦一声,陈秀兰插嘴问道:"凯凯,你今儿晌午干啥去了?害你爸找你一大圈子,结果没找到你,差点把自己弄丢了!" "哦,抱歉爸!我不是跟小双发信息说了吗?出去逛了一圈。" 宋德凯正不知道怎么送那串珍珠项链呢,想着,面色毫无波澜的拿出装着珍珠项链的长条红色锦盒伸手递给后排座: "给小双挑贺礼去了!" 陈秀兰目光一怔接了过来,打开了一看是一串颗粒饱满圆润的珍珠项链。 宋有粮看了一眼,随后看向窗外已经开始细细碎碎飘小雪的天地叹了一口气。 而陈秀兰,何尝不心里难过,因为,她和自己的男人从一开始都希望这兄妹能喜结连理,这样,他们这一家子就齐了,也不用扛着远嫁闺女的心酸事儿。 陈秀兰想起了自己的病情,或许,就算闺女没有嫁到京北,那她以后也看不到儿女双全了,这么一想,左右心里都有一丝酸苦。 "妈代小双谢谢你!" 这句谢谢,在宋德凯的心里重如千金,他几乎无法想象,他作为小双的兄长,该以怎样的心态送她出嫁? 接下来车厢里满是沉默,沉默之中夹杂着细微的沉重。 陈双是坐着楚防杰开的车子去的酒店,也是先一步抵达的,刚一下车,服务员个个都面带笑容的打招呼: "楚先生,楚老爷和楚太太已经抵达,请随我来!" 服务员一路做请的姿势,陈双不安的拽了拽楚防震的衣角,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难道,陈双想错了?不是找假的"楚父",而是真的来了? 陈双心知肚明,他们很反对这桩婚事的,又有什么理由会来呢?楚防震到底安排的什么? 楚防震从身后把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抓在手心里,示意她不要担心。 楚防杰先一步对领路的服务员耳语了一句话,服务员点点头说:"都安排好了!" 随后,楚防杰先进了那包间,陈双和楚防震随后,她担心母亲找不到地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待会儿迎宾会接待的,放心吧!" 楚防震单手拦着陈双的肩膀一并进了包间。 跨入门槛的那一刻,陈双显然一愣,楚峰端坐于正位,一脸堆笑的主动跟陈双打了个招呼。 陈双嘴角抽搐,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伯父!" "快坐!"楚峰笑的老脸微红,招呼服务员给挪椅子,陈双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楚防震,楚父今儿看上去心情大好,一点反对他们的感觉都没有。 "京北这边的天气相比凤城要寒冷许多,在这边还适应吗?"楚父主动关心陈双。 陈双抿唇一笑:"还好,就是多穿一件衣裳就好!" "防震,你这女婿是怎么当的?亲家呢?长辈都还没到,你倒是坐的跟大爷似的,还不去外头迎着去!" 楚防震被平白无故的说了一通,挠挠头对陈双说道:"你和我爸先聊着,我出去看看叔叔阿姨到了没有!" "嗯!"陈双嗯了一声目送楚防震离开,为了礼貌期间,陈双回头客气的问道: "伯母……她老人家没来吗?" 楚峰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放在玻璃转盘上,朝陈双的面前转了一下笑着说道: "你伯母啊,她打麻将去了,你可别介意!" "哪有,不会……怎么会介意!伯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这是我们家的荣幸!" 陈双心里还是犯嘀咕,盯着看了几眼楚父,还别说这楚父确实如假包换,可他的态度也太那个点儿啥了吧? "真会说话!"楚峰听闻此话抬手在半空点了点手指头,一脸堆笑的说道: "喝茶!" 陈双这才留意到楚父给她倒了一杯茶,已经随着转盘转到了她的面前,拿过来捧在手心吹了两口上头的热气儿抿了一口茶。 茶杯还没放下,楚父就赞叹的说道: "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农业界的高材生,那本书的精神理念凸显的恰到好处,惹人深思,养殖技术方面也是实战经验丰富,看来,我都要怀疑防震的论文是不是你给他写的……" 此话一出,陈双还没下咽的水差点喷了出来…… 第404章 屋外面 陈秀兰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倒是呵呵一笑道:"反正事情都到这儿份上,俺不敢说把继宗当成亲生儿子那么伺候着,可绝对当半个儿子照顾着,俺吃啥他吃啥,这话俺一点都不含糊!" 焦小翠干涸的扯开嘴角对陈秀兰笑了笑,表示感谢。 第一次在凤城见到陈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丫头年纪小可是很有气质,就是那种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对,就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样。 那时候,焦小翠就觉得她不是有钱就是有本事,现在到了杏花村,陈双的名声可以说传遍了整个村,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说县长都得给她三分面子,每回下乡吃饭都在她们家吃。 现在,经历俺么多,弟弟还是愿意跟她回去,或许,小杰说得对,他在这里比跟他回家过的好,而且,如果将来她嫁过来,那么,她这也相当于永远不会跟弟弟分开了。 "谢谢婶儿照顾俺弟!"想着,焦小翠放下筷子就要跪下。 这下可把二老给吓住了,赶紧把她给拉起来:"孩子,这可使不得,天下父母心其实都一样,总之不让这孩子受苦就行!" 陈双这个时候趁着其他人都没注意,一个劲的对孙小杰使眼色,心里暗骂这个憨子,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说话,真不愧单身了三十多年。 "哦,那个小翠,咱们将来成亲了,你在家闲着没事就能来串门,那……那真就是一家人了!" 陈双暗骂蠢蛋,不过,这话说的意思也差不多,不由得扒拉了几口菜咬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稀饭顺了一下。 焦小翠侧目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孙小杰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其实啊孩子,叔觉得,你该跪的可不是俺,是你付大叔,不管他咋样,是买来的还是捡来的,好歹把继宗拉扯这么大,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要是落在旁人家手里,不知道疼孩子的,那继宗可真难活这么大!" 宋有粮招呼着吃饭,也不忘说道说道:"叔不会说话啊,说的怪不好听的,可别往心里去!" "俺知道了,俺改天去看看付大叔!"焦小翠低着头说道,心里那十年寻找的苦也算没有白费,她也曾放弃过,怕弟弟早就死了。 "孩子,你家里还有啥人呐?"陈秀兰边吃饭边问道。 "嗯,爹娘,还有个奶奶,一个大姐,还有个比继宗小两岁的弟弟,还在念书!" "呀,那你爹娘的担子也不轻呐,上有老下有小的!" 陈秀兰感慨的说着。 "俺爸是工人,生活倒是不紧吧,大姐也都嫁人了,家里还有个弟弟开销比较大!" "哦,那……那听说你跟小杰是在工地上认识的?工地上的活怪重的吧。" "嗯,其实,也不累,干惯了就不累了,而且大部分的活小杰哥都帮忙,所以,倒是没觉得多累!" "呦呵,婶子可没旁的话,这孙家三兄弟都疼媳妇出了名的,这小杰性子有点迟钝,将来绝对比他大哥二哥还知道疼媳妇儿,嫁过来不吃亏!" 陈秀兰难得眉飞色舞的夸孙小杰,不过,这话一点都不假,现在的农村哪有媳妇怀了孕在家里养胎的,这种事左邻右舍肯定要说了,真娇贵,生的是金蛋还是银蛋呐。 随后,便有人开始说了,俺那个时候孩子都生田里的。 俺那时候干着活羊水就破了,俺还把地里的活干完了才回家生孩子去呢。 可孙家不一样,两兄弟疼媳妇疼出名来了,后来落了个妻管严,怕老婆的"美名"。 这个年代,你左右都是女人的不是,陈双是很讨厌嚼舌根的,她只能说,在背后嚼舌根的不是嫉妒就是嫉妒。 "婶儿,俺知道!"焦小翠低声的说着。 十年,她就一个心愿,如今,心愿不管是完成了还是落空了,好歹有个着落了吧,突然心愿没了,她才觉得突然空乏了起来。 "照我看啊,小杰哥也不敢欺负小翠姐,这娘家小舅子就在这儿守着呢,他敢吗?" 陈双插了一句嘴,惹得焦小翠泪眼汪汪的笑了。 孙小杰挠挠头,当然听得出来这是为自己好,连说了三声是是是! 一顿饭下来,焦小翠还是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离开。 陈双也是服了付继宗了,他竟然可以闭门这么久,不过,他原来就这个样子,改变需要慢慢来。 陈双敲了敲门说道:"继宗,人都走了,你要是没吃饱赶紧出来在吃点儿,我待会儿可要收拾了!" 付继宗这时候才开门,看了看发现人确实走了这才端着空碗说道: "双姐,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就去收拾碗筷,把剩下的菜折在一块儿就去了伙房。 陈双也不说话,有时候说多了反而会给别人造成心理负担,转身洗漱回了房。 付继宗忙活完之后,敲开了陈双的门本来想说关于他的事情的,却发现陈双一脸平静好像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付继宗只好把话吞回去了:"那个双姐,我昨天看了你的帐,我觉得有个问题不明白!" 陈双一听他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这说明他能用自己的办法从一些过来的心里坎坷中走出来,她笑着说: "哪里?" "就是那石头山开采煤矿的事情!"说着,继宗就走了进来,拿过陈双桌面上的记账本子找到了那一页说道: "前后花了五千三百六十一块钱,但是收入才三千块,而且还不去掉人工费,如果去掉的话,才两千块不到,这……这不是折本了吗?" 陈双微微一笑,她也知道折本了,但是她发现继宗好像对陈双现在经营的所有投资项目都感兴趣: "正好这两天地里活不多,我看着就行,你要是感兴趣,就跟着我大伯明儿去石头山走走看看,不懂得你可以问问大伯。" 继宗挠挠头笑了说:"好!" 第二天清晨,陈双就去地里查看菜苗,因为刚种下去的嫩苗经常会被"土狗"(蝼蛄)把根给吃了,要是发现了一株好端端的就出现黄叶活着蔫了的迹象,不是土狗就是土蚕(土里长得黑褐色的虫子,当地叫土蚕)。 土蚕会从地表将苗株咬断,一般都是夜间出行,所以早上去看能第一时间看到结果,虽然陈双在发苗期已经加了除虫的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早晨的露珠点缀在嫩绿的叶苗上,晶莹剔透,早期的黄豆和玉米已经四五个叶片了。 地里的庄稼人也忙碌了起来,这个季节也大多数是拎着篮子挨个儿的从根部找害虫的季节。 为什么要用篮子装着呢,一来是为了防止又爬进地里破坏庄家,二来可以带回家喂鸡。 再过半个多月,玉米长到了膝盖那么深的时候,又是一季的除草季,到那个时候就会忙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确实是闲了一阵子,继宗特能干,就连送菜都是他和宋有粮去的,只是,过两天又要给军区送菜,陈双不知道继宗会不会怕出远门不愿意去。 最重要的,还是陈双现在有些不好意思找靳子良亲自开车来拉菜了,手头现钱也够买一辆新农用车的了,可是,陈双要是把这些钱全都拿去买车的话,她会因为没有周转资金而缺乏底气。 想来想去,还是去一趟凤城逛逛旧货市场,看能不能低价买一辆七八成新的二手农用车。 如果真的要帮着人,那也是等陈双将来把钱这个东西看成了数字,那只是一串数字而已,如果能拿这串数字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这串数字便是有价值的数字。 而如今,这串数字在陈双的心里,只是一种投资,既然要投资,就有买卖,既然有买卖就有讨价还价。 司机有些诧异,确实比二手交易市场给的刚好多了五百块,可是,他也很无奈,当即就成交了。 "我可没法帮你开回去了,毕竟青阳县太远了!"司机说完下了车看着那辆他开了一年半的车身,目光露出了不舍和怀念,甚至还有些疲倦。 陈双没有去看那眸子,谁的生活容易呢?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在司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打了火,竟然熟练的倒车调转车头,离合一松车就缓缓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小的姑娘能开车的,他几乎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陈双很久没有摸车了,幸好这种解放农用车的驾驶舱在左边,和出租车差不多,不像拖拉机的驾驶舱在正中间。 这中间的差别也不过是视觉的问题,和衡量车宽的问题,对于陈双来说,这车,无非就是比出租车笨重了些,因为有一节硕大的车厢拖着。 陈双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听着喇叭声,乡亲们都闻声望去: "呀,这是谁家的车?这大呀!" "是啊,这车可真大!" "呀,那不是陈双吗?我的老天爷,她会开大车!" "大汽车,大汽车……"一帮熊孩子都欢呼起来,这让陈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宋德凯站在凤凰山头看远处的火车道。 他们会数车厢有多少节,有时候三十二,有时候二十七节,在乡下,一辆收割机都会围过来不少人惊呼。 陈双按着喇叭慢悠悠的开到自家门口,本来不宽的路被堵得只能由一个人侧着身子背靠着墙壁通过。 陈双开门的时候还得就这自家的院子大门才打开,这以后要是吊车还得往前开,乡间小路很容易压到庄稼地,陈双打算把门口的这片柳树给砍了。 "爸妈!"虽然花了大半的积蓄,可陈双终于了却了一场心病,至少,她再也不用为运输的问题大伤脑细胞了。 陈秀兰一出门就被硕大的车头给吓住了:"我的天那,这么大呀!" 陈双笑着走进院子:"肯定比拖拉机要大很多!" "多少钱啊这是!"陈秀兰都吓傻了,这么大的车,她除了见过靳子良开回来的军用解放车以外,根本没机会看到这么大的车。 "四千块!"陈双说道。 "啊?这么多啊!"陈秀兰还嫌多,陈双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其实,这真的很便宜了,像这样八九成新的农用车,至少也得六七千块。 很快,陈双买"大汽车"的事情一个晚饭的功夫就传开了,不少孩子和乡亲们都来看。 就连地头儿也有人叫唤:"陈双家买大汽车了,快去看看,可大啦!" 付继宗听说了专门跑回来看,这一眼看去,继宗都吸了一口凉气,这车估计得不少钱吧。 他不由得更加觉得跟着他的双姐好好干,将来他也能买得起。 瞬间,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的,当然,不排除那些嫉妒的人。 宋有粮更是一眼看见这解放农用车,硬是连夜要去买鞭炮放一盘,这是出入平安的吉利。 陈秀兰晚上当时就锈了一个荷包,上头还锈了字儿:"出入平安!" 这几个字,还是宋有粮和陈双合伙写的字样呢,因为陈秀兰不识字儿。 第二天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有之前帮陈双干活的,也有乡里乡亲比较要好的,就连傻大彪也领着李宝来道喜,硬是缠着陈双带他和李宝围着村子转一圈,不答应,就不走了。 热的乡亲们一阵哄堂大笑。 陈双昨晚上重新算了一笔账,现在家里所剩下的钱也只够建塑料大棚的了,不过,建大棚要等到入秋温度明显下降的时候。 只是一出门,陈双依旧笑着,满脸带着喜庆,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陈双眯着眼睛看着这辆车,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 "将来,你可就是我陈双的大力牛了,我喂你柴油,你帮我干活赚钱!" 说着说着,陈双竟眼角有些湿润,全靠你…… 傻大彪第二天一大早就不死心的来了,还是那个要求:"小双,不行,你得带俺和宝宝转一圈。" "转你个脑门子!"陈双敲了一下傻大彪的脑袋,还真当一回事儿了: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开车帮你接你外婆家的客人总行吧!" 这么一说,傻大彪这才高兴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一蹦一蹦的。 "你咋不带他转一圈呢?"陈秀兰端着黄盆(专门和面的那种瓷盆)往外泼了一盆水说道。 "今天得收菜,没时间带他转悠。"陈双说着。 "呀,又得去军区了呀,那你咋还在家里呢?不去地里头收菜去?" "继宗去了!"陈双说道,眼神有一丝患得患失一闪而过,或许一切都不像从前,但是,她陈双至少要站稳了立场,她要做的事情主次分明,她万万不可感情用事。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陈秀兰去了伙房打算洗洗手上的白面,陈双说道: "我去接吧!" "喂!"陈双接了电话。 "我,靳子良,那个……那个……我有事情要和你说!"靳子良的声音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 "我知道,是不是你今天没空来帮我拉菜,我知道,你直说就行了,我今天会送菜过去!" 陈双这么一说,那头鸦雀无声,许久之后,靳子良才压低声音说: "陈双,不是我没空,是……是……" "哦,我知道!就这样,你跟丰大爷说一声,我的菜在晚上六点之前会送到,请他老人家稍等半个小时!" 陈双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等靳子良说话,挂了电话之后的陈双不由得苦笑,扪心自问,她是怕从别人口中得知什么结果,还是真的心神不宁了呢? "大妈,你说啥呢,我自力更生,我觉得这事儿吧,总归有个缘分一说,要是缘分到了,也就修成正果了,要是有缘无分我也会祝福他们的!" 陈双说着违心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当影后了。 周大妈这么一听总算是放心了,好歹她想开了。 "要不,大妈给你介绍个对象?"周大妈突然说道。 "周大妈,你咋跟我妈一样烦呢?我现在还都不急着嫁出去呢,我现在买菜赚钱,自己赚了养活爸妈多好?" 陈双说道,虽然口气有些僵硬,那偏偏那句跟她妈一样烦,倒是让周大妈心里暖的很。 "好,大妈不说你了,我给你收拾床铺去,今儿说啥都得多住两天!" 说着,周大妈就拿着钥匙去了末尾的那间房,这间房成了陈双的专属宿舍。 陈双不好意思推辞,先住一晚,她明儿一早等结了账她还是得回去。 此刻,食堂里宋德凯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一眼看见那辆农用车,不由得蹙眉,他转身回到了食堂,问了丰大爷得知是陈双的车,他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眉心就舒展开了,幸好没出什么事儿。 打听到了陈双去了家属院,宋德凯径直的朝着家属院走去,可却被其他团的一位副团长叫住了。 "小宋,你挺能耐啊,孟师长的闺女打电话找你找不到,打到了我们团部,你谈对象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 这人黢黑的一张脸开口就骂道,这是什么?影响军风。 宋德凯一下子想起靳子良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接受军罚,可接下来,宋德凯却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转身朝着办公室的方向改道而去。 "太特么嚣张了,仗着师长,这也太特么欺负人了!" 副团长气的不轻,他还没有这么被威胁过,让他亲自跑腿来传话,这特么算哪门子事儿? 宋德凯到了办公室,回了个电话过去,那头传来一丝娇媚的声音: "德凯,我可是打了一天的电话你都没接,本来今天是人家生日,心情好好的都被你给破坏了,哼……" 孟艳假装生气的哼了一声。 宋德凯扶着头一脸无奈: "你要是爱生气就生好了,还有,我土匪团的部下,我宋德凯说了算,不要乱发号施令。" 那头沉默了少卿:"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改!" "以后如果电话我没有接到,要么就是我在忙,要么就是有比你的电话更重要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 "集训,战士们的集训!"说完,宋德凯就挂了电话。 孟艳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正在举行生日晚会,来的人大都是军事出身的同辈人,有极少一部分是孟艳的大学同学。 她本来以为宋德凯会"快马加鞭"的赶来参加,也好让她在那些成双对的男女面前扳回一局。 "咋了?孟艳,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很帅吗?身高都有一米九多了,他今晚来不来呀,让我们看看呗!" 俗称的"国民"闺蜜笑着说道,这可把孟艳的火气给逼上了绝路,她笑了笑说: "待会儿他就来了,你们看看,我男朋友有多帅气!" 接着,电话又响了,宋德凯此刻已经离开了办公室,任凭那电话无声无息的响着,可宋德凯却没有回去接电话。 一路到了家属院,宋德凯找到了陈双,当时陈双正在宿舍里铺被子,脚上穿的还是她母亲给她做的带攀的布鞋。 这一身麻布衣裳和那时候似仙女般白裙飘飘的她相比,宋德凯有些黯然。 穿上白裙高跟鞋的她,犹如白色凤尾蝶般闪耀,脱下那高跟鞋的她即便衣着朴素,可流露出了她朴实真切的光环,干净的好像月亮的光晕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不对,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明明可以触手可得,为什么会有这么遥远的距离感? 难道,曾经他们很亲密?还是……才刚刚心思懵懂爱上她? 这也不对,如果是刚刚爱上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她穿着白裙的时候,他不敢看她的眸子? 宋德凯的内心乱如麻,那种患得患失,曾经或者现在何时见过的,何时拥有过的滋味让他心神焦躁。 陈双铺床的动作止住了,却没有立即转身,她做了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舒尔回眸笑容灿烂: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宋德凯却痴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怎么了大哥?"陈双再次问道,甚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上前来。 "呃,没事,就是有些累!"宋德凯这才反应过来: "你开了一天的车?" "嗯!我攒钱买的,以后就不用麻烦靳子良开车拉菜了!" 陈双言语轻盈,让人感觉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宋德凯微微一愣,她的笑容就好像他繁杂的脑子里流淌过的一抹清泉。 "嗯!"宋德凯半晌才嗯了一声,这个时候,周大妈小跑着过来敲了敲门说道: "宋团长,外头有人找你!" 宋德凯说着转头离开了家属楼,随后他用了家属楼宿管员的电话拨了个号码,他脸色有些暗沉,透着一丝不耐烦,最终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再次回到陈双宿舍的时候,宋德凯叹了一口气说: "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陈双诧异的看着宋德凯。 说着宋德凯不由分说的就把陈双拽出了家属楼:"去哪儿呀!" "去玩!"宋德凯说道,家属楼外已经停了一辆军用吉普,宋德凯摆摆手让司机回去,他跳上驾驶位冲呆滞在原地的陈双招招手说: "上车!" 陈双木讷的上了副驾驶位,车子宛如离弦之箭直冲而出,军用吉普的减震效果比普通车辆要好很多倍,陈双倒是没觉得颠簸的慌,就是他开车的速度也太快了。 陈双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宋德凯的侧脸,那如同钢铸一般阴冷的脸没有一丝温度,甚至那对曾经深邃的眸子更加的如同死水一般,不,确切一点说,像是结了冰的河面。 二十多分钟的急速行驶,不到七点钟,车子来到了市区十分繁华的路段,像是凤城的夜市一样。 如果陈双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九华市,离军区最近最繁华的地段。 车子停在了夜市外,因为里面人山人海,各种小吃店铺都还在开张,宋德凯跳下车就把陈双给拉进了一家服装店。 这家服装店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牌服装,但是款式很"销魂"。 这么晚了还在开张,陈双本能的觉得,这样的服装应该是为一些特殊职业的小姐提供方便的。 "就这一家店了,你看着挑件衣服换上!"宋德凯没逛过女装店,他说完点了一根烟站在门口看着陈双。 古老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408章 五指 "妈,我……我错了!" 因为动静太大,惹得楼梯口的声控灯亮了,映入陈双眼帘的是一脸苍白储满泪痕的那张脸,她瘦了,瘦的那张本来圆润的脸只有巴掌大。 以前的刘南是个性格无拘无束的女汉子,和她相处的地方每一处都有阳光,可如今,那双昏暗哀伤的眼神好似连阳光都无法探入分毫。 稍稍垂暮一看,刘南所站的位置有一滴一滴的暗红色血液顺着她的中指往下滴落。 陈双吓愣了,她割腕? 此刻刘南根本没留意楼梯口黑暗处的陈双,一边委屈的说着抱歉的话,一边拍打了几下防盗门: "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楚妈一句话都没说,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一拍桌子,旁边跟着的楚家阿姨都吓得一哆嗦。 "我今儿就在这里等防杰回来,我问问他是怎么管教的媳妇儿,这么不懂事儿!" 楚妈气的抱着膀子斜眼嫌弃的穿过防盗门看了一眼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刘南,越看越来气,根本不忍将目光多停留一秒,好像怕脏了她的眼。 楚防震紧紧的抓着轮椅扶手,眉心簇成川子纹,他的母亲怎么那么苛刻? "南南!"陈双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 刘南抬起朦胧泪眼侧目一眼看见陈双,心里一紧,她不想让陈双看到她出丑的模样,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可是,在这个偌大的京北城市中,她举目无亲,心里对陈双突然出现的心理反应完全胜过了所有的虚荣心,她扑了上去,抱着陈双哭的昏天暗地。 惹得陈双不由得眼眶滚烫:"南南,别哭了,走,我带你上医院包扎一下!" 刘南一边哭一边趴在陈双的肩膀上点头:"嗯!" "别哭了,这就去医院!"陈双拍了拍刘南的背安慰道。 刚拉着刘南准备去诊所处理伤口,防盗门再一次打开了:"你就这么走了,要是在路上出了点儿啥事,我们楚家还真说不清了,在这里给我站着等防……" 楚妈的话还没说完,一眼看见陈双,那目光不由得变得犀利起来。 "双,其实……我就是想吓吓……吓吓他,伤口……不大深!"刘南一听到婆婆说这话,哭都不敢哭了,在陈双耳边小声又紧张的呢喃着。 "都流血了,得吃多少个鸡蛋才能补回来?有些人不拿人当人看,你为什么要拿别人当人看?说的话就像是个屁放了就完了!" 陈双根本没看一眼楚妈,对着刘南细声细语的说道。 刘南眯着眼睛微微摇头,示意陈双不要指桑骂槐。 "你再说一遍?"楚妈自然听得出来陈双确实是在指桑骂槐。 陈双低头刻意看了看刘南的手腕,口子是挺长的,但是深处就大约两三个毫米的模样,其他部位都已经结痂了,应该没伤着动脉,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楚阿姨,您难道就没想过,防杰为什么离家出走那么多年?是您的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您儿子本身就有问题?" 他在外头胡搞瞎搞早晚会毁了他的前程,倒时候,你们二老的打算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丫头,据我所知,你学历也不过是个小学没毕业吧,你觉得你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教育方面的问题?这说明你自己的教育有问题!" 楚妈被陈双的话气得不轻,毕竟,不管是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儿子有问题,都是她的错,好一个丫头,竟然给她下套儿。 楚妈说这话的时候气急返笑。 "是啊,我确实是小学没毕业的学历,那楚阿姨自然是知识分子,只不过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文化程度都能理清这中间的道理,为什么楚阿姨一个大学生却看不懂这中间的问题点呢?难道,楚阿姨的毕业证是假的?" "你……" 一项尊贵华丽的女人,即便出门都不许衣裳有任何一处褶皱,妆容上也容不下一丝不满的缺陷,出席任何场合都端坐于中,气质不凡。 再加上她们楚家在京北的势力,各行各业谁敢说不给一分薄面?眼下,却被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片子给羞辱的一文不值。 陈双成功的把楚母在人前装模作样的面具给撕掉了,楚母不镇定了,气场被陈双打压的像是踩在脚底下绞尽脑汁想反抗的一只蚂蚱。 黑暗处一直背对着这边的楚防震心里一阵苍凉,搁在以前,他会心疼自己的母亲被气到了。 可是,自从他的死讯传出来之后,父母二人第一个想到的是楚家的后望,他就已经放弃了,而眼下,不过是让他对家这个字更凉心罢了。 陈双说的句句在理,哥,为什么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只为追求自己的梦想。 难道母亲就从来没有自我反省过吗? 楚防震悄悄的滑动轮椅,悄然出了小区,他头一次想要哭,只是忍住了,现在,深夜寂静无人,他端坐在轮椅上的身子有些颤抖。 眼瞅着此刻楚母被气的手发抖,抬手上去就要打人,谁知,一阵啪的脆响落下之后,刘南挡在陈双前头,受了她重重一巴掌。 楚母见状更是生气:"你有多贱?防杰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陈双心里一沉:"南南!" 抬眸看向楚母的时候,陈双双眼冒火:"如果楚防震现在还活着,看到你这副嘴脸,想必也不想活了吧!" 这事儿不提还好,对于楚母来说,这无非是火上焦油,他的儿子是为了这个山旮旯里的死丫头才丢了命。 这一刻,楚母眼睛充满恐惧和愤怒,所有的形象根本顾不上了,她张牙舞爪的上去要撕烂陈双的脸,让她给他儿子陪葬,要不是楚家的阿姨拉着,恐怕楚母真的能把陈双给撕烂,狠狠地撕烂…… "夫人,您别动气啊,气坏了身子怎么跟老爷交代?" 可眼看着楚母痛苦扭曲的眼睛里储满了晶莹,她心疼,心疼她的儿子,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这么没了,而眼前那张魅惑的脸就是罪魁祸首。 刘南吓得直发抖,她第一次见自己的婆婆这个样子,平日里都是义正言辞,有板有眼,现在,她不光是乱了方寸,还被陈双气的看上去要疯了。 楚母一把够到陈双的胳膊把她扯了过来,胡乱的扯陈双的头发。 "啊!"陈双根本措不及防,头发被拉扯着,当即就觉得一阵头皮疼。 这么一闹腾,大半夜的附近的居民都开始发牢骚:"还让不让睡觉了?" 住在附近的居民大都披着衣服出来看热闹。 陈双好不容易挣脱来被抓住的头发,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妈的,不是知识分子吗?打架和农村的老妇女有什么区别? 陈双感觉自己的耳门子被抓了一下,抬手下意识的一抹,手心里有几道血痕。 "你还我儿子!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我让你走不出这个京北!" 楚妈的头发也乱了,看那么多人都在围着看热闹,她拢了一把头发,把自己掉了一地尊贵的身份碎片拾起来,狠狠地说道。 "妈!你到底想怎样?" 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伴随着楚防震粗重的喘息,细腻平静的传来。 楚防杰一盆冷水泼醒了楚防震。 楚防震微微一怔,他确实最近心情只落在陈双的心情上了,倒是一时半会没想到这茬: "找个机会,我回家一趟!" …… 工地方已经动工了,刘雪梅和陈双戴着安全帽在工地考察,身后跟着包工头和工程师。 刘雪梅看上去越来越上手了,对于施工建筑地的规划说的是有条不紊,偶有土建方面的问题,她毫不留情的指出来。 刘雪梅舒尔侧目发现陈双丫头这两天怎么也不怎么说话,散场之后,刘雪梅离开工地,摘下安全帽拍了拍陈双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 "你这两天怎么了?" "没什么,都是私事!"陈双说道。 "私事?私事就不方便跟刘姐说说了?走,晌午请你下馆子去!"刘雪梅乐呵呵的说道。 "我得回家做饭去!"陈双说道,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蹬自行车回去得半个钟头,拐一趟菜市场的话,差不多十一点多能到家。 "你家里藏男人了呀?"刘雪梅不怀好意的说道,这么一说,陈双也没反驳,刘雪梅作为一位过来人,不由得讪笑:"看来啊,是感情上出了问题啊,跟姐说说!大不了今儿晌午上你家吃饭去,该不会不乐意吧!" 陈双抿唇一笑:"那当然乐意,只要你别嫌弃我的厨艺就行!" 说着,二人准备离开工地,迎面走来的是老王,他拿着手里头的文件,双指还夹着档案袋,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抬眼看见刘雪梅和陈双,他走了过来,把文件递给刘雪梅说:"审批下来了!" 刘雪梅一听双眼放光,陈双也收拾起了心情,这申请书可是她耗费了大半夜的心血呢。 "结果怎么样?"刘雪梅接过来还没看就问道。 老王自然有些不敢相信,不但审批的快,而且,还特么批下来了。 "批下来了!"老王不冷不热的说道。 "太好了!"刘雪梅压抑不住兴奋看了一眼陈双,随后对老王说: "晌午召集几位管事儿的,我请客下馆子,顺便商议一下更改工期的事儿!" 陈双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觉得不试试的话肯定是没机会,如果试试可能还有一线机会,现在,即便是审批结果下来了,可陈双一个当事人却反倒觉得不可思议。 "那行!"老王与二人擦肩而过深入工地。 "小双,这次咱们算是赌赢了吧!"刘雪梅笑着说道,生怕看错了,又把审批文件重新看了一遍。 "是啊!"陈双附和道。 "哎……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咋一点都不高兴呢?"刘雪梅感觉陈双的面部表情压根就不像是兴奋的模样。 "不是刘姐,您不觉得这次审批也太快了吗?能审批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而且前后才三天就通过了?我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头啊!" 陈双说道。 "也是,不过这个审批的事情呢也说不准,保不齐这段时间开发案子比较少呢?刚好咱们就赶上了,所以审批就快一些,总之呢,审批下来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刘雪梅也气定神闲了下来。 "嗯,总之一切顺利就好!"陈双也不纠结这件事了。 她只是心里偶有时想起钱少张这么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愿意把投标机会让给自己,是楚防震在背后帮忙,所以,这一次,陈双会不自觉的猜测,莫不是也是防震在背后使劲? "刘姐,重新修订工期的事情只能多劳累些你了,我得回家去了!" 告别了刘雪梅,陈双蹬着自行车就去了菜市场,买了些蔬菜和煮粥的粮食返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十一点多。 "防震?"陈双试探性的超堂屋喊了一声,顺手把买来的菜放在火房的灶台上,发现没人应声,陈双辗转去了堂屋。 "楚防震?你找死啊?"陈双不由得骂了一句,堂屋没人,推开他房间的门发现空空如也,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这特么腿瘸了还能瞎跑,陈双也是醉了,真想问问他审批的事情是不是他在帮忙呢。 拿出手机给楚防震拨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你跑哪儿去了?小心轮椅卡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媳妇儿,别那么大火气啊,我这不是出门遛弯去了吗?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刚好防杰来给我施针就让他带我出去转转了!" "那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买了好多菜!"陈双见他语气平淡,还有心事开玩笑不由得有点生气了。 "这两天看你那么忙,就不用管我了,我和防杰在外头下馆子,你要不要来?" "不去!吃死你!"陈双骂了一句挂了电话,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要不然,她就去跟刘姐一块儿商议工期的事情了。 虽然二人一起合资的,但是也不能什么事儿都压在刘姐一个人身上吧。 想着,挂了电话赶紧给刘姐打过去,那头刘姐说的很客气,让陈双照顾好家里藏着的男人就行了,她一个人能搞定。 好吧,折腾来折腾去,反倒陈双成了孤家寡人了,一个人吃饭是最没劲的,陈双熬了一些稀饭,炒了几根韭菜鸡蛋,就这么对付一顿饭。 正哗啦啦的喝稀饭,手机响了,是刘南打来的,陈双脸色有些暗沉,放下筷子接了电话,却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小双,我回娘家了,呵呵……"刘南的声音低沉,末了还发出自嘲的冷笑。 "你是不是现在觉得我就像是一条狗?一条被人赶出门的狗?"刘南继续说道。 "南南,你……"陈双刚要说话安慰,那头突然提高嗓音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别说话,你是不是觉得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心里很痛快?" 陈双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从她在医院打的那次电话要给她证明的时候,陈双就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委屈,她是把她当成自己亲姐姐一样的闺蜜,她不希望她出事儿,特别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没有!"陈双说道。 日落泛红挂在天边,眼看着就要被京北少有的几栋高层建筑遮挡住了光辉,空气也随着日落越发的凉了起来。 陈双忙完了工地的事情,抓着冰凉的车把手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因为刚才刚给楚防震打过电话,说是跟防杰去了外头转了一下去,马上就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双对家这个字有了新的定义,至少从楚防震口中说出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一暖。 回到家和往常一样,喊了一声防震,随后就钻进了伙房。 很快轮椅的声音传来,楚防震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双:"要帮忙摘菜吗?" "那当然!"陈双看到他在家心里头踏实多了,把藕节递给他,让他刮皮。 楚防震握着藕断儿在手心里掂量了几下问道:"这个怎么吃?" "糯米藕,你肯定没吃过,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楚防震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手里的藕,还糯米藕?听名字倒是挺稀罕的,赶紧刮了皮等待尝尝陈双的杰作。 陈双提前泡发了糯米,里面加了些砸碎的冰糖,盐等作料,把糯米灌进藕的小孔里,两头儿用竹签把"盖儿"封上下锅开始煮。 等到用筷子一插就能插透的时候,汤汁也浓稠了不少,加一些蜂蜜在里面,汤汁粘稠,糯米藕晶莹剔透,随后拉出来切成片儿。 每一藕片里的孔都塞满了甜蜜蜜的糯米,夹一筷子塞进嘴里,软糯揉棉,口齿留香,再沾一下所剩不多的汤汁,入口即化,直拨味蕾。 其他的饭菜陈双都还没端上桌,楚防震就已经吃了好几片儿,那一刻,这糯米藕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甜而不腻,平淡中却夹杂着宝贵耐人寻味的滋味。 即便下咽,那唇齿之中却还弥留着再次侵占的霸道,对,就是还想再吃一口,两口! 舒尔楚防震放下筷子,眯着眼睛笑看着那两节切好的糯米藕,他这辈子,有口福了,就算是拿绳子也要把这媳妇儿给拴在身边。 "媳妇儿,我这两口就吃完了!"楚防震满足的长出一口气,故意拉长了嗓音冲着院子里的伙房喊了一声。 "嗷!"陈双在伙房回应:"下回多做一点!" 楚防震嘴角露出满足的弧度,因为这一刻他感觉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也是最幸运的男人,他甚至觉得老天爷对他一点都不薄情。 可这顿饭对于楚防震来说,意义非常。 陈双忙碌好了一切,二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陈双看着楚防震吃的狼吞虎咽,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每一道菜都做少了分量? "又不是没得吃,你就不能吃慢点儿?" 陈双白了一眼楚防震。 楚防震呵呵一笑说道:"做的太好吃了,要是难吃,估计全剩下留给你自己吃!" 陈双顿时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楚防震这么狼吞虎咽的吃过饭了。 就算是有,也是去年在杏花村时,他头一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只可惜,父亲一杯一杯的灌他,眼瞅着筷子都夹了菜,也不得不放下应付爸爸! 晚上的风很凉,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夹雪,看来,冬天真的来了。 "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法来吃你炒的菜了。"饭后,陈双扶着他一步步的挪动右腿锻炼着,陈双起初还在想,防杰的医术果然精湛,可不料楚防震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你要回家?"陈双的脑子不是为了凑身高的,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嗯,回去接管楚家的祖业,也就是看看店,总之,我有时间就会过来!" 楚防震说的风轻云淡,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说: "防杰的中医学的还不错!" "是啊!"陈双若有若无的回答,还好,他只是去看店的,起初陈双以为他家里人会对于楚防震的隐瞒大发雷霆。 至少,他妈肯定会找自己的不是,看来,楚家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或许以后有机会,陈双会考虑因为这次对防震的宽厚,低头说句软话之类的。 晚上,陈双蹙眉,想起明天他就要回楚家继承家业去了,那么,这四合院对她来说,似乎成了只是睡觉的地方。 陈双想起了母亲,一位脾气很好的家庭主妇,却因为父亲晚上晚回来,就骂人:"也不知道你爸死哪儿去了!不回来更好,省饭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心里不还是牵挂?吃饭的时候,总觉得的少了一个人而莫名其妙的就没有胃口? 第二天,天罡蒙蒙亮,一圈圈寒风在四合院的角落抽起了漩涡,卷着核桃树叶旋转着,吹在人脸上,只想下意识的往手心里哈一口热气再搓搓脸。 楚防杰已经在胡同外等着了,陈双收拾好了楚防震的生活用品,一起放在轮椅上,推着他亲自把他送出了胡同。 胡同口外的小路上,横着一辆黑色轿车,楚防杰见人来了,拉开车门下车,从陈双手里接过生活用品,随后对楚防震说道: "走吧!" 陈双看了一眼楚防杰的脸色,好像很不好看,最后看向楚防震,楚防震却笑得极为灿烂冲着陈双摆摆手。 陈双一时半会没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的抬手挥挥,直到连轿车的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陈双才回到了四合院。 车上,楚防杰饶有兴致的问道:"她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楚防震的眼睛盯着倒车镜里一直站在胡同口看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拐弯的时候,一切淹没在身后,他才搓了一把脸摇摇头。 楚防杰自然明白,低沉叹息道:"你为什么不去读研呢?我不觉得这件事影响你们两个人的将来,再说,你现在还没完全康复,怎么去码头干活?" "不想读!"楚防震没抬头:"你为什么不想读?想想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读了!" "咱俩不一样,我是有自己的梦想,而你不一样,你刚好合了老爷子的胃口,本身就喜欢农业,你去读总比去码头要强!" 楚防杰此刻确实有些想不通他的想法: "对了!爸说了,你去了之后不许说你是楚家的公子!" 楚防震一直低着头抠自己指甲盖缝隙中的白色代谢物,这一点,他一点都不奇怪,父亲不就是想让他知道,做生意没那么容易,变相的逼着他回去读研? 而且就算楚防震想要开后门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兄弟俩根本没有在生意场上露过面。 或许换句话说,都知道楚家有一对公子是双胞胎,可是,码头是什么地方?比工地的农民工还要封闭的所在,怎么可能有人见过楚家的公子? 再说,就算是见过,谁会想到楚家的公子高材生会去码头干苦力? 第409章 男孩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第410章 开除 宋德凯刚出师部大院,军车上的靳子良就赶紧下车迎上去问道:“咋样团长,批了没?” 宋德凯没说话,眼角余光处就看见了孟艳朝这边走来。 孟艳扶了扶军帽,一脸笑意的说:“德凯,你也是来请假的?” 靳子良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钻进了车里。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孟艳赶紧说道:“你请假是要回老家吧,我也想跟你一去,我爸他都批了!” 宋德凯挑眉,回头看着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前几天,师长的闺女就经常往军区大院跑,不过宋德凯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暧昧的味道。 没办法,她爸是师长,自己请假的事情她知道了也不奇怪,只是,这丫头是疯了吗?她跟自己回家干什么? “我家里窄,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了!” 宋德凯说完,拉开车门就上了副驾驶位。 “宋德凯,你别走……”孟艳拍着车窗,她想着,自己老爹是师长,这个人咋就那么不识抬举呢? 孟艳眼巴巴的看着军车在调转车头,心里有些气不过:“宋德凯,你的假绝对批不下来!你等着……” 车里,靳子良看了一眼这铁皮连团长,上回就看了一眼他的红毛衣没忍住笑了,被罚了二十公斤负重盘山。 这回,靳子良可谓是军中被誉为第一号胆大人物,连团长都敢调戏的人,绝对只有唯一没有其一的存在。 所以,靳子良看到这一幕,还真想说话,这铁皮脸在就那么多美女看上了呢?看上他靳子良多好啊,为人又风趣又浪漫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靳子良都没敢说出口,就怕团长罚他! 师长办公室,嘭的一声,孟艳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推开门脱下帽子就直接丢下了地上: “爸,你是不是瞎了?宋德凯他刚入军还没满军期呢,你就批他的假,这都两回了!” 孟艳说着,可却看不出自己父亲疑惑的脸色。 她也很生气,本来说好了带她回老家看看的,这事儿,还得说说十月一那天的事儿。 文兵歌舞团全体准备节目去了军区大院演出,她当时就听说了宋德凯土匪的名号,本以为就是黄村乡野来的小流氓,结果无意中撞见,她发现宋德凯就算知道她是师长的闺女还对自己冷的跟冰坨子一样,她就更感兴趣了,这可能真的是对宋德凯一见钟情呢。 更让孟艳得意的是,这个宋德凯每次来师部,看到文兵歌舞团的女子兵们,都是冷眼以对,当时很多人都说宋大土匪团长是个弯的,对女人不感兴趣。 而且,当时孟艳还搭讪了宋德凯,不知道多少人对孟艳担惊受怕呢,虽然彼此就聊了两句,得知宋德凯确实出身农村,可他的体魄和身高,还有那俊朗的脸真让孟艳怀疑他是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女娲特地捏的一位俊男呢? 不是都说女娲造人时,捏的太繁琐,用竹签挑泥巴甩出来的人儿吗?那宋德凯绝对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也是专门派进她的生活的。 当时,孟艳怀揣着青春的梦问他:“我从来没去过山村,等你回家的时候,带我去看看大山?” “嗯!”宋德凯蹙眉回答到。 可这句话却烙印在了孟艳的心里,第一时间得知宋德凯又请假回家了,她怎么不着急。 更可恨的是,他怎么出尔反尔呢?说好了带人家去看大山的,军人不都是说一不二的吗? …… “妈,咱今年也买些鱼肉晒干了做腌肉吧!”县上,陈双母女已经逛了一大圈了,有些东西平时陈秀兰自己不舍得买的也都舍得买了。 因为这次是为了给宋有粮做酒,所以陈双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母亲不“抠”了。 “咱够吃就行,买多了做腌肉又浪费肉还得买粗盐,而且啊腌的肉容易折喽。” “那就听妈的!”陈双说着。 “哎哎哎……小双,我瞅着这块布不错,给你做一件儿花棉袄过冬吧!” 陈秀兰突然看见布店里挂着一匹蓝色碎花棉布,老远就拽着陈双钻进了店里。 说实话,陈双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小时候陈秀兰给她做的画布棉袄,而且还是盘扣的,突然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陈双竟然特别怀念那种棉袄。 “其实吧,咱家有三件军大衣,棉袄就省了吧。”陈双说着。 “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天天裹着军大衣到处跑啊!”陈秀兰说着,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啪啪响,她就像打扮打扮自己的闺女,这次给老宋做酒还有另一个目的呢,这事儿,她可不会忘: “就这块布!” 陈双扭不过,她不想要也不是因为没钱买不起,而是不希望母亲劳累。 现在两亩地都是菜,陈双就算往里算,大棚的菜至少能买到来年三四月开春,少说也能转他个三五万。 钱是有了,她得想办法找医院,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也不知道朗口市有啥知名的脑部专科医院。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一来一回拎着那么多东西,陈双都快累的走不动路了,为了照顾母亲的身体,路上还歇了三四回。 “哎,李大奎给你家送钱了没?” 村口李来英家的柴火垛边一帮老妇女在晒太阳,吴一梅问道。 “你家也送啦?” “听说明年选举投他的票,才给另一半,这个李大奎还怎会算账!” “俺家老头子不让接,真是的,还有往家里送钱不要的理儿,想想俺都来气!” “俺家那口子不也是,接了钱还跟俺闹了一场!”吴一梅哼哼,老远看见陈双母女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 吴一梅低头一看这大包小包的,估摸着是去办年货了。 “你家年货买的啥?” “也没买啥,买了个猪腿,两条大鲤鱼!”吴一梅说道,其实,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眼瞅着陈秀兰越来越近,她迎了上去: “弟妹啊,赶集去了呀,这都买了啥好东西啊!” “嫂子啊,俺这也没买啥,这不二月半老宋做酒吗,所以多买了点儿!”陈秀兰笑着打招呼。 吴一梅已经下手去倒腾了,一看里面又是猪腿,又是羊肉的,还有五六个猪蹄儿,鞭炮还是五百响的。 “弟妹就是有福气啊,有个能赚钱的闺女还有个知道心疼你的外人,不像俺家那口子就知道跟俺对着干!” 吴一梅赶紧陪着笑脸,陈双一看到大娘双眼冒光的样子,从陈秀兰手里接过口袋说道:“妈,我先回去了,你跟大娘唠唠嗑吧!” 陈双真怕她突然来一句——哎呀,这猪蹄儿这么多,你们家也就三口人吃不完的话,给俺留两个! “留你妹啊!不贪小便宜会死啊!”陈双嘟囔着,幸好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们说是不是啊!”吴一梅回头对着那帮姐妹们说着。 “可不是吗,闺女好的都成了村上的香饽饽喽,”李来英出门在柴火堆里拽了一把麦秸准备回屋生火,不由得头也不抬插了一句嘴: “呀,这两天咋没看见李梅出来唠嗑呢,这亲家天天打家门口过,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陈秀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却挤出一丝笑容说:“嫂子,俺先回了,买的东西得挂起来,不然容易坏。” 陈秀兰刚走,吴一梅的脸色也暗了下来,昨晚上老宋去他家想学种菜的实情她知道了,不就种菜吗,谁不会啊。 她家闺女也真是的,不就买点肉吗?还不给看,怕人抢啊,真是看着就烦。 “宋嫂,你脸色咋那么难看啊,见不得人家好哇,你这个当大娘总不会被人当贼防着吧!” 这一切,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杏花村总共就这么大,她喜欢占小便宜的毛病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 人都抠门抠到了骨头里,听说好不容易吃一回肉,一盆菜里头的肉丝儿还没蚊子腿儿大呢。 回到家,陈双已经把羊腿和猪腿用铁钩子穿了个洞挂在了房梁上,什么时候吃就割下来一块,而且还不会坏。 “小双,咱家地里的菜还有剩下不少,咱这在杏花村也没啥亲戚走,你要不送点菜给你大伯家。” 陈秀兰也知道大哥来家里要跟小双学种菜的事情,估摸着肯定憋着一股气呢,这逢年过节走亲戚,也不知道凯凯他姑会不会过来,眼瞅着,这杏花村也就一家亲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给她?我还不如送二狗子家呢!”陈双嘟囔了一句。 “别耍性子,去……送点去,今年都没看见她办年货,估计日子也紧巴巴的!” 陈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篮子去了菜地,刚一钻进大棚,陈双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茄子都枯了一大片?这还有不少茄子扭儿还没长成呢,就蔫了? 陈双放下篮子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她低头一看,竟然发现茄子的根都漏出来了,抬手一碰,茄子倒了。 “这特么是谁干的?”陈双气的胸口起伏,这拔苗助长到底是谁干的。 陈双的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没日没夜辛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 陈双随便摘了一些茄子,和笋瓜西红柿之类的菜就回去了,一路上,她都想不明白,村上有多少人知道她在这里种菜。 大多数知道的也就是自己租了孙家的地,那些喜欢嚼舌根的李家人也没咋留意菜地,除了大伯家知道的最清楚。 陈双甚至怀疑是不是大娘搞的鬼,看看手里的菜,陈双还真觉得憋屈的荒。 回到家把菜篮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放:“妈,你给她送去吧!” 随后,陈双觉得自己还是看着菜地吧,她收拾了被褥没跟陈秀兰打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在大棚里来回走,细细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菜被糟蹋的,还好只是一片茄子。 到底是谁?陈双想着,会是大娘吗?当陈双突然发现地里抓野兔子的夹子特么少了一个。 特么的,这回有意思了,陈双断定绝对不可能是大娘,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跟人扯皮。 陈双赶紧挖坑把拔出来的茄子重新载上,其实陈双知道,除非是幼苗栽培成活的可能性才会大,这么重新栽种成活的可能几乎为零。 可她就是看着心疼得慌,栽好了茄子之后,陈双席地而坐,抱着膝盖傻傻的看着已经蔫了的茄子,她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眼泪吸了回去。 夜幕降临,宋有粮找到了菜地,手电筒一照,宋有粮就看见了陈双的铺盖,但是没找到她的人。 此刻,陈双站在大坝上,被风呼呼地刮着,宋有粮喊了好几嗓子,陈双才听见。 “你这是干啥?打算守夜啊!”宋有粮问道。 “是啊。”陈双把有人破坏庄家的事情跟老爹说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憋了半天才无奈的说: “咱家在杏花村本来就不受待见,再说,那帮狗娘养的就看不得别人家好,都很的不全死光就活他一人,再说,你一个丫头家的在这守夜,爸哪能放心呐! 回家去,爸守着……” “爸!没事儿,我带镰刀了,不会出啥事的!”陈双说着,从铺盖底下抽出了一把镰刀给老爸看。 “这顶啥用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有粮最后是连拉带拽才把陈双给弄回家。 “咋了这是,爷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陈秀兰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一脸高兴,嘴里还横着黄梅戏的调调。 “地里的菜不知道被那个狗日的给糟蹋了不少。”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坐在桌边闷声闷气的吃饭。 “啊?糟蹋了?”陈秀兰一听,脸黑了,从不骂人的她也跟着骂道:“哪个狗日的干的?” 陈秀兰一边骂一边脱下围裙说:“不行,俺得去骂去,俺得围着村骂……” “骂啥子骂,不疼不痒的!”宋有粮放下筷子说道。 “妈,你坐下吃饭吧,你以为你是李来英,丢了一只鸡围着村子骂了十几圈都不带累的,台词还不带重复的。” 陈双说道,这破孙子一言不合就骂,骂的一个村的狗都跟着叫,还让人睡不好觉。 “那你说咋办?这一颗颗的菜可都是钱呐,还是小双起早贪黑的劳动成果,你看看小双现在满手都是茧子,俺可咽不下这口气!” 陈秀兰气的斜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她看都没看一眼,眼瞅着就要急哭了。 “妈,别难受了,又不多,才十来颗茄子,再说,二号大棚再过半个月又接上了,还能缺了哪点儿损失!” 陈双真是后悔让她老娘知道了,虽然不止这些,就算一个大棚的蔬菜全毁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气犯病吧。 “你瞅瞅你闺女多懂事,赶紧吃饭,别叨叨了!”宋有粮赶紧跟着附和。 “妈,我给你盛饭!”陈双见陈秀兰的脸色好了一些,赶紧起身去锅底成稀饭: “咱不是买了两斤芝麻吗?咱明天还得炸芝麻果子,蚂蚱腿,还得蒸馒头,事儿多着呢!要不,咱渣点糖包咋样!” “行,明天就干!凯凯最肯吃糖包了,以前没钱,有时候就做几个,光给你俩吃!”陈秀兰被陈双一席话给岔开了。 陈双怎么不知道,九岁那年,妈用家里唯一剩下的面用开水烫了揉好,捏成圆形带窝窝的面饼,里面加半勺糖,然后捏好下锅。 那有也是家里唯一的油,炸好的三四个糖包后,那锅底陈秀兰足足空了两天,一滴都不舍得浪费。 后来还用油锅炒了一盆大白菜,而这盆大白菜就是过年的菜,这四个糖包是唯一的点心。 只是陈双还跟宋德凯抢着吃,大哥当时也不说话,只是留了两个说是给爸妈的,他的那个却给了陈双吃,结果,自私的陈双不光吃了宋德凯那一份,还把父母的那一份给偷偷吃了。 把宋德凯给气哭了,三天都没跟陈双说一句话。 陈双此刻回头想想,前世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暖心,为什么她以前就那么不懂事呢?就没感受到呢? “今年,咱炸它个一盆……”宋德凯也笑着说道。 吃了饭后,外头有飘起了雪花,整个杏花村白茫茫一片,陈双和宋有粮拿着手电筒又去了一趟菜地,爷俩守到了半夜,也没人来,索性就又回家去了。 陈双回到家才反应过来,夹子少了一只的事情,她貌似当时太着急没跟老爹说。 那家伙受伤了,也有可能最近不会来破坏了,陈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刚才咋没想到呢,这半夜把她爷俩给冻得也够呛。 陈双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就是年三十儿,过了年三十儿老爹的酒应该是年初三,也就是说,大哥年初二就回来了。 这前后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而饭馆从年二十九开始关门谢客,一直到过了年初五才开张,这段时间就不用送菜了。 陈双打算下回给谢大爷送菜的时候,得问问他们公家单位几号放假,几号开工,这些她都得提前预备好。 等过了这个年,陈双打算带着所有积蓄去朗口市找找医院给母亲做检查,虽然这阵子母亲发病的情况又说好转,但是,陈双知道,她有时候怕家人担心一直在忍着。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再想想那被毁掉的茄子有算多大点事儿呢? 第二天雪后晴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过年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宋有粮早早的就去了赵家。 听说赵大学生放假回来了,拜托他给写对联的人络绎不绝,陈双则在家里帮陈秀兰准备过年的油炸果子。 和面用的是煮熟后去了皮的红薯,因为是天然的甜味不用再放糖了,里面还加了芝麻,擀好面皮后,切成菱形晾干后下锅油炸。 眼瞅着那果子在油锅里慢慢卷起了边儿,变得焦黄焦黄的,捞出来控油就可以装起来了。 糖包陈双亲手做的,看的陈秀兰是大眼瞪小眼,她就奇了个怪了,会织毛衣已经把陈秀兰吓傻了,老宋说的还针对,这孩子啥不会啊? 可她,到底是啥时候学的?又是打哪儿学的,陈秀兰觉得这可以成为她一辈子的谜团了。 糖包捏好后下油锅,慢慢的炸成金黄色,变得鼓鼓的,里头的白糖自然化开,咬一口,外焦里嫩,甜如蜜的汤水流出来,陈双是刚出锅就吃了两个,烫的她捏着糖包在原地直蹦哒。 陈双几乎尝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味道,那个味道到现在她都没忘记。 糖包不好储存,刚出锅的最外焦里嫩,所以这一次,她做的不多,等大哥回来之后,再做一锅,想想,陈双都算着日子盼着她回来。 “有人吗?”这个时候,大门被敲响了,陈双听着这声音特别耳熟,一边吃着糖包一边去开门,果然是李宝。 “俺爸我来你家买点菜。”李宝穿着去年的花棉袄,声音很小,说完就往陈双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转头就走。 这哪里是来买菜的,陈双将糖包剩下的一角儿塞进嘴里说道:“你等等,你要买什么菜总得说一声吧!” “你看着给我家送,随便啥都行!”李宝恨不得现在就走。 家里今年根本没时间办年货,老爹天天就跟吃了炸弹一样,往年都是姑姑帮忙办年货,今年,姑姑也很少往家里走动了。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啥玩意没有,去县上都来不及了,山路都结冰了,拖拉机不好开,这不才想起了来陈双家买菜。 李宝出门的时候那可是被李大奎给骂出来的,要不然,李宝才不会跑到她家里来买菜。 “这可不行,有你这样买东西也不说买啥的吗?”陈双说道。 李宝不耐烦的回头,皱着眉头说:“茄子,花菜包菜……西红柿,你看着办,反正一百块钱的菜就行!” 说完,李宝就走了,陈双转身回屋,可刚转身,陈双就发觉不对劲,自家家里的大棚蔬菜,就这几样中的最多,其他的都是阑干啥的,陈双怕不好卖所以中的少。 她咋知道的那么清楚? 陈双又折出了院子,远远地看着李宝一瘸一拐的往家走,陈双写了一口凉气,好家伙,李宝,你厉害,这可是你不愿意放过我陈双! 陈双跟陈秀兰说了一声,说给村长家送菜就出门了,拎着个曾经装煤的大框子就去了菜地。 陈双是个很大方的人,根本不过称,绝对一百块钱有多,直接就拉着板车去了村长家。 “李宝,你叫你姑姑来帮忙做饭!” 陈双刚放下板车就听见堂屋里传来李大奎的咆哮,随后李宝哦了一声就又出门了,这一次,她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菜放哪儿?”陈双喊住了李宝。 李宝指了指院子里的火房:“你瞎啊,菜不放火房难道放被窝里啊!” 陈双还一肚子火呢,她倒是先发火了,陈双吃力的把一大筐菜顺着地拉拉扯扯的才给弄到了厨房。 “李叔,用完了把改天我来筐!”陈双说道,但是堂屋里传来了咆哮。 “杨柳村的人凭啥参选我杏花村的选举?吃饱了撑得?” “没办法,这是上级领导的意思,到时候杨柳村整个村都参与投票选举下一任村长,我只是来捎个话。” “领导算个蛋?他管的也太宽了吧,我们杏花村和杨柳村本来老死不相往来,管他们啥子事儿?”李大奎重重拍着桌子说道。 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的一蹦老高,茶水都泼了出来。 “俺就是特地来带个话,不信你等着下午看看,县里会派人来贴公告!” 说完,陈双就看见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还伴随着李大奎摔杯子的声音。 陈双也不知道这是闹哪样,杨柳村和杏花村本来就不搭嘎,那条杨柳河也是当年划分给杨柳村的,后来不知李大奎干了什么土匪行为,硬是把那条河要过来说是杏花河。 第411章 武进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412章 风华 "老……老宋,你快来!"陈秀兰喊了一声宋有粮,这才推门进来,一把将陈双拉开: "你干啥呢?咋又打你大哥?都多大了你俩还干仗?" 陈双一愣,一脸蒙蔽的跟宋德凯对视了一眼后,陈双这才松开了宋德凯的手。 刚才俩人的架势确实很难让别人不误会。 宋德凯依旧在做示范,把自己的手背过去,另一只手抓着陈双的手按在自己的虎口处,慢慢的给她做演示。 陈双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做了一个前背的姿势,二人就怎么保持着,乍一看去就跟陈双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臂在咬他一样,再配上宋德凯一脸严肃,好像要动手打人了,这就更像了。 "我……"宋德凯还没说话,宋有粮就过来了:"咋了这是?又打架?你们也不看看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宋有粮和陈秀兰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呢,又打起来了。 "我们没打架!"宋德凯说道。 "没打架你们在干啥呢?跟两头疯牛似的,咬牙切齿的!"陈秀兰不由得说道,随后,目光转向了陈双: "小双,你给我说说,这咋回事?" "大哥教我防身术啊,我们真没打架,刚才大哥不也说了吗?"陈双说道。 "没打架是吧!"陈秀兰说着,反手把陈双的门给关上了,省的外头的乡亲们看热闹: "既然你说你们没打架,俺和你爸都商议好了,就你们来的事,有啥子意见今儿就说说看!"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儿子小时候被小双打从来不告状,就算打架他也不说。 宋有粮也保不准他俩刚才是不是真的在打架,索性也就不说话了,这事儿就让秀兰当家好了。 "妈,这事儿……我私底下跟大哥说了,我们都听你们的!" 陈双说着,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宋德凯的后腰,这不是你的说的要做一场戏吗,妈的病,他宋德凯不了解情况,可陈双知道,眼瞅着可不能年三十儿把母亲给气犯病了。 "是啊爸,都听你们的!"宋德凯这么一说,二老的脸顿时都舒展开了。 "那,那刚才你们真不是打架!"陈秀兰也笑着看了一眼宋有粮,这可是他们老两口这辈子最大的心病了。 "都说了没打架……你赶紧看你的电视去吧!"陈双嘟囔着说着,把二老都推出了房间。 宋德凯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陈双,她果真是变了,不光变得是外表举止,连心都变得越发孝顺了。 宋德凯不知为什么,刚才无意间抱着她的时候,怎么会有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我去准备炮仗!"宋德凯说完就出了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陈双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方才被他握着的手,那一刻,她的目光深邃,宛如深渊一般,可早就穿透了眼前的实物,落在了另一个世界。 不多时,门外炮竹的声音响起,陈双默默地想着,过年了……又是新的一年。 "发压岁钱喽……"陈秀兰早就准备好了红纸,里头包着十块钱,宋德凯和陈双一人一份: "拿着拿着,压岁钱多少都无所谓,但是得拿着!" "婶儿,我这就先走了!"孙家媳妇说着就要走,她是个知道情面的人,呆在这里,到时候婶儿要是给红包多尴尬。 "哎哎……别走别走,粘粘喜,粘粘喜……一人一个,一人一个!" 陈秀兰赶紧把红纸包包掏出来,一个孩子给了一个,孙家二媳妇脸当时就红了,硬是不要,拉扯着三个孩子就要走。 "得拿着,说啥都得拿着,今年啊,凯凯跟小双订婚,这红包啊,就是喜,再说,俺家小双租你家的地用,那不是得跟亲戚一样一样的呀!" 陈秀兰追了出去,脸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孙家二媳妇扭不过,说了一声恭喜就收下了:"改日来喝喜酒!" 此刻的陈秀兰和宋有粮几乎是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活了大半辈子,也就今年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大年初一,足不出户,陈双宋德凯,和陈秀兰宋有粮一家四口,围着炭炉,坐在方桌钱打扑克牌。 外头的大雪无声无息的飘着,屋内暖洋洋一片,有时候,暖的并不是火,而是暖心。 四人面前都有二十颗花生米,眼下,陈双面前的花生米最多,最少的就是宋德凯面前了。 他就剩下三颗了,陈双简直是"常胜将军"。 她们拟定了"协议",谁要是输得精光,就去下饺子,倒数第二的负责生火。 剩下两个就等着吃就行! "看样子,我得去下饺子了,妈和爸旗鼓相当,你俩看着办吧,谁烧火!" 宋德凯眯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牌,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丢出了一枚黑桃三。 "嗨,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你妈!"宋有粮瞅了瞅手里的牌幸灾乐祸的说道,跟上了一张梅花五。 "这可不一定!老宋,你就等着烧火吧!"陈秀兰直接下了个a,宋有粮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砸吧砸吧嘴,又研究了一下手里的牌: "算你狠,让你出一把先乐呵乐呵!" 陈双已经赢定了,一般她都是不要的,她现在就和宋德凯偶尔对视一眼,就等着看爸妈谁赢了,谁叫他们的花生米都一样多呢。 结果,陈秀兰手里有个炸弹,一把将宋有粮这地主是打的跟落汤鸡似的,宋有粮搓了一把脸说: "还是我烧火吧!" 陈双趴在桌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宋德凯丢下手中没打完的牌,拢了一把利索的短发也跟着笑。 不知为什么,陈双能看到他笑,比自己开心还要开心。 "傻笑啥,咱爷俩得干活呢!"宋有粮故作不服气的说道,但是眼角的笑意依旧遮挡不住。 陈双陪着母亲在房间里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娘俩都没看。 陈秀兰语重心长的说:"小双啊,这回可好了,妈从小带着你到处要饭,就怕哪天你长大了留不住,现在啊……可好了,总算是了了妈这辈子的一大庄心病……” 陈双看着母亲,说着笑着,眼泪却溢满了眼眶,她的心也高兴,但是,一想起和大哥的"戏",陈双知道这件事没那么顺利。 不过,她就算没有嫁给大哥,看着母亲这么不舍得她,她将来不找婆家了就是。 "妈,你都说现在好了,你还愁啥啊!"陈双安慰道。 陈秀兰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笑着说:"是啊,总归是没白费爸妈的期望,你和凯凯都是好孩子。" 饺子都是头天包好的,所以煮饺子很快,没多久,就听见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吃饺子喽!" 陈双赶紧安慰陈秀兰说:"大年初一可不准哭的,这多不吉利啊,与记者一年哭到年尾……" 陈双一说完,陈秀兰"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随后赶紧收拾了一番心情吃饺子去了。 都说大年初一连根针线都不能动,这一天可谓是全国最清闲的一天啦。 吃饺子的时候,陈秀兰夹着一个破皮的饺子说:"老宋,这个饺子绝对是你包的!" "咋可能,俺包的饺子绝对不会破皮儿的,我看,是凯凯包的!" "你拉倒吧,一看这包的跟死老鼠一样,就知道是你包的……" "那,那你说是俺包的就是俺包的,俺自己吃还不行吗!" 宋有粮说着,从陈秀兰夹过已经破皮儿的饺子,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这个年过的算是宋家几十年一来最其乐融融的一年了。 大年初二,大家伙都开始各忙各的了,比如,走亲戚,串门,互相拜年啥的。 孙家媳妇儿一大早就来陈家拜年了,还拎了半斤酥糖,陈秀兰硬是不要,但是孙家媳妇儿觉得和宋家又不沾亲带故的,硬是给红包,她终不能空手来拜年吧。 彼此推搡着,陈秀兰最终还是收下了,回到屋里,心里想着,这孙家就是实诚啊,给孩子塞的红包无非就是一人五块钱。 这酥糖啊,也不便宜,这孙家媳妇也真是的,太客气了。 大年初二,陈双和陈秀兰一家都要忙活开了,因为明天就要给宋有粮做酒,到时候自家人庆生吃个饭就好。 所以,走亲戚的话,宋有粮也就宋有才这么一个大哥,就指派宋德凯带上东西去走一趟了。 宋德凯拎着花生糖,两瓶酒,就去了宋有才家,开门的是宋德虎。 "虎子哥,新年好!"宋德凯说着。 宋德虎长得虎背熊腰,面色黝黑,却体态肥硕,身高个头比宋德凯略矮了一点点,在村上也算是个头最高的兄弟俩了,若不是宋德虎的身高在那儿隔着,估摸着这一身膘肉长在身上,就像水缸了。 "大凯啊,你啥时候回来的,叔婶儿他们呢?他咋没过来?"虎子说着,就把堂弟宋德凯请进了屋。 "在家里忙呢!"宋德凯说着放下东西,走亲戚就为了拜年,吃饭不吃饭都无所谓,所以,宋德凯想回去就问了一声: "大伯跟大娘呢?" "去县上了,一早就去了!"虎子说着,骑在板凳上,倒了两杯茶,推到宋德凯面前一杯,随后感兴趣的问道: "大凯,你当兵那地儿好混不?" 宋德凯平静的说道:"怎么个意思?" "想去当兵呢!"虎子说道。 宋德凯稍稍有点吃惊:"当兵很苦,可不比在家里!" "怎么个苦法?"虎子有点不甘心的问道,这两年,他去城里了,城里的都是有钱人,摸一把够他好几天耍的,要不是这次失手,有人报了案,他还不会回来躲一阵子,顺便过个年呢。 宋德凯跟他说了一些军区的生活,和任务的艰难程度,眼瞅着虎子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他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太特么可怕了。 "好了虎子哥,我得回去了!家里事儿忙得很!"宋德凯说完,拍了拍堂哥的肩膀起身就要走。 宋德虎刚要寒暄着说留下吃饭,可爹娘都不在家,自己都不知道吃啥: "老凯,我今儿去你家蹭饭去,东西就不要了,拿走!" 宋德虎说着,拎着东西就追了出去,宋德凯勾起唇角笑着说:"成!但是这东西可不能退,留给大伯大娘的!" 宋德虎也不勉强,男人之间不像女人你推我挡,其实都是台面上的功夫。 宋德虎把东西搁在房间后就跟着宋德凯去了陈双家。 陈双正蹲在院子里打水洗兔子肉,今儿全都准备好,明天中午就不用手忙脚乱了。 "呀,还兔子肉呢,明儿叔做酒,可有的吃了!"虎子一看,口水直流。 …… 吴一梅和宋有才刚从县上往回赶。 吴一梅拉这个脸一路上嘟囔着:"这要是叫人家看见大年初二就出来卖粮食,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哪有啥子办法?你明儿回娘家,非要买那么多贵的东西,不卖粮食哪来的钱给你买礼!" 宋有才也是一路上拉着脸,这婆娘有啥好的就往她娘家送,大过年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这非要米面油的给她娘家送。 "嗨,宋有才,你厉害了现在,说两句你就就觉得自己是关二爷耍起大刀来了?俺回娘家难道空手去? 再说了,没钱是俺的错?你看看你弟弟,人家也是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人家咋就大过年的还能买得起五百响的炮竹?你呢?连个屁都买不起,这都怪在俺头上了?你一个大男人没本事,还怪女人…" 宋有才气的是脸红脖子粗,这不明摆着骂他不是个男人吗?: "是啊,你也挺能耐,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人家有个争气的闺女,你咋不生一个争气点儿的呢?" "你……"吴一梅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己的儿子小偷小摸的习惯打小就有,这事儿吴一梅是知道的。 人家找上门来,吴一梅是打死不承认,俗话说得好,小时候偷人一根针,长大了偷人家一头牛,吴一梅也不知道儿子整天在外头野啥。 "大伯大娘……打听个事儿!" 吴一梅刚想发飙,发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看去,是一位穿着红色大衣的丫头,长发披在脑后,长得白皙的很。 吴一梅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丫头,这可不是乡下姑娘啊,就说这大衣,那可是毛呢的料子,很贵的,也就看着领导穿过这种毛呢料子的中山装。 而且听说这大衣,得几百块一件,吴一梅想,停下脚步等了等问道:"丫头,咋了?" "前边是杏花村吗?"孟艳已经累的不行了,她只是查到了宋德凯的家庭住址,但是,她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这么荒凉,连车都没有。 这山路全是积雪,司机根本没办法开车带她进来,幸好,这雪覆盖着苍茫的一片的大山风景优美,要不然,她孟艳都要打退堂鼓回家去了。 宋家,陈双一眼看见来的人是宋德虎,她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大娘喜欢占小便宜,这宋德虎常年不沾家,这会儿咋知道回来了? 陈双得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特别是钱。 因为陈双老觉得他那对眼睛有点贼眉鼠眼的模样,到处看,简直跟侦察兵似的,看啥还都感兴趣的问: "婶儿,你家今年收成不错啊,这都打了几十斤豆油了!" "是啊,也不算好,就留着点儿自家够吃的!"陈秀兰笑嘻嘻的说着,赶紧去火房准备午饭。 "叔,你家今年搞得不错啊,这猪蹄子多少钱一斤?这条大猪后腿少说也得上百块吧!" 宋德虎每间房都看了看,也没人当一回事儿,毕竟这侄子都很久没回家了,到处参观参观也是常理。 逛着逛着,就推开了陈双的门。 "哎……虎子哥!"陈双赶紧上去拦着,她床底下来可是有存款呢: "虎子哥,这是我的房间,可不能随便乱看!" 宋德虎这才注意到,这是个小美人胚子呢,他蹙眉,这丫头难道就是叔叔的继女,没想到几年没见,怎么出落得那么好看? "哦,小双啊,你看看大哥我,刚进门都没认出来,也难怪,这几年没见就变得比以前还漂亮,大哥还真就一眼没认出来,可别怪大哥!" 宋德虎笑着说道。 陈双僵硬的笑了:"是啊虎子哥,这都三年了,我也差点没认出来你!" "我还以为是老凯的房间呢,不看了不看了!"宋德虎故作爽快的摆摆手说道,转身就去了陈秀兰的卧室。 "呦,叔啊,搞得不孬啊,都添上电视机了,真不孬……" 宋德虎又看见电视机了,陈双咋就觉得,他看啥都双眼带着针儿呢?还是自己本身就对他有偏见想歪了? "你婶儿身体不大好,所以给她买了台电视机,省的在家里闷得慌!"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里传来,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宋德虎的话。 陈双反手把自己的房门带上,还偷偷上了锁。 这一幕,谁都没看见,却被刚从房间走出来的宋德凯看见了,这丫头干嘛大白天锁房门? 随后,转头看了一眼在里屋看电视的宋德虎,宋德凯摸了摸鼻子,略带深意的勾起了唇角,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陈双的背影。 陈双辗转把钥匙塞进口袋,去了火房帮忙。 不一会儿功夫就做好了午饭,和年夜饭差不多,肉也是放的比较少,就怕明儿做酒不够用会闹笑话。 刚喊一声开饭,就听见门外来人了。 "大伯大娘,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找到家门就好了,谢谢你们,太谢谢了!" 门外,孟艳对吴一梅夫妇说道。 "没事儿,俺两家可是亲戚呢!"吴一梅开始敲门,宋有才路上就气哼哼的回家去了,他懒得管这种女人之间的嘴皮子事儿。 说着吴一梅就敲了敲门:"弟妹,有粮,开门,家里来客人了!" 喊着,吴一梅回头又看着这丫头陪着笑脸。 陈双一打开门,第一眼看见了大娘,随后又看了看身后这长得十分俊俏的女子,穿戴在这个社会可以说是十分华丽少见的。 按照陈双的经验,这可是毛呢料子的大衣,搁在二十多年后,一件上千块都不足为怪,搁在现在,至少得一两百块。 看着她,还带着白色的手套,手里还拎着包,陈双一看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你们家里来客人了,得亏了半道儿遇上我,要不然,都迷了!" 吴一梅笑着说道。 客人?陈双稍稍一愣。 其实孟艳也是一惊,她惊讶的是,师部那边宋德凯的资料,明明说的是单亲家庭,肯定是没有妹妹的。 第二个让她惊讶的是,这乡村山旮旯里怎么会有长得怎么好看的丫头? 这一路走来,给孟艳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山里的人个个都皮肤黝黑,手生老茧,而且,年龄二十岁,看上去都跟三十多岁似的。 而眼前这丫头,怎么就……就长得那么好看呢?而且,她穿的还是那种丢给她都不会看一眼的手缝的棉袄,可也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 这个丫头是谁?该不会是宋德凯藏着的小娘子吧,又或者他请假只是说给父亲过寿,该不会回家相亲了吧。 "你是……"陈双问道。 "我是陆兵师长的女儿孟艳!"她的语调略带冰冷,嘴角一丝弧度都没有。 陈双稍稍一愣,好大的背景,看来是找大哥的,回头喊了一声:"大哥,有人找你!" 随后对孟艳说:"你进来先坐,小心,院子里有泥巴!" 孟艳一听她喊大哥,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就舒展开了,原来真的是妹妹啊,待会儿她得好好问问宋德凯,家里咋还藏了个这么好看的妹妹。 孟艳反正已经有点受够了,这一路走来,靴子上已经沾满泥巴了,这条路简直不是人走的,从下了县城,踏进杏花村的这条路,都是泥巴。 那条山路吧,好歹雪化了还干净点儿,进村的路就更别提了,一脚踩下去,都差点把鞋给沾掉了。 孟艳想着,紧蹙眉头进了房间,宋德凯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一眼看见孟艳,他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你怎么来了!" 陈双一听,心里头有一千个不自在,你怎么来了?这就是说,他们以前就有所交集。 难怪,难怪大哥会对她说那些话,演戏?演戏给父母看,然后不过问自己处对象的事情,怪不得,那孕检单他看了之后,一丝感觉都没有。 不是不介意,而是从来没有过特殊的感情!他教自己防身擒拿术,也只是作为一个大哥对妹妹应该有的关心罢了。 "老宋,这姑娘是谁啊!咋看着……不像村里的人?" "你问俺,俺咋知道……" 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要把孟艳送走:"司机在哪儿?你赶紧回去,不要让师长担心!" "哎哎哎……宋德凯,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看看我的鞋子……都有你的脑袋那么大了……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我都还没坐下你就赶我走……你什么意思啊!" 孟艳咆哮着,手里的包都给扔地上了,把自己的脚抬起来,那真皮长靴上果然是占了一大坨一大坨的泥巴。 这种泥巴在城里的水泥路上,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碰上的。 第413章 雾化 陈秀兰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倒是呵呵一笑道:"反正事情都到这儿份上,俺不敢说把继宗当成亲生儿子那么伺候着,可绝对当半个儿子照顾着,俺吃啥他吃啥,这话俺一点都不含糊!" 焦小翠干涸的扯开嘴角对陈秀兰笑了笑,表示感谢。 第一次在凤城见到陈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丫头年纪小可是很有气质,就是那种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对,就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样。 那时候,焦小翠就觉得她不是有钱就是有本事,现在到了杏花村,陈双的名声可以说传遍了整个村,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说县长都得给她三分面子,每回下乡吃饭都在她们家吃。 现在,经历俺么多,弟弟还是愿意跟她回去,或许,小杰说得对,他在这里比跟他回家过的好,而且,如果将来她嫁过来,那么,她这也相当于永远不会跟弟弟分开了。 "谢谢婶儿照顾俺弟!"想着,焦小翠放下筷子就要跪下。 这下可把二老给吓住了,赶紧把她给拉起来:"孩子,这可使不得,天下父母心其实都一样,总之不让这孩子受苦就行!" 陈双这个时候趁着其他人都没注意,一个劲的对孙小杰使眼色,心里暗骂这个憨子,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说话,真不愧单身了三十多年。 "哦,那个小翠,咱们将来成亲了,你在家闲着没事就能来串门,那……那真就是一家人了!" 陈双暗骂蠢蛋,不过,这话说的意思也差不多,不由得扒拉了几口菜咬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稀饭顺了一下。 焦小翠侧目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孙小杰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其实啊孩子,叔觉得,你该跪的可不是俺,是你付大叔,不管他咋样,是买来的还是捡来的,好歹把继宗拉扯这么大,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要是落在旁人家手里,不知道疼孩子的,那继宗可真难活这么大!" 宋有粮招呼着吃饭,也不忘说道说道:"叔不会说话啊,说的怪不好听的,可别往心里去!" "俺知道了,俺改天去看看付大叔!"焦小翠低着头说道,心里那十年寻找的苦也算没有白费,她也曾放弃过,怕弟弟早就死了。 "孩子,你家里还有啥人呐?"陈秀兰边吃饭边问道。 "嗯,爹娘,还有个奶奶,一个大姐,还有个比继宗小两岁的弟弟,还在念书!" "呀,那你爹娘的担子也不轻呐,上有老下有小的!" 陈秀兰感慨的说着。 "俺爸是工人,生活倒是不紧吧,大姐也都嫁人了,家里还有个弟弟开销比较大!" "哦,那……那听说你跟小杰是在工地上认识的?工地上的活怪重的吧。" "嗯,其实,也不累,干惯了就不累了,而且大部分的活小杰哥都帮忙,所以,倒是没觉得多累!" "呦呵,婶子可没旁的话,这孙家三兄弟都疼媳妇出了名的,这小杰性子有点迟钝,将来绝对比他大哥二哥还知道疼媳妇儿,嫁过来不吃亏!" 陈秀兰难得眉飞色舞的夸孙小杰,不过,这话一点都不假,现在的农村哪有媳妇怀了孕在家里养胎的,这种事左邻右舍肯定要说了,真娇贵,生的是金蛋还是银蛋呐。 随后,便有人开始说了,俺那个时候孩子都生田里的。 俺那时候干着活羊水就破了,俺还把地里的活干完了才回家生孩子去呢。 可孙家不一样,两兄弟疼媳妇疼出名来了,后来落了个妻管严,怕老婆的"美名"。 这个年代,你左右都是女人的不是,陈双是很讨厌嚼舌根的,她只能说,在背后嚼舌根的不是嫉妒就是嫉妒。 "婶儿,俺知道!"焦小翠低声的说着。 十年,她就一个心愿,如今,心愿不管是完成了还是落空了,好歹有个着落了吧,突然心愿没了,她才觉得突然空乏了起来。 "照我看啊,小杰哥也不敢欺负小翠姐,这娘家小舅子就在这儿守着呢,他敢吗?" 陈双插了一句嘴,惹得焦小翠泪眼汪汪的笑了。 孙小杰挠挠头,当然听得出来这是为自己好,连说了三声是是是! 一顿饭下来,焦小翠还是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离开。 陈双也是服了付继宗了,他竟然可以闭门这么久,不过,他原来就这个样子,改变需要慢慢来。 陈双敲了敲门说道:"继宗,人都走了,你要是没吃饱赶紧出来在吃点儿,我待会儿可要收拾了!" 付继宗这时候才开门,看了看发现人确实走了这才端着空碗说道: "双姐,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就去收拾碗筷,把剩下的菜折在一块儿就去了伙房。 陈双也不说话,有时候说多了反而会给别人造成心理负担,转身洗漱回了房。 付继宗忙活完之后,敲开了陈双的门本来想说关于他的事情的,却发现陈双一脸平静好像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付继宗只好把话吞回去了:"那个双姐,我昨天看了你的帐,我觉得有个问题不明白!" 陈双一听他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这说明他能用自己的办法从一些过来的心里坎坷中走出来,她笑着说: "哪里?" "就是那石头山开采煤矿的事情!"说着,继宗就走了进来,拿过陈双桌面上的记账本子找到了那一页说道: "前后花了五千三百六十一块钱,但是收入才三千块,而且还不去掉人工费,如果去掉的话,才两千块不到,这……这不是折本了吗?" 陈双微微一笑,她也知道折本了,但是她发现继宗好像对陈双现在经营的所有投资项目都感兴趣: "正好这两天地里活不多,我看着就行,你要是感兴趣,就跟着我大伯明儿去石头山走走看看,不懂得你可以问问大伯。" 继宗挠挠头笑了说:"好!" 第二天清晨,陈双就去地里查看菜苗,因为刚种下去的嫩苗经常会被"土狗"(蝼蛄)把根给吃了,要是发现了一株好端端的就出现黄叶活着蔫了的迹象,不是土狗就是土蚕(土里长得黑褐色的虫子,当地叫土蚕)。 土蚕会从地表将苗株咬断,一般都是夜间出行,所以早上去看能第一时间看到结果,虽然陈双在发苗期已经加了除虫的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早晨的露珠点缀在嫩绿的叶苗上,晶莹剔透,早期的黄豆和玉米已经四五个叶片了。 地里的庄稼人也忙碌了起来,这个季节也大多数是拎着篮子挨个儿的从根部找害虫的季节。 为什么要用篮子装着呢,一来是为了防止又爬进地里破坏庄家,二来可以带回家喂鸡。 再过半个多月,玉米长到了膝盖那么深的时候,又是一季的除草季,到那个时候就会忙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确实是闲了一阵子,继宗特能干,就连送菜都是他和宋有粮去的,只是,过两天又要给军区送菜,陈双不知道继宗会不会怕出远门不愿意去。 最重要的,还是陈双现在有些不好意思找靳子良亲自开车来拉菜了,手头现钱也够买一辆新农用车的了,可是,陈双要是把这些钱全都拿去买车的话,她会因为没有周转资金而缺乏底气。 想来想去,还是去一趟凤城逛逛旧货市场,看能不能低价买一辆七八成新的二手农用车。 如果真的要帮着人,那也是等陈双将来把钱这个东西看成了数字,那只是一串数字而已,如果能拿这串数字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这串数字便是有价值的数字。 而如今,这串数字在陈双的心里,只是一种投资,既然要投资,就有买卖,既然有买卖就有讨价还价。 司机有些诧异,确实比二手交易市场给的刚好多了五百块,可是,他也很无奈,当即就成交了。 "我可没法帮你开回去了,毕竟青阳县太远了!"司机说完下了车看着那辆他开了一年半的车身,目光露出了不舍和怀念,甚至还有些疲倦。 陈双没有去看那眸子,谁的生活容易呢?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在司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打了火,竟然熟练的倒车调转车头,离合一松车就缓缓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小的姑娘能开车的,他几乎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陈双很久没有摸车了,幸好这种解放农用车的驾驶舱在左边,和出租车差不多,不像拖拉机的驾驶舱在正中间。 这中间的差别也不过是视觉的问题,和衡量车宽的问题,对于陈双来说,这车,无非就是比出租车笨重了些,因为有一节硕大的车厢拖着。 陈双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听着喇叭声,乡亲们都闻声望去: "呀,这是谁家的车?这大呀!" "是啊,这车可真大!" "呀,那不是陈双吗?我的老天爷,她会开大车!" "大汽车,大汽车……"一帮熊孩子都欢呼起来,这让陈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宋德凯站在凤凰山头看远处的火车道。 他们会数车厢有多少节,有时候三十二,有时候二十七节,在乡下,一辆收割机都会围过来不少人惊呼。 陈双按着喇叭慢悠悠的开到自家门口,本来不宽的路被堵得只能由一个人侧着身子背靠着墙壁通过。 陈双开门的时候还得就这自家的院子大门才打开,这以后要是吊车还得往前开,乡间小路很容易压到庄稼地,陈双打算把门口的这片柳树给砍了。 "爸妈!"虽然花了大半的积蓄,可陈双终于了却了一场心病,至少,她再也不用为运输的问题大伤脑细胞了。 陈秀兰一出门就被硕大的车头给吓住了:"我的天那,这么大呀!" 陈双笑着走进院子:"肯定比拖拉机要大很多!" "多少钱啊这是!"陈秀兰都吓傻了,这么大的车,她除了见过靳子良开回来的军用解放车以外,根本没机会看到这么大的车。 "四千块!"陈双说道。 "啊?这么多啊!"陈秀兰还嫌多,陈双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其实,这真的很便宜了,像这样八九成新的农用车,至少也得六七千块。 很快,陈双买"大汽车"的事情一个晚饭的功夫就传开了,不少孩子和乡亲们都来看。 就连地头儿也有人叫唤:"陈双家买大汽车了,快去看看,可大啦!" 付继宗听说了专门跑回来看,这一眼看去,继宗都吸了一口凉气,这车估计得不少钱吧。 他不由得更加觉得跟着他的双姐好好干,将来他也能买得起。 瞬间,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的,当然,不排除那些嫉妒的人。 宋有粮更是一眼看见这解放农用车,硬是连夜要去买鞭炮放一盘,这是出入平安的吉利。 陈秀兰晚上当时就锈了一个荷包,上头还锈了字儿:"出入平安!" 这几个字,还是宋有粮和陈双合伙写的字样呢,因为陈秀兰不识字儿。 第二天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有之前帮陈双干活的,也有乡里乡亲比较要好的,就连傻大彪也领着李宝来道喜,硬是缠着陈双带他和李宝围着村子转一圈,不答应,就不走了。 热的乡亲们一阵哄堂大笑。 陈双昨晚上重新算了一笔账,现在家里所剩下的钱也只够建塑料大棚的了,不过,建大棚要等到入秋温度明显下降的时候。 只是一出门,陈双依旧笑着,满脸带着喜庆,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陈双眯着眼睛看着这辆车,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 "将来,你可就是我陈双的大力牛了,我喂你柴油,你帮我干活赚钱!" 说着说着,陈双竟眼角有些湿润,全靠你…… 傻大彪第二天一大早就不死心的来了,还是那个要求:"小双,不行,你得带俺和宝宝转一圈。" "转你个脑门子!"陈双敲了一下傻大彪的脑袋,还真当一回事儿了: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开车帮你接你外婆家的客人总行吧!" 这么一说,傻大彪这才高兴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一蹦一蹦的。 "你咋不带他转一圈呢?"陈秀兰端着黄盆(专门和面的那种瓷盆)往外泼了一盆水说道。 "今天得收菜,没时间带他转悠。"陈双说着。 "呀,又得去军区了呀,那你咋还在家里呢?不去地里头收菜去?" "继宗去了!"陈双说道,眼神有一丝患得患失一闪而过,或许一切都不像从前,但是,她陈双至少要站稳了立场,她要做的事情主次分明,她万万不可感情用事。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陈秀兰去了伙房打算洗洗手上的白面,陈双说道: "我去接吧!" "喂!"陈双接了电话。 "我,靳子良,那个……那个……我有事情要和你说!"靳子良的声音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 "我知道,是不是你今天没空来帮我拉菜,我知道,你直说就行了,我今天会送菜过去!" 陈双这么一说,那头鸦雀无声,许久之后,靳子良才压低声音说: "陈双,不是我没空,是……是……" "哦,我知道!就这样,你跟丰大爷说一声,我的菜在晚上六点之前会送到,请他老人家稍等半个小时!" 陈双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等靳子良说话,挂了电话之后的陈双不由得苦笑,扪心自问,她是怕从别人口中得知什么结果,还是真的心神不宁了呢? "大妈,你说啥呢,我自力更生,我觉得这事儿吧,总归有个缘分一说,要是缘分到了,也就修成正果了,要是有缘无分我也会祝福他们的!" 陈双说着违心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当影后了。 周大妈这么一听总算是放心了,好歹她想开了。 "要不,大妈给你介绍个对象?"周大妈突然说道。 "周大妈,你咋跟我妈一样烦呢?我现在还都不急着嫁出去呢,我现在买菜赚钱,自己赚了养活爸妈多好?" 陈双说道,虽然口气有些僵硬,那偏偏那句跟她妈一样烦,倒是让周大妈心里暖的很。 "好,大妈不说你了,我给你收拾床铺去,今儿说啥都得多住两天!" 说着,周大妈就拿着钥匙去了末尾的那间房,这间房成了陈双的专属宿舍。 陈双不好意思推辞,先住一晚,她明儿一早等结了账她还是得回去。 此刻,食堂里宋德凯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一眼看见那辆农用车,不由得蹙眉,他转身回到了食堂,问了丰大爷得知是陈双的车,他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眉心就舒展开了,幸好没出什么事儿。 打听到了陈双去了家属院,宋德凯径直的朝着家属院走去,可却被其他团的一位副团长叫住了。 "小宋,你挺能耐啊,孟师长的闺女打电话找你找不到,打到了我们团部,你谈对象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 这人黢黑的一张脸开口就骂道,这是什么?影响军风。 宋德凯一下子想起靳子良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接受军罚,可接下来,宋德凯却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转身朝着办公室的方向改道而去。 "太特么嚣张了,仗着师长,这也太特么欺负人了!" 副团长气的不轻,他还没有这么被威胁过,让他亲自跑腿来传话,这特么算哪门子事儿? 宋德凯到了办公室,回了个电话过去,那头传来一丝娇媚的声音: "德凯,我可是打了一天的电话你都没接,本来今天是人家生日,心情好好的都被你给破坏了,哼……" 孟艳假装生气的哼了一声。 宋德凯扶着头一脸无奈: "你要是爱生气就生好了,还有,我土匪团的部下,我宋德凯说了算,不要乱发号施令。" 那头沉默了少卿:"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改!" "以后如果电话我没有接到,要么就是我在忙,要么就是有比你的电话更重要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 "集训,战士们的集训!"说完,宋德凯就挂了电话。 孟艳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正在举行生日晚会,来的人大都是军事出身的同辈人,有极少一部分是孟艳的大学同学。 她本来以为宋德凯会"快马加鞭"的赶来参加,也好让她在那些成双对的男女面前扳回一局。 "咋了?孟艳,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很帅吗?身高都有一米九多了,他今晚来不来呀,让我们看看呗!" 俗称的"国民"闺蜜笑着说道,这可把孟艳的火气给逼上了绝路,她笑了笑说: "待会儿他就来了,你们看看,我男朋友有多帅气!" 接着,电话又响了,宋德凯此刻已经离开了办公室,任凭那电话无声无息的响着,可宋德凯却没有回去接电话。 一路到了家属院,宋德凯找到了陈双,当时陈双正在宿舍里铺被子,脚上穿的还是她母亲给她做的带攀的布鞋。 这一身麻布衣裳和那时候似仙女般白裙飘飘的她相比,宋德凯有些黯然。 穿上白裙高跟鞋的她,犹如白色凤尾蝶般闪耀,脱下那高跟鞋的她即便衣着朴素,可流露出了她朴实真切的光环,干净的好像月亮的光晕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不对,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明明可以触手可得,为什么会有这么遥远的距离感? 难道,曾经他们很亲密?还是……才刚刚心思懵懂爱上她? 这也不对,如果是刚刚爱上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她穿着白裙的时候,他不敢看她的眸子? 宋德凯的内心乱如麻,那种患得患失,曾经或者现在何时见过的,何时拥有过的滋味让他心神焦躁。 陈双铺床的动作止住了,却没有立即转身,她做了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舒尔回眸笑容灿烂: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宋德凯却痴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怎么了大哥?"陈双再次问道,甚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上前来。 "呃,没事,就是有些累!"宋德凯这才反应过来: "你开了一天的车?" "嗯!我攒钱买的,以后就不用麻烦靳子良开车拉菜了!" 陈双言语轻盈,让人感觉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宋德凯微微一愣,她的笑容就好像他繁杂的脑子里流淌过的一抹清泉。 "嗯!"宋德凯半晌才嗯了一声,这个时候,周大妈小跑着过来敲了敲门说道: "宋团长,外头有人找你!" 宋德凯说着转头离开了家属楼,随后他用了家属楼宿管员的电话拨了个号码,他脸色有些暗沉,透着一丝不耐烦,最终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再次回到陈双宿舍的时候,宋德凯叹了一口气说: "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陈双诧异的看着宋德凯。 说着宋德凯不由分说的就把陈双拽出了家属楼:"去哪儿呀!" "去玩!"宋德凯说道,家属楼外已经停了一辆军用吉普,宋德凯摆摆手让司机回去,他跳上驾驶位冲呆滞在原地的陈双招招手说: "上车!" 陈双木讷的上了副驾驶位,车子宛如离弦之箭直冲而出,军用吉普的减震效果比普通车辆要好很多倍,陈双倒是没觉得颠簸的慌,就是他开车的速度也太快了。 陈双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宋德凯的侧脸,那如同钢铸一般阴冷的脸没有一丝温度,甚至那对曾经深邃的眸子更加的如同死水一般,不,确切一点说,像是结了冰的河面。 二十多分钟的急速行驶,不到七点钟,车子来到了市区十分繁华的路段,像是凤城的夜市一样。 如果陈双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九华市,离军区最近最繁华的地段。 车子停在了夜市外,因为里面人山人海,各种小吃店铺都还在开张,宋德凯跳下车就把陈双给拉进了一家服装店。 这家服装店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牌服装,但是款式很"销魂"。 这么晚了还在开张,陈双本能的觉得,这样的服装应该是为一些特殊职业的小姐提供方便的。 "就这一家店了,你看着挑件衣服换上!"宋德凯没逛过女装店,他说完点了一根烟站在门口看着陈双。 第414章 无畏分行 陈双正不知道说什么呢,那边楚防震领着陈秀兰和宋有粮进来了: "叔叔阿姨,坐!" 头一次来这种高档酒店吃饭的陈秀兰和宋有粮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难免对酒店金碧辉煌的布置有些好奇。 一进包间看了看这么大的饭桌以外,还有一排供给客人休息喝茶的沙发,当即陈秀兰就小声跟宋有粮低估:"这沙发只要是客人都能坐?" "应该是的吧,你想咋着?还想吃了饭给搬走?" 小声的低估,倒也让等候通知上菜的服务员听见了,不由得掩口偷笑。 "叔叔阿姨,这是我爸楚峰,爸,这位就是陈双的父亲宋有粮,这位是她母亲陈秀兰!" 楚峰赶紧站起来笑着夸赞了几句陈双后,几人落座。 陈秀兰和宋有粮看着楚峰器宇轩昂的举止和谈吐有些拘谨,不愧是有钱的大户人家,说话都好听。 当然,能被未来亲家夸赞女儿,陈秀兰打心眼里高兴。 陈双却不由得蹙眉,大哥呢?他不是开车来的吗?他怎么不进来? "妈,我大哥呢?"陈双不由得问道。 "哦,你大哥他说刚好他上司也在这地儿,把你大哥叫去了!"陈秀兰说道。 上了菜,大家边吃边聊,互相了解了一番家庭情况,提到宋德凯的时候,楚峰不由的感兴趣的说: "这就巧了,我楚家上三代都是军人出身。" "呦,那可真是巧,要是照这么算的话,当年祖辈也打过仗喽!"陈秀兰操着一口并不熟练的普通话,夹杂着北方惯有的口音说道。 "是啊!48年的时候,我爷爷参加过淮海战役,去过陈双老家那一代!" 这么一扯,说到了当年参军的事情上。 只是不管怎样,双方家长见面还是很融洽的,特别是楚峰时不时的夸赞陈双有才华,宋有粮不好意思,也跟着夸小楚懂事脾气又好。 可陈双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到底是谁"告密"? 话说到空白时,陈秀兰有些坐不住了,怎么亲家也不提俩孩子成家的事情,可她是女方又想给闺女撑住场面,终不能叫人看不起吧,于是,这心里头就有点儿不得劲。 …… 此刻,宋德凯正在跟孟师长下棋,孟艳坐在宋德凯身边,即便不会下棋她也看的津津有味。 宋德凯低垂眉梢面无表情的看着棋盘,眉心蹙成了川子纹。 孟师长时不时看看这个木头疙瘩,他确实是说找他来下棋的,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木头就一点都没懂? 他主要是叫他来下棋的?再看看身边那腻歪的女儿孟艳,他直翻白眼。 "孟艳,去泡茶!"孟师长突然下令,孟艳不情愿的嘟着嘴:"让阿姨泡嘛!" "就你去!这是命令!"孟师长捏着一枚象棋重重的摔在棋盘上。 孟艳只能听命。 待孟艳离开后,孟师长微微一笑身子往沙发上一靠说道:"德凯!" "嗯?"宋德凯在想布局,舒尔反应过来抬眸洪亮的说道:"有!" 孟师长眉头一挑,要是他年轻时候的那个脾气,这时候宋德凯的脑门之上就一把枪顶过去,脑袋不开窍,他就让他宋德凯脑袋开开花顺便开开窍! 可他现在就算是威风再现,在家也是个父亲的角色,他脱下军装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闺女了,毕竟,歼灭不是可能的了,哎……算了。 "你大过年的跑京北干什么?" "妹妹定亲!"宋德凯言语简单,很显然,孟师长已经没下棋的雅兴了,可宋德凯还在盯着棋盘:"孟师长该您了!" 孟师长舒尔目光一明,那个叫陈双的丫头?她不是和宋德凯青梅竹马么? 于是,也不顾宋德凯死脑筋了,随便走了一步棋说道:"京北人?" "是!"宋德凯说道,又走了一步:"孟师长,您输了!" 孟师长低头一看,可不是?可他现在的心情复杂的无以名状,这个宋德凯,这么较真? 干脆耍老小孩脾气,他不来了总行吧,哗啦啦一声,孟师长把棋盘抖的七零八落,宋德凯不明白,该不会孟师长又抵赖不承认自己输吧。 这个时候,孟艳已经泡好了茶并且端了上来。 "德凯,你刚才说什么?陈双订婚?"孟艳在泡茶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不由得问道:"这事儿,我知道……" 宋德凯面容冷峻如霜,只是心疼外人是看不见的,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只要妹妹幸福,他什么都可以承受,谁让自己以前那么辜负她呢。 孟师长感兴趣的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下午逛商场的时候看见她了,和楚防震在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孟艳抱着膀子,看似是对父亲说话,可眼睛是看着宋德凯的:就故意的,看你以后还想着她不? 这点小九九,孟师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摆摆手说道:"艳子,你这茶泡的怎么会有酸味?" "怎么可能?"孟艳才不信,拿过来抿了一口,正宗西湖龙井,甘甜可口,香气四溢,回甘也很到位。 "要不然,德凯怎么会不喝你泡的茶呢?"孟师长略带深意的说道,这一点,宋德凯反应还是挺快,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晚上,留家里吃饭吧,艳子,今儿你妈不在家,你做饭!" 孟师长宛如下命令一样,不容宋德凯拒绝! 宋德凯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多了,他还想赶回去开车接父母,如果耽搁时间长,那边就会误事。 可细细一想,他几乎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不用亲眼看见自己的妹妹和别的男人订婚的场景,也好……挺好的! …… 酒店这边,陈秀兰始终没忍住说道:"亲家,你说,这俩孩子也谈对象得有一年多了,接下来该是咱们这做父母的费心了!" "是啊,嫂子说的对,那……那这事儿不知道嫂子有什么打算?我们楚家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是我楚家娶儿媳,一切规矩都顺从嫂子的意思!" 楚峰表现的十分自然,让一旁一直惴惴不安的陈双越发的觉得这事儿蹊跷的很。 就连楚防震给陈双夹的她最爱吃的清蒸鲈鱼,塞进嘴里都食不知味,若不是楚防震一直在桌子底下攥着陈双的左手不松开。 要不陈双确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她打算饭局结束问清楚! "俺家是没啥特殊规定,只要俩孩子在一块儿高兴,当父母的不都心安吗!" 陈秀兰确实没想那么多,只要能看到女儿成家,她什么都好说。 "这哪成,习俗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传承,哪能从简?" 楚峰这一句话让陈秀兰听得是一知半解,什么船?难道京北结婚得用船接送? 陈双看出了母亲确实听不懂这话,不由得说道:"伯父的意思是,按照女方家嫁娶的传统,老一辈人是怎么嫁女儿的,咱们就怎么办!" 可陈双的话音刚落,楚防震的手机响了:"叔叔阿姨我去接个电话!" 随后,楚防震去了酒店洗手间才接了电话,话还没开口呢,那头就传来楚防杰低沉的声音:"短信也不回!" "有什么事你说!"楚防震确实没留意短信,今天这饭局本就是楚防杰想的点子,其实楚防震自己也没想到父亲真的会来。 索性也没有心思去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回短信。 "妈来了!" "……!"楚防震一听,顿时哑然,他本以为真的靠大哥说服了父母,可听大哥此刻的口气,似乎只有父亲被他拐来了,母亲还浑然不知:"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回头再给你解释,现在妈刚出门,应该十分钟就抵达酒店,你看着办!" 说完,楚防杰就挂了电话! 回到包间之前楚防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风衣和面部表情,故作悠然的坐在椅子上,挂着看似诚挚的笑容说道: "叔,姨,我待会儿带你去看婚房!" 本来楚峰正在十分感兴趣的听陈秀兰说乡下结婚的那些习俗,毕竟,楚峰没听说过,而且,一个地方一个样儿,听上去还挺有意思。 特别是陈秀兰说她那一辈人结婚的时候,还要穿男人的旧鞋进门,说的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意思,现在年代不同了,姑娘都讲究个场面什么的。 楚防震此话一出,有些冷场,看婚房?这么快婚房都准备好了? 陈秀兰夫妇自然欣喜,看来防震虽然是又见人家,可对小双一看就知道很上心。 可陈秀兰一想,刚才提俩孩子结婚的事情都已经是她逼不得已主动说了,这婚房的事儿,她要是再站起来,就明显感觉自家双儿嫁不出去了,不能那么心急。 "这都日子没订呢,婚房都准备好了,你说这孩子,赶紧吃饭,不急不急!" 陈秀兰赶紧笑着说道,可楚防震心里急啊,他娘是个啥性质他会不知道? 此刻陈双也意识到楚防震接了个电话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去下洗手间!" 陈双笑着"告辞",顺便对楚防震使了使眼色,随后二人相继离开包间,在洗手间门口停下了。 此刻,酒店里已经是生意的高峰期,不少四人,二人,六人的卡座都坐满了人。 "怎么回事?"陈双直接问道。 楚防震不知从何说起,她一开始安排饭局就是怕陈双到时候因为父母的事情闹情绪,心里不开心,他才找楚防杰给帮忙"出谋划策"。 谁知道他搞什么鬼?算了,不管搞什么鬼,只要他妈来,就准没好事儿。 "我妈很快就到了,你也知道我妈那人,到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叔叔阿姨心里不痛快!" 楚防震以前觉得能让陈双多看他一眼都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那时候,他觉得,陈双强大的内心和钢铁般的躯壳是他最大的"敌人"。 而现在,不是了,他有的时候真恨自己为什么姓楚? 他也曾经嫉妒过宋德凯,为什么他就能近水楼台? 可眼下,他真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局面,赶紧走是最好的办法。 "我陈双,没有吃过楚家一粒米,没有喝过楚家一口水!她是你妈,她能左右你,但是没有资格左右我!" 陈双听出来了,她果真是听出来了,顿时眼眶滚烫,可她不会哭的,绝对不会! 说完,陈双在楚防震目瞪口呆中转身回到了包间,看见父母还一副高攀不上的样子,奉承的口气跟楚峰说着高兴的话题,陈双当即说道: "爸妈,我们走,这门亲事,我看不上!" 一句话掷地有声,宛如琉璃碎地惊起满场哗然。 楚峰脸色一更,这是怎么回事?他本来想借助找个机会拉拢陈双发展他的事业。 陈秀兰和宋有粮一脸哑然的看着陈双。 可在陈双眼里,自己的父母那黑红的皮肤,谦卑的举止,逆来顺受的说话口气,她心疼,很疼…… "咋了小双,跟防震说岔话闹情绪啦?" 陈秀兰脸色尴尬,却语气温柔的问陈双。 "年轻人闹情绪是正常的,小双,你别跟防震一般见识,他就是被惯坏了!" 楚峰忍不住插嘴。 "走!"陈双啥都不想说,双手一边拉着母亲一边拽着父亲就走! 陈旭兰和宋有粮还一脸茫然:"双,咋了呀,人家在这么好的饭店招待咱们,说明心里还是……" "妈,别说了!"陈双这么一说,陈秀兰心里一疼,她就等着看闺女出嫁呢,可现在不明不白的就要走…… 这么一拉拉扯扯,外头客厅里卡座的客人无不扭头看向这里,与此同时,一位穿着貂皮大衣的四十多岁女人,走了进来,一边摘下羊皮手套,一边对旁边的服务员说: "在哪儿吃的饭呐!" 服务员一看,是楚家的太太,赶紧接过羊皮手套,做了个请的姿势,直指陈双所在的包厢门口。 随后,楚母昂首挺胸的迈着高贵步伐朝这边靠近。 陈秀兰发现这个华丽的女人看的方向正是自己,不由得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她咋盯着俺看?" 陈双从心凉到此刻,换做一脸平静的笑容,宛如看着一摊没有生机的烂肉。 高跟皮鞋的声音在陈双两步左右的距离顿了顿,可脚步却没停下,她没有正眼看陈双一撇余光。 这个时候,楚防震上前拦住:"妈!" 一声妈还没落音,啪的一声脆响,楚母的手指头印就镶在了楚防震的腮帮子上。 所有人都忘记了用餐,就连服务员都一哆嗦。 "别叫我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也是啊……你眼里只有陈双那个小贱人吧!……竟然瞒着我……当我已经死了吗?啊?"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楚母唇角一勾冷冷的哼哼,连同讽刺着陈双的各种低贱和想要攀上枝头当凤凰的"计谋",诠释着她在楚家永远都是不可撼动的地位。 陈秀兰这么一听,本想上去跟亲家母打个招呼,可听到她骂自己闺女是贱人,她当即就乱了方寸,操着一口标准的北方口音推开楚防震: "你说谁贱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穿的裤子勒着腚沟子都看的轻让的,就怕人家不知道你长个腚!" 此话一出,楚母一愣,话语里零零碎碎说什么她贱?腚沟子是什么东西? "瞅啥啊?瞧你那副大眼珠子瞪得溜溜滴,穿着个带毛的了不得了?俺看,没比神雕里头那大头雕好哪儿去!好歹大雕通人呼!" 眼瞅着宋有粮扯了一把媳妇儿,可陈秀兰就一副吃了枪药的模样,死活给杠上了。 更有意思的是,楚母愣在当场,说的都是什么?反正瞧她那阵仗,绝对说不出啥好听的话。 随机气得她胸口起伏,大声吆喝:"大堂经理死哪儿去了?把她们给我轰出去,这里是五星级酒店,岂容这样伤风败俗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随便出入?还有没有规矩了?" 此话一出,卡座上的男男女女全都愣了,就连柜台上等候的服务员都议论起来。 "我看着这女的还挺有气质的,她父母一看就是乡下的!" "可不是吗?刚才还说咱们饭店的沙发能不能坐呢!" "真的?还说什么要搬走呢!" "是啊!"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很快,大堂经理急匆匆的出现,对触目卑躬屈膝客气的问道:"楚太太,请问有何……" 话没说完,楚太太发飙了:"眼瞎?" "哦,抱歉!"大堂经理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看着陈双等人,做个了请的姿势,口气委婉的说道: "这位先生太太以及这位小姐请……" "请什么请?"声音不高不低,充满浓郁的威压感,说是吃那时候只是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楚峰的声音随着他沉稳的脚步声临近。 "楚老爷!"大堂经理鞠躬,楚峰面容平静做了个摆摆手的姿势,大堂经理就退下了。 "老楚,你……"楚母有些不明白,陈双和楚防震的婚事,又不是她一个人反对的,怎么,吃错药了?:"你想干什么?" "小双,还有亲家,别介意,是兄弟我管教无方,叫大哥大嫂笑话了!" 此话一出,就像是一把刀子直接从中间劈开,人家都这么说了,宋有粮好歹是个男人,知道这话的分量,暗地里扯了一把想要说话的陈秀兰。 可是这话对于楚母来说,是炸弹。 "老楚,你现在能耐了,敢当着外人的面给我难堪?"说这话的时候,楚母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亢奋和痛苦,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鄙夷。 "我们的事回去再说!"楚峰面色严峻,说出的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也让人听不出来有一丝的询问口气,亦或者说,这压根就是肯定句! "老楚,你今儿给我把话说清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楚母早就看不下去了,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楚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问道,那架势,好像在说,只要你楚峰敢说,我胡玲转头就走,绝不回头。 此刻,扎堆的服务员都愣了,等着看好戏,当然,没有人不注意陈双的,就算她的父母穿着名牌衣裳,可是骨子里透出的土气遮不住,俗话说得好,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可这句话不光是楚母义愤填膺的"恐吓",也把楚峰惹怒了:"你还知道自己姓胡?" 一旁的陈双一直都没有说话,可看眼下议论声此起彼伏,她的父母自然也能听到,她莫大的屈辱便是自己能承受,可不希望父母替她承受。 "叔叔,你们长辈之间的事儿可以回家去谈,天色太晚,我怕父母着凉,就先走了!" 陈双说着,一手拉着一位朝外头走去。 楚峰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被儿女关心过冷不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好,所以,一对儿子都觉得自己冷,会有人照顾。 一时之间,楚峰对陈双的态度不光是那本书的原因了,而是站在一位长辈渴求晚辈的关心和温暖罢了,而陈双这丫头,注定是个孝顺的丫头。 "双!"楚防震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双已经准备离开了,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特别的恨母亲,特别,特别的恨! 听到楚防震叫她,陈双驻步回头,莞尔一笑倾城,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快的事情一般: "不是我配不上你,而是你们楚家,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格让我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许多个画面,从与他初次见面,到他在杏花村,还有各种无理的挑逗,甚至后来,他为了来看自己险些丢了命,一直到眼下发生一切。 陈双还是觉得,言情里的那些灰姑娘登上枝头做凤凰的戏码,是假的。 她为什么可以开始担心刘南嫁入豪门会惨遭排挤,遭遇婆家看不起,为什么临到自己身上,还是有那么一丝侥幸? 或许这就是青春梦,每一个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曾幻想着嫁给一个怎样怎样的人,就好像握住了青春的筹码,但是,你会发现第一个男人是人渣,用一块钱一个的tt就可以夺走女人的第一次。 第二次,吃一顿饭就可以同床共枕,而等到出嫁的时候,却因为那张代表贞洁的一层薄膜,跟老公闹不愉快? 站在男人的角度出发,为什么你第一个男人可以一块钱夺走你的一切,为什么临到娶亲的时候,要巨额彩礼,而且还要养活这个女人一辈子? 陈双感觉她一定有精神分裂症,而病灶就来源于,人这辈子不可能重新来过,就算重新来过,还是一样,只不过,换了一条路走罢了,而那条路的尽头,你永远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你。 从包房出来到酒店大门,不过三十多步,可陈双却在走出十步不到的距离,想起了这么多。 耳朵,好像一下子听不到任何声音,幸好眼睛还有视觉,她看见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说楚家在京北是什么地位?这样的女人和家庭也想高攀? 她看见了母亲在问她什么,看见了父亲双鬓的白发和无言的叹息。 她还看见了楚防震脸红脖子粗的跟她母亲理论,那双透彻的眸子充满焦急的看着自己,她能体会他内心,却听不见他说话!一切的画面都像是无声的电影…… 她还听到,心被撕裂的响声……好像阴天乌云中细腻的闪电劈开的裂缝,疼到毫无知觉。 第415章 打酸 陈双也有些为难,杏花村不像其他地方,太穷,想要干个纺织厂的职工什么的,还得是城里才行。 要是陈双直接给五姨钱,她本来就住在自己家不好意思了,再给钱,再给钱她肯定不要,要是让五姨帮自己干活给报酬,或许还好点儿。 可现在,地里的活儿不多,继宗只要监工就行了,石头山那都是男人干的体力活,她更不可能让五姨去挖煤。 想来想去,陈双觉得这是个问题。 "要不,五姨……明儿跟我去凤城卖菜怎么样?但是……你得舍得下思思!" 陈双为难的说道,不光是为难思思,而且,陈双今天都留意到了,去抢生意也不容易,而且,陈双的打算必定和其他菜贩子有所过节。 谁知道,陈秀芬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她说,思思在这边比跟着她在拐子村要好的太多。 这一夜特别短,陈双也是太疲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继宗给叫醒的,一睁眼,发现窗外的阳光白煞煞的,陈双咕噜一下爬起来。 走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饭也是继宗做的,而且,还是他从地里回来之后才做的。 思思一直缠着继宗说要吃这个,吃那个,继宗走到哪儿他都跟着,陈双还没吃好饭呢,继宗就告诉陈双要带思思回陈家湾一趟,说他家里还有不少小学课本可以拿来教思思。 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看的陈秀芬心里一阵欣慰:"双儿,咱啥时候走?俺跟你妈说过了!" 陈双看着五姨着急的眼神,她有些心酸:"五姨,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来这么久乡里乡村的你都没怎么熟络!" 陈秀芬马上就答应了,收拾好一切之后,和陈双去了孙家,陈双必须得去收菜,她打算开车去凤城。 "这不头两天才送过菜嘛?"孙大杰挠挠头说道。 "嗯,我一直在跑销路,刚找到了个好销路,我一家收个七八十斤就行!" "呀,那是好事儿呀!行,俺这就去摘菜!" 孙大杰一听,这外头又有销路了,他肯定高兴的荒。 接着,陈双走了赵家,李家,都通知了一遍,一家最多八十斤,最少六十斤。 其实陈双那么大的农用车,拉个几千斤的菜肯定没问题,可是陈双现在只是往里砸钱,她又不是傻的,这来回邮费都是倒贴的。 "双儿,俺也是头一次卖菜,要是卖不出去,这些菜不得搁烂了?" 陈秀芬有些担忧,她怕她不会买菜。 "放心吧姨,绝对卖得出去,就算你不吆喝,只要认识秤星儿就行!" "秤星肯定认识!"这么一听,陈秀芬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走访了各家,陈双和陈秀芬回到家里,不到一个钟头,家家户户的菜都送来了。 还是按照惯例,陈双会先给钱。 孙家孙大杰,李家,李大彪,两人没走,都是乡里乡亲的,拿了钱后,帮忙装上车,孙大杰这时候才笑着说: "小双,这往后,俺家的地都种菜行不?" 陈双还是那句话:"至少留够你们家一年吃的粮食,到时候赚了钱还要去卖粮食,就不划算了!" "说的也是!"孙大杰挠挠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小小年纪的丫头说的很在理。 陈双抽空跑了一趟石头山,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和宋有粮嘱咐了两声也就不多管了。 等陈双跳上驾驶座,招呼五姨坐在车上的时候,陈秀芬明显感觉不自在,她摸了摸座椅,又看了看挡风玻璃: "呀,这可真高啊,坐上来有点晕乎乎的呢!" 所谓的大汽车徐徐的离开了杏花村。 "小双这回出去又得赚不少钱回来吧!" "光这车都不少钱!" 陈秀兰一脸不好意思的说:"俺家双儿能干,一个人顶一家人!" "双儿,慢着点儿,姨这有点……有点怕得慌!"陈秀芬后背紧紧贴着座椅,看一眼前头的挡风玻璃她都吓的慌。 眼瞅着那拐弯的地方路那么窄,下头就是山沟沟,她好几次都感觉车要掉下去了,陈双手里的方向盘稳妥的掌握着,前头又是化险为夷,可是,又是拐弯,陈秀芬觉得自己就给拴在绳子上的蚂蚱一样。 "姨,这有啥好怕的?你得相信我的技术!"陈双给五姨宽心。 陈秀芬嘴上嗯了一声,可脸色依旧是煞白煞白的,这人啥都不怕,就是怕死。 好不容易离开了杏花村环绕在凤凰山的那一段路,上了县城,陈秀芬才松了一口气。 咯吱一声,陈双挂了离合,换了档位,离开青阳县城踏上了高速,不到三个钟头,就抵达了凤城,陈双直接把车停在了农贸市场。 …… 陈双和陈秀芬挽起头发,捋起袖管就开始卸货,大框大框的蔬菜绿莹莹的被挪进了农贸食堂的摊位内。 陈双让五姨在摊位负责摆放,自己在卸货,里头有一筐蘑菇,这是陈双通知了相亲们后,和五姨一起割的,但是没有割太多,就一大箩筐,因为摊位不够。 陈双还带了喷雾器,等到卸了一半的蔬菜后,陈双这才进了农贸市场。 陈秀芬已经从筐子里一把一把的小心翼翼的把蔬菜摆在台面上,反正见样摆出来那么十多个就行了,豆角就拿了三把出来,茄子七八个。 花菜三两朵,蘑菇两大朵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辣椒什么的也都摆上那么二十多个。 "咋卖?俺吆喝吆喝"陈秀芬下意识的问道。 此刻,旁边左右的菜农都有些不悦的看向陈双的摊位。 "这都过了饭点儿了,谁还来买菜!" "就是!" 是的,陈双早上起得晚,再加上收菜的时间,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到了这里刚好过了饭点儿,一般买菜都是上午比较多。 一下买够一天吃的也很正常,所以,上午的生意是最好的,菜也是最新鲜的。 "吆喝也行,不吆喝也行!"陈双说道,她低着头正在一块木板上写着菜价。 陈秀芬脑袋探了过来:"呀,咋卖那么贵?豆角都两块一斤?双儿……咱这能卖出去吗?" "能!"陈双说着,继续写,反正所有的菜价都比这农贸市场的菜价每一斤便宜了五毛钱到一块钱不等! 如果能卖出去,这批菜,她还有得赚呢! 陈双一边竖起牌子,一边吆喝着:"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零零散散买菜的人倒是回头看一眼,但是,眼睛最毒的还是那些菜贩子,一看陈双这标价,个个眼睛都冒火了。 陈秀芬见陈双喊的挺利索,挺自然的,也跟着喊起来:"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陈秀芬倒是反应不过来自己岁数大了,口气和陈双这丫头可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 惹得不少菜贩子在偷偷的笑,还大哥大姐呢!不对,重点好像不在这里,他家的菜为什么买的那么便宜? 这么一想,几个菜农面面相觑,眼神中达成了共鸣。 再加上陈双和陈秀芬这么一吆喝,就算是来看热闹的留下一位买了一斤菜,也算是人气儿来了个开门红。 很快,陈双的摊位前就堆了不少人问这个问那个,一瞬间,陈双和陈秀芬都忙活了起来。 "这花菜两块半一斤?" "是啊大妈,这花菜两块半,您要是买五斤,我还送一斤,还给您去掉根!" 陈双笑着说道,这么一来,肯定划算,五斤送一斤,还给去掉大疙瘩,经常买菜的人都知道,花菜的根一般都留的很大,但是回到家还得削掉。 "额,大姐,这豆角两块钱一斤,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的,五斤送一斤!" 陈秀芬学得很快,再加上陈双提前说了,原本担心卖不出去的陈秀芬竟然找到了买菜的感觉,话也多了。 "您孙子长得真好看!"陈秀芬看着一位大嫂带着孩子来买菜,不由得夸着。 "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了。!"陈双继续吆喝,两人头一天做生意忙的是手忙脚乱。 摊位前围了不下于十几二十个人,走了一波,又围上来一波。 看的其他菜贩子心里升起了嫉妒,凭啥?难道她就不怕折本吗?租金那么贵,菜价卖的这么便宜,不亏死你才怪! 可想是这么想,眼前的问题是,她家的生意就是火到爆。 陈双这边风风火火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菜摊子上的菜,和地下筐子里的菜都补充了好几回,最终被清空了了。 但是,摊位前还是有不少人等着买菜,就连肉类区域卖肉的人都过来买点儿回家做饭。 陈双不好意思的说:"今儿都卖完了,明天还有,不好意思啊各位!" 陈双说着,就开始清理摊位。 陈秀芬戳了一下陈双,小声说:"没想着这生意还真好做,车里不是还有吗?" "姨,就算是有也不卖了!" "为啥子?"陈秀芬想不明白。 "这些没买到菜的明儿还会来,再说,你瞅瞅他们的那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陈双说着,下意识的使了使眼色,这时候陈秀芬才发现其他的菜贩子都盯着他们看,那眼神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吓得陈秀芬一下子跟做贼一样。 "你们明儿几点出摊子?"没买上菜的人问道。 "还是这个点儿吧!因为我家离这里太远了,不好意思啊!"陈双很客气,笑容甜美,眼神清澈,让人觉得就算是拒绝了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陈双这话说了几十遍才感觉摊位前清净了不少,小筐子里的钱堆了一小堆,陈双收拾好后说走就走。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做生意有你这么做的吗?卖那么低的价格叫我们怎么活?" 随后,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抬手把女人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随后几位相邻的菜贩子都走了过来: "就是!你卖的那么低,我们怎么办?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陈秀芬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得拽了拽陈双:"咱们卖的还低啊?" "五姨,你帮忙收拾一下,这里的事儿不用你问!"陈双说着,陈秀芬弯腰把空菜筐套在一起,随后把台面和里头的碎菜叶拾掇拾掇。 "我亏本大甩卖怎么了?实在不行你们也降价就是,这有啥!" 陈双说着,帮忙把几个箩筐挪出去,随后,她拍了拍身上的菜叶儿。 "你要是这么做生意,这里可容不得你!" "凭啥容不下?我也是给了租金的!再说了,容下容不下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陈双说完,起身就走,却被一帮人拦下了。 "你到底是啥意思?要是不好好的说清楚,以后别想在这里卖菜!" 妇女抱着膀子一脸横秋的模样怒喝着,眼神越发的不友善,她卖了一天的菜,到现在还剩下大半,可这丫头倒好,没两个钟头卖的干干净净。 "你要是说了算,就随便,你要是想抢生意,也降价,就这么简单,你降到两块钱,我就降到一块五,你降到一块,我就降到五毛钱一斤,还五斤送一斤。" 陈双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把人给气的直跺脚: "这生意没法做了,走,咱们去找管事的去!" "对,实在不行,咱们这菜不卖了也得撵走她!" "对,去找管事的,这生意真没法做了,俺就不信了,咱们联合起来,这菜市场还有人摆摊不!" 一瞬间,菜市场蔬菜区的人闹得沸沸扬扬,卖肉的那边都不由得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人还拉着卖菜的菜贩子打听那么一两句。 陈双现在刚准备打入这个市场,她根本没想过要赚多少,可是等回到陈双开的一家招待所之后,算了算钱,还真赚了不少。 一脸的劳累因为赚了让陈秀芬高兴了好一会儿,可是,姨表俩睡得特别香甜,毕竟累了一整天。 第二天清晨,陈双没有出摊子,她还是打算下午去,只是早上起那么早,就是要看看有啥动静。 果然,菜市场的管事都听说了陈双卖菜压价的事情,可是这种事他们管不着。 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想卖多少钱就多少钱,他们只负责惯例菜市场的秩序,以及卫生条件。 下午,两点多,陈双和陈秀芬又来了,刚把车上卸下来的几筐菜挪到摊位上,来不及摆放,一帮人就围了上来。 而且比昨天的人还多,大都是口口相传说这摊位上的菜比其他家都便宜,而且还便宜了不是一毛两毛。 这一次,其他菜贩子只能窝一肚子的火气,却不会找上门。 "年纪不大,会做什么生意!" "就照着她那个菜价,不折本我都还不信了!" "看她那打扮,就是乡下来的,看她能有多少钱往里填!" 因为陈双的到来,倒是起到了反效果,让以前不怎么和睦的菜贩子之间,有了共鸣,没事儿就讨论。 各有说词,各自都带着一股不甘心等着看陈双的好戏。 可是,他们没想到,陈双这一降价,竟然就是半个月,渐渐地,菜贩子的眼睛就红了。 因为,他们一大早出摊子很不容易,起早贪黑的,以前,早上的早集还能卖出去,可是,她们渐渐发现,很多人都不买其他家的菜了,光买陈双家的菜,宁愿下午在陈双那儿买够一天吃的。 眼瞅着陈双摊位前一到出摊子就有人围上来,很多菜农有时候早上都不出摊子了,到了下午才摆摊子,这样能等到陈双卖完菜后,凑个热乎劲。 又过半个月,上午没人出摊子了,陈双也累的要命,这一个月,她其实算不上赔钱,毕竟乡下的菜都是低价收来的。 陈双躺在招待所的床铺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想着,等拿下来固定销路,得给乡亲们的菜价也往上调整调整。 这一个月的忙碌,陈双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她找到了一个规律。 很多菜贩子都是大早上不远千里从外地运输过来的蔬菜,到了这里,要给管理部交费,俗话说得好,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交给管理部的钱全都克扣在了菜农身上,最终只能提高菜价让消费者来买单。 再加上租金很高,所以,不提高菜价,那真的是亏到了骨头里。 这是个恶性循环,只是陈双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过问,等到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她就等着船到桥头的那一刻。 目前,菜市场上午基本上没有菜贩子出摊,陈双却直接颠倒了"黑白",第二天一早,陈双就出摊子了。 而且价格比之前还便宜了两毛钱,不超过三天的时间,买菜的百姓又得到消息,有便宜的菜。 整个蔬菜区域就陈双一家早上就出摊的,陈秀芬一直跟着忙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陈双说什么时候出摊子,就什么时候出,一出准是生意火爆。 陈双的菜卖完了的时候,其他菜农才来出摊子,可是,人流量已经过了那阵子高潮,也算是跟着陈双一起消失了。 不出一个礼拜,就有二十多户租客去管理部闹腾要求退款,要么就是不租了回去改行。 徐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如雷鼓一样响个不停,一接电话准时农贸市场的事情,他光接电话就接的手疼,随后不耐烦,干脆叫部下留在自己办公室得了,临走还嘱咐道: "有啥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跟我汇报了!" 留下的小伙子没经验,但是却觉得是经理重用他,接电话的时候,口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干劲也大了。 菜市场这边,陈双刚收完摊子就被其他菜农给围上了。 今儿就她陈双一家出摊的,管理部那边没人管,恐怕这些菜农都是商议好了来找陈双麻烦。 带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摊位就在陈双旁边,姓夏,时常听人称呼她夏大娘,右手边就是陈双刚到这菜市场抱孩子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都叫她秦嫂。 身后跟着十多个人,看阵仗,这跟村里上访差不多,每个摊主都出来一位代表。 "陈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外地人想在咱们这儿站住脚,就学聪明点儿!" 秦嫂脸色黢黑,抱着膀子带头开腔。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偷偷拽了拽陈双的衣服,之前虽然都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和陈双压价的事情有很大的偏见,也闹过些口舌,可是,这回他们直接不出摊组团儿找上门来了,这可头一次。 "对,要不你不要在这里卖菜了,要么我们都不出摊子看看着菜市场还有几个人来买菜!" "对!" 很多人迎合着。 "小本生意又赚不了几个钱,我这不是做活动吗?你看看那卖衣服人家有时候还给个优惠什么的!" 陈双笑的十分虔诚,叫人一看这丫头也算是说了一句软话。 秦嫂一听哼了一声:"还算你会说话,明儿如果你再压价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哎,明儿还得压价,要不然,俺家菜都烂地里了!"陈双此话一出,那刚松了一口气的秦嫂气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陈双: "小丫头,别不识好歹!" "咋了?俺家进货便宜,一下买回来都堆在家里,不便宜点卖难不成留着喂猪啊!" 陈双口气不软不硬,反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爱咋咋地: "你们也是做生意的,不要小看我年纪小,年纪再小,家里穷也得赚钱不是,谁让你们进的菜价都那么贵?怨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继续收拾她的摊位,那些烂菜叶儿,还有箩筐,她都得收拾干净。 可看上去陈双在忙活,可陈双时不时抬眼总会扫一眼众人的脸色。 "你说,你家的菜是哪儿来的?"秦嫂皱着眉头,谁不是因为家里需要贴补才出来卖菜,要是成本价少一点儿,她不亏本,一个月赚个七八百块钱也行啊,总比一天到晚不管多早多晚出摊子,一根蒜苗都卖不出去强。 头两天进的菜这都烂了一大半。 "俺村上种的,我收过来的豆角才一块五毛钱一斤,还加运费,我卖两块五,还赚了呢,有钱我干嘛不赚?"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虽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恨不得陈双喝水呛死的模样,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菜进的就是便宜。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没有人跟钱过不去,而且,做生意的人把钱算的比谁都重。 这么一说,一些做了好几年卖菜生意的人都犯嘀咕起来: "进的还真便宜,怪不得,她敢降价!" "要不,咱也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 这时候,有人偷偷地扯了扯秦嫂和夏大娘的衣服,小声说: "要不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菜?" "是啊,降价一块钱都还能一斤赚五毛钱呢!" "这要是堆在家里烂了,不但赚不到五毛钱的利润,还赔了本儿!" 这么一说,二十多个人对陈双的态度从憎恨变成了羡慕,甚至有些想套近乎。 第416章 烧烤 大门又缓缓的打开了,那年轻的男子一边后退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从门缝里挤了出来,随后对着陈双招手: "是陈双同志吗?" 陈双点点头:"是我!" 陈双其实在这小伙子喊等等的时候就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就是电话里那个声音。 "那请进!"小伙子说道。 陈双面容平静,虽心知肚明可她也没有那么大心思去揣摩旁人的心,如果一味总是替别人考虑,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在他人心里形成一种习惯,导致一文不值! 小伙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模样,见陈双跟着他进了军区大院,他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他是新兵。 引着陈双去家属楼的这段路,他总共扶了帽檐二十多回,在陈双的眼里,他心里很忐忑,说话也是畏首畏尾。 毕竟新兵都对军区的事情畏惧很多,他只知道,一个市长的闺女让他接电话的时候那么说的,他也不敢说二话。 到了家属楼,小伙子义正言辞的要求宿管员给安排房间。 "周大妈!" 小伙子诧异的看了一眼陈双。 周大妈一见是陈双,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赶紧招呼小伙子离开,她自己知道分寸。 还是那间房间,周大妈说,这间房离洗浴间比较近,很多人都怕不干净,所以就一直空着。 周大妈依旧帮陈双整理铺盖,顺口问道雷子的情况,陈双来精神了。 把雷子跟宋有粮和陈秀兰之间的关系都说了一遍: "雷子通人性,我爸妈都把它当半个儿子看,如果周大妈有空可以去我老家看看!" 周大妈一听说雷子现在活泼了不少,还不缺吃喝的,她哪里会不放心,总比跟着她强吧。 "庆功宴要早上九点钟开始,你还能睡会儿!" 周大妈叮嘱完就出了陈双的宿舍。 陈双怎么睡得着,现在都快八点了,而且听说庆功宴就在食堂,因为食堂面积小,外头树林也有野炊的安排。 上午看文工团的表演,中午盛宴,下午一点钟依旧有文工团精彩的表演。 虽场地是就地取材,可是对于其他看不惯宋德凯的那些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这可是头一次师长亲自亲临给一位团长颁发荣誉证书,还大动干戈的请来了文工团的女子兵前来表演。 早上赶来的文工团女子兵根本没有休息,就开始做最后一场紧急排练,硕大的训练场上,早已经铺了红毯,搭建了临时舞台,还有主持人。 早上九点钟敲响,所有军区大院的军人全都汇聚一堂,以领头队长举着红旗,后头都是按照规定落座的"自己人"。 前排环形状两排高头座椅,这些都是团长以及团长以上级别的干部,正中间坐着的是孟师长,单独放了一张圆桌,上面有果子。 孟艳身着一身粉色荷叶边儿长裙,露肩勾着孟师长的胳膊时不时嗑瓜子,时不时附耳轻言对孟师长说着什么悄悄话,那裙摆边缘的荷叶设计,给孟艳增加了几分俏皮活泼的感觉。 这一天也是军区最热闹的一天,就跟国庆节一样热闹,就连周大妈也批准放假前来看歌舞团的表演。 可是当周大妈怕陈双舟车劳顿睡过头了去敲门的时候,发现宿舍里早已经整理的干干净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是陈双没有睡过,可是宿舍里却没有她的影子。 食堂里,丰大爷已经忙不开了,幸好孟师长体恤,调派了不少打下手的人来炊事班帮忙,要不然,丰大爷真吃不消。 此刻,宽阔的训练场上人满为患,时而成千上百号的鼓掌声齐齐想起,而陈双却敲了敲宋德凯的宿舍门,一切的喧闹都好像和她没有太多瓜葛一般。 "艳子,你先去看歌舞表演,我得准备一下!" 没有开,里面却飘出来宋德凯的声音。 陈双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这一系白裙和高跟鞋,她觉得有那么一丝凉意洒在了身上。 "宋团长,你还准备个屁啊,人家孟艳都上门"催货"啦!" 单身宿舍内还有几个人在起哄。 "哎……团长,你这红毛衣挺牛逼的呀,肯定不是你自己织的,赶紧从实招来,是谁给你织的?是孟师长的千金小姐给你买的吧!" 宋德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军装,又怕帽檐不够立整,对着整容静敬了个礼,感受一下自己的仪表,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那红色的毛衣,他眉心紧蹙: "都滚蛋!别在这里念叨!" 此话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今儿不是大好日子吗?怎么团长发飙了? 随后几人退出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 宋德凯看着那红毛衣,眼神露出陌生感,但是,很快,那对眸子就像是冰川遇到了春风一样,渐渐温润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宋德凯抬手摸了摸那与他性格洗好有着天差地别的红色毛衣时,他的目光顿时缩回来,因为,余光的盲点处,也就是宿舍门外,多了个穿着白裙的姑娘。 发丝如墨,直垂腰间,齐刘海衬托着那对眸子越发的宛如星辰,两鬓流长,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脑后,配上那雪白的裙子,真让人分不出,是头发太过柔美,还是会那白裙衬托的黑发,还是……黑发衬托着白裙。 宋德凯稍稍愣了愣。 "大哥!"陈双叫了一声! 宋德凯眉头一拧,这个人是他的妹妹,她竟然是他的妹妹……宋德凯的脑子出现了片刻的混沌。 自从他受了伤之后,他就会时不时的头疼那么一阵。 "德凯,快点,你怎么还没准备好?你要发表演讲呢!" 一串高跟鞋踩着水泥地的声音在宿舍走廊里响彻,越来越近,等陈双侧目看去的时候,她看见了拎着荷叶裙子的孟艳。 宋德凯这才从陈双脸上慢慢的移开视线,落在了孟艳的身上,他莞尔一笑说,这就好了! 孟艳看了一眼陈双,她的目光又何尝不诧异呢? 她明明是个乡下姑娘,竟然随便穿这一件白色的裙子就显得那么的好看?跟玉一样,在看看她的高跟鞋,孟艳就更接受不了了。 乡下的姑娘除了种地还能干啥?竟然学有钱人家穿高跟鞋,也不怕走路摔死! 可是,整个过程陈双都是面容平静的看着宋德凯,这种眼神就是因为太平静了,让宋德凯有一种负债累累的感觉。 这眼神,就好像能穿透人的皮囊直达灵魂深处一样,好有魅惑力的眼神。 这一刻眼神的交错瞬间,被孟艳捕捉到了,她挽着宋德凯的胳膊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舒尔回眸露出挑衅的目光,陈双才回过神来。 只是让孟艳没想到的是,陈双竟然笑了,两抹梨涡深陷,美的像是一朵梨花般素雅。 当然,孟艳是绝不会承认陈双比她长得好看的,只是挽着宋德凯的胳膊不安的紧了几分力度。 陈双之所以笑,那是因为,她确定了大哥只是不记得她了,而不是不爱她了。 难道,这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吗? 不对,陈双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奢望? 她不是下定决心要做个有钱有势的人吗?为什么她还是这样想要成为他的女人? …… 庆功宴的舞台上热闹非凡,宋德凯身影伟岸,华宇之间铿锵有力,舞台下鼓掌的声音震耳欲聋,估计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老孟,你这回可是赚了呀!" "是啊老孟,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道老孟能不能把人借我段时间,带带我那手底下的一群软蛋?" 孟师长放下茶杯,嘿嘿一笑,略带深意的眼神竟有些"老不正经"的挑了挑眉头,突然脸上的笑容消失:"免谈!" 陈双虽然挤在人群中,可依旧时不时有一束目光从孟师长那边的专座飘过来,时不时又看了看舞台上的宋德凯。 她手里拿着的花环不由得捏紧了,待会儿她要第一个上去献花。 一阵掌声落下,幕后文工团的小姑娘们个个都拿着花环准备献给英雄。 "哎,那个人怎么有点面熟?"红布高挂的后台处,红布稍稍动了动,小心翼翼探出几位化了演出妆容的脑袋。 "那个穿白裙子的,我看有点像陈双!" "是啊,可是她怎么变样了?" 张三花咬着手指头绕过后台去了观众席,她可不打算上去献花,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宋德凯太凶了,她有点害怕,此刻,她蹲着身子偷偷摸摸的绕开领导们的视线钻进了观众席。 "哎,陈双!"张三花鬼使神差的蹲在了陈双的旁边,拽了拽她的裙子。 陈双从台上收回目光笑着赶紧把自己的板凳腾出一半儿来,俩姑娘一人坐了半个屁股挤在一起。 "好久不见!"陈双打招呼。 "是啊,你被迁回去之后在家里干什么呢?家里好不好玩?" 张三花又羡慕又害怕,害怕的是她当时要是被送走了,肯定在村子里没脸见人了,但是,又羡慕自由的生活,最起码可以陪在父母身边。 "还好,就是种地什么的。" "对了陈双,宋团长不是你大哥兼对象吗?你咋不到前头家属区坐着?干嘛跟这些臭男人挤在一起?" "你看还有我的位置吗?"陈双微微一笑说道。 张三花仰着脖子看去,还别说,所有的位置都安排的满满的: "哎,肯定是孟艳搞的鬼,她对宋团长那可是日思夜想的!" 说到这里,张三花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陈双其实自认为和张三花并不熟悉,就是喜欢这人的性子,不喜欢搬弄是非,也不喜欢嚼舌根,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这实话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孟艳拿着花环第一个走上舞台,就在她将花环套在宋德凯的脖子上时,因为身高的差距,宋德凯本能的低头,却不料,孟艳踮着脚直接亲了一下。 顿时满场哗然,在这个年代公然做这种行为,不外乎叫人惊讶。 "我的天哪!"张三花捂着嘴惊讶的瞪大双眼。 孟师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说道:"咱们要响应国家的号召,解放思想,年轻人自由恋爱是应该的!应该的……" 但是这一举动也让后台准备上前送花环的文工团女子兵犹豫不决了,个个都恨不得往后缩,缩进墙缝里都行。 "我们还是不去了吧,会不会得罪孟艳呐!" "那咋办?咱都出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咋办?张三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平日里张三花性子敦厚,也不喜欢跟人挣,也不喜欢跟人计较,住在一个宿舍的姐妹日子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所有的卫生都让张三花来善后,反正她也不在乎。 要是洗个衣服什么的,正好张三花也在洗衣服,顺便让她帮忙泡上,她有时候会直接给洗好亮起来,虽然人很好,但是好事儿总没她的份儿,这可能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 "在那儿呢!"一人指着观众席,一眼就找到了张三花,那还不是陈双比较惹眼,再加上坐在男人堆里,其他男人都是一码的军绿,就她穿着舞蹈服。 张三花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刻的窘迫,终不能让场面冷场吧,要不然回去后这些个姐妹得把她堵在宿舍用唾沫星子就把她淹死啦。 此刻孟艳有些得意,她就知道,她第一个献花,文工团的那些小姑娘丫头们看谁敢,顺便也让陈双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想着,孟艳又回头穿过人缝,挑衅的目光落在陈双的脸上。 张三花有些着急,想要起身,陈双按住了张三花的肩膀,从她手里拿过花环: "给我!" 张三花还没反应过来,陈双就已经拿着花环一步步朝着舞台走去。 所有的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陈双身上。 碧草莺莺燕燕,蓝天白云飘飘,白裙飞扬,配上那齐腰的长发,和那瘦弱却挺直的脊背,竟给人一种此女绝非凡物的错觉。 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宋德凯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眼神透着冰寒,那是因为,他怎么总感觉看一眼这姑娘,他就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似的。 难道,是因为她那双魅惑的双眼中暗藏的那种不易觉察的忧郁?还是那目光给人一种直戳人心的原因? 孟艳微微一怔,她几乎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走了神,为什么她明明是个乡下的丫头,身上却有着一股让人"高攀不起"的高贵感? 装的,一定是装的,她就不信一个种地的丫头会有这种气质。 陈双踏上舞台,垫着脚尖帮宋德凯带上花环,整个过程宋德凯如同冰雕一样动都没动一下,眼睛一直死死地看着这张出奇平静的脸。 可陈双却低着头帮宋德凯整理花环,那模样十分认真,就好像生怕花瓣儿被扯断了一样。 那一刻,军装配上白裙,竟给众多人心里留下了难以缅怀的印象,太相配了,或许英雄配美人说的就是他们。 "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在受伤了,我会倾尽所能,找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 陈双整理好的花环这才仰头看着宋德凯。 宋德凯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痛苦的神色:"你叫什么?你是谁?" 陈双莞尔一笑风情万种,眼角却闪烁着一丝平静: "这个不重要!等你好起来你会知道!" "他们在说什么?"孟艳有些不安的自言自语。 团长办公室,坐在位置上的人并不是宋德凯,而是孟师长,他垂暮把玩着钢笔,时而抬起头看着面前坐着的宋德凯。 孟艳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跟自己的父亲使眼色。 孟师长已经被女儿今天的举动给气疯了,这要是宋德凯不主动点儿,他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等回去后,他在收拾收拾这闺女,可眼下当务之急他还得想办法让这榆木疙瘩先开口才行。 孟师长清了清嗓子敲了几下桌面说: "德凯,有些事儿也该是你主动表现表现了吧!" 孟艳在一旁做出生气的表情,她知道,这么隐晦的问法,宋德凯肯定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呢。 孟师长瞟了一眼孟艳,气的连连叹气:"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打算娶艳艳!" 宋德凯目光一怔,看了一眼孟艳,随后站起身敬礼道: "边防尚在糟乱时期,我想应该是先有国在成家!" 孟师长也是无奈:"边防还有其他战士,糟乱也不会因为你宋德凯就能太平,今儿给我个答复,如若不然,整个土匪团扣去三天的伙食供应!" 为了这不成体统的闺女,还有家里的那位,他也是豁出去了。 此话一出,孟艳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对,就这么直接说他才能明白。 ………… 宿舍,靳子良在家属楼外等着陈双,陈双一出现,靳子良就脱帽敬礼,随后才说道,昨晚上临时有任务,他去接师长大人了,把事情派给了一位刚入伍的哥们。 陈双也知道后来,这哥们就受孟艳的阻挠没有及时前去接应,不过,陈双不在乎,她现在可以说除了赚钱,和大哥,没有什么事情有资格让她放在心里。 "没事,本来我就是请你帮忙的,也不能耽误你自己的差事!"陈双说道。 靳子良挠挠头看着陈双,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问道: "我们团长现在好像有点……健忘!" "我知道,他记不起我了,但是我还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陈双说道。 从靳子良那儿陈双了解到,宋德凯刚出院回到部队的时候,所有土匪团的人都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但是有些人他却认识,有些人连名字都忘了。 靳子良还说,他把靳子良也给忘了,害的靳子良把自己的"户口"都说了一遍。 上次宋有粮来的时候,他本来是不记得的,靳子良提醒说是他的父亲,宋德凯这才有了点儿反应,但是他却没有叫出口。 更离谱的事情是,宋德凯还去查过自己的户口,查过入伍登记上的所有资料。 现在的情况是,宋德凯每隔半个月就要去军医处做全身检查,这也是孟师长给的特殊安排。 军区总医院给出的结论是,间接层次不稳定性失忆症,如果在两个月内不会出现刚接触的东西就忘记,那才能诊断为短暂性失忆,是有机会康复的,当然,也有可能一直这样,而且还会恶化。 也就是说,有可能恶化成痴呆的可能,但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就是,宋德凯的病情并没有恶化,也没有出现健忘症。 说完了这些,靳子良从军医口袋里掏出了信封说是上次送菜的钱。 陈双说了一声谢谢就收了起来,整个过程陈双都异常的冷静,就好像听着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陈述一样。 随后,陈双看了看天色说道:"靳子良,饭我就不吃了,你现在要是有空,能送我去车站吗?" 靳子良稍稍一愣:"怎么现在就要回去?家里有急事?" "确实有点急事!"陈双说道,她来只是为了看看大哥,不是为了吃饭。 靳子良挠挠头说:"那好吧,我去跟团长请示一番,你也刚好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我开车来接你!" 陈双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她只是回到宿舍把衣服换回原来的粗布衣裳。 这条裙子和高跟鞋是她这一生第一次为他而买的,她想,将来如果能用得上的话,可能性也很小了,所以,陈双叠的异常整齐干净,鞋子的鞋跟也擦拭了一遍。 随后,陈双便出了家属楼等,时不时的向军区方向看去。 等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那辆熟悉的军用吉普穿过林荫小道儿徐徐开了过来。 陈双上前两步迎上去,却发现开车的人不是靳子良,而是宋德凯。 陈双稍稍迟疑了片刻,等宋德凯下车打开车门后,陈双才上了车。 "怎么是你?靳子良呢?"现在食堂都在开饭,这主角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来送她。 宋德凯目光直直的看着挡风玻璃,也不说话。 二十分钟前,靳子良忽闪忽闪的跑到食堂找到了宋德凯,跟他小声汇报了一番要走,却被宋德凯叫住了。 他问靳子良那个丫头到底是谁,靳子良一脸黢黑的挠挠头,说是他妹妹,宋德凯直蹙眉,他怎么查他自己的入伍档案没查到他还有个妹妹。 所有的档案也只是说明了他是单亲家庭。 此刻的宋德凯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甚至对这"天上掉下来的"妹妹有些躲闪,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躲闪,特别是她的眸子。 见宋德凯不说话,陈双也不再多问了,她反而异常的平静,比以前还要平静。 直到,到了镇上,宋德凯才对陈双说了句:"路上小心。" 陈双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走进了车站。 宋德凯却迟迟没有调转方向的动作,就那么一直看着陈双的背影没入人海,直到消失不见,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恢复平静。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因为中途转了一趟车。 到家的时候,天边已经灰白一片,看来,青阳要阴天了,路上,不少百姓都怕这天会连续不断的下雨,差不多的都开始起个大早开始收割了。 如若不然,连续下个三五天的雨,那么,麦子肯定在地里麦穗儿上就发芽了,这一季就会糟蹋。 回到家的时候,宋有粮也和陈秀兰正在拾掇镰刀准备下地。 "双回来啦!"陈秀兰迎上去,转头对宋有粮说:"老宋你先去,俺待会儿就上地!" 随后陈秀兰赶紧给陈双盛了一碗稀粥问情况: "咋样?凯凯有没有说啥时候回家?咱家建新房的事情你说了没?这不就等着凯凯回家成亲吗!" 陈双面容平静说:"太忙了,没来得及说。" 陈秀兰咂咂嘴有点可惜:"当个兵咋这忙呢?哎……也真是的!" 发完牢骚,陈秀兰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叮嘱,要是待会儿太阳升起来了,就让二老回来,大中午的别在外头晒中暑了。 陈双拿出信封,查看了里面的金额,算算家里剩下的,还有没来得及装修临时省下来的,总共差不多还有一万多。 她必须得和时间赛跑,即便舟车劳顿,她还是要清空脑子,好好把剩下的余钱规划规划。 陈双想过先买一辆农用车,再扩大种菜范围和蔬菜品种,到时候也差不多鱼塘的鱼也下来了,楚防震那边第一批菌种也出棚了,她可以考虑在蔬菜的种类里加上菌类。 陈双便打算着,边在本子上仔细的记录下来。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来者是孙二杰,宋有粮夫妇出门时就没关门,孙二杰伸着脖子一眼看见堂屋里坐着陈双,直接就进了院子。 第417章 胡乱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第418章 五号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416章 漫步 陈双也有些为难,杏花村不像其他地方,太穷,想要干个纺织厂的职工什么的,还得是城里才行。 要是陈双直接给五姨钱,她本来就住在自己家不好意思了,再给钱,再给钱她肯定不要,要是让五姨帮自己干活给报酬,或许还好点儿。 可现在,地里的活儿不多,继宗只要监工就行了,石头山那都是男人干的体力活,她更不可能让五姨去挖煤。 想来想去,陈双觉得这是个问题。 "要不,五姨……明儿跟我去凤城卖菜怎么样?但是……你得舍得下思思!" 陈双为难的说道,不光是为难思思,而且,陈双今天都留意到了,去抢生意也不容易,而且,陈双的打算必定和其他菜贩子有所过节。 谁知道,陈秀芬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她说,思思在这边比跟着她在拐子村要好的太多。 这一夜特别短,陈双也是太疲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继宗给叫醒的,一睁眼,发现窗外的阳光白煞煞的,陈双咕噜一下爬起来。 走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饭也是继宗做的,而且,还是他从地里回来之后才做的。 思思一直缠着继宗说要吃这个,吃那个,继宗走到哪儿他都跟着,陈双还没吃好饭呢,继宗就告诉陈双要带思思回陈家湾一趟,说他家里还有不少小学课本可以拿来教思思。 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看的陈秀芬心里一阵欣慰:"双儿,咱啥时候走?俺跟你妈说过了!" 陈双看着五姨着急的眼神,她有些心酸:"五姨,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来这么久乡里乡村的你都没怎么熟络!" 陈秀芬马上就答应了,收拾好一切之后,和陈双去了孙家,陈双必须得去收菜,她打算开车去凤城。 "这不头两天才送过菜嘛?"孙大杰挠挠头说道。 "嗯,我一直在跑销路,刚找到了个好销路,我一家收个七八十斤就行!" "呀,那是好事儿呀!行,俺这就去摘菜!" 孙大杰一听,这外头又有销路了,他肯定高兴的荒。 接着,陈双走了赵家,李家,都通知了一遍,一家最多八十斤,最少六十斤。 其实陈双那么大的农用车,拉个几千斤的菜肯定没问题,可是陈双现在只是往里砸钱,她又不是傻的,这来回邮费都是倒贴的。 "双儿,俺也是头一次卖菜,要是卖不出去,这些菜不得搁烂了?" 陈秀芬有些担忧,她怕她不会买菜。 "放心吧姨,绝对卖得出去,就算你不吆喝,只要认识秤星儿就行!" "秤星肯定认识!"这么一听,陈秀芬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走访了各家,陈双和陈秀芬回到家里,不到一个钟头,家家户户的菜都送来了。 还是按照惯例,陈双会先给钱。 孙家孙大杰,李家,李大彪,两人没走,都是乡里乡亲的,拿了钱后,帮忙装上车,孙大杰这时候才笑着说: "小双,这往后,俺家的地都种菜行不?" 陈双还是那句话:"至少留够你们家一年吃的粮食,到时候赚了钱还要去卖粮食,就不划算了!" "说的也是!"孙大杰挠挠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小小年纪的丫头说的很在理。 陈双抽空跑了一趟石头山,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和宋有粮嘱咐了两声也就不多管了。 等陈双跳上驾驶座,招呼五姨坐在车上的时候,陈秀芬明显感觉不自在,她摸了摸座椅,又看了看挡风玻璃: "呀,这可真高啊,坐上来有点晕乎乎的呢!" 所谓的大汽车徐徐的离开了杏花村。 "小双这回出去又得赚不少钱回来吧!" "光这车都不少钱!" 陈秀兰一脸不好意思的说:"俺家双儿能干,一个人顶一家人!" "双儿,慢着点儿,姨这有点……有点怕得慌!"陈秀芬后背紧紧贴着座椅,看一眼前头的挡风玻璃她都吓的慌。 眼瞅着那拐弯的地方路那么窄,下头就是山沟沟,她好几次都感觉车要掉下去了,陈双手里的方向盘稳妥的掌握着,前头又是化险为夷,可是,又是拐弯,陈秀芬觉得自己就给拴在绳子上的蚂蚱一样。 "姨,这有啥好怕的?你得相信我的技术!"陈双给五姨宽心。 陈秀芬嘴上嗯了一声,可脸色依旧是煞白煞白的,这人啥都不怕,就是怕死。 好不容易离开了杏花村环绕在凤凰山的那一段路,上了县城,陈秀芬才松了一口气。 咯吱一声,陈双挂了离合,换了档位,离开青阳县城踏上了高速,不到三个钟头,就抵达了凤城,陈双直接把车停在了农贸市场。 …… 陈双和陈秀芬挽起头发,捋起袖管就开始卸货,大框大框的蔬菜绿莹莹的被挪进了农贸食堂的摊位内。 陈双让五姨在摊位负责摆放,自己在卸货,里头有一筐蘑菇,这是陈双通知了相亲们后,和五姨一起割的,但是没有割太多,就一大箩筐,因为摊位不够。 陈双还带了喷雾器,等到卸了一半的蔬菜后,陈双这才进了农贸市场。 陈秀芬已经从筐子里一把一把的小心翼翼的把蔬菜摆在台面上,反正见样摆出来那么十多个就行了,豆角就拿了三把出来,茄子七八个。 花菜三两朵,蘑菇两大朵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辣椒什么的也都摆上那么二十多个。 "咋卖?俺吆喝吆喝"陈秀芬下意识的问道。 此刻,旁边左右的菜农都有些不悦的看向陈双的摊位。 "这都过了饭点儿了,谁还来买菜!" "就是!" 是的,陈双早上起得晚,再加上收菜的时间,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到了这里刚好过了饭点儿,一般买菜都是上午比较多。 一下买够一天吃的也很正常,所以,上午的生意是最好的,菜也是最新鲜的。 "吆喝也行,不吆喝也行!"陈双说道,她低着头正在一块木板上写着菜价。 陈秀芬脑袋探了过来:"呀,咋卖那么贵?豆角都两块一斤?双儿……咱这能卖出去吗?" "能!"陈双说着,继续写,反正所有的菜价都比这农贸市场的菜价每一斤便宜了五毛钱到一块钱不等! 如果能卖出去,这批菜,她还有得赚呢! 陈双一边竖起牌子,一边吆喝着:"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零零散散买菜的人倒是回头看一眼,但是,眼睛最毒的还是那些菜贩子,一看陈双这标价,个个眼睛都冒火了。 陈秀芬见陈双喊的挺利索,挺自然的,也跟着喊起来:"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陈秀芬倒是反应不过来自己岁数大了,口气和陈双这丫头可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 惹得不少菜贩子在偷偷的笑,还大哥大姐呢!不对,重点好像不在这里,他家的菜为什么买的那么便宜? 这么一想,几个菜农面面相觑,眼神中达成了共鸣。 再加上陈双和陈秀芬这么一吆喝,就算是来看热闹的留下一位买了一斤菜,也算是人气儿来了个开门红。 很快,陈双的摊位前就堆了不少人问这个问那个,一瞬间,陈双和陈秀芬都忙活了起来。 "这花菜两块半一斤?" "是啊大妈,这花菜两块半,您要是买五斤,我还送一斤,还给您去掉根!" 陈双笑着说道,这么一来,肯定划算,五斤送一斤,还给去掉大疙瘩,经常买菜的人都知道,花菜的根一般都留的很大,但是回到家还得削掉。 "额,大姐,这豆角两块钱一斤,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的,五斤送一斤!" 陈秀芬学得很快,再加上陈双提前说了,原本担心卖不出去的陈秀芬竟然找到了买菜的感觉,话也多了。 "您孙子长得真好看!"陈秀芬看着一位大嫂带着孩子来买菜,不由得夸着。 "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了。!"陈双继续吆喝,两人头一天做生意忙的是手忙脚乱。 摊位前围了不下于十几二十个人,走了一波,又围上来一波。 看的其他菜贩子心里升起了嫉妒,凭啥?难道她就不怕折本吗?租金那么贵,菜价卖的这么便宜,不亏死你才怪! 可想是这么想,眼前的问题是,她家的生意就是火到爆。 陈双这边风风火火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菜摊子上的菜,和地下筐子里的菜都补充了好几回,最终被清空了了。 但是,摊位前还是有不少人等着买菜,就连肉类区域卖肉的人都过来买点儿回家做饭。 陈双不好意思的说:"今儿都卖完了,明天还有,不好意思啊各位!" 陈双说着,就开始清理摊位。 陈秀芬戳了一下陈双,小声说:"没想着这生意还真好做,车里不是还有吗?" "姨,就算是有也不卖了!" "为啥子?"陈秀芬想不明白。 "这些没买到菜的明儿还会来,再说,你瞅瞅他们的那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陈双说着,下意识的使了使眼色,这时候陈秀芬才发现其他的菜贩子都盯着他们看,那眼神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吓得陈秀芬一下子跟做贼一样。 "你们明儿几点出摊子?"没买上菜的人问道。 "还是这个点儿吧!因为我家离这里太远了,不好意思啊!"陈双很客气,笑容甜美,眼神清澈,让人觉得就算是拒绝了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陈双这话说了几十遍才感觉摊位前清净了不少,小筐子里的钱堆了一小堆,陈双收拾好后说走就走。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做生意有你这么做的吗?卖那么低的价格叫我们怎么活?" 随后,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抬手把女人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随后几位相邻的菜贩子都走了过来: "就是!你卖的那么低,我们怎么办?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陈秀芬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得拽了拽陈双:"咱们卖的还低啊?" "五姨,你帮忙收拾一下,这里的事儿不用你问!"陈双说着,陈秀芬弯腰把空菜筐套在一起,随后把台面和里头的碎菜叶拾掇拾掇。 "我亏本大甩卖怎么了?实在不行你们也降价就是,这有啥!" 陈双说着,帮忙把几个箩筐挪出去,随后,她拍了拍身上的菜叶儿。 "你要是这么做生意,这里可容不得你!" "凭啥容不下?我也是给了租金的!再说了,容下容不下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陈双说完,起身就走,却被一帮人拦下了。 "你到底是啥意思?要是不好好的说清楚,以后别想在这里卖菜!" 妇女抱着膀子一脸横秋的模样怒喝着,眼神越发的不友善,她卖了一天的菜,到现在还剩下大半,可这丫头倒好,没两个钟头卖的干干净净。 "你要是说了算,就随便,你要是想抢生意,也降价,就这么简单,你降到两块钱,我就降到一块五,你降到一块,我就降到五毛钱一斤,还五斤送一斤。" 陈双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把人给气的直跺脚: "这生意没法做了,走,咱们去找管事的去!" "对,实在不行,咱们这菜不卖了也得撵走她!" "对,去找管事的,这生意真没法做了,俺就不信了,咱们联合起来,这菜市场还有人摆摊不!" 一瞬间,菜市场蔬菜区的人闹得沸沸扬扬,卖肉的那边都不由得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人还拉着卖菜的菜贩子打听那么一两句。 陈双现在刚准备打入这个市场,她根本没想过要赚多少,可是等回到陈双开的一家招待所之后,算了算钱,还真赚了不少。 一脸的劳累因为赚了让陈秀芬高兴了好一会儿,可是,姨表俩睡得特别香甜,毕竟累了一整天。 第二天清晨,陈双没有出摊子,她还是打算下午去,只是早上起那么早,就是要看看有啥动静。 果然,菜市场的管事都听说了陈双卖菜压价的事情,可是这种事他们管不着。 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想卖多少钱就多少钱,他们只负责惯例菜市场的秩序,以及卫生条件。 下午,两点多,陈双和陈秀芬又来了,刚把车上卸下来的几筐菜挪到摊位上,来不及摆放,一帮人就围了上来。 而且比昨天的人还多,大都是口口相传说这摊位上的菜比其他家都便宜,而且还便宜了不是一毛两毛。 这一次,其他菜贩子只能窝一肚子的火气,却不会找上门。 "年纪不大,会做什么生意!" "就照着她那个菜价,不折本我都还不信了!" "看她那打扮,就是乡下来的,看她能有多少钱往里填!" 因为陈双的到来,倒是起到了反效果,让以前不怎么和睦的菜贩子之间,有了共鸣,没事儿就讨论。 各有说词,各自都带着一股不甘心等着看陈双的好戏。 可是,他们没想到,陈双这一降价,竟然就是半个月,渐渐地,菜贩子的眼睛就红了。 因为,他们一大早出摊子很不容易,起早贪黑的,以前,早上的早集还能卖出去,可是,她们渐渐发现,很多人都不买其他家的菜了,光买陈双家的菜,宁愿下午在陈双那儿买够一天吃的。 眼瞅着陈双摊位前一到出摊子就有人围上来,很多菜农有时候早上都不出摊子了,到了下午才摆摊子,这样能等到陈双卖完菜后,凑个热乎劲。 又过半个月,上午没人出摊子了,陈双也累的要命,这一个月,她其实算不上赔钱,毕竟乡下的菜都是低价收来的。 陈双躺在招待所的床铺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想着,等拿下来固定销路,得给乡亲们的菜价也往上调整调整。 这一个月的忙碌,陈双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她找到了一个规律。 很多菜贩子都是大早上不远千里从外地运输过来的蔬菜,到了这里,要给管理部交费,俗话说得好,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交给管理部的钱全都克扣在了菜农身上,最终只能提高菜价让消费者来买单。 再加上租金很高,所以,不提高菜价,那真的是亏到了骨头里。 这是个恶性循环,只是陈双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过问,等到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她就等着船到桥头的那一刻。 目前,菜市场上午基本上没有菜贩子出摊,陈双却直接颠倒了"黑白",第二天一早,陈双就出摊子了。 而且价格比之前还便宜了两毛钱,不超过三天的时间,买菜的百姓又得到消息,有便宜的菜。 整个蔬菜区域就陈双一家早上就出摊的,陈秀芬一直跟着忙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陈双说什么时候出摊子,就什么时候出,一出准是生意火爆。 陈双的菜卖完了的时候,其他菜农才来出摊子,可是,人流量已经过了那阵子高潮,也算是跟着陈双一起消失了。 不出一个礼拜,就有二十多户租客去管理部闹腾要求退款,要么就是不租了回去改行。 徐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如雷鼓一样响个不停,一接电话准时农贸市场的事情,他光接电话就接的手疼,随后不耐烦,干脆叫部下留在自己办公室得了,临走还嘱咐道: "有啥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跟我汇报了!" 留下的小伙子没经验,但是却觉得是经理重用他,接电话的时候,口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干劲也大了。 菜市场这边,陈双刚收完摊子就被其他菜农给围上了。 今儿就她陈双一家出摊的,管理部那边没人管,恐怕这些菜农都是商议好了来找陈双麻烦。 带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摊位就在陈双旁边,姓夏,时常听人称呼她夏大娘,右手边就是陈双刚到这菜市场抱孩子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都叫她秦嫂。 身后跟着十多个人,看阵仗,这跟村里上访差不多,每个摊主都出来一位代表。 "陈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外地人想在咱们这儿站住脚,就学聪明点儿!" 秦嫂脸色黢黑,抱着膀子带头开腔。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偷偷拽了拽陈双的衣服,之前虽然都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和陈双压价的事情有很大的偏见,也闹过些口舌,可是,这回他们直接不出摊组团儿找上门来了,这可头一次。 "对,要不你不要在这里卖菜了,要么我们都不出摊子看看着菜市场还有几个人来买菜!" "对!" 很多人迎合着。 "小本生意又赚不了几个钱,我这不是做活动吗?你看看那卖衣服人家有时候还给个优惠什么的!" 陈双笑的十分虔诚,叫人一看这丫头也算是说了一句软话。 秦嫂一听哼了一声:"还算你会说话,明儿如果你再压价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哎,明儿还得压价,要不然,俺家菜都烂地里了!"陈双此话一出,那刚松了一口气的秦嫂气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陈双: "小丫头,别不识好歹!" "咋了?俺家进货便宜,一下买回来都堆在家里,不便宜点卖难不成留着喂猪啊!" 陈双口气不软不硬,反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爱咋咋地: "你们也是做生意的,不要小看我年纪小,年纪再小,家里穷也得赚钱不是,谁让你们进的菜价都那么贵?怨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继续收拾她的摊位,那些烂菜叶儿,还有箩筐,她都得收拾干净。 可看上去陈双在忙活,可陈双时不时抬眼总会扫一眼众人的脸色。 "你说,你家的菜是哪儿来的?"秦嫂皱着眉头,谁不是因为家里需要贴补才出来卖菜,要是成本价少一点儿,她不亏本,一个月赚个七八百块钱也行啊,总比一天到晚不管多早多晚出摊子,一根蒜苗都卖不出去强。 头两天进的菜这都烂了一大半。 "俺村上种的,我收过来的豆角才一块五毛钱一斤,还加运费,我卖两块五,还赚了呢,有钱我干嘛不赚?"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虽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恨不得陈双喝水呛死的模样,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菜进的就是便宜。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没有人跟钱过不去,而且,做生意的人把钱算的比谁都重。 这么一说,一些做了好几年卖菜生意的人都犯嘀咕起来: "进的还真便宜,怪不得,她敢降价!" "要不,咱也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 这时候,有人偷偷地扯了扯秦嫂和夏大娘的衣服,小声说: "要不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菜?" "是啊,降价一块钱都还能一斤赚五毛钱呢!" "这要是堆在家里烂了,不但赚不到五毛钱的利润,还赔了本儿!" 这么一说,二十多个人对陈双的态度从憎恨变成了羡慕,甚至有些想套近乎。 第417章 介绍 "我得收拾一下准备明天的菜了,各位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得回家了!" 几人面面相觑,秦嫂算是反应最快的一位,赶紧上去堆着笑脸帮陈双拿菜筐。 "哎,这摊子都离得不远,大家伙帮把手也是应该的!" 说着,秦嫂就开始帮陈双擦台面,其他的几人也是笑着说: "往后,大家还得一块儿做生意呢。" …… 陈双这次没有再住招待所,并不是为了省钱,因为陈双第一步计划算是弯成了,再加上菜都卖完了,她这两天还真捣腾不出菜来卖了。 一开始,陈双怕菜会烂在地里,现在可好,供不应求了。 陈双开车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了,一个月的劳累,让继宗刚看见陈双的时候,他都惊讶说不出话来: "双姐……你……!" 陈双摸摸脸:"咋了?我脸咋了?" "黑了!"继宗说道。 "啊?又黑了?"陈双赶紧照照镜子,其实她的皮肤本来就很好,而且还是晒白脸,黑倒是不黑,就是感觉有点瘦了,人一瘦脸色就会有些暗淡。 "还真黑了,得吃点儿好的补补!"陈双翻来覆去的看自己的脸。 陈秀芬一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去看思思,临从凤城回来的时候,陈双给思思买了一些新衣裳和果子,陈秀芬本来还不答应的,陈双却二话不好说掏了五百块钱给陈秀芬。 "拿着吧,我又没给多,这段日子真是累着五姨了!" "这……"陈秀芬一开始没打算要赚自己家的钱,她只是觉得自己带着孩子在二姐家吃住不说,还帮不上忙,这好不容易有个买菜的活,陈秀芬当只是帮忙不吃闲饭罢了,没想到陈双还给思思买东西,还给她钱: "这你自己留着,五姨吃你们家的住你们家的,心里都怪不好受的!" "啥叫你们家?咱都是一家人!"陈双说着,陈秀芬心里一阵哽咽,她曾经在拐子村的时候,想过一百种逃走的办法,只是中间那几年自从有了思思之后,她开始变得越发的胆小。 就算是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担心,无处可去,没想到……回家,真好! 想着,陈秀芬的眼中就闪烁着泪花背过面去,陈双拉过陈秀芬的手说: "可以给思思交学费了,这里面算我一分心意还不行吗?再说,咱们这边上学的地方也就凤凰山的那所小学,你可以腾出钱给思思买一辆小自行车蹬着!" 陈秀芬一直都想让思思上学,这下,陈双的话根本没给她任何拒绝的理由。 此刻,陈秀芬揣着五百块钱,拿着陈双给买的新衣裳去找儿子,一见面,陈秀芬就眼角湿润,她揉了揉眼角胡乱的把衣服拎起来,含着泪笑着说: "你看,你双姐给买的,好看不?" 陈思思看着衣服愣神了半晌,他从来没穿过新衣裳,看着上头的图案是变形金刚擎天柱,他喜欢的不得了。 陈双跟继宗聊了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继宗听的一愣一愣的,他竟然没发现双姐不但懂得多,会种菜会挣钱,而且,从商的手段也高明的让人无懈可击。 虽然继宗找不到什么贴切的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个比他还小两三岁的姐姐,可他佩服的很。 "咱们现在八亩地的菜都劈叉了吧?多余的苗子都薅了吧!" 灯光下,陈双仔细的把这次去凤凰城的所有开销和收入都记下来了。 "掰了,半个月前就掰了!"继宗回答道。 "那你可有什么发现?特别是没有劈叉之前和之后?"陈双依旧低着头。 "额,花……好像大了点儿!"继宗挠挠头,因为最近陈双一直都很忙,没有提前跟他讲解,现在是倒过来问他,就跟考试一样,随便抽题目。 "花大了,瓜拗就大,可以提高产量,这些都是经验,以后你要是自己单干了,可没有人告诉你这些!" 陈双在本子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横线,下边就是这一个多月赚的钱。 随后陈双双手拿起本子在自己面前,赏心悦目的检查了一遍,看哪里有没有漏掉的,随后,她笑了。 可以给菜农们加价了! "知道了双姐!"继宗答应的很干脆:"那……那啥时候追肥?" "就这两天有空就去县上农药种子店去拉肥料,跟那老板说一声就行,他知道我用什么肥料!" 陈双说着,把钱拿出来捋顺,从中间掏出一千块递给继宗: "买肥料的话,差不多六七百块,八亩地够了,追肥之后的第二天切记,要浇水,当然,如果不下雨的话!" 说着陈双把剩下的钱收起来,可继宗却看着手里的一千块钱愣在当场,他没见过这么多钱! "咋了?"陈双问道。 继宗这才抬眸看着陈双的眸子,她竟然这么相信他?把这么多钱交给他?而且,肥料只需要六七百,为什么给他那么多? "剩下的钱是这两个月的工钱,这天也慢慢冷了,给你爹买件儿厚衣裳!" 陈双以为继宗惊讶的是多出来的钱。 "那……那就多了……一件棉袄买点儿棉花做也就三四十块!" 继宗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如雷鼓,他现在只要想起双姐,他干什么都特别带劲。 "你自己就穿这过秋?"陈双扯了扯他身上已经洗的变形的短袖儿说道: "再说,天气一旦转冷,还得买点儿暖身子的肉炖汤补补身子,要不,你爹岁数大了还出过工伤,过冬的时候肯定腰酸腿疼的,你就拿着吧,买点羊肉!" 陈双说着,这个节气她懂,特别是秋分,虽然秋老虎也很猛,蚊子也咬人的厉害,但是祖宗传下来的节气存在,不管天气温度如何,那是个两季交替的时节,必须要保暖。 到了冬至,最好是炜点儿羊肉汤,没条件的,买个一斤羊肉,多放点水煮好切点儿白菜放点儿粉条子,一样暖身子。 继宗拿着钱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看着那钱,竟然像孩子一样哭着,抹着眼泪。 他觉得双姐有时候就像他最亲的人,或许是因为从小缺少母爱,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看着经常来找双姐的小楚不顺眼,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陈双忙活好一切,难得空闲,换了衣服就去了新楼那儿。 一进门,陈双都惊呆了。 虽然门帘和客厅摆的还有一些旧木头板凳,可是,新做的饭桌和一些高椅板凳,还冒着一丝木头的香气。 窗帘虽然都是便宜的布料,可那些布料都是以前陈秀兰做衣服的布料。 还有……还有那灶台,糊上了一层水泥,灶台上就算是有水擦擦就干净了。 还有还有……陈双喜出望外的各个房间看了一遍,床,床都是木匠给做的,有大有小,衣柜也是崭新的。 陈双的心竟然有一股控制不住的激动,这一切,都是成果,不是吗? 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以前,他们家连米都吃不起,连地都没有,如今,短短两年的时间,陈双亲眼见证着这一切的成果和改变。 "这二楼,先擦擦,咱们一楼的房间都够住的了!" 二楼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哎老宋,你说,这是啥?怎么还有个大窟窿?该不会是建房子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吧?" "嘶,可不是吗?这咋有个窟窿,还滚圆滚圆的?" 说着,老两口脑袋急着脑袋头碰头的往里看,里头黑咕隆咚的,好像还挺深的。 陈双听闻此话赶紧上楼,到了楼上北边那一间房的时候,看到了这一步,她差点没站稳,那是下水道,装马桶的。 虽然这个社会马桶还没有普及,可是,好歹能在家里拉粑粑不是? "爸妈,那是茅厕!" 陈双一句话,惹得宋有粮和陈秀兰双双回头:"小双你回来了?" "嗯,都忙完了,就等着八亩地的菜熟了再说!"陈双说着。 "哦,对了,你方才说啥?这是茅厕?"宋有粮指着那圆滚滚的下水道口说道。 "昂,茅厕!"陈双说道。 "这……这茅厕在外头搭个草棚就行了,哪有在家里解手的?"陈秀兰一脸鄙夷的说道。 陈双也不知道咋解释,反问道:"一楼不也有这样的窟窿?你们咋才发现?" "呦,一楼也有哇?" "嗯哼!" 这个时候宋有粮挠挠头说道:"还真有,这个俺倒是看见了,俺给摆了柜子了!" 陈双一愣:"那是茅厕,这屎粑粑啊,用水冲,楼顶上还有个水池,到时候用水泵把水打上去,咱们这就有水用了,也不用打井!不是很方便吗?" 陈双解释着,可老两口一脸懵比,根本听不懂。 陈双干脆说:"等过两天地里追肥过后,水泵我拿过来试试你们就知道啦!"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陈秀兰依旧狐疑的问道: "打上水,就能在家里解手了?" "妈,你就别管这个洞啦,反正不是老鼠洞也不是蛇洞,等几天我示范给你看!" 陈双说着,那下水道只是提前设计好的,这个社会陈双不可能有马桶用,干脆让父亲帮忙用砖头砌个两脚能踩的凳子,类似于传统茅厕,但是可以舀水冲走粪便,冲进杨柳河里。 陈双之所以这么设计,还是因为她最初的打算,过了今年,就是九八年了那场大洪水在陈双的印象中如同噩梦一样。 陈双收起思绪,觉得自己现在想明年的事情有点早,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菜的事情。 她本是在农贸市场说明天还降价,可是,陈双去都没去。 这事儿她得先压着,要不然,那么多人的心思谁说得清,要是真有几个心思重的,一眼就看出陈双是故意压价,就为了想要把菜批发进农贸市场。 所以,陈双目前急不来,只是第二天早上,凤城农贸市场蔬菜区出摊的人一眼就看见陈双的摊位是空的。 "咋没来呢?" "就是啊!本来想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呢!" "俺也说不清,该不会下午才来吧!" 好了,大家等到了下午,直到晚上,陈双都没出摊,这就奇怪了! 直到一周后,大家伙议论的热乎劲儿都差不多消散了,菜价再次上涨了起来,不少消费者一开始也是问陈双家怎么不卖菜了,可是一周后,她们总得要吃菜,索性也就不问了成了消费者开始议论了。 "哎,上周那陈老板的摊子卖的菜又新鲜又便宜,这咋不卖了?" "我也去她家买过菜,一些零头儿不给算钱,还送点儿小葱什么的。" "可不是吗?人家不像其他人那样钻钱眼子里,一毛钱都算计!" "不对,该不会是那陈老板确实折本了所以不来了?" "嗯,也有可能,人家都卖那么贵,就她家便宜,还不是便宜一毛两毛,都是块把钱呢!" "哎……现在说啥都没用,人家肯定亏得卖不起了!" 这些讨论声,虽然没有被陈双当场听见,但是陈双也已经算出结果会这样,她只有一个感慨,做生意的在消费者的眼中,就算是大甩卖真的亏本,消费者依旧会觉得商家赚了。 反过来想,就算是赚了,有市场价格摆在那儿,消费者都会怀疑,会不会赔了才不来卖菜了。 这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的体现,陈双经历的很多,她最怕的就是不信任,但是,她改变不了什么,就如同十几年后的医患关系,其实是一个道理。 陈双在家闲了半个月的样子,偶尔去一趟石头山,山下的煤这两个月开始慢慢回本,去掉工人工资,还有设备包括一切投资的本钱,还赚了一千多块。 这一千多对于陈双来讲,确实不多,但是,回本就是好兆头。 再说说鱼塘,过了八月十五,十一二月的时候,在温度还没有降到零摄氏度之前,肯定要打捞的,而且,又是一场大丰收。 陈双觉得越来越好了,虽然现在才十月初。 半个月后,陈双开着车带着陈秀芬拉着不足一百斤的蔬菜又去了凤城农贸市场。 不是她不想带多一点菜,而是现在到了初秋季节,蔬菜要扯大棚保温了,家家户户也都跟着忙活,但是,进度太慢。 一旦温度没把握好,就算是瓜拗也都到了"传宗接代"的季节了。 比如,茄子巴掌大里面的心儿就开始糠了,全是种子。 西红柿,就更不用说了,咬一口跟啃木头似的,黄瓜,手指头大的都发黄了,破开一看,里面也都接种子了。 花菜都开花了!这是最滑稽的画面,开了花之后的花菜,比原来还大,松散的像是蔫了一样。 蘑菇大棚馆里的温度还不错,所以,这一趟百十斤蔬菜就有四五十斤的蘑菇。 到了凤城农贸市场,陈双半个月后回来卖菜,所有的摆摊的商贩都一脸疑惑的看着突然出摊子的陈双。 陈双知道这次是赔了,这一百来斤的蔬菜,恐怕除了本钱,全都给油钱占了。 其他摊位的商贩看着陈双忙活着卸菜,不由得面面相觑,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就听见那秦嫂嗷唠一嗓子嚷嚷着: "便宜卖了喽,便宜卖喽,豆角儿两块五,花菜两块八喽!" 这么一吆喝,其他人也跟着吆喝,陈双也不多想,把蔬菜摆上来之后,也不吆喝了,把之前的菜价牌子给收了起来。 "大姐,来看看俺家的菜,可都新鲜着呢,还便宜了五毛钱嗯!" 秦嫂热情的招呼着客人,便宜货谁不会多看两眼,可这一看,目光就挪到了陈双的摊子上: "咦,小陈儿,你这些天干啥子去了?咋不出摊子了?大婶都还等着买你家的菜呢!" "大婶,家里有点事儿,所以耽误了,您今儿想吃点啥?"陈双站起来招呼着。 隔壁秦嫂把手里刚拿起来的韭菜又重重的摔在了摊子上,白了一眼陈双,她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事儿。 "来点儿花菜吧,对了,蘑菇也来两斤!" "好嘞!"陈双答应了一声,突然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婶儿,我这菜价,比之前贵了那么点儿,不过,我会送根大葱!" 陈双有些为难的说道。 "贵了呀,那……那这花菜多少钱?"大婶也有些皱眉头,可看着陈双这摊主之前买的那么低的价格,要是现在抬价不那么离谱的话,她还是能接受的。 "花菜市场价都是三块,我这儿比之前长了三毛钱,两块三毛钱一斤!您看……" "哦,两块三啊,成,给我拿这颗!"大婶儿笑着捧起一颗看上去很饱满的花菜还不忘叮嘱的说: "别忘了送根大葱!" 陈双笑着一边给装菜,一边招呼她五姨给过秤:"好嘞!" 顺手拿起一根如玉般的大葱塞进了袋子里。 秦嫂一脸黢黑,为什么她加价也是卖两块八一斤,自己也是两块八,就卖不出去?难不成她家的花菜是镶金了? 现在人家的菜价和自家的菜价是一样的,就算是她火冒三丈嫉妒心澎湃,那也有理没地方说去啊。 这种窝心的感觉就像是吞下去自己的牙齿一样。 百十斤的蔬菜很快就卖完了,而且菜价和市场价一样,等到陈双卖完了所有的菜之后,开始收拾,也才上午十点多,这让人有多羡慕就有多嫉妒。 秦嫂堆着一脸的笑容擦擦手绕过自己的摊位到了陈双面前: "陈双,你……你到底打哪儿进的菜?大家都一起做生意的,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或者地址什么的?" 这么一来,其他摊主都不由得双眼冒火的看过来,就希望有啥子消息,还有几位没有客人的都放着摊位不管,小跑了过来。 "秦嫂,我家的菜是从杏花村进货的,电话号码我这里有,不过……" "杏花村?"秦嫂狐疑,那……应该属于青阳县了吧,怪远的:"不过啥?" "人家的地现在还没那么多菜成熟,你没看我今儿带的菜少吗?估摸着我又得等几天了!但是他家的菜很便宜,加上运费的话,一斤菜至少有一块钱的利润!" 陈双懵懂的说道,还干脆的把自家的电话号码给留下了,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的收拾菜筐。 "那……那得等多久?你能帮我也问问吗?到时候送菜我也从他家进!" "还有我,我也要,这生意太难做了!" "那……那我回去问问人家!"陈双没有一口答应,因为,她还要为长远考虑。 "那就谢谢了呀……可千万别忘了!等你打个招呼俺在打电话过去,这样能就着你的面子呢!" "记着呢!"陈双收拾完离开了农贸市场。 秦嫂的脸就拉了下来,这丫头果然是个刚出道的小屁孩,这么容易就说出了进货的地址,还答应帮忙问问,她就不怕别人抢她的生意,真是少脑子。 "陈双,可千万别忘了!"想着,陈双已经出了农贸市场,秦嫂看着写在手心里的电话号码不由得吆喝了一声。 "知道了!"陈双摆摆手,身影消失在农贸市场的人流中。 开车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陈双回到了老宅子,梳理了一翻,捎去浑身的风尘仆仆,去了新房那边。 发现新房也没有父母的影子,陈双有些郁闷,这个点儿了,好歹家里有个做饭的吧。 陈秀芬也有些疑惑:"二姐去哪儿了?" "估摸着去地里了!"陈双说着,虽然心里对于父母去地里的可能性很小。 可到了八亩地的时候,陈双愣神了! "这是啥?"陈秀芬看着八亩地起了五亩地的塑料大棚,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由得很吃惊。 地里还有几位壮汉在帮忙埋竹竿做大棚的支架,还有在砌砖做大棚外围的"石墩子",这"石墩子"很重要,支撑着整个大棚的"脊梁",有暴风暴雨的话,全靠这些"石墩子"稳固根基。 远远地,继宗挽着裤管,撸着袖子在地里来回走着,像是个监工一样,顺手的话,他搭把手把竹竿架上去。 "那边……对,李叔抬高一点,大彪哥,你那儿别往下压,要不然大棚会斜的!" 继宗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指挥。 现在,继宗可是大家伙儿的第二个陈双,找不到陈双,有啥事儿跟继宗说也行。 继宗正在跟傻大彪解释跟他做手势:"这样往上提,大彪哥您得看着对面,得悠着点儿。" "好嘞!" 继宗忙活完,舒尔眼角闪过一丝晶亮,正眼一看,地头儿那块站着的不是双姐么? 他的心突然骚动,整理了一番思绪后,小跑着到了地头: "双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今天不怎么忙,你这大棚……"陈双问道大棚的事情,有些费解。 "双姐,上回你给我的钱有剩,最近气温也悬殊的大,索性我就做主买了塑料布找人帮忙装大棚了,还是按照以前一号二号大棚的模样布置的!" 陈双稍稍诧异之余,点点了头:"嗯,气候赶得刚刚好!" 可话音一落,陈双就觉得不对劲,一千块买肥料剩下的钱,说是给父子俩添置冬衣的,就算一毛钱没多花那也不够啊。 想到这里,陈双的脸平静下来:"哦,那你先忙,我回去做饭!" 说完陈双就离开了,继宗一脸失望的看着陈双的背影。 回到老宅子后,陈双开始做饭,她把米放进锅里蒸着,切好了菜,去了石头山找宋有才。 路上,陈双不想去多想继宗多出来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如果真如陈双所想,那么,继宗虽然平日里不吭气,但是,他有些危险。 第418章 结束 陈双当即就愣在门口了,她没想到,大哥的房间还有那么多书,关于军事的。 其他的书籍早就泛黄,有些都发霉了,有一部分都是教科书,陈双心里一颤,没想到,大哥这么喜爱军事,而且,也在自攻自读。 前世,陈双看不惯他,看不起他,经过自己前世经历的点点滴滴,她此刻才发现,其实宋德凯是一个十分积极向上的人,虽不声不响,却也是个希望用知识改变命运的人。 陈双小心翼翼的擦去书本上的浮沉,把他的椅子,书桌都擦干净,把他的被子也拆了拿去河边浆洗。 趁着现在还有一点太阳,被衬和床单能晒干,明天就能用。 陈双的心一直都放在大哥的床单上,她几乎牟足了力气搓洗,生怕哪里洗不干净。 呼啦啦的一阵水花泛滥,溅了陈双一脸一身,她却不顾的去擦脸,把床单从河里拽上来,开始拧水。 一切搞定之后,陈双端着盛满洗好的床单和被褥,就转身往家走。 却没想到,这一转身,竟然发现李宝站在身后,看她那模样似乎站了很久。 陈双略显哑然,李宝好像瘦了一圈,那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可她干嘛这么开心的看着自己呢?陈双没理会准备与她擦肩而过。 "哎,陈双,你怎么这么晚洗衣服呀。" 李宝伸出一只手横在了陈双面前,她想看看陈双和傻子苟且之后有啥不对劲的不,到时候好能找个机会讽刺她一把。 陈双一看这手臂,她干脆放下手里的盆子,笑盈盈的说:"没啥,我大哥明天回来。" 李宝目光狐疑的看了看陈双身边的盆子,又看了看陈双,她啥时候转性了?以前不是经常跟大哥对着干,还经常打闹吗?整天左一句累赘,有一句孬种的骂。 她好吃懒做怎会这么好帮她大哥洗衣服?有鬼……肯定有鬼。 陈双耐着性子看着她打量自己,仰头看看那日头,时辰不早了,要是再耽搁恐怕这余晖也晒不干床单了。 陈双墩身端起脸盆说道:"你要是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陈双刚走出两步却听见身后传来李宝的声音。 "你站住!" 陈双驻步却没有回头,李宝跟了上去,再一次拦住了陈双的去路,她抱着膀子扬了扬下巴说: "对了,我是在告诉你一声的,你和傻子的事情我已经写信告诉赵大哥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赵大哥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陈双一愣,她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就知道李宝无事不登三宝殿。 听闻此话,陈双竟然笑了,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是该觉得李宝可怜呢,还是该觉得可怜呢? "你笑什么?"李宝被笑的莫名其妙,不由得紧张起来,目光中带着愤怒,可更多的还是不安。 她到底笑什么?难道,她知道些什么?想到这里,李宝脑子里嗡的一声,可等陈双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之后,她才安慰自己道: "不会的,那天她在山头上,更何况,天都黑了,她不可能看见的,不对,是不可能有任何人看见的……" 再说,那个傻大彪,李宝也只是告诉他说是咚咚锵,再说,肯定不会有人相信傻子的话,再者,谁会知道咚咚锵是什么事! 想到这里,李宝这才放松了下来。 陈双一边晾晒床单,一边想着,李宝真是可怜呐。 可是,陈双前世却没有发现李宝如此可悲,因为可悲的是她陈双自己,可眼下,她怎么就感觉从李宝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影子? 还记得那年夏天,陈双给赵大宝写情书,还明目张胆的要求赵大宝和她分手,到最后,却落下个人人唾骂的下场。 可陈双却不知羞耻的跟李宝吵架打架,还闹到了赵大宝的家里,那个时候,她陈双不就是活的可悲吗? 她还听说父母要撮合她和宋德凯,可陈双当着父母和宋德凯的面说,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陈双嫁给要饭的也不会嫁给他宋德凯。 想到这里,陈双感觉眼眶微烫,而她却抿唇笑了, "对着床单傻笑个啥劲儿?"陈秀兰这个时候拿着擦完锅灶的抹布,端着盆子准备去河边浆洗,一眼看见陈双对着床单傻笑。 "没什么!"陈双嘿嘿一笑,笑的更傻了,差点把那眼里的泪给挤出来。 "我这都没时间做晚饭了,还有你大哥的书桌我还没擦呢,你赶紧的去擦擦,我去洗抹布。" "知道了!"陈双晾晒完床单和被衬,就去擦桌子。 母女二人忙活到了日落西山,陈双收拾了晒干的被单开始给宋德凯铺床,一切都打扫完毕之后,陈双母女终于坐下来喝了一碗茶。 陈秀兰却一脸迷醉的盯着自己的女儿看,嘴角噙着甜美满足的弧度: "我说小双啊……看你这么勤快的帮你大哥打扫房间,可有啥想法?" 陈秀兰当然欣慰,她和老宋都在商议着怎么试探陈双呢,她要是能松口,凯凯那边就好办了。 陈双舒尔抬头看着母亲:"妈!你……你说啥呢?" 陈双脸一红,转身回了房,她怎么不知道母亲的意思,此刻摸摸自己的脸,她都还跟做梦一样呢。 …… 第二天晨间,天微亮,县城车站,一辆破旧的小型巴士上堆满了行礼,歪歪扭扭的进站了。 接车的人有骑着自行车的,也有赶着牛车的,宋有粮伸着脑袋往人群里挤。 也难怪,这青阳县的车站就这么一班车,赶不上点儿就得等第二天,附近几个村子的远行都得靠这辆破车。 宋有粮为了省钱,就在这破车站将就了一夜,晨间发现有些嗓子干疼,还有些轻微的咳嗽。 眼看着那小客车的乘客陆陆续续的下车了,远远地就看见宋德凯那一米九多的身高,在人群中露出了颗脑袋。 严肃的面庞已因为军训导致皮肤略显通红,一对深邃的眸子带着一丝正气的冰寒,配上那一身军装,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出众,凌厉逼人。 "凯凯,这里……凯凯……"宋有粮赶紧挥手,宋德凯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了他父亲,可是,那剑眉突然竖起,眼神充满惊讶。 他单间挂着军用登山包,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封信,此刻,宋德凯看见父亲之后,手里的信被他捏的快"碎了"。 "爸,你怎么来了?小双呢?"宋德凯来到宋有粮面前面容冷峻的问道,后头那三个字,宋德凯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 宋有粮眼角湿润,一别就是大半年,看着儿子的那张脸,早就不是半年前那挂着倔强脾气带着纨绔的模样了,这当兵,得有多辛苦才把一孩子历练成了男子汉的模样。 "搁家里呢,估摸着这会子都做好饭了,快……爸找了车,人家都不愿意等咱们的!" 宋德凯没有说话,人有被父亲拽着挤开人群。 她?做饭?不会下毒吧!宋德凯狠狠的想着,再想想信里说的内容,宋德凯若不是看在自己老爹的份儿上,他掉头就回去。 特别是那句话:父亲思儿心切,卧床不起,家里穷迫不堪,没钱看病…… 宋德凯手里的信已经被他柔成了一团,他收到信就连夜回来了,可眼下,这明显是被小双给骗了。 还别说,这丫头竟然会用成语,他想想都觉得牙痒痒,得知道,他还找他兄弟凑了三千多块钱回来的。 军区大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才去当兵,兄弟们省吃俭用,把生活费都掏出来了…… 可一下车,却发现自己老爹活蹦乱跳的,特别是方才招呼他的时候,生怕他看不见,还一蹦老高呢。 这个陈双到底要搞什么? 一进门,宋德凯就发现后妈已经站在门外等了,宋德凯叫了一声妈,陈秀兰赶紧拉着宋德凯进屋。 堂屋的木桌子上摆着盛好的稀粥,还有几道菜,闻上去香味扑鼻,竟然还有肉片。 宋德凯蹙眉在家里扫了一圈:"小双呢?" "快坐,一路上肯定是饿坏了!"陈秀兰接过宋德凯肩膀上的背包,也招呼宋有粮坐下吃饭。 "对啊秀兰,小双呢?"宋有粮赶紧坐下,夹了一筷子白菜顿猪肉片,这味道,甭提了,绝对是小双的手艺。 "小双啊,她做好饭就去河坝了!" 陈秀兰转身去火房,又端上来一盘凉拌藕片:"凯凯快尝尝小双的手艺,这藕片的味儿真能跟肉比啦!" 宋德凯心里一沉,看着父母一个劲的给他夹菜,暂且她也没有追问小双的事情。 一口肉片入口,那浓香的味道,肥而不腻,在口腔里炸开,惹得宋德凯都不由得细嚼慢咽起来,细细回味味蕾炸开的那一丝可口的味道。 他有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片藕片,香脆可口口,酸中带着少许甜味,就像是吃着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一样。 宋德凯却忽悠的看着父母一脸笑容的模样:"这真的是小双做的?" "可不是吗,对了,小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味道更好,待会儿中午叫小双给你做来尝尝……" 陈秀兰一脸堆笑,眼睛都笑弯了,眼角的鱼尾纹也溢满了幸福,想想昨晚上小双的脸红成那样,陈秀兰可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她能不满意吗? 可宋德凯依旧心中存着不解和疑惑,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小妮子做的?该不会是父母想要撮合他们,故意做好了说是小双做的吧。 再说,小双下厨那是放火,她炒菜绝对敢放老鼠药。 宋德凯吃着吃着又想起了那封信:"爸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宋德凯吃完拿着自己的空碗筷去了火房,随后传来舀水的声音。 "我说老宋,你看凯凯,这一趟当兵真没白去呢,看看他坐着吃饭的时候腰杆都是直的,吃完了饭还洗碗,部队真锻炼人。" 陈秀兰笑着目送着宋德凯的背影,惹得宋有粮也笑的老脸红彤彤的,随机想起了什么,宋有粮一拍大腿说: "不行,我也得去地里,今儿种玉米大豆,可不能让小双自个受累。" 宋有粮说着,胡乱的扒拉了几口饭,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起身扛着锄头就要出门,却被宋德凯拦下了。 "爸,我去吧!"宋德凯不由分说从父亲肩膀上拿过锄头抗在自己肩上。 "哪能啊,部队生活刻苦,你好不容易来家里过两天,得好好休息,地里的活儿有爸呢!" 宋有粮又想去夺锄头,可宋德凯却没给他机会:"我去!" 宋有粮扭不过他,只能点头说:"就孙家靠河坝那边的一亩地,你记得不?就是你小时候喜欢在那儿洗澡的地方。"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就出了门。 此刻,陈双正在倒坑,玉米种子和大豆都放在桶里,陈双带了水桶,到时候从河里拎水先润润坑再下种子。 但是又不能等到一亩地全都倒好坑之后再下种子,因为太阳太大,好不容易刨坑翻出来的湿润泥土,很快就会被晒干,所以,陈双自己倒一点坑,就拎一桶水。 木桶的把手上拴着一根麻绳,因为今年比较旱所以这河堤大坝的水位太低,陈双一只手拽着绳子,另一只手往河里扔水桶,这样才能打上来水。 "噗通!"陈双握着绳子,把桶丢了进去,摇了几下,水桶沉了下去,陈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一桶水拽上的时候,不少都撒了出来,拎上来的时就剩下半桶了。 不过,这也比打不上来强,陈双打算好了,等赚了钱,她就买个水泵抽水用。 打上来的水,陈双用瓢,一勺勺的舀出来,倒进坑里,然后,开始丢种子。 玉米和大豆的种植方式是隔一行种一行,原因很简单,大豆的根须上有疙瘩,不要小看那些疙瘩,这些疙瘩可是大豆储存营养的地方。 多余的养分释放出来,供给玉米所需,能提高百分之十到二十的产量。 此刻,陈双却没有留意,顺着大坝往这边走来的宋德凯。 他步伐稳健,却远远地目睹了陈双种地的身影,宋德凯蹙眉,这个人真的是小双? 走进了一看,这丫头的脸被晒得通红一片,衣服早就汗湿了。 眼瞅着,一亩地,她自己一个人就种了三分下去。 陈双拎着空桶爬上大坝,刚想打水,却看见不远处的宋德凯,陈双的心里一紧,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攥住一样。 那张脸,还有那健壮的身体,让陈双一下子想起了前世雨夜他那解释又霸道的怀抱…… 她竟然感觉想哭,可是,她忍住了,以前的那个陈双已经死了,而眼下的陈双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陈双。 陈双拎着水桶,侧目看着宋德凯那张跟糊了一层铁皮模样的脸,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大哥!" ...... 宋德凯这才回过神来,毕竟,他这是第一次看见妹妹下地干活,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等梦醒了,他的心有一些迟钝和刺痛:"是不是要把这一亩地全种豆子?" 陈双也回过神来:"中间加种一行玉米!" 宋德凯的目光移到了地头田埂上的两桶发芽的种子,不由得蹙眉,他还从没听说过可以这么种。 可再看看陈双那带着一丝婴儿肥的脸上,透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严肃,这让宋德凯觉得,她好像不是瞎胡闹。 "好!"宋德凯就说了一个好字,随后,丢下锄头,脱掉了军装,只穿着一条白色背心,露出了那结实粗壮的手臂。 就连那紧身背心上,都映出了他八块肌肉的腹肌,看的陈双有些慌神。 而且,他打上来的水,兼职就是直接提上来的,一丝都没有漏在外头,满满的一桶。 陈双发愣了一小会儿,赶紧去倒坑,怎么一来二往,陈双不管有多快的速度倒坑,宋德凯却还拎着一桶水等着灌溉。 这把陈双给赶得就跟下饺子一样,等到陈双倒了一部分坑的时候,宋德凯已经浇了水,还种下了种子。 烈阳下,陈双抬头擦汗,看着宋德凯上下大坝如律平川的步伐,她的心竟然有一丝疼痛。 她实在是太后悔以前骂他没出息,骂他是孬种,骂他当兵的都没有好人,骂他……骂他狗都不如,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陈双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大哥,你歇歇吧,喝口水!"陈双自己都累的快撑不住了,可他就像是铁打的一样,呼哧呼哧的拎水种地,不到晌午呢,这一亩地竟然干下去了七分地。 宋德凯依旧是拎了一桶水放在低头儿,这才撩起背心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 陈双从壶里倒了一碗茶递给宋德凯,宋德凯看了看那碗水,又看了看陈双: "你喝吧!" 陈双略显差异,眼看着大哥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枕着双手眯缝着眼睛躺在了田埂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种地?"宋德凯没睁眼,听到妹妹喝了水这才问道。 "你走之后!"陈双说道,她一想起大哥临走之前,她答应会好好照顾父母,她的心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荣耀感。 陈双正等着宋德凯表扬她呢,可没想到宋德凯却只是嗯了一声。 陈双有些失望,她先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光是为了家,也为了得到他的赞许,可眼下,他似乎像是瞎了一样,得亏了她一大早做好饭没来得及吃就来种地了。 难道,是那封信的原因?想到这里,陈双就想起了她诓骗宋德凯的那封信,她有些坐立不安。 这种感觉在前世,她从来都没有过的,因为她从没有替别人考虑过,也从来不会体谅宋德凯。 "你歇一会!都快晌午了,你回家帮忙做饭吧!"许久之后,宋德凯突然起身,拿过陈双身边的锄头,就去到坑了。 根本不容陈双阻拦。 她的手心此刻确实很疼,手心已经被锄头的把手磨出了血泡。 可是听了宋德凯这番话,陈双的心还是有一些暖意的,至少,他知道自己会做饭了。 陈双笑盈盈的说:"大哥,那你等一会儿就回家吃饭!" "不用,你给我送点吃的就行。"宋德凯说道,陈双并不觉得这个要求奇怪,以前自家有地的时候,都是妈回家做饭,然后自己吃了再给爸送去,一般一亩地要种一天。 "嗯!"陈双点头拎着水壶就准备回去,到时候在凉一些茶带过来。 陈双刚准备上大坝,就听见宋德凯说:"给我带酸辣土豆丝!" 陈双一愣,眼角的泪水在打转,她回头看去,宋德凯倒坑的速度兼职就跟拖拉机耕田一样快。 她嗯了一声就往家赶。 路上,陈双的心一直都跳的很快,他竟然没有生气自己写信诓骗他,然而最让陈双高兴的事,大哥不但知道自己会种地了,还会做菜。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洗刷留在大哥心里的不良影响指日可待,不由得脚步快了几分,她可不能让大哥在地里饿的太久。 一进门,陈双把水壶往桌子上一放说:"妈,再凉点茶,我去做饭!" 陈双没等陈秀兰答应,就一头钻进了火房,赶紧洗土豆,蒸米饭,米饭顶饿,今儿中午得给大哥蒸米饭。 "我都说了小双变了,他们不会在地里打起来的,你还不信,非要去看!" "我这不是担心吗,凯凯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本就离闺女远,要是再吵架,那连见面解释的机会都没啦!" "好好好,不和你争,你说的什么都对,但是你看出什么没?吵架了吗?" 陈秀兰斜了一眼宋有粮:"我不和你说了,女儿回来了,我去烧水!" 陈秀兰和宋德凯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欣慰的笑容遮不住的幸福。 二老怕兄妹二人在一起会干仗,特地脚跟脚的去了地里偷看,二老是被晒得脸红脖子粗的,也没看见宋德凯和陈双干仗,失望又满意的回来了。 陈双在厨房,迅速的削皮,切丝儿,下锅炒菜,一股粗香味夹杂着辣椒的香辣味弥漫着整个火房。 很快,陈双就从烟雾弥漫的火房里,端了一盆酸辣土豆丝出来了。 拿了饭盒,给宋德凯装了一些米饭,一碗土豆丝,陈双随便的扒拉两口饭就出门去了。 可是,刚上了大坝,陈双就远远地看见地里好像又多了一个人。 走进了一看,竟然是大彪,陈双心里一寒,差点把饭盒给拿掉了。 这个傻逼该不会乱说话吧,仔细一看,宋德凯蹲坐在田埂上,大彪挥着锄头在倒坑。 陈双加快脚步,来到宋德凯视线内的时候,宋德凯的目光略带嫌弃。 陈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放下饭盒招呼宋德凯吃饭,可这个时候,大彪抖着一身膘肉,波涛汹涌的超这边跑了过来。 "小双双……俺来帮你干活了,你身体好了没有?啥时候能咚咚锵?" 第419章 活动 宋有粮想都没想过,这远隔凤凰山外的付老弟会来探望,赶紧给请进了门。 付大爷讪笑着,把手里的拎着的用牛皮纸包着的两斤果子放在了桌上,随后搓着手欲言又止: "陈双那丫头康复的咋样了?" "真是劳烦您费心了,俺家双儿拆线了,正在床上休息呢,要不,俺去叫!" "不不不,不用了,让她歇着吧!俺这趟来,确实……确实有点事想说说!" 付大叔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纠结,眉心都拧成了麻花。 宋有粮即便想不通老付是怎么知道自家闺女出了事儿的,但是也不能直接问,那不是撵人家走吗? 索性,赶紧给倒了一杯茶。 老付却一下子客气的站了起来,连连说着客气话。 宋有粮见天都这个色了,就留老付在家里吃饭的,让陈秀兰去村头打了两斤粮食酒。 若是搁在以前,老付得到宋家莫大的恩惠,他应该多买点儿东西来的,可前阵子他一直没在家,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找活干,终于找了个在建筑队跟人拎泥兜子的活儿。 干活的地方有些远,所以,老付是打算回来收拾点贴身的东西就去工地跟工友挤一挤的。 却不料,村上却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又是听说陈家二婚的老三家出事儿了,公家人都上门来领人,又是听说,陈家离家多年的老二突然回来了。 更离谱的是,潘大明这混蛋据说还拐了杏花村的姑娘给打的一身都是血,公家人来陈家湾调查的时候,外头围了很多乡亲们。 据说,还问了很多关于杏花村宋家的事情,包括陈双在内,这么一听,老付一下子就想到了宋家,特地来杏花村打听了一番,果然是的。 "宋老哥啊,有句话,兄弟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秀兰从伙房又端出来一盘土豆丝,虽然没有陈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好吃,可现在也只能将就着了。 "有啥不能说的,又不是外人!"宋有粮说话豪爽。 老夫颔首沉吟少许后低声说:"俺说了,你可不能往外头说是俺说的!" 宋有粮一听,好像是什么大事儿,细细一想,老付是陈家湾的人,她怎么知道自己家闺女住院了? 本来就有些疑惑的宋有粮问道:"行,你说。" 陈秀兰拿着碗筷正给陈双各样菜都夹了点儿进了陈双的房间,这时候老付才低声说道: "宋老哥,俺实话说了吧,双丫头的事儿还真有可能是潘大明准备给卖掉的,宋嫂子她娘就是个人贩子!" 此话一出宋有粮脸色发白:"你说啥子?俺媳妇她娘是人贩子?" 宋有粮脸色很难看,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可把老付给吓了一跳,他本来不想当着陈秀兰的面儿上说她娘家的不是,谁知道老宋这家伙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这个时候,老付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的房门处,陈秀兰果然还是听见了,她一脸黢黑的走了出来,直勾勾的看着老付: "你说啥子?俺娘她……" "哎……"老付一脸肉疼,干脆就直说了: "其实俺也不敢肯定,你知道俺家有个领来的孩子,其实那孩子就是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的,说是人家不要的孩子怕养不活,说是家庭太困难了!" 老付觉得宋家当初也不怕他骗了他们家的钱跑了,这是相信他,索性,他也没有道理不相信人家宋家,干脆全说了。 按照老付的口述,事情是二十年前,他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孩子的时候,他才刚回走路,牙才长了那么两三颗。 陈老太太说这家人是托人要把孩子卖的,说是孩子家里穷,男人又在三个月前意外死了,一个老夫人拉扯了三个男娃娃根本养不活,所以把这最小的托人给卖了。 老付本想问这孩子是哪里人,要是将来这孩子跟他的亲生父母有缘,兴许也就能回家了,毕竟老付自己就是个孤儿,所以他太理解孩子的心情了。 但是陈老太太说,这是规矩,既然卖了,不问出处不问去处,老付当时想想也是,要是换了钱,到时候趁黑又把孩子偷回去了,那岂不是人财两空,所以就作罢。 后来,老付给这孩子取名叫付继宗,表示能为他老付家延续香火,孩子渐渐长大后,老付越来越害怕人家父母找来,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孩子问他自己的母亲呢?老付回答不上来,孩子就哭闹着说自己肯定是捡来的。 时间越长,感情越深,而且,老付发现这孩子眉毛里有一颗痦子,幸好不是太明显。 终于,到了付继宗十来岁的时候,有几个外地人竟然打听到了青阳县,还说眉毛里有个痦子,这把老付给吓得整宿整宿搂着孩子睡不踏实,白天也不敢叫他出门。 这些,都是题外话,最重要的事情是,陈老太太还把陈秀兰底下最小的五妹和六妹都给送走了。 "嫂子,您别怪俺,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俺说这些没旁的意思,但是千万不能说是俺说的,要不然,俺家继宗就……" 说到这里,老付没有继续下去,脸上透着一股疲倦。 听到这里,陈秀兰一下子就瘫痪了。 "秀芳和秀琴,不是……不是嫁人了吗?"陈秀兰目露惊骇的自言自语。 因为她比最小的妹妹年长了十六七岁,她出嫁之后对于娘家几乎是断了关系,也就在陈双五岁那年她回去过一趟,顺口问过五妹和六妹的去出。 陈老太太当时就随口说了句:"嫁人了!难不成都死在家里吃闲饭?" 此刻,躺在房间里的陈双听得一清二楚。 "没,全村人都知道,都说趁黑村上来了个赶牛车的,第二天就再也没见过姐妹俩,也都没见摆酒席什么的!" "那……那照这么说,他们娘俩串通好了?"陈秀兰突然反应过来。 怪不得,三妹死不承认,娘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秀兰,你说啥子串通好了?"宋有粮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老付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陈秀兰。 "不行,俺得去说理去!"陈秀兰手忙脚乱的解围裙,往板凳上一丢也没来得及挂上就往外走。 "妈!"一个轻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宋有粮刚要起身去拉,陈双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眼神平静的看着陈秀兰: "等几天,我和你一起去!" "上哪去?"宋有粮依旧一脸狐疑,老付却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自然猜到宋嫂子这是要回娘家讨说法去。 陈秀兰没有回答宋有粮的话,眼神略显涣散,赶紧折回来把陈双搀进房间里,眼泪始终被压制在喉咙里。 陈双也不说话,侧着身子背对着陈秀兰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去了。 老付走的时候都晚上十点多了,临走还是嘱托,千万别说是他说的。 宋家人不是没人情味的人,都能理解孩子在父母心里的分量。 陈秀兰趁着陈双睡觉的空档,轻轻地带上房门,宋有粮正在打电话,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咋了?"陈秀兰一边拾掇碗筷一边问道。 "哎!"宋有粮看了看手里的电话筒叹了一口气挂上了电话说: "凯凯说最近比较忙,就不回来了!" "啥?"陈秀兰拾掇碗筷的手突然顿住了,手里攥着一把筷子说道: "你没跟凯凯说双儿住院了?他咋能不回来看看呢?" 宋有粮老脸黢黑,眉心拧成了麻花:"这次送菜,俺跟车去军区看看去,看看凯凯搞什么玩意!" 宋有粮也是一肚子火,他怎么感觉凯凯说话的语调都变了?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挨个儿的问问家里人的身体咋样,至少还问问双儿地里的活多不多,要不要他回来帮忙啥的。 可这回,宋德凯直接说了一句忙,就挂了电话,半句话都没多说。 是不是这俩人上个月见面又吵架了? 可是,他是看着宋德凯长大的,小时候闹的那么厉害,凯凯从来都不记隔夜仇,再说,就算是生气,凯凯也是分的清楚跟谁生气,绝对不可能牵扯到自己这当父母的头上。 陈秀兰忧心忡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闹着说要是凯凯对不起陈双,就要他们父子俩好看的话!只是默默的收拾碗筷。 陈秀兰怕吵到陈双休息,连洗碗时舀水的动作就跟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水缸里的水响声太大。 "明儿俺去镇上买点排骨给双儿补补身子!" 陈秀兰小声的说道,但是,眼却滚烫滚烫的,想想陈双这孩子这段时间,都瘦成啥样了。 想着想着,陈秀兰对潘大明的恨意入了骨。 以前,陈秀兰觉得自己自从跟了宋有粮,虽然日子清苦但是,他疼她,别说从来不动她一根手指头了,就连吵架不管是谁的错,都是老宋先道歉。 她本来觉得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闺女打成这样,她陈秀兰是软柿子,潘大明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可是,自己的闺女就不能让人这么拿捏着还不吭气儿! 陈秀兰越这么想,连夜去娘家的想法就越浓,她真想趁着父女俩睡下之后,她偷偷摸摸的去娘家。 人家不叫她好过,她也不让人家好过。 想到这里,陈秀兰擦擦手就准备找机会出门。 宋有粮已经在洗脚,自己洗完了之后,又给媳妇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儿上。 "你快睡吧,这几天都挺累的,你还得忙地里的活!"陈秀兰巴不得让男人早些就睡下。 可宋有粮哪里睡得早,枕着双手躺在床上说: "秀兰,明儿多买点儿排骨,五花肉也买点儿,让双儿多吃点好的!" "嗯,你睡吧,俺待会儿再去看看双儿,这大晚上就怕不知道就发烧了!" 陈秀兰说的很轻松,宋有粮也嗯了一声闭上眼,可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宋德凯的事情,他老觉得不对劲。 陈秀兰以为男人睡下了,倒了洗脚水,把鞋子穿的立整着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悄悄推开门发现陈双一动不动,可能是睡着了。 走上前去偷偷用手背摸了摸陈双的额头,发觉凉丝丝的没发烧,转身就要走,陈双却在这时候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妈: "妈,这么晚了,你想去干啥?" "呃,不干啥……就看看你发烧了没!"陈秀兰脸色一更就要出门。 陈双翻过身子看着陈秀兰:"妈,您就别折腾了,外婆不是个善茬!" 陈秀兰突然驻步回头看着陈双:"你……你见过你外婆?" "嗯,你一个人去会吃亏的,我也记得我小时候你带我回去的事情!她喜欢钱!" 陈双的声音平静,就好像说着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陈秀兰一想起陈双五岁那年她刚跟潘大明散伙,带着她回娘家,希望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至少有人帮着看孩子,她就能出去找点事做,可没想到,出门就被人骂荡妇。 还被自己的亲娘连打带骂的赶出了家门,想到这里,陈秀兰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陈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是,从年轻的时候家人开始,她就是女强人的范儿,家里的男人她说能吃一个杂粮馒头,男人绝对不敢看第二个。 几个闺女都是分好的,谁吃一个,谁就只能吃一个,谁年纪小,吃半个,谁就只能吃半个。 她还是八岁就被招进了陈家当童养媳,但是这娃娃长大之后,除了公婆,把男人拿捏的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陈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的女人,一连生了六个闺女,闹饥荒的时候,她就有卖闺女的打算了。 至于到了这把岁数,家里,还是她说了算。 她只要一句话不让谁在家里呆,全家上下包括几个女婿都会挤兑那个人,这就是为什么陈秀兰当年离婚后回娘家,是那么的势单力薄,任由他人侮辱却百口莫辩。 连姐妹都随便打骂她,就连她三妹家的闺女潘晓婉都朝着陈双母女吐口水。 "呃……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妈现在回娘家,不会被欺负的。" 陈秀兰心里有些不安的说着,嘴角上挂着的笑容已经是她很努力做到自认为很轻松的模样了。 "你把她当母亲看,人家不把你当闺女,妈,你就别骗我了!其实我早就去过陈家湾了!" 陈双说道,声音依旧平静,可却让陈秀兰不由得吃惊,闺女的话字字都戳在她的心窝里。 "那……那妈不去,不去行了吧!" 陈秀兰终究没去成。 第二天早上,陈双醒的很早,也起的很早,虽然陈双不敢大幅度的像正常人那样迈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伤愈合的很不错,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不会崩开就没事。 陈双给陈老板打了个电话要了李大山的联系方式。 随后,又给李大山打了个电话。 "陈双妹子呀,你咋想起来给俺打电话?是不是有啥事儿你一句话,包在山哥身上!" 李大山也是没想到,但是,他心里知道,这陈双的后墙势力雄厚,他要是能巴结上陈双,那以后,他觉得自己的靠山也强大了起来。 "帮我盯着个人,我会给你钱的!"陈双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让人听不出来有什么要紧事。 "哎……陈双妹子,这谁跟谁啊,谈钱伤感情,你说吧,盯着谁,在这青阳县,就算是天王老子我李大山都有办法治他!" 李大山当然不会被眼前的一点点小利益蒙蔽他大好前程的眼。 "陈家湾,陈秀荷!"陈双说道。 "陈家湾啊,行,俺有几个兄弟就是陈家湾的人,不过,盯着之后呢?要给绑来见你吗?" 陈双一听,眉头一挑:"就光盯着,她只要出了陈家湾,就盯着!" "光盯着?"李大山还觉得光盯着有点不刺激呢。 "嗯!每天给我来个电话就行,如果不是我接的你什么都别说就好!" 说完,陈双就挂了电话。 "呀……双儿,你咋起来了?" 扛着锄头刚进门的宋有粮夫妇一看,不由得赶紧丢下锄头走进了屋。 陈双莞尔一笑说:"没病都能睡出病来,医生不是说下床多走走吗!这样伤口好的快,我都觉得在长新肉了,浑身痒痒的不行了!" "那你可不能乱抓乱挠,会发炎的!"陈秀兰把赶集刚买回来的排骨和五花肉放在桌子上赶紧叮嘱道。 "没挠它!"陈双笑着说道。 随后,陈秀兰招呼宋有粮把排骨炖上,她要带陈双出去走走去,医生的话反正不会害人。 陈双走在乡间小路上,鼻息间全都是这大半个月以来从没有闻到过的清新。 她甚至一闭眼就能嗅到远在几里地外的杨柳河飘来的水藻味儿,还有那近处已经绿黄色的小麦。 再过段时间,就要收小麦了。 一周后,陈双的活动自如,除了身上的伤疤没办法退去以外,陈双终于感觉自己又重生了一回。 这天早晨,等宋有粮准备去收菜的时候,陈双已经提早出发了。 这几天,李大山每天傍晚都有按时打电话过来,说陈秀荷哪儿都没去,根本没离开过陈家湾。 陈双想起了第一次去陈家湾时看见潘大明多么不要命的打陈秀荷,陈双差不多猜到,潘大明逃走之后就没跟家里联系过。 而且,陈秀荷怀孕的事情也就是说潘大明根本不知道,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陈秀荷没有跟潘大明联络的逻辑。 再说说眼前的事情,至于收菜陈双确实打算趁着找个机会去一趟军区看看大哥的,可不料宋有粮却执意要去,硬是拿陈双的身体刚康复所以不合适出远门为由。 陈双没有多说什么,也趁着宋有粮出门两天,她也可以打算一番了。 吃完晌午饭,陈双对着陌生的镜子看着里面的人,她抬手摸了摸眉尾的"蜈蚣"疤痕,她面容平静,转身从鞋筐子里头拿出了做活的剪刀。 她把原本三六分的头发梳理下来,抬手就把自己的刘海减去了大半。 整齐的齐刘海刚好遮住眉头,虽完全遮盖不了那伤疤,可倒是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这刘海一剪,更加显得那对桃仁儿眸子大的耀眼,也因为如此,陈双的面部年纪竟然一下子看上去稚嫩可人儿。 随后,将脑后齐腰的长发拢在身前,熟练的编了个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子,整理好这一切,陈双出门去了。 陈家湾 陈家的大铁门紧闭着,陈双面容平静的敲了敲,许久之后门被拉开了。 开门的不是陈秀花,而是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除了发现她长得很俊俏之外,还发现她不是本村的人。 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喜庆一闪而过,可陈老太太的脸上却一丝都没有表现出来,声音铿锵有力: "丫头你找谁啊?" "我找你啊外婆!"陈双淡淡的说道。 这个时候,隔壁那破旧的栅栏围墙内走出来一人,这人刚想喊一声妈,却被眼前的陈双给吓得赶紧把身子缩了回去,眼睛忐忑的朝这边偷偷的看过来。 陈老太太一听这眼前丫头称呼她外婆,不由得眼睛瞪得溜圆,上下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一眼陈双,这一次,她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竟然和老二有七分神似。 之前的一丝窃喜顿时被厌恶取代: "你妈呢?" 说着,陈老太太转身回了院子。 陈双却根本没有一丝跟进去的动作,她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外婆,潘大明和陈秀荷绑架我的事情,我想外婆是知道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要袒护那个畜生呢?" 说完,陈老太太驻步回头才发现这丫头根本没跟着她进来,正好,她还懒得见这娘俩。 "你娘这些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啊?他咋说都是你亲爹?秀荷是你叫的?她咋说都是你三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使劲的戳在地上。 "我能叫你一声外婆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知道要是五姨和六姨知道您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会不会做鬼都会回来看望您老人家!" 陈双直勾勾的看着那对到了这个年纪却依旧精神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陈老太太一愣,这丫头说话口齿尖锐,字字见血,足以逼得人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陈老太太从小就嫁到陈家,她哪怕是戳一下拐杖,陈家都得忌惮这,她当然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你这丫头,说话不但没大没小,还诅咒长辈,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陈老太太举起拐杖就走了过来,那拐杖扬的高高的,陈双也不动,等到那拐杖落下的时候,陈双一把给抓住了,任由那陈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再怎么蛮横跋扈,毕竟她年纪大了。 "你连自己的闺女都卖,袒护你女婿那也是正常,但是我吃的亏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双说完,一松手,那老太太噔噔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秀荷这个时候看见了这一切,不由得赶紧冲了过来,推开陈双把陈老太太扶了起来,随后指着陈双骂道: "陈双,你这个丫头片子有没有教养?怎么能跟长辈动手动脚的呢?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这个畜生,早知道这个样儿,打小一落地就该掐死"陈老太太站起来指着陈双的手指头直发抖,咬牙切齿的咆哮着,唾沫星子蹦出来好几米。 "只可惜,就算掐死也是我妈有资格掐死我,你有什么资格?" 陈双句句针对,她没有听说过气死人还得偿命的,最好气死拉倒。 前世,她陈双气死了自己的继父,看来,这一世换了花样,注定她能把这老太太给气的直喷血。 第420章 巴斯 陈双也有些为难,杏花村不像其他地方,太穷,想要干个纺织厂的职工什么的,还得是城里才行。 要是陈双直接给五姨钱,她本来就住在自己家不好意思了,再给钱,再给钱她肯定不要,要是让五姨帮自己干活给报酬,或许还好点儿。 可现在,地里的活儿不多,继宗只要监工就行了,石头山那都是男人干的体力活,她更不可能让五姨去挖煤。 想来想去,陈双觉得这是个问题。 "要不,五姨……明儿跟我去凤城卖菜怎么样?但是……你得舍得下思思!" 陈双为难的说道,不光是为难思思,而且,陈双今天都留意到了,去抢生意也不容易,而且,陈双的打算必定和其他菜贩子有所过节。 谁知道,陈秀芬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她说,思思在这边比跟着她在拐子村要好的太多。 这一夜特别短,陈双也是太疲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继宗给叫醒的,一睁眼,发现窗外的阳光白煞煞的,陈双咕噜一下爬起来。 走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饭也是继宗做的,而且,还是他从地里回来之后才做的。 思思一直缠着继宗说要吃这个,吃那个,继宗走到哪儿他都跟着,陈双还没吃好饭呢,继宗就告诉陈双要带思思回陈家湾一趟,说他家里还有不少小学课本可以拿来教思思。 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看的陈秀芬心里一阵欣慰:"双儿,咱啥时候走?俺跟你妈说过了!" 陈双看着五姨着急的眼神,她有些心酸:"五姨,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来这么久乡里乡村的你都没怎么熟络!" 陈秀芬马上就答应了,收拾好一切之后,和陈双去了孙家,陈双必须得去收菜,她打算开车去凤城。 "这不头两天才送过菜嘛?"孙大杰挠挠头说道。 "嗯,我一直在跑销路,刚找到了个好销路,我一家收个七八十斤就行!" "呀,那是好事儿呀!行,俺这就去摘菜!" 孙大杰一听,这外头又有销路了,他肯定高兴的荒。 接着,陈双走了赵家,李家,都通知了一遍,一家最多八十斤,最少六十斤。 其实陈双那么大的农用车,拉个几千斤的菜肯定没问题,可是陈双现在只是往里砸钱,她又不是傻的,这来回邮费都是倒贴的。 "双儿,俺也是头一次卖菜,要是卖不出去,这些菜不得搁烂了?" 陈秀芬有些担忧,她怕她不会买菜。 "放心吧姨,绝对卖得出去,就算你不吆喝,只要认识秤星儿就行!" "秤星肯定认识!"这么一听,陈秀芬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走访了各家,陈双和陈秀芬回到家里,不到一个钟头,家家户户的菜都送来了。 还是按照惯例,陈双会先给钱。 孙家孙大杰,李家,李大彪,两人没走,都是乡里乡亲的,拿了钱后,帮忙装上车,孙大杰这时候才笑着说: "小双,这往后,俺家的地都种菜行不?" 陈双还是那句话:"至少留够你们家一年吃的粮食,到时候赚了钱还要去卖粮食,就不划算了!" "说的也是!"孙大杰挠挠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小小年纪的丫头说的很在理。 陈双抽空跑了一趟石头山,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和宋有粮嘱咐了两声也就不多管了。 等陈双跳上驾驶座,招呼五姨坐在车上的时候,陈秀芬明显感觉不自在,她摸了摸座椅,又看了看挡风玻璃: "呀,这可真高啊,坐上来有点晕乎乎的呢!" 所谓的大汽车徐徐的离开了杏花村。 "小双这回出去又得赚不少钱回来吧!" "光这车都不少钱!" 陈秀兰一脸不好意思的说:"俺家双儿能干,一个人顶一家人!" "双儿,慢着点儿,姨这有点……有点怕得慌!"陈秀芬后背紧紧贴着座椅,看一眼前头的挡风玻璃她都吓的慌。 眼瞅着那拐弯的地方路那么窄,下头就是山沟沟,她好几次都感觉车要掉下去了,陈双手里的方向盘稳妥的掌握着,前头又是化险为夷,可是,又是拐弯,陈秀芬觉得自己就给拴在绳子上的蚂蚱一样。 "姨,这有啥好怕的?你得相信我的技术!"陈双给五姨宽心。 陈秀芬嘴上嗯了一声,可脸色依旧是煞白煞白的,这人啥都不怕,就是怕死。 好不容易离开了杏花村环绕在凤凰山的那一段路,上了县城,陈秀芬才松了一口气。 咯吱一声,陈双挂了离合,换了档位,离开青阳县城踏上了高速,不到三个钟头,就抵达了凤城,陈双直接把车停在了农贸市场。 …… 陈双和陈秀芬挽起头发,捋起袖管就开始卸货,大框大框的蔬菜绿莹莹的被挪进了农贸食堂的摊位内。 陈双让五姨在摊位负责摆放,自己在卸货,里头有一筐蘑菇,这是陈双通知了相亲们后,和五姨一起割的,但是没有割太多,就一大箩筐,因为摊位不够。 陈双还带了喷雾器,等到卸了一半的蔬菜后,陈双这才进了农贸市场。 陈秀芬已经从筐子里一把一把的小心翼翼的把蔬菜摆在台面上,反正见样摆出来那么十多个就行了,豆角就拿了三把出来,茄子七八个。 花菜三两朵,蘑菇两大朵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辣椒什么的也都摆上那么二十多个。 "咋卖?俺吆喝吆喝"陈秀芬下意识的问道。 此刻,旁边左右的菜农都有些不悦的看向陈双的摊位。 "这都过了饭点儿了,谁还来买菜!" "就是!" 是的,陈双早上起得晚,再加上收菜的时间,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到了这里刚好过了饭点儿,一般买菜都是上午比较多。 一下买够一天吃的也很正常,所以,上午的生意是最好的,菜也是最新鲜的。 "吆喝也行,不吆喝也行!"陈双说道,她低着头正在一块木板上写着菜价。 陈秀芬脑袋探了过来:"呀,咋卖那么贵?豆角都两块一斤?双儿……咱这能卖出去吗?" "能!"陈双说着,继续写,反正所有的菜价都比这农贸市场的菜价每一斤便宜了五毛钱到一块钱不等! 如果能卖出去,这批菜,她还有得赚呢! 陈双一边竖起牌子,一边吆喝着:"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零零散散买菜的人倒是回头看一眼,但是,眼睛最毒的还是那些菜贩子,一看陈双这标价,个个眼睛都冒火了。 陈秀芬见陈双喊的挺利索,挺自然的,也跟着喊起来:"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陈秀芬倒是反应不过来自己岁数大了,口气和陈双这丫头可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 惹得不少菜贩子在偷偷的笑,还大哥大姐呢!不对,重点好像不在这里,他家的菜为什么买的那么便宜? 这么一想,几个菜农面面相觑,眼神中达成了共鸣。 再加上陈双和陈秀芬这么一吆喝,就算是来看热闹的留下一位买了一斤菜,也算是人气儿来了个开门红。 很快,陈双的摊位前就堆了不少人问这个问那个,一瞬间,陈双和陈秀芬都忙活了起来。 "这花菜两块半一斤?" "是啊大妈,这花菜两块半,您要是买五斤,我还送一斤,还给您去掉根!" 陈双笑着说道,这么一来,肯定划算,五斤送一斤,还给去掉大疙瘩,经常买菜的人都知道,花菜的根一般都留的很大,但是回到家还得削掉。 "额,大姐,这豆角两块钱一斤,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的,五斤送一斤!" 陈秀芬学得很快,再加上陈双提前说了,原本担心卖不出去的陈秀芬竟然找到了买菜的感觉,话也多了。 "您孙子长得真好看!"陈秀芬看着一位大嫂带着孩子来买菜,不由得夸着。 "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了。!"陈双继续吆喝,两人头一天做生意忙的是手忙脚乱。 摊位前围了不下于十几二十个人,走了一波,又围上来一波。 看的其他菜贩子心里升起了嫉妒,凭啥?难道她就不怕折本吗?租金那么贵,菜价卖的这么便宜,不亏死你才怪! 可想是这么想,眼前的问题是,她家的生意就是火到爆。 陈双这边风风火火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菜摊子上的菜,和地下筐子里的菜都补充了好几回,最终被清空了了。 但是,摊位前还是有不少人等着买菜,就连肉类区域卖肉的人都过来买点儿回家做饭。 陈双不好意思的说:"今儿都卖完了,明天还有,不好意思啊各位!" 陈双说着,就开始清理摊位。 陈秀芬戳了一下陈双,小声说:"没想着这生意还真好做,车里不是还有吗?" "姨,就算是有也不卖了!" "为啥子?"陈秀芬想不明白。 "这些没买到菜的明儿还会来,再说,你瞅瞅他们的那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陈双说着,下意识的使了使眼色,这时候陈秀芬才发现其他的菜贩子都盯着他们看,那眼神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吓得陈秀芬一下子跟做贼一样。 "你们明儿几点出摊子?"没买上菜的人问道。 "还是这个点儿吧!因为我家离这里太远了,不好意思啊!"陈双很客气,笑容甜美,眼神清澈,让人觉得就算是拒绝了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陈双这话说了几十遍才感觉摊位前清净了不少,小筐子里的钱堆了一小堆,陈双收拾好后说走就走。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做生意有你这么做的吗?卖那么低的价格叫我们怎么活?" 随后,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抬手把女人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随后几位相邻的菜贩子都走了过来: "就是!你卖的那么低,我们怎么办?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陈秀芬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得拽了拽陈双:"咱们卖的还低啊?" "五姨,你帮忙收拾一下,这里的事儿不用你问!"陈双说着,陈秀芬弯腰把空菜筐套在一起,随后把台面和里头的碎菜叶拾掇拾掇。 "我亏本大甩卖怎么了?实在不行你们也降价就是,这有啥!" 陈双说着,帮忙把几个箩筐挪出去,随后,她拍了拍身上的菜叶儿。 "你要是这么做生意,这里可容不得你!" "凭啥容不下?我也是给了租金的!再说了,容下容不下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陈双说完,起身就走,却被一帮人拦下了。 "你到底是啥意思?要是不好好的说清楚,以后别想在这里卖菜!" 妇女抱着膀子一脸横秋的模样怒喝着,眼神越发的不友善,她卖了一天的菜,到现在还剩下大半,可这丫头倒好,没两个钟头卖的干干净净。 "你要是说了算,就随便,你要是想抢生意,也降价,就这么简单,你降到两块钱,我就降到一块五,你降到一块,我就降到五毛钱一斤,还五斤送一斤。" 陈双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把人给气的直跺脚: "这生意没法做了,走,咱们去找管事的去!" "对,实在不行,咱们这菜不卖了也得撵走她!" "对,去找管事的,这生意真没法做了,俺就不信了,咱们联合起来,这菜市场还有人摆摊不!" 一瞬间,菜市场蔬菜区的人闹得沸沸扬扬,卖肉的那边都不由得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人还拉着卖菜的菜贩子打听那么一两句。 陈双现在刚准备打入这个市场,她根本没想过要赚多少,可是等回到陈双开的一家招待所之后,算了算钱,还真赚了不少。 一脸的劳累因为赚了让陈秀芬高兴了好一会儿,可是,姨表俩睡得特别香甜,毕竟累了一整天。 第二天清晨,陈双没有出摊子,她还是打算下午去,只是早上起那么早,就是要看看有啥动静。 果然,菜市场的管事都听说了陈双卖菜压价的事情,可是这种事他们管不着。 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想卖多少钱就多少钱,他们只负责惯例菜市场的秩序,以及卫生条件。 下午,两点多,陈双和陈秀芬又来了,刚把车上卸下来的几筐菜挪到摊位上,来不及摆放,一帮人就围了上来。 而且比昨天的人还多,大都是口口相传说这摊位上的菜比其他家都便宜,而且还便宜了不是一毛两毛。 这一次,其他菜贩子只能窝一肚子的火气,却不会找上门。 "年纪不大,会做什么生意!" "就照着她那个菜价,不折本我都还不信了!" "看她那打扮,就是乡下来的,看她能有多少钱往里填!" 因为陈双的到来,倒是起到了反效果,让以前不怎么和睦的菜贩子之间,有了共鸣,没事儿就讨论。 各有说词,各自都带着一股不甘心等着看陈双的好戏。 可是,他们没想到,陈双这一降价,竟然就是半个月,渐渐地,菜贩子的眼睛就红了。 因为,他们一大早出摊子很不容易,起早贪黑的,以前,早上的早集还能卖出去,可是,她们渐渐发现,很多人都不买其他家的菜了,光买陈双家的菜,宁愿下午在陈双那儿买够一天吃的。 眼瞅着陈双摊位前一到出摊子就有人围上来,很多菜农有时候早上都不出摊子了,到了下午才摆摊子,这样能等到陈双卖完菜后,凑个热乎劲。 又过半个月,上午没人出摊子了,陈双也累的要命,这一个月,她其实算不上赔钱,毕竟乡下的菜都是低价收来的。 陈双躺在招待所的床铺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想着,等拿下来固定销路,得给乡亲们的菜价也往上调整调整。 这一个月的忙碌,陈双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她找到了一个规律。 很多菜贩子都是大早上不远千里从外地运输过来的蔬菜,到了这里,要给管理部交费,俗话说得好,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交给管理部的钱全都克扣在了菜农身上,最终只能提高菜价让消费者来买单。 再加上租金很高,所以,不提高菜价,那真的是亏到了骨头里。 这是个恶性循环,只是陈双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过问,等到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她就等着船到桥头的那一刻。 目前,菜市场上午基本上没有菜贩子出摊,陈双却直接颠倒了"黑白",第二天一早,陈双就出摊子了。 而且价格比之前还便宜了两毛钱,不超过三天的时间,买菜的百姓又得到消息,有便宜的菜。 整个蔬菜区域就陈双一家早上就出摊的,陈秀芬一直跟着忙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陈双说什么时候出摊子,就什么时候出,一出准是生意火爆。 陈双的菜卖完了的时候,其他菜农才来出摊子,可是,人流量已经过了那阵子高潮,也算是跟着陈双一起消失了。 不出一个礼拜,就有二十多户租客去管理部闹腾要求退款,要么就是不租了回去改行。 徐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如雷鼓一样响个不停,一接电话准时农贸市场的事情,他光接电话就接的手疼,随后不耐烦,干脆叫部下留在自己办公室得了,临走还嘱咐道: "有啥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跟我汇报了!" 留下的小伙子没经验,但是却觉得是经理重用他,接电话的时候,口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干劲也大了。 菜市场这边,陈双刚收完摊子就被其他菜农给围上了。 今儿就她陈双一家出摊的,管理部那边没人管,恐怕这些菜农都是商议好了来找陈双麻烦。 带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摊位就在陈双旁边,姓夏,时常听人称呼她夏大娘,右手边就是陈双刚到这菜市场抱孩子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都叫她秦嫂。 身后跟着十多个人,看阵仗,这跟村里上访差不多,每个摊主都出来一位代表。 "陈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外地人想在咱们这儿站住脚,就学聪明点儿!" 秦嫂脸色黢黑,抱着膀子带头开腔。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偷偷拽了拽陈双的衣服,之前虽然都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和陈双压价的事情有很大的偏见,也闹过些口舌,可是,这回他们直接不出摊组团儿找上门来了,这可头一次。 "对,要不你不要在这里卖菜了,要么我们都不出摊子看看着菜市场还有几个人来买菜!" "对!" 很多人迎合着。 "小本生意又赚不了几个钱,我这不是做活动吗?你看看那卖衣服人家有时候还给个优惠什么的!" 陈双笑的十分虔诚,叫人一看这丫头也算是说了一句软话。 秦嫂一听哼了一声:"还算你会说话,明儿如果你再压价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哎,明儿还得压价,要不然,俺家菜都烂地里了!"陈双此话一出,那刚松了一口气的秦嫂气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陈双: "小丫头,别不识好歹!" "咋了?俺家进货便宜,一下买回来都堆在家里,不便宜点卖难不成留着喂猪啊!" 陈双口气不软不硬,反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爱咋咋地: "你们也是做生意的,不要小看我年纪小,年纪再小,家里穷也得赚钱不是,谁让你们进的菜价都那么贵?怨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继续收拾她的摊位,那些烂菜叶儿,还有箩筐,她都得收拾干净。 可看上去陈双在忙活,可陈双时不时抬眼总会扫一眼众人的脸色。 "你说,你家的菜是哪儿来的?"秦嫂皱着眉头,谁不是因为家里需要贴补才出来卖菜,要是成本价少一点儿,她不亏本,一个月赚个七八百块钱也行啊,总比一天到晚不管多早多晚出摊子,一根蒜苗都卖不出去强。 头两天进的菜这都烂了一大半。 "俺村上种的,我收过来的豆角才一块五毛钱一斤,还加运费,我卖两块五,还赚了呢,有钱我干嘛不赚?"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虽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恨不得陈双喝水呛死的模样,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菜进的就是便宜。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没有人跟钱过不去,而且,做生意的人把钱算的比谁都重。 这么一说,一些做了好几年卖菜生意的人都犯嘀咕起来: "进的还真便宜,怪不得,她敢降价!" "要不,咱也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 这时候,有人偷偷地扯了扯秦嫂和夏大娘的衣服,小声说: "要不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菜?" "是啊,降价一块钱都还能一斤赚五毛钱呢!" "这要是堆在家里烂了,不但赚不到五毛钱的利润,还赔了本儿!" 这么一说,二十多个人对陈双的态度从憎恨变成了羡慕,甚至有些想套近乎。 第421章 睡觉 所以十块钱的排骨在当下,能买三四斤,比后腿精肉都便宜。 到了十点多,剩下的蘑菇卖的差不多了,反正卖蘑菇的钱也都买了肉。 …… 晌午,陈秀兰放了大料,把排骨先煮了一下,随后下锅烧,这个烧排骨汤的办法还是陈双教她得的。 因为陈秀兰让陈双赶紧给楚防震打电话,叫他别忘了来吃饭,结果,陈双一打,没人接。 杨村长的座机电话本来是在家里的,那时候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建设大队部,有了条件之后,杨嫂就反对把电话装在家里,那样,自家男人一回来,深更半夜的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所以,杨国栋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没人接,陈双只能去杨柳村上门找去了。 路上,陈双一直在嘀咕,母亲这次该不会动真格的吧,想想前世的楚防震猥亵女同学的画面,陈双就觉得不自在,走在半道儿上都想直接回去,大不了跟母亲说没找到人。 陈双这么一想,心里还就真有了打退堂鼓的念想,脚就不想往前挪了,一咬牙,陈双还真回去了。 "妈,没找到人,咱们中午自己吃吧!" 伙房里传来陈秀兰的声音:"啊?没找着?那你来炒菜,俺去找找!" 陈双一愣,这也太上心了吧!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陈秀兰已经从狼烟滚滚的火房走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摘下围裙摘下袖套:"看着点儿啊,别糊了!" "妈!"陈双有些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可根本拦不住陈秀兰急匆匆出门的脚步。 看着丢下的围裙,陈双心里百感纠结。 以前的母亲为了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不说,好歹都是为家里省吃俭用吧,只要儿女丈夫能吃饱,她比谁都满足。 可是现在,她却因为陈双的事情…… 是的,陈双知道,母亲是怕孩子受委屈,想到这里,陈双戴上围裙炒着锅底的菜,转眸看见炉肚里的火苗都窜了出来,赶紧把锅铲换了个手握着,腾出右手往里添柴火。 陈双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滑。 她其实真的以为是被烟呛得,赶紧拉了几下风箱,炉火旺盛,浓烟也小了些。 炒好了菜,见父亲和继宗母亲都没回来,陈双到了院子里坐在井沿上透气。 不多时,继宗回来了,陈双也没有问地里的事情,就跟他说要是饿了,先吃好了! 但是继宗没有吃,说伯父去大伯家吃饭了,中午不回来了! 陈双嗷了一声,可突然发现哪里不对:"我爸去我大伯家吃饭了?谁做的饭?" "我也不知道,说是……是好像什么虎子回来了!"继宗挠挠头简单说了下。 宋德虎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钱,都是在外头打工赚的,这可把宋有才给喜得连连夸赞儿子有出息,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一高兴,宋有才就把宋有粮给喊去吃饭了。 "你得注意点儿虎子,这家伙手不大干净!"陈双鬼使神差的说道。 说的继宗稍稍一愣,但是也很快回过神来知道手不干净是啥意思,随后继宗上去帮忙烧火端菜。 等稀粥在锅里余火慢慢熬着,陈双有些头疼的又打了杨国栋办公室的电话。 这回总算是打通了:"杨村长,我妈去找楚防震去了,人呢?咋还没回来?" "哦,我刚跟防震去了村上,这才刚回,大娘和防震刚走没多大会儿!" 陈双心里有些无奈,她前世在不知道楚防震是个人面兽心的人之前,确实被他的才华吸引过,可是,自从知道他是个禽兽之后,陈双一直无法平静内心的厌恶。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母亲似乎都铁了心了,要是武逆她万一又闹出个什么事儿来,陈双可真后悔都来不及了。 纠结的这一小会儿,陈双也没说话,那头竟然破天荒的也没挂电话。 "我说小双,杨大哥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到底和你大哥咋回事?你可别误会我是来替防震探你底的,杨大哥只是想说句,防震这小伙子不错,看模样也挺招大娘喜欢的!" "我和我大哥的事情比较复杂,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也没有时间去你那儿坐坐,有空咱们再聊,至于楚防震,我也实话实说了吧,是我妈一人的意思,她就是气不过我大哥带女的回来,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陈双实话实说,毕竟和杨国栋认识也有一年有余了,非亲非故的,却帮了陈双那么多忙,她是真心实意把杨国栋夫妻当成自己的哥嫂看待的。 所以,在他面前,陈双可以无话不说。 "这样啊,那好,你忙你的,改天跟大哥说说!" 说完挂了电话,二十多分钟后,饭菜都上了桌,陈秀兰笑嘻嘻的领着楚防震,逢人就打招呼,一脸喜庆的给带回了家。 惹得乡亲们一边吃饭一边还唠起了嗑儿。 "你看看人家小楚,可是大城市的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这陈双还真能!" "前脚被她大哥给甩了,这脚跟脚的就爬上了人大学生的床,这狐媚子爬了多少张床,俺估计得算上脚趾头才数的清!" 李来英插嘴道。 "李嫂,你这说话可就不好听了!" "俺可跟你们不一样,人家以前穷的时候,你们哪个没在后头说人家贱?昂,现在陈双有俩臭钱,你们回过头来就当好人了?啊呸……" 说完,李来英端着饭碗扭着屁股回家去了。 "照俺看,这李来英就是嫉妒,上回鱼草托人给陈双送去,人家都不要呢!" …… "小楚,快坐,多吃点肉,这可都是伯母专门给你买的,以后啊,得常来伯母家里坐坐!" 陈双家,一上桌,陈双看着母亲又是给楚防震夹菜又是盛饭的,陈双头皮发麻。 楚防震时不时的看看陈双的脸色,竟然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就跟吃了黄连似的。 "够了够了伯母,您吃您的,我自己夹!"楚防震看着自己碗里冒尖儿的菜也有些受宠若惊。 继宗慢慢也就不那么怕见生人了,只是坐在桌边儿自己吃自己的也不说话,时不时看看双姐的脸色。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个劲的问城里都有什么?是不是像电视里那样,家庭好的都请老妈子做家务做饭? 还问楚防震兄弟几个,从他家一直问到他叔伯那边几口人。 问的楚防震都不敢乱说话了,一开始问他兄弟几个,楚防震回答两个,又问是做什么的,再问他父亲兄弟几个,这下了,楚防震说五个,两个姑姑。 完了,陈秀兰从几个叔伯问到几个姑姑,这越问越远,问到楚防震姑姑家几个孩子,嫁到哪里的时候,楚防震直接来句: "都独生子!" 原本楚防震还担心又得喝酒,发现伯父不在,光吃饭也行,至少能多接触接触陈双,可现在好了,他还真有点怀念和伯父"醉生梦死"的那回饭局。 "妈,你还让人吃饭不?你看看继宗,吃完了筷子都凉透了!" "哦,对,吃饭吃饭!"说着又往楚防震好不容易消灭掉的大块肉碗里夹了筷猪蹄子。 陈双长出一口气,干脆自己吃自己的。 "对了小楚,你……你啥时候回家?" "最迟下个月初!"楚防震说道,孢子已经成熟,他还必须得回去一趟,马上就要开学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楚防震一直看着陈双,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哪怕说一声,这么早就回去啊也好! 结果,说话的人不是陈双,是陈秀兰:"这么早啊,这算算也就个把星期了,那……那啥时候还来?" 楚防震被问的有些尴尬,毕竟陈双也没什么反应,干脆楚防震直接来句: "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等我毕业我可能就在京北任教了,当然,毕业顺利的话!" 陈秀兰不懂什么,她只知道,楚防震有可能这回一走就不回来了,不由得有些可惜的看着陈双,这丫头怎么不说话呢?这花这么多钱买肉,都够他们一个月加餐的了,这不浪费吗这! 想着,陈秀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陈双,随后笑着说:"俺上你大伯家去看看你伯父,别喝多了待会儿!" 说着,陈秀兰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空气一下子平静下来,可陈双也没胃口了。 "伯母也太热情了!"楚防震自说自话,这时候才拿起碗筷正儿八经的吃点儿饭。 陈双却放下筷子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说话,楚防震顿了顿"不怀好意"的问道: "哎小双,你说你妈是不是把我当成她未来女婿了?" 陈双翻了翻白眼看了一眼楚防震:"你猜呢!" "呦,那你啥意见呐!"楚防震继续吃饭,边吃饭边拿陈双开玩笑。 "正经点儿行吗?我现在就想发展农业,想赚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想!" 说完,陈双把自己的碗筷和陈秀兰的拿进了伙房,这要是刚来头一次吃饭的客人一定会觉得这是逐客令,可楚防震好歹也来过两回了,这回家里也没旁人,他继续吃他的饭。 "切,你要是嫁给我,还用得着你赚钱?"楚防震继续调侃道,其实每一句玩笑话的背后何尝没有三分的真。 陈双顿住了脚步回头面无表情的嘿嘿一笑道:"那不一样!" 随后面容再次恢复平静,伙房里传出舀水的声音。 "那有啥不一样?男人养家女人花钱这是天经地义,你看看古代,女人都还裹小脚呢,一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才是大家闺秀!" "以前男人三妻四妾,你想说的是这个吧!"陈双接上话茬子,前世的楚防震,何尝是三妻四妾,简直是yin乱。 "我可没说,搁在现在那可是重婚罪!"楚防震也听不出来其中的"奥义"。 "你怎么什么话茬子都能接上?还越扯越远?"楚防震这才回过神来: "言归正传,你要是嫁给我,保管你就整天想着咋花钱,赚钱没你的份儿!" "楚防震同学!"陈双擦干净手上的水坐回了饭桌前,义正言辞的看着楚防震: "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攀枝绕大树,大树一倒腾断根!" "呦,看来小双同学的学问还不浅,这道理我当然懂,不然大学不白念了,不过,你所谓的大树是你大哥吧!我可不会倒……" 这句话包含了楚防震诸多的意思,一来是他财大气粗有背景有学问,还一表人才,不可能倒,二来,是在旁敲侧击的讽刺她大哥,有什么好?还不是一样见异思迁?反正追根究底,他还是想说,他这棵大树是最好的。 突然被楚防震提起大哥的事情,陈双的脑电波都突然消失了那么几个触感。 可是楚防震误解了她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不管大树是谁,我是不可能做那根藤的。" 楚防震微微一愣,现在的姑娘只要负责打扮漂亮些绑住男人的心,花着男人的钱,享受着优等待遇就行了。 可陈双却打破了这一常规格局,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永远是弱智群体,可是在陈双身上,他压根看不到任何弱智群体的影子。 相反,反而看到了她独立和前卫的解放思想,完全颠覆了上一辈女性保守思想的传统观念。 "吃饭!吃饱了我好收拾桌子!"陈双见楚防震都忘了吃饭。 楚防震回过神来,继续吃饭,脑子里可没闲着,怪不得,他一表人才,集于相貌和智慧于一身的楚防震,竟然入不了她陈双的"法眼",原来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靠别人。 只是有一点,楚防震会越发的喜欢她,她跟其他的姑娘太不一样了,有些人会看别人的皮囊,有些人会看别人的才华,有些姑娘更是肤浅的只会看男人有没有钱。 而她,不但不肤浅,而且她的"灵魂"很吸引人。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就算吃的是大粪也吃饱了吧!"陈双见他依旧慢吞吞的吃着,夹的是辣椒也不看看就往嘴里塞,想啥呢? "哪有你这样的待客之礼?客人这还没吃完呢,你就撵人?" 楚防震回过神来说道,这一抬眸就看见陈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筷子,垂眸一看,辣椒疙瘩! 楚防震赶紧放下,他们京北那边的人很少吃辣,所以也经不住这农村的朝天椒。 而且在这个时候,付继宗从宋德凯的房间里出来,楚防震稍稍一愣,这家里还有个人? "双姐,我去石头山转转去,地里的沟都培好了,也没有多少事儿了!" "行,你去吧!"陈双说着,付继宗却看了一眼楚防震后才离开。 "他……他住你家?"楚防震放下碗筷问道。 "嗯!"陈双随意嗯了一声,拿起碗筷去了伙房,回来拿着抹布开始收拾桌子。 "对了小双,这次我回去,你要不要一起跟我去京北转转?" 楚防震突然问道。 "我去那儿干啥?再说,我这下半年估计得忙疯!"陈双说着,把桌面上的骨头渣擦开,拿着扫把开始扫地。 "你不是雇人干活了吗?八亩地又不会跑!" "你家里条件好,可以不用小心翼翼,我这八亩地是不会跑,但是要人管理啊,再说,我要是走了,继宗又不懂,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那八亩地不白费了?" 陈双说道。 "好,那行吧,看来你们村上还是缺像我这样的人才,等我回校一趟,如果顺利的话回来给你打工!" 陈双把地上的骨头渣子扫干净了,将笤帚竖在门后,根本没说话,她知道楚防震是瞎逼逼,谁会放着大好前程来山里。 楚防震见陈双没理他,倒是也没生气,自己找杯子去倒了一杯茶。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楚防震临走之前来了一趟宋家,陈双觉得他要走了,可能以后再也不回来,所以,态度也柔和了不少。 即便陈秀兰说了好几遍一定得回来,把这儿当成自个的家,只要来了,就有地方给他落脚,可楚防震回来还是不回来这件事儿,陈双偶尔会想过,但是她确定楚防震不会回来这种地方,索性也就忘了。 十月初也是八月十五,陈双的鱼塘可以说是丰盈非常,时常见到雨天之前蹦出河面的鱼越来越大。 那些草混子,圆滚滚的身子,至少要双手虎口环抱那么粗。 其实,一般鱼苗要俩三年才能长成这么大,只是陈双用前世的知识,配制了些饲料。 加上管理得当,鱼儿长得快,可不要担心鱼的肉质不到火候,因为杨柳河属于野生河流,一截流的方式养出来的鱼是绝对没有污染的。 大个儿的草鱼,肠子都有筷子末那么粗,而且干净的可以吃。 至于鲶鱼陈双今年没打算打捞,主要还是那些青鱼,和鲢鱼才是陈双今年要收的一批鱼。 八月十五团圆佳节,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大多数都是在加上买来花生米,青红丝,还有芝麻做馅儿,月饼也都是自家做的,表皮酥脆掉渣,馅儿香甜可口,咬一口,满嘴都是花生米和芝麻的香味。 这个季节也是走亲戚的季节,家里有闺女嫁出去的,都在这个时候接待闺女女婿。 七大姑八大姨的也都走门串巷,也就陈双家里最清净,也就大伯和宋有粮两家中午合并在一块儿吃个团圆饭。 陈双和陈秀兰从早上九点多一直忙到了晌午,这八月十五可是大节。 正当晌午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点了炮仗,饭菜做好之后,陈秀兰赶紧张罗着让老宋去点炮。 继宗也回去过节了,临走的时候,陈双给他拿了不少家里自己做的月饼,又给了一百块钱。 起初,继宗是拒绝的,可是陈双跟他说:"你学东西学的快,你都帮了好几个月的忙了,这一百块钱不算多,回去给你爹买点儿啥补品!" 这么说,继宗才挠挠头接下来这一百块钱。 可是,等大家伙都在炮仗声中落座准备动筷子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位,赶紧去开门。 拉开门之后,宋有粮都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嫂子,吴一梅就破门而入了。 陈双一看见大娘突然回来了,头皮就起鸡皮疙瘩。 "宋有粮,你还有没有良心?俺都让人捎好几回信了,你也不去俺娘家接俺,大十五的,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还有没有人性?" 桌边围着宋有才,陈双,陈秀兰,还有虎子,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宋有才。 宋有才的脸色十分难看,本来喜气洋洋的过节,一下子就成了一盆冷水灌进了宋有才的脖子里。 "俺不想跟你妈吵架,你领你妈去你姥姥家过节吧!" 宋有才掏出了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把其余的一沓钱塞进了口袋。 他实在是没脸让自家婆娘在老三家吃这顿饭,原因说都不用说。 虎子也是有一脸不耐烦,起身拿着一百块钱就走: "妈,走,我陪你去姥姥家!" "虎子,你不认娘啦?这大十五的你不提前走亲戚去,现在都这个点儿了,你叫俺去哪儿?还嫌笑话的不够?" 吴一梅在娘家待了好歹也有几个月了,可是好吃懒做的性子依旧没改,导致吴一梅娘家的媳妇儿就看不过去了。 整天被人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成天好吃懒做也不动弹,饭菜专挑好的吃不说,这过节还不回去,不叫人说闲话吗? 这还就算了,差人捎信好几回,宋有才硬是没去接她,这不,害的她自己没脸没皮的从娘家又回来了。 眼下,情况也僵持了一阵子,宋有粮只能苦着脸说:"嫂子,来都来了,先吃了饭吧!" 吴一梅也不吝啬,进了堂屋把挂在肩膀上的包袱脱下来放在了宋有粮的板凳上,也不管谁的碗筷,反正没动,拿起来就吃。 关上门回来的宋有粮一眼看见自己的板凳上放着她的包袱,也没吭声,把包袱拿进了房间搁在床上,这才回来吃饭。 陈双也没有说话,去了伙房重新给宋有粮又盛了一碗米饭,拿了一双筷子。 吴一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看着自家男人,眼神中透出一股尖锐的眼神,好像他身上藏了几百万似的。 虎子见状,胡乱扒拉几口饭,知道家里又要不太平了,放下碗筷说了一声吃饱了,抬脚就走。 "老宋,咱家那洋车子不孬,你啥时候买的?怎么没跟俺商议商议?" 本是过节,喜气洋洋,可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吴一梅刚才回村的时候敲了自家的门,可是门上了锁,她从门缝里就瞧见院子里放着一辆新洋车。 "跟你有啥子好商议的!"宋有才也是扒拉了一口饭,撂下筷子就要走。 "大哥,再吃点儿!"宋有粮招呼着。 "不了!"说着宋有才双手背后人已经到了院子却还嘟囔了一句:"咋有脸回来的!" 这话被吴一梅给听见了,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大鱼大肉,鱼还是陈双特地去鱼塘抓上来的一只,眼瞅着还有不少肉,她干脆吃完了再回去找老宋算账。 临走的时候,连个客气话儿都没说就走了。 这个时候,宋有粮才摇头叹气道:"肯定回去又得干仗!" "可不是,嫂子也太不知道事儿了。"陈秀兰也认清了现状,以前,确实被欺负的抬不起头来,现在,她的腰杆也挺得直直的。 "哎……俺也不吃了,你大伯估摸着下午也没工夫去石头山了,俺这下午还得去煤山走一趟!" 说着,宋有粮也没啥心事吃饭了。 可是,没心思吃饭的人多了去了,本来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热闹的很,就算没钱,也有没钱人的过法,可这大中午的倒好,宋老大家门口看热闹的人跟赶集似的。 第422章 黄沙 大叔看了一眼陈双,目光略显诧异,刚才在面馆他就注意她说话了,只是,没有细看她的模样。 这一看不要紧,才这么小?就垄断了他农贸市场所有的蔬菜供应,别的不说,就说他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特么偷看村里大姑娘洗澡呢。 然而这也是他最诧异的地方。 "姐夫,您看着办吧,我这半个月那些菜都堆烂了,损失了不少钱呢,你要是没办法,我就回去找我姐说去!" 三四十多岁的中年小伙子对老板椅上的人说道,还一副你不给办就是不行。 陈双算是明白了,她批发过来的蔬菜都比菜商进货价格本身都要便宜五毛钱的价格,别看这五毛钱,对菜商来说,一毛钱就有一毛钱的利润,一天下来,卖个一百斤就能挣五十块,一个月就是一千多。 而眼前这个人恐怕就是原来的供应商,可他却叫这位大叔姐夫,陈双脑子里闪过一道"明雷",她不由得重新细细打量了这位"姐夫"。 这一看,陈双直蹙眉,前世,她听说过朱文路,但是就算是见过也是在电视上,再加上时隔十几年,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这就不提了,他身价百万,穿着打扮如此低调就算是孙悟空转世恐怕也难识别眼前的"妖怪"。 朱文路看了一眼陈双,清了清嗓子说:"小丫头,我也是农村出身的,所以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不容易,你看这么着怎么样,以后,你只供应一半的蔬菜给市场菜商,其余的一半就由他来供应。 这样,大家都有利可图,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此话一出,陈双不由得咬着下唇,她想反驳,但是,想想前世的经历,朱文路对于管理一点都不在行,也就是因为一直给他这位小舅子开后门,到后来,他风生水起的生涯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是,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陈双不想去改变任何与自己无关的结果。 陈双是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朱文路的小舅子就发脾气了: "姐夫,农贸市场是你的,你一句话她一根蒜苗都别想卖进来,什么对半分呀,你这摆明了胳膊肘子往外拐,不行,我要供应农贸市场的全部蔬菜!" 陈双看着一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耍脾气的模样,她还真是打开了眼界: "我们在这里商议有啥用,据我所知菜商是交了租金的,进货愿意要谁家的菜商说了算,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一样的蔬菜肯定选价格优惠的采购,谁不愿意多图点儿利润,如果你的菜新鲜又便宜的话,菜商自然会买你的菜。"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要是不来送菜,我的菜价我说了算,我就不信她们不做生意了?" 你特么是猪脑子吗?陈双看着这毫无眼光的中年男人,她都懒得跟他理论。 "这位先生,你知道什么叫连锁反应吗?" "什么链条什么锁的,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识相的话你今儿就得滚蛋,以后不要再往农贸市场送菜就对了!" 朱文路倒是对连锁反应有很深的教训,他不由得感兴趣的看着陈双: "你说说看!" "朱老板,我说你听着,要是觉得我说的对你就采纳,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就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大不了不往这里送菜,自有其他的农贸市场抢着要我的菜!" 陈双说着,朱老板点了一根烟耐心的听陈双讲述。 "我的菜是自己种的不是从菜农那儿倒来的,我的菜价比之前市场价便宜,如果按照这位先生说的,你可以随便叫价,而菜商肯定要做生意的,但是,人家已经从我手里得到了一部分额外的收益,再被夺回,产生的连锁反应必然是退租,她们可以退租……" 陈双正说着,又被打断: "切,退租?你瞧瞧这凤城有第二家农贸市场吗?退哪儿去?老子没给涨租金就不错了!" "如果甲方强买强卖的话,是触犯国家法律法规的!" 陈双并没有理睬那小舅子的咆哮,依旧语气平静的对朱文路说着。 陈双本来不想发展的这么快,脚步快了必有失足和考虑不周的隐患,她原本打算在凤城买一块地皮建一处农贸市场,当然,这个打算还要等到今年年底,这也是陈双今年的目标。 可是,她还得等到给大哥看完病之后,才可以合理分配手头的钱。 眼下,事情来的太突然,如果陈双心急较真说很快就有第二家农贸市场了,这个后果是很严重的。 第一,建农贸市场要经过当地政府的审批,第二,购买土地建设需要时间,家里八亩地的菜估摸着到时候得全部烂在地里得不偿失,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暂时还不能盲目动用十来万的存款。 她本是打算一步步来的,先拿下这农贸市场的供应权,到时候租个摊位给五姨找点儿赚钱的路子。 所以,想来想去,陈双都没有赌气说些把自己逼上窄路,对方又不以为然的屁话。 当然,小小年纪的陈双把国家法律搬出来说事儿,朱文路的目光一亮,就连一旁的小舅子也苦着脸看向朱文路,似乎在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到这些,陈双可以断定,这位传说中的小舅子,估摸着也是个法盲,识字儿的话估摸着都难。 朱文路叹了一口气,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双:"眼下,你暂且还供应着蔬菜这一块儿,等有什么更好的安排,我在叫人联系你!" "姐夫!"小舅子有些不服气的看着陈双就这么走了,他拍桌子瞪眼的喊着: "一个黄毛丫头,你咋还惯着呢?" "你长点脑子行不行?那丫头虽然年纪小,可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事儿过几天再说!" 朱文路脾气憨厚也发飙了,起身就走,老远就看见陈双出了农贸市场的背影,拉开车门跳上了那比她高出一两米的解放农用车。 朱文路双手背后看着陈双启动车子,熟练的掉头转弯远去的车身,他的眼睛流露出了一抹流光溢彩,好像看到了自己十几年前奔波在风雨中的日子。 朱文路拿下了十几处水榭湖的房产,其中一栋他已经装修好,把老婆孩子小舅子都接过去住了。 晚上,朱文路回到家就听见客厅里姐弟俩吵吵嚷嚷的声音: "行了行了,待会儿我问问你姐夫去!" "问啥呀!"朱文路一进屋,就换了拖鞋,走进了客厅,一眼看见小舅子庞海一脸气愤的正跟他姐庞娇诉苦。 "我这不是想多赚点钱吗?蓉蓉又没奶,孩子还得吃奶粉,也不知道姐夫是咋想的,胳膊肘子老往外拐!" "文路,你回来的正好,海子说的是真的吗?你咋不吱声?" 庞娇赶紧迎上去,夫妻二人站在一块儿,明显感觉不出来一点夫妻的特征,相比之下,庞娇是个正儿八经四十来岁的女人。 虽脸上还挂着农村妇女的憨厚,可面相上,却跟朱文路显得像父女,而不像是夫妻。 庞娇看着自己的男人回来,就光低着头微笑,也不理他不由得问道:"说话呀,咋不吱声?" "我有啥子好说的,海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啥都不懂,跟着瞎起哄!" 朱文路以前在老婆面前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毕竟,那时候穷,饿跑了媳妇,现在不一样了,他能像一个男人那样,挺直腰杆的去数落小舅子了。 "姐,你看姐夫还笑!"庞海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姐夫有钱了,有实力了,也敢数落他了,可是细细想着,有个有钱有势的姐夫不挺好吗?语气也和以前变了不少,至少,他没上去骂他就不错了。 穷的叮当响的时候,庞海没少替自己的姐姐上门出气,指着朱文路的鼻子骂不是男人,孬种,没本事,让他姐跟着吃苦。 当时朱文路任由小舅子骂,一句话都没说,毕竟他承认自己没本事。 "我又没笑你!" "那你笑啥?"媳妇追问道。 "我今天见着个丫头,挺机灵的,像我年轻时候啊!" "姐,你看,姐夫还在夸人家,看来,我这菜都留着回家喂猪吧!"庞海一生气,撂了筷子就出了屋。 "到底咋回事?"庞娇问道,顺手去了厨房给男人盛了一碗米饭放在他面前。 朱文路饶有兴致的将那丫头说的话都说了,而且,这么小的年纪就垄断了凤城农贸市场的蔬菜供应,果然是不简单的人物。 "呀……你说她看上去才十六七?"庞娇也觉得很诧异,十六七的庞娇刚和朱文路认识,十八岁就嫁过去了,那时候,她在家里可是等着上门娶的小丫头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挣钱。 "最多不会超过十八岁!"朱文路依旧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连连称赞自己老婆的厨艺越来越好了,惹得他今天饿了半天也就在外头吃了一碗面。 "那……那得挺高的学历吧,还懂法!"庞娇狐疑的问道。 "可不是,看那丫头的干劲儿,是个创业的好苗子!"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庞娇这才发现男人话中有话。 "在看看吧!这个社会,这么小就这么能干的丫头不多见。" 朱文路没有说透,偶尔回家跟老婆聊聊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就当是给她解闷了,省的以前嘟囔着说穷,现在有钱了又改嘟囔着不知道朱文路跑哪儿去了,保不齐有钱了就包养二奶了。 朱文路刚想着,媳妇儿就双眼一瞪:"你这是啥意思?你是觉得我以前在你最穷的时候离开你了?想找个能干的给你当二奶?" "咦!"朱文路老脸一横:"说啥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机会,提拔一下也无所谓,再说,我本来就不太懂得管理这一块儿!我要是想找女人不找着了,还死皮赖脸的去你娘家风光的接你回来!" 庞娇顿时软下来,一脸幸福的说道:"好,信你!" 说着起身去了厨房:"文路,我给你炖了黑豆薏米枸杞汤还加了补药,可贵了,说是可以治少白头的!" "都这把岁数了,还少白头……" …… 陈双回到杏花村因为时间延误,晌午饭也没赶上,三点多才到家,宋有粮和陈秀兰看电视听说现在得要驾驶照才给开车,还不合计着说,这回陈双送菜咋这么晚才回来,心里头还担心着呢,车和人该不会给扣了吧。 "你可吓人了这回,咋这么晚?"陈秀兰赶紧上去说道: "双儿啊,你得弄个什么家证!" 陈双微微蹙眉不紧不慢的脱下军大衣,洗了一把脸:"驾驶证吧!" "哦,对,驾驶证!俺看电视了,说不办驾驶证,就不给上路了!" "哦,我知道了妈,这个你别担心!"陈双说着擦了一把脸,这个年代的驾驶证很多托个熟人也就办理了,只是前世那个繁华都市对驾照要求比较严格罢了,毕竟每年都会出交通事故。 "有头绪不?要不找杨村长给想想办法?" "不用,驾驶证还不简单,大哥就能给办!"陈双说道。 一听到宋德凯,陈秀兰就想起了孟艳,反正陈双是不知道老一辈的人心是咋长的,本来说驾驶证的事情,她能给想到天南海北去。 洗漱完之后,陈双打了个电话给宋德凯,问了一下办驾照的事情。 "我有入伍档案资料啊,这个应该好办吧!" "好办!你下次来送菜的时候来拿就行!"宋德凯心想,车技虽然不如他,但是,在女人堆里面,陈双那次车技简直就是表演,到现在队长都还以陈双为榜样整天鞭策着手下: "瞅瞅人家还是个丫头,是个女人,你们都特么连女人都不如!" 每次说这句话,整个培训队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所以,宋德凯觉得找他给办一张军方驾驶证是没问题的。 "诶,大哥,你不是说你最近要出任务吗?"陈双刚要挂电话突然想起来这事儿不由得问道。 宋德凯也才反应过来:"额,临时取消了!" "好吧!"陈双狐疑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国家大事呢,说取消就取消?又不是区域内的片警什么的。 "既然取消了,那你有空跟我去凤城不?"陈双问道。 "真不巧,刚接到任务,后天出发,应该来不及了!" "……"陈双一脑子挂着黑线。 挂了电话之后,陈双蹙眉,他是不是真的很抗拒治病?故意找借口? 这么牵强的借口也就他能想得出来了。 可是,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看病,陈双想想都觉得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要是真不愿意看,他当时拒绝好了,干嘛推推拖拖遮遮掩掩的。 陈双傻傻的想着,手机又响了,这次显示的是杨国栋的名字,陈双接了电话,那头杨国栋先是寒暄了几句,随后单刀直入说道: "河坝子那边杨柳村在修理河坝,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怕到时候不小心戳破了你的铁网什么的,那就不好说了!" "行,今天就动工吗?" 陈双问道,杨国栋嗯了一声,随后陈双说她马上过去,刚好有空。 赶到杨柳河的时候,对岸站满了杨柳村的百姓,十几名壮汉都在河坝上整修,有的已经惹得把过冬的棉袄都脱了挂在枯树上。 稍稍留意,杏花村这边河坝子上也有不少看热闹的。 此刻河床的冰层已经处于脆弱阶段,早上和晚上会被冰封,晌午见着太阳的时候,就会慢慢融化。 对面杨柳村的百姓隔着杨柳河看着站在河坝子那边的陈双,个个都挺直了腰杆。 杨国栋在一旁的太阳地里抽闷烟,时不时看向陈双这边。 他也有些过意不去,村民集体上他家里没日没夜的闹腾,他都烦透了。 他当杨柳村村长也有不少年了,也知道村民心里都打着什么小九九,无非就是看着人家赚钱了,才争着抢着要养鱼。 去年呢,杨国栋挨家挨户的拉人投资养鱼,因为李大奎放毒那件事引起乡亲们大都关门谢客,杨国栋甚至有好几户人家连个照面都没打就回去了。 年头陈双的鱼出栏了,看那个头儿大小就知道卖了不少钱。 再想想当初陈双投资养鱼的时候,那可是下了重本,连他那好兄弟都看出来下了不少本钱,这倒好,才给人家养了一年又实在没辙给要回去了。 说着杨柳河从上而下,至少延绵上百里,他也有想过,让本村的人在上游或者下游进行截流养殖,可偏偏不够,河上游就是凤凰山,河下游就到了陈家湾那片儿,人家也有自己的分配,种的都是藕。 他终不能上陈家湾去找村长闹去吧,想来想去还是跟陈双说说这事儿,此刻,抬眼看见那年纪不大的丫头站在寒风中,怪叫人心疼内疚的。 可再想想乡亲们嘴里的话,特别是那些老态龙钟的长辈,张口闭口就骂杨国栋吃的是杨柳村的粮食长大的,这才多久,就忘祖了,骂什么没良心什么的,还白眼狼。 想着,杨国栋掐灭了烟头,拉过靠在树根的一辆自行车,二十多分钟就绕到了杏花村。 杨国栋把自行车扎在河坝子上朝着陈双走来。 陈双笑脸相迎:"其实你也不用找我来看,你不是知道我家的钢丝网大概在哪一块儿吗?还有,水下的钢丝网看不见,我那边上搞得竹排都飘在水面的,终不能也看不见吧!" 杨国栋被陈双笑啥的笑容惊了一下,可看陈双心情并没有郁郁寡欢,他心里头的内疚也就减少了许多: "呃,我知道!" 杨国栋说着,又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向河对岸忙碌的村民说道: "其实把,杨大哥我心里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还好你这人不像旁人,好说话,也很会理解人!" 陈双莞尔一笑说:"看来杨大哥是夸我通情达理喽,就冲你这句话,我不得不在提醒你一下,今年真的不适合养鱼。" 杨国栋听着前半句话,心里头又舒服了不少,可后半句话,杨国栋明显记得,已经是陈双第二次说了,他不由得严肃的看着陈双: "为什么?" "今年,可能会有涝灾!" 听闻此话杨国栋笑了:"这些年,青阳县整个区域在汛期都很少下雨,部分地区都还闹旱灾呢,俺家的水泵去年汛期没下雨,都给借出去用了,到现在都不知道转了几把手,落在谁家里了!"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有时候,说的太认真反而没人信,毕竟陈双又不是老天爷,就算是天气预报有时候也有误差不是,索性陈双也不说了。 "你不是也买了水泵吗?比我家那瓦数还高了不少倍呢!" 陈双笑笑:"我买水泵确实是为了灌溉,不过,最大的作用还是往我家新房三楼隔热层里头的水槽打水的,马力不强点儿哪能顶的上去!" "水槽?" "嗯,又叫水塔!"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转眸之际眼神略带迷离的扫过杨柳河,她由衷的想要谢谢这片土地,谢谢这里的河流,没有它们,就没有现在的陈双。 杨国栋一知半解,半晌才哦了一声。 毕竟乡下这种地方能建新房的家庭条件都是屈指可数的,更何况陈双家里建的还是洋楼,看似两层楼,其实是三层,最顶层不是住人的,是隔热层,也是放水塔的地方。 水全部打到隔热层的水塔里,然后在用之前规划好的水路管道输送到厨房和厕所,这样,家里就不用老拎水往水缸里倒了,毕竟,爸妈年纪越来越大了,再过几年,或许,就是她陈双尽孝的时候了。 杨国栋时而看陈双一眼,这差不多有小半年没怎么见陈双了,总觉得她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比如沉稳,比如要回鱼塘时候她从容的样子,想必,换一个人,哪怕是个中年人也未必肯这么轻而易举的让步吧。 毕竟,陈双是承包申请人,她要是执意要承包三年,其实他一个村长也是无权干涉的。 "对了,小双,前两天小楚来过电话,说要过来看咱们凤凰山的桃花!" 杨国栋岔开话题。 "哦,也是,这么快就三月了!"陈双说道。 其实本来今年过除夕也都二月半的样子,阳历虽说是阳春三月,可按照阳历推算,至少要到四月份才能春暖花开。 "看来你真是忙晕了,连日子都忘了!"杨国栋的打趣道。 此刻,杨柳河对岸的乡亲们有人隔着河在叫杨国栋,因为逆风的原因,只见这对岸好几个修大坝的小伙子双手做喇叭状的动作,声音却相比很小。 杨国栋挥挥手,表示他听见了。 随后,有人指大坝新翻开的泥土位置高声喊着:"有……蛇……窝!!!!" 此刻,对岸不少看热闹的妇女都领着自家的孩子往远处跑。 "蛇冬眠的时候不咬人!" 第423章 卡麦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421章 无谓 "幸会!"陈双回答。 "说实话,很是欣赏您出的那本书,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教您一些问题!" "请便!希望楚先生提出的问题是陈某力所能及范围内的问题,毕竟您是京北农大专业教授!" "过奖!"楚峰见这话说得贴心,沟通起来也自在很多:"请教一下,您是怎么考虑到当今社会绿色无公害产品与将来人类的发展息息相关的问题?" "首先,土地会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城市管理化越来越值钱,农作物会因为土地有限而出现"水分",虽然眼前的利益是达到了,可从社会进步和发展,对人体健康的角度出发,绿色无公害农作物有潜藏的厚重发展力。" 陈双随手回话。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多大了?" "十八!" 对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么小就能参透农作物将来的发展途径,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很是佩服你的远见!" "过奖!" "除此以外能聊点其他的吗?比如生活上?" "楚先生客气了,您是农大教授,我对您也仰慕三分,有什么话您可以开门见山的说!" 网络有一个优点,就是可以不负责任的诉说自己心里的话,或许就是所谓的虚拟世界构造完美的现实之梦。 说难听一点,说话不用负责。 只是楚父说的话让陈双有些毫无预料。 "我代表校方能请您去做一次讲坛吗?" "……"陈双沉默了少卿,手指放在键盘上打出了一串字:"受宠若惊,我只是闲云野鹤,论到专业在楚教授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还请放过!" 追加了个难为情的表情。 随后楚父提到陈双内容关于他自己独特的见解,说和陈双的观点不谋而合,应该算是同道中人。 聊了大约半个小时,楚父要求和陈双见面说,但是陈双拒绝了,她说农业方面只是她的爱好,她的专业还有其他,所以比较忙。 听闻此话,楚峰自然震惊,年纪轻轻,能写出这么出色的书,总结出实战经验来,还只是她的爱好?那要是主业岂不是更惊人。 楚峰越发的对陈双这位作者兴趣浓郁,当晚就给出版社打了电话,然而结果想都不用想。 小柳接到询问陈双相关电话已经不知道多少个了,可只能实话实说,说这位作者没有加入任何作者协会,也没有社团什么的,就连她们出版社想要做个专栏,人家都婉拒了。 楚峰得到这个结果不由得长处一口气,惜才之心顿感失落,看来想找到本人还得下一番功夫。 楚峰当时就想到了在公众安全部门有熟人的表弟,让他帮忙查查,谁知道叫陈双这个名字的人光在京北就有两百多个同名同姓的。 毕竟陈双这名字太普通了,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最小的才刚出生上户口。 让楚峰不得不把这件事暂且放下,再说,有可能这个名字只是笔名根本不是真名呢? 此刻陈双正在进行下一步计划,扩大双吧的覆盖范围,开列了领一个板块,比如房产,养殖之类。 一开始各界人才确实加入的很少,可因为双吧的名声打响了,人气上涨那是早晚的事情。 忙完了手头的事儿,陈双十指交叉置于脑后,身子疲倦的往后仰躺着,她要着手准备回老家的事情了。 目光看着电脑显示屏渐渐地涣散起来,似乎早就穿透了电脑落在了心里那个地方。 发愣了十多分钟,陈双抓起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说预计下个月初回去,电话那头传来讨价还价的吵杂声:"妈,你在卖菜啊?" "没,俺在置办年货,摊子你五姨看着呢不要紧,这不,防震来咱家过年,好歹不能太磕碜吧!" 陈双略显沉默:"妈,防震他可能去不了了!" "猪蹄儿,来八个……不要这个,要那边那个没猪毛儿的!"陈秀兰在跟卖猪肉的老板说话,回头问道: "你说啥?" "呃,没啥,妈你先忙着吧!"陈双挂了电话心里一阵酸楚。 眼泪毫无知觉的落了下来,她的母亲就等着看她出嫁呢…… 她突然感觉太对不起母亲,可她不能就此停步,前世的种种就像是一颗毒瘤早就在她体内生根蔓延,五脏六腑早已病入膏肓容不得她有一丝的退意。 收拾收拾心情陈双骑着自行车又去了一趟码头,这一次,即便是遇到了楚母,她也要和楚防震好好谈谈。 到了码头,离着老远就看见楚防震坐在堆满了货物的栈板上晒太阳,他的对面还站着一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只是打扮有着天壤之别。 不远处还站着一位像卤蛋一样的光头男人。 "这没你啥事儿了,该干啥干啥去!"楚防杰看都没看卤蛋光头一眼说道。 光头点头哈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堆笑的退后,回到仓库他差点一头栽倒,幸好负责仓库点货的大麻子扶了他一把。 "你特么这是咋了?"大麻子嘴角长了一颗小母指肚般大小的黑痣,黑痣上还长了三根黑长的汗毛。 "你还问我咋了!"这么一听,光头反手揪住大麻子的衣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那个瘸子……啊呸……那个什么楚大强原来是老板的二公子,你他妈的不早说!" 光头手劲儿一带,把大麻子推的噔噔后退两步,冲上去一把将大麻子按在了货架上: "你这是存心让老子死得快!" 大麻子也不生气,拍了拍光头的肩膀自嘲的笑着说:"我他娘的也是刚知道!" "鬼信?"光头才不信,眼睛冒火真想把眼前的大麻子给烧死拉倒,害得他蒙在鼓里,刚才因为动作慢还差点打了二少爷,现在他娘的他就是"生死未卜"。 "你不信?好!"大麻子推开光头点了一根烟,先抽了一口,吐了一嘴烟龙道:"我要是提前知道,我还会把他塞到你手底下做事?我还不得安排轻巧的活?让我给他擦屁股提鞋都成!" 大麻子还一肚子火呢,要是他早知道,绝对留在自己身边,好吃好喝供着巴结巴结也不错,怎么可能还往外推? 脾气发完了,大麻子这才收敛起自嘲扭曲的笑容叹了一口气说: "怪我太粗心大意了,我有幸见过几面楚老板,可他娘的当时就没看出来二公子和楚老板长得有点像啊……" "你现在说这些有个屌用?都他妈准备收拾收拾滚犊子吧!"光头气不打一处来。 "那也未必,你说老板把他儿子弄这里来干什么?肯定是犯了什么错,再说,咱们提前确实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咱们,咱们也是正常流程办事儿,不知者无罪嘛!" "说的比唱的好听,将来公子要是接管了楚家航运,你猜他不会寻仇?" "寻仇也是寻你的仇,我又没苛待他!"大麻子说了一句置身事外的话,气的光头要拿开箱检验的刀捅死他。 …… 码头,海风卷着海藻的味道一波一波的随着浪潮扑面而来,阳光虽好却依旧冰凉刺骨。 楚防杰手里拿了一本书递给楚防震,楚防震一眼看见署名目光一怔,随手翻看了几页,他的目光越来越亮。 脑子顿时乱作一团,虽然技术上确实值得学习,可是,主张的思想观念那是不可能和他父亲的手稿如此雷同的。 "你说,这本书是不是陈双写的?"楚防杰自然不知道老爷子曾经也准备出书,只是总感觉缺少点精神理念,一直都断断续续的没有完成。 但是楚防震知道,他的脑海中回荡起曾经在杏花村时,问陈双你是怎么懂得这么多的,更何况她还是小学没毕业的文化水平。 当时陈双回答的是,她从书上学的,那本书的书名正是楚峰多年以后出版的那本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的书。 此刻,楚防震正有些弄不明白,阳光下一抹被夕阳拉的袖长的人影落在了他手里的书本上。 楚防震侧目看去,这才发现是陈双。 他不安的抖了抖手里的书放在身旁一侧的栈板上:"最近忙吗?" "你们先聊,待会儿我在过来给你针灸!"楚防杰见状毫无波澜背着药箱转身进了仓库。 陈双撩起风衣贴着楚防震做在栈板上,眯着眼睛笑着说:"前阵子确实挺忙的,现在不太忙了!" 楚防震没有说话,浅笑着将陈双盘在怀里的手抽了出来搓了几下,哈了几口热气,陈双的手微微一颤,条件反射的要抽回,可楚防震的手劲儿却突然一紧没能让陈双得逞。 "京北这边比凤城要冷,因为是沿海城市,你该多穿点儿!"楚防震说着依旧在帮陈双搓手。 "码头是有点冷,不过在四合院不冷!"陈双说着,她似乎都忘了为什么来的,也忘了准备好要说的话。 "工地那边还顺利吗?" "顺利,都是以前跟着刘姐的老干将,我有时候想起来就会去看看,忙的话,不过去也行!" 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如果二人都不说话,陈双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防震,你……你会为了我违背你家里人的意愿吗?"许久之后,陈双从他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有时候心冷,手也是暖不热的。 "你说呢!"楚防震莞尔一笑,双手平伸,一副你自己看还不知道吗?他可以为了她宁愿在这里受罪也不愿意读书了。 陈双呵呵一笑,可眼睛顿感一阵灼热。 这一切都看在楚防震的眼里,既然很感动,按理说,女孩子不该扑进男人的怀抱吗?可楚防震等了许久,陈双都没这个动作。 算了,楚防震主动抬手勾着陈双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 在码头虽然干苦力,但是也是楚防震置身事外最清净的一段时间,眼前的姑娘真是个不懂谈恋爱的姑娘。 都说女人追求浪漫,而陈双不一样,看似年纪小可好像早已经过了那个似火年华,热血风发又充满幻想的年纪。 都说女孩怕黑,可她不一样,都说女孩喜欢撒娇性子柔弱,她不一样,都说姑娘家是水做的,都需要男人的呵护,而她也不是那样的。 这样一位姑娘,感性着生活却理性的活着,坚强的站在风口浪尖上,却如风中翠竹看似柔弱却狂风暴雨都压不跨她。 对于这样一位姑娘从一开始的无从下手,到她第一次为自己哭,到之前她被打的时候,那双眸子闪烁着无助和柔情,又夹杂着一股韧劲,宛如风中的玫瑰,战场上的烈火红颜,他知道,她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而是隐藏了那颗脆弱的心罢了。 "快过年了!"陈双并没有反对靠在他肩头,因为这依靠会上瘾。 楚防震早就考虑过这件事,不然不会借了光头的手机给楚防杰打电话叫他来。 "嗯,我记得自己的承诺!"楚防震轻声说道,陈双的身子猛然微颤,感动之中有些不安。 …… 仓库里,楚防杰坐在老板椅上,面前摆着三壶茶,光头和大麻子争着介绍茶的口味,三壶茶水三种口味,就怕摸不清小主人的性子。 楚防杰本就不喜欢摆谱,可他不管何时何地都一副风轻云淡,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叫人看着有股子拒人千里的威压感。 楚防杰茶也没喝,废话也不多,就三个要求,第一,楚防震可以随时离开码头,伙食方面他就不多说了,至于工种你们自己看着安排。 第二,如果楚太太来或者其他人来找,刚好楚防震不在码头,你们最好有一个恰当的理由,说是随货轮出海去了怎么都行。 第三,他来过这里的事情,和他弟弟楚防震的身份一句废话都不要多说,楚大强还是楚大强,如果以上三条做不到,那你们就卷铺盖走人。 大麻子和卤蛋光头对视了一眼,哪里还敢问原因,赶紧点头哈腰的答应。 简单的话,简单的人,却因不简单的背景,所有一切都变得不简单起来。 说完楚防杰拎着药箱出了仓库,离着老远见二人相拥着,看了看太阳都要被海浪吞没了,温度也急剧骤降,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前说道: "还是在四合院那边针灸吧,码头这边太潮湿,对你的腿恢复有害无利!" 后来,陈双跟楚防杰请教了不少中医上的知识才知道为什么潮湿环境有害无利,这和阴天不能针灸是一个道理。 空气中湿气重,施针本就是刺激穴道,如果刺激完了之后吸入的全都是湿气和寒气的话,那还不如不施针。 四合院,楚防震穿着一身工作服,一瘸一拐的进了房间,却没想到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嘿嘿一笑说: "还是家里好哇!" 楚防杰难得一笑,他看得出来,防震对陈双的感情已经胜过一切了。 楚防震就像是离家多年的孩子又重新回来了一样,打开陈双的房间到处看,一眼看见电脑,楚防震趁着陈双去买菜的功夫,打开了电脑。 陈双的qq号是自动登录的,楚防震有些吃惊,这丫头还会玩电脑,感兴趣的点开qq号,刚登陆完毕,底下的头像就跳的跟电过似的。 楚防震满心好奇,陈双这丫头比他想象的懂的还要多,略感兴趣的点开,竟发现是楚峰的信息,楚防震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陈双同志,经过几次的沟通,得知你是一位对农业相当执着的晚生,迫切希望能与您进行面对面的探讨。" 楚防震摸了摸下巴,见鬼了……回头看了一下正在给银针消毒的楚防杰: "把那本书拿给我再看一眼!" 楚防杰腾出一只手来嗖的一声把那本书隔空甩了过去,楚防震稳当的接住,垂暮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惹得楚防杰的抗议:"你还扎不扎!" "等两分钟!"楚防震已经被其中的专业知识吸引了,特别是里面还有关于陈双自己的实战经验,写的绘声绘色,褪去了书本知识原本的枯燥死板和乏味,多得是引人入胜,末了,还惹人深思,反思自我。 不管是专业技术上,还是故事性,还挖掘了人性最根本的寓意,叫人有看一样的氛围,更学到了教科书内学不到的实战经验,完美! 毫无疑问,陈双已经引起了父亲的注意。 梧桐巷深渊的巷子里响起一阵自行车的铃声,叮铃铃……可见陈双回来了,楚防震收起书本径直去了房间让楚防杰给他施针。 陈双去了厨房做饭,这边楚防杰一边施针一边说: "恢复的还不错,只是湿气重,待会儿给你拔个血罐!" "随便!"楚防震很放心大哥的医术。 这时候陈双已经买菜回来了,见两兄弟在忙她也不方便进屋,转身去了伙房准备晚饭去了。 吃完饭的时候,楚防震时不时抬眸露出一丝异样的目光看着陈双。 趁着这个机会陈双询问了京北这边有没有有名的脑科医生,毕竟楚防震是土生土长的京北人,楚防杰呢又钻研医术,对业界的了解自然比陈双要多的多。 "当然有!"楚防震插嘴道,京北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全国经济中心,卧虎藏龙,人才济济的地方。 "额,京北华侨医院有一位华裔,是一位西医心脑科方面的专家!" "你说的是mark?"楚防震一下就想到这个人,毕竟楚防杰算是马克的半个徒弟了。 "嗯!"楚防杰嗯了一声,陈双心里有些激动:"那……那请到他帮忙给我母亲看病吗?" 此话一出,楚防震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着陈双:"阿姨怎么了?" 陈双把病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楚防杰惊奇的插嘴道:"一般这样的病从发病到恢复期只有半年的期限,如果半年没有痊愈的话,半年后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了!" "暂时倒是没发病!"陈双说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至少不用冒风险做开颅手术,西医用抗凝血制剂预防血栓的形成,中医建议可以针灸帮助神经系统疏通。" 楚防杰说的很轻松:"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预约!" 陈双心里有一丝感动猛然爆发:"那就……太谢谢了!" 楚防震摆摆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 楚防杰哼哼,人家又没谢你,多事…… "对了,防杰,你媳妇儿呢?"楚防震岔开话题调侃的问道。 "回娘家去了!" "打算啥时候接过来?" "不知道!"楚防杰不冷不热的说道,叫人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动荡的表情。 吃完晚饭,陈双洗好碗,收拾好伙房,楚防震却双手插在口袋靠在四合院的大门门廊上,门外站在胡同巷口的人是楚防杰。 "防震,我觉得你应该想好,如果认定了,就不要放手,如果还心存犹豫,那就说明根本不够爱!" 楚防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楚防震讪笑着拢了一把一个月没修过的刘海:"知道了大哥!" 送走了楚防杰,楚防震这才转身看向伙房忙碌的身影,那个背影是他曾经做梦都想看见的身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舒尔垂眸抿唇一笑,这是他用积蓄盘下来的门面买卖合同,那个地段,他早就看好了,如果陈双愿意不那么劳累,这就是他准备送给陈双的"聘礼"。 毕竟楚防震知道陈双不喜欢钱的方式和别的姑娘不同,所以,过年上门提亲的礼,不能太俗气,这个,是他这段时间想到的最佳聘礼。 …… 此刻,夜深人静,楚防震也睡着了,而陈双却坐在电脑前不停的敲着键盘,她舒尔发现楚峰今天有留言,因为没有及时回复的原因,累积了好几条。 这次,陈双依旧婉拒,毕竟她能略微觉察到楚峰只不过是想利用她的名气而已,当然,除非有互利关系不然陈双凭什么帮楚家? 陈双正打算关电脑,突然传来滴滴的声音,一位叫做木木的网友跳了出来,陈双狐疑,她印象中没有加过这位网友。 点开来看,对话框里出现一行字,也不先打声招呼说个你好什么的,直接问那本书陈双是怎么写出来的。 陈双挠头,干脆就不回了,可头像依旧在跳动:"你不说我也知道。" 陈双饶有兴致:"你知道还问?" 回过去之后陈双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这个时候对方又发来消息,却只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带着自信和肯定的感觉。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可陈双却心头咯噔一下,这个人是谁? 陈双查了加好友的记录,发现是晚饭前加的,还是陈双主动加的对方,那个时候,陈双正在厨房忙着做饭。 对了,电脑是开着的,楚峰的消息是看过的,难道,是楚防震? 记得他以前问过自己关于这本书的事情,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如果他要是问陈双,他老爸的书都还没发行,自己是怎么看到的,那陈双又该怎么回答?终不能告诉她,她是重生的吧,太荒唐了。 再说,楚防震就在隔壁睡觉,他又没有电脑,手机也没有qq功能,这不是见鬼了吗 还别说,此刻夜深人静,外头的树叶被寒风吹得哗哗落下,地上的树叶被卷起来发出沙沙的声音,还真有点像看恐怖片的感觉。 陈双小心翼翼的起身打开门,蹑手蹑脚的走到楚防震的房门前…… 第422章 山脚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第423章 结束 宋德凯刚出师部大院,军车上的靳子良就赶紧下车迎上去问道:“咋样团长,批了没?” 宋德凯没说话,眼角余光处就看见了孟艳朝这边走来。 孟艳扶了扶军帽,一脸笑意的说:“德凯,你也是来请假的?” 靳子良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钻进了车里。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孟艳赶紧说道:“你请假是要回老家吧,我也想跟你一去,我爸他都批了!” 宋德凯挑眉,回头看着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前几天,师长的闺女就经常往军区大院跑,不过宋德凯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暧昧的味道。 没办法,她爸是师长,自己请假的事情她知道了也不奇怪,只是,这丫头是疯了吗?她跟自己回家干什么? “我家里窄,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了!” 宋德凯说完,拉开车门就上了副驾驶位。 “宋德凯,你别走……”孟艳拍着车窗,她想着,自己老爹是师长,这个人咋就那么不识抬举呢? 孟艳眼巴巴的看着军车在调转车头,心里有些气不过:“宋德凯,你的假绝对批不下来!你等着……” 车里,靳子良看了一眼这铁皮连团长,上回就看了一眼他的红毛衣没忍住笑了,被罚了二十公斤负重盘山。 这回,靳子良可谓是军中被誉为第一号胆大人物,连团长都敢调戏的人,绝对只有唯一没有其一的存在。 所以,靳子良看到这一幕,还真想说话,这铁皮脸在就那么多美女看上了呢?看上他靳子良多好啊,为人又风趣又浪漫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靳子良都没敢说出口,就怕团长罚他! 师长办公室,嘭的一声,孟艳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推开门脱下帽子就直接丢下了地上: “爸,你是不是瞎了?宋德凯他刚入军还没满军期呢,你就批他的假,这都两回了!” 孟艳说着,可却看不出自己父亲疑惑的脸色。 她也很生气,本来说好了带她回老家看看的,这事儿,还得说说十月一那天的事儿。 文兵歌舞团全体准备节目去了军区大院演出,她当时就听说了宋德凯土匪的名号,本以为就是黄村乡野来的小流氓,结果无意中撞见,她发现宋德凯就算知道她是师长的闺女还对自己冷的跟冰坨子一样,她就更感兴趣了,这可能真的是对宋德凯一见钟情呢。 更让孟艳得意的是,这个宋德凯每次来师部,看到文兵歌舞团的女子兵们,都是冷眼以对,当时很多人都说宋大土匪团长是个弯的,对女人不感兴趣。 而且,当时孟艳还搭讪了宋德凯,不知道多少人对孟艳担惊受怕呢,虽然彼此就聊了两句,得知宋德凯确实出身农村,可他的体魄和身高,还有那俊朗的脸真让孟艳怀疑他是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女娲特地捏的一位俊男呢? 不是都说女娲造人时,捏的太繁琐,用竹签挑泥巴甩出来的人儿吗?那宋德凯绝对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也是专门派进她的生活的。 当时,孟艳怀揣着青春的梦问他:“我从来没去过山村,等你回家的时候,带我去看看大山?” “嗯!”宋德凯蹙眉回答到。 可这句话却烙印在了孟艳的心里,第一时间得知宋德凯又请假回家了,她怎么不着急。 更可恨的是,他怎么出尔反尔呢?说好了带人家去看大山的,军人不都是说一不二的吗? …… “妈,咱今年也买些鱼肉晒干了做腌肉吧!”县上,陈双母女已经逛了一大圈了,有些东西平时陈秀兰自己不舍得买的也都舍得买了。 因为这次是为了给宋有粮做酒,所以陈双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母亲不“抠”了。 “咱够吃就行,买多了做腌肉又浪费肉还得买粗盐,而且啊腌的肉容易折喽。” “那就听妈的!”陈双说着。 “哎哎哎……小双,我瞅着这块布不错,给你做一件儿花棉袄过冬吧!” 陈秀兰突然看见布店里挂着一匹蓝色碎花棉布,老远就拽着陈双钻进了店里。 说实话,陈双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小时候陈秀兰给她做的画布棉袄,而且还是盘扣的,突然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陈双竟然特别怀念那种棉袄。 “其实吧,咱家有三件军大衣,棉袄就省了吧。”陈双说着。 “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天天裹着军大衣到处跑啊!”陈秀兰说着,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啪啪响,她就像打扮打扮自己的闺女,这次给老宋做酒还有另一个目的呢,这事儿,她可不会忘: “就这块布!” 陈双扭不过,她不想要也不是因为没钱买不起,而是不希望母亲劳累。 现在两亩地都是菜,陈双就算往里算,大棚的菜至少能买到来年三四月开春,少说也能转他个三五万。 钱是有了,她得想办法找医院,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也不知道朗口市有啥知名的脑部专科医院。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一来一回拎着那么多东西,陈双都快累的走不动路了,为了照顾母亲的身体,路上还歇了三四回。 “哎,李大奎给你家送钱了没?” 村口李来英家的柴火垛边一帮老妇女在晒太阳,吴一梅问道。 “你家也送啦?” “听说明年选举投他的票,才给另一半,这个李大奎还怎会算账!” “俺家老头子不让接,真是的,还有往家里送钱不要的理儿,想想俺都来气!” “俺家那口子不也是,接了钱还跟俺闹了一场!”吴一梅哼哼,老远看见陈双母女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 吴一梅低头一看这大包小包的,估摸着是去办年货了。 “你家年货买的啥?” “也没买啥,买了个猪腿,两条大鲤鱼!”吴一梅说道,其实,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眼瞅着陈秀兰越来越近,她迎了上去: “弟妹啊,赶集去了呀,这都买了啥好东西啊!” “嫂子啊,俺这也没买啥,这不二月半老宋做酒吗,所以多买了点儿!”陈秀兰笑着打招呼。 吴一梅已经下手去倒腾了,一看里面又是猪腿,又是羊肉的,还有五六个猪蹄儿,鞭炮还是五百响的。 “弟妹就是有福气啊,有个能赚钱的闺女还有个知道心疼你的外人,不像俺家那口子就知道跟俺对着干!” 吴一梅赶紧陪着笑脸,陈双一看到大娘双眼冒光的样子,从陈秀兰手里接过口袋说道:“妈,我先回去了,你跟大娘唠唠嗑吧!” 陈双真怕她突然来一句——哎呀,这猪蹄儿这么多,你们家也就三口人吃不完的话,给俺留两个! “留你妹啊!不贪小便宜会死啊!”陈双嘟囔着,幸好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们说是不是啊!”吴一梅回头对着那帮姐妹们说着。 “可不是吗,闺女好的都成了村上的香饽饽喽,”李来英出门在柴火堆里拽了一把麦秸准备回屋生火,不由得头也不抬插了一句嘴: “呀,这两天咋没看见李梅出来唠嗑呢,这亲家天天打家门口过,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陈秀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却挤出一丝笑容说:“嫂子,俺先回了,买的东西得挂起来,不然容易坏。” 陈秀兰刚走,吴一梅的脸色也暗了下来,昨晚上老宋去他家想学种菜的实情她知道了,不就种菜吗,谁不会啊。 她家闺女也真是的,不就买点肉吗?还不给看,怕人抢啊,真是看着就烦。 “宋嫂,你脸色咋那么难看啊,见不得人家好哇,你这个当大娘总不会被人当贼防着吧!” 这一切,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杏花村总共就这么大,她喜欢占小便宜的毛病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 人都抠门抠到了骨头里,听说好不容易吃一回肉,一盆菜里头的肉丝儿还没蚊子腿儿大呢。 回到家,陈双已经把羊腿和猪腿用铁钩子穿了个洞挂在了房梁上,什么时候吃就割下来一块,而且还不会坏。 “小双,咱家地里的菜还有剩下不少,咱这在杏花村也没啥亲戚走,你要不送点菜给你大伯家。” 陈秀兰也知道大哥来家里要跟小双学种菜的事情,估摸着肯定憋着一股气呢,这逢年过节走亲戚,也不知道凯凯他姑会不会过来,眼瞅着,这杏花村也就一家亲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给她?我还不如送二狗子家呢!”陈双嘟囔了一句。 “别耍性子,去……送点去,今年都没看见她办年货,估计日子也紧巴巴的!” 陈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篮子去了菜地,刚一钻进大棚,陈双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茄子都枯了一大片?这还有不少茄子扭儿还没长成呢,就蔫了? 陈双放下篮子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她低头一看,竟然发现茄子的根都漏出来了,抬手一碰,茄子倒了。 “这特么是谁干的?”陈双气的胸口起伏,这拔苗助长到底是谁干的。 陈双的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没日没夜辛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 陈双随便摘了一些茄子,和笋瓜西红柿之类的菜就回去了,一路上,她都想不明白,村上有多少人知道她在这里种菜。 大多数知道的也就是自己租了孙家的地,那些喜欢嚼舌根的李家人也没咋留意菜地,除了大伯家知道的最清楚。 陈双甚至怀疑是不是大娘搞的鬼,看看手里的菜,陈双还真觉得憋屈的荒。 回到家把菜篮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放:“妈,你给她送去吧!” 随后,陈双觉得自己还是看着菜地吧,她收拾了被褥没跟陈秀兰打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在大棚里来回走,细细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菜被糟蹋的,还好只是一片茄子。 到底是谁?陈双想着,会是大娘吗?当陈双突然发现地里抓野兔子的夹子特么少了一个。 特么的,这回有意思了,陈双断定绝对不可能是大娘,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跟人扯皮。 陈双赶紧挖坑把拔出来的茄子重新载上,其实陈双知道,除非是幼苗栽培成活的可能性才会大,这么重新栽种成活的可能几乎为零。 可她就是看着心疼得慌,栽好了茄子之后,陈双席地而坐,抱着膝盖傻傻的看着已经蔫了的茄子,她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眼泪吸了回去。 夜幕降临,宋有粮找到了菜地,手电筒一照,宋有粮就看见了陈双的铺盖,但是没找到她的人。 此刻,陈双站在大坝上,被风呼呼地刮着,宋有粮喊了好几嗓子,陈双才听见。 “你这是干啥?打算守夜啊!”宋有粮问道。 “是啊。”陈双把有人破坏庄家的事情跟老爹说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憋了半天才无奈的说: “咱家在杏花村本来就不受待见,再说,那帮狗娘养的就看不得别人家好,都很的不全死光就活他一人,再说,你一个丫头家的在这守夜,爸哪能放心呐! 回家去,爸守着……” “爸!没事儿,我带镰刀了,不会出啥事的!”陈双说着,从铺盖底下抽出了一把镰刀给老爸看。 “这顶啥用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有粮最后是连拉带拽才把陈双给弄回家。 “咋了这是,爷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陈秀兰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一脸高兴,嘴里还横着黄梅戏的调调。 “地里的菜不知道被那个狗日的给糟蹋了不少。”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坐在桌边闷声闷气的吃饭。 “啊?糟蹋了?”陈秀兰一听,脸黑了,从不骂人的她也跟着骂道:“哪个狗日的干的?” 陈秀兰一边骂一边脱下围裙说:“不行,俺得去骂去,俺得围着村骂……” “骂啥子骂,不疼不痒的!”宋有粮放下筷子说道。 “妈,你坐下吃饭吧,你以为你是李来英,丢了一只鸡围着村子骂了十几圈都不带累的,台词还不带重复的。” 陈双说道,这破孙子一言不合就骂,骂的一个村的狗都跟着叫,还让人睡不好觉。 “那你说咋办?这一颗颗的菜可都是钱呐,还是小双起早贪黑的劳动成果,你看看小双现在满手都是茧子,俺可咽不下这口气!” 陈秀兰气的斜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她看都没看一眼,眼瞅着就要急哭了。 “妈,别难受了,又不多,才十来颗茄子,再说,二号大棚再过半个月又接上了,还能缺了哪点儿损失!” 陈双真是后悔让她老娘知道了,虽然不止这些,就算一个大棚的蔬菜全毁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气犯病吧。 “你瞅瞅你闺女多懂事,赶紧吃饭,别叨叨了!”宋有粮赶紧跟着附和。 “妈,我给你盛饭!”陈双见陈秀兰的脸色好了一些,赶紧起身去锅底成稀饭: “咱不是买了两斤芝麻吗?咱明天还得炸芝麻果子,蚂蚱腿,还得蒸馒头,事儿多着呢!要不,咱渣点糖包咋样!” “行,明天就干!凯凯最肯吃糖包了,以前没钱,有时候就做几个,光给你俩吃!”陈秀兰被陈双一席话给岔开了。 陈双怎么不知道,九岁那年,妈用家里唯一剩下的面用开水烫了揉好,捏成圆形带窝窝的面饼,里面加半勺糖,然后捏好下锅。 那有也是家里唯一的油,炸好的三四个糖包后,那锅底陈秀兰足足空了两天,一滴都不舍得浪费。 后来还用油锅炒了一盆大白菜,而这盆大白菜就是过年的菜,这四个糖包是唯一的点心。 只是陈双还跟宋德凯抢着吃,大哥当时也不说话,只是留了两个说是给爸妈的,他的那个却给了陈双吃,结果,自私的陈双不光吃了宋德凯那一份,还把父母的那一份给偷偷吃了。 把宋德凯给气哭了,三天都没跟陈双说一句话。 陈双此刻回头想想,前世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暖心,为什么她以前就那么不懂事呢?就没感受到呢? “今年,咱炸它个一盆……”宋德凯也笑着说道。 吃了饭后,外头有飘起了雪花,整个杏花村白茫茫一片,陈双和宋有粮拿着手电筒又去了一趟菜地,爷俩守到了半夜,也没人来,索性就又回家去了。 陈双回到家才反应过来,夹子少了一只的事情,她貌似当时太着急没跟老爹说。 那家伙受伤了,也有可能最近不会来破坏了,陈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刚才咋没想到呢,这半夜把她爷俩给冻得也够呛。 陈双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就是年三十儿,过了年三十儿老爹的酒应该是年初三,也就是说,大哥年初二就回来了。 这前后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而饭馆从年二十九开始关门谢客,一直到过了年初五才开张,这段时间就不用送菜了。 陈双打算下回给谢大爷送菜的时候,得问问他们公家单位几号放假,几号开工,这些她都得提前预备好。 等过了这个年,陈双打算带着所有积蓄去朗口市找找医院给母亲做检查,虽然这阵子母亲发病的情况又说好转,但是,陈双知道,她有时候怕家人担心一直在忍着。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再想想那被毁掉的茄子有算多大点事儿呢? 第二天雪后晴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过年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宋有粮早早的就去了赵家。 听说赵大学生放假回来了,拜托他给写对联的人络绎不绝,陈双则在家里帮陈秀兰准备过年的油炸果子。 和面用的是煮熟后去了皮的红薯,因为是天然的甜味不用再放糖了,里面还加了芝麻,擀好面皮后,切成菱形晾干后下锅油炸。 眼瞅着那果子在油锅里慢慢卷起了边儿,变得焦黄焦黄的,捞出来控油就可以装起来了。 糖包陈双亲手做的,看的陈秀兰是大眼瞪小眼,她就奇了个怪了,会织毛衣已经把陈秀兰吓傻了,老宋说的还针对,这孩子啥不会啊? 可她,到底是啥时候学的?又是打哪儿学的,陈秀兰觉得这可以成为她一辈子的谜团了。 糖包捏好后下油锅,慢慢的炸成金黄色,变得鼓鼓的,里头的白糖自然化开,咬一口,外焦里嫩,甜如蜜的汤水流出来,陈双是刚出锅就吃了两个,烫的她捏着糖包在原地直蹦哒。 陈双几乎尝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味道,那个味道到现在她都没忘记。 糖包不好储存,刚出锅的最外焦里嫩,所以这一次,她做的不多,等大哥回来之后,再做一锅,想想,陈双都算着日子盼着她回来。 “有人吗?”这个时候,大门被敲响了,陈双听着这声音特别耳熟,一边吃着糖包一边去开门,果然是李宝。 “俺爸我来你家买点菜。”李宝穿着去年的花棉袄,声音很小,说完就往陈双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转头就走。 这哪里是来买菜的,陈双将糖包剩下的一角儿塞进嘴里说道:“你等等,你要买什么菜总得说一声吧!” “你看着给我家送,随便啥都行!”李宝恨不得现在就走。 家里今年根本没时间办年货,老爹天天就跟吃了炸弹一样,往年都是姑姑帮忙办年货,今年,姑姑也很少往家里走动了。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啥玩意没有,去县上都来不及了,山路都结冰了,拖拉机不好开,这不才想起了来陈双家买菜。 李宝出门的时候那可是被李大奎给骂出来的,要不然,李宝才不会跑到她家里来买菜。 “这可不行,有你这样买东西也不说买啥的吗?”陈双说道。 李宝不耐烦的回头,皱着眉头说:“茄子,花菜包菜……西红柿,你看着办,反正一百块钱的菜就行!” 说完,李宝就走了,陈双转身回屋,可刚转身,陈双就发觉不对劲,自家家里的大棚蔬菜,就这几样中的最多,其他的都是阑干啥的,陈双怕不好卖所以中的少。 她咋知道的那么清楚? 陈双又折出了院子,远远地看着李宝一瘸一拐的往家走,陈双写了一口凉气,好家伙,李宝,你厉害,这可是你不愿意放过我陈双! 陈双跟陈秀兰说了一声,说给村长家送菜就出门了,拎着个曾经装煤的大框子就去了菜地。 陈双是个很大方的人,根本不过称,绝对一百块钱有多,直接就拉着板车去了村长家。 “李宝,你叫你姑姑来帮忙做饭!” 陈双刚放下板车就听见堂屋里传来李大奎的咆哮,随后李宝哦了一声就又出门了,这一次,她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菜放哪儿?”陈双喊住了李宝。 李宝指了指院子里的火房:“你瞎啊,菜不放火房难道放被窝里啊!” 陈双还一肚子火呢,她倒是先发火了,陈双吃力的把一大筐菜顺着地拉拉扯扯的才给弄到了厨房。 “李叔,用完了把改天我来筐!”陈双说道,但是堂屋里传来了咆哮。 “杨柳村的人凭啥参选我杏花村的选举?吃饱了撑得?” “没办法,这是上级领导的意思,到时候杨柳村整个村都参与投票选举下一任村长,我只是来捎个话。” “领导算个蛋?他管的也太宽了吧,我们杏花村和杨柳村本来老死不相往来,管他们啥子事儿?”李大奎重重拍着桌子说道。 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的一蹦老高,茶水都泼了出来。 “俺就是特地来带个话,不信你等着下午看看,县里会派人来贴公告!” 说完,陈双就看见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还伴随着李大奎摔杯子的声音。 陈双也不知道这是闹哪样,杨柳村和杏花村本来就不搭嘎,那条杨柳河也是当年划分给杨柳村的,后来不知李大奎干了什么土匪行为,硬是把那条河要过来说是杏花河。 第424章 觉得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425章 难道 两辆拖拉机,前头那台被人抢走了,后头这台陈双紧急处理,算是保住了,但是,司机却吓得一脸茫然的在人堆里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难道,城里人都喜欢抢拖拉机?这可是家里唯一的"劳力"。 城里的治安一向比乡下好太多,公家的人也来的很快,一时之间菜市场门口的这条路被围的水泄不通。 外边一圈是公家的人,里头一圈是替庞海做事的流氓小混混,再往里一圈是陈双和一辆拖拉机,还有一位车被人抢走了却吓得不敢说话只知道抹眼泪的老大叔。 在加上前不久才请记者拍摄过菜市场,后头赶来的毫无疑问,是凤城各大小报社的记者,没条件的拿着傻瓜相机猛一顿拍照。 当天下午,洗出来的照片全都是菜市场闹出的场景,有些抢生意的报社第二天日报彩印上了头条。 照片上头的陈双面容平静,眼神却带着一股锐利,好像在宣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惹了我,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有记者在场,公家单位不可能坐视不理,当时就把所有人带去拘留所审查去了。 可没了拖拉机的老大叔一脸无奈的看着陈双:"俺的车……咋弄啊!" 看着那充满褶子的老大叔,顶多比自己的父亲年轻那么十来岁,可是,杏花村是陈双土生土长的老家,杨柳村只隔着一条杨柳河,朴实的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骗子,有强盗,有土匪。 他们眼里的城市,不过是繁华,有钱,住着三层的洋楼,城里的月亮就是比乡下的圆,仅此而已。 "大叔,你先坐他的车回去,我明儿要是没有把车送到你家门口,我陈双一定会给你买一辆新的!" 老大叔朴实之际,自然不可能相信给他买新的,但是,这丫头能说这话,他不信也得信。 陈双看着老大叔爬上另一位同乡人的拖拉机车厢里蹲下的时候,他撩起破旧的衣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那举动看在眼里,可却像是刀子一样割在陈双的心头。 陈双随后就去了当地的公家单位,把当时的情况,和之前孙二杰因为商业被恶意打伤的事情以及相关证明都说了。 公家单位没有为难陈双,抓进来的十几个黄毛小伙子全都吓得不敢吱声,最终,还是把庞海给抖了出来。 离开公家单位,陈双给朱文路打了个电话:"朱老板,这次的事情,不是我做绝了,是你家小舅子做的太绝了,我们活着都是跟天要饭的,死了不过一把灰,我最希望看到的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最好的结果是希望彼此共赢,您觉得您是我,您还会跟我谈共赢吗?" 陈双底气从哪里来的? 朱文路那可是经历过半辈子的坎坷,欠了一屁股的巨额,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他一个人挺过来的,要说晚辈吃的盐没有他朱文路吃的米多,陈双第一个赞同。 可现在,陈双终于知道,朱文路坎坷一生,锦绣年华不过这几年,最终家产被小舅子给败光是有原因的。 陈双本来想拿下的是农贸市场,半道儿杀出个庞海来,被逼无奈她另寻他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想和朱文路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要不然,陈双不可能从面馆出来后会跟他谈什么共赢。 这么一看,朱文路自己都做不了主,那陈双反倒不想跟他谈共赢了,她可以自己赢。 朱文路是头一次被怼的没有任何话说,是啊,要他是陈双,对方做出这么绝的事情,他朱文路也不会跟陈双谈合作。 "陈双,你是我有生之年见过最精的职场对手,也是我惜才不得最痛心的人!" "钱难赚,屎难吃,金子被吃了会在屎里遇到水一冲一样光彩夺目!" 朱文路在电话那头笑的有些无奈:"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你的意思是,我命里五行缺水?" 陈双没有多说,还是那句话,是不是开玩笑自己掂量着想。 原本朱文路以为可以把罪责推脱到驾车的人身上,毕竟这不是小罪名,是抢劫,可是他把陈双想简单了。 开庭的时候,陈双说的比律师还多,任由本性未经他人允许获得许可剥夺他人财物者,就是强行将他人财物占为己有,此行为可归为抢劫犯罪! 法律可不管你什么商业之间的战术,讲究的是证据,是法制。 谈什么法外有情,陈双却说,要是人人都去抢劫,那就不用靠自己的努力获取生活所需,这样的话,社会治安会何等乱成一团? 陈双的言辞不光是让被告人庞海一脸懵比,就连旁听朱文路也是一脸骇然。 陈双请的律师总共就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开庭的自我介绍,我焦某某,是什么学院毕业,在某某律师事务所任职,此次开庭审理担任当事人陈双的律师…… "陈双,你他妈给我等着……" 眼瞅着庞海从被告席上被拉了出去,他声音怨毒的骂道: "姐夫,朱文路……你他妈就不是人,你不是个男人……我姐嫁给你算是白瞎了……" 朱文路本来还觉得愧对媳妇儿,看小舅子这么骂他,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他罪有应得。 当然,这是离开法院之前。 离开法院之后,一辆轿车停在门口,朱文路刚拉开车门要上车,却顿了顿,抬眸看去,陈双却在门口招手拦车。 "送你一程吧!"朱文路说道。 陈双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车里,陈双坐在后排,朱文路坐在副驾驶位,只是目光一直从反光镜偶尔扫一眼陈双。 只见陈双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略显空洞。 一路上,等到陈双到了地方招呼了一声下车,朱文路这时候才说话: "如果庞海能当面给你和你的下属道歉,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判决下来之前能跟法官说说情吗?" 陈双已经打开了车门并且说了谢谢,只是动作顿了顿:"我是在替我的人打官司,如果我的人愿意,那就请朱老板自便!" 陈双说完下了车,眼下人潮来往,陈双竟然一瞬间的觉得自己不知道何去何从,是的,她竟然在百货大楼下车了。 她感觉自己刚才想起了什么,是要找谁来着,下了车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谁都不想找。 抬脚走了几步,陈双才意识到,她好像……是要找…… 电话很滑稽的响了,陈双当然不会以为这电话就是她要找的人给她打来的。 陈双拿起电话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叹了一口气接了电话,号码是陌生号码,但是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熟悉的声音。 "这么快就接了" "你在哪里?"陈双避开话题问道。 "还没走!" "来找我,百货大楼!" 陈双说完,那头沉默了好久才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 挂了电话,陈双的心很复杂,她感觉自己可以不介怀前世,或许是她真的欠了大哥什么。 可前世她爱过的两个男人里,他是最不靠谱的一个,可对她也是无微不至的一个。 陈双有时候都想,她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比如自我折磨,自虐狂? 陈双抬头看了看天色,傍晚五六点,微风开始变得有些热浪扑面的感觉,马路斜对面的第二中学的学生络绎不绝的涌出来。 门口摆摊卖烫串串的,还有冰糖葫芦的,还有卖油馍的,都有不少学生围上去。 陈双都想回去上学了,上学真好,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于利益方面的勾心斗角。 看着那些男男女女,你喂我一口,我不嫌弃,我吃一口,你咬一口,互相嬉闹着宛如诠释了青春的曾经。 陈双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相反的方向,楚防震应该会从那个方向过来吧。 不知道他在凤城住在什么地方,陈双又回头看向对面,或许从那边过来! 楚防震却站在陈双左侧的不远处,用一根电线杆子挡住自己,他悄然的看着陈双,眼神变得异常温柔。 轻轻抬起脚步暴露在空气中,陈双舒尔侧目一眼看见暮色中的楚防震,她默然的感觉心头一颤,那种感觉就好像等了一个人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就像见到宋德凯的那一瞬间一样。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楚防震走过来,她微微一笑说:"这么快?你住在附近?" 楚防震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住在公寓楼!"说着,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 "走吧,请你吃烫面!" 随后二人相继朝着二马路走去,陈双猛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多话题说了。 "你这次来凤城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回去?"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油嘴滑舌的说,怎么,你舍不得我啊,你要是舍不得我大不了直说呗,我就不走了嘛! 此刻楚防震双手插兜儿笑着说:"回去干什么?考研?" 陈双微微一愣侧目看了他一眼,看来,他心里还是在想着为什么自己总是纠结他考研的事情。 "你不打算考研?" "额,这个……难说!"楚防震实话实说,如果他考研暂时家里逼婚不会逼得那么近,好歹有个借口要考研,但是他如果不考研,立刻就要面对家里的压力,成家立业。 如果陈双能点头,他定然不怕家里的压力,也不稀罕考研不考研。 "怎么?你自己还做不了主?难不成你的家庭环境都像楚防杰那样,自己也当不了自己的家?" "差不多吧!"楚防震说的模棱两可。 好吧,既然做不了自己的主这个话题谈了也没有什么结果。 说着,二人就来到了露天摊位前,还是那位老大妈,推着三轮机车,上头搁着煤球炉,架上一口锅,另一个大桶里面是骨头汤。 三轮车前摆着方便带走的那种简单的长方形桌子,几个小圆凳,此刻,桌子已经被占去了两张桌,看校服,大都是二马路那边二中的学生。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 楚防震往矮凳子一座,膝盖自然蜷腿,竟比那长桌还要高出一点儿,索性只能岔开双腿才方便低着头吃面。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老大妈先把小碗的端到了桌上,楚防震把碗往陈双推了一下:"你先吃吧!" "我要吃大碗!"陈双说着,楚防震稍稍一怔,他本来是打算自己吃大碗的,女孩子吃小碗的足够了。 "看着我干什么?我晌午饭没吃,你该不会两块钱都不舍得吧!" 陈双说着,刚好大碗面也下好了,陈双自顾自的把超大号的海碗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拿起筷子就呼啦啦的吃了起来。 楚防震没说话,脱下眼镜放在桌上,吃起了小碗面:"你怎么会中午都不吃饭?" "在打官司,上午忙着跑各项证明和流程,下午刚忙完!"陈双一边说着一边吃着,那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喝着汤的模样,和她那娇柔如花的模样极为不相称。 只是,楚防震见惯了她吃饭的模样,跟东北大老爷们儿差不多,要是喝酒再磕两粒儿蒜瓣,活脱脱的东北娘们。 "打官司?跟谁打官司?打什么官司!"楚防震有些诧异,她觉得这丫头的独立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怪不得,从始至终楚防震想不明白自己一表人才家庭背景学历各方面条件有优越,可偏偏入不了她的眼,现在,楚防震不光是明白了,而且还明白的透彻。 "菜市场替我干活的二杰哥被竞争对手那边的一流氓给打进了医院,我当然要出面,要不然以后谁还敢跟着我干活?" 陈双说着,语气平和可却透着一股毋容置疑的凌厉,她手底下的人谁都不能欺负。 楚防震眉心紧蹙,目光一亮无奈的呵呵笑了两声,前阵子建菜市场,现在又什么竞争对手打官司,虽然楚防震来凤城不久,但是他以前的初中是在这边读的。 再加上前阵子他回来看楚防杰的那段时间,刚好赶上凤城朱文路和房产大亨贺明之间的事情,当时在凤城日报上那可是天天头条。 再加上前几天据说翠竹花园贺明的老婆投资建菜市场,那么竞争对手自然就是水榭湖那边唯一的菜市场了,想到这里,楚防震不得不呵呵一笑,这丫头也忒能折腾了: "打赢了吧!" "那当然。"陈双也不含糊,审判结果很快就会下来,现在只是初步定罪: "要是那流氓公开向这边道歉,兴许只是个抢劫罪关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要是不道歉,那就难说了!" 楚防震停下筷子看着低头猛吃嗨喝的陈双,眼神透着无奈,许久没有说话,陈双这才舒尔抬眸看着楚防震,嘴里的面条还卧在腮帮子里鼓鼓囊囊的: "你不饿啊?不饿给我吃,我快饿死了!" 陈双说着就要去拽他的碗,楚防震也不拦着,任由陈双把剩下的面条加进自己的碗里,又呼啦啦的吃起来。 "这么折腾你就不累吗?"楚防震把筷子放下,心里头泛起浓浓的无奈,可是看她饿成这样心却也疼的厉害。 她要是能撒手不在发展所谓的事业,他可以满足她一切物质条件。 "累啊!"陈双没有抬头说道:"人活着本来就要累,不累那还叫活着吗,如果真的有一天感觉不到累了,可能人也躺棺材里了,你看看烫面的大妈,人家都这把岁数了还不是一样起早贪黑的干!" 楚防震肯定她听不出来什么意思,这跟大妈是一码事吗? "更何况我还这么年轻,至少还有累的本钱,当一个人连累的本钱都没有了,那比死更可怕!" 陈双说着,想起了前世,她,就是那个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穷光蛋,穷光蛋都不如,过街老鼠,丧家犬都偶尔会有人施舍点儿残羹剩饭,可她陈双没有。 那么小未婚有孕,去给人家饭店洗盘子都不要,那段时光是她这辈子忘不掉的,就算重回八百次,她也忘不掉。 想着想着,面条碗里落下两滴晶莹,陈双吸了吸鼻子,搅合了一下面条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热汤。 楚防震愣愣的看着她,连累的本钱都没有?她曾经有过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经历? 她,就像是个谜团,据他所知,她从一出生到母亲把她带到杏花村就没离开过,虽然她家的生活条件一开始很差,可是不至于说连累的本钱都没有,这是一个经历过怎样磨难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触? 反正,楚防震是感触不到的。 只是相比之下,他好像从没有觉得自己累过。 楚防震想着没有说话,掏出三块五毛钱放在桌上,等着陈双把最后一口汤和面条吃完,这才起身走。 "跟我回家吧!" "啊?"陈双拿出卫生纸擤了一下鼻涕,这才想起来:"哦,想起来了,再等一星期行吗?" 楚防震微微一笑:"还要忙?" "嗯,现在二杰哥刚出院,他的胳膊骨裂,脑袋也让人开瓢缝了六针,等他好了才能替我开车,所以这几天我得自己送菜!" "杏花村没有其他人会开车的吗?" 楚防震微微蹙眉,也是有些无奈,他来凤城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再不回去,他那谎言早晚被家里戳穿,到时候要么逼着去跟哪家门当户对的姑娘相亲,要么就麻溜的滚回学校准备考研。 "说真的,还真没有!"陈双把卫生纸丢进垃圾桶,小巧的鼻尖儿被她擤鼻涕给捏的通红,跟个粉色的小樱桃似的。 "好吧,一周就一周,到时候你可不要再反悔!" "一周差不多了,要是忙的话也是六月份儿的事情了!" 听闻此话楚防震扶着额头做通痛苦状,这都五月半了,过一星期也就是五月二十多,她再忙就是六月份儿…… 天哪,这和没时间有什么区别?感情他要带陈双回去应付一下父母跟抢劫有啥区别? 陈双看了看楚防震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只是预计,未必六月一开始就得忙,我就是打算下个月去看房子,把我家人接过来!" 楚防震一听,这是小事儿:"怎么,你要买房子?" "暂时买不起,先租一栋吧,等周转过来住得舒服了就买!"陈双说着。 城里的房子虽然跟乡下比那是贵很多,但是跟二十一世的房价相比,那真是天差地别,几万块也就能买下来一栋一两百平米的房子了。 就算是全额,陈双也拿得起,只是,她喜欢留后路,如果全拿出来买房子,菜市场那边又投资了好几万,现在光租金和刘姐平均摊的,还没回本,就怕中间出漏子,出意外,所以,暂时陈双还是决定租着先。 楚防震当时真想说,不够他给,可是他知道陈双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要是看上自己的钱,就不会出现一开始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显而易见,她不希望别人救济她。 "到时候我也帮你参谋参谋!"楚防震说道。 "行,不过位置我提前都想好了,刘姐那边有不少房产,我打算在翠竹花园看一栋!" 陈双说道。 楚防震做了个擦汗的动作,什么都安排好了,这丫头想的那么远还以为能帮上忙呢,现在估计也帮不上忙了。 "刘姐是谁?" "贺太太!"陈双直截了当的说道。 楚防震微微蹙眉,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和一位老妇女都能"勾搭"上,也真是绝了。 正如一开始楚防震所想的那样,这丫头一点都不像是农村大山里的丫头,再加上老爷子出的那本书现在还在打手稿阶段,她竟然说看过,而且还特别熟悉。 想到这里,楚防震真觉得她就是个迷宫,想要走进她心里,还得有冒险精神。 "现在去哪儿?"楚防震看了看天色,路灯陆陆续续的亮了,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我不知道!"陈双实话实说。 "是你电话里约的我,你搞清楚没有?"楚防震也实话实说。 "……"陈双想想也是:"逛街,我又不太喜欢,也没什么好买的,要不,去看看楚防杰?" "看他干什么?"楚防震说道,一提起楚防杰被宋德凯打的事情,他就想的更多了,反正就是心里头不舒坦,去看了他还不是代替他大哥跟防杰道歉? 陈双微微一愣,倒是反应很快,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耐烦: "那……那就不看吧!"陈双发现最近这几天刘南也没有打电话,看来,刘南的父母没有去杏花村找自家人闹。 楚防震抚了抚眼镜框看着陈双,他觉得这不该是陈双说的话,他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替他哥一切鲁莽的罪行买单吗? 肃然之间,楚防震竟然心间开了一朵花儿,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决定,让他心花怒放,似乎很自然的抬手搭在陈双的肩头。 陈双有些不自然,可不知道为什么,宋德凯一直都会习惯性的跟她一起走路的时候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种感觉就像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大哥在。 可是此刻,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了一眼楚防震,这种感觉很类似,但是,味道却不一样,而是证明陈双是他的,谁都不能抢的感觉。 被人视作珍宝的滋味,任凭哪个女人都喜欢的吧。 见陈双没有特别的反应,他的臂弯稍稍紧了一些,直到将陈双的左肩贴着自己的身体,那一刻,楚防震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 如果不是他在控制,她还想更紧一些,再紧一些,最好是能把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别人看一眼都不行,更别提触碰。 第426章 快递 凌晨,北斗星闪耀在天边,两束车灯晃过暗淡的杏花村,宛如夜空中唯一的一双眼睛一般。 抵达农贸市场的时候,还是那个时间,秦嫂好奇的问陈双: "管理部找你,你咋说的?" "我实话实说呗!" "听说昨个新老板的小舅子来送菜了,现在有好几家都不敢出摊子了!" "为什么不出摊子?"陈双有些好奇,按照她之前的记忆,那所谓的朱老板的小舅子应该也没有这么狂吧,连法律都不放在眼里? "说是不进他的菜,他就不叫人在这儿摆摊了!不过……"秦嫂说着,讪笑有些欲言又止: "我是为了生计,买了一点他送来的萝卜!" 说着,秦嫂看了一眼订的菜,里面确实没有萝卜,因为她从庞海那儿订了一些。 "多少钱一斤?" "一块八!" "……"陈双无话好说,这菜价顶的上十年后了:"如果不订秦嫂您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和东家说说!" "诶!"秦嫂略显迟疑的看着陈双说道,她有些疑惑,要是不买她家菜了,她不就没生意做了吗?怎么看上去有些莫不挂心的模样? 或许,卖多卖少和她陈双没多大关系把,反正跑一趟车人家也会给钱的。 想到这里,秦嫂笑着拜拜手,算是告辞,转身去了农贸市场守摊子去了。 陈双照旧去了面馆,要了一碗和以前一样的鸡蛋面,蛋要荷包蛋,加油泼辣子。 陈双呼啦啦的吃着,照旧和老板小聊两句,只是陈双的一个动作,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丫头,今儿是不是挺忙?"看着陈双吃一碗面都掏了好几回手机了,面馆的老板不禁问道。 "额,刚忙完,现在不忙了!"陈双说着,把手机揣口袋,可她却稍稍蹙眉。 等到吃完了面给了钱,出门之后,陈双才掏出手机,查找到之前打过电话的那串手机号码,她有些纠结的拨了过去。 "还算你有良心,在哪儿呢?" 陈双有些慌乱"凤城!" "凤城哪儿?"楚防震稍稍顿了顿,他没有想到,陈双会给她打电话,而且,她来了凤城,一时之间,楚防震的声音有些颤抖。 "农贸市场这边!" "你等着!"说完挂了电话。 陈双茫然的看着手机,抬眉看向整条街来去匆匆的人,好像说不定哪个人就是他一样。 陈双的脑子就像那大街上穿着各异的人群一般,乱成一团,她在想,为什么方才会想起他说的话,他说他在凤城。 她不是为了大哥而来的吗?难道她陈双的骨子里真的透着一股"骚"劲儿? 陈双的手有些颤抖,掏出来看了看掌心里的手机,她拨了一通电话给宋德凯。 过了二十多秒,陈双重新看着手里的电话,还在"递送电话筒",对方无人接听。 她想打办公室的电话碰碰运气,可却没有拨出去,如果他有空,手机一定会接,如果他有空既然手机都没接,那他办公室的电话一定就不会是他接的。 陈双按了红键。 仰头一看,天色有些暗沉,估摸着要下一场春雨了,那种细如牛毛却能把人从头到脚都淋得湿透透的那种细雨。 果不其然,正在陈双打算起身去农贸市场开车离开的时候,星星点点的雨落下,看似细腻却冰凉刺骨。 "陈双,你个小兔崽子,还跑?" 突然背后传来像是长辈骂小孩一样的口吻,陈双回头看去,把军大衣的衣领竖起来,企图遮挡那些牛毛细雨飘进领口儿里。 陈双眯着眼睛看着撑着一把伞的楚防震,他的手里还拎着一把没有打开的雨伞:"你眼瞎啊!" …… 一家在凤城算是比较高档的茶楼,老板是广东那边的,在这边很少有人会花钱喝茶。 一张桌子,有着硕大的落地窗台,服务员姑娘个个都穿着制服,若不是长相太过出众的,陈双都感觉来来回回都是一个人。 一间所谓的雅座,有着复古的格子窗,用来间隔雅间之间的界限,雅间内,不光是楚防震和陈双,还有另一个人。 陈双刚来的时候,看见这人刚好让服务员给再上一壶,可见,他已等了很久。 "楚先生,又见面了!"陈双一点都不拘谨,因为这位等了很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防震的孪生大哥楚防杰。 楚防杰很意外,这不是他那廉价女朋友的好友陈双吗? 一时之间楚防震看出端倪笑笑说:"看来我也不用多介绍了!" 楚防震一撩风衣坐在椅子上,摘下眼镜,拿眼镜布慢条斯理的擦着眼镜片上头的雨水,戴上眼镜后楚防震才问道: "你不是特地来凤城找我的吧?" "我送菜顺便找你!"陈双说道,楚防震双手一摊装出一副惨绝人寰的表情,身子往后背椅子上一靠说道: "哎……这心窝窝里头拔凉!" 想比楚防震,楚防杰似乎很少说话,虽与楚防震生的有八九分相似,但是,那眸子里面却透着一丝忧郁,嘴角始终没有什么弧度。 楚防震舒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问道:"防杰,你们怎么认识的?" "额,这也是碰巧,她是我女朋友的闺蜜,刚好她托我女朋友来找我约个病人说要去我那边看看,见过一次!" 楚防杰双指内折茶碗抿了一口香茶淡淡的说道。 "是挺巧的!"楚防震讪笑着问陈双喜欢喝什么茶,可想想这丫头是农村的,想必平时能吃饱就成,哪里会有喝茶的习惯,索性又替陈双做了决定: "女同志喝花茶吧!" 随后楚防震招呼服务员给上一壶玫瑰花茶,楚防杰讪讪的看了一眼陈双,瞧瞧她那一身的打扮。 之前只是单纯的觉得是南南的朋友,所以他确实没有多想,可现在不同了,刚才楚防震接了电话就急匆匆的去接她过来,定然关系不一般,就她?也不怕领回家老爷子给气死。 不过,这正好,当年他非要学医,闹得家里世伯都开了个集体家庭会议,各种反对,他一气之下执拗自己的理想离家一走就是三年。 临走时,老爷子说了,要是他学医,这辈子就别想踏进家门,说学医没出息,现在好了,他是没有楚防震有出息,他也没打算回家,只是对老爷子还有些恨意。 要是楚防震把这姑娘领回家,他真想瞧瞧,这个和他同胞却待遇天壤之别的兄弟,会不会把他老人家给气死。 "不要了,我不太喜欢玫瑰花茶的香味,如果有云南普洱的话,我还是喝普洱吧!" 陈双打断,服务员已经恭恭敬敬的站在雅间门口等着了,赶紧问道: "同志您是要哪种普洱?" 楚防震微微一愣,她还知道普洱?接下来,他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双该怎么回答。 "全发酵形熟茶普洱,最好能有两年陈以上的,谢谢!" 陈双穿着军大衣,不修边幅的头发偶有几丝调皮不听话的落在她的脸上,可言辞之中却透着与她打扮好不匹配的品味。 "看来,你平时还挺注重养生的!"楚防杰不由得试探的问道。 "这倒没有,反正有人请客喝茶,我本来就有些体寒的毛病,所以,就选普洱黑了,能养胃健脾,性温!" 陈双半开玩笑的看了一眼楚防震,楚防震环抱着胳膊双手一摊,很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楚防杰。 其实二人也就差了么几分钟出生,所以,楚防杰只是在外人面前做介绍的时候,才会说是自己弟弟,平日里,二人都是姓名称呼,眼下,楚防杰难得笑着说: "没看出来,你还挺懂茶的!" "知道一点点而已!"陈双说道。 "对了,防杰,你刚才说你女朋友?啥时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额,两年多了,实习的时候认识的!"楚防杰若无其事风轻云淡的说道。 "你真能沉住气,都认识那么久了,也不带回家给老爷子看看?"楚防震见茶上来了,给陈双倒了一杯,小声叮嘱她烫。 这一个小小的叮嘱,让楚防杰更加确定二人的关系非同小可。 "老爷子思想开放,南南年纪小,应该跟陈双差不多!"楚防杰依旧风轻云淡,真的是因为老爷子思想开放,年纪小未成年才不愿意带回去的吗? 当然不是,他是想等到自己在中医界混出名堂后回去"打老爷子的脸"! "那不也成年了?"楚防震喝了一口茶说道。 楚防杰无奈一笑:"你要是先结婚也行啊,反正咱俩也就差那么几分钟,没什么必须得老大先结婚你才能成家的说法!" "我啊!"楚防震叹了一口气,十字交叉扬手抱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副无奈的样子仰躺在椅子上说道: "我可还没着落呢!" 说着,还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陈双,陈双侧目瞪了一眼楚防震。 "对了,你那位朋友什么时候有空?刚好我这个月比较空闲,下个月我就要出差去京北出差了!" "你等不及了?打算带女朋友回老家呀?"楚防震接话茬子问道。 "去参加一位老中医的讲座!"楚防杰话不多,简单扼要,楚防震一听又躺了回去,眼看这是到了家门口也没打算进家门呢。 也不知道防杰的脾气怎么那么大,都三年了,好像还是挺恨老爷子把他赶出家门的事儿,索性,楚防震也不说了。 "我朋友这段时间挺忙的,他部队有任务!"陈双也不好意思,毕竟是陈双主动约了人家,现在,人家好意提醒,可宋德凯不给力啊。 陈双压根都不肯定宋德凯到底会不会来看病。 楚防震目光一沉,他猜也猜得到陈双的这位所谓的朋友,是他大哥宋德凯。 她为什么不直接说是自己的大哥呢?说是朋友? 楚防震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快稍纵即逝,为了遮掩他放下手臂喝了一口茶,抬手叫了服务员再给蓄满。 "哦,对,当兵的一般都没什么固定的作息时间,特别是担任职务的军人!" 楚防杰说完补充道:"前几天中医院有一位脑神经科的病人,也是军人,我们医院对军人是特等待遇……" 陈双微微一愣打断了楚防杰的话:"军人?病况和我讲述的一样吗?" 陈双突然这么问,表情有些紧张,看在楚防震的眼里有些失落划过,楚防杰却嘶了一口凉气,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病况和陈双讲述的大同小异: "还别说,一模一样!" "那……那他叫什么名字?"陈双也忘了喝茶,任由热气腾起又散开,她的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很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宋德凯。 如果真的是他,大哥搞什么鬼?他不是不愿意来的嘛?为什么自己又偷偷摸摸的来? 这人真是古怪的厉害! 楚防震也不说话了,就看着陈双和楚防杰说话。 "每天病人都很多,我只记得姓宋……!"楚防杰也发现陈双的反应有些大了。 从她一进门到坐下喝茶,举止文雅,话不多,而且长得清秀非常,若不是穿的怎么随便的话,楚防杰确实觉得她能给他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 陈双听到这里,不由得嘶了一口凉气,这个家伙! 当即也不管楚防震的表情,拿出手机就拨了个电话:"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有可能真是我说的那位朋友!" 陈双这个时候才发现有些不礼貌,她起身说道,然后走出了雅间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陈双编辑了短信发过去,也没人回,最终,一个电话打到了军区,得知宋德凯请假的消息,陈双彻底信了。 …… 包间内,楚防杰看了一眼楚防震,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心烤熟的鸭子都能飞!" "滚蛋!"楚防震抱着膀子将脸撇过一旁去骂道,他现在烦着呢:"小心你女朋友等你等得不耐烦,也飞喽!" 陈双一脸阴沉的回到了雅间,问楚防杰,那姓宋的是不是还在医院? "怎么?他是你说的那位朋友?"楚防杰反问道。 "我感觉八九不离十,刚打电话,军区那边的人说他请假了!"陈双实话实说。 "那要不要去看看?我刚好也该回医院了!"楚防杰说着,把自己的外套穿上,做出一副准备就绪,说走就能走的姿态。 楚防震一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模样穿上外套对陈双说:"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陈双抿唇答应,路上,陈双走在后头,一直在翻看手机有没有短信回复过来。 前头的楚防震小声问道:"什么病?" "间接性失忆症!" "……"楚防震只知道失忆症,不知道什么间接性失忆症是什么,毕竟他又不是学医的。 一行三人,拦了一辆的士,抵达中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钟的样子了,病房区的病人大都吃了饭在睡觉。 城里的医院陈双不是没来过,但是还是第一次来中医院,虽然规模没有三甲医院解放医院那么宏伟,可停车场,和车棚以及绿化带的规划各方面都井然有序,比镇上的医院不知道干净全面多少倍。 至少人走进去,不会觉得因为得病了就觉得很压抑。 有楚防杰带路,轻而易举的绕过几条走廊和护士值班室就找到了脑神经科的疗养住院部。 中医院不是全部都是中医,主导的最新型的中西医结合医院,但是中医疗养区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全都弥漫着各种草药的香气,让人不会那么反感。 军人优先,在中医院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只要有军人证,就可以享受普通病人享受不到的待遇。 比如眼前的宋德凯,他的是特殊病房,不是那种普通的十几张床一个病房的那种,而是四个病床,全都是军人。 中间空地上,有一些锻炼器材,因为脑神经科在没有细分科室之前,脑溢血后遗症之类的病症都归于一种脑神经科科室。 宋德凯枕着双手没有盖被子,躺在床上假寐,其他三张床的病号都是退伍老兵,还有两位陪护的病人家属。 陈双看见宋德凯在假寐的样子,心都要炸开了,一下就冲了进去,使劲推了一把宋德凯。 "宋德凯!"陈双喊了一声,就在宋德凯用力的那一瞬间,宋德凯猛然收收,翻身坐起: "小双?" "不好意思,我说的那朋友……还真是他!" 楚防杰倒是若无其事,既然是她说的那位朋友,大不了日后多照看一些罢了,可楚防震就不那么轻松了。 他走上前来打了声招呼:"宋哥,我们见过的吧" 说着,楚防震就伸出手去握手,谁知道宋德凯没握手,而是敬了个军礼,随后看看一眼陈双,收回目光的时候,宋德凯看着楚防震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是小双的男朋友?" 楚防震顿感尴尬,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心里头顿时升起了一丝说不上来的亢奋。 陈双没有说话,因为她猜到,肯定是过年那儿,母亲和父亲左一句小楚,有一句小楚,还动不动就京北的大户人家比他宋德凯强多了,这样,大哥怎么可能想不到? 再说,陈双又能说什么?若是说不是,那不是在大哥面前打父母的脸吗? 反正不说话是最明智的决定。 "呃,是啊,宋哥怎么知道的?"楚防震其实比陈双还要尴尬。 "听父母时常提起!" "额,这样啊,您好好养身体!"楚防震有些站不住了,这天降的福分他做梦都想当陈双的对象呢,咋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呢? 就在这时候,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哎呀,最后一份!" 陈双等人回头看去,走廊里出现孟艳的身影,她手里端着饭盒,里头是一大碗的馄饨,还窝着个荷包蛋匆匆的朝着病房走来。 刚一进门就看见陈双等人,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介于宋德凯的原因,她笑着说道:"小双啊,你咋有空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孟艳略带深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宋德凯,不是说陈双不知道吗?她咋知道的? 陈双面对孟艳的话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她有些无法想象,为什么大哥瞒着她来医院,可却愿意告诉孟艳? 看着饭盒里的馄饨,陈双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从前世到现在都错了? 她还是很疼爱大哥的! 楚防震见陈双的目光有些犹豫,脸色有些异样,他心知肚明,不由得打破这种尴尬说道: "巧合,正好我大哥是主治医生,我们刚好在喝茶的时候听我大哥说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孟艳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楚防震和楚防杰这位主治医生长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她自然相信是兄弟俩,而且肯定是同胞兄弟。 这句话说得很到位,陈双也免了一些尴尬,只是……罢了,陈双看了一眼孟艳又看了一眼大哥,或许,她真的一开始就错了。 宋德凯只是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有了病,宁愿自己来医院,也不想让比他小那么多岁的妹妹担心。 是的,他把自己当成家人,俗话说,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陈双呢,是她的家人,永远都是他的家人而已。 楚防杰看了看腕表,说两点半还要扎针,让病人尽量快点吃完,吃完后二十分钟才能施针。 这一点,是因为施针部位是头部,到时候以防万一会有不良反应,会导致人头晕想吐。 对于楚防杰来说,踏进这医院的大门,他就是个医生,所以,再多的繁琐事情都和他没多大关系。 "双,你先回去吧,再不回去,到家都天黑了,你可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咱爸妈!" 宋德凯目光阴鸷,可看着陈双这个妹妹的时候,眼神总会忍俊不禁流露出一丝疼惜和柔软。 一旁的孟艳心里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她感觉,德凯是在赶她走呢。 这么想着,孟艳越发的心里愉快,还要主动喂宋德凯吃一个馄饨,不吃都不行。 宋德凯蹙眉,他又没残废,一把拿过碗却转身问陈双: "你过来吃这个蛋!" 陈双微微一愣,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宋哥,您得养身体,您吃吧,我这就带小双去吃顿好的!" 楚防震看着陈双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不由得打圆场。 宋德凯这才放下调羹说:"好好照顾我妹,你要是欺负她,我会找你算账的!" 楚防震看着这大高个儿,那胳膊肌肉跟自己大腿似的,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会的,您放心吧!" 随后,楚防震硬是把陈双拉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的大门,楚防震这才松开陈双的手,不禁说道:"你听见没?我要是欺负你,你大哥能一拳打死我!" 身后的人儿没有吱声,楚防震这才回头看去,却发现陈双站在原地傻傻的笑着,眼泪两行,一直滑落到下巴。 "咋了这是?" 陈双用军大衣的袖管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 "没事!" 楚防震无奈的双手叉腰,看了一眼远处,还没事?当人家眼睛瞎了呀! 楚防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转眸看向陈双: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你大哥,可他现在有别的女人,你是觉得委屈吧,你也不看看你穿的什么? 你再看看孟艳?虽然长得不咋滴,好歹会化妆,会喷香水,我实话告诉你吧,男人都喜欢穿着打扮漂亮的姑娘,你看看你自己!" 是啊,前世她无知肤浅,大哥当兵第二年就把继父给气死了,把她娘给气的卧床不起。 而她,却带着所谓的野种生不如死。 这一世,她本是想改变一切的,她很拼命很拼命的赚钱,弥补前世的过错,让爹妈过上好日子,还有……还有前世欠大哥的情谊,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前世没有想过打扮,今生也没有,她就光想着怎么赚钱,只要赚钱,就能给家里带来丰衣足食的生活。 而如今,家里的生活条件好了,住上了洋楼,而她早已经把这条路走的一去不复返。 此刻的楚防震是第二次看见陈双这副毫无魄力的模样,第一次,是在杏花村蔬菜大棚的时候,他骂了她。 这一次,即便楚防震觉得自己骂的是对的,可是,他同时也心疼了不是? 第427章 看见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第428章 无谓 所以十块钱的排骨在当下,能买三四斤,比后腿精肉都便宜。 到了十点多,剩下的蘑菇卖的差不多了,反正卖蘑菇的钱也都买了肉。 …… 晌午,陈秀兰放了大料,把排骨先煮了一下,随后下锅烧,这个烧排骨汤的办法还是陈双教她得的。 因为陈秀兰让陈双赶紧给楚防震打电话,叫他别忘了来吃饭,结果,陈双一打,没人接。 杨村长的座机电话本来是在家里的,那时候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建设大队部,有了条件之后,杨嫂就反对把电话装在家里,那样,自家男人一回来,深更半夜的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所以,杨国栋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没人接,陈双只能去杨柳村上门找去了。 路上,陈双一直在嘀咕,母亲这次该不会动真格的吧,想想前世的楚防震猥亵女同学的画面,陈双就觉得不自在,走在半道儿上都想直接回去,大不了跟母亲说没找到人。 陈双这么一想,心里还就真有了打退堂鼓的念想,脚就不想往前挪了,一咬牙,陈双还真回去了。 "妈,没找到人,咱们中午自己吃吧!" 伙房里传来陈秀兰的声音:"啊?没找着?那你来炒菜,俺去找找!" 陈双一愣,这也太上心了吧!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陈秀兰已经从狼烟滚滚的火房走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摘下围裙摘下袖套:"看着点儿啊,别糊了!" "妈!"陈双有些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可根本拦不住陈秀兰急匆匆出门的脚步。 看着丢下的围裙,陈双心里百感纠结。 以前的母亲为了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不说,好歹都是为家里省吃俭用吧,只要儿女丈夫能吃饱,她比谁都满足。 可是现在,她却因为陈双的事情…… 是的,陈双知道,母亲是怕孩子受委屈,想到这里,陈双戴上围裙炒着锅底的菜,转眸看见炉肚里的火苗都窜了出来,赶紧把锅铲换了个手握着,腾出右手往里添柴火。 陈双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滑。 她其实真的以为是被烟呛得,赶紧拉了几下风箱,炉火旺盛,浓烟也小了些。 炒好了菜,见父亲和继宗母亲都没回来,陈双到了院子里坐在井沿上透气。 不多时,继宗回来了,陈双也没有问地里的事情,就跟他说要是饿了,先吃好了! 但是继宗没有吃,说伯父去大伯家吃饭了,中午不回来了! 陈双嗷了一声,可突然发现哪里不对:"我爸去我大伯家吃饭了?谁做的饭?" "我也不知道,说是……是好像什么虎子回来了!"继宗挠挠头简单说了下。 宋德虎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钱,都是在外头打工赚的,这可把宋有才给喜得连连夸赞儿子有出息,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一高兴,宋有才就把宋有粮给喊去吃饭了。 "你得注意点儿虎子,这家伙手不大干净!"陈双鬼使神差的说道。 说的继宗稍稍一愣,但是也很快回过神来知道手不干净是啥意思,随后继宗上去帮忙烧火端菜。 等稀粥在锅里余火慢慢熬着,陈双有些头疼的又打了杨国栋办公室的电话。 这回总算是打通了:"杨村长,我妈去找楚防震去了,人呢?咋还没回来?" "哦,我刚跟防震去了村上,这才刚回,大娘和防震刚走没多大会儿!" 陈双心里有些无奈,她前世在不知道楚防震是个人面兽心的人之前,确实被他的才华吸引过,可是,自从知道他是个禽兽之后,陈双一直无法平静内心的厌恶。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母亲似乎都铁了心了,要是武逆她万一又闹出个什么事儿来,陈双可真后悔都来不及了。 纠结的这一小会儿,陈双也没说话,那头竟然破天荒的也没挂电话。 "我说小双,杨大哥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到底和你大哥咋回事?你可别误会我是来替防震探你底的,杨大哥只是想说句,防震这小伙子不错,看模样也挺招大娘喜欢的!" "我和我大哥的事情比较复杂,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也没有时间去你那儿坐坐,有空咱们再聊,至于楚防震,我也实话实说了吧,是我妈一人的意思,她就是气不过我大哥带女的回来,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陈双实话实说,毕竟和杨国栋认识也有一年有余了,非亲非故的,却帮了陈双那么多忙,她是真心实意把杨国栋夫妻当成自己的哥嫂看待的。 所以,在他面前,陈双可以无话不说。 "这样啊,那好,你忙你的,改天跟大哥说说!" 说完挂了电话,二十多分钟后,饭菜都上了桌,陈秀兰笑嘻嘻的领着楚防震,逢人就打招呼,一脸喜庆的给带回了家。 惹得乡亲们一边吃饭一边还唠起了嗑儿。 "你看看人家小楚,可是大城市的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这陈双还真能!" "前脚被她大哥给甩了,这脚跟脚的就爬上了人大学生的床,这狐媚子爬了多少张床,俺估计得算上脚趾头才数的清!" 李来英插嘴道。 "李嫂,你这说话可就不好听了!" "俺可跟你们不一样,人家以前穷的时候,你们哪个没在后头说人家贱?昂,现在陈双有俩臭钱,你们回过头来就当好人了?啊呸……" 说完,李来英端着饭碗扭着屁股回家去了。 "照俺看,这李来英就是嫉妒,上回鱼草托人给陈双送去,人家都不要呢!" …… "小楚,快坐,多吃点肉,这可都是伯母专门给你买的,以后啊,得常来伯母家里坐坐!" 陈双家,一上桌,陈双看着母亲又是给楚防震夹菜又是盛饭的,陈双头皮发麻。 楚防震时不时的看看陈双的脸色,竟然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就跟吃了黄连似的。 "够了够了伯母,您吃您的,我自己夹!"楚防震看着自己碗里冒尖儿的菜也有些受宠若惊。 继宗慢慢也就不那么怕见生人了,只是坐在桌边儿自己吃自己的也不说话,时不时看看双姐的脸色。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个劲的问城里都有什么?是不是像电视里那样,家庭好的都请老妈子做家务做饭? 还问楚防震兄弟几个,从他家一直问到他叔伯那边几口人。 问的楚防震都不敢乱说话了,一开始问他兄弟几个,楚防震回答两个,又问是做什么的,再问他父亲兄弟几个,这下了,楚防震说五个,两个姑姑。 完了,陈秀兰从几个叔伯问到几个姑姑,这越问越远,问到楚防震姑姑家几个孩子,嫁到哪里的时候,楚防震直接来句: "都独生子!" 原本楚防震还担心又得喝酒,发现伯父不在,光吃饭也行,至少能多接触接触陈双,可现在好了,他还真有点怀念和伯父"醉生梦死"的那回饭局。 "妈,你还让人吃饭不?你看看继宗,吃完了筷子都凉透了!" "哦,对,吃饭吃饭!"说着又往楚防震好不容易消灭掉的大块肉碗里夹了筷猪蹄子。 陈双长出一口气,干脆自己吃自己的。 "对了小楚,你……你啥时候回家?" "最迟下个月初!"楚防震说道,孢子已经成熟,他还必须得回去一趟,马上就要开学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楚防震一直看着陈双,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哪怕说一声,这么早就回去啊也好! 结果,说话的人不是陈双,是陈秀兰:"这么早啊,这算算也就个把星期了,那……那啥时候还来?" 楚防震被问的有些尴尬,毕竟陈双也没什么反应,干脆楚防震直接来句: "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等我毕业我可能就在京北任教了,当然,毕业顺利的话!" 陈秀兰不懂什么,她只知道,楚防震有可能这回一走就不回来了,不由得有些可惜的看着陈双,这丫头怎么不说话呢?这花这么多钱买肉,都够他们一个月加餐的了,这不浪费吗这! 想着,陈秀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陈双,随后笑着说:"俺上你大伯家去看看你伯父,别喝多了待会儿!" 说着,陈秀兰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空气一下子平静下来,可陈双也没胃口了。 "伯母也太热情了!"楚防震自说自话,这时候才拿起碗筷正儿八经的吃点儿饭。 陈双却放下筷子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说话,楚防震顿了顿"不怀好意"的问道: "哎小双,你说你妈是不是把我当成她未来女婿了?" 陈双翻了翻白眼看了一眼楚防震:"你猜呢!" "呦,那你啥意见呐!"楚防震继续吃饭,边吃饭边拿陈双开玩笑。 "正经点儿行吗?我现在就想发展农业,想赚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想!" 说完,陈双把自己的碗筷和陈秀兰的拿进了伙房,这要是刚来头一次吃饭的客人一定会觉得这是逐客令,可楚防震好歹也来过两回了,这回家里也没旁人,他继续吃他的饭。 "切,你要是嫁给我,还用得着你赚钱?"楚防震继续调侃道,其实每一句玩笑话的背后何尝没有三分的真。 陈双顿住了脚步回头面无表情的嘿嘿一笑道:"那不一样!" 随后面容再次恢复平静,伙房里传出舀水的声音。 "那有啥不一样?男人养家女人花钱这是天经地义,你看看古代,女人都还裹小脚呢,一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才是大家闺秀!" "以前男人三妻四妾,你想说的是这个吧!"陈双接上话茬子,前世的楚防震,何尝是三妻四妾,简直是yin乱。 "我可没说,搁在现在那可是重婚罪!"楚防震也听不出来其中的"奥义"。 "你怎么什么话茬子都能接上?还越扯越远?"楚防震这才回过神来: "言归正传,你要是嫁给我,保管你就整天想着咋花钱,赚钱没你的份儿!" "楚防震同学!"陈双擦干净手上的水坐回了饭桌前,义正言辞的看着楚防震: "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攀枝绕大树,大树一倒腾断根!" "呦,看来小双同学的学问还不浅,这道理我当然懂,不然大学不白念了,不过,你所谓的大树是你大哥吧!我可不会倒……" 这句话包含了楚防震诸多的意思,一来是他财大气粗有背景有学问,还一表人才,不可能倒,二来,是在旁敲侧击的讽刺她大哥,有什么好?还不是一样见异思迁?反正追根究底,他还是想说,他这棵大树是最好的。 突然被楚防震提起大哥的事情,陈双的脑电波都突然消失了那么几个触感。 可是楚防震误解了她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不管大树是谁,我是不可能做那根藤的。" 楚防震微微一愣,现在的姑娘只要负责打扮漂亮些绑住男人的心,花着男人的钱,享受着优等待遇就行了。 可陈双却打破了这一常规格局,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永远是弱智群体,可是在陈双身上,他压根看不到任何弱智群体的影子。 相反,反而看到了她独立和前卫的解放思想,完全颠覆了上一辈女性保守思想的传统观念。 "吃饭!吃饱了我好收拾桌子!"陈双见楚防震都忘了吃饭。 楚防震回过神来,继续吃饭,脑子里可没闲着,怪不得,他一表人才,集于相貌和智慧于一身的楚防震,竟然入不了她陈双的"法眼",原来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靠别人。 只是有一点,楚防震会越发的喜欢她,她跟其他的姑娘太不一样了,有些人会看别人的皮囊,有些人会看别人的才华,有些姑娘更是肤浅的只会看男人有没有钱。 而她,不但不肤浅,而且她的"灵魂"很吸引人。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就算吃的是大粪也吃饱了吧!"陈双见他依旧慢吞吞的吃着,夹的是辣椒也不看看就往嘴里塞,想啥呢? "哪有你这样的待客之礼?客人这还没吃完呢,你就撵人?" 楚防震回过神来说道,这一抬眸就看见陈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筷子,垂眸一看,辣椒疙瘩! 楚防震赶紧放下,他们京北那边的人很少吃辣,所以也经不住这农村的朝天椒。 而且在这个时候,付继宗从宋德凯的房间里出来,楚防震稍稍一愣,这家里还有个人? "双姐,我去石头山转转去,地里的沟都培好了,也没有多少事儿了!" "行,你去吧!"陈双说着,付继宗却看了一眼楚防震后才离开。 "他……他住你家?"楚防震放下碗筷问道。 "嗯!"陈双随意嗯了一声,拿起碗筷去了伙房,回来拿着抹布开始收拾桌子。 "对了小双,这次我回去,你要不要一起跟我去京北转转?" 楚防震突然问道。 "我去那儿干啥?再说,我这下半年估计得忙疯!"陈双说着,把桌面上的骨头渣擦开,拿着扫把开始扫地。 "你不是雇人干活了吗?八亩地又不会跑!" "你家里条件好,可以不用小心翼翼,我这八亩地是不会跑,但是要人管理啊,再说,我要是走了,继宗又不懂,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那八亩地不白费了?" 陈双说道。 "好,那行吧,看来你们村上还是缺像我这样的人才,等我回校一趟,如果顺利的话回来给你打工!" 陈双把地上的骨头渣子扫干净了,将笤帚竖在门后,根本没说话,她知道楚防震是瞎逼逼,谁会放着大好前程来山里。 楚防震见陈双没理他,倒是也没生气,自己找杯子去倒了一杯茶。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楚防震临走之前来了一趟宋家,陈双觉得他要走了,可能以后再也不回来,所以,态度也柔和了不少。 即便陈秀兰说了好几遍一定得回来,把这儿当成自个的家,只要来了,就有地方给他落脚,可楚防震回来还是不回来这件事儿,陈双偶尔会想过,但是她确定楚防震不会回来这种地方,索性也就忘了。 十月初也是八月十五,陈双的鱼塘可以说是丰盈非常,时常见到雨天之前蹦出河面的鱼越来越大。 那些草混子,圆滚滚的身子,至少要双手虎口环抱那么粗。 其实,一般鱼苗要俩三年才能长成这么大,只是陈双用前世的知识,配制了些饲料。 加上管理得当,鱼儿长得快,可不要担心鱼的肉质不到火候,因为杨柳河属于野生河流,一截流的方式养出来的鱼是绝对没有污染的。 大个儿的草鱼,肠子都有筷子末那么粗,而且干净的可以吃。 至于鲶鱼陈双今年没打算打捞,主要还是那些青鱼,和鲢鱼才是陈双今年要收的一批鱼。 八月十五团圆佳节,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大多数都是在加上买来花生米,青红丝,还有芝麻做馅儿,月饼也都是自家做的,表皮酥脆掉渣,馅儿香甜可口,咬一口,满嘴都是花生米和芝麻的香味。 这个季节也是走亲戚的季节,家里有闺女嫁出去的,都在这个时候接待闺女女婿。 七大姑八大姨的也都走门串巷,也就陈双家里最清净,也就大伯和宋有粮两家中午合并在一块儿吃个团圆饭。 陈双和陈秀兰从早上九点多一直忙到了晌午,这八月十五可是大节。 正当晌午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点了炮仗,饭菜做好之后,陈秀兰赶紧张罗着让老宋去点炮。 继宗也回去过节了,临走的时候,陈双给他拿了不少家里自己做的月饼,又给了一百块钱。 起初,继宗是拒绝的,可是陈双跟他说:"你学东西学的快,你都帮了好几个月的忙了,这一百块钱不算多,回去给你爹买点儿啥补品!" 这么说,继宗才挠挠头接下来这一百块钱。 可是,等大家伙都在炮仗声中落座准备动筷子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位,赶紧去开门。 拉开门之后,宋有粮都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嫂子,吴一梅就破门而入了。 陈双一看见大娘突然回来了,头皮就起鸡皮疙瘩。 "宋有粮,你还有没有良心?俺都让人捎好几回信了,你也不去俺娘家接俺,大十五的,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还有没有人性?" 桌边围着宋有才,陈双,陈秀兰,还有虎子,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宋有才。 宋有才的脸色十分难看,本来喜气洋洋的过节,一下子就成了一盆冷水灌进了宋有才的脖子里。 "俺不想跟你妈吵架,你领你妈去你姥姥家过节吧!" 宋有才掏出了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把其余的一沓钱塞进了口袋。 他实在是没脸让自家婆娘在老三家吃这顿饭,原因说都不用说。 虎子也是有一脸不耐烦,起身拿着一百块钱就走: "妈,走,我陪你去姥姥家!" "虎子,你不认娘啦?这大十五的你不提前走亲戚去,现在都这个点儿了,你叫俺去哪儿?还嫌笑话的不够?" 吴一梅在娘家待了好歹也有几个月了,可是好吃懒做的性子依旧没改,导致吴一梅娘家的媳妇儿就看不过去了。 整天被人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成天好吃懒做也不动弹,饭菜专挑好的吃不说,这过节还不回去,不叫人说闲话吗? 这还就算了,差人捎信好几回,宋有才硬是没去接她,这不,害的她自己没脸没皮的从娘家又回来了。 眼下,情况也僵持了一阵子,宋有粮只能苦着脸说:"嫂子,来都来了,先吃了饭吧!" 吴一梅也不吝啬,进了堂屋把挂在肩膀上的包袱脱下来放在了宋有粮的板凳上,也不管谁的碗筷,反正没动,拿起来就吃。 关上门回来的宋有粮一眼看见自己的板凳上放着她的包袱,也没吭声,把包袱拿进了房间搁在床上,这才回来吃饭。 陈双也没有说话,去了伙房重新给宋有粮又盛了一碗米饭,拿了一双筷子。 吴一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看着自家男人,眼神中透出一股尖锐的眼神,好像他身上藏了几百万似的。 虎子见状,胡乱扒拉几口饭,知道家里又要不太平了,放下碗筷说了一声吃饱了,抬脚就走。 "老宋,咱家那洋车子不孬,你啥时候买的?怎么没跟俺商议商议?" 本是过节,喜气洋洋,可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吴一梅刚才回村的时候敲了自家的门,可是门上了锁,她从门缝里就瞧见院子里放着一辆新洋车。 "跟你有啥子好商议的!"宋有才也是扒拉了一口饭,撂下筷子就要走。 "大哥,再吃点儿!"宋有粮招呼着。 "不了!"说着宋有才双手背后人已经到了院子却还嘟囔了一句:"咋有脸回来的!" 这话被吴一梅给听见了,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大鱼大肉,鱼还是陈双特地去鱼塘抓上来的一只,眼瞅着还有不少肉,她干脆吃完了再回去找老宋算账。 临走的时候,连个客气话儿都没说就走了。 这个时候,宋有粮才摇头叹气道:"肯定回去又得干仗!" "可不是,嫂子也太不知道事儿了。"陈秀兰也认清了现状,以前,确实被欺负的抬不起头来,现在,她的腰杆也挺得直直的。 "哎……俺也不吃了,你大伯估摸着下午也没工夫去石头山了,俺这下午还得去煤山走一趟!" 说着,宋有粮也没啥心事吃饭了。 可是,没心思吃饭的人多了去了,本来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热闹的很,就算没钱,也有没钱人的过法,可这大中午的倒好,宋老大家门口看热闹的人跟赶集似的。 第249章 那是 "妈,我……我错了!" 因为动静太大,惹得楼梯口的声控灯亮了,映入陈双眼帘的是一脸苍白储满泪痕的那张脸,她瘦了,瘦的那张本来圆润的脸只有巴掌大。 以前的刘南是个性格无拘无束的女汉子,和她相处的地方每一处都有阳光,可如今,那双昏暗哀伤的眼神好似连阳光都无法探入分毫。 稍稍垂暮一看,刘南所站的位置有一滴一滴的暗红色血液顺着她的中指往下滴落。 陈双吓愣了,她割腕? 此刻刘南根本没留意楼梯口黑暗处的陈双,一边委屈的说着抱歉的话,一边拍打了几下防盗门: "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楚妈一句话都没说,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一拍桌子,旁边跟着的楚家阿姨都吓得一哆嗦。 "我今儿就在这里等防杰回来,我问问他是怎么管教的媳妇儿,这么不懂事儿!" 楚妈气的抱着膀子斜眼嫌弃的穿过防盗门看了一眼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刘南,越看越来气,根本不忍将目光多停留一秒,好像怕脏了她的眼。 楚防震紧紧的抓着轮椅扶手,眉心簇成川子纹,他的母亲怎么那么苛刻? "南南!"陈双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 刘南抬起朦胧泪眼侧目一眼看见陈双,心里一紧,她不想让陈双看到她出丑的模样,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可是,在这个偌大的京北城市中,她举目无亲,心里对陈双突然出现的心理反应完全胜过了所有的虚荣心,她扑了上去,抱着陈双哭的昏天暗地。 惹得陈双不由得眼眶滚烫:"南南,别哭了,走,我带你上医院包扎一下!" 刘南一边哭一边趴在陈双的肩膀上点头:"嗯!" "别哭了,这就去医院!"陈双拍了拍刘南的背安慰道。 刚拉着刘南准备去诊所处理伤口,防盗门再一次打开了:"你就这么走了,要是在路上出了点儿啥事,我们楚家还真说不清了,在这里给我站着等防……" 楚妈的话还没说完,一眼看见陈双,那目光不由得变得犀利起来。 "双,其实……我就是想吓吓……吓吓他,伤口……不大深!"刘南一听到婆婆说这话,哭都不敢哭了,在陈双耳边小声又紧张的呢喃着。 "都流血了,得吃多少个鸡蛋才能补回来?有些人不拿人当人看,你为什么要拿别人当人看?说的话就像是个屁放了就完了!" 陈双根本没看一眼楚妈,对着刘南细声细语的说道。 刘南眯着眼睛微微摇头,示意陈双不要指桑骂槐。 "你再说一遍?"楚妈自然听得出来陈双确实是在指桑骂槐。 陈双低头刻意看了看刘南的手腕,口子是挺长的,但是深处就大约两三个毫米的模样,其他部位都已经结痂了,应该没伤着动脉,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楚阿姨,您难道就没想过,防杰为什么离家出走那么多年?是您的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您儿子本身就有问题?" 他在外头胡搞瞎搞早晚会毁了他的前程,倒时候,你们二老的打算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丫头,据我所知,你学历也不过是个小学没毕业吧,你觉得你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教育方面的问题?这说明你自己的教育有问题!" 楚妈被陈双的话气得不轻,毕竟,不管是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儿子有问题,都是她的错,好一个丫头,竟然给她下套儿。 楚妈说这话的时候气急返笑。 "是啊,我确实是小学没毕业的学历,那楚阿姨自然是知识分子,只不过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文化程度都能理清这中间的道理,为什么楚阿姨一个大学生却看不懂这中间的问题点呢?难道,楚阿姨的毕业证是假的?" "你……" 一项尊贵华丽的女人,即便出门都不许衣裳有任何一处褶皱,妆容上也容不下一丝不满的缺陷,出席任何场合都端坐于中,气质不凡。 再加上她们楚家在京北的势力,各行各业谁敢说不给一分薄面?眼下,却被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片子给羞辱的一文不值。 陈双成功的把楚母在人前装模作样的面具给撕掉了,楚母不镇定了,气场被陈双打压的像是踩在脚底下绞尽脑汁想反抗的一只蚂蚱。 黑暗处一直背对着这边的楚防震心里一阵苍凉,搁在以前,他会心疼自己的母亲被气到了。 可是,自从他的死讯传出来之后,父母二人第一个想到的是楚家的后望,他就已经放弃了,而眼下,不过是让他对家这个字更凉心罢了。 陈双说的句句在理,哥,为什么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只为追求自己的梦想。 难道母亲就从来没有自我反省过吗? 楚防震悄悄的滑动轮椅,悄然出了小区,他头一次想要哭,只是忍住了,现在,深夜寂静无人,他端坐在轮椅上的身子有些颤抖。 眼瞅着此刻楚母被气的手发抖,抬手上去就要打人,谁知,一阵啪的脆响落下之后,刘南挡在陈双前头,受了她重重一巴掌。 楚母见状更是生气:"你有多贱?防杰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陈双心里一沉:"南南!" 抬眸看向楚母的时候,陈双双眼冒火:"如果楚防震现在还活着,看到你这副嘴脸,想必也不想活了吧!" 这事儿不提还好,对于楚母来说,这无非是火上焦油,他的儿子是为了这个山旮旯里的死丫头才丢了命。 这一刻,楚母眼睛充满恐惧和愤怒,所有的形象根本顾不上了,她张牙舞爪的上去要撕烂陈双的脸,让她给他儿子陪葬,要不是楚家的阿姨拉着,恐怕楚母真的能把陈双给撕烂,狠狠地撕烂…… "夫人,您别动气啊,气坏了身子怎么跟老爷交代?" 可眼看着楚母痛苦扭曲的眼睛里储满了晶莹,她心疼,心疼她的儿子,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这么没了,而眼前那张魅惑的脸就是罪魁祸首。 刘南吓得直发抖,她第一次见自己的婆婆这个样子,平日里都是义正言辞,有板有眼,现在,她不光是乱了方寸,还被陈双气的看上去要疯了。 楚母一把够到陈双的胳膊把她扯了过来,胡乱的扯陈双的头发。 "啊!"陈双根本措不及防,头发被拉扯着,当即就觉得一阵头皮疼。 这么一闹腾,大半夜的附近的居民都开始发牢骚:"还让不让睡觉了?" 住在附近的居民大都披着衣服出来看热闹。 陈双好不容易挣脱来被抓住的头发,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妈的,不是知识分子吗?打架和农村的老妇女有什么区别? 陈双感觉自己的耳门子被抓了一下,抬手下意识的一抹,手心里有几道血痕。 "你还我儿子!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我让你走不出这个京北!" 楚妈的头发也乱了,看那么多人都在围着看热闹,她拢了一把头发,把自己掉了一地尊贵的身份碎片拾起来,狠狠地说道。 "妈!你到底想怎样?" 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伴随着楚防震粗重的喘息,细腻平静的传来。 楚防杰一盆冷水泼醒了楚防震。 楚防震微微一怔,他确实最近心情只落在陈双的心情上了,倒是一时半会没想到这茬: "找个机会,我回家一趟!" …… 工地方已经动工了,刘雪梅和陈双戴着安全帽在工地考察,身后跟着包工头和工程师。 刘雪梅看上去越来越上手了,对于施工建筑地的规划说的是有条不紊,偶有土建方面的问题,她毫不留情的指出来。 刘雪梅舒尔侧目发现陈双丫头这两天怎么也不怎么说话,散场之后,刘雪梅离开工地,摘下安全帽拍了拍陈双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 "你这两天怎么了?" "没什么,都是私事!"陈双说道。 "私事?私事就不方便跟刘姐说说了?走,晌午请你下馆子去!"刘雪梅乐呵呵的说道。 "我得回家做饭去!"陈双说道,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蹬自行车回去得半个钟头,拐一趟菜市场的话,差不多十一点多能到家。 "你家里藏男人了呀?"刘雪梅不怀好意的说道,这么一说,陈双也没反驳,刘雪梅作为一位过来人,不由得讪笑:"看来啊,是感情上出了问题啊,跟姐说说!大不了今儿晌午上你家吃饭去,该不会不乐意吧!" 陈双抿唇一笑:"那当然乐意,只要你别嫌弃我的厨艺就行!" 说着,二人准备离开工地,迎面走来的是老王,他拿着手里头的文件,双指还夹着档案袋,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抬眼看见刘雪梅和陈双,他走了过来,把文件递给刘雪梅说:"审批下来了!" 刘雪梅一听双眼放光,陈双也收拾起了心情,这申请书可是她耗费了大半夜的心血呢。 "结果怎么样?"刘雪梅接过来还没看就问道。 老王自然有些不敢相信,不但审批的快,而且,还特么批下来了。 "批下来了!"老王不冷不热的说道。 "太好了!"刘雪梅压抑不住兴奋看了一眼陈双,随后对老王说: "晌午召集几位管事儿的,我请客下馆子,顺便商议一下更改工期的事儿!" 陈双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觉得不试试的话肯定是没机会,如果试试可能还有一线机会,现在,即便是审批结果下来了,可陈双一个当事人却反倒觉得不可思议。 "那行!"老王与二人擦肩而过深入工地。 "小双,这次咱们算是赌赢了吧!"刘雪梅笑着说道,生怕看错了,又把审批文件重新看了一遍。 "是啊!"陈双附和道。 "哎……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咋一点都不高兴呢?"刘雪梅感觉陈双的面部表情压根就不像是兴奋的模样。 "不是刘姐,您不觉得这次审批也太快了吗?能审批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而且前后才三天就通过了?我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头啊!" 陈双说道。 "也是,不过这个审批的事情呢也说不准,保不齐这段时间开发案子比较少呢?刚好咱们就赶上了,所以审批就快一些,总之呢,审批下来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刘雪梅也气定神闲了下来。 "嗯,总之一切顺利就好!"陈双也不纠结这件事了。 她只是心里偶有时想起钱少张这么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愿意把投标机会让给自己,是楚防震在背后帮忙,所以,这一次,陈双会不自觉的猜测,莫不是也是防震在背后使劲? "刘姐,重新修订工期的事情只能多劳累些你了,我得回家去了!" 告别了刘雪梅,陈双蹬着自行车就去了菜市场,买了些蔬菜和煮粥的粮食返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十一点多。 "防震?"陈双试探性的超堂屋喊了一声,顺手把买来的菜放在火房的灶台上,发现没人应声,陈双辗转去了堂屋。 "楚防震?你找死啊?"陈双不由得骂了一句,堂屋没人,推开他房间的门发现空空如也,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这特么腿瘸了还能瞎跑,陈双也是醉了,真想问问他审批的事情是不是他在帮忙呢。 拿出手机给楚防震拨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你跑哪儿去了?小心轮椅卡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媳妇儿,别那么大火气啊,我这不是出门遛弯去了吗?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刚好防杰来给我施针就让他带我出去转转了!" "那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买了好多菜!"陈双见他语气平淡,还有心事开玩笑不由得有点生气了。 "这两天看你那么忙,就不用管我了,我和防杰在外头下馆子,你要不要来?" "不去!吃死你!"陈双骂了一句挂了电话,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要不然,她就去跟刘姐一块儿商议工期的事情了。 虽然二人一起合资的,但是也不能什么事儿都压在刘姐一个人身上吧。 想着,挂了电话赶紧给刘姐打过去,那头刘姐说的很客气,让陈双照顾好家里藏着的男人就行了,她一个人能搞定。 好吧,折腾来折腾去,反倒陈双成了孤家寡人了,一个人吃饭是最没劲的,陈双熬了一些稀饭,炒了几根韭菜鸡蛋,就这么对付一顿饭。 正哗啦啦的喝稀饭,手机响了,是刘南打来的,陈双脸色有些暗沉,放下筷子接了电话,却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小双,我回娘家了,呵呵……"刘南的声音低沉,末了还发出自嘲的冷笑。 "你是不是现在觉得我就像是一条狗?一条被人赶出门的狗?"刘南继续说道。 "南南,你……"陈双刚要说话安慰,那头突然提高嗓音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别说话,你是不是觉得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心里很痛快?" 陈双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从她在医院打的那次电话要给她证明的时候,陈双就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委屈,她是把她当成自己亲姐姐一样的闺蜜,她不希望她出事儿,特别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没有!"陈双说道。 日落泛红挂在天边,眼看着就要被京北少有的几栋高层建筑遮挡住了光辉,空气也随着日落越发的凉了起来。 陈双忙完了工地的事情,抓着冰凉的车把手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因为刚才刚给楚防震打过电话,说是跟防杰去了外头转了一下去,马上就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双对家这个字有了新的定义,至少从楚防震口中说出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一暖。 回到家和往常一样,喊了一声防震,随后就钻进了伙房。 很快轮椅的声音传来,楚防震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双:"要帮忙摘菜吗?" "那当然!"陈双看到他在家心里头踏实多了,把藕节递给他,让他刮皮。 楚防震握着藕断儿在手心里掂量了几下问道:"这个怎么吃?" "糯米藕,你肯定没吃过,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楚防震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手里的藕,还糯米藕?听名字倒是挺稀罕的,赶紧刮了皮等待尝尝陈双的杰作。 陈双提前泡发了糯米,里面加了些砸碎的冰糖,盐等作料,把糯米灌进藕的小孔里,两头儿用竹签把"盖儿"封上下锅开始煮。 等到用筷子一插就能插透的时候,汤汁也浓稠了不少,加一些蜂蜜在里面,汤汁粘稠,糯米藕晶莹剔透,随后拉出来切成片儿。 每一藕片里的孔都塞满了甜蜜蜜的糯米,夹一筷子塞进嘴里,软糯揉棉,口齿留香,再沾一下所剩不多的汤汁,入口即化,直拨味蕾。 其他的饭菜陈双都还没端上桌,楚防震就已经吃了好几片儿,那一刻,这糯米藕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甜而不腻,平淡中却夹杂着宝贵耐人寻味的滋味。 即便下咽,那唇齿之中却还弥留着再次侵占的霸道,对,就是还想再吃一口,两口! 舒尔楚防震放下筷子,眯着眼睛笑看着那两节切好的糯米藕,他这辈子,有口福了,就算是拿绳子也要把这媳妇儿给拴在身边。 "媳妇儿,我这两口就吃完了!"楚防震满足的长出一口气,故意拉长了嗓音冲着院子里的伙房喊了一声。 "嗷!"陈双在伙房回应:"下回多做一点!" 楚防震嘴角露出满足的弧度,因为这一刻他感觉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也是最幸运的男人,他甚至觉得老天爷对他一点都不薄情。 可这顿饭对于楚防震来说,意义非常。 陈双忙碌好了一切,二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陈双看着楚防震吃的狼吞虎咽,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每一道菜都做少了分量? "又不是没得吃,你就不能吃慢点儿?" 陈双白了一眼楚防震。 楚防震呵呵一笑说道:"做的太好吃了,要是难吃,估计全剩下留给你自己吃!" 陈双顿时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楚防震这么狼吞虎咽的吃过饭了。 就算是有,也是去年在杏花村时,他头一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只可惜,父亲一杯一杯的灌他,眼瞅着筷子都夹了菜,也不得不放下应付爸爸! 晚上的风很凉,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夹雪,看来,冬天真的来了。 "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法来吃你炒的菜了。"饭后,陈双扶着他一步步的挪动右腿锻炼着,陈双起初还在想,防杰的医术果然精湛,可不料楚防震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你要回家?"陈双的脑子不是为了凑身高的,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嗯,回去接管楚家的祖业,也就是看看店,总之,我有时间就会过来!" 楚防震说的风轻云淡,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说: "防杰的中医学的还不错!" "是啊!"陈双若有若无的回答,还好,他只是去看店的,起初陈双以为他家里人会对于楚防震的隐瞒大发雷霆。 至少,他妈肯定会找自己的不是,看来,楚家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或许以后有机会,陈双会考虑因为这次对防震的宽厚,低头说句软话之类的。 晚上,陈双蹙眉,想起明天他就要回楚家继承家业去了,那么,这四合院对她来说,似乎成了只是睡觉的地方。 陈双想起了母亲,一位脾气很好的家庭主妇,却因为父亲晚上晚回来,就骂人:"也不知道你爸死哪儿去了!不回来更好,省饭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心里不还是牵挂?吃饭的时候,总觉得的少了一个人而莫名其妙的就没有胃口? 第二天,天罡蒙蒙亮,一圈圈寒风在四合院的角落抽起了漩涡,卷着核桃树叶旋转着,吹在人脸上,只想下意识的往手心里哈一口热气再搓搓脸。 楚防杰已经在胡同外等着了,陈双收拾好了楚防震的生活用品,一起放在轮椅上,推着他亲自把他送出了胡同。 胡同口外的小路上,横着一辆黑色轿车,楚防杰见人来了,拉开车门下车,从陈双手里接过生活用品,随后对楚防震说道: "走吧!" 陈双看了一眼楚防杰的脸色,好像很不好看,最后看向楚防震,楚防震却笑得极为灿烂冲着陈双摆摆手。 陈双一时半会没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的抬手挥挥,直到连轿车的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陈双才回到了四合院。 车上,楚防杰饶有兴致的问道:"她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楚防震的眼睛盯着倒车镜里一直站在胡同口看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拐弯的时候,一切淹没在身后,他才搓了一把脸摇摇头。 楚防杰自然明白,低沉叹息道:"你为什么不去读研呢?我不觉得这件事影响你们两个人的将来,再说,你现在还没完全康复,怎么去码头干活?" "不想读!"楚防震没抬头:"你为什么不想读?想想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读了!" "咱俩不一样,我是有自己的梦想,而你不一样,你刚好合了老爷子的胃口,本身就喜欢农业,你去读总比去码头要强!" 楚防杰此刻确实有些想不通他的想法: "对了!爸说了,你去了之后不许说你是楚家的公子!" 楚防震一直低着头抠自己指甲盖缝隙中的白色代谢物,这一点,他一点都不奇怪,父亲不就是想让他知道,做生意没那么容易,变相的逼着他回去读研? 而且就算楚防震想要开后门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兄弟俩根本没有在生意场上露过面。 或许换句话说,都知道楚家有一对公子是双胞胎,可是,码头是什么地方?比工地的农民工还要封闭的所在,怎么可能有人见过楚家的公子? 再说,就算是见过,谁会想到楚家的公子高材生会去码头干苦力? 第430章 如羽 陈双嘴里还有面条没咽下去,眼睛瞪了王大力的一眼,他赶紧撒手,陪着笑脸说道: “哎呀,不好意思呀,我这是看着你这么好的一丫头有点儿心疼得慌,来来来,吃牛肉,这牛肉啊,可贵了,十几块钱一斤呢!” 陈双没说话,继续吃她的面条:“你不是说有毛石的事情跟我说说吗?” 说话的空档那边热气腾腾的五斤牛肉和牛肚已经上来了,整个一脸盘那么大的盘子,不,应该是盆子…… 王大力讪笑着,赶紧先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在陈双的碗里: “吃,快吃,事儿待会再说,我听孙小杰说过你们是老乡,都是杏花村的农民,听说那旮旯挺穷的,建个房子地不用买都得攒好几年的钱,一年到头儿一亩地也剩不下几个钱,说是穷的平时都吃不上肉,这会啊,看王大哥疼你不,多吃点儿昂……” 陈双也不吝啬,反正她最近这几个月都忙的没好好吃上一顿饭,要一定说是好好吃了,也就是请刘雪梅吃饭的那回,简直撑死她。 “我们那边是挺穷的。”陈双说着,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不由得问道: “王工,这次十天之内菜市场的项目能完工吗?” “叫我王哥就行。”王大力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能,保证能,咋了,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整天这么风吹日晒的送毛石啦?” 王大力心想,这都万事俱备了,杏花村这么穷,这丫头年纪那么小,肯定吃不了这个苦不想给送了。 想着,放下筷子,一把将陈双的手给拽了过去,陈双都吓愣了,这老东西就算像孙二杰说的那样老不正经,可她也没想到大白天吃个面条也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照我看,你以后要是不想这么辛苦也成,跟着我,我绝对不叫你淋半滴儿的雨,不叫你吹一丝儿的风。” 王大力的脸突然露出一丝舒服的感觉,还是年轻的丫头好哇,皮肤真滑…… 陈双猛然抽回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本事?” 陈双想起了孙小杰说的话,说他有的是钱,好牛啊! 可就在这时候,背对着外头的陈双发现坐在对面的王大力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变了,他赶紧站起来喊了一声: “朱老板!” 陈双闻声回头看去,原来是朱文路,他穿着的衣服和打扮还是那般低调,进来二话不说,要了一碗牛肉面,随后语气平静的问道: “小王现在在哪儿发财呢?” “额,朱老板,您看您说的,发什么财呀,我这不是刚接了小项目吗?也就建个小菜市场,哪能跟建房子比呀!” 王大力卑躬屈膝的模样让陈双终于是明白什么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建菜市场啊,听说在翠竹花园那一块儿动工的吧!”朱文路说着,低着头吃着面,偶尔被油泼辣子呛着,他干咳两声,喝杯茶漱漱口。 “朱老板果然是生意人,这消息都瞒不过您呐!”王大力这马屁拍的是啪啪响。 现在整个凤城都知道朱文路和贺明的官司打赢了,再加上他现在手底下也有不少房产,对于王大力这种人来说,指不定朱文路将来就做房产开发了,总之,马屁拍好了,往后路好走。 朱纹路讪笑一声说道:“看来,你现在跟着贺太太在发财啊!” “哎呀,您看您说的,我这种小人物要是发财也得仰仗你朱老板这样阔绰又有商业眼光的人呐!” 陈双在一旁听得鸡皮疙瘩一波接着一波,特么的,五斤牛肉,您吃完试试看,保证明天的屁都还是牛肉味的屁。 哗啦啦的两口,陈双已经扒拉完了面条,拍下五块钱,陈双摸摸嘴说了声还要出车,先走了。 王大力一看,这妹子没沾上,还碰上了朱老板,他这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歹这加上牛肚子得有七八斤的牛肉呢,好歹也得招呼一下朱老板不是。 “那行,你路上小心点儿!”朱文路说了句送别的话,随后把牛肉干脆直接端到了朱文路的桌上: “朱老板,这次真是巧了,来,吃点儿牛肉!” “额,不了,我吃饭快,一碗面就成!”说完,朱文路,仰头喝干净了碗里的烫,放了七块钱在桌上也走了。 王大力不知道什么情况,今儿是不是点子有点背? 朱文路一出面馆的门就看见在前方不远处的陈双,他很欣赏这个小丫头,只是一进门的时候,他没有留意,毕竟他喜欢坐在最靠门的位置,只是她那件军大衣很是眼熟。 第二个没有打招呼的原因还是因为王大力,他一个包工头儿以前就是一直跟着贺明干的,贺明倒了之后,他还找过朱文路,说要跟着他。 眼下,她和朱文路出现在一起吃早饭,看来关系不一般,再加上刚才王大力说建菜市场,朱文路心里不是担心自己的菜市场有了竞争对手,而是相比之下,他更加赏识这姑娘了。 他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她怎么有本事拿到翠竹花园的地建菜市场的? 就算是刘雪梅投资的,那她一个乡下丫头,又是怎么和刘雪梅拉上关系的? 有意思! 朱文路刻意加快了脚步,走到陈双并行的位置,朱文路笑笑点了一根烟才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陈双对吧!” “哦,朱老板!”陈双对朱文路并不反感,反而,曾经他还是陈双心里的榜样呢,只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朱文路笑了笑继续道:“准备搞农贸市场?” “是啊!” “你就是因为蔬菜的销路断了,就投资菜市场?”朱文路见她也不想商场上其他人,说话拐弯抹角,他也就干脆的问道。 “有什么不可以?你们可以有农贸市场,我们这边也可以有,当然,我可不是针对你,人活着,哪个人不是跟天要饭来了?朱老板您说对不对?” 陈双也笑着说道,双手插进军大衣的口袋,裹紧了自己的身子。 朱文路目光稍稍一怔——人活着,哪个人不是来跟天要饭来了?哪个不是?其实都是。 都知道钱和权贵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就好像明知道人会死,可活的时候还是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 朱老板愣神了少许,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跟我说这么多难道就不怕我提前做准备?” 朱文路略感兴趣的反问道。 “既然怕,我就不会跟你说了,你可以提前做充分的准备,但是,首先我没有把你当成竞争对手,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是觉得总归会有一个共赢(盈)的结果出现!” 朱文路稍稍顿步,这丫头,他细看了好几遍,他保证自己没有眼花,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可她言辞之中却有着一种可以预算商场后续的笃定。 这么小的丫头,被说有这么远的考虑和打算,就光是这眼光,至少也是活了很大岁数的老油条了。 “共赢?这是你的目的?” “嗯!我刚才都说了,谁活着不是来跟天要饭的不是吗?”陈双一直笑的很自然,就好像闲谈一样。 朱文路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有想过恶意攻击竞争对手,反而希望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 这样的胸怀可是百年难遇了,那个投资商不绞尽脑汁的想要把对手打垮?商业,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可这一切在她身上都看不到。 让朱文路看见的只能用八个字形容——厚德载物,大智若愚。 许久之后,朱文路笑不出来了,但是他的眸子里却闪烁着精芒,如果当时就在他一败涂地负债累累的时候,空守着石头山想要结果了自己,他要是有陈双这样的心态和见解,想必,他早就看开了。 二人重新漫步走着,陈双见朱文路面色有些感慨的神色,陈双说道: “其实,我很早很早就听说过你,我一开始也是倒煤的,但是露天煤位置不定,多少也很难预测,可我还是花钱承包了下来,学你,一边开采零零散散的露天煤,一边卖石头,现在不光是回本了,还赚了四五千块!” 陈双说道,朱文路震惊的看着陈双,他记得第一次偶遇也是这家面馆,正好碰上她和老板在谈论他朱文路的事情,所以,这丫头这么说,他是完全相信的。 “话说,你年纪也不大,哪来的自信就一定能赚钱呢?就算听说过,可实际经验也不足啊!” 朱文路对陈双的欣赏已经难以用语言表达了,还是那句话,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在村上还想法子看人大姑娘寡妇洗澡呢,而且,他走了多少弯路只有天知地知他知道。 “家里条件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也可能是我运气好吧!”陈双说着。 朱文路点点头,他承认,其实人活着三分打拼七分运气。 四岔路口,朱文路和陈双分歧,他回他的水榭湖,陈双要去翠竹园工地,临走的时候,朱文路倒是特别希望下次还能探讨一些心得: “下回来咱们要是还能不期而遇,在我有限范围内满足你一个要求!” 陈双听了这无稽之谈,心里也大概有了底,他是想在这场商业站上让步,就看陈双是不是抬举,会不会利用这次机会让他让步了。 回到工地的时候,大家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孙二杰本想自己回去提早拉毛石,这样一天能跑三趟,多赚点儿,可陈双吃个面也迟迟没回来。 结果,在一旁忙活的孙小杰心里越发的不安,把王大力找陈双的事情给说了,还让孙二杰跟着去看看,万一被王大力给骗了,小双那么瘦怎么反抗。 此话一说,孙二杰气的抓起孙小杰的衣领就要打他: “你他娘的少脑子啊?” 孙小杰当时就吓傻了,兄弟三人,孙大杰比较憨厚没怎么教训过老小,可孙二杰不一样,脾气比孙大杰要冲动多了,从小没少被二哥揍。 这两兄弟差点在工地打起来了,惹得人赶紧到列铁屋去叫焦小翠,小翠赶到的时候,二人正撕逼呢。 明显小杰没还手,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他需要这份工作,要不然,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建好房子,才能娶小翠,所以,小杰一看就是占下风。 “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陈双对咱家多好?有啥好的都想着咱家,要不是陈双教咱家种菜,你那个房子连个墙头院子都搭不起!” 说着,孙二杰一把松开抓着孙小杰的衣领,孙小杰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脚下全都是石头,摔得小杰呲牙咧嘴,小翠赶紧上去扶着: “咋回事啊小杰,俩兄弟咋还打起来了?” “没良心!”孙二杰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走,他得去找找陈双,万一出了啥事,这可咋办。 谁知道孙二杰刚出了工地就看见陈双回来了,赶紧上去询问了情况,意气风发的孙二杰还扬言说不干了,不给送毛石了,这钱不挣了。 陈双心里是感动的,可她却笑着说:“没事儿,钱该咋挣咋挣,小杰人太实诚了,他都这年纪了,也该成家了,你和大杰哥都成了家有了孩子,你们当然不着急!” 孙二杰叹气,蹲在路边点了一根烟也不说话。 “回头赚了钱,给小杰把房子建起来,成了家就不一样了!”陈双说着,孙二杰眨巴眨巴眼睛遮掩那一丝湿润。 陈双突然深呼吸一口气,那种感觉很好,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关心她的人而且又不用操心的人还是很多的,一时之间陈双甚至突然发现,今年,她很少在家里吃饭。 “走,下午不送了,回家歇半天去!”陈双笑着招呼着。 二人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刚好晌午,孙二杰接到指令把车停在了陈双老宅子门口那片空地上,就连忙跑回家,他怎么会不想儿子媳妇儿。 陈双回到家,发现伙房忙碌的是五姨的背影,添柴火的是陈秀兰,堂屋饭桌上放了一大盆蘑菇。 随后,就是一盆面条! 陈双一愣,怎么吃的这么差? 陈秀兰一看陈双回来了,一脸喜庆:“今儿能在家里吃饭不?要是有空,妈再去做几个菜!” 陈双一愣,确实,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家吃午饭了,舒尔含泪点点头,却不料,陈秀兰和五姨竟然多做了三四个菜,还趁着柴火锅底热,烙了几个葱油饼,那种感觉,叫陈双心酸的很。 她现在有那么一瞬间明白,为什么母亲当初说,钱够花就行,而且现在衣食无忧了,就让陈双少忙活点儿。 可那个时候,陈双只觉得才刚起步而已。 “思思和继宗呢?”陈双一边吃着葱油饼一边问道,因为她发现父亲不在家,母亲说了去大伯家吃去了,可思思也不在,继宗也不在,就她和五姨还有陈秀兰。 “你看看你,都忙成啥样子了,思思还是你给报的名,你忘了她要读书吗?早上忘了给思思带吃的,继宗赶着晌午去给思思送饭去了!” 陈双一听,心里一寒:“中午也不回来吃饭?” “头两天思思上学的时候,跟人打架,崴了脚脖子,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 陈秀兰说着,陈秀芬眼眶湿润,放下筷子转身进了屋,随后,即便是关上房门,陈双依旧能听见那种压抑在喉咙里的哭声。 “到底咋回事?”陈双问陈秀兰。 “几个孩子老打他,俺跟你五姨都去学校找过了,但是没用,老师说也管不上,说是搁学校外头打的……哎……” 陈秀兰叹气摇头,满脸都是心事,直说思思这孩子可怜,说着说着眼角就湿了。 陈秀兰撩起袖宽揉了揉眼角说:“照俺看,还听俺的,给你五姨说个二婚的,好歹有个爹疼着,省的叫人整天骂野孩子!” 陈双一听,瞬间明白为什么了。 “妈,我这阵子忙,把你以前说的那事儿还真给忘了,要是这样行的话,你就崩怕花钱,找个媒婆给说一个,只要五姨点头,啥条件咱都得端着,可不能叫五姨二婚还受罪,最好得明媒正娶,摆酒席!” 陈双说着,毕竟她的母亲就是二婚,虽然性质和五姨不一样,但是,二婚的女人是非多,必须要找个好人家,别到时候说五姨没人要了,嫁到那头还给人家当牛做马不捞好。 陈秀兰微微一愣,可很快就叹气了,二婚摆酒席别说不靠谱了,她就是过来人,嫁到宋家,宋有粮确实没亏待她,还摆了几桌,可人家都不来,到时候不是更闹笑话。 当然,女儿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这些事儿又急不在一时半会儿,要是思思在给人欺负了呢?你五姨心里头不难受吗?” “你找过杨村长没?”陈双狐疑的转了转眼珠子问道。 “找了,不在大队,也不在家,找了三回都一样!” “哦,可能他这个季节要忙着撒鱼苗!”陈双喃喃自语吃饱了饭,陈双补了半个小时的睡眠,起床的时候,发现陈秀兰还在堂屋里傻坐着。 “妈,你咋还搁着发呆呢?想啥呢?”陈双一边拢起头发扎起来一边问道。 陈秀兰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喃喃道:“也不知道你将来嫁到哪儿去,俺在想啊,以后,等思思大了能孝顺俺!” 陈双一愣,这段时间她太忙,感情老妈在家里胡思乱想的还挺带劲的: “妈,你竟会胡思乱想,这都没人要还嫁呢!” “谁说你没人要的?哦,那小楚不是人呐,赵大学生不是人呐!” “啥?赵大宝?妈,我又不是剩饭剩菜的,你咋还爱往哪儿倒往哪倒哇!我看你是在家里闷得吧!”陈双扎好了头发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 “得,过段时间,我把你接城里当老板娘去!” “上城里干啥去?城里少俺这样的?”陈秀兰嘟囔着,一把拽过陈双头发捋了一把那卷翘烫花头,双大了,也知道打扮了,打扮了好啊。 打扮的好,是很好,她是过来人,姑娘家一大半肯定心里头有人儿了,虽然陈秀兰不希望她嫁的远,可是,也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闺女的终身大事,这又是喜庆又是忧愁的。 “让你去城里卖菜去,你去不去?”陈双托着下巴笑着看着母亲。 “卖菜啊,那……那一天来回的时间哪够?”陈秀兰也想找点活做,自从她上回病倒了几次之后,现在稍微累点儿,哪怕是流点汗,回头那脑门子跟太阳穴都疼的厉害。 这也是她最近胡思乱想的主要原因,她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真怕哪天就倒下了,万一连闺女的终身大事都赶不上,那她死也合不上眼。 “不是有车吗!”陈双说着,手机突然响了:“妈,我接个电话!” 陈双拿出手机一看,是楚防震打的,转身进了屋:“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啥意思啊!” 陈双稍稍一愣,这才想起来,她压根都没看短信:“我忘了看了!” 电话那头的楚防震一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电话呢?电话也不接!”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工地,你也知道,吵得很,而且等我忙完回来都累的合不上眼,电话都拿不动了!” “工地?天哪……”楚防震扶了扶额头,这丫头又再捣鼓什么?不,还有她没捣鼓的什么吗? 此刻楚防震在陈双家的老宅子门口,一眼看见两辆解放农用车,他简直吸了一口凉气又补了一口冷气儿: “你现在在不在凤城?” “不在!我在老家呢!”陈双干脆的回答,他该不会好奇要去工地看看去吧,虽然陈双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忌讳他去工地,反正就是不舒服。 “咱们缘分不浅啊,我刚到杏花村,准备上山赏桃花去,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陈双顿时哑然:“啊,不了,家里头事儿多,我先挂了啊,忙着呢!” 陈双不容对方说话就挂了电话,陈秀兰问是谁打的,陈双实话实说,陈秀兰眼中冒光: “哎陈双,不是妈唠叨,你也老大不小了,能定下来的事儿就趁早定下来,过了这村没那店儿!” “妈,你是不是嫌弃我啊?就巴不得让我找个人嫁了离你远远地?”陈双一听故作生气的说道。 “谁说的,傻孩子,孩子都是娘掉下来的一块肉,叫你定下来,没说叫你现在就走啊,俺都恨不得你一辈子都陪着妈!” “这不就对了,我啊,还就不结婚了,就赖着你一辈子成了吧!”陈双说着就出了门,打算去鱼塘看看去,顺便找找杨国栋,说说思思学校里的事情。 “你看,这孩子……咋就不听劝呢!”陈秀兰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话还没落音呢,就看着闺女还站在门口,好像在跟谁说话。 “你不是要去凤凰山上吗?咋来我家来了?”陈双看见楚防震十分错愕。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单独对我恨不得拒之门外千里,我咋就没看你对旁人这样?好像我上辈子欠了你很多钱似的!” 楚防震也不生气,推了推眼镜框,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保不齐还真欠了我很多钱!”陈双嘟囔着,脚跟脚的陈秀兰就出了屋,一看是小楚,热情的给拉进屋里去了。 楚防震一脸得意的看了一眼陈双从怀里掏出了个红色的小盒子递给了陈秀兰: “阿姨,每次来都空手,怪不好意思的,来给你拜个晚年!” “呀,人来了就成,咋还拿东西呢?”陈秀兰客气的说着,又是给端茶倒水,又是问问晌午吃了没,没吃叫陈双现在就给做。 陈双一看那方桌上的方形红盒子,目光一怔,没给陈秀兰打开的机会,一把夺了过去硬是塞给了楚防震: “你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干什么?” 陈秀兰一愣,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啥,毕竟不识字,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个银镯子。 “又不是买给你的!”楚防震若无其事的拿过盒子,又重新递给了陈秀兰: “这是送阿姨的!” 第431章 大家 陈双出了大棚,康书记和杨国栋感兴趣的也出了大棚,陈双二话不说就站在大棚外头,弯腰拿起一根绳子,手里稍稍一拉,那些草甸自然的被卷了上去。 这一幕是看的康书记满脸哑然,半晌他才点点下巴,这种方式不但能冬天保暖还保障了光照,而且那草甸不用人工一个个铺放,利用的原理谁看见了都明白,可是,谁又能把家家户户用来扯窗帘的方式转换到大棚蔬菜上呢? "老康,服了吧!"杨国栋用手背拍了两下康书记的肚皮,抱着膀子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服了……这丫头太聪明了!"康书记不由得感叹道,这些农作物发展技术,看的康书记都觉得自己白活了这把年纪。 "我之前的打算还得找这丫头商议商议,如果她愿意,这杏花村就有的救了!" 杨国栋说道,他一开始就打算跟陈双商议着,她出技术,乡亲们出力,不出五年,杏花村也能发展的跟杨柳村差不多了。 陈双拍拍手打断了杨国栋的思绪:"杨村长,我这儿还得忙,就不能陪你说话了!" 四月的天虽然不像腊月天那么短,但是陈双现在只有一个人摘菜,到天黑,陈双未必能摘完饭馆和公家单位要的量。 杨国栋看了看陈双拿来的筐子和篮子,心领神会的说:"摘菜啊,我给你搭把手!" 陈双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一个人就行了,不用麻烦杨村长了!" 陈双说着就拎着篮子进了大棚,可没想到杨国栋还是跟了过来,不用招呼就跟着陈双帮忙摘菜。 陈双心想,这杨村长恐怕是有事儿吧,方才上了大坝的时候欧尔听他在说鱼塘的事情。 "我说陈双,你这蔬菜大棚打不打算扩建?"杨国栋小心翼翼的摘黄瓜,尽量不要把上头的花儿给碰掉,这样看上去比较新鲜,可他此刻也终于是耐不住性子开口了。 "暂时没打算!"陈双说着,一来是因为没地方扩建,二来是到了四五月份大多数的蔬菜也都下来了,就算继续种蔬菜,陈双估摸着也得种那些反季节的蔬菜才有市场。 不过,陈双现在跟饭馆一下就签了三年供应的合同,她也有打算过,反季节的蔬菜,她会继续种,其他的时蔬,她可以从各家各户收购,然后转手卖给饭店,从中间获点毛头小利也算是挣点儿血汗钱人工费。 想到这里,陈双又补充道:"杨村长可是有啥子打算?" 杨国栋有些哑然,看来这丫头确实聪明,恐怕是被她看出来了,于是,杨国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说: "我这刚接了杏花村,我想能把杏花村带动起来,要是你能出技术,到时候乡亲们种菜出力,你呢,就指挥就行了……" 杨国栋算是把话说得最简单了。 陈双直起腰看了一眼杨国栋微微一笑道:"杨村长这倒是把话说得也忒简单了点!" 就算陈双想要扩建,先不说村上有多少人愿意跟着她干,就说大规模的种菜,她总得有个销售渠道吧。 "陈双你是不是担心没地方卖?"杨国栋其实考虑过这个问题,让陈双出手指挥,乡亲们愿不愿意之类的都不算是什么事儿,单凭这个出手问题,杨国栋就想了好几宿。 "是啊,杏花村的百姓可不比杨柳村,到时候要是蔬菜卖不出去全都烂在了地里,杏花村的百姓会拔了咱俩的皮!" 陈双半开玩笑的说道,杨国栋面露沉思:"这事儿倒也不是难事儿!" 陈双看着杨国栋,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说是不是难事儿,恐怕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陈双岔开话题一边摘菜一边跟杨国栋闲聊着:"你刚才在大坝上跟康书记商议杨柳河的啥事?" 提起这事儿,杨国栋连连叹气:"别提了,那年我带着杨柳村的乡亲们投放鱼苗,全死了,现如今再拉人也难了,杏花村的百姓个个也都不愿意投资,好好的一条"母亲河"就这么糟蹋了!" 陈双狐疑的想了想,也是,那年的事情闹得两个村都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时常听见杨柳河两岸的百姓对着骂架。 可陈双突然灵机一动说:"杨村长,如果我答应教乡亲们种菜,你那条杨柳河,今年就当家租给我行吗?" 杨国栋眉梢一挑志气了腰,手里还握着俩茄子,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 "你要承包鱼塘?" "嗯!"陈双点了点头。 杨国栋简直不敢相信,这丫头顶多也就十六岁,她不但懂得种菜还要承包鱼塘? 说句心里话,他杨国栋活了小半辈子的人了,也做了七八年的村长,他就没见过这么大点儿的姑娘不但懂得多,还特别有上进心,这要是搁在生产队那个年代,那绝对是生产大队的主力啊。 "你会养鱼?养鱼可不是往河里一扔就可以的事儿啊!" "我知道,我现在就关心,我承包鱼塘的事情,上级能不能批下来!"陈双问道。 杨国栋看了陈双半晌才回过神来说:"一般鱼塘承包需要申请信,我给写个证明信就行,这个倒不难!" 陈双记忆中没有过多承包鱼塘的程序记录,她不由得问道:"还要写申请信?" "嗯,公共财产分拨给个体户承包的话,个人得有家庭上的说明,和承包鱼塘的决心之类的,反正你就把你家的情况写糟糕一些,再多写点儿你承包鱼塘想要发家致富的决心,这样承包鱼塘的价格上级也会体谅困难户少收点儿!" 杨国栋说道,陈双微微点了点头,她似乎明白了,得打动上级领导。 陈双低着头继续干活,脑子里却转个不停,这个季节温度已经慢慢回升,刚好是放养鱼苗的最好时机。 有杨国栋帮忙,陈双傍晚的时候就完工了,可板车在市里,陈双想过重新定做,可时间上来不及,所以,吃了晚饭陈双送走了杨国栋,拎着一篮子新鲜蔬菜,陈双就去了孙家借车。 路过赵家的地头儿时,陈双一愣,李宝在赵家地里干活,刚扛着锄头像是被狗追了一样急匆匆的顺着田埂就往外小跑。 一边跑,她一边整理衣服,陈双这一愣神的功夫就听见地那头传来傻大彪的声音: "宝宝,你跟俺回家吧……" 陈双脊梁骨一阵发凉,且不说这赵家又不是没人了,怎么让这个没过门的媳妇儿自个儿在地里干活干到现在。 就说这傻大彪怎么还杠上了了李宝不愿意撒手了?这事儿要是传到赵家去,估摸着李宝也没好日子了。 陈双不想管任何闲事,加快了脚步去了孙家。 孙家的人好说话,特别是孙家二媳妇,前些日子刚生了孩子,听说是个大胖小子,但是那个时候,陈双不在家也没来看望,不知道爸妈有没有买点鸡蛋来看看。 "借车就借车,还拿那么多菜干啥?"孙家二媳妇还在坐月子不方便出门,陈双从地里回来没来得及收拾自己,一身风尘仆仆的也不好进去看看小孩子。 "二嫂,我就不进去了,身上脏得很。"陈双说着客气话拉着孙家的板车就回家了。 明儿送菜回来,陈双打算在县上买条鱼给孙家二嫂送来。 "傻子,你不要老缠着我,你要是在缠着我,我就杀了你!" 李宝吼了一嗓子,傻大彪吸了一口哈喇子被吓住了,他也不敢进赵家的门,因为赵家叔伯兄弟三个,上回可把他给打的够惨。 索性,傻大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宝扛着锄头进了赵家关上门他才离开。 "回来了?吃饭吧!"赵大宝的母亲,钱彩娥端着一盘土豆片往堂屋的桌上一放,看都没看李宝一眼。 "知道了!"李宝声音软糯,小声的答应着,洗了手这才去吃饭。 堂屋的桌上就一大碗土豆片和两个馒头,李宝唯唯诺诺的掰了一半还没送进嘴里,钱彩娥就骂了一句: "长辈都还没上桌呢你就动筷子?饿死鬼托生的?" 李宝的脸一红赶紧把半个馒头放下低着头生生的把快流出来的眼泪咽了下去。 "那个……赵大娘,我……我就先回家了,刚想起来姑姑说晚上给我留饭了!" 李宝说完,半天也没听见钱彩娥的回答,她也没有在说什么出了赵家的门她才一路哭着回家。 自从自己的爸爸离开后,她在赵家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越是这样,她越是害怕和赵大哥没有结果,以前从不下地的她也下地了,可是,她发现并未能讨好未来的婆婆。 刚出了赵家的门,李宝就看见拉着板车没入黑暗的陈双,她不由得钻进了拳头,可是,她却叹了一口气很快软了下来。 她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陈双,为什么她天生就长得漂亮,而且,她现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听说她自己种菜卖了很多钱,为什么自己就不行呢? 李宝从口袋里掏出了租车的那几百块钱,她自认这是她全部的家当,为了不被赵家嫌弃,李宝打算把这些钱拿去换点好东西给赵大娘,兴许,她就会对自己好点儿。 想到这里,李宝打算明天一早就去赶集。 陈双拉着板车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地里,抹黑把菜筐搬上车,拉着一车的菜陈双才回了家。 明儿一早就可以直接去县上了,公家食堂得先送过去,后天得给饭馆送菜了。 陈双收拾好自己关上门回了房间,拉开灯,陈双提笔就写申请信。 大致内容就是写自己的家里状况,她跟母亲从小要饭,二婚嫁给宋有粮,而后,生活拮据,油烟不知味,家里良田被没收,年头年尾颗粒无,一日三餐只能满足一餐温饱。 现如今,家母突发脑疾,已转入淮扬市就医,陈双停笔了,她要不要写负债累累? 这算不算"欺君"?陈双叹了一口气,此刻,已入深夜,陈双打了个哈欠继续写。 母亲所需医药费现不知数额,大哥(宋德凯)当兵离去为国效力,领导爱民如子,希望给我(陈双)全家一条生路,我一定珍惜领导厚爱。 陈双又看了两遍,重新抄了一遍,字体娟秀之中带着一丝好爽。 这封信第二天陈双就递给了杨国栋,当时杨国栋的脸色可谓是青一阵红一阵。 "康叔,你看看着申请信!"杨国栋兼职不敢相信这是陈双写的,不但用词得当深刻,而且字体娟秀。 这可是脸杨国栋一个中专毕业生都比不上的。 康书记感兴趣的带上了老花镜看了看,这一看,他吸了一口凉气,连看了三遍,他竟然感觉自己被陈双的申请信够了魂,心里也跟着升起了怜悯之心。 "这文化程度肯定不低!"康书记半晌才说道。 "我去过他们家调查,她就是个小学没毕业!"杨国栋翘着二郎腿,语调十分轻松,可是,他又何尝不震撼呢? 康书记更是脸色一拧:"啥?小学没毕业?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字儿可以练,这成语啥的,你说,哪个小学没毕业能写的这么深刻?" "这丫头,就是个奇才啊……"杨国栋也不理会康书记,因为当时调查的工作他也参与了,细细一想也知道。 这封信写下来,杨国栋竟然无奈的摇摇头,他写介绍信也未必写的有她的申请信写得好,还是村长呢,这要是在领导面前一对比,他还真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索性就直接在申请信下面空白处写了这么一句话:"陈双所述属实,望领导批准。" 公家单位外,陈双擦了擦额头的汗,外衣也脱下来搭在了车把上。 警卫室的两位小伙子一看是陈双,赶紧出来接:"呦,你咋又好久没来了?" 陈双喘息了几口气这才笑着说:"家里头有事儿,今天才得空!" 两位保安见陈双面颊绯红,虽穿着很朴素,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貌,那眼睛就好像天生就会勾人心一样。 见陈双是一个人把这一班车的菜拉过来,不由得心生怜悯,赶紧帮忙搬。 陈双这会儿歇好了,不由得问道:"谢大爷走了吗?" "走啦,上个月底就走了!" "哦!"陈双心里一阵凄凉,希望好人都长寿些吧。 新来的大厨是个年轻人,大概三十多岁,长得跟喜剧演员"彪哥"似的,但是唯独不同的是,他看上去不是太面善。 陈双这是第一次见新大厨,他一边指挥者,一边走出栅栏门对陈双笑笑说: "你家的菜不孬,茄子六毛一斤?花菜是八毛,这个黄瓜是五毛一斤,我说的没错吧!" 陈双有些稍稍一愣,这个人看上去很熟悉,但是,他无法联想到当时在石头山上的那帮人群中会有他。 不过这新来的大厨难道还不知道菜价?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因为是第一次打交道,陈双想着咋样自己都得陪着笑脸:"对啊!" 随后,这大厨讪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小声的对陈双说:"从今儿开始,你送来的每一样蔬菜都便宜两毛钱成吗?" 陈双一愣,眼瞅着这大厨嘴角还挂着略带深意的笑容,陈双心里有些膈应得慌: "这位大哥,我这菜都是自己种的,没有农药,而且,便宜两毛钱,我这连本钱都裹不住了。" "那你还想不想继续送菜?"大厨说道,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陈双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他背着警卫亭说话又这么小心,陈双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是想压菜价,把那一斤两毛钱的差价塞进她自己的口袋,陈双的脑子嗡的一声,可眼下她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扯开嘴角的笑容说道: "大哥,我当然想继续送菜,不过,您这提的要求也有点过了不是吗?我们都是农村人,也没几个钱,全靠这卖菜整点儿吃饭的钱,您看,就少点儿,一斤扣掉一毛怎样?" 大厨的眉头挑了挑不屑一顾的哼哼道:"这都啥社会了,三百斤菜才几十块,拉倒……我这儿也不跟你废话了!" 说完,大厨转身就回了院子,他还就不信了,这卖菜的连生意不要了? 陈双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眉心紧蹙,他是掌勺的,单凭一句自家的菜不新鲜外头的比自家的便宜,就能把自己给踢开。 "这位大哥!"陈双喊了一声,大厨驻步回头又走了回来,笑着对陈双说:"看你年纪轻轻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陈双心里跟刀割的一样疼,也有一股恨发泄不出来,为什么同样是人,同样是掌勺的,谢大爷就从来没有拿过供应商的一毛钱回扣。 很快,那位大厨拿了发票和收据又回来了,陈双这一趟赚了不到五百块钱。 陈双要走,可是,她就咽不下这口气,前世被人欺负,现在,她绝对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见大厨走了,陈双进了保安亭,本来大家都认识,陈双一进来,保安大哥还给陈双倒了一杯茶。 "那大厨是啥来历?"陈双问到。 "好像……好像是这县上以前开饭馆的,过年那段时间饭馆生意不景气,就关门了,然后到我们这儿当伙夫,姓李,叫什么李……" "李大山!"另一位保安接话道。 陈双狐疑,不会这么巧吧,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由得问道:"咱们这县上还有几家饭馆?" "年前有三家,现在估摸着也就一家了吧!那家家常菜馆生意好,菜又实惠,老板为人也厚道的很,咱们没事都喜欢去那儿喝两盅。" 陈双越发的感觉自己的知觉是对的。 "小双你想啥呢?" "没……能不能麻烦大哥帮我拨个分机号码给谢宁!"陈双这才回过神来,如果李大山就是李大奎的亲弟弟,那么,去年在石头山上的那帮人中,就一定是他。 陈双竟然有些热血沸腾。 "好嘞!"保安大哥答应的特别干脆,马上就拨通了分机号码,那边接通后,保安大哥对着电话筒说: "宁姐,陈双找您,是带她去接待室等您还是……" "好,我知道了,嗯,再见!" 挂了电话,保安对陈双说:"宁姐这个点儿有点忙,你得去接待室坐会儿!" 陈双抿唇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这事儿,她还真的弄明白了,要不然,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保安小哥留下一个人看着,另一位领着陈双就走进了大院:"小双同志,你找咱们宁姐干什么?" "也没啥事儿,就是有点儿私事!"陈双说道。 私事这个词一出口,就代表是私人的事情,但凡是个有素质的人都不会在多问。 保安把陈双带进了那个熟悉的接待室,陈双笑着道谢说:"谢谢你了,每次都让你带我进来,我门口的板车要是碍事的话,你帮我挪挪!" "小事儿,没关系!" 保安前脚离开,陈双后脚就沉下了脸,她长出一口气,却等到了夕阳斜下,公家单位的人都纷纷下班的时候,谢宁才面带疲倦的来了。 陈双打眼一看就发现谢宁瘦了不少,颧骨突出,想必,她是因为谢大爷的病愁得吧。 一进来,谢宁也没有笑,面色冷峻的说:"好久不见,找我有啥事!" 陈双抿了抿唇道:"你们家新来的大厨要求我的菜都降价!" 陈双知道宁姐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所以,她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什么?"谢宁目光一宁:"财务部没收到降价的讯息啊!" "每一斤菜他都让我降价两毛!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降价两毛,我这菜真没法种了!" 陈双并没有直接说他要回扣或者贪污什么的,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话要是说出来,陈双根本没有证据。 而且宁姐在公家单位上班,她绝对能猜得到,总比陈双直接说出来力道要强很多。 果然,谢宁的身子后仰靠在椅子背上,揉了揉眉心,目光霍霍:"我知道了,小双,时间不早了,你还得赶回杏花村,你先走吧,这件事我会查的!" 说完,谢宁就站起身,陈双笑着说:"那我……那我的菜价咋办?" "没事,你下周送菜前,这事儿也差不多有结果了!实在不行,你过来送菜的时候,让保安室给我通个电话!"谢宁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接待室。 陈双的心终于放下了。 陈双离开大院,跟保安室的两位大哥打了个招呼拉着板车就去了街上,找到了一处卖鱼的摊位停了下来。 这点儿县上的人也都稀疏了不少,摆摊的就更加寥寥无几了。 整条街陈双也就看见这一个摊位还有两条巴掌大的鲫鱼,陈双都买了下来。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陈双用拎着草绳当晚就去了孙家。 "小双,你这是干啥子?又是送菜又是送鱼的,这鱼……俺可不能要!" 孙家二媳妇一直推搡,也不顾得自己坐月子不能出门,直接连鱼带人给推到了大门口。 "这鱼在不沾水就死了,死了就不新鲜了,鲫鱼下奶的,你自己不吃,不还是得为孩子着想?再说,你家的板车我明儿还得用一天!" 陈双说着,又把鱼递了过去。 孙家二媳妇也是被陈双的话说的一愣,这丫头咋连这些都懂?不由得有些尴尬的把鱼收下了。 陈双这才满意的回家,希望今儿晚上能睡个好觉。 孙二杰一边抱着大胖小子在怀里嘟着嘴逗着,一边问:"外头是谁?" "陈双,宋家的继女,给送了两条鲫鱼,我这奶水也是不够,想着收下了也怪不好意思的!" 孙家二媳妇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着,可是,她有点疑惑:"二杰,你说,一个没出嫁的丫头她咋知道鲫鱼能下奶呢?" 第432章 记得 好吧,陈双感觉很累! 一阵掌声在诧异之后响起。 陈双以三十五秒的时间完成任务。 队长的脸有些扭曲! 宋德凯根本就忘了按下秒表,此刻看去,才五十秒,可是已经结束了一小会儿了,宋德凯这才按了一下。 ……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陈双驾车离开,宋德凯的目光有些哑然,她,除了会给人踏实的感觉之外,总是会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 宋德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似有忧伤还有欣喜。 眼看着陈双的农用车尾灯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宋德凯才收起思绪,转身进了安检部门。 除了说靳子良的事情以外,宋德凯着重的提醒安检部门,除了他妹妹来找他以外,其他的人就免了,他很忙! …… 回到杏花村,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开了那么久的车,陈双的腿都有些酸了。 看着时辰,她也不想扰着家里人睡觉,索性就在老房子睡了。 电话响个不停,陈双翻了好几个身还是听见有电话的响声,迷迷瞪瞪的坐起来,用脚拨弄着鞋子,这才晕晕乎乎的去了堂屋接电话。 "喂!你有病啊……这么晚了!"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陈双一听,稍微清醒了一点:"啥意思啊!我活得好好的。" 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叹了一口气直截了当的说:"我明儿去杏花村,打了一百八十个电话,你家装电话该不会是留着看的吧!" "哦!!不是……你特么谁呀!?" 陈双哦了一声,准备放下电话,可是她突然清醒了,这才反映过来。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你吃了胸心豹子胆?" "我啥都没吃,就是想睡,拜了个拜!" 陈双挂了电话,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房间,八爪鱼一样瘫在床上,呼呼睡了去,半夜被一股冷风吹的她一哆嗦,顺手拉起被褥卷在身上。 半夜,一阵被风吹过破旧的格子窗,一阵阵寒流涌入,那格子窗被吹得啪啪作响,单薄的被褥下,那修长的身子,时不时梦魇一般,拉过更多的棉絮遮在自己身上。 蒲扇一般的睫毛忽闪着,如羊脂玉般的脸色,宛如一碰便会碎裂一般,不知,是冷,还是本就肤白如玉? 第二天,陈双这一醒,已经第二天的十点钟了,抬眸,窗外的阳光折射着雪花的光芒,灌进了房间。 陈双眷恋着被窝暖和的气息,还是依依不舍的起床了,裹上军大衣,确实没有那么冷了。 起身出了房间,来到堂屋那斑斓破旧的墙角,堂屋正上方贴着的长寿百子图都已泛黄,宛如一碰就要碎掉一样。 还有一叠挂历,从搬家之后就没有撕掉,还停留在去年的九月份。 陈双翻开日历,直到翻到最后,九八年显赫的年一月的份字样如同火烧一样充斥这陈双的双眸。 那瞳孔越放越大,闪过奔腾的泥石流,宛如千军万马般的河水,汹涌着,砸向黄河两岸的居民。 多少屋舍随波逐流,又有多少家畜冲与齐下,又有多少家眷拼了命的将孩子拖上树枝的高端,只可惜,咔嚓一声脆响,宛如阎罗令一般,摧毁了所有生的希望。 "铃铃铃!" 电话突然想起,陈双为之一颤,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响了第二声,抓起电话的时候,陈双的手还在颤抖: "喂!" "我杨国栋,有点事儿我得去你家里当面跟你说,要么你有空来一趟大队!" 陈双搓了一把脸彻底从前世的那场噩梦中醒过来: "我刚好有空,我过去一趟吧!" 陈双说着就挂了电话,本就托杨村长帮忙给思思报名的,所以,陈双还是专程去一趟吧,毕竟杨村长从头到尾也帮了自家不少忙。 想着,陈双回到了新房,陈秀兰赶紧让陈双吃早饭,以为她刚回来。 陈双草草的吃了早饭就出门了,临着没往杨柳村的路拐进去,倒是去了镇上,买点什么东西,这才满意的返回去了杨柳村大队部。 一踏进那大院儿,走进办公室,陈双就不用客气的把两斤龙须酥和两斤油炸果子放在杨国栋的桌上,自己拉过来板凳坐下: "有啥事?" 陈双笑着问道,杨国栋却看了一眼陈双,有些难以启齿。 "咋啥时候变得那么墨迹了?"陈双故作嫌弃的说道。 "哦,是这样的……呃……杨柳河里你截流养殖的鱼塘,恐怕今年没办法再承包了!" 杨国栋说着脸色也不大好看。 "哦,怎么?不是可以承包三年吗?"陈双也收敛了笑容,因为她根本没想到是这事儿。 杨国栋的脸色越发的黢黑,甚至想不好怎么说话才能应对陈双那对清澈的眸子。 …… 杏花村,傍晚的天空染着一层粉色的余晖,看似温暖,可寒风毫不留情的吹着杨柳河畔的芦苇丛,稀稀疏疏,抖落不少冰溜。 陈双裹紧了军大衣,寒风中,她的鼻头冻得发红,和眼神却如一团火一样看着鱼塘,她的心血,就在那铁网中。 寒风凛冽,玉红余晖斜阳落,在凤凰山上,镶嵌了一层光晕,看似迷人眼,却寒气逼人。 陈双的军大衣上结了一层薄冰,转身离开时,抖落一地的冰屑,她回到老宅子,打了个电话: "杨村长,我的鱼容我开春后再打捞一次行不?" "嗯!"杨国栋声音沉重,他也不想的,其实杨国栋也知道,村民们见不得旁人好。 如果倒退四年之前,李大奎还是杏花村村长的时候,他带头跟杨柳村的人抢杨柳河,那一年,凭着李大奎阴毒的手段,把杨柳村养的鱼全都毒死了。 而今年不同往日,陈双承包的鱼塘赚了一笔钱,李大奎又不在,杨柳村的村民看着陈双的打捞成鱼的时候,个个都眼红。 这不,集体去大队闹去了,说杨柳河本来就是杨柳村的河道,平啥叫杏花村的人给承包了去。 当时在大队部办公室杨国栋说这个事儿的时候,陈双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今年养鱼可能不是个好兆头!" 杨国栋珊珊笑着不说话。 "过两个月开春,我就打捞剩下的鱼,到时候你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反正现在这个天气也没法放养鱼苗!" 陈双笑着说道。 杨国栋稍显诧异,她起初不是很心疼她的鱼塘吗?怎么这会儿又这么轻松?见陈双答应,赶紧赔着笑脸说: "到时候吱一声,我找人去给你帮忙!" 离开了大队部,陈双却没有一丝负担了,等到河床冰层开融,她就打捞剩下的鱼。 不管是杨柳村的村民还是杏花村的村民,骨子里都一个样,看不得别人好,谁家要是差了,一样在背后说三道四,做人高不成低不就貌似是最安全的。 陈双想着,算了反正,她现在已经有新的打算,一个鱼塘而已,她还真有些嫌弃了,毕竟她有照顾鱼塘的时间,不如把路往宽了走。 回到家,陈双趁着一家人吃饭的空档安排了今年的新计划: "爸妈,五姨,还有继宗,今年县上公家单位的菜和老陈家的,就交给你们负责了,赚的钱给继宗个数儿,你们就均摊了吧!" 陈双此话一出,继宗和五姨面面相觑:"这……这哪成,俺又没出啥子力,俺不能要,俺在恁家都住了那么长时间吃喝啥的都得要钱,可别难为了五姨!" 这个安排不妥吗? "俺没意见,这个家小双当家!"宋有粮咬了一口馒头,继续吃他的饭,反正,他宋有粮做梦是做了大半辈子,现在的生活水平他这辈子也知足了。 "双姐,我……我也不要!"继宗说道。 "五姨我可以给她找个差事在城里卖菜都行,大不了自己挣了自己花,至于你,家里的事儿你都照顾的周全,八亩地基本上我都没问事儿,头年不是说好的吗?等你学会了技术,就按月开工资给你!" 陈双说着,喝了一口稀饭,继宗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这不光是开工资的事情,而是得到了陈双的肯定。 他有些窃喜又有些为难:"那……那俺和其他煤矿的工人一样就管!" 陈双稍稍一愣:"呦,感情我赚的钱是脏还是咋了,还沾不得了呀,你不想想,你都多大了,到时候不存点钱指着你爹给你办喜事儿再到处去借?" 陈双口气宛如一位长辈,说的继宗哑口无言。 "就这么着了,以后城里那边发展好了,我把你,五姨还有爸妈都搬城里去过几天,过够了再回乡下来,多得劲?" 陈双拍板,起身盛了一碗稀饭呼啦的边喝着边说着。 "双儿啊,咱这房子住的挺好的又大又宽敞,城里的房子都贵,不过……有空去溜达溜达也不错!" 陈秀兰笑的眼睛眯着,鱼尾纹里溢满了笑意。 "你瞅瞅你妈,还没在哪里呢就想着进城,你要是实在想去,明儿俺就带你去,让你转一圈,不转完都不准回来!" 宋有粮嫌弃的瞅了一眼媳妇儿。 "双,那啥时候俺能去卖菜?" 陈秀芬有些迫不及待,她终不能这么吃闲饭吧,头年那会儿跟着陈双去买菜,她感觉自己挺适应的,就是中间往后双儿也不知咋滴,就不去了。 "最迟三四月份,五姨,您就等着吧!" "诶!"陈秀芬笑着答应。 …… 去年陈双种菜赚了多少钱,乡亲们不知道,就知道陈双建了二层洋楼,就冲着这一点儿,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陈双,想要种菜。 去年的时候,陈双为了帮孙家李家他们统计土地面积,和指点种植技术,一个人忙的要劈成八份儿。 再加上现在八亩地,还有凤城农贸市场的那边的生意,陈双就更抽不开身了,幸好有继宗在帮忙。 陈双只需要用继宗统计过的数据拿来看看,然后再结合市场需要,谁家的地种多少花菜,谁家的地种多少葱蒜,大家伙都均衡着来。 继宗这段时间那可是忙飞了,陈双本想把从楚防震的实验大棚里收集的菌种也分拨下去,让给乡亲们种,可是,蘑菇养殖和蔬菜不一样。 蘑菇特别娇贵,对气候和温湿度的掌控也特别苛刻,而且,蘑菇是最爱干净的,沾不得半点污染,哪怕是油漆熏过,含有甲醛的有害气体,蘑菇一夜之间能死光。 当然,虽然杏花村也没有几户人家用得上油漆,陈双只是担心罢了,要是喜欢喝酒的人,乙醇浓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蘑菇也会影响生长周期。 而且蘑菇是长在菌袋里的,配置菌料内的各种养料是有百分比的,再说,杏花村上上了年纪的有几个识字的。 索性,陈双打算等继宗忙完这一阵子,她来配制菌料,自己再种一棚看看。 她还得去镇上找榨油的铺子买点儿榨完棉籽油的棉籽壳,还有米面油铺子里的麦麸也得买点儿,这几样是必不可少的,至于石灰用量很少,百分之二以内的比例,主要起到杀菌的作用。 要不然,到时候接种后,在袋子里要是长线虫了,那么,这一包菌种袋里的菌种就全废了。 陈双忙完了这些之后,买了几瓶消毒水,一号大棚里的蘑菇还有,所以,陈双得把二号大棚消消毒,通风放置一段时间后,等开春就可以直接接种了。 忙完这些看似简单的事情,却也花费了陈双个把星期的时间,这个把星期,陈双往凤城送了三次菜,每次去忙的时候都是回来之后,花钱请人摘菜,自个儿才抽空来回跑。 菌料配齐了之后,陈双在老房子的堂屋里铺上了塑料布,菌料搅拌好后,用塑料布盖起来,让菌料自然发酵杀毒。 就像是乡下捂大粪是一样,如果温度达不到,那么养料里会有细菌滋生。 捂上个三五天后,揭开塑料布,热气腾腾的时候,翻开自然凉下,就大功告成等着装袋了。 可不要小瞧石灰,也不要小瞧菌料里面自然发酵的温度,至少能达到五百度到一千度。 至于大粪,那温度就更高了。 处理完这些,陈双才算是轻装上阵,依旧是天没亮,凌晨两三点钟,陈双就开车去了凤城。 到凤城农贸市场的时候,才早上七点半,秦嫂为首的菜商已经在等候了,看见陈双来了,秦嫂吆喝了一声,在市场里打扫桌面的菜商也跟着出来了。 这次送菜,陈双觉得和以前不大一样。 往常农贸市场门口至少不下于十辆菜贩子的车,有农用车也有货柜车,还有集装箱,今儿好像送菜的就陈双一辆车。 其他的三四辆都是送荤菜的。 难道,都被陈双给挤兑走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菜商你推我挤的,生怕陈双带的菜不够分的,询问声此起彼伏: "俺的五百斤花菜!" "香菜香菜在哪儿?" 陈双一筐一筐的往外拽,菜商在底下接着,根本都不用陈双动手,就搬上了磅秤,陈双拿着本子负责记账。 等到菜都分拨完了之后,陈双正准备离开,秦嫂又从农贸市场跑出来: "陈双,你等等,我有事儿跟你说一声!" 陈双顿住了脚步站在车位等着秦嫂,秦嫂以上前就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还欲言又止。 "咋了?钱算差了?"陈双主动问道,秦嫂摆摆手,看了看左右两旁,感觉没人注意到这边,秦嫂把陈双拉到了车厢侧面才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其实,你说我也没啥子办法,人家管理部说是领导要的,我就给了你的手机号码!" "哦,没事!"陈双莞尔一笑,秦嫂摆摆手就离开了。 陈双心里犯嘀咕,还和往常一样,天寒地冻的陈双也不急着开车回去,照旧去了那家面馆: "老板,老样子!" 陈双一进门,老板就笑着迎上来:"来了呀!" "嗯!" 老板回头对后厨吆喝了一声:"鸡蛋面一碗!放辣子!" "你是往农贸市场送菜的吧。"老板帮陈双擦桌面一边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陈双慢条斯理的从桌角的筷笼里抽出根筷子拿在手里把玩。 "上回我去买菜,看见你了,没想会是你,所以也没敢上去打招呼!"老板一脸堆笑的说着: "你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要不,你先看会儿电视!" 老板说着转身把柜台上的电视插上插销,电视屏幕跳跃了几下,老板调整了几下天线,随之越发的清晰起来。 "哎,老板,听说最近朱文路和房地产大亨那个叫什么贺明的在打官司,结果咋样啊!" 不多时,面端上来,陈双一边呼啦啦吃着,一边若无其事的跟老板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 "你可不知道,那朱文路啊可是咸鱼翻身呢,再说,工人挣点钱也不容易,你说拖欠了那么多工程款没给结账就跑了,也真没良心,不少律师免费帮着打官司呢,这不,上个月把贺老板给从夜总会抓回来了!" 老板说的绘声绘色,面部表情十分丰富,就好像是他亲眼看见的一样,还将当时警察是怎么把贺明从鸡窝里给抓住的场景都描述的栩栩如生。 说贺老板是光着屁股给摁住的,上个月经审判,这贺明拿不出那么多钱,法院那边没收了水榭湖所有房产,政府把拖欠工人的工资以房产评估价预估后,都结清了账目。 但是朱文路是大头债主,他选择要了水榭湖二十多栋别墅,现在贺明在蹲大牢。 "他老婆呢?"陈双听得也觉得很精彩,但是,这都是陈双预料到的结果。 "听说他老婆跟人跑了!"老板一拍大腿喋喋不休的说了,连贺太太那边娘家的事情都嘟囔了一遍。 随后还发表了他个人的观点说真是人走茶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朱文路不也一样?"陈双说着。 老板顿时来了精神,挪了个板凳坐在陈双对面问道:"快说说!" 陈双发现,这老板是不是整天守着店没啥娱乐项目,逮着谁都拉过来一顿唠嗑。 "朱文路当年不也是一样,承包了石头山,后来血本无归,老婆孩子都跑了,他还欠了一屁股债。" 陈双说着,这时候又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乡下常见的棉袄,脚上套着雨鞋,身材矮瘦,双手插在袖管里,脸上有些胡子拉碴的,跟八十年代大东北抽旱烟的老头儿似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要不是见他脸上没什么老太横秋的皱纹,陈双真以为他过六十了呢。 这位大叔一进门就吆喝了一声:"老板,来碗面,大份的,加俩荷包蛋,半斤五香牛肉!" "好嘞!"老板转身去了后厨,忙活完了又凑到陈双这边问然后呢。 "后来就看到商机了,改成卖石头,好歹也得身价上百万了!" 陈双说到,老板一脸惊讶:"哎,想我们这小本生意一辈子也见不着那么多钱呢!不过……朱文路后来有钱了,那他媳妇儿也回来了吧!" "朱老板这人挺重情义的,估摸着从一开始就没怪过老婆吧!"陈双端着碗喝了一口汤,身子越发的暖和起来。 "这咋可能,要是俺,俺特么还不要了。"老板义愤填膺的说着。 "话可不能这么说,女人把一辈子托给你,你没本事养不活人家凭啥跟着你吃苦受罪?" 这时候,旁边那位大叔头也没抬,喝了一口汤,拿了两个蒜瓣儿,慢条斯理的拨开后,咬了一口,就着面条呼啦啦吃着香甜。 "这钱那,不光是拿来花的,也不光是拿来显摆的,它只不过是一串能证明一个男人有没有本事的证据罢了。" 大叔又说了一句话,便胡噜了一口汤,夹着那荷包蛋咬了一大口,蛋黄七成熟儿,他赞叹的点头说: "这荷包蛋煎的不孬!火候把握的也刚好,看来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吧!" "大哥说笑了,我们家店都开了四十多年了,我接手都得有十多年啦,这荷包蛋啊,确实需要掌握火候,客人要七成熟,我绝对不会煎出个六成熟,或者八成熟!" 老板见客人夸赞他,搓了搓手也不谦虚的说道。 "我看,这不是你煎的!" "哦对!"老板略显尴尬:"是俺家婆娘煎的!" 大叔略带无奈的摇摇头,却只笑着没说话,等到将那汤汁喝完,最后又吃了一瓣大蒜,这才意犹未尽的摸摸肚皮掏钱付账。 陈双从始至终都没有插嘴,她只是觉得这位大叔,看上去穿着朴素,可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风霜沉淀后的睿智气息。 他的那几句话可见,他是个特别疼老婆的男人,在这个社会真的很少见了。 陈双目送着他离开,转过头来把剩下的面汤喝干,掏了钱告别了面馆的老板。 陈双这碗面吃的真是带劲,汤汁鲜浓,再加上油泼辣子,陈双的脑门子都有些冒汗了。 于是,陈双往农贸市场的方向走去,抬眼一看,方才那位大叔就在前边不远处,他的方向好像也是农贸市场。 陈双的车停在农贸市场外头二十米开外,大叔进了农贸市场,陈双也就上了车准备返回了。 刚爬上车手机就响了,陈双掏出来一看,是陌生号码,接了电话。 "你是负责凤城农贸市场供应蔬菜的陈双同志吧!" "是啊,您是哪位?" "农贸市场管理部,如果你有空的话,建议来一趟,不然的话,可能会取消你的供应资格!" 陈双微微一愣,语气是挺客气的,但是言辞一点都不留情面。 再说,管理部凭什么管供应的事情?又不是她陈双运输过来的蔬菜有毒被人投诉了,管的还真宽。 陈双这么想着,可脑子里突然蹦出早上秦嫂对她说的话,陈双这才收起方才的抱怨,这事儿恐怕不简单呢。 "我刚好还在农贸市场,我马上到管理部!" 陈双说着,挂了电话,重新锁上车门,朝着农贸市场走去。 农贸市场管理部就在门外,进了门之后,有一张办公桌,一张老板椅,桌面上没有一点文件,只有一台电话线都被扯的打结的座机电话。 还有两三人,其中有一位是负责农贸市场馆里的,穿的是制服,另一位是三十多岁的一位陌生男子,见陈双进来,目光有些不怀好意。 此刻老板椅上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面馆里遇到的那位大叔。 第433章 介绍 宋德凯刚出师部大院,军车上的靳子良就赶紧下车迎上去问道:“咋样团长,批了没?” 宋德凯没说话,眼角余光处就看见了孟艳朝这边走来。 孟艳扶了扶军帽,一脸笑意的说:“德凯,你也是来请假的?” 靳子良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钻进了车里。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孟艳赶紧说道:“你请假是要回老家吧,我也想跟你一去,我爸他都批了!” 宋德凯挑眉,回头看着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前几天,师长的闺女就经常往军区大院跑,不过宋德凯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暧昧的味道。 没办法,她爸是师长,自己请假的事情她知道了也不奇怪,只是,这丫头是疯了吗?她跟自己回家干什么? “我家里窄,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了!” 宋德凯说完,拉开车门就上了副驾驶位。 “宋德凯,你别走……”孟艳拍着车窗,她想着,自己老爹是师长,这个人咋就那么不识抬举呢? 孟艳眼巴巴的看着军车在调转车头,心里有些气不过:“宋德凯,你的假绝对批不下来!你等着……” 车里,靳子良看了一眼这铁皮连团长,上回就看了一眼他的红毛衣没忍住笑了,被罚了二十公斤负重盘山。 这回,靳子良可谓是军中被誉为第一号胆大人物,连团长都敢调戏的人,绝对只有唯一没有其一的存在。 所以,靳子良看到这一幕,还真想说话,这铁皮脸在就那么多美女看上了呢?看上他靳子良多好啊,为人又风趣又浪漫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靳子良都没敢说出口,就怕团长罚他! 师长办公室,嘭的一声,孟艳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推开门脱下帽子就直接丢下了地上: “爸,你是不是瞎了?宋德凯他刚入军还没满军期呢,你就批他的假,这都两回了!” 孟艳说着,可却看不出自己父亲疑惑的脸色。 她也很生气,本来说好了带她回老家看看的,这事儿,还得说说十月一那天的事儿。 文兵歌舞团全体准备节目去了军区大院演出,她当时就听说了宋德凯土匪的名号,本以为就是黄村乡野来的小流氓,结果无意中撞见,她发现宋德凯就算知道她是师长的闺女还对自己冷的跟冰坨子一样,她就更感兴趣了,这可能真的是对宋德凯一见钟情呢。 更让孟艳得意的是,这个宋德凯每次来师部,看到文兵歌舞团的女子兵们,都是冷眼以对,当时很多人都说宋大土匪团长是个弯的,对女人不感兴趣。 而且,当时孟艳还搭讪了宋德凯,不知道多少人对孟艳担惊受怕呢,虽然彼此就聊了两句,得知宋德凯确实出身农村,可他的体魄和身高,还有那俊朗的脸真让孟艳怀疑他是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女娲特地捏的一位俊男呢? 不是都说女娲造人时,捏的太繁琐,用竹签挑泥巴甩出来的人儿吗?那宋德凯绝对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也是专门派进她的生活的。 当时,孟艳怀揣着青春的梦问他:“我从来没去过山村,等你回家的时候,带我去看看大山?” “嗯!”宋德凯蹙眉回答到。 可这句话却烙印在了孟艳的心里,第一时间得知宋德凯又请假回家了,她怎么不着急。 更可恨的是,他怎么出尔反尔呢?说好了带人家去看大山的,军人不都是说一不二的吗? …… “妈,咱今年也买些鱼肉晒干了做腌肉吧!”县上,陈双母女已经逛了一大圈了,有些东西平时陈秀兰自己不舍得买的也都舍得买了。 因为这次是为了给宋有粮做酒,所以陈双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母亲不“抠”了。 “咱够吃就行,买多了做腌肉又浪费肉还得买粗盐,而且啊腌的肉容易折喽。” “那就听妈的!”陈双说着。 “哎哎哎……小双,我瞅着这块布不错,给你做一件儿花棉袄过冬吧!” 陈秀兰突然看见布店里挂着一匹蓝色碎花棉布,老远就拽着陈双钻进了店里。 说实话,陈双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小时候陈秀兰给她做的画布棉袄,而且还是盘扣的,突然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陈双竟然特别怀念那种棉袄。 “其实吧,咱家有三件军大衣,棉袄就省了吧。”陈双说着。 “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天天裹着军大衣到处跑啊!”陈秀兰说着,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啪啪响,她就像打扮打扮自己的闺女,这次给老宋做酒还有另一个目的呢,这事儿,她可不会忘: “就这块布!” 陈双扭不过,她不想要也不是因为没钱买不起,而是不希望母亲劳累。 现在两亩地都是菜,陈双就算往里算,大棚的菜至少能买到来年三四月开春,少说也能转他个三五万。 钱是有了,她得想办法找医院,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也不知道朗口市有啥知名的脑部专科医院。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一来一回拎着那么多东西,陈双都快累的走不动路了,为了照顾母亲的身体,路上还歇了三四回。 “哎,李大奎给你家送钱了没?” 村口李来英家的柴火垛边一帮老妇女在晒太阳,吴一梅问道。 “你家也送啦?” “听说明年选举投他的票,才给另一半,这个李大奎还怎会算账!” “俺家老头子不让接,真是的,还有往家里送钱不要的理儿,想想俺都来气!” “俺家那口子不也是,接了钱还跟俺闹了一场!”吴一梅哼哼,老远看见陈双母女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 吴一梅低头一看这大包小包的,估摸着是去办年货了。 “你家年货买的啥?” “也没买啥,买了个猪腿,两条大鲤鱼!”吴一梅说道,其实,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眼瞅着陈秀兰越来越近,她迎了上去: “弟妹啊,赶集去了呀,这都买了啥好东西啊!” “嫂子啊,俺这也没买啥,这不二月半老宋做酒吗,所以多买了点儿!”陈秀兰笑着打招呼。 吴一梅已经下手去倒腾了,一看里面又是猪腿,又是羊肉的,还有五六个猪蹄儿,鞭炮还是五百响的。 “弟妹就是有福气啊,有个能赚钱的闺女还有个知道心疼你的外人,不像俺家那口子就知道跟俺对着干!” 吴一梅赶紧陪着笑脸,陈双一看到大娘双眼冒光的样子,从陈秀兰手里接过口袋说道:“妈,我先回去了,你跟大娘唠唠嗑吧!” 陈双真怕她突然来一句——哎呀,这猪蹄儿这么多,你们家也就三口人吃不完的话,给俺留两个! “留你妹啊!不贪小便宜会死啊!”陈双嘟囔着,幸好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们说是不是啊!”吴一梅回头对着那帮姐妹们说着。 “可不是吗,闺女好的都成了村上的香饽饽喽,”李来英出门在柴火堆里拽了一把麦秸准备回屋生火,不由得头也不抬插了一句嘴: “呀,这两天咋没看见李梅出来唠嗑呢,这亲家天天打家门口过,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陈秀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却挤出一丝笑容说:“嫂子,俺先回了,买的东西得挂起来,不然容易坏。” 陈秀兰刚走,吴一梅的脸色也暗了下来,昨晚上老宋去他家想学种菜的实情她知道了,不就种菜吗,谁不会啊。 她家闺女也真是的,不就买点肉吗?还不给看,怕人抢啊,真是看着就烦。 “宋嫂,你脸色咋那么难看啊,见不得人家好哇,你这个当大娘总不会被人当贼防着吧!” 这一切,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杏花村总共就这么大,她喜欢占小便宜的毛病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 人都抠门抠到了骨头里,听说好不容易吃一回肉,一盆菜里头的肉丝儿还没蚊子腿儿大呢。 回到家,陈双已经把羊腿和猪腿用铁钩子穿了个洞挂在了房梁上,什么时候吃就割下来一块,而且还不会坏。 “小双,咱家地里的菜还有剩下不少,咱这在杏花村也没啥亲戚走,你要不送点菜给你大伯家。” 陈秀兰也知道大哥来家里要跟小双学种菜的事情,估摸着肯定憋着一股气呢,这逢年过节走亲戚,也不知道凯凯他姑会不会过来,眼瞅着,这杏花村也就一家亲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给她?我还不如送二狗子家呢!”陈双嘟囔了一句。 “别耍性子,去……送点去,今年都没看见她办年货,估计日子也紧巴巴的!” 陈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篮子去了菜地,刚一钻进大棚,陈双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茄子都枯了一大片?这还有不少茄子扭儿还没长成呢,就蔫了? 陈双放下篮子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她低头一看,竟然发现茄子的根都漏出来了,抬手一碰,茄子倒了。 “这特么是谁干的?”陈双气的胸口起伏,这拔苗助长到底是谁干的。 陈双的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没日没夜辛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 陈双随便摘了一些茄子,和笋瓜西红柿之类的菜就回去了,一路上,她都想不明白,村上有多少人知道她在这里种菜。 大多数知道的也就是自己租了孙家的地,那些喜欢嚼舌根的李家人也没咋留意菜地,除了大伯家知道的最清楚。 陈双甚至怀疑是不是大娘搞的鬼,看看手里的菜,陈双还真觉得憋屈的荒。 回到家把菜篮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放:“妈,你给她送去吧!” 随后,陈双觉得自己还是看着菜地吧,她收拾了被褥没跟陈秀兰打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在大棚里来回走,细细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菜被糟蹋的,还好只是一片茄子。 到底是谁?陈双想着,会是大娘吗?当陈双突然发现地里抓野兔子的夹子特么少了一个。 特么的,这回有意思了,陈双断定绝对不可能是大娘,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跟人扯皮。 陈双赶紧挖坑把拔出来的茄子重新载上,其实陈双知道,除非是幼苗栽培成活的可能性才会大,这么重新栽种成活的可能几乎为零。 可她就是看着心疼得慌,栽好了茄子之后,陈双席地而坐,抱着膝盖傻傻的看着已经蔫了的茄子,她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眼泪吸了回去。 夜幕降临,宋有粮找到了菜地,手电筒一照,宋有粮就看见了陈双的铺盖,但是没找到她的人。 此刻,陈双站在大坝上,被风呼呼地刮着,宋有粮喊了好几嗓子,陈双才听见。 “你这是干啥?打算守夜啊!”宋有粮问道。 “是啊。”陈双把有人破坏庄家的事情跟老爹说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憋了半天才无奈的说: “咱家在杏花村本来就不受待见,再说,那帮狗娘养的就看不得别人家好,都很的不全死光就活他一人,再说,你一个丫头家的在这守夜,爸哪能放心呐! 回家去,爸守着……” “爸!没事儿,我带镰刀了,不会出啥事的!”陈双说着,从铺盖底下抽出了一把镰刀给老爸看。 “这顶啥用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有粮最后是连拉带拽才把陈双给弄回家。 “咋了这是,爷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陈秀兰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一脸高兴,嘴里还横着黄梅戏的调调。 “地里的菜不知道被那个狗日的给糟蹋了不少。”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坐在桌边闷声闷气的吃饭。 “啊?糟蹋了?”陈秀兰一听,脸黑了,从不骂人的她也跟着骂道:“哪个狗日的干的?” 陈秀兰一边骂一边脱下围裙说:“不行,俺得去骂去,俺得围着村骂……” “骂啥子骂,不疼不痒的!”宋有粮放下筷子说道。 “妈,你坐下吃饭吧,你以为你是李来英,丢了一只鸡围着村子骂了十几圈都不带累的,台词还不带重复的。” 陈双说道,这破孙子一言不合就骂,骂的一个村的狗都跟着叫,还让人睡不好觉。 “那你说咋办?这一颗颗的菜可都是钱呐,还是小双起早贪黑的劳动成果,你看看小双现在满手都是茧子,俺可咽不下这口气!” 陈秀兰气的斜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她看都没看一眼,眼瞅着就要急哭了。 “妈,别难受了,又不多,才十来颗茄子,再说,二号大棚再过半个月又接上了,还能缺了哪点儿损失!” 陈双真是后悔让她老娘知道了,虽然不止这些,就算一个大棚的蔬菜全毁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气犯病吧。 “你瞅瞅你闺女多懂事,赶紧吃饭,别叨叨了!”宋有粮赶紧跟着附和。 “妈,我给你盛饭!”陈双见陈秀兰的脸色好了一些,赶紧起身去锅底成稀饭: “咱不是买了两斤芝麻吗?咱明天还得炸芝麻果子,蚂蚱腿,还得蒸馒头,事儿多着呢!要不,咱渣点糖包咋样!” “行,明天就干!凯凯最肯吃糖包了,以前没钱,有时候就做几个,光给你俩吃!”陈秀兰被陈双一席话给岔开了。 陈双怎么不知道,九岁那年,妈用家里唯一剩下的面用开水烫了揉好,捏成圆形带窝窝的面饼,里面加半勺糖,然后捏好下锅。 那有也是家里唯一的油,炸好的三四个糖包后,那锅底陈秀兰足足空了两天,一滴都不舍得浪费。 后来还用油锅炒了一盆大白菜,而这盆大白菜就是过年的菜,这四个糖包是唯一的点心。 只是陈双还跟宋德凯抢着吃,大哥当时也不说话,只是留了两个说是给爸妈的,他的那个却给了陈双吃,结果,自私的陈双不光吃了宋德凯那一份,还把父母的那一份给偷偷吃了。 把宋德凯给气哭了,三天都没跟陈双说一句话。 陈双此刻回头想想,前世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暖心,为什么她以前就那么不懂事呢?就没感受到呢? “今年,咱炸它个一盆……”宋德凯也笑着说道。 吃了饭后,外头有飘起了雪花,整个杏花村白茫茫一片,陈双和宋有粮拿着手电筒又去了一趟菜地,爷俩守到了半夜,也没人来,索性就又回家去了。 陈双回到家才反应过来,夹子少了一只的事情,她貌似当时太着急没跟老爹说。 那家伙受伤了,也有可能最近不会来破坏了,陈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刚才咋没想到呢,这半夜把她爷俩给冻得也够呛。 陈双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就是年三十儿,过了年三十儿老爹的酒应该是年初三,也就是说,大哥年初二就回来了。 这前后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而饭馆从年二十九开始关门谢客,一直到过了年初五才开张,这段时间就不用送菜了。 陈双打算下回给谢大爷送菜的时候,得问问他们公家单位几号放假,几号开工,这些她都得提前预备好。 等过了这个年,陈双打算带着所有积蓄去朗口市找找医院给母亲做检查,虽然这阵子母亲发病的情况又说好转,但是,陈双知道,她有时候怕家人担心一直在忍着。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再想想那被毁掉的茄子有算多大点事儿呢? 第二天雪后晴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过年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宋有粮早早的就去了赵家。 听说赵大学生放假回来了,拜托他给写对联的人络绎不绝,陈双则在家里帮陈秀兰准备过年的油炸果子。 和面用的是煮熟后去了皮的红薯,因为是天然的甜味不用再放糖了,里面还加了芝麻,擀好面皮后,切成菱形晾干后下锅油炸。 眼瞅着那果子在油锅里慢慢卷起了边儿,变得焦黄焦黄的,捞出来控油就可以装起来了。 糖包陈双亲手做的,看的陈秀兰是大眼瞪小眼,她就奇了个怪了,会织毛衣已经把陈秀兰吓傻了,老宋说的还针对,这孩子啥不会啊? 可她,到底是啥时候学的?又是打哪儿学的,陈秀兰觉得这可以成为她一辈子的谜团了。 糖包捏好后下油锅,慢慢的炸成金黄色,变得鼓鼓的,里头的白糖自然化开,咬一口,外焦里嫩,甜如蜜的汤水流出来,陈双是刚出锅就吃了两个,烫的她捏着糖包在原地直蹦哒。 陈双几乎尝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味道,那个味道到现在她都没忘记。 糖包不好储存,刚出锅的最外焦里嫩,所以这一次,她做的不多,等大哥回来之后,再做一锅,想想,陈双都算着日子盼着她回来。 “有人吗?”这个时候,大门被敲响了,陈双听着这声音特别耳熟,一边吃着糖包一边去开门,果然是李宝。 “俺爸我来你家买点菜。”李宝穿着去年的花棉袄,声音很小,说完就往陈双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转头就走。 这哪里是来买菜的,陈双将糖包剩下的一角儿塞进嘴里说道:“你等等,你要买什么菜总得说一声吧!” “你看着给我家送,随便啥都行!”李宝恨不得现在就走。 家里今年根本没时间办年货,老爹天天就跟吃了炸弹一样,往年都是姑姑帮忙办年货,今年,姑姑也很少往家里走动了。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啥玩意没有,去县上都来不及了,山路都结冰了,拖拉机不好开,这不才想起了来陈双家买菜。 李宝出门的时候那可是被李大奎给骂出来的,要不然,李宝才不会跑到她家里来买菜。 “这可不行,有你这样买东西也不说买啥的吗?”陈双说道。 李宝不耐烦的回头,皱着眉头说:“茄子,花菜包菜……西红柿,你看着办,反正一百块钱的菜就行!” 说完,李宝就走了,陈双转身回屋,可刚转身,陈双就发觉不对劲,自家家里的大棚蔬菜,就这几样中的最多,其他的都是阑干啥的,陈双怕不好卖所以中的少。 她咋知道的那么清楚? 陈双又折出了院子,远远地看着李宝一瘸一拐的往家走,陈双写了一口凉气,好家伙,李宝,你厉害,这可是你不愿意放过我陈双! 陈双跟陈秀兰说了一声,说给村长家送菜就出门了,拎着个曾经装煤的大框子就去了菜地。 陈双是个很大方的人,根本不过称,绝对一百块钱有多,直接就拉着板车去了村长家。 “李宝,你叫你姑姑来帮忙做饭!” 陈双刚放下板车就听见堂屋里传来李大奎的咆哮,随后李宝哦了一声就又出门了,这一次,她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菜放哪儿?”陈双喊住了李宝。 李宝指了指院子里的火房:“你瞎啊,菜不放火房难道放被窝里啊!” 陈双还一肚子火呢,她倒是先发火了,陈双吃力的把一大筐菜顺着地拉拉扯扯的才给弄到了厨房。 “李叔,用完了把改天我来筐!”陈双说道,但是堂屋里传来了咆哮。 “杨柳村的人凭啥参选我杏花村的选举?吃饱了撑得?” “没办法,这是上级领导的意思,到时候杨柳村整个村都参与投票选举下一任村长,我只是来捎个话。” “领导算个蛋?他管的也太宽了吧,我们杏花村和杨柳村本来老死不相往来,管他们啥子事儿?”李大奎重重拍着桌子说道。 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的一蹦老高,茶水都泼了出来。 “俺就是特地来带个话,不信你等着下午看看,县里会派人来贴公告!” 说完,陈双就看见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还伴随着李大奎摔杯子的声音。 陈双也不知道这是闹哪样,杨柳村和杏花村本来就不搭嘎,那条杨柳河也是当年划分给杨柳村的,后来不知李大奎干了什么土匪行为,硬是把那条河要过来说是杏花河。 第434章 爱敬 两辆拖拉机,前头那台被人抢走了,后头这台陈双紧急处理,算是保住了,但是,司机却吓得一脸茫然的在人堆里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难道,城里人都喜欢抢拖拉机?这可是家里唯一的"劳力"。 城里的治安一向比乡下好太多,公家的人也来的很快,一时之间菜市场门口的这条路被围的水泄不通。 外边一圈是公家的人,里头一圈是替庞海做事的流氓小混混,再往里一圈是陈双和一辆拖拉机,还有一位车被人抢走了却吓得不敢说话只知道抹眼泪的老大叔。 在加上前不久才请记者拍摄过菜市场,后头赶来的毫无疑问,是凤城各大小报社的记者,没条件的拿着傻瓜相机猛一顿拍照。 当天下午,洗出来的照片全都是菜市场闹出的场景,有些抢生意的报社第二天日报彩印上了头条。 照片上头的陈双面容平静,眼神却带着一股锐利,好像在宣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惹了我,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有记者在场,公家单位不可能坐视不理,当时就把所有人带去拘留所审查去了。 可没了拖拉机的老大叔一脸无奈的看着陈双:"俺的车……咋弄啊!" 看着那充满褶子的老大叔,顶多比自己的父亲年轻那么十来岁,可是,杏花村是陈双土生土长的老家,杨柳村只隔着一条杨柳河,朴实的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骗子,有强盗,有土匪。 他们眼里的城市,不过是繁华,有钱,住着三层的洋楼,城里的月亮就是比乡下的圆,仅此而已。 "大叔,你先坐他的车回去,我明儿要是没有把车送到你家门口,我陈双一定会给你买一辆新的!" 老大叔朴实之际,自然不可能相信给他买新的,但是,这丫头能说这话,他不信也得信。 陈双看着老大叔爬上另一位同乡人的拖拉机车厢里蹲下的时候,他撩起破旧的衣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那举动看在眼里,可却像是刀子一样割在陈双的心头。 陈双随后就去了当地的公家单位,把当时的情况,和之前孙二杰因为商业被恶意打伤的事情以及相关证明都说了。 公家单位没有为难陈双,抓进来的十几个黄毛小伙子全都吓得不敢吱声,最终,还是把庞海给抖了出来。 离开公家单位,陈双给朱文路打了个电话:"朱老板,这次的事情,不是我做绝了,是你家小舅子做的太绝了,我们活着都是跟天要饭的,死了不过一把灰,我最希望看到的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最好的结果是希望彼此共赢,您觉得您是我,您还会跟我谈共赢吗?" 陈双底气从哪里来的? 朱文路那可是经历过半辈子的坎坷,欠了一屁股的巨额,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他一个人挺过来的,要说晚辈吃的盐没有他朱文路吃的米多,陈双第一个赞同。 可现在,陈双终于知道,朱文路坎坷一生,锦绣年华不过这几年,最终家产被小舅子给败光是有原因的。 陈双本来想拿下的是农贸市场,半道儿杀出个庞海来,被逼无奈她另寻他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想和朱文路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要不然,陈双不可能从面馆出来后会跟他谈什么共赢。 这么一看,朱文路自己都做不了主,那陈双反倒不想跟他谈共赢了,她可以自己赢。 朱文路是头一次被怼的没有任何话说,是啊,要他是陈双,对方做出这么绝的事情,他朱文路也不会跟陈双谈合作。 "陈双,你是我有生之年见过最精的职场对手,也是我惜才不得最痛心的人!" "钱难赚,屎难吃,金子被吃了会在屎里遇到水一冲一样光彩夺目!" 朱文路在电话那头笑的有些无奈:"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你的意思是,我命里五行缺水?" 陈双没有多说,还是那句话,是不是开玩笑自己掂量着想。 原本朱文路以为可以把罪责推脱到驾车的人身上,毕竟这不是小罪名,是抢劫,可是他把陈双想简单了。 开庭的时候,陈双说的比律师还多,任由本性未经他人允许获得许可剥夺他人财物者,就是强行将他人财物占为己有,此行为可归为抢劫犯罪! 法律可不管你什么商业之间的战术,讲究的是证据,是法制。 谈什么法外有情,陈双却说,要是人人都去抢劫,那就不用靠自己的努力获取生活所需,这样的话,社会治安会何等乱成一团? 陈双的言辞不光是让被告人庞海一脸懵比,就连旁听朱文路也是一脸骇然。 陈双请的律师总共就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开庭的自我介绍,我焦某某,是什么学院毕业,在某某律师事务所任职,此次开庭审理担任当事人陈双的律师…… "陈双,你他妈给我等着……" 眼瞅着庞海从被告席上被拉了出去,他声音怨毒的骂道: "姐夫,朱文路……你他妈就不是人,你不是个男人……我姐嫁给你算是白瞎了……" 朱文路本来还觉得愧对媳妇儿,看小舅子这么骂他,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他罪有应得。 当然,这是离开法院之前。 离开法院之后,一辆轿车停在门口,朱文路刚拉开车门要上车,却顿了顿,抬眸看去,陈双却在门口招手拦车。 "送你一程吧!"朱文路说道。 陈双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车里,陈双坐在后排,朱文路坐在副驾驶位,只是目光一直从反光镜偶尔扫一眼陈双。 只见陈双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略显空洞。 一路上,等到陈双到了地方招呼了一声下车,朱文路这时候才说话: "如果庞海能当面给你和你的下属道歉,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判决下来之前能跟法官说说情吗?" 陈双已经打开了车门并且说了谢谢,只是动作顿了顿:"我是在替我的人打官司,如果我的人愿意,那就请朱老板自便!" 陈双说完下了车,眼下人潮来往,陈双竟然一瞬间的觉得自己不知道何去何从,是的,她竟然在百货大楼下车了。 她感觉自己刚才想起了什么,是要找谁来着,下了车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谁都不想找。 抬脚走了几步,陈双才意识到,她好像……是要找…… 电话很滑稽的响了,陈双当然不会以为这电话就是她要找的人给她打来的。 陈双拿起电话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叹了一口气接了电话,号码是陌生号码,但是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熟悉的声音。 "这么快就接了" "你在哪里?"陈双避开话题问道。 "还没走!" "来找我,百货大楼!" 陈双说完,那头沉默了好久才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 挂了电话,陈双的心很复杂,她感觉自己可以不介怀前世,或许是她真的欠了大哥什么。 可前世她爱过的两个男人里,他是最不靠谱的一个,可对她也是无微不至的一个。 陈双有时候都想,她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比如自我折磨,自虐狂? 陈双抬头看了看天色,傍晚五六点,微风开始变得有些热浪扑面的感觉,马路斜对面的第二中学的学生络绎不绝的涌出来。 门口摆摊卖烫串串的,还有冰糖葫芦的,还有卖油馍的,都有不少学生围上去。 陈双都想回去上学了,上学真好,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于利益方面的勾心斗角。 看着那些男男女女,你喂我一口,我不嫌弃,我吃一口,你咬一口,互相嬉闹着宛如诠释了青春的曾经。 陈双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相反的方向,楚防震应该会从那个方向过来吧。 不知道他在凤城住在什么地方,陈双又回头看向对面,或许从那边过来! 楚防震却站在陈双左侧的不远处,用一根电线杆子挡住自己,他悄然的看着陈双,眼神变得异常温柔。 轻轻抬起脚步暴露在空气中,陈双舒尔侧目一眼看见暮色中的楚防震,她默然的感觉心头一颤,那种感觉就好像等了一个人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就像见到宋德凯的那一瞬间一样。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楚防震走过来,她微微一笑说:"这么快?你住在附近?" 楚防震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住在公寓楼!"说着,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 "走吧,请你吃烫面!" 随后二人相继朝着二马路走去,陈双猛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多话题说了。 "你这次来凤城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回去?"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油嘴滑舌的说,怎么,你舍不得我啊,你要是舍不得我大不了直说呗,我就不走了嘛! 此刻楚防震双手插兜儿笑着说:"回去干什么?考研?" 陈双微微一愣侧目看了他一眼,看来,他心里还是在想着为什么自己总是纠结他考研的事情。 "你不打算考研?" "额,这个……难说!"楚防震实话实说,如果他考研暂时家里逼婚不会逼得那么近,好歹有个借口要考研,但是他如果不考研,立刻就要面对家里的压力,成家立业。 如果陈双能点头,他定然不怕家里的压力,也不稀罕考研不考研。 "怎么?你自己还做不了主?难不成你的家庭环境都像楚防杰那样,自己也当不了自己的家?" "差不多吧!"楚防震说的模棱两可。 好吧,既然做不了自己的主这个话题谈了也没有什么结果。 说着,二人就来到了露天摊位前,还是那位老大妈,推着三轮机车,上头搁着煤球炉,架上一口锅,另一个大桶里面是骨头汤。 三轮车前摆着方便带走的那种简单的长方形桌子,几个小圆凳,此刻,桌子已经被占去了两张桌,看校服,大都是二马路那边二中的学生。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 楚防震往矮凳子一座,膝盖自然蜷腿,竟比那长桌还要高出一点儿,索性只能岔开双腿才方便低着头吃面。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老大妈先把小碗的端到了桌上,楚防震把碗往陈双推了一下:"你先吃吧!" "我要吃大碗!"陈双说着,楚防震稍稍一怔,他本来是打算自己吃大碗的,女孩子吃小碗的足够了。 "看着我干什么?我晌午饭没吃,你该不会两块钱都不舍得吧!" 陈双说着,刚好大碗面也下好了,陈双自顾自的把超大号的海碗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拿起筷子就呼啦啦的吃了起来。 楚防震没说话,脱下眼镜放在桌上,吃起了小碗面:"你怎么会中午都不吃饭?" "在打官司,上午忙着跑各项证明和流程,下午刚忙完!"陈双一边说着一边吃着,那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喝着汤的模样,和她那娇柔如花的模样极为不相称。 只是,楚防震见惯了她吃饭的模样,跟东北大老爷们儿差不多,要是喝酒再磕两粒儿蒜瓣,活脱脱的东北娘们。 "打官司?跟谁打官司?打什么官司!"楚防震有些诧异,她觉得这丫头的独立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怪不得,从始至终楚防震想不明白自己一表人才家庭背景学历各方面条件有优越,可偏偏入不了她的眼,现在,楚防震不光是明白了,而且还明白的透彻。 "菜市场替我干活的二杰哥被竞争对手那边的一流氓给打进了医院,我当然要出面,要不然以后谁还敢跟着我干活?" 陈双说着,语气平和可却透着一股毋容置疑的凌厉,她手底下的人谁都不能欺负。 楚防震眉心紧蹙,目光一亮无奈的呵呵笑了两声,前阵子建菜市场,现在又什么竞争对手打官司,虽然楚防震来凤城不久,但是他以前的初中是在这边读的。 再加上前阵子他回来看楚防杰的那段时间,刚好赶上凤城朱文路和房产大亨贺明之间的事情,当时在凤城日报上那可是天天头条。 再加上前几天据说翠竹花园贺明的老婆投资建菜市场,那么竞争对手自然就是水榭湖那边唯一的菜市场了,想到这里,楚防震不得不呵呵一笑,这丫头也忒能折腾了: "打赢了吧!" "那当然。"陈双也不含糊,审判结果很快就会下来,现在只是初步定罪: "要是那流氓公开向这边道歉,兴许只是个抢劫罪关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要是不道歉,那就难说了!" 楚防震停下筷子看着低头猛吃嗨喝的陈双,眼神透着无奈,许久没有说话,陈双这才舒尔抬眸看着楚防震,嘴里的面条还卧在腮帮子里鼓鼓囊囊的: "你不饿啊?不饿给我吃,我快饿死了!" 陈双说着就要去拽他的碗,楚防震也不拦着,任由陈双把剩下的面条加进自己的碗里,又呼啦啦的吃起来。 "这么折腾你就不累吗?"楚防震把筷子放下,心里头泛起浓浓的无奈,可是看她饿成这样心却也疼的厉害。 她要是能撒手不在发展所谓的事业,他可以满足她一切物质条件。 "累啊!"陈双没有抬头说道:"人活着本来就要累,不累那还叫活着吗,如果真的有一天感觉不到累了,可能人也躺棺材里了,你看看烫面的大妈,人家都这把岁数了还不是一样起早贪黑的干!" 楚防震肯定她听不出来什么意思,这跟大妈是一码事吗? "更何况我还这么年轻,至少还有累的本钱,当一个人连累的本钱都没有了,那比死更可怕!" 陈双说着,想起了前世,她,就是那个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穷光蛋,穷光蛋都不如,过街老鼠,丧家犬都偶尔会有人施舍点儿残羹剩饭,可她陈双没有。 那么小未婚有孕,去给人家饭店洗盘子都不要,那段时光是她这辈子忘不掉的,就算重回八百次,她也忘不掉。 想着想着,面条碗里落下两滴晶莹,陈双吸了吸鼻子,搅合了一下面条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热汤。 楚防震愣愣的看着她,连累的本钱都没有?她曾经有过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经历? 她,就像是个谜团,据他所知,她从一出生到母亲把她带到杏花村就没离开过,虽然她家的生活条件一开始很差,可是不至于说连累的本钱都没有,这是一个经历过怎样磨难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触? 反正,楚防震是感触不到的。 只是相比之下,他好像从没有觉得自己累过。 楚防震想着没有说话,掏出三块五毛钱放在桌上,等着陈双把最后一口汤和面条吃完,这才起身走。 "跟我回家吧!" "啊?"陈双拿出卫生纸擤了一下鼻涕,这才想起来:"哦,想起来了,再等一星期行吗?" 楚防震微微一笑:"还要忙?" "嗯,现在二杰哥刚出院,他的胳膊骨裂,脑袋也让人开瓢缝了六针,等他好了才能替我开车,所以这几天我得自己送菜!" "杏花村没有其他人会开车的吗?" 楚防震微微蹙眉,也是有些无奈,他来凤城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再不回去,他那谎言早晚被家里戳穿,到时候要么逼着去跟哪家门当户对的姑娘相亲,要么就麻溜的滚回学校准备考研。 "说真的,还真没有!"陈双把卫生纸丢进垃圾桶,小巧的鼻尖儿被她擤鼻涕给捏的通红,跟个粉色的小樱桃似的。 "好吧,一周就一周,到时候你可不要再反悔!" "一周差不多了,要是忙的话也是六月份儿的事情了!" 听闻此话楚防震扶着额头做通痛苦状,这都五月半了,过一星期也就是五月二十多,她再忙就是六月份儿…… 天哪,这和没时间有什么区别?感情他要带陈双回去应付一下父母跟抢劫有啥区别? 陈双看了看楚防震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只是预计,未必六月一开始就得忙,我就是打算下个月去看房子,把我家人接过来!" 楚防震一听,这是小事儿:"怎么,你要买房子?" "暂时买不起,先租一栋吧,等周转过来住得舒服了就买!"陈双说着。 城里的房子虽然跟乡下比那是贵很多,但是跟二十一世的房价相比,那真是天差地别,几万块也就能买下来一栋一两百平米的房子了。 就算是全额,陈双也拿得起,只是,她喜欢留后路,如果全拿出来买房子,菜市场那边又投资了好几万,现在光租金和刘姐平均摊的,还没回本,就怕中间出漏子,出意外,所以,暂时陈双还是决定租着先。 楚防震当时真想说,不够他给,可是他知道陈双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要是看上自己的钱,就不会出现一开始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显而易见,她不希望别人救济她。 "到时候我也帮你参谋参谋!"楚防震说道。 "行,不过位置我提前都想好了,刘姐那边有不少房产,我打算在翠竹花园看一栋!" 陈双说道。 楚防震做了个擦汗的动作,什么都安排好了,这丫头想的那么远还以为能帮上忙呢,现在估计也帮不上忙了。 "刘姐是谁?" "贺太太!"陈双直截了当的说道。 楚防震微微蹙眉,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和一位老妇女都能"勾搭"上,也真是绝了。 正如一开始楚防震所想的那样,这丫头一点都不像是农村大山里的丫头,再加上老爷子出的那本书现在还在打手稿阶段,她竟然说看过,而且还特别熟悉。 想到这里,楚防震真觉得她就是个迷宫,想要走进她心里,还得有冒险精神。 "现在去哪儿?"楚防震看了看天色,路灯陆陆续续的亮了,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我不知道!"陈双实话实说。 "是你电话里约的我,你搞清楚没有?"楚防震也实话实说。 "……"陈双想想也是:"逛街,我又不太喜欢,也没什么好买的,要不,去看看楚防杰?" "看他干什么?"楚防震说道,一提起楚防杰被宋德凯打的事情,他就想的更多了,反正就是心里头不舒坦,去看了他还不是代替他大哥跟防杰道歉? 陈双微微一愣,倒是反应很快,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耐烦: "那……那就不看吧!"陈双发现最近这几天刘南也没有打电话,看来,刘南的父母没有去杏花村找自家人闹。 楚防震抚了抚眼镜框看着陈双,他觉得这不该是陈双说的话,他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替他哥一切鲁莽的罪行买单吗? 肃然之间,楚防震竟然心间开了一朵花儿,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决定,让他心花怒放,似乎很自然的抬手搭在陈双的肩头。 陈双有些不自然,可不知道为什么,宋德凯一直都会习惯性的跟她一起走路的时候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种感觉就像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大哥在。 可是此刻,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了一眼楚防震,这种感觉很类似,但是,味道却不一样,而是证明陈双是他的,谁都不能抢的感觉。 被人视作珍宝的滋味,任凭哪个女人都喜欢的吧。 见陈双没有特别的反应,他的臂弯稍稍紧了一些,直到将陈双的左肩贴着自己的身体,那一刻,楚防震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 如果不是他在控制,她还想更紧一些,再紧一些,最好是能把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别人看一眼都不行,更别提触碰。 第435章 五二零 大门又缓缓的打开了,那年轻的男子一边后退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从门缝里挤了出来,随后对着陈双招手: "是陈双同志吗?" 陈双点点头:"是我!" 陈双其实在这小伙子喊等等的时候就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就是电话里那个声音。 "那请进!"小伙子说道。 陈双面容平静,虽心知肚明可她也没有那么大心思去揣摩旁人的心,如果一味总是替别人考虑,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在他人心里形成一种习惯,导致一文不值! 小伙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模样,见陈双跟着他进了军区大院,他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他是新兵。 引着陈双去家属楼的这段路,他总共扶了帽檐二十多回,在陈双的眼里,他心里很忐忑,说话也是畏首畏尾。 毕竟新兵都对军区的事情畏惧很多,他只知道,一个市长的闺女让他接电话的时候那么说的,他也不敢说二话。 到了家属楼,小伙子义正言辞的要求宿管员给安排房间。 "周大妈!" 小伙子诧异的看了一眼陈双。 周大妈一见是陈双,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赶紧招呼小伙子离开,她自己知道分寸。 还是那间房间,周大妈说,这间房离洗浴间比较近,很多人都怕不干净,所以就一直空着。 周大妈依旧帮陈双整理铺盖,顺口问道雷子的情况,陈双来精神了。 把雷子跟宋有粮和陈秀兰之间的关系都说了一遍: "雷子通人性,我爸妈都把它当半个儿子看,如果周大妈有空可以去我老家看看!" 周大妈一听说雷子现在活泼了不少,还不缺吃喝的,她哪里会不放心,总比跟着她强吧。 "庆功宴要早上九点钟开始,你还能睡会儿!" 周大妈叮嘱完就出了陈双的宿舍。 陈双怎么睡得着,现在都快八点了,而且听说庆功宴就在食堂,因为食堂面积小,外头树林也有野炊的安排。 上午看文工团的表演,中午盛宴,下午一点钟依旧有文工团精彩的表演。 虽场地是就地取材,可是对于其他看不惯宋德凯的那些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这可是头一次师长亲自亲临给一位团长颁发荣誉证书,还大动干戈的请来了文工团的女子兵前来表演。 早上赶来的文工团女子兵根本没有休息,就开始做最后一场紧急排练,硕大的训练场上,早已经铺了红毯,搭建了临时舞台,还有主持人。 早上九点钟敲响,所有军区大院的军人全都汇聚一堂,以领头队长举着红旗,后头都是按照规定落座的"自己人"。 前排环形状两排高头座椅,这些都是团长以及团长以上级别的干部,正中间坐着的是孟师长,单独放了一张圆桌,上面有果子。 孟艳身着一身粉色荷叶边儿长裙,露肩勾着孟师长的胳膊时不时嗑瓜子,时不时附耳轻言对孟师长说着什么悄悄话,那裙摆边缘的荷叶设计,给孟艳增加了几分俏皮活泼的感觉。 这一天也是军区最热闹的一天,就跟国庆节一样热闹,就连周大妈也批准放假前来看歌舞团的表演。 可是当周大妈怕陈双舟车劳顿睡过头了去敲门的时候,发现宿舍里早已经整理的干干净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是陈双没有睡过,可是宿舍里却没有她的影子。 食堂里,丰大爷已经忙不开了,幸好孟师长体恤,调派了不少打下手的人来炊事班帮忙,要不然,丰大爷真吃不消。 此刻,宽阔的训练场上人满为患,时而成千上百号的鼓掌声齐齐想起,而陈双却敲了敲宋德凯的宿舍门,一切的喧闹都好像和她没有太多瓜葛一般。 "艳子,你先去看歌舞表演,我得准备一下!" 没有开,里面却飘出来宋德凯的声音。 陈双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这一系白裙和高跟鞋,她觉得有那么一丝凉意洒在了身上。 "宋团长,你还准备个屁啊,人家孟艳都上门"催货"啦!" 单身宿舍内还有几个人在起哄。 "哎……团长,你这红毛衣挺牛逼的呀,肯定不是你自己织的,赶紧从实招来,是谁给你织的?是孟师长的千金小姐给你买的吧!" 宋德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军装,又怕帽檐不够立整,对着整容静敬了个礼,感受一下自己的仪表,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那红色的毛衣,他眉心紧蹙: "都滚蛋!别在这里念叨!" 此话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今儿不是大好日子吗?怎么团长发飙了? 随后几人退出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 宋德凯看着那红毛衣,眼神露出陌生感,但是,很快,那对眸子就像是冰川遇到了春风一样,渐渐温润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宋德凯抬手摸了摸那与他性格洗好有着天差地别的红色毛衣时,他的目光顿时缩回来,因为,余光的盲点处,也就是宿舍门外,多了个穿着白裙的姑娘。 发丝如墨,直垂腰间,齐刘海衬托着那对眸子越发的宛如星辰,两鬓流长,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脑后,配上那雪白的裙子,真让人分不出,是头发太过柔美,还是会那白裙衬托的黑发,还是……黑发衬托着白裙。 宋德凯稍稍愣了愣。 "大哥!"陈双叫了一声! 宋德凯眉头一拧,这个人是他的妹妹,她竟然是他的妹妹……宋德凯的脑子出现了片刻的混沌。 自从他受了伤之后,他就会时不时的头疼那么一阵。 "德凯,快点,你怎么还没准备好?你要发表演讲呢!" 一串高跟鞋踩着水泥地的声音在宿舍走廊里响彻,越来越近,等陈双侧目看去的时候,她看见了拎着荷叶裙子的孟艳。 宋德凯这才从陈双脸上慢慢的移开视线,落在了孟艳的身上,他莞尔一笑说,这就好了! 孟艳看了一眼陈双,她的目光又何尝不诧异呢? 她明明是个乡下姑娘,竟然随便穿这一件白色的裙子就显得那么的好看?跟玉一样,在看看她的高跟鞋,孟艳就更接受不了了。 乡下的姑娘除了种地还能干啥?竟然学有钱人家穿高跟鞋,也不怕走路摔死! 可是,整个过程陈双都是面容平静的看着宋德凯,这种眼神就是因为太平静了,让宋德凯有一种负债累累的感觉。 这眼神,就好像能穿透人的皮囊直达灵魂深处一样,好有魅惑力的眼神。 这一刻眼神的交错瞬间,被孟艳捕捉到了,她挽着宋德凯的胳膊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舒尔回眸露出挑衅的目光,陈双才回过神来。 只是让孟艳没想到的是,陈双竟然笑了,两抹梨涡深陷,美的像是一朵梨花般素雅。 当然,孟艳是绝不会承认陈双比她长得好看的,只是挽着宋德凯的胳膊不安的紧了几分力度。 陈双之所以笑,那是因为,她确定了大哥只是不记得她了,而不是不爱她了。 难道,这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吗? 不对,陈双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奢望? 她不是下定决心要做个有钱有势的人吗?为什么她还是这样想要成为他的女人? …… 庆功宴的舞台上热闹非凡,宋德凯身影伟岸,华宇之间铿锵有力,舞台下鼓掌的声音震耳欲聋,估计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老孟,你这回可是赚了呀!" "是啊老孟,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道老孟能不能把人借我段时间,带带我那手底下的一群软蛋?" 孟师长放下茶杯,嘿嘿一笑,略带深意的眼神竟有些"老不正经"的挑了挑眉头,突然脸上的笑容消失:"免谈!" 陈双虽然挤在人群中,可依旧时不时有一束目光从孟师长那边的专座飘过来,时不时又看了看舞台上的宋德凯。 她手里拿着的花环不由得捏紧了,待会儿她要第一个上去献花。 一阵掌声落下,幕后文工团的小姑娘们个个都拿着花环准备献给英雄。 "哎,那个人怎么有点面熟?"红布高挂的后台处,红布稍稍动了动,小心翼翼探出几位化了演出妆容的脑袋。 "那个穿白裙子的,我看有点像陈双!" "是啊,可是她怎么变样了?" 张三花咬着手指头绕过后台去了观众席,她可不打算上去献花,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宋德凯太凶了,她有点害怕,此刻,她蹲着身子偷偷摸摸的绕开领导们的视线钻进了观众席。 "哎,陈双!"张三花鬼使神差的蹲在了陈双的旁边,拽了拽她的裙子。 陈双从台上收回目光笑着赶紧把自己的板凳腾出一半儿来,俩姑娘一人坐了半个屁股挤在一起。 "好久不见!"陈双打招呼。 "是啊,你被迁回去之后在家里干什么呢?家里好不好玩?" 张三花又羡慕又害怕,害怕的是她当时要是被送走了,肯定在村子里没脸见人了,但是,又羡慕自由的生活,最起码可以陪在父母身边。 "还好,就是种地什么的。" "对了陈双,宋团长不是你大哥兼对象吗?你咋不到前头家属区坐着?干嘛跟这些臭男人挤在一起?" "你看还有我的位置吗?"陈双微微一笑说道。 张三花仰着脖子看去,还别说,所有的位置都安排的满满的: "哎,肯定是孟艳搞的鬼,她对宋团长那可是日思夜想的!" 说到这里,张三花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陈双其实自认为和张三花并不熟悉,就是喜欢这人的性子,不喜欢搬弄是非,也不喜欢嚼舌根,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这实话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孟艳拿着花环第一个走上舞台,就在她将花环套在宋德凯的脖子上时,因为身高的差距,宋德凯本能的低头,却不料,孟艳踮着脚直接亲了一下。 顿时满场哗然,在这个年代公然做这种行为,不外乎叫人惊讶。 "我的天哪!"张三花捂着嘴惊讶的瞪大双眼。 孟师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说道:"咱们要响应国家的号召,解放思想,年轻人自由恋爱是应该的!应该的……" 但是这一举动也让后台准备上前送花环的文工团女子兵犹豫不决了,个个都恨不得往后缩,缩进墙缝里都行。 "我们还是不去了吧,会不会得罪孟艳呐!" "那咋办?咱都出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咋办?张三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平日里张三花性子敦厚,也不喜欢跟人挣,也不喜欢跟人计较,住在一个宿舍的姐妹日子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所有的卫生都让张三花来善后,反正她也不在乎。 要是洗个衣服什么的,正好张三花也在洗衣服,顺便让她帮忙泡上,她有时候会直接给洗好亮起来,虽然人很好,但是好事儿总没她的份儿,这可能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 "在那儿呢!"一人指着观众席,一眼就找到了张三花,那还不是陈双比较惹眼,再加上坐在男人堆里,其他男人都是一码的军绿,就她穿着舞蹈服。 张三花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刻的窘迫,终不能让场面冷场吧,要不然回去后这些个姐妹得把她堵在宿舍用唾沫星子就把她淹死啦。 此刻孟艳有些得意,她就知道,她第一个献花,文工团的那些小姑娘丫头们看谁敢,顺便也让陈双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想着,孟艳又回头穿过人缝,挑衅的目光落在陈双的脸上。 张三花有些着急,想要起身,陈双按住了张三花的肩膀,从她手里拿过花环: "给我!" 张三花还没反应过来,陈双就已经拿着花环一步步朝着舞台走去。 所有的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陈双身上。 碧草莺莺燕燕,蓝天白云飘飘,白裙飞扬,配上那齐腰的长发,和那瘦弱却挺直的脊背,竟给人一种此女绝非凡物的错觉。 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宋德凯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眼神透着冰寒,那是因为,他怎么总感觉看一眼这姑娘,他就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似的。 难道,是因为她那双魅惑的双眼中暗藏的那种不易觉察的忧郁?还是那目光给人一种直戳人心的原因? 孟艳微微一怔,她几乎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走了神,为什么她明明是个乡下的丫头,身上却有着一股让人"高攀不起"的高贵感? 装的,一定是装的,她就不信一个种地的丫头会有这种气质。 陈双踏上舞台,垫着脚尖帮宋德凯带上花环,整个过程宋德凯如同冰雕一样动都没动一下,眼睛一直死死地看着这张出奇平静的脸。 可陈双却低着头帮宋德凯整理花环,那模样十分认真,就好像生怕花瓣儿被扯断了一样。 那一刻,军装配上白裙,竟给众多人心里留下了难以缅怀的印象,太相配了,或许英雄配美人说的就是他们。 "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在受伤了,我会倾尽所能,找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 陈双整理好的花环这才仰头看着宋德凯。 宋德凯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痛苦的神色:"你叫什么?你是谁?" 陈双莞尔一笑风情万种,眼角却闪烁着一丝平静: "这个不重要!等你好起来你会知道!" "他们在说什么?"孟艳有些不安的自言自语。 团长办公室,坐在位置上的人并不是宋德凯,而是孟师长,他垂暮把玩着钢笔,时而抬起头看着面前坐着的宋德凯。 孟艳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跟自己的父亲使眼色。 孟师长已经被女儿今天的举动给气疯了,这要是宋德凯不主动点儿,他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等回去后,他在收拾收拾这闺女,可眼下当务之急他还得想办法让这榆木疙瘩先开口才行。 孟师长清了清嗓子敲了几下桌面说: "德凯,有些事儿也该是你主动表现表现了吧!" 孟艳在一旁做出生气的表情,她知道,这么隐晦的问法,宋德凯肯定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呢。 孟师长瞟了一眼孟艳,气的连连叹气:"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打算娶艳艳!" 宋德凯目光一怔,看了一眼孟艳,随后站起身敬礼道: "边防尚在糟乱时期,我想应该是先有国在成家!" 孟师长也是无奈:"边防还有其他战士,糟乱也不会因为你宋德凯就能太平,今儿给我个答复,如若不然,整个土匪团扣去三天的伙食供应!" 为了这不成体统的闺女,还有家里的那位,他也是豁出去了。 此话一出,孟艳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对,就这么直接说他才能明白。 ………… 宿舍,靳子良在家属楼外等着陈双,陈双一出现,靳子良就脱帽敬礼,随后才说道,昨晚上临时有任务,他去接师长大人了,把事情派给了一位刚入伍的哥们。 陈双也知道后来,这哥们就受孟艳的阻挠没有及时前去接应,不过,陈双不在乎,她现在可以说除了赚钱,和大哥,没有什么事情有资格让她放在心里。 "没事,本来我就是请你帮忙的,也不能耽误你自己的差事!"陈双说道。 靳子良挠挠头看着陈双,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问道: "我们团长现在好像有点……健忘!" "我知道,他记不起我了,但是我还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陈双说道。 从靳子良那儿陈双了解到,宋德凯刚出院回到部队的时候,所有土匪团的人都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但是有些人他却认识,有些人连名字都忘了。 靳子良还说,他把靳子良也给忘了,害的靳子良把自己的"户口"都说了一遍。 上次宋有粮来的时候,他本来是不记得的,靳子良提醒说是他的父亲,宋德凯这才有了点儿反应,但是他却没有叫出口。 更离谱的事情是,宋德凯还去查过自己的户口,查过入伍登记上的所有资料。 现在的情况是,宋德凯每隔半个月就要去军医处做全身检查,这也是孟师长给的特殊安排。 军区总医院给出的结论是,间接层次不稳定性失忆症,如果在两个月内不会出现刚接触的东西就忘记,那才能诊断为短暂性失忆,是有机会康复的,当然,也有可能一直这样,而且还会恶化。 也就是说,有可能恶化成痴呆的可能,但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就是,宋德凯的病情并没有恶化,也没有出现健忘症。 说完了这些,靳子良从军医口袋里掏出了信封说是上次送菜的钱。 陈双说了一声谢谢就收了起来,整个过程陈双都异常的冷静,就好像听着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陈述一样。 随后,陈双看了看天色说道:"靳子良,饭我就不吃了,你现在要是有空,能送我去车站吗?" 靳子良稍稍一愣:"怎么现在就要回去?家里有急事?" "确实有点急事!"陈双说道,她来只是为了看看大哥,不是为了吃饭。 靳子良挠挠头说:"那好吧,我去跟团长请示一番,你也刚好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我开车来接你!" 陈双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她只是回到宿舍把衣服换回原来的粗布衣裳。 这条裙子和高跟鞋是她这一生第一次为他而买的,她想,将来如果能用得上的话,可能性也很小了,所以,陈双叠的异常整齐干净,鞋子的鞋跟也擦拭了一遍。 随后,陈双便出了家属楼等,时不时的向军区方向看去。 等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那辆熟悉的军用吉普穿过林荫小道儿徐徐开了过来。 陈双上前两步迎上去,却发现开车的人不是靳子良,而是宋德凯。 陈双稍稍迟疑了片刻,等宋德凯下车打开车门后,陈双才上了车。 "怎么是你?靳子良呢?"现在食堂都在开饭,这主角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来送她。 宋德凯目光直直的看着挡风玻璃,也不说话。 二十分钟前,靳子良忽闪忽闪的跑到食堂找到了宋德凯,跟他小声汇报了一番要走,却被宋德凯叫住了。 他问靳子良那个丫头到底是谁,靳子良一脸黢黑的挠挠头,说是他妹妹,宋德凯直蹙眉,他怎么查他自己的入伍档案没查到他还有个妹妹。 所有的档案也只是说明了他是单亲家庭。 此刻的宋德凯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甚至对这"天上掉下来的"妹妹有些躲闪,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躲闪,特别是她的眸子。 见宋德凯不说话,陈双也不再多问了,她反而异常的平静,比以前还要平静。 直到,到了镇上,宋德凯才对陈双说了句:"路上小心。" 陈双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走进了车站。 宋德凯却迟迟没有调转方向的动作,就那么一直看着陈双的背影没入人海,直到消失不见,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恢复平静。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因为中途转了一趟车。 到家的时候,天边已经灰白一片,看来,青阳要阴天了,路上,不少百姓都怕这天会连续不断的下雨,差不多的都开始起个大早开始收割了。 如若不然,连续下个三五天的雨,那么,麦子肯定在地里麦穗儿上就发芽了,这一季就会糟蹋。 回到家的时候,宋有粮也和陈秀兰正在拾掇镰刀准备下地。 "双回来啦!"陈秀兰迎上去,转头对宋有粮说:"老宋你先去,俺待会儿就上地!" 随后陈秀兰赶紧给陈双盛了一碗稀粥问情况: "咋样?凯凯有没有说啥时候回家?咱家建新房的事情你说了没?这不就等着凯凯回家成亲吗!" 陈双面容平静说:"太忙了,没来得及说。" 陈秀兰咂咂嘴有点可惜:"当个兵咋这忙呢?哎……也真是的!" 发完牢骚,陈秀兰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叮嘱,要是待会儿太阳升起来了,就让二老回来,大中午的别在外头晒中暑了。 陈双拿出信封,查看了里面的金额,算算家里剩下的,还有没来得及装修临时省下来的,总共差不多还有一万多。 她必须得和时间赛跑,即便舟车劳顿,她还是要清空脑子,好好把剩下的余钱规划规划。 陈双想过先买一辆农用车,再扩大种菜范围和蔬菜品种,到时候也差不多鱼塘的鱼也下来了,楚防震那边第一批菌种也出棚了,她可以考虑在蔬菜的种类里加上菌类。 陈双便打算着,边在本子上仔细的记录下来。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来者是孙二杰,宋有粮夫妇出门时就没关门,孙二杰伸着脖子一眼看见堂屋里坐着陈双,直接就进了院子。 第436章 难道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437章 绝对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438章 快点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第439章 好吃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第440章 无言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第441章 空的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442章 五朵花 离开渡口,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青阳县,整个路上陈双的脑子都一种挥之不去的错觉,她怕她刚才看错了,要真的是楚防震呢? 冷静下来之后,身高的事实把陈双脑海中的顾虑又给撵走了,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陈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了,即便是前世,也只是为了温饱的事情发愁过而已。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陈双打算最近这几天就不往凤城跑了,在家多陪陪父母。 一进家门就看见陈秀兰和陈秀芬忙着做饭,宋有粮拎着打来的一斤粮食酒搁在桌上。 见陈双回来,陈秀兰有些不高兴,说不高兴倒也不是,就是有些沉闷,没有以前那么精神了: "回来了呀,快,坐下吃饭吧!" "哦!"陈双洗好手坐在桌面喊了一声思思。 "俺写好作业再吃,双姐你先吃吧!"思思乖巧懂事,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妈,那个……继宗呢?"陈双确实觉得自己最近忽略了家里,母亲的脸色老有一股阴死阳活的感觉。 "上杨村长家去了,晚黑不在家吃饭了!" "哦!" "双儿啊,最近凤城那边挺忙啊!"五姨讪笑着坐下略带深意的问道。 陈双看了看陈秀兰的脸色,赶紧笑着说不忙,这下好了,陈秀兰当即就把碗重重的搁在桌上: "不忙还整天不沾家,现在晚上也不回来了,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说着,陈秀兰还没来记得擦手解开围裙就坐在饭桌前的凳子上红了眼眶。 "秀兰,你哭个啥子呦,双一个人撑起咱这一大家子也够辛苦的,你有事没事儿哭啥呀,好好的一顿饭都被你给哭咸了!" 宋有粮皱着眉头叹息着,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抿了一口。 陈双的心一下子像是刀割了一样。 陈秀芬见陈双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想对陈双说点啥,可始终没说出口,转身安慰秀兰: "二姐,你……你就别挂心了,双也大了,你不是总盼着双儿和小楚的好事儿吗?那要是嫁过去了,不得照样不能天天回来呀,到那时候,估计你哭都哭不出来呢!" 说着,侧脸看着陈双对她使了个眼色。 "妈,别哭了,往后要是不忙我天天都回来,要是忙,我就把您和爸还有五姨挪城里去行吗?" 陈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似乎很久很久都没见母亲这样哭了,自从建了新房父母整天都是乐呵呵的串门。 "上那干啥去,不去,家里住的挺舒坦的,不能再给你加压力了!"宋有粮当即就放下筷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吃饭吧!"陈秀兰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想明白了,揉了揉眼角这才开始吃饭。 一顿饭吃的有些闷声闷气,陈双吃完饭洗了碗收拾了桌子,进了伙房把地上的柴火往一堆拾掇,陈秀芬走了进来: "小双,你别怪你妈唠叨,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 "我知道五姨,我没嫌弃!"陈双说道。 说完,陈双发现身后没声音了,可也没听到五姨离开的脚步声,不由得直起腰回头看去,发现五姨还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一咬牙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陈双舒尔蹙眉,感觉五姨有什么话又不好说,陈双上前要去询问,见陈秀兰端着鞋筐子(装针线剪刀等用具的筐子)做在堂屋灯下做布鞋。 五姨在一旁搭把手给韧针。 "妈。这么晚了你做鞋子干什么?"陈双好奇的问道,蹲在身边拨弄着。 "哎,毛手毛脚的,别把鞋样儿给俺弄破了,这是好不容易给人借的!" 陈秀兰一巴掌打在陈双的手背上,陈双赶紧缩回手,撒娇的问道:"妈,这该不会是给我做的新鞋吧!" 小时候,她就是这样趴在母亲的大腿上看着她做鞋子的,有时候要是说不是给她做的,她就哭,就会闹,惹得陈秀兰只能回过头来哄她说就是给她做的。 "你妈呀,就是给你做的新鞋,还是鸳鸯绣花鞋呢,留给你嫁人的时候穿的!" 陈秀芬笑着说道。 陈双一听,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妈,你现在就给我做鸳鸯鞋?保不齐等我嫁人的时候,脚丫子又长了穿不上怎么办?" "哪里还会长,就你跟人不一样呀!"陈秀兰笑着数落陈双,都这么大丫头了,脚丫子还能长? 陈双嗤笑着,可手机这个时候响了,陈秀兰的脸色也有些不安。 陈双回屋接了个电话,是朱文路打来的,这次,是个好消息。 等陈双蹦蹦跳跳的下楼时,见陈秀兰正在和陈秀芬咬耳朵,说的话陈双倒是没留意,倒是看姐妹二人的脸色一阵忧愁,就连五姨都揉了揉眼角。 "妈,有个好消息,今年过年前你就能跟我去城里过了!" 见陈双来了,陈秀兰和陈秀芬一改忧愁笑着说:"呀,啥好消息?能去城里过?" "我买下了一个超级大的菜市场!"陈双怕说平方面积母亲会没有概念,用手笔画着,反正就是很大很大。 "啊?双儿,你说啥子?你买了个菜市场?"陈秀兰一愣,她以为自家闺女只是买菜送菜,可不知道她还把整个菜市场买了下来: "多大?" "比咱们县上的菜市街还大!"陈双说着,陈秀兰不由得和妹妹对视了一眼。 "呦,那可真好,二姐,你马上就能跟小双去城里享福了,你还不高兴?" 陈秀芬迎合着说道,陈秀兰顿时眼眶一红笑的合不拢嘴:"高兴,高兴!" "对了,那你和小楚现在处的咋样了呀?人家家里知道你有本事不,要是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看不起咱这边娘家人儿!" 陈秀兰考虑的很远,毕竟她是过来人。 陈双面不改色,笑着说:"嗯,处的挺好的,他在考研究生返校了,我们每天都打电话!" "哎,真好,现在啊咱们那一辈的人可比不了这一辈喽,有个电话不管多远都能说上话!" 陈秀兰顿时云开见月笑的满脸幸福。 "可不是吗,咱们那时候哪想能有电话这个东西呢!"陈秀芬见二姐高兴也跟着高兴。 "那小双你该忙你的忙你的吧,妈有你五姨陪着呢,等今年过年,把小楚叫来咱们一家一起过个热闹的大新年!" "行!"陈双欢快的答应:"这几天我就不出去了,给继宗搭把手,他一个人要管杏花村的菜地,还得帮着杨柳村!" "你看着操办,甭管妈!"陈秀兰估摸着今天一个晚上都睡不着了,她高兴,就算她的病突然有一天恶化了,身子骨倒下了,她也不担心看不见闺女出门子了。 陈双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又是一夜不眠,多少次半梦半醒之中总感觉听到有人打电话来,发短讯的震动声音,写着:干嘛不接我电话?短信也不回? 可是迷迷糊糊的醒来拿过手机,没有任何未读短信,没有任何未接电话。 到了凌晨,继宗才一身臭汗的回家,虽然动作很轻,但是陈双根本没睡踏实,所以房间的灯是亮的。 "继宗!"陈双低沉的喊了一声,继宗蹑手蹑脚的走进了陈双的房间: "双姐,你咋还没睡啊!" "我睡眠浅,你一回来我就听见关门的声音了!"陈双说道。 继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那下回我再小心点儿!" 说着,继宗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憋出来了。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杨柳村那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陈双问道,就算继宗要忙,那杨国栋也得睡觉呀,乡亲们也得睡觉呀。 "我本来打算明儿在跟你说的,既然双姐你醒了那我就给你说说情况!" 继宗说着走进房间,不好意思坐在陈双的床边,转手拉过凳子坐下之后说: "双姐,实验小学以前的一位老教师也想养猪,说是在学校的院子里养,杨村长做不了主说是得问问你!" 情况大致是这样的,陈双实验小学上级调过来几位师范大学的老师代课,所以之前的老教师本来是管整个学校的,现在也被撤职只能带副课。 老两口一个代复课,一个负责做饭,毕竟社会在进步,人才在淘汰,所以老两口倒是没有话说,但是,生计就成了问题,照这么下去,他们早晚会被挤兑出学校。 离开学校,老两口根本老无所依,所以找杨村长商议了情况说是要腾出一块地方养几头猪维持生计。 但是杨村长做不了主,学校现在重建之后渐渐规整化了,再说,学校是陈双投资建设的,最近杨柳村的事情又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他就让继宗回来问问。 其中有个小细节继宗没提,因为觉得和这件事没关系,那就是那位老教师当时听到陈双的名字时,诧异的问道,是不是陈家湾的陈家人? "双姐,您看这咋弄?学校养猪不得臭死人?"继宗一脸愁苦。 "不是听说那位老教师是以前的下放知青吗?都落户在陈家湾了,陈家湾的村长好歹也得给分拨点儿农田土地什么的吧,怎么会找到杨柳村村长的头上?" 陈双这么一说,继宗拍了一下脑门,他就光想着解决问题了,把问题的根源没想透,估摸着连杨村长当时都没想到这一茬。 "哎呦,没想那么多,那我明儿跟杨村长再说说!" 继宗说着就准备起身。 "你等等!"陈双想着,能帮助杨柳村的村民搞养殖,一来确实是看杨大哥的面子,可是,追根究底陈双只是个搞养殖的农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域区分或者是高低贵贱之分。 学校是她出钱扩建的不错,可是,人家毕竟一辈子的精力都投入在了教育上,对于这样的人陈双还是很尊重的: "继宗,你家里的房子不是重修了吗?先前那块草棚不是空出来了吗?你看看你爹那儿能不能养猪,让人家老教师也跟着一起干,反正你爹也是一个人在家!" 上次洪灾之后,所有的损失上级都有给补贴,有些农民因此把房子整修的比之前还要敞亮,而付大叔的那间草棚早就拆掉了,留下了一片空地。 继宗看着陈双许久:"对啊!我明儿跟我爹说说去!" 继宗怎么就没想到,让自己的父亲在家养个猪什么的,平日里也就去割点儿猪草,也不用在为了生计出去到处找活干,前几天爹还要去跟着建筑队搬砖去呢。 而且,那位老教师他是见过的,四十多岁,文采彬彬,还是个知识分子,到时候有养猪方面不懂的,他还能帮把手。 想到这里,继宗在床上笑着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咋就没想到呢?为什么就没想到呢。 继宗现在恨不得马上天亮,赶紧去办这件事。 第二天清晨,陈双早早的起床做早饭,生活就好像回到了住在老宅子那时候的生活。 等陈秀芬起床准备煮稀饭的时候,陈双把馍馍都馏好了,还炒了点儿萝卜干下饭。 今儿是礼拜六,思思昨晚上就把作业写完了,一听说继宗要出去办事儿,他硬是抱着继宗的大腿打砣儿要跟着。 继宗没辙只能带着他回陈家湾一趟,老付一看这思思又来了,赶紧上去抱他: "小家伙儿,又来看大伯啦,大伯给你拿糖吃!" 思思一边吃着糖,一边笑的舔着嘴角,一个劲的说甜,抽空,继宗把这事儿说了,老付当即就答应了,根本想都没想。 当晚,就在杨国栋家里整了点儿小菜,继宗,老付还有老教师彭平安,当然,陈双也在场。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这位下放支教,人虽已经四十多岁,可那标准的国字脸高鼻梁的模样就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一定很英俊。 杨国栋在中间做和事佬,把人都介绍了一遍,介绍道陈双的时候,彭平安目光一怔明显亮了几分。 他没想到陈双是个年纪这么小的丫头,学校一把捐助出来好几万,就是她? 彭平安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上下打量陈双,又看了看杨国栋,似乎不敢确定,还是刚才耳朵听岔了话? "彭大哥,她就是陈双,如假包换!"杨国栋也看出了他眼里的诧异,不由得重复一遍。 陈双笑的十分甜蜜:"彭叔叔你好,我是陈双,家是杏花村的,我特别仰慕您。" 彭平安这回不得不信了,伸出手跟陈双握了握手:"有什么仰慕的,就是一穷教书的!" "这可不一样,您这半辈子都贡献给了我们穷山沟,是我们青阳县的福气!" 陈双说话大方得体,夸赞之余不让人觉得俗气,毕竟她说的是实话,也勾起了杨国栋的沉思,这人不该尊重吗? "是啊,是啊,陈双说得对!" "哪里哪里,可别把我捧得太高!"彭平安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双指交叉在桌子底下不安的搓着。 吃饭的时候,彭平安依旧时不时的看一眼陈双,有时候都忘了动筷子。 看得出来他似乎还是有些纠结,终于,饭局接近尾声的时候,他似乎这才按耐不住问道: "我看你面善的很,不知道你娘家是不是陈家湾的人?" "我妈的娘家?"陈双稍稍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对对,就是你母亲的娘家!" "是的!"陈双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看见一只纠结的彭平安长出了一口气,似心口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又好像多了什么添堵的忧郁: "那……那陈秀芬是你什么人??" 陈双微微一愣,她细细的看着这个人,他认识五姨?可陈双从来没见过他呀: "是我五姨,彭叔叔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此话一出,彭平安吸了一口气,眼神顿时蒙上了一层痛苦,好像心里头埋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那你五姨,嫁到了哪里你知道吗?" 陈双看出了他的紧张,看来,这个人真的是当初和五姨定过亲的那位。 为了不让场面再度尴尬,陈双喊了一声:"五姨,彭叔叔来了,都站了半天了你是不是不打算出来了?" 见陈双说话,彭平安尴尬又紧张的对陈双儒雅的笑笑:"可能太久没见,女孩子家不好意思!" "我回房去了,你看着办吧!"陈双转身就走,不为别的,就因为彭平安说的那句话女孩子家不好意思! 就这句话看似简单,可暗含千秋心结,在彭平安的心里,五姨永远都是那个芳龄年华,永远是那个女孩子,永远是那个充满朝气长得漂亮又率真的小女生。 这样的感觉,陈双以前没有过,现在有了,或许时隔多年以后,楚防震在自己的心里也依旧是那个身姿挺拔袖长,文采彬彬,长相帅气又富有青春活力的小伙子。 一切都会定个在某一段深刻思念的地方,即便多年以后舒尔回眸,即便自己银发苍苍,可回望时,那个她还是曾经那般如花似玉,那么富有青春活力。 房间里的陈秀芬不由得抓紧床单,人都来了,可她还是不想见,自己的脸再也不是曾经那般如花似玉,头发也变得枯糙了,脸皮也不细了。 门外的彭平安心里忐忑难安,自己都老成这样了,即便今天一大早就花钱染了头发,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如以前那般好看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看都不看一眼。 "秀芬,你开开门,咱们都那么多年没见了!"彭平安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找了你很多年,一开始也打听不到你嫁到了哪里,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你打算就这么一直不见我吗?" 门内的哭声一下子大了,惹得彭平安一阵紧张,手心都冒汗了: "秀芬,你现在过的好不好?你好歹开开门咱们见个面吧!" 半晌,除了哭声没有一句话回应,彭平安的眼眶微红,语气低沉宛如自言自语: "也是啊,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可能不大方便见面,你要是觉得不见舒服点儿,那……那就当我没来过!" 彭平安站了站脚,希望这最后一句话能叫开那扇门,可等了许久,门还是没开,他转头一步步的离开。 来时满心期盼,走时落寞痛心。 此刻陈双站在二楼看着彭叔叔离开的沮丧背影,五姨本来就得找个伴儿,按理说,她是会撮合他们,但是,彭叔叔也是有家室的人,这事儿不能因为他们俩感情深就感情用事,那样只会害了五姨。 刚要叹气,却见五姨追了出去,彭平安舒尔回眸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的身子有些颤抖,目光在那一刻定格了。 "你要见,见好了!"陈秀芬故意扬起自己的那张"老脸",把自己的脸上的乱发拨开,刻意叫他看看清楚脸上的疤。 似乎在诠释着:你要看就看吧,看个够! 可陈秀芬还是不争气的任由眼泪毫无声息的落下。 因为,他也老了,青春不再了,原来二十年只是恍惚之间不知不觉在彼此的身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 记得初相识时,他刚被下放到陈家湾,才十九岁,陈秀芬才十六岁,那时候的男女纯真的像个孩子找到了彼此之间最心爱的玩具。 玩着玩着发现萌生了一些细腻不可觉察的微妙变化,那种感觉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叫对方心里痒痒的,整宿整宿的抱着被子傻笑却睡不着。 "秀芬!你的脸……怎么了?"彭平安何尝不是和她一样的心情,他自己也老了,对方也老了,他反倒觉得之前的不安消失了不少,至少,自己不会被她嫌弃。 真心相爱的两个人都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出来,即便已经很美了,还是觉得美中不足。 可是她的脸上为什么会有烫伤?不对,应该是烧伤,彭平安眼中溢满深情和疼惜, 陈秀芬猛然低下头:"不小心烫的,咱们见也见了,话也说了,那就这样吧,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我们也不要再见了!" 说完,陈秀芬转头就准备回屋。 "秀芬,就算是我们都成家了,可是,还是可以平时来往,互相照应的不是?" 一听这话,彭平安心里一阵撕裂的疼痛,眼神充满渴望的看着那个在他眼里依旧风情没变的背影。 "咱们都这个年纪了,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不考虑周全,想必,嫂子也不会看着你和其他女人来往。" 说着陈秀芬回了屋关上门,这一次,她长出了一口气,见面也见了,话也说了,她可以安宁了吧。 "秀芬,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会介意的,我还经常跟她提起你呢!" 彭平安又跟了进来,继续敲门不开的戏码,但是这一次敲门明显如鼓点一般不停息。 陈秀芬稍稍一愣,哪个男人会在自己老婆面前提起以前的青梅竹马?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雅致脆亮的声音:"妈,我回来了!" 彭平安下意识的侧目看去,是陈思思,他认识,他带过他的课,原来,这就是秀芬的孩子? 见到彭老师在家里,思思一愣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彭老师好! "乖!"彭平安摸了摸思思的脑袋关切的说道:"你妈妈今天哭了……" 刚要准备让思思把门叫开,门突然就开了:"思思,跟你继宗哥哥出去玩去!" "那我再玩一会儿就回来!"思思稚嫩的声音传来,他巴不得跟着继宗哥哥屁股后面玩到天黑呢! 转身从彭平安的臂弯里跟泥鳅一样就窜了出去。 见陈秀芬开门了,彭平安赶紧回头,因为他生怕门又给关上了,可是这次,门没关,从半闪开的门缝里也没见陈秀芬的影子,好像是故意留门给他的。 他有些慌乱,轻柔的推开门见陈秀芬就坐在床沿上撇着脸看向别处,做出一副不理他的模样。 "秀芬!以前的事儿,是我……"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提这事儿干啥!"陈秀芬打断他的话。 彭平安叹了一口气,他自责自己当时就应该多个心眼,本来陈家陈老太太就看不上他这个做支教的,突然答应了婚事却没等来新娘子,他应该提早就怀疑的,可是,他高兴过了头。 自个在家蹦跶,只有一门心思的想着,他就要把她娶进门了,他高兴的见人就说他要娶她了。 此刻想想,得意忘形四个字,足以说明他当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那你现在过的怎么样?你丈夫对你好吗?" 彭平安也觉得不提也罢,毕竟盼着那么多年还能见到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陈秀芬眼中溢出一丝惊恐,这个问题完全勾起了她不堪回首的那段暗无天日的往事。 第443章 绝对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第444章 可可 渴望之下,他拦在陈双的肩头那五根手指头,不自觉的做抓握状,只是落下时轻柔无比,生怕将眼前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和温暖打破。 陈双不是毫无知觉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希望这个时候不要有任何吵杂的声音,让她感受那一丝的依靠。 这种感觉在陈双和楚防震在中医院吵架的时候,希望前世的那个他不是他的时候,似乎就已经注定她脱卸了自己心脏外头的那一层盔甲。 "你看,发现他们好般配!" "是啊,那大哥长得真俊!" "女的也不丑啊,比你好看多了!" "你啥意思啊,欠揍啊!" 一对情侣从身边擦肩而过,身后传来打骂的声音:"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时代变了,自由恋爱下的青年开始享受自由的付出与争取,不管是被抛弃,不管是一直单方面的付出,五星红旗下,都任由你自作自受。 爱,就是自作自受,不是吗? "累不累?"楚防震舒尔问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不说话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 "不累……那个,干活干多了,走这点路一点都不累!" 楚防震无奈的看了看夜市,他只是想拉她去夜市走走,她竟然…… 好吧,她是很能干,但是在感情方面她就是个蠢蛋。 "去夜市走走,里边有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楚防震干脆还是直接说吧。 "好!" 谁知道陈双一进夜市就脱离了楚防震的臂弯,因为陈双记得街头有一个卖糖人的老头儿。 那时候,她可是记得太清楚了,夜市她太熟悉了,前世晚上来捡垃圾和塑料瓶,一个晚上能捡几百个,能换好几块钱呢。 当时陈双还记得有一次下着小雨,夜市的生意不大好,所以丢下的塑料瓶子什么的就少的可怜,她还跟一老大娘干仗呢,原因就是因为两人同时都去捡同一个瓶子。 被生活逼的生不如死,陈双还推了那老妈子一把,惹来夜市的群众看着不满,围着圈儿的把陈双骂的一无是处,说是不尊老爱幼,这样的女人就该捡一辈子的垃圾。 此刻,陈双看着熟悉的夜市,依旧有人围着摊位等着空瓶子被吃饭的年轻人丢掉,上去捡。 有时候又不敢靠近饭桌,只能远远的盯着饭桌上快要喝完的塑料瓶,就像钓鱼一直盯着鱼浮一样,一旦丢下,就上去拿。 此刻,陈双看着那些拾荒的人心里头的感触很深,但是,这是生活,生活是有付出和汇报的,她不会像里那些所谓"行善积德""善良美丽"的女主角那样。 陈双只能说,这是一场生活模式,有因必有果,而陈双这一世的因果又是怎么去了结呢? 陈双站在捏糖人的老大爷摊位前给了他一块钱,叫他给捏了个猪八戒,正所谓天蓬元帅! 楚防震赶到的时候,猪八戒已经捏了的快差不多了,就差它的两对大耳朵了。 楚防震头一次见陈双有了一丝和她年纪相仿该有的孩子气,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天真烂漫一些不是很好吗? 可等楚防震问她,为什么捏了个猪八戒,陈双的回答绝了: "猪八戒肚子大用的糖水多,能多吃两口!" "……"一群乌鸦从楚防震脑门子顶上呱呱的飞过。 可还是让楚防震止不住笑了,要是她一直这样那真是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顶在头上怕晒了。 逛到了晚上十点多,陈双有些倦了去开个宾馆睡觉,楚防震稍稍一愣,她在凤城晚上不回去就住宾馆?多不安全? "去我的公寓住吧,额,我睡沙发上!" 楚防震怕自己说的意思被陈双误会赶紧又补充道。 "不用了,我在那家住惯了!"陈双执意要去那家宾馆,招待所一夜是十块二十块不等,她开的房间要三十块呢。 楚防震把陈双送到了宾馆,看了看房间的设备,还鬼使神差的拉开浴室的门检查。 陈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心里有些感动,他真的太细心了,细心的让陈双越发的觉得前世的那个他,一定,肯定,绝对不是他! "太晚了,你睡吧,我先回了!" 楚防震说着,拉开房门离开了。 陈双先去放了水管里的凉水,回头她脱了衣裳去洗澡的时候,水温也就上来了。 可陈双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衣服倒是没脱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办?她感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特别轻松,为什么和大哥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她爱上楚防震了?还是她一开始对大哥的感情就不是男女之间的爱,说白了,只是觉得前世欠了他的? 水花还在响着,哗啦啦的从莲蓬头往下喷洒,陈双却似乎听不见一样。 陈双捏了一下眉心,太累,这些都是负累,她一定不会在过前世那种狗都不如的日子。 起身走进浴室,任凭温水冲刷她的身体,可却冲不进她的脑子里。 他若不是他该多好,他真的不是他…… 大哥,有时候我很累,你却感觉不到…… 一时之间陈双任由温水冲刷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脸上,眼神越发的涣散,她乱了,她彻底希望冷静一下,想清楚,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爱上了楚防震。 前世的他,一定不是……不是他! 天亮了,床上的姑娘面颊柔嫩如豆腐,侧着身子抱着怀里的被,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手机传来一阵震动之后是铃声。 陈双迷迷糊糊的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眯缝着眼睛看都没看就接了电话:"喂!" "我知道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她这是糊涂了吗? 随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好衣裳,随便的拢了一把卷发扎成马尾,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翻床上的衣物塞进手提包,拎着就往外跑。 到了前台,陈双急匆匆的说要退房!可是,这个时候陈双才意识到,外头的天灰蒙蒙的,天还没亮,前台工作人员都在睡的呼哈的。 索性暂时不退了,陈双拎着手提包就往外跑,当即拦了一辆车去了菜市场,把手提包往副驾驶位一丢,马上跳上驾驶座,打着了火,松了离合直接挂了三档,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直冲而出。 返回杏花村的时候,早上八点,陈双的手机都快给打爆了,幸好家里的八亩菜地的菜都是头一天晚上雇人摘好的。 装车上货,陈双风风火火的没吃饭又跳上了驾驶位。 赶到菜市场的时候,都上午十点多了,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路上,陈双憋了一泡尿都没去找地方放。 刚到了菜市场,吵闹声不绝于耳,有菜商,有买菜的。 "小双,你这回可真是太晚了,都快晌午了!" 陈双只能赔不是,不少等着买菜的都被菜商压下来了。 因为陈双的菜进价便宜,卖出去也便宜,根本不会有头一天剩下的菜留到第二天卖的可能。 也就是说,陈双要是早上不给送菜,菜市场就真开锅了。 她昨晚上咋想的?应该当晚就回去了,莫不是沉迷曾经的那些,陈双真不觉得自己有闲着的时候,也刚好相反,昨晚上,她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缅怀过去的闲暇空档。 因为来的晚,陈双都没怎么动手,菜商自个儿跳上来卸货,就像是一阵龙卷风过后,车厢里空空如也,大家伙各自都赶紧把新鲜蔬菜上摊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坐在地上擦汗。 这样下去可不行,为了避免突发状况,就像二杰哥这样的,她还得培养一位司机出来。 继宗自从上次被陈双骂了之后,再也不愿意摸方向盘了,他也知道双姐是怕他出意外,再加上二杰哥被打的事情,他现在真的是一句都没提开车的事情。 "陈双,你咋才来?" 陈双正在想着,突然被说话的声音打断,车里的菜都卖光了,这人是来买菜的? 抬头一看,是朱文路,陈双赶紧站起来,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朱文路在凤城还是响当当的人物。 "朱老板,今儿我送菜所以忘了点儿。" 陈双说到,可肚子里最想说的是,还不是拜你家小舅子所赐?把我的司机给打了,我自己不送菜难道你给我送? "本来是等你一起去吃面的,都这个点儿了,要不晌午我管饭,不嫌弃的话去家里吃!" 陈双稍稍一愣:"那行!我收拾一下!" 朱老板依旧笑的很随和,陈双当即就答应了,虽然知道吃饭应该没那么简单。 陈双把烂菜叶收拾成一堆,把车门推上去拉下手竿,朱文路也上去稍稍帮了一把。 农用车的车厢门很沉,大男人都有些吃力,可陈双却根本没给朱文路使劲的地方,自己就上上了。 做好这一些,陈双拍拍手跟着朱文路到了家里。 陈双第一次来朱文路的家里,装修在前世看算是简装修,可对比现代的话,那就是富豪界别的,洗手间还有马桶,洗手池。 厨房用的是煤气罐,还有一个用来烧热水的煤球炉,炉子是镶嵌在灶台里头的,那灶台里头煤球炉外围的水箱就能产生热水。 "来了啊,快坐,炒的菜比不上饭店的味道别嫌弃!" 朱文路的老婆庞娇一盘盘的把炒好的菜端上桌。 陈双是第一次见朱文路的老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有些肉感,肤色饱满,个头儿一米五左右有,也多不了几分。 只是皮肤保养的很不错。 "早就听老朱提起你啦,说是长得漂亮又能干,这一见,还真是的,我像你这么大点儿年纪的时候,都还在家学织毛衣呢!" 庞娇夸赞的说着,其实心里又怎么会这么简单的就过去,她把自己的弟弟告上了法院,现在还在拘留,如果不说好听的,她一定不愿意松口,那他弟弟不是这辈子完了? 老家的老母亲知道了,别说气晕了,估计能伤心死。 说完,庞娇冲着老朱使眼色,不过多看陈双两眼,庞娇起初还不咋相信朱文路的话,眼下,庞娇也没想到,这么小年纪的乡下丫头,怎么本事那么大? "额,动筷子!" "好,尝尝嫂子的厨艺!"陈双说道,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紫腊肉塞进嘴里。 "味道咋样?"朱文路问道。 陈双从这气氛中就能感觉出来,她定然不是来吃饭的。 "味道不错,想必嫂子是南方人吧!"也只有南方人喜欢做这种感觉熏肉,盐味很重,但是蒸出来肥肉部分都是透明的,看着诱人的很。 "是啊!"庞娇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是湖南人,熏肉过年的时候家家都会熏的,熏的流油流的越多熏出来瘦肉就越红,肥肉就越薄可香了!" "味道特别好!"陈双应承着,夹了一块紫腊肉片儿塞进嘴里,很有嚼劲。 "朱老板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要是明儿在晚了,我这生意真没法做了!" 陈双半开玩笑的说道。 "好吧!!" 朱文路也不多废话,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干脆直接说道:"庞海那事儿,你怎么打算的,我想听个准信儿。" "朱老板,既然你直接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这事儿其实朱老板不该问我,得问庞海才是!" 陈双实话实说,此话一出,厨房里忙活的庞娇不由得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心想,这丫头还真有点不识抬举了。 转头端着最后一盆排骨冬瓜汤放在桌上,赔着笑脸说: "呃,小陈啊,这……您看看俺弟弟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轻人总归犯点错儿啥的,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替俺弟弟求求情争取宽大处理也成,要是……要是要钱,俺有的是钱……" 朱文路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虽然他知道陈双这丫头要是真看上的是钱,那一开始他也就怎么办了,可老婆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索性也没拦着。 陈双听着庞娇的话,庞海上有老下有小,感情二杰哥就是个光棍蛋? "嫂子!索赔方面已经经过法院公平赔偿了!"陈双说着。 庞娇微微蹙眉,就算她大字不识,可也听得出来陈双这是婉拒了。 "对了朱老板,其实之前我有言在先的,您不妨从庞先生那边多下点儿功夫,我呢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伤着的人又不是我,所以,我可以帮忙在中间协调一下,今儿晚上我回老家就去跟我的人商议一下再确定!" 陈双觉得,这要是一直劝说,她这顿饭也就吃的跟鸿门宴的感觉没啥区别了,干脆就怎么说着暂时先定下吧。 朱文路是个明白人,见老婆还想说什么他使眼色不让媳妇儿再多说了。 晚饭结束后,朱文路把陈双送走,回到家里的时候脸就变得难看起来。 庞娇坐在椅子上早就哭的稀里哗啦,老家那头偷人捎信,又是打电话都问了这事儿好几回了,庞海要是进去了,那娘家那边也说话了,庞娇以后就甭想回娘家了。 "别哭哭啼啼的,这事儿总的来说咱们没理,不是我说,先前我就说过,海子不懂管理,就知道仗势欺人,现在好了,出了这事儿我这脸皮都没地方搁!" 朱文路已经憋了很久了,自家老婆护着娘家人他能理解,谁叫他当年穷的把老婆都给饿跑了? 回到娘家没少叫人看不起,想着帮一把她娘家弟弟也是可以的,可是,谁成想一而二再而三的给他找麻烦,他每次说要不给海子另外安排个活儿干,老婆就说是嫌弃她娘家人。 现在好了,出事儿了…… "咋了,俺哭都不行啦?以前你穷的连口饭都吃不饱,俺不还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你,现在你挣钱了,就嫌弃俺娘家人,别以为俺不知道,你现在就是翅膀硬了,眼光高了,瞧不起俺们乡下人,早知道这样,俺就不该回来……" 杏花村,月朗星稀,乡下一片宁静,夜里的虫鸣也慢慢的多了起来,蛐蛐儿发出小提琴的声音,乍一听去还真是让人心境。 陈双一到家就拎着从路上买来的水果去了孙家,一进门就看见孙二杰闷闷不乐的坐在院子里的井沿上,他媳妇儿喋喋不休的说: "二杰,你这伤就这么算了?好歹也得赔钱不是,再说了,你是替陈双开车的,她怎么到现在也不来看一眼?是不是不好意思来?" 陈双顿了顿,院子的黑木门是开的,但是陈双还是敲了敲木门。 "呃……陈双啊,这么晚了咋还来……呦,来就来了,咋还拎东西呢?快,屋里坐!" 孙二嫂一看略显尴尬,赔着笑脸上去接过陈双手里的塑料袋儿,赶紧招呼着进屋。 孙二杰石膏已经卸掉,胳膊上挂着布条儿套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夹着烟抽的那叫一个带劲。 "嫂子,二杰哥受伤的事情我在处理呢,那边法院判决书一旦下来,到时候该赔偿的钱都会通过法院那边转给受害人,放心吧,一毛钱都少不了!" 陈双说着,孙二嫂也不往屋里让了,干脆站在院子里对方才的话有些内疚,关于这些什么法院啦什么的东西,她陌生的很,也就是在电视上听说过这个名词而已。 要说这一套一套的,孙二嫂也只能觉得陈双懂的多,反过来她还不得谢谢陈双替她家男人忙前忙后的不是: "额,那……谢谢啊双妹子,这事儿,俺也是着急,你也知道,现在家里就指着二杰挣点儿钱……" "我明白二嫂,你不用多说,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二杰哥是替我开车,吃了亏,这事儿我肯定饶不了他!" 此话一出,孙二嫂顿时心里落下了个大石头,至少男人跟着她敢她放心。 "那,那我给你倒茶去,现在天儿热了,就在院子里喝也成,凉快!" 说着孙二嫂回屋去了。 陈双趁着这机会问孙二杰的胳膊咋样了,二杰嘿嘿一笑甩了两下胳膊说: "好着呢!" "那你还挂着绷带干啥?我还以为到现在都没好呢!"陈双也是诧异的很不由得问道。 谁知道孙二杰却说,他故意挂着的,这几天婆娘老嘟囔着说不能白被人打了,以后不要跟着陈双干活了什么的,出了事儿也不管不问什么的。 孙二杰心烦,索性她一嘟囔孙二杰就抱着胳膊说疼,吓得婆娘也不敢多说啥了。 "二杰哥,你真是啥事儿都能想出来!"陈双说着。 "娘们家家的,就喜欢碎叨碎叨的,听着耳朵根子痒痒!"孙二杰说着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 "你可别怪你嫂子说话不好听啊,她是心疼俺,这段时间得亏了这绷带,你嫂子是有啥好的不给孩子吃都给俺留着,俺好歹呀,也过了半个月的皇帝生活!" "你……"陈双笑着无奈的摇摇头:"对了,庞海那边的人找过我,意思是说让我给公家那边说说情,争取给庞海宽大处理,但是我没一口答应,至少得道歉,公开道歉,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咱们的人了,不过,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 "宽大处理?怎么个宽大法儿?该不会提出要求,就把那流氓混蛋给放出来吧!" 孙二杰眼睛一瞪,陈双赶紧跟他解释了一番,宽大处理只是在抢劫伤人的基础上,再加上犯人承认错误的态度诚恳,减刑罢了。 这么一说,孙二杰才放心下来:"那必须得道歉,到俺家门来亲自道歉!" 回去的时候,陈双又跟孙二嫂说了几句话,以便于到时候结果出来二杰和她的意见不相同。 乡下人人心都不坏,但是都有点看重钱,不,是都看重钱,临走的时候,孙儿二嫂又问了赔偿款的事情,陈双也不知道法院那边的判决书什么时候下来,只能说一旦下来就通知她。 这样才平复了孙家人的不安,一直把陈双送到了拐弯儿孙二嫂才回来。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陈双洗漱一番,小心翼翼的就进了房门,就在门缝合上的那一刻,继宗的房门开了。 他看了一眼陈双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懊恼,现在,他任何条件都不敢再提了,老老实实的在家帮陈双种菜,再说,双姐也没亏待他,从今年开始,他每个月都有工钱,而且,和煤山帮忙挖煤的那些干苦力的工人工资还要高点儿。 因为工钱的事情,煤山那边闹过一阵子不平衡,这是陈双意料之中的事情,陈双特地抽了半天的时间给煤山那边的工人上了一堂教育课。 一方面让他们知道文凭的重要性,有的人不识字只能干苦力,不想干有本事去当官去,有权有势的多好。 有本事有文凭的人靠技术吃饭,有思想的人靠脑力劳动吃饭,什么都没有只有力气的人,那就只能靠体力吃饭,而且,你们现在都还年轻力壮,到了老了,想出力都没那个机会了。 顺便,陈双也说了她投资建学校的事情,她希望杏花村和杨柳村,和陈家湾这几个相邻的村子的后代都能上上学,不要像这一辈,到了结婚的年龄就负责传宗接代就行了,还要跟老一辈一样靠体力赚钱养家。 陈双实验小学还没有完全竣工,一年级教室先完成了三个班,毕竟一年级是刚入学相对而言很重要。 二年级三年级也在慢慢的开山扩建,杨国栋那边在领导那头使点儿劲,孟县长当时就申请到了市里,调派了三名老师来代课。 小学还建设了几间老师的宿舍,学生离得远的晌午没法回家的,一个月学费多给个几块钱就能在学校吃饭,所以,还有了个简单的"食堂"。 也就是一口大锅,那种乡下杀猪烫猪毛的大锅,外加几个之前淘汰又木工给修了一翻的座椅当成餐桌,勉强算是生活设施都齐全了。 四天后的一天早上,陈双开车送菜,天没亮到了凤城菜市场,孙二杰在家里闲不住,坐在副驾驶位到时候说是能搭把手。 一到菜市场,跟孙二杰打招呼的菜商比对陈双热情多了。 "小孙,你这胳膊好了没?" "是啊,恢复的咋样?" 一瞬间,来收菜的菜商一边整理蔬菜一边跟孙二杰说笑话。 老爷们儿呢就上去递一根烟还开玩笑说能不能让他抽一巴掌,看看脑瓜子的刀口会不会崩开,要是崩开了就说明恢复的不好,叫医生重新给你缝去! "滚犊子!就算不炸开好好的打一下特么的不疼啊!"孙二杰打开了那老爷们的儿咸猪手。 一阵热闹哄哄之中,陈双舒尔侧目,发觉余光盲点处有个人影,定睛一看,菜市场门口站着的是楚防震。 陈双对孙二杰打了个招呼就朝着楚防震走去:"这么早你咋来了?" 楚防震本想上去,可见陈双主动走了过来,他干脆站在原地不动,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温柔的像是暖流瞬间融化了冰雪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朝他走过来。 第445章 空的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446章 风缘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第447章 吴大 陈双正不知道说什么呢,那边楚防震领着陈秀兰和宋有粮进来了: "叔叔阿姨,坐!" 头一次来这种高档酒店吃饭的陈秀兰和宋有粮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难免对酒店金碧辉煌的布置有些好奇。 一进包间看了看这么大的饭桌以外,还有一排供给客人休息喝茶的沙发,当即陈秀兰就小声跟宋有粮低估:"这沙发只要是客人都能坐?" "应该是的吧,你想咋着?还想吃了饭给搬走?" 小声的低估,倒也让等候通知上菜的服务员听见了,不由得掩口偷笑。 "叔叔阿姨,这是我爸楚峰,爸,这位就是陈双的父亲宋有粮,这位是她母亲陈秀兰!" 楚峰赶紧站起来笑着夸赞了几句陈双后,几人落座。 陈秀兰和宋有粮看着楚峰器宇轩昂的举止和谈吐有些拘谨,不愧是有钱的大户人家,说话都好听。 当然,能被未来亲家夸赞女儿,陈秀兰打心眼里高兴。 陈双却不由得蹙眉,大哥呢?他不是开车来的吗?他怎么不进来? "妈,我大哥呢?"陈双不由得问道。 "哦,你大哥他说刚好他上司也在这地儿,把你大哥叫去了!"陈秀兰说道。 上了菜,大家边吃边聊,互相了解了一番家庭情况,提到宋德凯的时候,楚峰不由的感兴趣的说: "这就巧了,我楚家上三代都是军人出身。" "呦,那可真是巧,要是照这么算的话,当年祖辈也打过仗喽!"陈秀兰操着一口并不熟练的普通话,夹杂着北方惯有的口音说道。 "是啊!48年的时候,我爷爷参加过淮海战役,去过陈双老家那一代!" 这么一扯,说到了当年参军的事情上。 只是不管怎样,双方家长见面还是很融洽的,特别是楚峰时不时的夸赞陈双有才华,宋有粮不好意思,也跟着夸小楚懂事脾气又好。 可陈双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到底是谁"告密"? 话说到空白时,陈秀兰有些坐不住了,怎么亲家也不提俩孩子成家的事情,可她是女方又想给闺女撑住场面,终不能叫人看不起吧,于是,这心里头就有点儿不得劲。 …… 此刻,宋德凯正在跟孟师长下棋,孟艳坐在宋德凯身边,即便不会下棋她也看的津津有味。 宋德凯低垂眉梢面无表情的看着棋盘,眉心蹙成了川子纹。 孟师长时不时看看这个木头疙瘩,他确实是说找他来下棋的,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木头就一点都没懂? 他主要是叫他来下棋的?再看看身边那腻歪的女儿孟艳,他直翻白眼。 "孟艳,去泡茶!"孟师长突然下令,孟艳不情愿的嘟着嘴:"让阿姨泡嘛!" "就你去!这是命令!"孟师长捏着一枚象棋重重的摔在棋盘上。 孟艳只能听命。 待孟艳离开后,孟师长微微一笑身子往沙发上一靠说道:"德凯!" "嗯?"宋德凯在想布局,舒尔反应过来抬眸洪亮的说道:"有!" 孟师长眉头一挑,要是他年轻时候的那个脾气,这时候宋德凯的脑门之上就一把枪顶过去,脑袋不开窍,他就让他宋德凯脑袋开开花顺便开开窍! 可他现在就算是威风再现,在家也是个父亲的角色,他脱下军装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闺女了,毕竟,歼灭不是可能的了,哎……算了。 "你大过年的跑京北干什么?" "妹妹定亲!"宋德凯言语简单,很显然,孟师长已经没下棋的雅兴了,可宋德凯还在盯着棋盘:"孟师长该您了!" 孟师长舒尔目光一明,那个叫陈双的丫头?她不是和宋德凯青梅竹马么? 于是,也不顾宋德凯死脑筋了,随便走了一步棋说道:"京北人?" "是!"宋德凯说道,又走了一步:"孟师长,您输了!" 孟师长低头一看,可不是?可他现在的心情复杂的无以名状,这个宋德凯,这么较真? 干脆耍老小孩脾气,他不来了总行吧,哗啦啦一声,孟师长把棋盘抖的七零八落,宋德凯不明白,该不会孟师长又抵赖不承认自己输吧。 这个时候,孟艳已经泡好了茶并且端了上来。 "德凯,你刚才说什么?陈双订婚?"孟艳在泡茶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不由得问道:"这事儿,我知道……" 宋德凯面容冷峻如霜,只是心疼外人是看不见的,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只要妹妹幸福,他什么都可以承受,谁让自己以前那么辜负她呢。 孟师长感兴趣的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下午逛商场的时候看见她了,和楚防震在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孟艳抱着膀子,看似是对父亲说话,可眼睛是看着宋德凯的:就故意的,看你以后还想着她不? 这点小九九,孟师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摆摆手说道:"艳子,你这茶泡的怎么会有酸味?" "怎么可能?"孟艳才不信,拿过来抿了一口,正宗西湖龙井,甘甜可口,香气四溢,回甘也很到位。 "要不然,德凯怎么会不喝你泡的茶呢?"孟师长略带深意的说道,这一点,宋德凯反应还是挺快,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晚上,留家里吃饭吧,艳子,今儿你妈不在家,你做饭!" 孟师长宛如下命令一样,不容宋德凯拒绝! 宋德凯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多了,他还想赶回去开车接父母,如果耽搁时间长,那边就会误事。 可细细一想,他几乎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不用亲眼看见自己的妹妹和别的男人订婚的场景,也好……挺好的! …… 酒店这边,陈秀兰始终没忍住说道:"亲家,你说,这俩孩子也谈对象得有一年多了,接下来该是咱们这做父母的费心了!" "是啊,嫂子说的对,那……那这事儿不知道嫂子有什么打算?我们楚家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是我楚家娶儿媳,一切规矩都顺从嫂子的意思!" 楚峰表现的十分自然,让一旁一直惴惴不安的陈双越发的觉得这事儿蹊跷的很。 就连楚防震给陈双夹的她最爱吃的清蒸鲈鱼,塞进嘴里都食不知味,若不是楚防震一直在桌子底下攥着陈双的左手不松开。 要不陈双确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她打算饭局结束问清楚! "俺家是没啥特殊规定,只要俩孩子在一块儿高兴,当父母的不都心安吗!" 陈秀兰确实没想那么多,只要能看到女儿成家,她什么都好说。 "这哪成,习俗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传承,哪能从简?" 楚峰这一句话让陈秀兰听得是一知半解,什么船?难道京北结婚得用船接送? 陈双看出了母亲确实听不懂这话,不由得说道:"伯父的意思是,按照女方家嫁娶的传统,老一辈人是怎么嫁女儿的,咱们就怎么办!" 可陈双的话音刚落,楚防震的手机响了:"叔叔阿姨我去接个电话!" 随后,楚防震去了酒店洗手间才接了电话,话还没开口呢,那头就传来楚防杰低沉的声音:"短信也不回!" "有什么事你说!"楚防震确实没留意短信,今天这饭局本就是楚防杰想的点子,其实楚防震自己也没想到父亲真的会来。 索性也没有心思去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回短信。 "妈来了!" "……!"楚防震一听,顿时哑然,他本以为真的靠大哥说服了父母,可听大哥此刻的口气,似乎只有父亲被他拐来了,母亲还浑然不知:"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回头再给你解释,现在妈刚出门,应该十分钟就抵达酒店,你看着办!" 说完,楚防杰就挂了电话! 回到包间之前楚防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风衣和面部表情,故作悠然的坐在椅子上,挂着看似诚挚的笑容说道: "叔,姨,我待会儿带你去看婚房!" 本来楚峰正在十分感兴趣的听陈秀兰说乡下结婚的那些习俗,毕竟,楚峰没听说过,而且,一个地方一个样儿,听上去还挺有意思。 特别是陈秀兰说她那一辈人结婚的时候,还要穿男人的旧鞋进门,说的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意思,现在年代不同了,姑娘都讲究个场面什么的。 楚防震此话一出,有些冷场,看婚房?这么快婚房都准备好了? 陈秀兰夫妇自然欣喜,看来防震虽然是又见人家,可对小双一看就知道很上心。 可陈秀兰一想,刚才提俩孩子结婚的事情都已经是她逼不得已主动说了,这婚房的事儿,她要是再站起来,就明显感觉自家双儿嫁不出去了,不能那么心急。 "这都日子没订呢,婚房都准备好了,你说这孩子,赶紧吃饭,不急不急!" 陈秀兰赶紧笑着说道,可楚防震心里急啊,他娘是个啥性质他会不知道? 此刻陈双也意识到楚防震接了个电话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去下洗手间!" 陈双笑着"告辞",顺便对楚防震使了使眼色,随后二人相继离开包间,在洗手间门口停下了。 此刻,酒店里已经是生意的高峰期,不少四人,二人,六人的卡座都坐满了人。 "怎么回事?"陈双直接问道。 楚防震不知从何说起,她一开始安排饭局就是怕陈双到时候因为父母的事情闹情绪,心里不开心,他才找楚防杰给帮忙"出谋划策"。 谁知道他搞什么鬼?算了,不管搞什么鬼,只要他妈来,就准没好事儿。 "我妈很快就到了,你也知道我妈那人,到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叔叔阿姨心里不痛快!" 楚防震以前觉得能让陈双多看他一眼都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那时候,他觉得,陈双强大的内心和钢铁般的躯壳是他最大的"敌人"。 而现在,不是了,他有的时候真恨自己为什么姓楚? 他也曾经嫉妒过宋德凯,为什么他就能近水楼台? 可眼下,他真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局面,赶紧走是最好的办法。 "我陈双,没有吃过楚家一粒米,没有喝过楚家一口水!她是你妈,她能左右你,但是没有资格左右我!" 陈双听出来了,她果真是听出来了,顿时眼眶滚烫,可她不会哭的,绝对不会! 说完,陈双在楚防震目瞪口呆中转身回到了包间,看见父母还一副高攀不上的样子,奉承的口气跟楚峰说着高兴的话题,陈双当即说道: "爸妈,我们走,这门亲事,我看不上!" 一句话掷地有声,宛如琉璃碎地惊起满场哗然。 楚峰脸色一更,这是怎么回事?他本来想借助找个机会拉拢陈双发展他的事业。 陈秀兰和宋有粮一脸哑然的看着陈双。 可在陈双眼里,自己的父母那黑红的皮肤,谦卑的举止,逆来顺受的说话口气,她心疼,很疼…… "咋了小双,跟防震说岔话闹情绪啦?" 陈秀兰脸色尴尬,却语气温柔的问陈双。 "年轻人闹情绪是正常的,小双,你别跟防震一般见识,他就是被惯坏了!" 楚峰忍不住插嘴。 "走!"陈双啥都不想说,双手一边拉着母亲一边拽着父亲就走! 陈旭兰和宋有粮还一脸茫然:"双,咋了呀,人家在这么好的饭店招待咱们,说明心里还是……" "妈,别说了!"陈双这么一说,陈秀兰心里一疼,她就等着看闺女出嫁呢,可现在不明不白的就要走…… 这么一拉拉扯扯,外头客厅里卡座的客人无不扭头看向这里,与此同时,一位穿着貂皮大衣的四十多岁女人,走了进来,一边摘下羊皮手套,一边对旁边的服务员说: "在哪儿吃的饭呐!" 服务员一看,是楚家的太太,赶紧接过羊皮手套,做了个请的姿势,直指陈双所在的包厢门口。 随后,楚母昂首挺胸的迈着高贵步伐朝这边靠近。 陈秀兰发现这个华丽的女人看的方向正是自己,不由得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她咋盯着俺看?" 陈双从心凉到此刻,换做一脸平静的笑容,宛如看着一摊没有生机的烂肉。 高跟皮鞋的声音在陈双两步左右的距离顿了顿,可脚步却没停下,她没有正眼看陈双一撇余光。 这个时候,楚防震上前拦住:"妈!" 一声妈还没落音,啪的一声脆响,楚母的手指头印就镶在了楚防震的腮帮子上。 所有人都忘记了用餐,就连服务员都一哆嗦。 "别叫我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也是啊……你眼里只有陈双那个小贱人吧!……竟然瞒着我……当我已经死了吗?啊?"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楚母唇角一勾冷冷的哼哼,连同讽刺着陈双的各种低贱和想要攀上枝头当凤凰的"计谋",诠释着她在楚家永远都是不可撼动的地位。 陈秀兰这么一听,本想上去跟亲家母打个招呼,可听到她骂自己闺女是贱人,她当即就乱了方寸,操着一口标准的北方口音推开楚防震: "你说谁贱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穿的裤子勒着腚沟子都看的轻让的,就怕人家不知道你长个腚!" 此话一出,楚母一愣,话语里零零碎碎说什么她贱?腚沟子是什么东西? "瞅啥啊?瞧你那副大眼珠子瞪得溜溜滴,穿着个带毛的了不得了?俺看,没比神雕里头那大头雕好哪儿去!好歹大雕通人呼!" 眼瞅着宋有粮扯了一把媳妇儿,可陈秀兰就一副吃了枪药的模样,死活给杠上了。 更有意思的是,楚母愣在当场,说的都是什么?反正瞧她那阵仗,绝对说不出啥好听的话。 随机气得她胸口起伏,大声吆喝:"大堂经理死哪儿去了?把她们给我轰出去,这里是五星级酒店,岂容这样伤风败俗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随便出入?还有没有规矩了?" 此话一出,卡座上的男男女女全都愣了,就连柜台上等候的服务员都议论起来。 "我看着这女的还挺有气质的,她父母一看就是乡下的!" "可不是吗?刚才还说咱们饭店的沙发能不能坐呢!" "真的?还说什么要搬走呢!" "是啊!"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很快,大堂经理急匆匆的出现,对触目卑躬屈膝客气的问道:"楚太太,请问有何……" 话没说完,楚太太发飙了:"眼瞎?" "哦,抱歉!"大堂经理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看着陈双等人,做个了请的姿势,口气委婉的说道: "这位先生太太以及这位小姐请……" "请什么请?"声音不高不低,充满浓郁的威压感,说是吃那时候只是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楚峰的声音随着他沉稳的脚步声临近。 "楚老爷!"大堂经理鞠躬,楚峰面容平静做了个摆摆手的姿势,大堂经理就退下了。 "老楚,你……"楚母有些不明白,陈双和楚防震的婚事,又不是她一个人反对的,怎么,吃错药了?:"你想干什么?" "小双,还有亲家,别介意,是兄弟我管教无方,叫大哥大嫂笑话了!" 此话一出,就像是一把刀子直接从中间劈开,人家都这么说了,宋有粮好歹是个男人,知道这话的分量,暗地里扯了一把想要说话的陈秀兰。 可是这话对于楚母来说,是炸弹。 "老楚,你现在能耐了,敢当着外人的面给我难堪?"说这话的时候,楚母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亢奋和痛苦,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鄙夷。 "我们的事回去再说!"楚峰面色严峻,说出的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也让人听不出来有一丝的询问口气,亦或者说,这压根就是肯定句! "老楚,你今儿给我把话说清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楚母早就看不下去了,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楚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问道,那架势,好像在说,只要你楚峰敢说,我胡玲转头就走,绝不回头。 此刻,扎堆的服务员都愣了,等着看好戏,当然,没有人不注意陈双的,就算她的父母穿着名牌衣裳,可是骨子里透出的土气遮不住,俗话说得好,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可这句话不光是楚母义愤填膺的"恐吓",也把楚峰惹怒了:"你还知道自己姓胡?" 一旁的陈双一直都没有说话,可看眼下议论声此起彼伏,她的父母自然也能听到,她莫大的屈辱便是自己能承受,可不希望父母替她承受。 "叔叔,你们长辈之间的事儿可以回家去谈,天色太晚,我怕父母着凉,就先走了!" 陈双说着,一手拉着一位朝外头走去。 楚峰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被儿女关心过冷不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好,所以,一对儿子都觉得自己冷,会有人照顾。 一时之间,楚峰对陈双的态度不光是那本书的原因了,而是站在一位长辈渴求晚辈的关心和温暖罢了,而陈双这丫头,注定是个孝顺的丫头。 "双!"楚防震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双已经准备离开了,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特别的恨母亲,特别,特别的恨! 听到楚防震叫她,陈双驻步回头,莞尔一笑倾城,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快的事情一般: "不是我配不上你,而是你们楚家,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格让我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许多个画面,从与他初次见面,到他在杏花村,还有各种无理的挑逗,甚至后来,他为了来看自己险些丢了命,一直到眼下发生一切。 陈双还是觉得,言情里的那些灰姑娘登上枝头做凤凰的戏码,是假的。 她为什么可以开始担心刘南嫁入豪门会惨遭排挤,遭遇婆家看不起,为什么临到自己身上,还是有那么一丝侥幸? 或许这就是青春梦,每一个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曾幻想着嫁给一个怎样怎样的人,就好像握住了青春的筹码,但是,你会发现第一个男人是人渣,用一块钱一个的tt就可以夺走女人的第一次。 第二次,吃一顿饭就可以同床共枕,而等到出嫁的时候,却因为那张代表贞洁的一层薄膜,跟老公闹不愉快? 站在男人的角度出发,为什么你第一个男人可以一块钱夺走你的一切,为什么临到娶亲的时候,要巨额彩礼,而且还要养活这个女人一辈子? 陈双感觉她一定有精神分裂症,而病灶就来源于,人这辈子不可能重新来过,就算重新来过,还是一样,只不过,换了一条路走罢了,而那条路的尽头,你永远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你。 从包房出来到酒店大门,不过三十多步,可陈双却在走出十步不到的距离,想起了这么多。 耳朵,好像一下子听不到任何声音,幸好眼睛还有视觉,她看见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说楚家在京北是什么地位?这样的女人和家庭也想高攀? 她看见了母亲在问她什么,看见了父亲双鬓的白发和无言的叹息。 她还看见了楚防震脸红脖子粗的跟她母亲理论,那双透彻的眸子充满焦急的看着自己,她能体会他内心,却听不见他说话!一切的画面都像是无声的电影…… 她还听到,心被撕裂的响声……好像阴天乌云中细腻的闪电劈开的裂缝,疼到毫无知觉。 第448章 无关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第449章 无语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450章 藕片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第451章 小倩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452章 锦绣 "我核实了一下开发费用,从建设菜市场到设备齐全,还有土地使用面积的费用,以及建筑施工的人工费,差不多得需要七万块上下,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咱们各自投资一半的话,我们各自得拿出三万五,其他如果超出预知费用的话,咱们再商议!" 这是刘雪梅的原话。 "规划图纸已经拟出来了?" "土建工程师是我以前的老朋友!" "这个成本价有点高!"陈双说道,刘雪梅很吃惊,把规划好的面积和砖瓦毛石的价格列出来之后陈双才问道: "账目我比你算的清!" "毛石的话,我这边有门路,你刚才不是说七十块钱一车吗?我这边有六十块钱一车的供货源,可以节省不少开支!" 刘雪梅在电话里顿了顿,这丫头这么多路子? …… 虽然前世她见识过,可没有做过房产生意,接触的也无非是从电视新闻上看的,哪儿的房产生活设施更全面,哪儿的建筑面积更划算。 都是诸如此类的广告信息,要知道,前世不说北上广的房产价格,就说说三线城市的楼盘价格,地段好的,生活设施齐全的,哪个不是一平米六千块钱以上,八千块钱左右的? 陈双回到杏花村,在长途客车上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因为,毛石是她顺水推舟想到的。 自己承包的石头山不是刚好有毛石吗? 回到杏花村,陈双激动的一进门就开始梳洗一番,赶紧去请了大伯过来吃饭。 这一晃又是个把月,宋有才过来的时候一样拿着钱和这个月的数据。 "大伯,今年,咱们要发了!" 宋有才一脸诧异的看着陈双,等陈双说石头山的石头也能卖钱的时候,宋有粮和宋有才兄弟俩都吸了一口凉气。 接下来的这几天,刘雪梅打过一次电话,说建筑队已经找好了,就等着陈双这边出那一半的投资。 但是这几天陈双也没闲着,把孙二杰拉过来学开大车,孙二媳妇十分赞同,说技多不压人,等孙二杰学会了开大车,陈双打算再买一辆。 这事儿一传出去,不少人都说了,陈双这是使唤老牛呢。 一切跟着陈双种菜的乡里乡亲也说了:"陈双这人老实厚道,跟着她干都不吃亏!" "是啊,这两个月俺家都进了六七百块呢,早知道多开出来一亩地啦!" "可不是吗,打小就看着陈双这孩子有出息,你们看,这又要买车了?" "又买大汽车?听谁说的?" "孙家呗,到时候二杰要是学会了,陈双都说了,给配一辆大汽车!" "老天爷呀,这车得好几千吧,说配就配?" "可不是,昨个就带二杰去办什么驴照去了!" "那叫驾驶证!" 付继宗突然在大槐树下停住脚步插了一嘴,可他很讨厌乡里乡亲议论这事儿。 因为,他觉得陈双为什么不教他开车,以后就可以跟着双姐往城里多跑跑了,以前还说,等城里稳定了,她就带自己去城里呢。 继宗到了老陈家的酱油铺子,打了一瓶酱油和一瓶醋转身朝着家里走。 一进门大家都开伙了,陈双,孙二杰,还有很秀兰和宋有粮兄弟俩。 思思正绕着桌边到处夹喜欢吃的菜,半年的光景,小子胖了几分。 陈秀芬从伙房出来,把最后一盆鸡蛋碎菠菜汤放在桌子当中,这才脱下围裙围坐吃饭。 继宗闷着头使劲扒拉着碗里的饭,三口两口吃饱了就回屋了,思思一见他的继宗哥哥这么快就吃好了,赶紧也胡乱扒拉几口追了去。 陈秀芬立刻不满意了,瞅了一眼碗底子剩下的汤水不由得喝道: "给俺回来,谁教你的剩碗底子?" 思思一脸窘迫哦了一声低着头返回桌边捧着碗把剩下的汤汤水水吃干净了才放下碗,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母亲,似乎在问,现在吃干净了吗? "去玩去吧!" 此话一出,思思就像拿到了特赦令笑着蹦跳着跑了。 "小双啊,你明儿还要进城吗?最近老往城里跑!"陈秀兰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这段时间,闺女时常不在家,有时候想想吧,就想起闺女小时候缠着她要买这个,要买那个的日子了。 "明天是要去,石头山的毛石可以换钱,我得去一趟!" 陈双说着,没有留意到母亲阴沉的脸。 陈秀兰应了一声,自从过年一来,闺女就时常在外头奔波劳累的,累肯定会累的,可是,她越发的感觉家里太过清净了。 第二天,陈双就带着二杰去凤城农用车市场买车,去的时候,方向盘是交给二杰的。 "二杰哥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陈双一直盯着前路,稍作指点,二杰却笑笑一挥手:"没事的,俺稳着呢!" 二杰咧着嘴笑的憨厚,陈双看得出来他很卖力。 这次,陈双打算买一辆新车,虽然贵了几千块,但是以防万一这二手车会出毛病,到时候要是两辆车一起出毛病那就耽误事儿了。 三月下半旬刘雪梅那边已经正式动工了,农贸市场占地面的规划到了五百平米,如果到时候还要扩建,那留下的那片土地也可以随时扩建。 一建建筑队不加伙夫,总共五十多口子大老爷们儿,最不巧的是,这支建筑队刚好是孙小杰和焦小翠的那只建筑队。 临时搭建列铁硼的时候,陈双这边已经开始运输毛石了,一开始这段时间陈双和孙二杰几乎不分昼夜的跑着,屯够了毛石也就慢慢等着打地基了。 因为碰巧遇到孙小杰的事情,让孙二杰送完石头之后还帮忙搭把手,兄弟二人有说有笑的干活也起劲。 "哎,小杰哥,你们全都是大老爷们呢,小翠姐住哪儿的呀,这洗澡干什么的多不方便?" 陈双闲来无事,工地上敲敲打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捣水泥的捣水泥,敲毛石的敲毛石,隔钢筋的切割钢筋,一时之间工地吵杂声震耳欲聋。 "包工头儿人好,给小翠安排跟他媳妇儿一个列铁房儿,重活也不叫她干了,就帮忙做饭就管!" 孙小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脸幸福的说道,抡起手里的大铁锤一边敲石头一边抽空跟陈双说话。 这时候一位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秃顶男人穿着老式西装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孙小杰骂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不想干了?干活的时候还有空吹牛逼啊你!" 孙小杰回头一看脸色瞬变,随后一脸歉意的对陈双说:"小双,俺不和你唠嗑了,包工头儿看着呢!" "行,那你忙着,俺去看看小翠姐" 陈双也看了一眼这包工头儿,转头朝着列铁棚走去,这些铁皮房是可移动的,一般都是跟着工地运输机械的车先来安排给工人住的,大都是通铺。 这包工头儿虽然穿的是人模狗样,可那对绿豆眼老让陈双看着不舒坦,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那秃顶男人跺脚的在孙小杰耳朵边咋呼: "我他娘的问你那丫头是谁,是你老乡啊!" "啊?"不远处搁钢筋的砂轮子磨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火花乱飞,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包工头一开口说话,那搁钢筋的声音就开始了,以至于孙小杰把脸都凑到了包工头儿的鼻尖儿上都没听见。 包工头儿气的直跺脚:"你他娘的干活儿的时候跟女人说话都能听见,老子跟你说话你给我装聋是吧!" 孙小杰赶紧放下手里的铁锤,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给包工头儿递了一根,二人往一旁走了两步。 包工头儿眯着眼睛朝着列铁硼方向看去,和孙小杰说着什么。 目送的陈双消失在工地,包工头儿王大力这才摸了摸嘴角饶有兴致的问孙小杰: "孙小杰,你跟老子说实话,这丫头是不是你老乡!" "是啊,咋了!"孙小杰自然不知道王大力心里打什么主意。 "哪天叫她出来陪老子喝两杯!"王大力满脸淫邪之意,好像一闭眼还能看见陈双那高挑的背影,前凸后翘,长得更甭提了,这要是在床上,估摸着得要人老命。 "这可不行,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孙小杰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王大力屁股后边干了也有一两年的活了,一开始不就是因为他打焦小翠的注意,小翠害怕不敢人说,倒是跟他孙小杰说了。 现在名花有主,王大力这才放了焦小翠,再说,本来单独让小翠住孙小杰不放心的,这次,跟王大力的老婆一个屋,他就不信,王大力敢当着他老婆的面儿还缠着小翠? 所以,孙小杰知道王大力是个什么德行,现在倒好,打小双的注意去了。 "黄花闺女咋了,老子有的是钱!"王大力自信满满的拍了拍咯吱窝下的公文包说道。 "还是不成,小双帮了俺家很大的忙,现在要不是小双,俺一大家子还在种地嘞,你可不能打她的注意,再者说了,嫂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孙小杰平时老实巴交的,根本不敢说这样的话,此刻他说的是心里话。 话音刚落,王大力脸色一寒:"你他娘的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想干!"孙小杰一愣吓得赶紧回答:"那俺问问小双,她要是不愿意,你可不能逼她!" "好,赶紧干活去!这事儿你可不准跟旁人说,要不然,你就甭想干了!"说完,王大力朝着孙小杰的屁股踹了一脚。 心想,现在的小丫头哪个不爱钱?夜总会的哪个鸡婆不是为了钱?只要有钱,别说黄花大闺女了,就是七仙女儿也他娘的会当婊子。 …… 此刻,列铁屋没什么人,大都在工地上干活呢,陈双一排排的找着,离老远就看见焦小翠在井边压水洗衣裳,压井旁边还搁着几双等着洗刷的劳保鞋。 陈双走了过去,也不嫌脏,帮着焦小翠拆鞋带儿:"小翠姐!" "呀,小双,你咋来了?头两天还听小杰说呢,说你往工地送石头呢,俺还不信呢!" 焦小翠看见陈双惊讶的双手按在冰凉的洗脸盆里,也忘了搓洗衣裳。 陈双一笑和焦小翠聊了一会子,焦小翠问起继宗的事情,心里头很念得慌。 "继宗啊,现在可能耐了,家里的菜地全都是他一个人安排,种的菜比我种的产量还高!" 陈双笑着说道。 焦小翠眼中溢出泪花,撩起袖子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你教的好,我这心里头感动的都不知道说啥子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反正继宗也帮了我很多忙呢!" 聊了一会儿继宗,陈双又问了问这边的生活条件,看列铁屋里面有一张通铺,铺上叠着衣服,屋里还拉了一根挂衣裳的绳子。 焦小翠说老板娘人也挺好的,为了省钱,她都是跟着建筑队自己做饭,有时候还下工地干活,这建筑队都是他们老家的人,除了她和小杰不是。 聊到了把衣服洗好晾起来,陈双觉得也该告辞了,下午还能再送一趟毛石,要是耽搁久了,下午那趟返回又得搞到半夜。 "小双,等哪天闲了,俺能坐你的车回去看看不?"临走,焦小翠送了送陈双。 "当然没问题!"陈双说完就离开了,这次工期很短,跟刘姐商议过了,必须十天内就得建成,再说,工人那么多,菜棚又不是建房还得找专业搞土建工程的人来策划,所以,十天绰绰有余了。 下午送了一趟石头,卸完了石头之后,都已经六点多了,工人刚吃好大锅饭,这个点儿回去,陈双兴许还能赶上热乎的饭菜。 刚跳上车,王大力就给孙小杰使眼色,孙小杰追了上去: "小双,跟你说个事儿。" 陈双没有熄火又从车上跳下来。 孙小杰支支吾吾的把王大力的话说了一遍,陈双若有所思,随后孙小杰又补充道: "这个王大力,是个老不正经,他叫俺传话,旁的没说,反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他要是对你使啥歪心眼子,你可得跟俺二哥说!" "知道了小杰哥,你干活去吧!"说着,陈双如无其事的微微一笑跳上车便离开了。 远远地,王大力就看见孙小杰回来了,把他拉到一旁问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倒是说了没说?" "说了呀!"孙小杰挠挠头。 "说了她咋还走了?那你有没有跟她说我有的是钱?"王大力感觉孙小杰肯定没说,就算是说了,肯定也漏了这句他很有钱最关键的一句话。 "说啦,说你这些年走南闯北挣了不少钱!你不信你自个问问她去!" 听闻此话,王大力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孙小杰的肩膀,掏了一根好烟递过去算是犒劳,嘴里嘀咕着,说了就好,钱呐,确实能使鬼推磨。 这段时间,陈双来回在工地跑,陈双每天回去都得洗个澡,粉尘太大,洗下来的洗澡水都快成黑的了。 还好,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等农贸市场建设完工,那么,和庞海的这一仗算是正式开打了。 陈双这么想着,舀了一瓢热气腾腾的热水往自己的身上泼了下去。 穿衣服的时候陈双这才留意到,门外一直有脚步来来回回,等陈双端着洗脸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继宗在自己房门口来回踱步: "咋了继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思思缠着你啊!" 陈双一边擦头发,一边把脸盆放在盆架子上问道。 继宗看着陈双,随后低下头说:"我……我不想种菜了!" 陈双一愣,擦头发的手顿住了动作:"怎么了?" 陈双的房间,陈双披着军大衣坐在书桌边,和往常一样,每天晚上都要算算账她才睡: "有什么事儿你得直接说出来,不然旁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咋能猜的到你想啥?" "我想……想学开车!"继宗说道。 陈双放下手里的计算器和纸笔,侧目看着继宗,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韧,似乎已经很早就下定了决心,只是在找恰当的机会跟自己说罢了。 "好!" 继宗一愣,他没想到陈双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但不是现在,凤城的事情还没有捋顺,你根本掌握不了局面,开车可不是握着方向盘松离合挂档往前冲就可以的,你要面对外面的交际,还得有对突发事件的随机应变能力,等忙完了这阵子,车空闲下来,你可以试着学学!" 陈双收回目光继续算账: "种菜也是一开始说要学的,所以,那个是你的本职工作,你要因为学开车荒废了你的本职工作,那么,你说一个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人,能干好啥事儿?" 从始至终陈双的语调都十分平静,好像闲谈一般。 怪不得,自从买了新车,继宗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双姐,你放心,我会一边搭理蔬菜大棚一边学开车的!"继宗依旧坚持的说着。 …… 陈双算完了账,这一批的毛石总共卖了三千多块,若不是毛石不用本钱买,恐怕这几天纯收益也就千把块钱吧,毕竟还得搭上油钱,至于买车的钱,慢慢的也会回本的。 只是,陈双想想继宗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规划也怪不得他。 然而,陈双的将来模样,可不只是两辆农用车,她希望,有一个车队,每日清晨,看着自己的车队离开根据地,朝着不同方向运输,宛如一朵在黑夜中炸开的烟花般灿烂。 陈双眯着眼睛,想着,舒尔她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眼神略显暗淡,她拿起手机翻看着电话簿页面。 停留在了宋德凯的手机号码部位,心里略觉黯然神伤,舒尔发现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陈双的目光又随之亮了几分。 点开之后陈双才发现,没有一个是大哥的未接电话,这段日子来回工地,或许是吵杂的声音太吵没听见,楚防震打过六七个电话,刘南打过一次,短信五条,都是楚防震发的。 那一瞬间,陈双没有回电话,也没有点开短信,因为那样只会让她连睡觉都会有些失望和酸楚。 前世,那些精彩绝伦的韩剧,悲壮凄美的生死恋,从一而终的金童玉女,都是演出来的罢了,还抵不过网络上最流行的那句话: "亲爱的不要闹了,爱情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姿态优雅,早点睡吧,明天大家都要工作!" 为了生活匍匐前行的人,早已经被千锤百炼,已经压得人直不起腰来看一眼烂漫的桃花,只因为怕误了时间。 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陈双逼着自己清空大脑,直到夜深人静,陈双才呼吸均匀的紧闭双眸。 第二天,依旧是天没亮,陈双的手机就响了,为了方便联系,又不打扰家里人睡觉,陈双把老宅子的钥匙留给孙二杰了,正好两辆农用车都停在那边,他来了会自己开门用家里的座机给陈双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陈双挂掉代表她马上就出门了,草草洗漱一番,陈双悄悄的关上房门,披着军大衣朝着老宅子走去。 天罡蒙蒙亮,第一趟辆车毛石已经运到了工地,大家伙都在围着大炉子吃清汤面,卸了石头,陈双和孙二杰准备去面馆吃面,却不料被王大力给拦下了。 王大力一脸堆笑的孙二杰说:"辛苦了昂,锅里还有不少面,你就搁工地随便吃点儿!" 孙二杰不知所以然,为什么不留陈双在工地也吃点热乎的呢,这大冷天的虽然开春了,可一早一晚的还得裹着大棉袄呢。 "那谢谢老板,这……那陈双呢?" "丫头家的哪能跟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吃这粗茶淡饭的,你吃你的去吧,我领陈双同志上外头吃点儿,刚好说说毛石的事儿!" 陈双蹙眉,倒是没有阻拦,孙二杰挠挠头应了一声,返回了列铁屋那边,也跟着工地的工人一样拿着个大海碗蹲在工地旁就呼啦啦的吃起来。 陈双收回目光看向王大力:"去哪儿吃?" "那……那肯定是你说了算,有钱,不差钱儿,凤城随便说个地儿都成!" 王大力一边看着陈双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边搓着手陪着笑说道,末了还拍了拍自己胳肢窝里夹着的那公文包,那模样就跟村干部迎接下乡领导似的。 陈双也不含糊,反正这种人没招惹她之前,陈双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招惹了她,陈双自让他来不及后悔。 "搁这儿吃啊,这……我这寻思着,你一小丫头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开着个农用车怪心疼的慌,都说了不差钱,咋还吃面条哇!" 二人来到了老地方,陈双喜欢这家的荷包蛋,正如老板说的,她要七分熟,绝对不会增减一分,而且,面汤还是骨头汤熬得。 "这家的面好吃着呢!"陈双说着就走了进去,此刻不过七八点钟的模样,柜台上方焊接的铁架子上挂着台黑白电视,正播放着早间新闻,流动字幕不停流动的是最近的天气预报。 看样子,天气正在回温,下个月四月底,就彻底暖和了。 陈双叫的还是老样子,荷包蛋,加油泼辣子,但是王大力心里头犯嘀咕了,这吃面明显显示不出他是个大款呀,不行! 王大力想着,一拍桌子喊了一声老板: "把你们店里最贵的小菜啥的给尽管往上端,不差钱儿!" 老板刚好端着陈双的面出来,看着这秃顶男人,放下面条儿这才介绍了店里的小菜,有卤牛肉,五香羊蹄儿,牛肚儿。 王大力问都没问单价就直接要了五斤卤牛肉,一个整牛肚儿。 陈双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注视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预计五月份要下雨了,陈双还得看着天气安排一下,毕竟今年可是是非之年。 "哎哎哎……陈双,别急着吃啊,硬菜还没上呢!" 王大力一看着陈双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碗面一眨眼的功夫就下去了一半儿,这样的丫头肯定没见过啥好定西。 这么想着,王大力一把抓住了陈双握着筷子的手说道。 哎呦我去,这手儿啊,一碰就不想撒手,这手面儿还真不像是干过农活儿的,又软又滑的,那这身上的皮肤那就更甭提了。 第453章 可少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454章 参加 楚防震有些慌乱的拿起饭盒想要找个地方放下,心里头澎湃的潮水就快把他的心给淹没了,这股潮流比洪水来的还要汹涌。 可是,手里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双,我瘸了!" 陈双笑着,眼泪却悄无声息的落下来,她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滚烫: "瘸了好,瘸了就不会那么冲动跑出家了!" 陈双接过饭盒放在凳子上。 病房门外楚防杰并没有离开,一直看着这一幕,起初,他也和家里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个穷山沟里的姑娘肯定是觉得条件好才故意诱惑防震的。 亏了防震差点没了命还在说,不要她知道,如果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也不叫她知道,就当是他死了。 要不是防震对这个姑娘如此痴心,或许他提出瞒着家里的事情,楚防杰未必愿意帮他瞒着,得知道,父母整日以泪洗面。 而他的付出很有可能是错付了。 眼下,也算是陈双这女人有点儿良心吧。 "你怎么找到我的?"楚防震倒是习惯了陈双这么补刀的话语,不由得苦笑着问道。 陈双一开始说的是猜的,可楚防震根本不信,陈双只好说实话。 楚防震愣愣的看着陈双,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一直相信他还活着? 楚防震抬头看看天花板,尽量把自己眼眶里的湿润企图用最大的费活力吸回去,嘴角却挂着幸福又凄艳的笑容,抬手将陈双抱在怀里: "谢谢……谢谢……谢谢……" 陈双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这几个月,他心里从来没有平静过,死里逃生,感觉到了阳光,发现自己右腿瘫痪,他又陷入绝望,他甚至不敢想她。 他从阳光中一下子坠入地狱,他看到陈双的这一刻,为他哭,他好像又被陈双从地狱里拉出来。 "你……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吗?"陈双问道,楚防震这个时候已经松开她,却双眼冒光的盯着陈双看,就好像她没穿衣服似的,看的陈双一阵不自在。 楚防震摇头,继续看,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是感受不到眼前人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那你……你打算回家吗?"陈双发现他不说话,就一直傻笑着看着自己,那感觉,叫人有一种无处躲藏的感觉。 楚防震摇摇头:"不回家,你肯要我吗?" 陈双一愣,不由得抬眸看着他?:"你要做上门女婿啊,这可不行!" 楚防震感觉她的在男女情事上智商就会负数,这不暴露她会嫁给他的想法了吗? "咋就不行了?我这都瘸了,好不容易有人要我送上门!我这还不得拄着拐杖顺地挪也得突突上门啊!" 楚防震一副流氓模样双手一摊故作一脸无辜。 陈双看着那"鸡窝"此刻摆出的无奈样子,噗嗤笑了:"咱们就在京北!" 楚防震稍稍顿了顿,可还是笑了,他这辈子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追就是如此坎坷,她又是个鸡蛋里挑骨头的姑娘,能选中他,或许,他要么就是鸡蛋里的骨头,要么就是骨头里的鸡蛋。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楚防震目光霍霍,可却盈满了晶莹,瞳孔里除了她没有别的,这一生,也除了她没有别的。 对于楚防震来说,在京北,是要他回家的意思,可现在,防杰已经依他的名义读了研究生,家里对他早就放弃了。 原来,出生在一个拥有显赫家庭背景的环境中,他们的心里只有自己手里需要人来继承的"江山"而已……而已! 再说,楚防震自己心里明白,家里看不起陈双,他宁愿再也不回家,可是,现在陈双说了,他脑子里必须要周旋一下。 这话对于陈双自己有事另一个意思,她已经打算和刘姐去京北发展,那么,早晚有一天,她会让楚家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当楚家的儿媳。 这一次碰面没有韩剧里的轰轰烈烈死去活来,有的不过是压抑在陈双心头的澎湃,即便是想哭那也是久别重逢的感慨。 陈双并没有因此而留在医院整天守着楚防震,既然老天爷重新把他送回来,那么,陈双觉得老天爷依旧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再说,生活没有那么多波涛,若是两情相悦长久时,又其在朝朝暮暮。 陈双感觉自己有史以来头一次有一种轻装上阵的感觉。 "防震,你想好了?"楚防杰见陈双离开扶着楚防震下床坐在轮椅上,他还需要继续留在医院做疗养,加上楚防杰本就是中医高材生,可以随时为他针灸推拿活血,再配合西医器材治疗,还是有机会能站起来的。 楚防震垂暮,自陈双走后,他的嘴角一直挂着阴死阳活的笑容,叫人看不出来他心里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你要是我,你会怎么样?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楚防震讪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楚防杰自然心里有所感触,他当年不也是逃离家庭的束缚,现如今,走出了那个看似豪华的金丝笼,谁想再回去? "是啊,反正我现在身在"福中",还是托了你的福呢!"楚防杰自嘲的说道。 "刘南那丫头怎么样?"楚防震自己滑动轮椅停在了一处双杠下,抬手撑着双杠,吃力的试着站起来。 楚防杰抱着膀子微微一笑说:"咱妈那么势利眼,你觉得就刘南的出生来看,她会给她好脸色?" 楚防震疼的额头溢出汗水,可依旧在坚持着用他的右腿往前挪移,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都由双臂支撑着: "那你呢?怎么看?" "她也很少在我面前说起妈是如何刁难她的,只是有几次听见她在洗手间偷偷哭过!" 楚防杰此话一落,楚防震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楚防杰的表情,那模样,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诶我说你这人,人家从凤城千里迢迢的嫁到京北举目无亲的,要你干啥的呀?" "我能怎么办?她什么都不会,家里的阿姨教了她好几遍用烤箱,学了个把月不是糊了就是烧了,洗衣机也不会用,放了衣服不放洗衣粉,丢了一块肥皂在里面!" "……"楚防震稍稍一愣,不由得噗嗤笑了,手舒尔一松,整个人差点秃溜下去,幸好楚防杰手快了那么一步。 "得了吧,估摸着小双对这些东西也都不大熟悉。" 楚防震好像没有把自己腿瘸的事情放在心上,说这话的时候还盈盈的笑着。 "你们将来就算是结婚了也未必会回家,不会用手洗就是!"楚防杰嘴里有一股子不满的情绪,本来他可以不用回家的,现在为了他这晚几分钟出生的弟弟,他不得不赴汤蹈火。 他自己周旋在家里已经身心疲倦,哪里顾得上南南,若是一定要下一个结论,那无非就是他回家受累,也把刘南拉回去受苦去了。 此刻,陈双到了凤城,一路上她的心都无法平静,只是她感觉天比以前蓝了几分。 路上,陈双给刘雪梅打了电话说自己的私事已经办妥了,就等着她一声令下两人赶赴京北。 谁知道忙了两三天没回家的陈双,一进家门就看见家里来了个客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不怎么走动的老姑,宋有娟带着她那离了婚的闺女刘晓雅。 刘晓雅和宋有娟正在左右捣鼓着陈双家新买的大彩电,摸着那遥控器正笑着问: "这要是出门把这玩意儿带上,是不是在外头就能开关电视机了?" 陈秀兰挺直了腰杆坐在木质沙发上,选沙发的时候陈双没有选软垫或者皮质的,因为需要保养,而且容易坏,用久了还容易藏细菌,木质沙发耐用,冬天装上棉垫子就不会凉。 "他姑啊,这可不行,隔着个人都不好使,不信你试试!" 说着陈秀兰笑的合不拢嘴儿,宋有娟十分配合的站在电视机前,陈秀兰拿着遥控器对着宋有娟那磨盘大的屁股就按了几下: "你看,这不行吧!" "老姑,小雅姐!"陈双一进门换了拖鞋打招呼。 刘晓雅欠了欠屁股笑的十分拘谨,宋有娟咧嘴笑的两排大黄牙显露无疑: "呀,双儿呀,得有年把没见着老姑了吧,你看这孩子,越长越好看,怪不得都说女大十八变!" 说着对着陈秀兰一阵夸赞她闺女。 惹得陈秀兰笑的合不拢嘴儿,但好歹也得说点儿闪腰的话儿: "长得是随俺,就是成家大事儿还没个着落,有啥子用!" "话可不能这么说,长得俊了不用处对象,都有不少小伙子挤破了门槛上家说亲呢!" 陈双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进了厨房准备做饭,打开煤球炉门,让火先上一会儿,陈双在切菜,听见客厅里宋有娟正在嘟囔自己闺女来给陈双搭把手。 陈双可不敢让这位得了公主病却没公主命的老姐姐下厨搭把手,陈双只是想着,他们才搬过来个把月,老姑是怎么知道的? 再说,以前家里有啥子事儿老姑是从来不回去的,得亏了老爸还时常嘴里念叨着什么血浓于水,照陈双看,不走亲戚不还是看不起吗?血再浓与水有毛用啊。 这次突然来,估摸着有啥事儿。 "来了就是客,哪能叫小雅做饭呢,你们娘俩儿就在这里坐着喝喝茶看看电视,俺去搭把手就成!" 说着,陈秀兰进了厨房,小声说道:"双儿,你老姑她说跟咱家借钱!" 陈双没有特别的反应,她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借多少?" 陈秀兰有些难以启齿,她没有一口答应,但是也得把原原本本的话说给闺女听听看她的意见: "要五万!" 陈双手里的菜刀突然顿住了,要那么多钱干啥?要知道在村上是个千元户都被人吹捧的是大富豪似的,这五万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就拿陈双家的新房说,都才花了两三万,五万,拿去贩毒啊? "借这么多钱干啥?" 陈秀兰也不大说得清楚,反正大概原因就是,刘晓雅现在都三十多了,孩子虽然是判给了男方,可是说对象不好说,现在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位当大老板的,做生意的,好像是想开饭店得盘下来一个门面。 陈双听到这里,还不就是老姑家怕人家男方看不起自己的闺女,没钱借钱也得帮衬着,这五万块要是到了,那么她闺女就成了老板娘了,还说到时候少不了陈双的好处。 啥?陈双会稀罕她的好处?好处都是自己争取来的,陈双从一开始种菜养鱼,一毛钱都没跟人借过。 "家里现在没那么多钱!"陈双直截了当的说道。 陈秀兰有些失望,毕竟宋有娟在进门的时候一个劲的夸她闺女能干,竟然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好说歹说也得十几万吧,陈秀兰听到这话当然顺着就说了,那是,她闺女多厉害之类的。 现在好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陈双发现母亲的脸色不好看,她叹了一口气,没钱的时候,母亲总说,够吃就行,连猪肉都只让陈双买赘肉,回来能炼油炒菜,有个香味就管。 现在……陈双只能说,她经历过前世,所以知道人性在不知不觉中会变化,用现代的网络语言来形容,那就是飘了。 "不是……不是有不少钱呢吗?"陈秀兰试探的问道。 "有,一百三十多万呢,但是我打算这几天投资房产!需要一百多万,菜市场需要周转资金,家里的日常开销也算上一笔,拿不出五万那是实话!" 陈双放下手里的活计看着母亲说道,她知道,做母亲的都希望别人夸自己的闺女,再加上母亲本来就大字不识几个,难免没有什么底蕴,就知道说话算话这一条道理。 这个时候,厨房的门外,母女俩撅着屁股正在听陈双说话,虽然听不太清楚,可却听见了一百多万的这个数字。 宋有娟目光一亮和闺女对视了一眼,二人悄悄退回沙发上看电视: "一百多万!" "我也听见了!"刘晓雅震惊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要饭的一对母女竟然有那么多钱。 这个数字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串数字,根本没啥具体的概念。 可妇女俩还是心里头有些激动的忐忑难安,早知道他们家现在混得那么有钱,就借十万了。 吃饭的时候,宋有娟主动收拾桌子,盛饭,刘晓雅帮忙拿筷子。 今天中午宋有粮不在家,说是去隔壁那栋邻居家搓麻将去了,晌午就在人家家吃了。 听了这话,陈双越发的想开个小麻将馆给二老消遣,老往人家跑总归不好。 吃饭时,先聊了聊家常,又说起了刘晓雅现在的对象,左右离不开夸奖的话,说是做生意有一套,绝对能翻身挣大钱,到时候饭店开起来,不出两个月就能把钱还上。 这话一戳,陈秀兰脸色有些尴尬,她都还没说借的事儿呢。 陈双见母亲这么为难,不由得说:"姑,我这几天正好赶上用钱,得投资一个比较大的项目,家里确实没有那么多钱能拿得出来!" 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有些充血的潮热。 刘晓雅和宋有娟当即就愣了,陈双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吃着。 "要不,就等两个月,如果能拿下来,手上的钱也宽裕了,我给您送去!" 投标主要是申请投放资金的数额度,能拿得下来,那些钱才会活起来,如果拿不下来,那钱就是死钱。 陈双补充了这句话后,宋有娟和刘晓雅这才尴尬的咧咧嘴,有那么多钱不想借直接说不借就是了,干嘛找那么多理由?好像搞得人家还不起你似的。 再说,一百多万,买一座金山银山都够了,他们只不过是借五万块,五块钱,九牛一毛啊! 从这一刻开始,气氛就变得沉闷起来,刘晓雅面色冰冷,根本从陈双回家进门到现在换了一张脸似的,只要看一眼陈双,她就狠狠地想着,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有两个臭钱吗? "双,你投资啥项目要一下那么多钱啊!"陈秀兰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毕竟她把闺女吹嘘的太大了。 虽然在厨房都说了,可为了缓和气氛,陈秀兰不得不假装站在老姑那边说一句。 "京北,政府批下来扩建开发的一片荒地,房产方面的事情,跟您说多了您也听不大明白!" 陈双干脆放下筷子,面容平静的说道。 别说陈秀兰不懂什么是房产投资了,宋有娟和刘晓雅自然也是一头雾水。 但是,京北这个地段,谁都知道,那可是都城,就凭她一个种地的?混到京北还什么房产大老板? 陈双越是这么说,越是让宋有娟母女觉得陈双就是不想借钱才找的借口。 楚防杰难得一笑,挨着陈双坐下:"钱叔叔随便吃,如果不合口味可以在叫!" "不用啦!"钱少张此刻的模样有一股子欣慰:"有啥吃啥,你这小情人点的菜都是这饭馆数一数二的名菜,不用点了!" 陈双听到小情人三个字的时候,不自觉的难受,就像是背上痒痒够不着抓一样。 钱少张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嘴角挤出了八字纹,留下了深深地褶子,目光透着一丝犀利的明亮,可却被他的随和遮掩的叫人看不出他以前是个黑道上的老大。 在陈双看来,也是看不透这个人的,除了他虎口处的五点纹身,那种纹身是自己扎的。 "看来钱叔已经吃多了山珍海味"楚防杰很难得的寒暄了一句吹捧人的好话。 钱少张招招手示意陈双也落座,楚防杰一把拉过陈双的胳膊让她贴着自己,陈双有些不自在,可接下来楚防杰说的话,倒是让陈双好受了些。 "钱老板,这次投标的事情,想必您的主要目的不是在于投资吧!" 楚防杰在桌子底下拍了拍陈双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说话。 "防震,经常听老楚提起他的宝贝儿子,能干又有出息,今天见面,也是我钱少张的福运,只是叔叔想问你,怎么……突然想要搞房产?" 钱少张的潜台词是,他们楚家以古董起家,到了老楚这一辈改成了珠宝行业,当然,大家都是洗白的同道中人,有些事情不好拿在台面上说。 到底说,楚家的少爷怎么可能看上房产开发这一门道儿。 "不是我要搞,是我朋友要搞!"说着楚防杰嘴角勾起一丝你懂得的弧度,抬手拍了拍陈双的肩膀。 钱少张是过来人,什么事儿没见过,当即就笑的爽朗,连连点头: "好,好!今儿你在电话里头也说了,我这都这把岁数了,留给年轻人一些机会也是应该的!只要后生能承担得起,我这边没意见!" 从始至终陈双都没有说话,钱少张自愿将机会让给陈双,出了饭店陈双像个傻瓜一样云里雾里的。 陈双总觉得就算是楚防震亲自出面,也未必这么顺利,原因是,钱少张四十来岁的人,称呼楚防震的父亲都是老楚,看地位和身份不相上下,可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想起在会场上,这位钱老板似乎就注意过陈双,好像在投标之前,楚防震就有所安排了。 再加上离开饭店之前,楚防杰生闷气却义正言辞的说道:"别辜负防震的一片心意!" 陈双点点头,只是当时不知道什么情况,现在想想,陈双老觉得打电话的人是楚防震本人,来会面的却是他大哥楚防杰。 楚防震是用什么把钱少张这么一只大老虎给说服的? 回到宾馆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刘雪梅一直没睡,还在到处打电话周旋投标的事情。 陈双一句搞定了,惹得刘雪梅眼珠子瞪得老大:"你说什么?" "钱少张把投标的机会让给咱们了!"陈双面容平静,没有表现的太过亢奋。 刘雪梅倒是喜极而涕:"真的?" "真的刘姐,我刚见过钱少张!" "你……你怎么认识他的?他可是京北的一头大老虎!" "我男朋友认识他!"陈双莞尔一笑说道。 "那也得非比寻常的分量才能说得动吧!" 刘雪梅心里想的就是这样,都说出门遇贵人是好事儿,可是在商业上,图的都是名利,多大的身份背景才能从一只打老虎嘴里拿走唾手可得的猎物? 这一刻,刘雪梅觉得反倒是陈双帮了她天大的忙。 这个消息带给二人的冲击力是不同的,刘雪梅脚踝扭着,可还是在硕大的床上弹跳了一下,可陈双却心里仿若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一样。 "喂,防震,你做了什么?为什么钱老板一下就把机会让给我了?" 这个点儿陈双本来不想打扰楚防震休息的,可是,她要是不打个电话过去,恐怕这一晚她会睡不着。 "可能是钱老板觉得你长得漂亮。" "……"陈双一阵哑然:"你再这么贫嘴耍流氓,我可就不娶你了!" 陈双气的面颊潮红滚烫,话根本没经过大脑,说完之后,气氛一下子凝固了一半,那头却传来了不要脸的笑声,还掺杂着其他病床不满的抗议: "都几点了?" "还让不让睡了?" "抱歉,抱歉,我小点声!"楚防震不得不压低声音想要继续说话,可话筒里传来的却是陈双的笑声: "叫你嘚瑟!你说腿瘸了也就瘸了,嘴怎么没受伤被医生缝两针?" "我腿都瘸了,嘴巴要是缝上了,谁跟你解闷儿?我都想好了,下半辈子就指着你养活我了,我要是…………" "不睡觉滚蛋!"楚防震的话还没说完,隔壁病床上截肢瘫痪的病人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嗷嗷叫,惹得楚防震又是道歉又是赔礼。 这话还没说完呢,回过头来还想跟陈双说点啥,可对方已挂电话。 陈双看着手机屏,你拿命赌我回头,我拿下半生赔你所盼,赔偿你所有的损失,弥补你心里所有的爱恋。 手机又响了,陈双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挂了电话回了一条短信: "楚大爷,您老就好好休息吧,小心整个病房的人都起来揍你!" 一声震动过后,那头回了短信:"要是个个能起来打我,那还得谢谢我治好了他们的病呢!" 陈双无奈,头一次觉得这种强词夺理叫人心暖的想要打骂一顿,此刻寒月安好,岁月滞留,那天上的银河飘渺之中落下如翠玉般的星辰,闪烁之中看似随波逐流,晃神间,却依然安在。 第455章 小事情 所以十块钱的排骨在当下,能买三四斤,比后腿精肉都便宜。 到了十点多,剩下的蘑菇卖的差不多了,反正卖蘑菇的钱也都买了肉。 …… 晌午,陈秀兰放了大料,把排骨先煮了一下,随后下锅烧,这个烧排骨汤的办法还是陈双教她得的。 因为陈秀兰让陈双赶紧给楚防震打电话,叫他别忘了来吃饭,结果,陈双一打,没人接。 杨村长的座机电话本来是在家里的,那时候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建设大队部,有了条件之后,杨嫂就反对把电话装在家里,那样,自家男人一回来,深更半夜的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所以,杨国栋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没人接,陈双只能去杨柳村上门找去了。 路上,陈双一直在嘀咕,母亲这次该不会动真格的吧,想想前世的楚防震猥亵女同学的画面,陈双就觉得不自在,走在半道儿上都想直接回去,大不了跟母亲说没找到人。 陈双这么一想,心里还就真有了打退堂鼓的念想,脚就不想往前挪了,一咬牙,陈双还真回去了。 "妈,没找到人,咱们中午自己吃吧!" 伙房里传来陈秀兰的声音:"啊?没找着?那你来炒菜,俺去找找!" 陈双一愣,这也太上心了吧!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陈秀兰已经从狼烟滚滚的火房走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摘下围裙摘下袖套:"看着点儿啊,别糊了!" "妈!"陈双有些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可根本拦不住陈秀兰急匆匆出门的脚步。 看着丢下的围裙,陈双心里百感纠结。 以前的母亲为了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不说,好歹都是为家里省吃俭用吧,只要儿女丈夫能吃饱,她比谁都满足。 可是现在,她却因为陈双的事情…… 是的,陈双知道,母亲是怕孩子受委屈,想到这里,陈双戴上围裙炒着锅底的菜,转眸看见炉肚里的火苗都窜了出来,赶紧把锅铲换了个手握着,腾出右手往里添柴火。 陈双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滑。 她其实真的以为是被烟呛得,赶紧拉了几下风箱,炉火旺盛,浓烟也小了些。 炒好了菜,见父亲和继宗母亲都没回来,陈双到了院子里坐在井沿上透气。 不多时,继宗回来了,陈双也没有问地里的事情,就跟他说要是饿了,先吃好了! 但是继宗没有吃,说伯父去大伯家吃饭了,中午不回来了! 陈双嗷了一声,可突然发现哪里不对:"我爸去我大伯家吃饭了?谁做的饭?" "我也不知道,说是……是好像什么虎子回来了!"继宗挠挠头简单说了下。 宋德虎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钱,都是在外头打工赚的,这可把宋有才给喜得连连夸赞儿子有出息,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一高兴,宋有才就把宋有粮给喊去吃饭了。 "你得注意点儿虎子,这家伙手不大干净!"陈双鬼使神差的说道。 说的继宗稍稍一愣,但是也很快回过神来知道手不干净是啥意思,随后继宗上去帮忙烧火端菜。 等稀粥在锅里余火慢慢熬着,陈双有些头疼的又打了杨国栋办公室的电话。 这回总算是打通了:"杨村长,我妈去找楚防震去了,人呢?咋还没回来?" "哦,我刚跟防震去了村上,这才刚回,大娘和防震刚走没多大会儿!" 陈双心里有些无奈,她前世在不知道楚防震是个人面兽心的人之前,确实被他的才华吸引过,可是,自从知道他是个禽兽之后,陈双一直无法平静内心的厌恶。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母亲似乎都铁了心了,要是武逆她万一又闹出个什么事儿来,陈双可真后悔都来不及了。 纠结的这一小会儿,陈双也没说话,那头竟然破天荒的也没挂电话。 "我说小双,杨大哥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到底和你大哥咋回事?你可别误会我是来替防震探你底的,杨大哥只是想说句,防震这小伙子不错,看模样也挺招大娘喜欢的!" "我和我大哥的事情比较复杂,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也没有时间去你那儿坐坐,有空咱们再聊,至于楚防震,我也实话实说了吧,是我妈一人的意思,她就是气不过我大哥带女的回来,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陈双实话实说,毕竟和杨国栋认识也有一年有余了,非亲非故的,却帮了陈双那么多忙,她是真心实意把杨国栋夫妻当成自己的哥嫂看待的。 所以,在他面前,陈双可以无话不说。 "这样啊,那好,你忙你的,改天跟大哥说说!" 说完挂了电话,二十多分钟后,饭菜都上了桌,陈秀兰笑嘻嘻的领着楚防震,逢人就打招呼,一脸喜庆的给带回了家。 惹得乡亲们一边吃饭一边还唠起了嗑儿。 "你看看人家小楚,可是大城市的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这陈双还真能!" "前脚被她大哥给甩了,这脚跟脚的就爬上了人大学生的床,这狐媚子爬了多少张床,俺估计得算上脚趾头才数的清!" 李来英插嘴道。 "李嫂,你这说话可就不好听了!" "俺可跟你们不一样,人家以前穷的时候,你们哪个没在后头说人家贱?昂,现在陈双有俩臭钱,你们回过头来就当好人了?啊呸……" 说完,李来英端着饭碗扭着屁股回家去了。 "照俺看,这李来英就是嫉妒,上回鱼草托人给陈双送去,人家都不要呢!" …… "小楚,快坐,多吃点肉,这可都是伯母专门给你买的,以后啊,得常来伯母家里坐坐!" 陈双家,一上桌,陈双看着母亲又是给楚防震夹菜又是盛饭的,陈双头皮发麻。 楚防震时不时的看看陈双的脸色,竟然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就跟吃了黄连似的。 "够了够了伯母,您吃您的,我自己夹!"楚防震看着自己碗里冒尖儿的菜也有些受宠若惊。 继宗慢慢也就不那么怕见生人了,只是坐在桌边儿自己吃自己的也不说话,时不时看看双姐的脸色。 吃饭的时候,陈秀兰一个劲的问城里都有什么?是不是像电视里那样,家庭好的都请老妈子做家务做饭? 还问楚防震兄弟几个,从他家一直问到他叔伯那边几口人。 问的楚防震都不敢乱说话了,一开始问他兄弟几个,楚防震回答两个,又问是做什么的,再问他父亲兄弟几个,这下了,楚防震说五个,两个姑姑。 完了,陈秀兰从几个叔伯问到几个姑姑,这越问越远,问到楚防震姑姑家几个孩子,嫁到哪里的时候,楚防震直接来句: "都独生子!" 原本楚防震还担心又得喝酒,发现伯父不在,光吃饭也行,至少能多接触接触陈双,可现在好了,他还真有点怀念和伯父"醉生梦死"的那回饭局。 "妈,你还让人吃饭不?你看看继宗,吃完了筷子都凉透了!" "哦,对,吃饭吃饭!"说着又往楚防震好不容易消灭掉的大块肉碗里夹了筷猪蹄子。 陈双长出一口气,干脆自己吃自己的。 "对了小楚,你……你啥时候回家?" "最迟下个月初!"楚防震说道,孢子已经成熟,他还必须得回去一趟,马上就要开学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楚防震一直看着陈双,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哪怕说一声,这么早就回去啊也好! 结果,说话的人不是陈双,是陈秀兰:"这么早啊,这算算也就个把星期了,那……那啥时候还来?" 楚防震被问的有些尴尬,毕竟陈双也没什么反应,干脆楚防震直接来句: "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等我毕业我可能就在京北任教了,当然,毕业顺利的话!" 陈秀兰不懂什么,她只知道,楚防震有可能这回一走就不回来了,不由得有些可惜的看着陈双,这丫头怎么不说话呢?这花这么多钱买肉,都够他们一个月加餐的了,这不浪费吗这! 想着,陈秀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陈双,随后笑着说:"俺上你大伯家去看看你伯父,别喝多了待会儿!" 说着,陈秀兰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空气一下子平静下来,可陈双也没胃口了。 "伯母也太热情了!"楚防震自说自话,这时候才拿起碗筷正儿八经的吃点儿饭。 陈双却放下筷子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说话,楚防震顿了顿"不怀好意"的问道: "哎小双,你说你妈是不是把我当成她未来女婿了?" 陈双翻了翻白眼看了一眼楚防震:"你猜呢!" "呦,那你啥意见呐!"楚防震继续吃饭,边吃饭边拿陈双开玩笑。 "正经点儿行吗?我现在就想发展农业,想赚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想!" 说完,陈双把自己的碗筷和陈秀兰的拿进了伙房,这要是刚来头一次吃饭的客人一定会觉得这是逐客令,可楚防震好歹也来过两回了,这回家里也没旁人,他继续吃他的饭。 "切,你要是嫁给我,还用得着你赚钱?"楚防震继续调侃道,其实每一句玩笑话的背后何尝没有三分的真。 陈双顿住了脚步回头面无表情的嘿嘿一笑道:"那不一样!" 随后面容再次恢复平静,伙房里传出舀水的声音。 "那有啥不一样?男人养家女人花钱这是天经地义,你看看古代,女人都还裹小脚呢,一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才是大家闺秀!" "以前男人三妻四妾,你想说的是这个吧!"陈双接上话茬子,前世的楚防震,何尝是三妻四妾,简直是yin乱。 "我可没说,搁在现在那可是重婚罪!"楚防震也听不出来其中的"奥义"。 "你怎么什么话茬子都能接上?还越扯越远?"楚防震这才回过神来: "言归正传,你要是嫁给我,保管你就整天想着咋花钱,赚钱没你的份儿!" "楚防震同学!"陈双擦干净手上的水坐回了饭桌前,义正言辞的看着楚防震: "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攀枝绕大树,大树一倒腾断根!" "呦,看来小双同学的学问还不浅,这道理我当然懂,不然大学不白念了,不过,你所谓的大树是你大哥吧!我可不会倒……" 这句话包含了楚防震诸多的意思,一来是他财大气粗有背景有学问,还一表人才,不可能倒,二来,是在旁敲侧击的讽刺她大哥,有什么好?还不是一样见异思迁?反正追根究底,他还是想说,他这棵大树是最好的。 突然被楚防震提起大哥的事情,陈双的脑电波都突然消失了那么几个触感。 可是楚防震误解了她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不管大树是谁,我是不可能做那根藤的。" 楚防震微微一愣,现在的姑娘只要负责打扮漂亮些绑住男人的心,花着男人的钱,享受着优等待遇就行了。 可陈双却打破了这一常规格局,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永远是弱智群体,可是在陈双身上,他压根看不到任何弱智群体的影子。 相反,反而看到了她独立和前卫的解放思想,完全颠覆了上一辈女性保守思想的传统观念。 "吃饭!吃饱了我好收拾桌子!"陈双见楚防震都忘了吃饭。 楚防震回过神来,继续吃饭,脑子里可没闲着,怪不得,他一表人才,集于相貌和智慧于一身的楚防震,竟然入不了她陈双的"法眼",原来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靠别人。 只是有一点,楚防震会越发的喜欢她,她跟其他的姑娘太不一样了,有些人会看别人的皮囊,有些人会看别人的才华,有些姑娘更是肤浅的只会看男人有没有钱。 而她,不但不肤浅,而且她的"灵魂"很吸引人。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就算吃的是大粪也吃饱了吧!"陈双见他依旧慢吞吞的吃着,夹的是辣椒也不看看就往嘴里塞,想啥呢? "哪有你这样的待客之礼?客人这还没吃完呢,你就撵人?" 楚防震回过神来说道,这一抬眸就看见陈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筷子,垂眸一看,辣椒疙瘩! 楚防震赶紧放下,他们京北那边的人很少吃辣,所以也经不住这农村的朝天椒。 而且在这个时候,付继宗从宋德凯的房间里出来,楚防震稍稍一愣,这家里还有个人? "双姐,我去石头山转转去,地里的沟都培好了,也没有多少事儿了!" "行,你去吧!"陈双说着,付继宗却看了一眼楚防震后才离开。 "他……他住你家?"楚防震放下碗筷问道。 "嗯!"陈双随意嗯了一声,拿起碗筷去了伙房,回来拿着抹布开始收拾桌子。 "对了小双,这次我回去,你要不要一起跟我去京北转转?" 楚防震突然问道。 "我去那儿干啥?再说,我这下半年估计得忙疯!"陈双说着,把桌面上的骨头渣擦开,拿着扫把开始扫地。 "你不是雇人干活了吗?八亩地又不会跑!" "你家里条件好,可以不用小心翼翼,我这八亩地是不会跑,但是要人管理啊,再说,我要是走了,继宗又不懂,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那八亩地不白费了?" 陈双说道。 "好,那行吧,看来你们村上还是缺像我这样的人才,等我回校一趟,如果顺利的话回来给你打工!" 陈双把地上的骨头渣子扫干净了,将笤帚竖在门后,根本没说话,她知道楚防震是瞎逼逼,谁会放着大好前程来山里。 楚防震见陈双没理他,倒是也没生气,自己找杯子去倒了一杯茶。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楚防震临走之前来了一趟宋家,陈双觉得他要走了,可能以后再也不回来,所以,态度也柔和了不少。 即便陈秀兰说了好几遍一定得回来,把这儿当成自个的家,只要来了,就有地方给他落脚,可楚防震回来还是不回来这件事儿,陈双偶尔会想过,但是她确定楚防震不会回来这种地方,索性也就忘了。 十月初也是八月十五,陈双的鱼塘可以说是丰盈非常,时常见到雨天之前蹦出河面的鱼越来越大。 那些草混子,圆滚滚的身子,至少要双手虎口环抱那么粗。 其实,一般鱼苗要俩三年才能长成这么大,只是陈双用前世的知识,配制了些饲料。 加上管理得当,鱼儿长得快,可不要担心鱼的肉质不到火候,因为杨柳河属于野生河流,一截流的方式养出来的鱼是绝对没有污染的。 大个儿的草鱼,肠子都有筷子末那么粗,而且干净的可以吃。 至于鲶鱼陈双今年没打算打捞,主要还是那些青鱼,和鲢鱼才是陈双今年要收的一批鱼。 八月十五团圆佳节,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大多数都是在加上买来花生米,青红丝,还有芝麻做馅儿,月饼也都是自家做的,表皮酥脆掉渣,馅儿香甜可口,咬一口,满嘴都是花生米和芝麻的香味。 这个季节也是走亲戚的季节,家里有闺女嫁出去的,都在这个时候接待闺女女婿。 七大姑八大姨的也都走门串巷,也就陈双家里最清净,也就大伯和宋有粮两家中午合并在一块儿吃个团圆饭。 陈双和陈秀兰从早上九点多一直忙到了晌午,这八月十五可是大节。 正当晌午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点了炮仗,饭菜做好之后,陈秀兰赶紧张罗着让老宋去点炮。 继宗也回去过节了,临走的时候,陈双给他拿了不少家里自己做的月饼,又给了一百块钱。 起初,继宗是拒绝的,可是陈双跟他说:"你学东西学的快,你都帮了好几个月的忙了,这一百块钱不算多,回去给你爹买点儿啥补品!" 这么说,继宗才挠挠头接下来这一百块钱。 可是,等大家伙都在炮仗声中落座准备动筷子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位,赶紧去开门。 拉开门之后,宋有粮都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嫂子,吴一梅就破门而入了。 陈双一看见大娘突然回来了,头皮就起鸡皮疙瘩。 "宋有粮,你还有没有良心?俺都让人捎好几回信了,你也不去俺娘家接俺,大十五的,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还有没有人性?" 桌边围着宋有才,陈双,陈秀兰,还有虎子,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宋有才。 宋有才的脸色十分难看,本来喜气洋洋的过节,一下子就成了一盆冷水灌进了宋有才的脖子里。 "俺不想跟你妈吵架,你领你妈去你姥姥家过节吧!" 宋有才掏出了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把其余的一沓钱塞进了口袋。 他实在是没脸让自家婆娘在老三家吃这顿饭,原因说都不用说。 虎子也是有一脸不耐烦,起身拿着一百块钱就走: "妈,走,我陪你去姥姥家!" "虎子,你不认娘啦?这大十五的你不提前走亲戚去,现在都这个点儿了,你叫俺去哪儿?还嫌笑话的不够?" 吴一梅在娘家待了好歹也有几个月了,可是好吃懒做的性子依旧没改,导致吴一梅娘家的媳妇儿就看不过去了。 整天被人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成天好吃懒做也不动弹,饭菜专挑好的吃不说,这过节还不回去,不叫人说闲话吗? 这还就算了,差人捎信好几回,宋有才硬是没去接她,这不,害的她自己没脸没皮的从娘家又回来了。 眼下,情况也僵持了一阵子,宋有粮只能苦着脸说:"嫂子,来都来了,先吃了饭吧!" 吴一梅也不吝啬,进了堂屋把挂在肩膀上的包袱脱下来放在了宋有粮的板凳上,也不管谁的碗筷,反正没动,拿起来就吃。 关上门回来的宋有粮一眼看见自己的板凳上放着她的包袱,也没吭声,把包袱拿进了房间搁在床上,这才回来吃饭。 陈双也没有说话,去了伙房重新给宋有粮又盛了一碗米饭,拿了一双筷子。 吴一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看着自家男人,眼神中透出一股尖锐的眼神,好像他身上藏了几百万似的。 虎子见状,胡乱扒拉几口饭,知道家里又要不太平了,放下碗筷说了一声吃饱了,抬脚就走。 "老宋,咱家那洋车子不孬,你啥时候买的?怎么没跟俺商议商议?" 本是过节,喜气洋洋,可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吴一梅刚才回村的时候敲了自家的门,可是门上了锁,她从门缝里就瞧见院子里放着一辆新洋车。 "跟你有啥子好商议的!"宋有才也是扒拉了一口饭,撂下筷子就要走。 "大哥,再吃点儿!"宋有粮招呼着。 "不了!"说着宋有才双手背后人已经到了院子却还嘟囔了一句:"咋有脸回来的!" 这话被吴一梅给听见了,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大鱼大肉,鱼还是陈双特地去鱼塘抓上来的一只,眼瞅着还有不少肉,她干脆吃完了再回去找老宋算账。 临走的时候,连个客气话儿都没说就走了。 这个时候,宋有粮才摇头叹气道:"肯定回去又得干仗!" "可不是,嫂子也太不知道事儿了。"陈秀兰也认清了现状,以前,确实被欺负的抬不起头来,现在,她的腰杆也挺得直直的。 "哎……俺也不吃了,你大伯估摸着下午也没工夫去石头山了,俺这下午还得去煤山走一趟!" 说着,宋有粮也没啥心事吃饭了。 可是,没心思吃饭的人多了去了,本来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热闹的很,就算没钱,也有没钱人的过法,可这大中午的倒好,宋老大家门口看热闹的人跟赶集似的。 第456章 面对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457章 伤心 "我核实了一下开发费用,从建设菜市场到设备齐全,还有土地使用面积的费用,以及建筑施工的人工费,差不多得需要七万块上下,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咱们各自投资一半的话,我们各自得拿出三万五,其他如果超出预知费用的话,咱们再商议!" 这是刘雪梅的原话。 "规划图纸已经拟出来了?" "土建工程师是我以前的老朋友!" "这个成本价有点高!"陈双说道,刘雪梅很吃惊,把规划好的面积和砖瓦毛石的价格列出来之后陈双才问道: "账目我比你算的清!" "毛石的话,我这边有门路,你刚才不是说七十块钱一车吗?我这边有六十块钱一车的供货源,可以节省不少开支!" 刘雪梅在电话里顿了顿,这丫头这么多路子? …… 虽然前世她见识过,可没有做过房产生意,接触的也无非是从电视新闻上看的,哪儿的房产生活设施更全面,哪儿的建筑面积更划算。 都是诸如此类的广告信息,要知道,前世不说北上广的房产价格,就说说三线城市的楼盘价格,地段好的,生活设施齐全的,哪个不是一平米六千块钱以上,八千块钱左右的? 陈双回到杏花村,在长途客车上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因为,毛石是她顺水推舟想到的。 自己承包的石头山不是刚好有毛石吗? 回到杏花村,陈双激动的一进门就开始梳洗一番,赶紧去请了大伯过来吃饭。 这一晃又是个把月,宋有才过来的时候一样拿着钱和这个月的数据。 "大伯,今年,咱们要发了!" 宋有才一脸诧异的看着陈双,等陈双说石头山的石头也能卖钱的时候,宋有粮和宋有才兄弟俩都吸了一口凉气。 接下来的这几天,刘雪梅打过一次电话,说建筑队已经找好了,就等着陈双这边出那一半的投资。 但是这几天陈双也没闲着,把孙二杰拉过来学开大车,孙二媳妇十分赞同,说技多不压人,等孙二杰学会了开大车,陈双打算再买一辆。 这事儿一传出去,不少人都说了,陈双这是使唤老牛呢。 一切跟着陈双种菜的乡里乡亲也说了:"陈双这人老实厚道,跟着她干都不吃亏!" "是啊,这两个月俺家都进了六七百块呢,早知道多开出来一亩地啦!" "可不是吗,打小就看着陈双这孩子有出息,你们看,这又要买车了?" "又买大汽车?听谁说的?" "孙家呗,到时候二杰要是学会了,陈双都说了,给配一辆大汽车!" "老天爷呀,这车得好几千吧,说配就配?" "可不是,昨个就带二杰去办什么驴照去了!" "那叫驾驶证!" 付继宗突然在大槐树下停住脚步插了一嘴,可他很讨厌乡里乡亲议论这事儿。 因为,他觉得陈双为什么不教他开车,以后就可以跟着双姐往城里多跑跑了,以前还说,等城里稳定了,她就带自己去城里呢。 继宗到了老陈家的酱油铺子,打了一瓶酱油和一瓶醋转身朝着家里走。 一进门大家都开伙了,陈双,孙二杰,还有很秀兰和宋有粮兄弟俩。 思思正绕着桌边到处夹喜欢吃的菜,半年的光景,小子胖了几分。 陈秀芬从伙房出来,把最后一盆鸡蛋碎菠菜汤放在桌子当中,这才脱下围裙围坐吃饭。 继宗闷着头使劲扒拉着碗里的饭,三口两口吃饱了就回屋了,思思一见他的继宗哥哥这么快就吃好了,赶紧也胡乱扒拉几口追了去。 陈秀芬立刻不满意了,瞅了一眼碗底子剩下的汤水不由得喝道: "给俺回来,谁教你的剩碗底子?" 思思一脸窘迫哦了一声低着头返回桌边捧着碗把剩下的汤汤水水吃干净了才放下碗,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母亲,似乎在问,现在吃干净了吗? "去玩去吧!" 此话一出,思思就像拿到了特赦令笑着蹦跳着跑了。 "小双啊,你明儿还要进城吗?最近老往城里跑!"陈秀兰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这段时间,闺女时常不在家,有时候想想吧,就想起闺女小时候缠着她要买这个,要买那个的日子了。 "明天是要去,石头山的毛石可以换钱,我得去一趟!" 陈双说着,没有留意到母亲阴沉的脸。 陈秀兰应了一声,自从过年一来,闺女就时常在外头奔波劳累的,累肯定会累的,可是,她越发的感觉家里太过清净了。 第二天,陈双就带着二杰去凤城农用车市场买车,去的时候,方向盘是交给二杰的。 "二杰哥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陈双一直盯着前路,稍作指点,二杰却笑笑一挥手:"没事的,俺稳着呢!" 二杰咧着嘴笑的憨厚,陈双看得出来他很卖力。 这次,陈双打算买一辆新车,虽然贵了几千块,但是以防万一这二手车会出毛病,到时候要是两辆车一起出毛病那就耽误事儿了。 三月下半旬刘雪梅那边已经正式动工了,农贸市场占地面的规划到了五百平米,如果到时候还要扩建,那留下的那片土地也可以随时扩建。 一建建筑队不加伙夫,总共五十多口子大老爷们儿,最不巧的是,这支建筑队刚好是孙小杰和焦小翠的那只建筑队。 临时搭建列铁硼的时候,陈双这边已经开始运输毛石了,一开始这段时间陈双和孙二杰几乎不分昼夜的跑着,屯够了毛石也就慢慢等着打地基了。 因为碰巧遇到孙小杰的事情,让孙二杰送完石头之后还帮忙搭把手,兄弟二人有说有笑的干活也起劲。 "哎,小杰哥,你们全都是大老爷们呢,小翠姐住哪儿的呀,这洗澡干什么的多不方便?" 陈双闲来无事,工地上敲敲打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捣水泥的捣水泥,敲毛石的敲毛石,隔钢筋的切割钢筋,一时之间工地吵杂声震耳欲聋。 "包工头儿人好,给小翠安排跟他媳妇儿一个列铁房儿,重活也不叫她干了,就帮忙做饭就管!" 孙小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脸幸福的说道,抡起手里的大铁锤一边敲石头一边抽空跟陈双说话。 这时候一位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秃顶男人穿着老式西装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孙小杰骂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不想干了?干活的时候还有空吹牛逼啊你!" 孙小杰回头一看脸色瞬变,随后一脸歉意的对陈双说:"小双,俺不和你唠嗑了,包工头儿看着呢!" "行,那你忙着,俺去看看小翠姐" 陈双也看了一眼这包工头儿,转头朝着列铁棚走去,这些铁皮房是可移动的,一般都是跟着工地运输机械的车先来安排给工人住的,大都是通铺。 这包工头儿虽然穿的是人模狗样,可那对绿豆眼老让陈双看着不舒坦,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那秃顶男人跺脚的在孙小杰耳朵边咋呼: "我他娘的问你那丫头是谁,是你老乡啊!" "啊?"不远处搁钢筋的砂轮子磨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火花乱飞,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包工头一开口说话,那搁钢筋的声音就开始了,以至于孙小杰把脸都凑到了包工头儿的鼻尖儿上都没听见。 包工头儿气的直跺脚:"你他娘的干活儿的时候跟女人说话都能听见,老子跟你说话你给我装聋是吧!" 孙小杰赶紧放下手里的铁锤,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给包工头儿递了一根,二人往一旁走了两步。 包工头儿眯着眼睛朝着列铁硼方向看去,和孙小杰说着什么。 目送的陈双消失在工地,包工头儿王大力这才摸了摸嘴角饶有兴致的问孙小杰: "孙小杰,你跟老子说实话,这丫头是不是你老乡!" "是啊,咋了!"孙小杰自然不知道王大力心里打什么主意。 "哪天叫她出来陪老子喝两杯!"王大力满脸淫邪之意,好像一闭眼还能看见陈双那高挑的背影,前凸后翘,长得更甭提了,这要是在床上,估摸着得要人老命。 "这可不行,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孙小杰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王大力屁股后边干了也有一两年的活了,一开始不就是因为他打焦小翠的注意,小翠害怕不敢人说,倒是跟他孙小杰说了。 现在名花有主,王大力这才放了焦小翠,再说,本来单独让小翠住孙小杰不放心的,这次,跟王大力的老婆一个屋,他就不信,王大力敢当着他老婆的面儿还缠着小翠? 所以,孙小杰知道王大力是个什么德行,现在倒好,打小双的注意去了。 "黄花闺女咋了,老子有的是钱!"王大力自信满满的拍了拍咯吱窝下的公文包说道。 "还是不成,小双帮了俺家很大的忙,现在要不是小双,俺一大家子还在种地嘞,你可不能打她的注意,再者说了,嫂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孙小杰平时老实巴交的,根本不敢说这样的话,此刻他说的是心里话。 话音刚落,王大力脸色一寒:"你他娘的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想干!"孙小杰一愣吓得赶紧回答:"那俺问问小双,她要是不愿意,你可不能逼她!" "好,赶紧干活去!这事儿你可不准跟旁人说,要不然,你就甭想干了!"说完,王大力朝着孙小杰的屁股踹了一脚。 心想,现在的小丫头哪个不爱钱?夜总会的哪个鸡婆不是为了钱?只要有钱,别说黄花大闺女了,就是七仙女儿也他娘的会当婊子。 …… 此刻,列铁屋没什么人,大都在工地上干活呢,陈双一排排的找着,离老远就看见焦小翠在井边压水洗衣裳,压井旁边还搁着几双等着洗刷的劳保鞋。 陈双走了过去,也不嫌脏,帮着焦小翠拆鞋带儿:"小翠姐!" "呀,小双,你咋来了?头两天还听小杰说呢,说你往工地送石头呢,俺还不信呢!" 焦小翠看见陈双惊讶的双手按在冰凉的洗脸盆里,也忘了搓洗衣裳。 陈双一笑和焦小翠聊了一会子,焦小翠问起继宗的事情,心里头很念得慌。 "继宗啊,现在可能耐了,家里的菜地全都是他一个人安排,种的菜比我种的产量还高!" 陈双笑着说道。 焦小翠眼中溢出泪花,撩起袖子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你教的好,我这心里头感动的都不知道说啥子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反正继宗也帮了我很多忙呢!" 聊了一会儿继宗,陈双又问了问这边的生活条件,看列铁屋里面有一张通铺,铺上叠着衣服,屋里还拉了一根挂衣裳的绳子。 焦小翠说老板娘人也挺好的,为了省钱,她都是跟着建筑队自己做饭,有时候还下工地干活,这建筑队都是他们老家的人,除了她和小杰不是。 聊到了把衣服洗好晾起来,陈双觉得也该告辞了,下午还能再送一趟毛石,要是耽搁久了,下午那趟返回又得搞到半夜。 "小双,等哪天闲了,俺能坐你的车回去看看不?"临走,焦小翠送了送陈双。 "当然没问题!"陈双说完就离开了,这次工期很短,跟刘姐商议过了,必须十天内就得建成,再说,工人那么多,菜棚又不是建房还得找专业搞土建工程的人来策划,所以,十天绰绰有余了。 下午送了一趟石头,卸完了石头之后,都已经六点多了,工人刚吃好大锅饭,这个点儿回去,陈双兴许还能赶上热乎的饭菜。 刚跳上车,王大力就给孙小杰使眼色,孙小杰追了上去: "小双,跟你说个事儿。" 陈双没有熄火又从车上跳下来。 孙小杰支支吾吾的把王大力的话说了一遍,陈双若有所思,随后孙小杰又补充道: "这个王大力,是个老不正经,他叫俺传话,旁的没说,反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他要是对你使啥歪心眼子,你可得跟俺二哥说!" "知道了小杰哥,你干活去吧!"说着,陈双如无其事的微微一笑跳上车便离开了。 远远地,王大力就看见孙小杰回来了,把他拉到一旁问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倒是说了没说?" "说了呀!"孙小杰挠挠头。 "说了她咋还走了?那你有没有跟她说我有的是钱?"王大力感觉孙小杰肯定没说,就算是说了,肯定也漏了这句他很有钱最关键的一句话。 "说啦,说你这些年走南闯北挣了不少钱!你不信你自个问问她去!" 听闻此话,王大力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孙小杰的肩膀,掏了一根好烟递过去算是犒劳,嘴里嘀咕着,说了就好,钱呐,确实能使鬼推磨。 这段时间,陈双来回在工地跑,陈双每天回去都得洗个澡,粉尘太大,洗下来的洗澡水都快成黑的了。 还好,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等农贸市场建设完工,那么,和庞海的这一仗算是正式开打了。 陈双这么想着,舀了一瓢热气腾腾的热水往自己的身上泼了下去。 穿衣服的时候陈双这才留意到,门外一直有脚步来来回回,等陈双端着洗脸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继宗在自己房门口来回踱步: "咋了继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思思缠着你啊!" 陈双一边擦头发,一边把脸盆放在盆架子上问道。 继宗看着陈双,随后低下头说:"我……我不想种菜了!" 陈双一愣,擦头发的手顿住了动作:"怎么了?" 陈双的房间,陈双披着军大衣坐在书桌边,和往常一样,每天晚上都要算算账她才睡: "有什么事儿你得直接说出来,不然旁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咋能猜的到你想啥?" "我想……想学开车!"继宗说道。 陈双放下手里的计算器和纸笔,侧目看着继宗,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韧,似乎已经很早就下定了决心,只是在找恰当的机会跟自己说罢了。 "好!" 继宗一愣,他没想到陈双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但不是现在,凤城的事情还没有捋顺,你根本掌握不了局面,开车可不是握着方向盘松离合挂档往前冲就可以的,你要面对外面的交际,还得有对突发事件的随机应变能力,等忙完了这阵子,车空闲下来,你可以试着学学!" 陈双收回目光继续算账: "种菜也是一开始说要学的,所以,那个是你的本职工作,你要因为学开车荒废了你的本职工作,那么,你说一个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人,能干好啥事儿?" 从始至终陈双的语调都十分平静,好像闲谈一般。 怪不得,自从买了新车,继宗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双姐,你放心,我会一边搭理蔬菜大棚一边学开车的!"继宗依旧坚持的说着。 …… 陈双算完了账,这一批的毛石总共卖了三千多块,若不是毛石不用本钱买,恐怕这几天纯收益也就千把块钱吧,毕竟还得搭上油钱,至于买车的钱,慢慢的也会回本的。 只是,陈双想想继宗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规划也怪不得他。 然而,陈双的将来模样,可不只是两辆农用车,她希望,有一个车队,每日清晨,看着自己的车队离开根据地,朝着不同方向运输,宛如一朵在黑夜中炸开的烟花般灿烂。 陈双眯着眼睛,想着,舒尔她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眼神略显暗淡,她拿起手机翻看着电话簿页面。 停留在了宋德凯的手机号码部位,心里略觉黯然神伤,舒尔发现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陈双的目光又随之亮了几分。 点开之后陈双才发现,没有一个是大哥的未接电话,这段日子来回工地,或许是吵杂的声音太吵没听见,楚防震打过六七个电话,刘南打过一次,短信五条,都是楚防震发的。 那一瞬间,陈双没有回电话,也没有点开短信,因为那样只会让她连睡觉都会有些失望和酸楚。 前世,那些精彩绝伦的韩剧,悲壮凄美的生死恋,从一而终的金童玉女,都是演出来的罢了,还抵不过网络上最流行的那句话: "亲爱的不要闹了,爱情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姿态优雅,早点睡吧,明天大家都要工作!" 为了生活匍匐前行的人,早已经被千锤百炼,已经压得人直不起腰来看一眼烂漫的桃花,只因为怕误了时间。 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陈双逼着自己清空大脑,直到夜深人静,陈双才呼吸均匀的紧闭双眸。 第二天,依旧是天没亮,陈双的手机就响了,为了方便联系,又不打扰家里人睡觉,陈双把老宅子的钥匙留给孙二杰了,正好两辆农用车都停在那边,他来了会自己开门用家里的座机给陈双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陈双挂掉代表她马上就出门了,草草洗漱一番,陈双悄悄的关上房门,披着军大衣朝着老宅子走去。 天罡蒙蒙亮,第一趟辆车毛石已经运到了工地,大家伙都在围着大炉子吃清汤面,卸了石头,陈双和孙二杰准备去面馆吃面,却不料被王大力给拦下了。 王大力一脸堆笑的孙二杰说:"辛苦了昂,锅里还有不少面,你就搁工地随便吃点儿!" 孙二杰不知所以然,为什么不留陈双在工地也吃点热乎的呢,这大冷天的虽然开春了,可一早一晚的还得裹着大棉袄呢。 "那谢谢老板,这……那陈双呢?" "丫头家的哪能跟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吃这粗茶淡饭的,你吃你的去吧,我领陈双同志上外头吃点儿,刚好说说毛石的事儿!" 陈双蹙眉,倒是没有阻拦,孙二杰挠挠头应了一声,返回了列铁屋那边,也跟着工地的工人一样拿着个大海碗蹲在工地旁就呼啦啦的吃起来。 陈双收回目光看向王大力:"去哪儿吃?" "那……那肯定是你说了算,有钱,不差钱儿,凤城随便说个地儿都成!" 王大力一边看着陈双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边搓着手陪着笑说道,末了还拍了拍自己胳肢窝里夹着的那公文包,那模样就跟村干部迎接下乡领导似的。 陈双也不含糊,反正这种人没招惹她之前,陈双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招惹了她,陈双自让他来不及后悔。 "搁这儿吃啊,这……我这寻思着,你一小丫头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开着个农用车怪心疼的慌,都说了不差钱,咋还吃面条哇!" 二人来到了老地方,陈双喜欢这家的荷包蛋,正如老板说的,她要七分熟,绝对不会增减一分,而且,面汤还是骨头汤熬得。 "这家的面好吃着呢!"陈双说着就走了进去,此刻不过七八点钟的模样,柜台上方焊接的铁架子上挂着台黑白电视,正播放着早间新闻,流动字幕不停流动的是最近的天气预报。 看样子,天气正在回温,下个月四月底,就彻底暖和了。 陈双叫的还是老样子,荷包蛋,加油泼辣子,但是王大力心里头犯嘀咕了,这吃面明显显示不出他是个大款呀,不行! 王大力想着,一拍桌子喊了一声老板: "把你们店里最贵的小菜啥的给尽管往上端,不差钱儿!" 老板刚好端着陈双的面出来,看着这秃顶男人,放下面条儿这才介绍了店里的小菜,有卤牛肉,五香羊蹄儿,牛肚儿。 王大力问都没问单价就直接要了五斤卤牛肉,一个整牛肚儿。 陈双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注视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预计五月份要下雨了,陈双还得看着天气安排一下,毕竟今年可是是非之年。 "哎哎哎……陈双,别急着吃啊,硬菜还没上呢!" 王大力一看着陈双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碗面一眨眼的功夫就下去了一半儿,这样的丫头肯定没见过啥好定西。 这么想着,王大力一把抓住了陈双握着筷子的手说道。 哎呦我去,这手儿啊,一碰就不想撒手,这手面儿还真不像是干过农活儿的,又软又滑的,那这身上的皮肤那就更甭提了。 第458章 没事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459章 那哈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第460章 你的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460章 以后 大叔看了一眼陈双,目光略显诧异,刚才在面馆他就注意她说话了,只是,没有细看她的模样。 这一看不要紧,才这么小?就垄断了他农贸市场所有的蔬菜供应,别的不说,就说他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特么偷看村里大姑娘洗澡呢。 然而这也是他最诧异的地方。 "姐夫,您看着办吧,我这半个月那些菜都堆烂了,损失了不少钱呢,你要是没办法,我就回去找我姐说去!" 三四十多岁的中年小伙子对老板椅上的人说道,还一副你不给办就是不行。 陈双算是明白了,她批发过来的蔬菜都比菜商进货价格本身都要便宜五毛钱的价格,别看这五毛钱,对菜商来说,一毛钱就有一毛钱的利润,一天下来,卖个一百斤就能挣五十块,一个月就是一千多。 而眼前这个人恐怕就是原来的供应商,可他却叫这位大叔姐夫,陈双脑子里闪过一道"明雷",她不由得重新细细打量了这位"姐夫"。 这一看,陈双直蹙眉,前世,她听说过朱文路,但是就算是见过也是在电视上,再加上时隔十几年,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这就不提了,他身价百万,穿着打扮如此低调就算是孙悟空转世恐怕也难识别眼前的"妖怪"。 朱文路看了一眼陈双,清了清嗓子说:"小丫头,我也是农村出身的,所以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不容易,你看这么着怎么样,以后,你只供应一半的蔬菜给市场菜商,其余的一半就由他来供应。 这样,大家都有利可图,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此话一出,陈双不由得咬着下唇,她想反驳,但是,想想前世的经历,朱文路对于管理一点都不在行,也就是因为一直给他这位小舅子开后门,到后来,他风生水起的生涯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是,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陈双不想去改变任何与自己无关的结果。 陈双是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朱文路的小舅子就发脾气了: "姐夫,农贸市场是你的,你一句话她一根蒜苗都别想卖进来,什么对半分呀,你这摆明了胳膊肘子往外拐,不行,我要供应农贸市场的全部蔬菜!" 陈双看着一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耍脾气的模样,她还真是打开了眼界: "我们在这里商议有啥用,据我所知菜商是交了租金的,进货愿意要谁家的菜商说了算,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一样的蔬菜肯定选价格优惠的采购,谁不愿意多图点儿利润,如果你的菜新鲜又便宜的话,菜商自然会买你的菜。"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要是不来送菜,我的菜价我说了算,我就不信她们不做生意了?" 你特么是猪脑子吗?陈双看着这毫无眼光的中年男人,她都懒得跟他理论。 "这位先生,你知道什么叫连锁反应吗?" "什么链条什么锁的,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识相的话你今儿就得滚蛋,以后不要再往农贸市场送菜就对了!" 朱文路倒是对连锁反应有很深的教训,他不由得感兴趣的看着陈双: "你说说看!" "朱老板,我说你听着,要是觉得我说的对你就采纳,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就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大不了不往这里送菜,自有其他的农贸市场抢着要我的菜!" 陈双说着,朱老板点了一根烟耐心的听陈双讲述。 "我的菜是自己种的不是从菜农那儿倒来的,我的菜价比之前市场价便宜,如果按照这位先生说的,你可以随便叫价,而菜商肯定要做生意的,但是,人家已经从我手里得到了一部分额外的收益,再被夺回,产生的连锁反应必然是退租,她们可以退租……" 陈双正说着,又被打断: "切,退租?你瞧瞧这凤城有第二家农贸市场吗?退哪儿去?老子没给涨租金就不错了!" "如果甲方强买强卖的话,是触犯国家法律法规的!" 陈双并没有理睬那小舅子的咆哮,依旧语气平静的对朱文路说着。 陈双本来不想发展的这么快,脚步快了必有失足和考虑不周的隐患,她原本打算在凤城买一块地皮建一处农贸市场,当然,这个打算还要等到今年年底,这也是陈双今年的目标。 可是,她还得等到给大哥看完病之后,才可以合理分配手头的钱。 眼下,事情来的太突然,如果陈双心急较真说很快就有第二家农贸市场了,这个后果是很严重的。 第一,建农贸市场要经过当地政府的审批,第二,购买土地建设需要时间,家里八亩地的菜估摸着到时候得全部烂在地里得不偿失,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暂时还不能盲目动用十来万的存款。 她本是打算一步步来的,先拿下这农贸市场的供应权,到时候租个摊位给五姨找点儿赚钱的路子。 所以,想来想去,陈双都没有赌气说些把自己逼上窄路,对方又不以为然的屁话。 当然,小小年纪的陈双把国家法律搬出来说事儿,朱文路的目光一亮,就连一旁的小舅子也苦着脸看向朱文路,似乎在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到这些,陈双可以断定,这位传说中的小舅子,估摸着也是个法盲,识字儿的话估摸着都难。 朱文路叹了一口气,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双:"眼下,你暂且还供应着蔬菜这一块儿,等有什么更好的安排,我在叫人联系你!" "姐夫!"小舅子有些不服气的看着陈双就这么走了,他拍桌子瞪眼的喊着: "一个黄毛丫头,你咋还惯着呢?" "你长点脑子行不行?那丫头虽然年纪小,可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事儿过几天再说!" 朱文路脾气憨厚也发飙了,起身就走,老远就看见陈双出了农贸市场的背影,拉开车门跳上了那比她高出一两米的解放农用车。 朱文路双手背后看着陈双启动车子,熟练的掉头转弯远去的车身,他的眼睛流露出了一抹流光溢彩,好像看到了自己十几年前奔波在风雨中的日子。 朱文路拿下了十几处水榭湖的房产,其中一栋他已经装修好,把老婆孩子小舅子都接过去住了。 晚上,朱文路回到家就听见客厅里姐弟俩吵吵嚷嚷的声音: "行了行了,待会儿我问问你姐夫去!" "问啥呀!"朱文路一进屋,就换了拖鞋,走进了客厅,一眼看见小舅子庞海一脸气愤的正跟他姐庞娇诉苦。 "我这不是想多赚点钱吗?蓉蓉又没奶,孩子还得吃奶粉,也不知道姐夫是咋想的,胳膊肘子老往外拐!" "文路,你回来的正好,海子说的是真的吗?你咋不吱声?" 庞娇赶紧迎上去,夫妻二人站在一块儿,明显感觉不出来一点夫妻的特征,相比之下,庞娇是个正儿八经四十来岁的女人。 虽脸上还挂着农村妇女的憨厚,可面相上,却跟朱文路显得像父女,而不像是夫妻。 庞娇看着自己的男人回来,就光低着头微笑,也不理他不由得问道:"说话呀,咋不吱声?" "我有啥子好说的,海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啥都不懂,跟着瞎起哄!" 朱文路以前在老婆面前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毕竟,那时候穷,饿跑了媳妇,现在不一样了,他能像一个男人那样,挺直腰杆的去数落小舅子了。 "姐,你看姐夫还笑!"庞海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姐夫有钱了,有实力了,也敢数落他了,可是细细想着,有个有钱有势的姐夫不挺好吗?语气也和以前变了不少,至少,他没上去骂他就不错了。 穷的叮当响的时候,庞海没少替自己的姐姐上门出气,指着朱文路的鼻子骂不是男人,孬种,没本事,让他姐跟着吃苦。 当时朱文路任由小舅子骂,一句话都没说,毕竟他承认自己没本事。 "我又没笑你!" "那你笑啥?"媳妇追问道。 "我今天见着个丫头,挺机灵的,像我年轻时候啊!" "姐,你看,姐夫还在夸人家,看来,我这菜都留着回家喂猪吧!"庞海一生气,撂了筷子就出了屋。 "到底咋回事?"庞娇问道,顺手去了厨房给男人盛了一碗米饭放在他面前。 朱文路饶有兴致的将那丫头说的话都说了,而且,这么小的年纪就垄断了凤城农贸市场的蔬菜供应,果然是不简单的人物。 "呀……你说她看上去才十六七?"庞娇也觉得很诧异,十六七的庞娇刚和朱文路认识,十八岁就嫁过去了,那时候,她在家里可是等着上门娶的小丫头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挣钱。 "最多不会超过十八岁!"朱文路依旧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连连称赞自己老婆的厨艺越来越好了,惹得他今天饿了半天也就在外头吃了一碗面。 "那……那得挺高的学历吧,还懂法!"庞娇狐疑的问道。 "可不是,看那丫头的干劲儿,是个创业的好苗子!"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庞娇这才发现男人话中有话。 "在看看吧!这个社会,这么小就这么能干的丫头不多见。" 朱文路没有说透,偶尔回家跟老婆聊聊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就当是给她解闷了,省的以前嘟囔着说穷,现在有钱了又改嘟囔着不知道朱文路跑哪儿去了,保不齐有钱了就包养二奶了。 朱文路刚想着,媳妇儿就双眼一瞪:"你这是啥意思?你是觉得我以前在你最穷的时候离开你了?想找个能干的给你当二奶?" "咦!"朱文路老脸一横:"说啥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机会,提拔一下也无所谓,再说,我本来就不太懂得管理这一块儿!我要是想找女人不找着了,还死皮赖脸的去你娘家风光的接你回来!" 庞娇顿时软下来,一脸幸福的说道:"好,信你!" 说着起身去了厨房:"文路,我给你炖了黑豆薏米枸杞汤还加了补药,可贵了,说是可以治少白头的!" "都这把岁数了,还少白头……" …… 陈双回到杏花村因为时间延误,晌午饭也没赶上,三点多才到家,宋有粮和陈秀兰看电视听说现在得要驾驶照才给开车,还不合计着说,这回陈双送菜咋这么晚才回来,心里头还担心着呢,车和人该不会给扣了吧。 "你可吓人了这回,咋这么晚?"陈秀兰赶紧上去说道: "双儿啊,你得弄个什么家证!" 陈双微微蹙眉不紧不慢的脱下军大衣,洗了一把脸:"驾驶证吧!" "哦,对,驾驶证!俺看电视了,说不办驾驶证,就不给上路了!" "哦,我知道了妈,这个你别担心!"陈双说着擦了一把脸,这个年代的驾驶证很多托个熟人也就办理了,只是前世那个繁华都市对驾照要求比较严格罢了,毕竟每年都会出交通事故。 "有头绪不?要不找杨村长给想想办法?" "不用,驾驶证还不简单,大哥就能给办!"陈双说道。 一听到宋德凯,陈秀兰就想起了孟艳,反正陈双是不知道老一辈的人心是咋长的,本来说驾驶证的事情,她能给想到天南海北去。 洗漱完之后,陈双打了个电话给宋德凯,问了一下办驾照的事情。 "我有入伍档案资料啊,这个应该好办吧!" "好办!你下次来送菜的时候来拿就行!"宋德凯心想,车技虽然不如他,但是,在女人堆里面,陈双那次车技简直就是表演,到现在队长都还以陈双为榜样整天鞭策着手下: "瞅瞅人家还是个丫头,是个女人,你们都特么连女人都不如!" 每次说这句话,整个培训队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所以,宋德凯觉得找他给办一张军方驾驶证是没问题的。 "诶,大哥,你不是说你最近要出任务吗?"陈双刚要挂电话突然想起来这事儿不由得问道。 宋德凯也才反应过来:"额,临时取消了!" "好吧!"陈双狐疑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国家大事呢,说取消就取消?又不是区域内的片警什么的。 "既然取消了,那你有空跟我去凤城不?"陈双问道。 "真不巧,刚接到任务,后天出发,应该来不及了!" "……"陈双一脑子挂着黑线。 挂了电话之后,陈双蹙眉,他是不是真的很抗拒治病?故意找借口? 这么牵强的借口也就他能想得出来了。 可是,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看病,陈双想想都觉得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要是真不愿意看,他当时拒绝好了,干嘛推推拖拖遮遮掩掩的。 陈双傻傻的想着,手机又响了,这次显示的是杨国栋的名字,陈双接了电话,那头杨国栋先是寒暄了几句,随后单刀直入说道: "河坝子那边杨柳村在修理河坝,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怕到时候不小心戳破了你的铁网什么的,那就不好说了!" "行,今天就动工吗?" 陈双问道,杨国栋嗯了一声,随后陈双说她马上过去,刚好有空。 赶到杨柳河的时候,对岸站满了杨柳村的百姓,十几名壮汉都在河坝上整修,有的已经惹得把过冬的棉袄都脱了挂在枯树上。 稍稍留意,杏花村这边河坝子上也有不少看热闹的。 此刻河床的冰层已经处于脆弱阶段,早上和晚上会被冰封,晌午见着太阳的时候,就会慢慢融化。 对面杨柳村的百姓隔着杨柳河看着站在河坝子那边的陈双,个个都挺直了腰杆。 杨国栋在一旁的太阳地里抽闷烟,时不时看向陈双这边。 他也有些过意不去,村民集体上他家里没日没夜的闹腾,他都烦透了。 他当杨柳村村长也有不少年了,也知道村民心里都打着什么小九九,无非就是看着人家赚钱了,才争着抢着要养鱼。 去年呢,杨国栋挨家挨户的拉人投资养鱼,因为李大奎放毒那件事引起乡亲们大都关门谢客,杨国栋甚至有好几户人家连个照面都没打就回去了。 年头陈双的鱼出栏了,看那个头儿大小就知道卖了不少钱。 再想想当初陈双投资养鱼的时候,那可是下了重本,连他那好兄弟都看出来下了不少本钱,这倒好,才给人家养了一年又实在没辙给要回去了。 说着杨柳河从上而下,至少延绵上百里,他也有想过,让本村的人在上游或者下游进行截流养殖,可偏偏不够,河上游就是凤凰山,河下游就到了陈家湾那片儿,人家也有自己的分配,种的都是藕。 他终不能上陈家湾去找村长闹去吧,想来想去还是跟陈双说说这事儿,此刻,抬眼看见那年纪不大的丫头站在寒风中,怪叫人心疼内疚的。 可再想想乡亲们嘴里的话,特别是那些老态龙钟的长辈,张口闭口就骂杨国栋吃的是杨柳村的粮食长大的,这才多久,就忘祖了,骂什么没良心什么的,还白眼狼。 想着,杨国栋掐灭了烟头,拉过靠在树根的一辆自行车,二十多分钟就绕到了杏花村。 杨国栋把自行车扎在河坝子上朝着陈双走来。 陈双笑脸相迎:"其实你也不用找我来看,你不是知道我家的钢丝网大概在哪一块儿吗?还有,水下的钢丝网看不见,我那边上搞得竹排都飘在水面的,终不能也看不见吧!" 杨国栋被陈双笑啥的笑容惊了一下,可看陈双心情并没有郁郁寡欢,他心里头的内疚也就减少了许多: "呃,我知道!" 杨国栋说着,又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向河对岸忙碌的村民说道: "其实把,杨大哥我心里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还好你这人不像旁人,好说话,也很会理解人!" 陈双莞尔一笑说:"看来杨大哥是夸我通情达理喽,就冲你这句话,我不得不在提醒你一下,今年真的不适合养鱼。" 杨国栋听着前半句话,心里头又舒服了不少,可后半句话,杨国栋明显记得,已经是陈双第二次说了,他不由得严肃的看着陈双: "为什么?" "今年,可能会有涝灾!" 听闻此话杨国栋笑了:"这些年,青阳县整个区域在汛期都很少下雨,部分地区都还闹旱灾呢,俺家的水泵去年汛期没下雨,都给借出去用了,到现在都不知道转了几把手,落在谁家里了!"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有时候,说的太认真反而没人信,毕竟陈双又不是老天爷,就算是天气预报有时候也有误差不是,索性陈双也不说了。 "你不是也买了水泵吗?比我家那瓦数还高了不少倍呢!" 陈双笑笑:"我买水泵确实是为了灌溉,不过,最大的作用还是往我家新房三楼隔热层里头的水槽打水的,马力不强点儿哪能顶的上去!" "水槽?" "嗯,又叫水塔!"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转眸之际眼神略带迷离的扫过杨柳河,她由衷的想要谢谢这片土地,谢谢这里的河流,没有它们,就没有现在的陈双。 杨国栋一知半解,半晌才哦了一声。 毕竟乡下这种地方能建新房的家庭条件都是屈指可数的,更何况陈双家里建的还是洋楼,看似两层楼,其实是三层,最顶层不是住人的,是隔热层,也是放水塔的地方。 水全部打到隔热层的水塔里,然后在用之前规划好的水路管道输送到厨房和厕所,这样,家里就不用老拎水往水缸里倒了,毕竟,爸妈年纪越来越大了,再过几年,或许,就是她陈双尽孝的时候了。 杨国栋时而看陈双一眼,这差不多有小半年没怎么见陈双了,总觉得她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比如沉稳,比如要回鱼塘时候她从容的样子,想必,换一个人,哪怕是个中年人也未必肯这么轻而易举的让步吧。 毕竟,陈双是承包申请人,她要是执意要承包三年,其实他一个村长也是无权干涉的。 "对了,小双,前两天小楚来过电话,说要过来看咱们凤凰山的桃花!" 杨国栋岔开话题。 "哦,也是,这么快就三月了!"陈双说道。 其实本来今年过除夕也都二月半的样子,阳历虽说是阳春三月,可按照阳历推算,至少要到四月份才能春暖花开。 "看来你真是忙晕了,连日子都忘了!"杨国栋的打趣道。 此刻,杨柳河对岸的乡亲们有人隔着河在叫杨国栋,因为逆风的原因,只见这对岸好几个修大坝的小伙子双手做喇叭状的动作,声音却相比很小。 杨国栋挥挥手,表示他听见了。 随后,有人指大坝新翻开的泥土位置高声喊着:"有……蛇……窝!!!!" 此刻,对岸不少看热闹的妇女都领着自家的孩子往远处跑。 "蛇冬眠的时候不咬人!" 第461章 无关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第461章 就是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顿时鼓起来几个手指头印子。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陈双这一巴掌被打的很突兀,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你这一身加起来我看也就二十块钱吧,你最好识相点儿,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个乡巴佬?再说了,我爸是师长,宋大哥要是跟我在一起,他前途无量!"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看出来这个乡巴佬果然是怕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挨打了也不还手,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谁打你了?"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还手!"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还手?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第462章 每年 楚防震有些慌乱的拿起饭盒想要找个地方放下,心里头澎湃的潮水就快把他的心给淹没了,这股潮流比洪水来的还要汹涌。 可是,手里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双,我瘸了!" 陈双笑着,眼泪却悄无声息的落下来,她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滚烫: "瘸了好,瘸了就不会那么冲动跑出家了!" 陈双接过饭盒放在凳子上。 病房门外楚防杰并没有离开,一直看着这一幕,起初,他也和家里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个穷山沟里的姑娘肯定是觉得条件好才故意诱惑防震的。 亏了防震差点没了命还在说,不要她知道,如果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也不叫她知道,就当是他死了。 要不是防震对这个姑娘如此痴心,或许他提出瞒着家里的事情,楚防杰未必愿意帮他瞒着,得知道,父母整日以泪洗面。 而他的付出很有可能是错付了。 眼下,也算是陈双这女人有点儿良心吧。 "你怎么找到我的?"楚防震倒是习惯了陈双这么补刀的话语,不由得苦笑着问道。 陈双一开始说的是猜的,可楚防震根本不信,陈双只好说实话。 楚防震愣愣的看着陈双,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一直相信他还活着? 楚防震抬头看看天花板,尽量把自己眼眶里的湿润企图用最大的费活力吸回去,嘴角却挂着幸福又凄艳的笑容,抬手将陈双抱在怀里: "谢谢……谢谢……谢谢……" 陈双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这几个月,他心里从来没有平静过,死里逃生,感觉到了阳光,发现自己右腿瘫痪,他又陷入绝望,他甚至不敢想她。 他从阳光中一下子坠入地狱,他看到陈双的这一刻,为他哭,他好像又被陈双从地狱里拉出来。 "你……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吗?"陈双问道,楚防震这个时候已经松开她,却双眼冒光的盯着陈双看,就好像她没穿衣服似的,看的陈双一阵不自在。 楚防震摇头,继续看,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是感受不到眼前人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那你……你打算回家吗?"陈双发现他不说话,就一直傻笑着看着自己,那感觉,叫人有一种无处躲藏的感觉。 楚防震摇摇头:"不回家,你肯要我吗?" 陈双一愣,不由得抬眸看着他?:"你要做上门女婿啊,这可不行!" 楚防震感觉她的在男女情事上智商就会负数,这不暴露她会嫁给他的想法了吗? "咋就不行了?我这都瘸了,好不容易有人要我送上门!我这还不得拄着拐杖顺地挪也得突突上门啊!" 楚防震一副流氓模样双手一摊故作一脸无辜。 陈双看着那"鸡窝"此刻摆出的无奈样子,噗嗤笑了:"咱们就在京北!" 楚防震稍稍顿了顿,可还是笑了,他这辈子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追就是如此坎坷,她又是个鸡蛋里挑骨头的姑娘,能选中他,或许,他要么就是鸡蛋里的骨头,要么就是骨头里的鸡蛋。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楚防震目光霍霍,可却盈满了晶莹,瞳孔里除了她没有别的,这一生,也除了她没有别的。 对于楚防震来说,在京北,是要他回家的意思,可现在,防杰已经依他的名义读了研究生,家里对他早就放弃了。 原来,出生在一个拥有显赫家庭背景的环境中,他们的心里只有自己手里需要人来继承的"江山"而已……而已! 再说,楚防震自己心里明白,家里看不起陈双,他宁愿再也不回家,可是,现在陈双说了,他脑子里必须要周旋一下。 这话对于陈双自己有事另一个意思,她已经打算和刘姐去京北发展,那么,早晚有一天,她会让楚家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当楚家的儿媳。 这一次碰面没有韩剧里的轰轰烈烈死去活来,有的不过是压抑在陈双心头的澎湃,即便是想哭那也是久别重逢的感慨。 陈双并没有因此而留在医院整天守着楚防震,既然老天爷重新把他送回来,那么,陈双觉得老天爷依旧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再说,生活没有那么多波涛,若是两情相悦长久时,又其在朝朝暮暮。 陈双感觉自己有史以来头一次有一种轻装上阵的感觉。 "防震,你想好了?"楚防杰见陈双离开扶着楚防震下床坐在轮椅上,他还需要继续留在医院做疗养,加上楚防杰本就是中医高材生,可以随时为他针灸推拿活血,再配合西医器材治疗,还是有机会能站起来的。 楚防震垂暮,自陈双走后,他的嘴角一直挂着阴死阳活的笑容,叫人看不出来他心里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你要是我,你会怎么样?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楚防震讪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楚防杰自然心里有所感触,他当年不也是逃离家庭的束缚,现如今,走出了那个看似豪华的金丝笼,谁想再回去? "是啊,反正我现在身在"福中",还是托了你的福呢!"楚防杰自嘲的说道。 "刘南那丫头怎么样?"楚防震自己滑动轮椅停在了一处双杠下,抬手撑着双杠,吃力的试着站起来。 楚防杰抱着膀子微微一笑说:"咱妈那么势利眼,你觉得就刘南的出生来看,她会给她好脸色?" 楚防震疼的额头溢出汗水,可依旧在坚持着用他的右腿往前挪移,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都由双臂支撑着: "那你呢?怎么看?" "她也很少在我面前说起妈是如何刁难她的,只是有几次听见她在洗手间偷偷哭过!" 楚防杰此话一落,楚防震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楚防杰的表情,那模样,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诶我说你这人,人家从凤城千里迢迢的嫁到京北举目无亲的,要你干啥的呀?" "我能怎么办?她什么都不会,家里的阿姨教了她好几遍用烤箱,学了个把月不是糊了就是烧了,洗衣机也不会用,放了衣服不放洗衣粉,丢了一块肥皂在里面!" "……"楚防震稍稍一愣,不由得噗嗤笑了,手舒尔一松,整个人差点秃溜下去,幸好楚防杰手快了那么一步。 "得了吧,估摸着小双对这些东西也都不大熟悉。" 楚防震好像没有把自己腿瘸的事情放在心上,说这话的时候还盈盈的笑着。 "你们将来就算是结婚了也未必会回家,不会用手洗就是!"楚防杰嘴里有一股子不满的情绪,本来他可以不用回家的,现在为了他这晚几分钟出生的弟弟,他不得不赴汤蹈火。 他自己周旋在家里已经身心疲倦,哪里顾得上南南,若是一定要下一个结论,那无非就是他回家受累,也把刘南拉回去受苦去了。 此刻,陈双到了凤城,一路上她的心都无法平静,只是她感觉天比以前蓝了几分。 路上,陈双给刘雪梅打了电话说自己的私事已经办妥了,就等着她一声令下两人赶赴京北。 谁知道忙了两三天没回家的陈双,一进家门就看见家里来了个客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不怎么走动的老姑,宋有娟带着她那离了婚的闺女刘晓雅。 刘晓雅和宋有娟正在左右捣鼓着陈双家新买的大彩电,摸着那遥控器正笑着问: "这要是出门把这玩意儿带上,是不是在外头就能开关电视机了?" 陈秀兰挺直了腰杆坐在木质沙发上,选沙发的时候陈双没有选软垫或者皮质的,因为需要保养,而且容易坏,用久了还容易藏细菌,木质沙发耐用,冬天装上棉垫子就不会凉。 "他姑啊,这可不行,隔着个人都不好使,不信你试试!" 说着陈秀兰笑的合不拢嘴儿,宋有娟十分配合的站在电视机前,陈秀兰拿着遥控器对着宋有娟那磨盘大的屁股就按了几下: "你看,这不行吧!" "老姑,小雅姐!"陈双一进门换了拖鞋打招呼。 刘晓雅欠了欠屁股笑的十分拘谨,宋有娟咧嘴笑的两排大黄牙显露无疑: "呀,双儿呀,得有年把没见着老姑了吧,你看这孩子,越长越好看,怪不得都说女大十八变!" 说着对着陈秀兰一阵夸赞她闺女。 惹得陈秀兰笑的合不拢嘴儿,但好歹也得说点儿闪腰的话儿: "长得是随俺,就是成家大事儿还没个着落,有啥子用!" "话可不能这么说,长得俊了不用处对象,都有不少小伙子挤破了门槛上家说亲呢!" 陈双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进了厨房准备做饭,打开煤球炉门,让火先上一会儿,陈双在切菜,听见客厅里宋有娟正在嘟囔自己闺女来给陈双搭把手。 陈双可不敢让这位得了公主病却没公主命的老姐姐下厨搭把手,陈双只是想着,他们才搬过来个把月,老姑是怎么知道的? 再说,以前家里有啥子事儿老姑是从来不回去的,得亏了老爸还时常嘴里念叨着什么血浓于水,照陈双看,不走亲戚不还是看不起吗?血再浓与水有毛用啊。 这次突然来,估摸着有啥事儿。 "来了就是客,哪能叫小雅做饭呢,你们娘俩儿就在这里坐着喝喝茶看看电视,俺去搭把手就成!" 说着,陈秀兰进了厨房,小声说道:"双儿,你老姑她说跟咱家借钱!" 陈双没有特别的反应,她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借多少?" 陈秀兰有些难以启齿,她没有一口答应,但是也得把原原本本的话说给闺女听听看她的意见: "要五万!" 陈双手里的菜刀突然顿住了,要那么多钱干啥?要知道在村上是个千元户都被人吹捧的是大富豪似的,这五万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就拿陈双家的新房说,都才花了两三万,五万,拿去贩毒啊? "借这么多钱干啥?" 陈秀兰也不大说得清楚,反正大概原因就是,刘晓雅现在都三十多了,孩子虽然是判给了男方,可是说对象不好说,现在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位当大老板的,做生意的,好像是想开饭店得盘下来一个门面。 陈双听到这里,还不就是老姑家怕人家男方看不起自己的闺女,没钱借钱也得帮衬着,这五万块要是到了,那么她闺女就成了老板娘了,还说到时候少不了陈双的好处。 啥?陈双会稀罕她的好处?好处都是自己争取来的,陈双从一开始种菜养鱼,一毛钱都没跟人借过。 "家里现在没那么多钱!"陈双直截了当的说道。 陈秀兰有些失望,毕竟宋有娟在进门的时候一个劲的夸她闺女能干,竟然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好说歹说也得十几万吧,陈秀兰听到这话当然顺着就说了,那是,她闺女多厉害之类的。 现在好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陈双发现母亲的脸色不好看,她叹了一口气,没钱的时候,母亲总说,够吃就行,连猪肉都只让陈双买赘肉,回来能炼油炒菜,有个香味就管。 现在……陈双只能说,她经历过前世,所以知道人性在不知不觉中会变化,用现代的网络语言来形容,那就是飘了。 "不是……不是有不少钱呢吗?"陈秀兰试探的问道。 "有,一百三十多万呢,但是我打算这几天投资房产!需要一百多万,菜市场需要周转资金,家里的日常开销也算上一笔,拿不出五万那是实话!" 陈双放下手里的活计看着母亲说道,她知道,做母亲的都希望别人夸自己的闺女,再加上母亲本来就大字不识几个,难免没有什么底蕴,就知道说话算话这一条道理。 这个时候,厨房的门外,母女俩撅着屁股正在听陈双说话,虽然听不太清楚,可却听见了一百多万的这个数字。 宋有娟目光一亮和闺女对视了一眼,二人悄悄退回沙发上看电视: "一百多万!" "我也听见了!"刘晓雅震惊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要饭的一对母女竟然有那么多钱。 这个数字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串数字,根本没啥具体的概念。 可妇女俩还是心里头有些激动的忐忑难安,早知道他们家现在混得那么有钱,就借十万了。 吃饭的时候,宋有娟主动收拾桌子,盛饭,刘晓雅帮忙拿筷子。 今天中午宋有粮不在家,说是去隔壁那栋邻居家搓麻将去了,晌午就在人家家吃了。 听了这话,陈双越发的想开个小麻将馆给二老消遣,老往人家跑总归不好。 吃饭时,先聊了聊家常,又说起了刘晓雅现在的对象,左右离不开夸奖的话,说是做生意有一套,绝对能翻身挣大钱,到时候饭店开起来,不出两个月就能把钱还上。 这话一戳,陈秀兰脸色有些尴尬,她都还没说借的事儿呢。 陈双见母亲这么为难,不由得说:"姑,我这几天正好赶上用钱,得投资一个比较大的项目,家里确实没有那么多钱能拿得出来!" 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有些充血的潮热。 刘晓雅和宋有娟当即就愣了,陈双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吃着。 "要不,就等两个月,如果能拿下来,手上的钱也宽裕了,我给您送去!" 投标主要是申请投放资金的数额度,能拿得下来,那些钱才会活起来,如果拿不下来,那钱就是死钱。 陈双补充了这句话后,宋有娟和刘晓雅这才尴尬的咧咧嘴,有那么多钱不想借直接说不借就是了,干嘛找那么多理由?好像搞得人家还不起你似的。 再说,一百多万,买一座金山银山都够了,他们只不过是借五万块,五块钱,九牛一毛啊! 从这一刻开始,气氛就变得沉闷起来,刘晓雅面色冰冷,根本从陈双回家进门到现在换了一张脸似的,只要看一眼陈双,她就狠狠地想着,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有两个臭钱吗? "双,你投资啥项目要一下那么多钱啊!"陈秀兰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毕竟她把闺女吹嘘的太大了。 虽然在厨房都说了,可为了缓和气氛,陈秀兰不得不假装站在老姑那边说一句。 "京北,政府批下来扩建开发的一片荒地,房产方面的事情,跟您说多了您也听不大明白!" 陈双干脆放下筷子,面容平静的说道。 别说陈秀兰不懂什么是房产投资了,宋有娟和刘晓雅自然也是一头雾水。 但是,京北这个地段,谁都知道,那可是都城,就凭她一个种地的?混到京北还什么房产大老板? 陈双越是这么说,越是让宋有娟母女觉得陈双就是不想借钱才找的借口。 楚防杰难得一笑,挨着陈双坐下:"钱叔叔随便吃,如果不合口味可以在叫!" "不用啦!"钱少张此刻的模样有一股子欣慰:"有啥吃啥,你这小情人点的菜都是这饭馆数一数二的名菜,不用点了!" 陈双听到小情人三个字的时候,不自觉的难受,就像是背上痒痒够不着抓一样。 钱少张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嘴角挤出了八字纹,留下了深深地褶子,目光透着一丝犀利的明亮,可却被他的随和遮掩的叫人看不出他以前是个黑道上的老大。 在陈双看来,也是看不透这个人的,除了他虎口处的五点纹身,那种纹身是自己扎的。 "看来钱叔已经吃多了山珍海味"楚防杰很难得的寒暄了一句吹捧人的好话。 钱少张招招手示意陈双也落座,楚防杰一把拉过陈双的胳膊让她贴着自己,陈双有些不自在,可接下来楚防杰说的话,倒是让陈双好受了些。 "钱老板,这次投标的事情,想必您的主要目的不是在于投资吧!" 楚防杰在桌子底下拍了拍陈双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说话。 "防震,经常听老楚提起他的宝贝儿子,能干又有出息,今天见面,也是我钱少张的福运,只是叔叔想问你,怎么……突然想要搞房产?" 钱少张的潜台词是,他们楚家以古董起家,到了老楚这一辈改成了珠宝行业,当然,大家都是洗白的同道中人,有些事情不好拿在台面上说。 到底说,楚家的少爷怎么可能看上房产开发这一门道儿。 "不是我要搞,是我朋友要搞!"说着楚防杰嘴角勾起一丝你懂得的弧度,抬手拍了拍陈双的肩膀。 钱少张是过来人,什么事儿没见过,当即就笑的爽朗,连连点头: "好,好!今儿你在电话里头也说了,我这都这把岁数了,留给年轻人一些机会也是应该的!只要后生能承担得起,我这边没意见!" 从始至终陈双都没有说话,钱少张自愿将机会让给陈双,出了饭店陈双像个傻瓜一样云里雾里的。 陈双总觉得就算是楚防震亲自出面,也未必这么顺利,原因是,钱少张四十来岁的人,称呼楚防震的父亲都是老楚,看地位和身份不相上下,可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想起在会场上,这位钱老板似乎就注意过陈双,好像在投标之前,楚防震就有所安排了。 再加上离开饭店之前,楚防杰生闷气却义正言辞的说道:"别辜负防震的一片心意!" 陈双点点头,只是当时不知道什么情况,现在想想,陈双老觉得打电话的人是楚防震本人,来会面的却是他大哥楚防杰。 楚防震是用什么把钱少张这么一只大老虎给说服的? 回到宾馆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刘雪梅一直没睡,还在到处打电话周旋投标的事情。 陈双一句搞定了,惹得刘雪梅眼珠子瞪得老大:"你说什么?" "钱少张把投标的机会让给咱们了!"陈双面容平静,没有表现的太过亢奋。 刘雪梅倒是喜极而涕:"真的?" "真的刘姐,我刚见过钱少张!" "你……你怎么认识他的?他可是京北的一头大老虎!" "我男朋友认识他!"陈双莞尔一笑说道。 "那也得非比寻常的分量才能说得动吧!" 刘雪梅心里想的就是这样,都说出门遇贵人是好事儿,可是在商业上,图的都是名利,多大的身份背景才能从一只打老虎嘴里拿走唾手可得的猎物? 这一刻,刘雪梅觉得反倒是陈双帮了她天大的忙。 这个消息带给二人的冲击力是不同的,刘雪梅脚踝扭着,可还是在硕大的床上弹跳了一下,可陈双却心里仿若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一样。 "喂,防震,你做了什么?为什么钱老板一下就把机会让给我了?" 这个点儿陈双本来不想打扰楚防震休息的,可是,她要是不打个电话过去,恐怕这一晚她会睡不着。 "可能是钱老板觉得你长得漂亮。" "……"陈双一阵哑然:"你再这么贫嘴耍流氓,我可就不娶你了!" 陈双气的面颊潮红滚烫,话根本没经过大脑,说完之后,气氛一下子凝固了一半,那头却传来了不要脸的笑声,还掺杂着其他病床不满的抗议: "都几点了?" "还让不让睡了?" "抱歉,抱歉,我小点声!"楚防震不得不压低声音想要继续说话,可话筒里传来的却是陈双的笑声: "叫你嘚瑟!你说腿瘸了也就瘸了,嘴怎么没受伤被医生缝两针?" "我腿都瘸了,嘴巴要是缝上了,谁跟你解闷儿?我都想好了,下半辈子就指着你养活我了,我要是…………" "不睡觉滚蛋!"楚防震的话还没说完,隔壁病床上截肢瘫痪的病人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嗷嗷叫,惹得楚防震又是道歉又是赔礼。 这话还没说完呢,回过头来还想跟陈双说点啥,可对方已挂电话。 陈双看着手机屏,你拿命赌我回头,我拿下半生赔你所盼,赔偿你所有的损失,弥补你心里所有的爱恋。 手机又响了,陈双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挂了电话回了一条短信: "楚大爷,您老就好好休息吧,小心整个病房的人都起来揍你!" 一声震动过后,那头回了短信:"要是个个能起来打我,那还得谢谢我治好了他们的病呢!" 陈双无奈,头一次觉得这种强词夺理叫人心暖的想要打骂一顿,此刻寒月安好,岁月滞留,那天上的银河飘渺之中落下如翠玉般的星辰,闪烁之中看似随波逐流,晃神间,却依然安在。 第463章 就是 "幸会!"陈双回答。 "说实话,很是欣赏您出的那本书,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教您一些问题!" "请便!希望楚先生提出的问题是陈某力所能及范围内的问题,毕竟您是京北农大专业教授!" "过奖!"楚峰见这话说得贴心,沟通起来也自在很多:"请教一下,您是怎么考虑到当今社会绿色无公害产品与将来人类的发展息息相关的问题?" "首先,土地会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城市管理化越来越值钱,农作物会因为土地有限而出现"水分",虽然眼前的利益是达到了,可从社会进步和发展,对人体健康的角度出发,绿色无公害农作物有潜藏的厚重发展力。" 陈双随手回话。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多大了?" "十八!" 对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么小就能参透农作物将来的发展途径,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很是佩服你的远见!" "过奖!" "除此以外能聊点其他的吗?比如生活上?" "楚先生客气了,您是农大教授,我对您也仰慕三分,有什么话您可以开门见山的说!" 网络有一个优点,就是可以不负责任的诉说自己心里的话,或许就是所谓的虚拟世界构造完美的现实之梦。 说难听一点,说话不用负责。 只是楚父说的话让陈双有些毫无预料。 "我代表校方能请您去做一次讲坛吗?" "……"陈双沉默了少卿,手指放在键盘上打出了一串字:"受宠若惊,我只是闲云野鹤,论到专业在楚教授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还请放过!" 追加了个难为情的表情。 随后楚父提到陈双内容关于他自己独特的见解,说和陈双的观点不谋而合,应该算是同道中人。 聊了大约半个小时,楚父要求和陈双见面说,但是陈双拒绝了,她说农业方面只是她的爱好,她的专业还有其他,所以比较忙。 听闻此话,楚峰自然震惊,年纪轻轻,能写出这么出色的书,总结出实战经验来,还只是她的爱好?那要是主业岂不是更惊人。 楚峰越发的对陈双这位作者兴趣浓郁,当晚就给出版社打了电话,然而结果想都不用想。 小柳接到询问陈双相关电话已经不知道多少个了,可只能实话实说,说这位作者没有加入任何作者协会,也没有社团什么的,就连她们出版社想要做个专栏,人家都婉拒了。 楚峰得到这个结果不由得长处一口气,惜才之心顿感失落,看来想找到本人还得下一番功夫。 楚峰当时就想到了在公众安全部门有熟人的表弟,让他帮忙查查,谁知道叫陈双这个名字的人光在京北就有两百多个同名同姓的。 毕竟陈双这名字太普通了,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最小的才刚出生上户口。 让楚峰不得不把这件事暂且放下,再说,有可能这个名字只是笔名根本不是真名呢? 此刻陈双正在进行下一步计划,扩大双吧的覆盖范围,开列了领一个板块,比如房产,养殖之类。 一开始各界人才确实加入的很少,可因为双吧的名声打响了,人气上涨那是早晚的事情。 忙完了手头的事儿,陈双十指交叉置于脑后,身子疲倦的往后仰躺着,她要着手准备回老家的事情了。 目光看着电脑显示屏渐渐地涣散起来,似乎早就穿透了电脑落在了心里那个地方。 发愣了十多分钟,陈双抓起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说预计下个月初回去,电话那头传来讨价还价的吵杂声:"妈,你在卖菜啊?" "没,俺在置办年货,摊子你五姨看着呢不要紧,这不,防震来咱家过年,好歹不能太磕碜吧!" 陈双略显沉默:"妈,防震他可能去不了了!" "猪蹄儿,来八个……不要这个,要那边那个没猪毛儿的!"陈秀兰在跟卖猪肉的老板说话,回头问道: "你说啥?" "呃,没啥,妈你先忙着吧!"陈双挂了电话心里一阵酸楚。 眼泪毫无知觉的落了下来,她的母亲就等着看她出嫁呢…… 她突然感觉太对不起母亲,可她不能就此停步,前世的种种就像是一颗毒瘤早就在她体内生根蔓延,五脏六腑早已病入膏肓容不得她有一丝的退意。 收拾收拾心情陈双骑着自行车又去了一趟码头,这一次,即便是遇到了楚母,她也要和楚防震好好谈谈。 到了码头,离着老远就看见楚防震坐在堆满了货物的栈板上晒太阳,他的对面还站着一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只是打扮有着天壤之别。 不远处还站着一位像卤蛋一样的光头男人。 "这没你啥事儿了,该干啥干啥去!"楚防杰看都没看卤蛋光头一眼说道。 光头点头哈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堆笑的退后,回到仓库他差点一头栽倒,幸好负责仓库点货的大麻子扶了他一把。 "你特么这是咋了?"大麻子嘴角长了一颗小母指肚般大小的黑痣,黑痣上还长了三根黑长的汗毛。 "你还问我咋了!"这么一听,光头反手揪住大麻子的衣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那个瘸子……啊呸……那个什么楚大强原来是老板的二公子,你他妈的不早说!" 光头手劲儿一带,把大麻子推的噔噔后退两步,冲上去一把将大麻子按在了货架上: "你这是存心让老子死得快!" 大麻子也不生气,拍了拍光头的肩膀自嘲的笑着说:"我他娘的也是刚知道!" "鬼信?"光头才不信,眼睛冒火真想把眼前的大麻子给烧死拉倒,害得他蒙在鼓里,刚才因为动作慢还差点打了二少爷,现在他娘的他就是"生死未卜"。 "你不信?好!"大麻子推开光头点了一根烟,先抽了一口,吐了一嘴烟龙道:"我要是提前知道,我还会把他塞到你手底下做事?我还不得安排轻巧的活?让我给他擦屁股提鞋都成!" 大麻子还一肚子火呢,要是他早知道,绝对留在自己身边,好吃好喝供着巴结巴结也不错,怎么可能还往外推? 脾气发完了,大麻子这才收敛起自嘲扭曲的笑容叹了一口气说: "怪我太粗心大意了,我有幸见过几面楚老板,可他娘的当时就没看出来二公子和楚老板长得有点像啊……" "你现在说这些有个屌用?都他妈准备收拾收拾滚犊子吧!"光头气不打一处来。 "那也未必,你说老板把他儿子弄这里来干什么?肯定是犯了什么错,再说,咱们提前确实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咱们,咱们也是正常流程办事儿,不知者无罪嘛!" "说的比唱的好听,将来公子要是接管了楚家航运,你猜他不会寻仇?" "寻仇也是寻你的仇,我又没苛待他!"大麻子说了一句置身事外的话,气的光头要拿开箱检验的刀捅死他。 …… 码头,海风卷着海藻的味道一波一波的随着浪潮扑面而来,阳光虽好却依旧冰凉刺骨。 楚防杰手里拿了一本书递给楚防震,楚防震一眼看见署名目光一怔,随手翻看了几页,他的目光越来越亮。 脑子顿时乱作一团,虽然技术上确实值得学习,可是,主张的思想观念那是不可能和他父亲的手稿如此雷同的。 "你说,这本书是不是陈双写的?"楚防杰自然不知道老爷子曾经也准备出书,只是总感觉缺少点精神理念,一直都断断续续的没有完成。 但是楚防震知道,他的脑海中回荡起曾经在杏花村时,问陈双你是怎么懂得这么多的,更何况她还是小学没毕业的文化水平。 当时陈双回答的是,她从书上学的,那本书的书名正是楚峰多年以后出版的那本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的书。 此刻,楚防震正有些弄不明白,阳光下一抹被夕阳拉的袖长的人影落在了他手里的书本上。 楚防震侧目看去,这才发现是陈双。 他不安的抖了抖手里的书放在身旁一侧的栈板上:"最近忙吗?" "你们先聊,待会儿我在过来给你针灸!"楚防杰见状毫无波澜背着药箱转身进了仓库。 陈双撩起风衣贴着楚防震做在栈板上,眯着眼睛笑着说:"前阵子确实挺忙的,现在不太忙了!" 楚防震没有说话,浅笑着将陈双盘在怀里的手抽了出来搓了几下,哈了几口热气,陈双的手微微一颤,条件反射的要抽回,可楚防震的手劲儿却突然一紧没能让陈双得逞。 "京北这边比凤城要冷,因为是沿海城市,你该多穿点儿!"楚防震说着依旧在帮陈双搓手。 "码头是有点冷,不过在四合院不冷!"陈双说着,她似乎都忘了为什么来的,也忘了准备好要说的话。 "工地那边还顺利吗?" "顺利,都是以前跟着刘姐的老干将,我有时候想起来就会去看看,忙的话,不过去也行!" 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如果二人都不说话,陈双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防震,你……你会为了我违背你家里人的意愿吗?"许久之后,陈双从他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有时候心冷,手也是暖不热的。 "你说呢!"楚防震莞尔一笑,双手平伸,一副你自己看还不知道吗?他可以为了她宁愿在这里受罪也不愿意读书了。 陈双呵呵一笑,可眼睛顿感一阵灼热。 这一切都看在楚防震的眼里,既然很感动,按理说,女孩子不该扑进男人的怀抱吗?可楚防震等了许久,陈双都没这个动作。 算了,楚防震主动抬手勾着陈双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 在码头虽然干苦力,但是也是楚防震置身事外最清净的一段时间,眼前的姑娘真是个不懂谈恋爱的姑娘。 都说女人追求浪漫,而陈双不一样,看似年纪小可好像早已经过了那个似火年华,热血风发又充满幻想的年纪。 都说女孩怕黑,可她不一样,都说女孩喜欢撒娇性子柔弱,她不一样,都说姑娘家是水做的,都需要男人的呵护,而她也不是那样的。 这样一位姑娘,感性着生活却理性的活着,坚强的站在风口浪尖上,却如风中翠竹看似柔弱却狂风暴雨都压不跨她。 对于这样一位姑娘从一开始的无从下手,到她第一次为自己哭,到之前她被打的时候,那双眸子闪烁着无助和柔情,又夹杂着一股韧劲,宛如风中的玫瑰,战场上的烈火红颜,他知道,她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而是隐藏了那颗脆弱的心罢了。 "快过年了!"陈双并没有反对靠在他肩头,因为这依靠会上瘾。 楚防震早就考虑过这件事,不然不会借了光头的手机给楚防杰打电话叫他来。 "嗯,我记得自己的承诺!"楚防震轻声说道,陈双的身子猛然微颤,感动之中有些不安。 …… 仓库里,楚防杰坐在老板椅上,面前摆着三壶茶,光头和大麻子争着介绍茶的口味,三壶茶水三种口味,就怕摸不清小主人的性子。 楚防杰本就不喜欢摆谱,可他不管何时何地都一副风轻云淡,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叫人看着有股子拒人千里的威压感。 楚防杰茶也没喝,废话也不多,就三个要求,第一,楚防震可以随时离开码头,伙食方面他就不多说了,至于工种你们自己看着安排。 第二,如果楚太太来或者其他人来找,刚好楚防震不在码头,你们最好有一个恰当的理由,说是随货轮出海去了怎么都行。 第三,他来过这里的事情,和他弟弟楚防震的身份一句废话都不要多说,楚大强还是楚大强,如果以上三条做不到,那你们就卷铺盖走人。 大麻子和卤蛋光头对视了一眼,哪里还敢问原因,赶紧点头哈腰的答应。 简单的话,简单的人,却因不简单的背景,所有一切都变得不简单起来。 说完楚防杰拎着药箱出了仓库,离着老远见二人相拥着,看了看太阳都要被海浪吞没了,温度也急剧骤降,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前说道: "还是在四合院那边针灸吧,码头这边太潮湿,对你的腿恢复有害无利!" 后来,陈双跟楚防杰请教了不少中医上的知识才知道为什么潮湿环境有害无利,这和阴天不能针灸是一个道理。 空气中湿气重,施针本就是刺激穴道,如果刺激完了之后吸入的全都是湿气和寒气的话,那还不如不施针。 四合院,楚防震穿着一身工作服,一瘸一拐的进了房间,却没想到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嘿嘿一笑说: "还是家里好哇!" 楚防杰难得一笑,他看得出来,防震对陈双的感情已经胜过一切了。 楚防震就像是离家多年的孩子又重新回来了一样,打开陈双的房间到处看,一眼看见电脑,楚防震趁着陈双去买菜的功夫,打开了电脑。 陈双的qq号是自动登录的,楚防震有些吃惊,这丫头还会玩电脑,感兴趣的点开qq号,刚登陆完毕,底下的头像就跳的跟电过似的。 楚防震满心好奇,陈双这丫头比他想象的懂的还要多,略感兴趣的点开,竟发现是楚峰的信息,楚防震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陈双同志,经过几次的沟通,得知你是一位对农业相当执着的晚生,迫切希望能与您进行面对面的探讨。" 楚防震摸了摸下巴,见鬼了……回头看了一下正在给银针消毒的楚防杰: "把那本书拿给我再看一眼!" 楚防杰腾出一只手来嗖的一声把那本书隔空甩了过去,楚防震稳当的接住,垂暮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惹得楚防杰的抗议:"你还扎不扎!" "等两分钟!"楚防震已经被其中的专业知识吸引了,特别是里面还有关于陈双自己的实战经验,写的绘声绘色,褪去了书本知识原本的枯燥死板和乏味,多得是引人入胜,末了,还惹人深思,反思自我。 不管是专业技术上,还是故事性,还挖掘了人性最根本的寓意,叫人有看一样的氛围,更学到了教科书内学不到的实战经验,完美! 毫无疑问,陈双已经引起了父亲的注意。 梧桐巷深渊的巷子里响起一阵自行车的铃声,叮铃铃……可见陈双回来了,楚防震收起书本径直去了房间让楚防杰给他施针。 陈双去了厨房做饭,这边楚防杰一边施针一边说: "恢复的还不错,只是湿气重,待会儿给你拔个血罐!" "随便!"楚防震很放心大哥的医术。 这时候陈双已经买菜回来了,见两兄弟在忙她也不方便进屋,转身去了伙房准备晚饭去了。 吃完饭的时候,楚防震时不时抬眸露出一丝异样的目光看着陈双。 趁着这个机会陈双询问了京北这边有没有有名的脑科医生,毕竟楚防震是土生土长的京北人,楚防杰呢又钻研医术,对业界的了解自然比陈双要多的多。 "当然有!"楚防震插嘴道,京北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全国经济中心,卧虎藏龙,人才济济的地方。 "额,京北华侨医院有一位华裔,是一位西医心脑科方面的专家!" "你说的是mark?"楚防震一下就想到这个人,毕竟楚防杰算是马克的半个徒弟了。 "嗯!"楚防杰嗯了一声,陈双心里有些激动:"那……那请到他帮忙给我母亲看病吗?" 此话一出,楚防震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着陈双:"阿姨怎么了?" 陈双把病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楚防杰惊奇的插嘴道:"一般这样的病从发病到恢复期只有半年的期限,如果半年没有痊愈的话,半年后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了!" "暂时倒是没发病!"陈双说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至少不用冒风险做开颅手术,西医用抗凝血制剂预防血栓的形成,中医建议可以针灸帮助神经系统疏通。" 楚防杰说的很轻松:"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预约!" 陈双心里有一丝感动猛然爆发:"那就……太谢谢了!" 楚防震摆摆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 楚防杰哼哼,人家又没谢你,多事…… "对了,防杰,你媳妇儿呢?"楚防震岔开话题调侃的问道。 "回娘家去了!" "打算啥时候接过来?" "不知道!"楚防杰不冷不热的说道,叫人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动荡的表情。 吃完晚饭,陈双洗好碗,收拾好伙房,楚防震却双手插在口袋靠在四合院的大门门廊上,门外站在胡同巷口的人是楚防杰。 "防震,我觉得你应该想好,如果认定了,就不要放手,如果还心存犹豫,那就说明根本不够爱!" 楚防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楚防震讪笑着拢了一把一个月没修过的刘海:"知道了大哥!" 送走了楚防杰,楚防震这才转身看向伙房忙碌的身影,那个背影是他曾经做梦都想看见的身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舒尔垂眸抿唇一笑,这是他用积蓄盘下来的门面买卖合同,那个地段,他早就看好了,如果陈双愿意不那么劳累,这就是他准备送给陈双的"聘礼"。 毕竟楚防震知道陈双不喜欢钱的方式和别的姑娘不同,所以,过年上门提亲的礼,不能太俗气,这个,是他这段时间想到的最佳聘礼。 …… 此刻,夜深人静,楚防震也睡着了,而陈双却坐在电脑前不停的敲着键盘,她舒尔发现楚峰今天有留言,因为没有及时回复的原因,累积了好几条。 这次,陈双依旧婉拒,毕竟她能略微觉察到楚峰只不过是想利用她的名气而已,当然,除非有互利关系不然陈双凭什么帮楚家? 陈双正打算关电脑,突然传来滴滴的声音,一位叫做木木的网友跳了出来,陈双狐疑,她印象中没有加过这位网友。 点开来看,对话框里出现一行字,也不先打声招呼说个你好什么的,直接问那本书陈双是怎么写出来的。 陈双挠头,干脆就不回了,可头像依旧在跳动:"你不说我也知道。" 陈双饶有兴致:"你知道还问?" 回过去之后陈双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这个时候对方又发来消息,却只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带着自信和肯定的感觉。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可陈双却心头咯噔一下,这个人是谁? 陈双查了加好友的记录,发现是晚饭前加的,还是陈双主动加的对方,那个时候,陈双正在厨房忙着做饭。 对了,电脑是开着的,楚峰的消息是看过的,难道,是楚防震? 记得他以前问过自己关于这本书的事情,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如果他要是问陈双,他老爸的书都还没发行,自己是怎么看到的,那陈双又该怎么回答?终不能告诉她,她是重生的吧,太荒唐了。 再说,楚防震就在隔壁睡觉,他又没有电脑,手机也没有qq功能,这不是见鬼了吗 还别说,此刻夜深人静,外头的树叶被寒风吹得哗哗落下,地上的树叶被卷起来发出沙沙的声音,还真有点像看恐怖片的感觉。 陈双小心翼翼的起身打开门,蹑手蹑脚的走到楚防震的房门前…… 第464章 无语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第467章 凉快 同样的,陈双开的也是远光,一来是山里没什么车,这个点儿也没人,所以对面也看不见陈双的模样。 "你的车好倒,我的车不好倒,麻烦你让一步!"陈双带着客气的语气说着。 对面启动了车子,马达声嗡鸣,车子徐徐后退,陈双缩回脑袋,松下离合,缓缓前进。 那越野车一直退到了杏花村的入口处,一打方向盘把车位横进了杨柳村的路口,这才让陈双徐徐通过。 过了这个节骨眼,陈双跳了下来,想要说声谢谢,可离近了才发现这车是那么的熟悉。 陈双谢谢二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宋德凯的目光透着一股诧异。 副驾驶位上的孟艳更如醍醐灌顶。 陈双?怎么会是她?早知道是她,绝对不会给让道儿。 "这么早去哪里?"宋德凯的心里波澜壮阔,他当初听说妹妹开这解放农用车去送菜自己都吓一跳,眼下,看来她不光会开车,车技还不错。 这么窄的山路,她竟然开的如此稳当。 "去卖鱼!"陈双说着转身回到了车上。 继宗因为昨晚上辅导思思太晚,所以上了车就呼呼睡了,此刻宋德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副驾驶位,眼神异样。 陈双启动车子徐徐离开了杏花村,上了平摊的宽阔马路,陈双脑子里乱作一团。 可是,终究是因为什么而乱,她竟然找不到答案。 一阵急刹车响起,后车厢的水呼啦啦的被撞击的腾起水花。 陈双差点追尾了,再次启动车子的时候,陈双克制自己不要多想,全神贯注的开始开车。 被这么一晃悠继宗迷迷糊糊的醒了:"双姐,到了吗?" "还没呢,你再睡会儿!"陈双说着。 抵达凤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 那边宋德凯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孟艳一直在唠叨,可见宋德凯的眉心一直紧蹙着,她干脆不说话了,反正发再多牢骚,这个木头疙瘩就是不吭气。 军用越野车停在了家门口,宋德凯下车敲了敲门,此刻外头灰蒙蒙一片,也才早上六点钟左右。 陈秀芬已经起床了,小心翼翼的去开门,生怕吵醒思思,这一开门不要紧,来了俩陌生人: "不好意思,请问,你找谁?" 宋德凯微微一愣,还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房子,这是他家啊,没错啊,怎么开门的不是爸妈? 孟艳也被弄糊涂了,记错了?就算是她记错了,宋德凯不可能记错才是,这可是他家呀。 "你是哪位?"宋德凯轻声问道。 "俺?俺是陈秀芬!"陈秀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德凯狐疑的想了想,他怎么忘了陈双的五姨,也许是当时解救出来的时候太脏乱,所以一眼没认出来。 陈秀芬左顾右盼的看看宋德凯,这一看不要紧,她一下反应过来了: "你是……你是小双的大哥吧!" "嗯!" "快,快进屋里坐!"陈秀芬有些激动,他可是把她们娘俩给从狼窝里救出来的呢。 陈秀芬激动的倒茶都有些拿不稳了。 孟艳一脸狐疑,这人她没见过,趁着陈秀芬倒茶的时候,孟艳小声的问道: "这位是你什么人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我妈的妹妹,陈双的五姨!"宋德凯说道。 孟艳一愣,原来是陈双的五姨啊,还挺厉害的,把宋德凯家里当难民收容所了?一个改嫁的女人带了个闺女不说,连娘家姨妈都给领来了。 想着,孟艳上下打量陈秀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土味。 "姨,你别忙活了,我爸妈呢?"宋德凯声音平静的问道。 "在新房那住的,俺这做好饭两口子就过来了!"陈秀芬说着,就去了伙房揭开锅盖看看搅拌了几下稀粥。 "我想出走走行吗?"孟艳见状闷得慌不由得说道,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起身出了门,孟艳紧随其后。 陈秀芬看了看挂钟,追了出去:"双儿她大哥,你得把这车挪挪,待会儿双儿回来没地儿放!" "嗯!"宋德凯刚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挪车。 孟艳发现几个月没来,这里就变了样儿,她感觉自己一点都没有受到重视。 心里很不平衡的看着宋德凯把车挪好之后,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说话。 "德凯,这回可是我求了我爸最后一次,你家里人要是不同意,以后,咱俩可真的各奔东西了!再说,我……我以后怎么见人?" 孟艳柔和的语调说着,可意思却很坚决,在军区她一师长的闺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献上自己的吻,这事儿,他宋德凯就得负责。 宋德凯盲目的嗯了一声,他的心一直在想,为什么每次看见妹妹他就会心神不宁?为什么每次回到家他就会觉得自己很空洞,很紧张,甚至,很空虚无助? 日上枝头,陈秀兰和宋有粮领着雷子往老宅子走,陈秀芬正在给刚睡醒的思思洗脸。 桌面上已经盛好了饭,有馒头和咸菜,还有前几天陈秀芬在地里掐的红薯叶子蒸了一锅窝窝头。 用自己砸碎的辣椒面和大蒜做了一碗油泼蒜泥辣子,拿窝窝头沾着吃,味道好的甭提了。 可陈秀兰一听妹妹说陈双的大哥回来了,还带了个打扮很洋气的丫头,陈秀兰就食不知味的看着宋有粮。 宋有粮一副你看我干啥的模样,放下窝窝头也不吃了。 陈秀芬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姐夫,你……你咋不吃了?" "饱了!"说完双手背后起身就走,刚走到门口似乎还想起什么:"等他回来了,去新房找俺,俺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一回事!" "爸,你找我?"宋德凯鬼魅一般的声音从院子门外传来。 跟在他身边的孟艳不由得勾紧了宋德凯的手,宋德凯却轻轻把孟艳让开上前两步。 宋有粮冷哼一声继续走他的路,宋德凯跟在后头一句话都不说。 孟艳在原地气的直跺脚,真是一个木头疙瘩,竟然把她晾在这里了,有时候孟艳都怀疑自己为啥喜欢这个木头?真是气死人了。 回头再看看那破房子,孟艳宁可呆在车里也不愿意进去。 "凯哥!"傻大彪到了老宅子敲门,宋德凯走出门,傻大彪记得母亲交代的话,喜事儿,见人就得掏烟,这不,还没说话呢,就先把烟递上去了: "凯哥,俺明儿成亲,你有空来当俺的傧相不!"大彪笑着说道。 "傧相?我?"宋德凯很是诧异。 孟艳从堂屋走了出来:"办喜事儿啊,挺好的呀,我还没见过你穿西装的模样呢!" "嗯!"大彪看看孟艳,又看看宋德凯,他不由得挠挠头。 "行!"宋德凯勉强答应了,他不太喜欢热闹,但是,回到老家本来是高兴地一件事,可他总觉得死气沉沉,而且很压抑,也正好感受一下热闹也行。 见宋德凯答应了,大彪赶紧点炮,惹得宋德凯那张铁皮脸也抽起了一抹弧度。 今天不是正餐,菜系没有那么丰盛,今天主要是做给那些帮忙的乡亲们吃的饭菜。 陈双也毫不吝啬的吃饱了喝足了才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应邀去了李宝家,也就是李大奎家的老宅子。 大铁门因为很久没有人用过,在经过两个季度的雨水洗礼,有些锈迹斑斑,门上的大红喜字倒是透露出喜庆。 村口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叫人提前感受到了新年的热闹。 陈双高兴的进了李家大门,院子里坐着的都是李宝娘家人,李来英,李大山,还有嫁出去不远百里路赶回来的李来华,她是李来英的妹妹,还带了俩孙子过来。 院子里闹成一团,闺房却寂静的很,陈双推门而入,看见李宝还没有准备"梳妆"。 乡下办喜事梳妆很简单,就是把头发盘起来,插上带珠翠的红花就行,脸上抹点儿雅霜,然后涂上水粉,抹上口红。 "这红衣都是旧的,咋穿?"房间里还有一位陈双不认识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打扮的和乡下人有所不同,穿的也挺时髦的,头发还烫了个卷发。 地上有一个红色木箱子是打开的,里面的衣裳全都是鲜艳的颜色。 陈双记起来了,乡下婚嫁,头一天晚上男方家会"送红衣",抬着红周子,上面盖上红布,红布下面隔着的是用颜料染过的花生米,棉花籽,预计早生贵子的意思。 李宝微微抬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摆摆手,眼神随机漏出恳求的神色,似乎在说,她不在乎。 乡下很多家庭情况不好的都是租来的红棉袄,可是这间明显就是穿过的,陈双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对于娘家人来说,就会觉得,男方看不起女方,嫁过去也不受重视。 看来,这个妇女也是李宝娘家的亲戚,反正陈双在村上又没见过这个人。 "这可不行,退了红衣!"女人吆喝了一声。 "阿姨,这都九点多了,再化化妆,恐怕……"陈双想说两句,可女人就咆哮了起来: "你是谁?有啥资格管俺家的事儿?" "我不想要你……"李宝对那女人说道。 辗转看着陈双,那眼神露出满满的歉意,还带着无助。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和李宝有那么几分相似,她脑子里突然蹦出李宝那个跟野汉子跑了的娘,莫不是她亲娘? 陈双的心顿时消失了那么两个节拍:"要不,你穿我的,也是红色的,我今儿刚上身,还是新的!" 陈双脱下自己新买的毛呢外套。 妇女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陈双:"你是不是那家的亲戚?" "是的!我是大彪他妹妹,刚好和李宝同学,我来做李宝的傧相!" 陈双说道,要不然,这女人会闹起来,好不容易看见大彪和宝宝能幸福。 "那还像话!"女人说着,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毛呢外套,她怎么看不出来,这毛呢风衣,好歹也得一两百呢。 李宝顿时投来感激的目光,却还有些不好意思,陈双感觉,她只是被吓的不敢说话,但是她不傻。 这个时候,一位年纪相仿的丫头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 "晚了吗?晚了吗?"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冲了进来,一眼看见女人,赶紧拢了一把头发: "阿姨,不好意思,起晚了!现在我给宝宝化妆!" 说着,短发姑娘脱下棉袄,就开始帮李宝准备。 刚拿起雅霜盒子,短发姑娘抬头这才注意到陈双。 "小双子!" "男人婆!" 二人异口同声。 "好多年没见了!" "是啊!"陈双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小学同学时隔多年还能再见,这一见,恍如隔世。 "今儿是宝宝的大好日子,待会儿,待会儿咱们喝酒!"男人婆刘南说着,赶紧帮李宝画眉毛。 陈双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着,还真是时隔多年,恍如隔世呢,以前那个总是剪个板寸头发的小女孩竟然会化妆。 等到外头的鞭炮响起,大家都知道,要发嫁了,这边李宝整理完正在穿衣裳,红色的皮鞋,配上陈双的那件喜庆的风衣,李宝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叫他们在外头等着,娶新媳妇儿哪能这么便宜?" 刘南一点都不慌,慢条斯理的帮李宝整理穿衣服时不小心掉下来的碎发。 随后,自己也换上好看的衣裳,不过对陈双来说,她的衣裳都便于中性化,她没穿一身中山装来当傧相就已经不粗了,好歹还穿了一条粉色的牛仔裤,上头是红色的大夹克。 陈双脱下了毛呢外套,只剩下一件浅粉色的毛衣,刘南粗鲁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胸口别了一朵塑料小红花,也给陈双别上。 整理好这一切时候,已经距离方才男方来接人放鞭炮的声音都过去了半小时。 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反正离得也不远,不会误了时辰。 这个时候,陈双,刘南,中间夹着的是李宝,三人这才一步步的往外走。 刚一出门,女方家就开始放鞭炮,以便于告诉男方迎亲那边,新娘子出屋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吆喝了一声:"新娘子这么快就出来了呀,赶紧把鞋子藏起来,叫新郎官来找鞋子喽!" 谁知道此话一出,外头就闹腾开了,刘南一听:"可不能让新郎官这么便宜就把宝宝领走,坐下来,把鞋脱掉!" 说着,就自己去给李宝脱鞋,接着,堂屋的大门敞开着,刘南古灵精怪爬上了座椅: "小双子,藏在风扇上行不!" "不行,能看见!"陈双歪着脑袋看扇叶,那太明显了,得藏个隐蔽的地方。 "那……"刘南出馊主意,把鞋直接藏在了宝宝的风衣下,一拍手说道: "这下,肯定没人能想得到!" 很快,院子里男方那边的人都来了。 傻大彪一脸憨厚的看看陈双又看看刘南:"找鞋啊!" "昂,找不到啊,这新娘子,就抱不走!"刘南说道,陈双在一旁笑的跟花儿似的。 今天的大彪可能是他这辈子的人生巅峰了,还穿了西装,虽然那口子都快被他的大肚皮给撑破了,胸前佩戴着新郎官的红花,整体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儿。 大彪在房间里着急的找着,梁头也找了,门里门外都找了,越是看着大彪找鞋的模样,陈双和刘南对视一眼,笑的下巴颏都酸疼不以。 傻大彪都找的脑门子往外冒汗,最终,他擦了一把汗对宝宝说: "宝宝啊,鞋在哪儿呢?找不到可咋办?" 沉静了好一阵子,为了缓解尴尬,刘南带头喊了一声好,好酒量! 在座的,懂得酒桌上的规矩的,也都接二连三的喝起来,就连宋德凯也喝了半斤白酒。 刘南仰头一杯,面颊绯红还嚷嚷着说要今晚上闹洞房。 可在陈双看来,她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高兴,只是尽量的用外围气氛麻痹自己,因为陈双看见她眼中有泪。 外头的喜宴大都撤席了,乡里乡亲的帮忙收拾碗筷,把剩菜折合在一块,到时候每家每户能分一盆的剩菜,够吃好几天的。 但是李家的堂屋里这一桌久久没有散开,一桌人都喝的有些神叨叨的。 "小双子,你还记得不?咱俩一个班的时候,你老跟人打架,我还帮你打过架呢!" 刘南晕乎乎的捏着酒杯等陈双和她碰杯! "没想到你一男人婆竟然会给人化妆!" "我也没想到多年没见,你变得淑女了,哈哈……" "干了!"陈双热血上涌干了白酒,看的宋德凯一阵蹙眉。 陈双只想这一刻的平静,她记得,她读小学的时候,和刘南一个班,她听不惯别人说陈双是没爹的野孩子,她就上去拼命。 后来被学校开除了,可在最后那次在学校打架的时候,刘南就像是个破小子站了出来,帮陈双打那帮熊孩子。 打的全身都是泥巴,陈双也一样,带着一身的泥巴回到家,被母亲一阵责骂,从此,她就辍学了。 陈双仰头就是一口白酒,看的宋德凯目光阴鸷宛如寒潭,只听到啪的一声,陈双迷离的醉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里。 酒杯掉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在座的人也都喝的差不多了,即便觉得气氛不对劲,也没有那么多力气多说什么。 宋德凯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不由分说的把陈双给拽了出去。 宽大的西装外套搭在陈双的肩头,显得她整个人越发的瘦小,绯红的脸蛋儿配上那浅粉色毛衣,宛如傲雪寒梅在枝头。 这一出门,陈双突然感觉脸上有丝丝凉意,舒尔咧嘴仰头一看飘雪了,陈双嘴角勾起一丝媚人的弧度。 宋德凯却阴沉着一张脸拽着陈双往家走,见陈双跌跌撞撞脚步不稳,宋德凯此刻想掐死陈双的心都有。 一个姑娘家学人家喝酒,这像话吗? 可想开口骂她,回头见她那副娇柔的模样,和迷醉的双眸,宋德凯心里一抽,将西装外套的领子拉了拉,不由分说的将陈双横抱起来,大步流星的到了家。 陈秀兰正把从李家拿来的剩菜倒进盆里:"够吃好几顿的!" "可不吗,这回李家的事儿办的不孬,菜也好!" 宋有粮说着,舒尔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看去:"呀,这咋回事?" 陈秀兰凑上去一看,赶紧掩鼻:"咋那么大酒味?" "赶紧放床上!"宋有粮嘀咕着,咋喝这么多,随后赶紧打开了陈双的房门,宋德凯没有说话,把陈双放到床上之后才抽空问道: "孟艳呢?" 此话一出,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宋有粮说: "可能吃不惯咱家的菜,走了吧!" "要不,你在家看着小双,俺出去找找去!"陈秀兰赶紧说道,随后招呼宋有粮一起去找找。 睡梦中的陈双,胃里一股热浪顶着她的咽喉,她不由得拧着眉翻来覆去,即便紧闭着双眼,可陈双依旧能感受到天旋地转。 宋德凯见她这幅模样,心里竟有一种刀子划过的疼痛感,他找了半晌询问了继宗才找到热水壶的地方,倒了一杯茶放在陈双的床边。 "小双,喝口水!"宋德凯抬手想把她扶起来,却不料,陈双突然翻了个身,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宋德凯的手一抖,洒了一床的水。 他赶紧把杯子放下竟然有些抗拒不了她那柔弱的身子,她就枕在宋德凯的大腿上,吐气如兰,一股股热浪从她的鼻息洒在宋德凯的胳膊上。 宋德凯,竟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大哥,双儿知道,以前太傻,太不懂事,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很努力,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宋德凯蹙眉,这丫头说什么醉话?改什么? 宋德凯轻柔的拍着陈双的背,就像是哄孩子一样:"睡一觉就好了!" 陈双紧闭着双眸,眼泪从眼角泉涌一般流下,她拼命的摇头,抓着宋德凯衣服的手又紧了几分: "不,不能睡,睡着了我怕一切都是假的……" 宋德凯蹙眉,这得醉成什么样?宋德凯捏了捏眉心,因为他越发的觉得酒劲儿上来了。 "不哭了啊,赶紧睡,乖!"宋德凯胃里也是一阵翻腾,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陈双的脑袋想让她枕在枕头上,自己好抽空出去透透气。 脑袋是挪到了枕头上,可陈双那修长的手却死死地拽着宋德凯的衣服,指骨因为用力变得泛白。 宋德凯长出一口气,将陈双的上半身抱在怀里,自己坐在床头,低头看着娇柔的小双,他竟有些眼眶滚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对陈双这丫头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愧疚,那种愧疚就好像在他的心里埋着,埋在一个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那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和心疼就会钻出来,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的将他凌迟。 想到这里,宋德凯阴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舒尔垂眸看一眼陈双,那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在她红扑扑的眼帘上留下一抹醉人的剪影,时而因为难受和不安颤抖着。 他下意识的将她抱得更紧。 …… 陈秀兰和宋有粮去了老房子,路上二老商议着: "这丫头看模样根本看不起咱家!" "哎……就说了句话,脾气就上来了!"宋有粮也说道。 原来,早上宋德凯出门的时候,孟艳还在睡觉,起身后发现宋德凯的房间空空的,她有些着急,本想着德凯去给村上人当傧相,她也好在乡亲们面前露露脸,让大家都知道她才是宋德凯的未婚妻。 可是这倒好,睡惯了懒觉的孟艳起床的时候都九点多了,这个时候,大家伙都忙着接亲呢,宋德凯也准备妥当了。 于是孟艳就打扮好瞅着人多的地方去,反正乡下办酒席热闹整个村,也好找。 谁知道刚到人群边儿就碰上了陈秀兰,二人还没说话,旁人就开始议论了,这不是凯凯带回来的那个城里的姑娘吗? 看来小双跟他大哥的事儿没着落了。 所以,陈秀兰当时就说道:"孟艳,你先回屋去吧,这儿都是本村亲戚,多少都沾亲带故,你……你这跟凯凯八字没一撇的,来了叫人家看笑话!" 就因为这句话,孟艳抱着膀子气不过,就跟陈秀兰吵了起来。 第468章 累了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顿时鼓起来几个手指头印子。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陈双这一巴掌被打的很突兀,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你这一身加起来我看也就二十块钱吧,你最好识相点儿,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个乡巴佬?再说了,我爸是师长,宋大哥要是跟我在一起,他前途无量!"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看出来这个乡巴佬果然是怕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挨打了也不还手,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谁打你了?"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还手!"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还手?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第469章 五十 几人聊了一顿饭的功夫也都觉得陈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和电视上看见的判若两人,再加上一听还有活干,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俺就是学瓦工的!" "俺能干!" "那好,回头房子装修好在说!"陈双说道。 工人吃饱喝足了都开工了,二老还没回来,陈双刚出门去找,就发现二老有说有笑的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绿阴小道儿那儿走过来。 "爸妈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大中午的干啥去了?"陈双有些不满,虽然天不算凉,可面条都泡的快有小擀面杖粗了,汤水都没了咋吃啊。 陈秀兰赶紧把手提袋下意识的往身后掖了掖说:"俺跟你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有张嘴保管丢不了!" 陈双诧异的看着陈秀兰这个动作不忍问道:"妈,你买的啥?" "额,买的好吃的,看着城里的啥玩意都稀罕的很,俺买点儿来吃!" 这么一说,陈双也没有多问,下午,她还有事儿得去一趟水榭湖菜市场。 每天送一趟蔬菜只够一个菜市场一天供应的,照这么下去,容不得出现一丝的纰漏,如若不然,影响很大,她想在水榭湖菜市场整理出一处恒温仓库。 到时候直接从仓库那边往外发蔬菜,杏花村的蔬菜就供给仓库就行,不分时间,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以防止出现紧急情况供应不上蔬菜。 而水榭湖的菜市场占地面积比翠竹花园的要大好几倍,所以,修建恒温库的地方也就只能选在那儿了。 到时候房子粉刷完装修后,她就得让几位农民工帮忙建仓库了,如果人手不够,他们会介绍人来,毕竟活不好找。 刚一进水榭湖农贸市场,管理部的一位小哥掉头就往管理部办公室跑。 "陈老板来了?"坐在老板椅上的二十多岁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制服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人是原来跟着庞海手底下挨打的那个瘦高个,他叫李高,都叫他大高。 当初想去翠竹花园当管理,但是那边不需要管理给拒绝了,他求了陈双很久,才把他留下来的。 后来,农贸市场建成走上正轨,陈双觉得大高的家也是离农贸市场近,再加上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又把他调过来当家了。 "到门口了!" "二狗子,赶紧先一步去菜市场检查检查卫生情况,整理妥当了,叫老板看着印象不好!" "好的!" "你特么小华子死哪去了,还不去看看今早上说堵了下水道修好了没!王大婶那边断电了,都去看看去!" 说着,大高整理一下衣领这才快步出门,一见陈双笑着鞠躬: "陈老板,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到门口迎你?" 陈双笑笑:"我就随便看看!" "诶!"大高点点头跟在陈双的后头。 陈双一路就穿过菜市场,听着以前老熟人打招呼的声音,她一一回应。 "陈老板,咋有空来呀,吃了没!"秦嫂的嗓门最大,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陈老板是老交情了。 "额,秦嫂啊,我吃过了,生意咋样?" "生意啊,好得很,你看着,一大筐花菜早就卖完了!这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陈老板,要不要吃鱼?这鱼新鲜着呢!" "陈老板,拿两只猪蹄儿回家煲汤吧,今儿早上刚送来的!" "不用了,谢谢,晌午饭吃过了!"陈双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 "陈老板,看看俺家的枣子下来了,给你装两斤!"这人的声音略显苍老,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去,原来是曾经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那位大妈。 陈双一喜,大妈也卖菜了?看着面前还有自家种的枣子,陈双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 说着,大妈硬是给陈双张开了大手猛地抓了两把,陈双赶紧说够了够了。 "没事儿,不要钱,自家早树上结的,过两天俺再打就是了!"大妈笑的一脸敦厚。 "那行,那我就拿回去给我爸妈尝尝去!……不用了不用了不能再装了!" 陈双说着,大妈一可劲儿的还往里装。 要不是陈双硬是攥着塑料袋的口,恐怕这半筐大枣都得被大妈给装进去。 "可甜了!" "谢谢大妈!"陈双笑着拎着一塑料袋儿的枣子朝着原先卖海货的区域走去。 海货都需要冷藏室,这里以前就有冷藏库,把三家打通之后,改一改就能当保鲜库用。 陈双衡量了一下工时和改造的方式,尽量选代价最低改造方式最便捷的办法进行改造。 大高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陈老板,这几间铺子暂时还没租出去,不知道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还在想改个仓库,到时候还得找你帮个忙调出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这里,最好是识字会算账的!" "嗷,陈老板,您说的是仓库管理员吧,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大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老板的想法和打算很少会给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听话执行罢了。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大高,记住了,一定要识字会算账,不然把我仓库的账算差了一毛钱我都找你要!" "不麻烦,不麻烦……好好好!"大高一路跟着,直到陈双离开了菜市场,他才松口气。 不为别的就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工作,毕竟陈双给的工资比以前每个人都多给了一百块钱。 如果干得好,一个月不缺勤,菜市场不出任何矛盾纷争,还有五十块钱的奖金。 回到家,媳妇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跟着陈老板好好干,可别马虎了丢了工作。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枣在身上蹭两下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香甜可口,还真好吃。 电话响了,陈双赶紧把剩下的半颗枣子连同枣核都塞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刚接了电话喂喂了好几声,那边都没声音,陈双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挂电话啊,还在通话中呢。 而且信号也是满的,放在耳朵上又叫了几声,那头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喊陈双,陈字好像因为对方信号不好,就发出了个双子。 "我防" "喂?"陈双有一种错觉,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防什么?她的心突然消失了几个节拍:"喂?你说什么?你那边信号不好?" "喂……"那头也叫了一声,可就是听不见人说话。 "你是楚防震吗?"陈双对着电话问道,可电话那头就断了线,陈双苦笑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的几个字,她苦笑,她魔怔了吗? 未知号码在陈双的记忆中二十一世纪讯息网络发达的时候手机软件,可以让对方查不到你的电话号码,一直保持单线联系。 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示未知号码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虽然现在的手机通讯工具不像智能手机会显示地区名称,可好歹有个区号能辨认,这回,陈双真觉得是见鬼了。 拎着一袋儿枣子,陈双去了手机店,一进门才发现原来是陈双买这部诺基亚手机的那个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服务员就一位是个女的。 "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查到这个电话的来源?"陈双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老板。 老板一见陈双就跟噩梦刚醒一样,最近这段时间跟变魔术一样,陈双这位年纪小被誉为最漂亮的蔬菜大王一下子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不能保证家喻户晓,可至少他是想起来当初坑了这丫头。 刚一进门的时候,老板还以为陈双来砸他家的店了。 "额,查……查什么?"老板有些不自然,拿过手机心却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陈双的脸。 "查最近一次打进电话的那个通讯记录,是哪个地方打来的!"陈双没有好脸色,她也真够晦气的,怎么又来这家店了。 反正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她懒得计较。 "查电话号码呀!您等等!"老板有些不自然,服务员正擦着玻璃柜,此刻也是一脸惊讶,心想,老板这回死定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拿过陈双的手机,打开后盖,扣下来电池,抽出手机卡,他打开一台老式大屁股的那种台式电脑,拦截了一根线子,随后打开陈双通话记录的明细。 最上头的那个就是未知号码,区域不详。 老板额头一出汗来,他擦了一把说:"这……查不到!" "怎么可能查不到,你们卖手机的多少都懂点儿通讯方面的知识吧!" 陈双蹙眉,怎么会查不到?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我只能说,有一种可能会出现这个状况!" "说!"陈双不打算计较手机掉包的事情,但是也没打算给他多好的脸色看,这样黑心的商家早晚会遭报应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机密通讯,对方建立了防火墙。"老板看陈双的脸色有些紧张,又怕陈双不懂通讯方面的知识,他赶紧又详细的解释道。 就比如国家某些单位用的电话,禁止泄露机密,外围电话打不进去,内部电话能打出来,但是不留痕迹。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不知道您明白不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但是谁的电话会有国家网络防护网保护着?莫不是,宋德凯? "我知道了,把电话卡给我!"陈双说着伸手要电话卡,装好了手机之后重新开机,陈双问他多少钱。 "不……不要钱,不要钱!"老板当即连连摆手,没提手机的事情就已经大难不死了。 "哦,那谢谢!"说完陈双转身就走,都走出老远了,老板还抬手做着拜拜的动作嘴里轻声说着不用谢! 回水榭湖的路上,陈双蹙眉想着,大哥是每次出紧急任务的时候,手机才会打不通,但是他可以打出来呀。 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肯定是大哥有什么事儿。 想着,打一通电话给军区问问大哥去哪儿执行任务的再说吧,万一要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那陈双有打不通大哥的电话,可怎么办?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喂!" 一听声音陈双就哑然了,是大哥:"大哥,你没出任务啊!" "呃,陈双啊,我这两天正准备趁着没什么特别任务回家探亲呢!" 陈双沉默了半晌,那头宋德凯问:"怎么了?打电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急事?" "大哥,你真的没出任务啊!"陈双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这话问出来之后陈双都想抽自己,要是出任务了会在办公室吗? "到底怎么了?"宋德凯又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接到了一个什么未知电话的来电,说话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的有啥事儿呢,那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样啊!"宋德凯自然知道未知电话显示的原因,只有涉及到保密协议的情况下外发电话就会出现这个显示,当然,还要排除通讯网错乱的可能,这个可能性相当小。 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还认识其他参军的朋友?如果正在出紧急任务的话,确实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陈双蹙眉:"没有!" "额,说不定是战友打错电话了!"宋德凯说道。 陈双没有往下说,因为,她明明听到了一个双字,那是她的名字,不管如何也不会听错。 接着,陈双问了宋德凯最近的生活情况,聊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陈双基本上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还没开门就听见打麻将的声音,陈双的脑子就跟被电打了似的,先前的所有都被撵了出去。 一进门,发现父母正在跟两位工人搓麻将,桌子都没有用三合板垫着四个油漆桶,四人屁股底下也都坐着油漆桶,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四位工人在干活,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你那小鸡子不打出去留着下蛋呐!小心放炮!" "滚犊子,你个兔崽子好好干活,不许看俺的牌,待会儿轮带你打一把俺挨个把你的牌也说一遍!" 陈双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拉着她花钱请来的工人一起打麻将也就算了,爸妈也不嫌油桶盖儿硌得慌,屁股蛋子不疼吗? 一见陈双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名工人,目瞪口呆之后,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去干活,整个三合板夹杂着麻将落地的声音,宋有粮和陈秀兰回头看来,见女儿笑的无奈。 宋有粮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指着几位工人说:"都给俺好好干啊,俺这盯着呢,谁……谁都不准偷懒昂,偷懒了扣工钱!" 陈双满脑门都是黑线,见老爹这大老板装的贼像,就是那表情咋看都是个孩子模样,陈双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宋有粮被笑的是老脸黢黑。 "没事,你们玩就是了,不妨碍工期怎么玩都行!"陈双捂着嘴笑的腰疼。 陈秀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捡起地上的麻将,和落在麻将里的零碎钱还说着: "上家那老弟啊,你得给我两块钱,上一把是你放的炮,俺是庄家!" 说着,数了两张一块的票子,剩下的放在了板凳上,随后数着赢来的五张一块钱票子,乐的合不拢嘴。 现在五块钱对于陈家人来说不足为怪了,只是这钱是打麻将赢来的,那种心理和赚来的就是不一样。 陈双进了收拾好的那间毛坯房坐在床沿上收拾被子。 宋有粮见闺女和婆娘都进那屋去了,伸着脑袋压低声音问农民工:"老弟,你赢几块钱?" "俺还输了三块钱呢!" "那咱晚上还打不打?" 农民工想了想,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咬牙一跺脚说:"打!" 陈双怎么可能没听见,这房子都还没有批腻子呢,房门也没安,没有啥隔音效果,突然探出头来,宋有粮再一次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双手背后帮忙给递了刮刀! "我先声明,爸妈你们晚上不要熬夜,还有,各位叔伯们不要误了工期或者影响质量,随你们怎么玩,我还得谢谢你们陪我爸妈找乐子呢!" 陈双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她一早不是按天给的工钱,是工期,到了工期圆满,超出去一天没有完成的话,那钱陈双是不给算的。 可现在二老两个老小孩似的,陈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想陪着爸妈疯一把,搞个麻将馆让二老天天打,打到吐为止,反正打的小也就一块钱一把,庄家两块。 难得二老高兴哇……陈双神清气爽,瞬间就把刚才电话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客厅算是比较乱的,所有初步装修的用具三合板什么的都摆在客厅里,三间卧室,农民工住一间,二老住一间,陈双都给打点妥当了。 农民工有时候遇到远地方的活计,就得"搬家",所以他们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超大号的蛇皮袋,里头有被褥,还有换洗的两件衣裳以及鞋子之类的。 这些陈双都不用准备了,只要给二老整理好铺垫就行。 傍晚,陈双就赶回了杏花村,临着回去,宋有粮还摆摆手说:"别担心俺俩,你该忙啥忙啥!" 那是的,陈双走了估计晚上吃完饭,又是一顿麻将搓着。 开车回到杏花村,刚好赶上晚上的饭点儿,家里现在就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继宗呢,因为现在小猪崽子还在不稳定期,他陪着住在养猪场了,家里也就只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一进门陈双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五姨在堂屋坐着,可是厨房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伸头一看,是彭叔叔,虽然陈双心里有诸多疑问,可还是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呀,马上就能吃饭了!"几天不见彭叔叔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了。 "我给彭叔叔搭把手添柴火吧!"陈双一头就钻进了伙房。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忙得过来!"彭叔叔锅前锅后的忙着,一看五姨在外头坐着就知道,肯定也是把五姨给撵出去了。 "双,不用帮忙,你来,五姨有话和你说!" 外头堂屋里陈秀兰说道,陈双添了一把柴火走出了伙房,陈秀芬把陈双领进了屋里头关上门才语重心长的看着陈双。 那眼神充满慰藉,充满心疼,抬手像母亲一样把陈双脸上的头发绕在耳后: "双,你也大了,五姨呢,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吃住,叫外人看着了说闲话!" "五姨,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吃住外人说这样的话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关咱们什么事儿?" 陈双微微一愣,五姨这是要走?想想彭叔叔,陈双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沸腾。 "傻孩子,五姨当然把这里当自己家啦,只是思思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儿,他也懂了,俺这想给他找个爹!" 说道末了,陈秀芬撇过脸去,看似嘴角有笑意,可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五姨,你哭啥?这是好事儿,你想想我,小时候不一样,爸妈散伙了,我也没有爹,多少人看笑话,五姨这真不是什么坏事儿,更何况你还年轻,终不能一辈子守寡,我都懂,五姨您就别哭了!" 陈秀芬擦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看着陈双。 "五姨,你说的是彭叔叔吧!"陈双说道,但是又有些欲言又止,看此刻五姨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提,可是,不提的话,事实就摆在面前: "彭叔叔他不是成过家了吗?你们俩的事儿那位婶子知道吗?" 陈秀芬听闻此话,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陈双,眼睛里溢满了归属感: "知道!" 陈双却不淡定了,都知道了还不大闹一场?就跟上回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还淡定的喝茶,陪着笑脸? "……"陈双茫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五姨,好像在说,五姨,您没搞错吧。 "俺知道你想啥,俺一开始跟你妈说这事儿时候,二姐就没容俺多说就不让!" 那肯定了,要是陈双是妈,自己的妹妹当人家的情妇,她陈双也不让啊,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自家里这不吃好的喝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吗?谁会去当情妇啊! 到时候,村里七嘴八舌的在后头跟着你戳你脊梁骨,说你这女人不三不四什么的,叫谁,谁心里好受。 陈双能理解母亲的心里,她是心疼她的妹妹,这一点错都没有。 "其实,俺也不知道咋解释,要不,你明个要是没啥子事儿,跟俺上一趟学校不?" 陈秀芬说道,见陈双有些茫然,陈秀芬以为陈双明天有事儿忙不迭的说: "要不,晌午叫你婶子来家里坐坐,把这事儿说说清楚?" 陈双更是吃惊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事儿呀,还叫那位婶子来坐坐? 自己的男人都要跑了,她来坐坐?难不成还得给买喜糖? "我明儿有空,跟你去学校看看去!"陈双宁愿这样,好歹这事儿还有点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要不然,太特么扯淡了吧! "秀芬,陈双吃饭!"外头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彭平安吆喝了一声就去继宗房间喊思思来吃饭,口气明显充满了不一样的和蔼: "思思,咱不写了,吃完饭再写!" "彭……老师,俺不饿,俺得写作业!"思思感觉叫彭老师有些不自然了,说着低着头继续写作业,可细心地人能看见,思思根本没有写作业,就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的画圈圈,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 "吃饭吧双儿!"陈秀芬说了一声,和陈双出了房门,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萝卜炖粉条子,还有一个是土豆块炒肉片。 稀饭和馒头筷子都立整的摆在碗口上,一切就只要坐下来就能开吃的样子。 陈双见彭平安在继宗的房里,不由得走了过去:"彭叔叔你先吃吧,我看看思思的作业是不是哪里不会才这么难过的!" "双姐!"思思侧目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着一层晶莹,噘着嘴似乎在忍着委屈的看着陈双,下巴颏因为憋着还一抖一抖的。 陈双一眼看见他的作业早就写好了放在一旁,眼下是一张从语文课本上撕下来的一页,上头被思思画的乱七八糟。 他怎么撕书干什么?这一页明显连边角都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应该是还没有学到这里,咋就给撕了? 第470章 解释 "妈,我……我错了!" 因为动静太大,惹得楼梯口的声控灯亮了,映入陈双眼帘的是一脸苍白储满泪痕的那张脸,她瘦了,瘦的那张本来圆润的脸只有巴掌大。 以前的刘南是个性格无拘无束的女汉子,和她相处的地方每一处都有阳光,可如今,那双昏暗哀伤的眼神好似连阳光都无法探入分毫。 稍稍垂暮一看,刘南所站的位置有一滴一滴的暗红色血液顺着她的中指往下滴落。 陈双吓愣了,她割腕? 此刻刘南根本没留意楼梯口黑暗处的陈双,一边委屈的说着抱歉的话,一边拍打了几下防盗门: "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楚妈一句话都没说,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一拍桌子,旁边跟着的楚家阿姨都吓得一哆嗦。 "我今儿就在这里等防杰回来,我问问他是怎么管教的媳妇儿,这么不懂事儿!" 楚妈气的抱着膀子斜眼嫌弃的穿过防盗门看了一眼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刘南,越看越来气,根本不忍将目光多停留一秒,好像怕脏了她的眼。 楚防震紧紧的抓着轮椅扶手,眉心簇成川子纹,他的母亲怎么那么苛刻? "南南!"陈双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 刘南抬起朦胧泪眼侧目一眼看见陈双,心里一紧,她不想让陈双看到她出丑的模样,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可是,在这个偌大的京北城市中,她举目无亲,心里对陈双突然出现的心理反应完全胜过了所有的虚荣心,她扑了上去,抱着陈双哭的昏天暗地。 惹得陈双不由得眼眶滚烫:"南南,别哭了,走,我带你上医院包扎一下!" 刘南一边哭一边趴在陈双的肩膀上点头:"嗯!" "别哭了,这就去医院!"陈双拍了拍刘南的背安慰道。 刚拉着刘南准备去诊所处理伤口,防盗门再一次打开了:"你就这么走了,要是在路上出了点儿啥事,我们楚家还真说不清了,在这里给我站着等防……" 楚妈的话还没说完,一眼看见陈双,那目光不由得变得犀利起来。 "双,其实……我就是想吓吓……吓吓他,伤口……不大深!"刘南一听到婆婆说这话,哭都不敢哭了,在陈双耳边小声又紧张的呢喃着。 "都流血了,得吃多少个鸡蛋才能补回来?有些人不拿人当人看,你为什么要拿别人当人看?说的话就像是个屁放了就完了!" 陈双根本没看一眼楚妈,对着刘南细声细语的说道。 刘南眯着眼睛微微摇头,示意陈双不要指桑骂槐。 "你再说一遍?"楚妈自然听得出来陈双确实是在指桑骂槐。 陈双低头刻意看了看刘南的手腕,口子是挺长的,但是深处就大约两三个毫米的模样,其他部位都已经结痂了,应该没伤着动脉,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楚阿姨,您难道就没想过,防杰为什么离家出走那么多年?是您的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您儿子本身就有问题?" 他在外头胡搞瞎搞早晚会毁了他的前程,倒时候,你们二老的打算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丫头,据我所知,你学历也不过是个小学没毕业吧,你觉得你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教育方面的问题?这说明你自己的教育有问题!" 楚妈被陈双的话气得不轻,毕竟,不管是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儿子有问题,都是她的错,好一个丫头,竟然给她下套儿。 楚妈说这话的时候气急返笑。 "是啊,我确实是小学没毕业的学历,那楚阿姨自然是知识分子,只不过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文化程度都能理清这中间的道理,为什么楚阿姨一个大学生却看不懂这中间的问题点呢?难道,楚阿姨的毕业证是假的?" "你……" 一项尊贵华丽的女人,即便出门都不许衣裳有任何一处褶皱,妆容上也容不下一丝不满的缺陷,出席任何场合都端坐于中,气质不凡。 再加上她们楚家在京北的势力,各行各业谁敢说不给一分薄面?眼下,却被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片子给羞辱的一文不值。 陈双成功的把楚母在人前装模作样的面具给撕掉了,楚母不镇定了,气场被陈双打压的像是踩在脚底下绞尽脑汁想反抗的一只蚂蚱。 黑暗处一直背对着这边的楚防震心里一阵苍凉,搁在以前,他会心疼自己的母亲被气到了。 可是,自从他的死讯传出来之后,父母二人第一个想到的是楚家的后望,他就已经放弃了,而眼下,不过是让他对家这个字更凉心罢了。 陈双说的句句在理,哥,为什么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只为追求自己的梦想。 难道母亲就从来没有自我反省过吗? 楚防震悄悄的滑动轮椅,悄然出了小区,他头一次想要哭,只是忍住了,现在,深夜寂静无人,他端坐在轮椅上的身子有些颤抖。 眼瞅着此刻楚母被气的手发抖,抬手上去就要打人,谁知,一阵啪的脆响落下之后,刘南挡在陈双前头,受了她重重一巴掌。 楚母见状更是生气:"你有多贱?防杰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陈双心里一沉:"南南!" 抬眸看向楚母的时候,陈双双眼冒火:"如果楚防震现在还活着,看到你这副嘴脸,想必也不想活了吧!" 这事儿不提还好,对于楚母来说,这无非是火上焦油,他的儿子是为了这个山旮旯里的死丫头才丢了命。 这一刻,楚母眼睛充满恐惧和愤怒,所有的形象根本顾不上了,她张牙舞爪的上去要撕烂陈双的脸,让她给他儿子陪葬,要不是楚家的阿姨拉着,恐怕楚母真的能把陈双给撕烂,狠狠地撕烂…… "夫人,您别动气啊,气坏了身子怎么跟老爷交代?" 可眼看着楚母痛苦扭曲的眼睛里储满了晶莹,她心疼,心疼她的儿子,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这么没了,而眼前那张魅惑的脸就是罪魁祸首。 刘南吓得直发抖,她第一次见自己的婆婆这个样子,平日里都是义正言辞,有板有眼,现在,她不光是乱了方寸,还被陈双气的看上去要疯了。 楚母一把够到陈双的胳膊把她扯了过来,胡乱的扯陈双的头发。 "啊!"陈双根本措不及防,头发被拉扯着,当即就觉得一阵头皮疼。 这么一闹腾,大半夜的附近的居民都开始发牢骚:"还让不让睡觉了?" 住在附近的居民大都披着衣服出来看热闹。 陈双好不容易挣脱来被抓住的头发,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妈的,不是知识分子吗?打架和农村的老妇女有什么区别? 陈双感觉自己的耳门子被抓了一下,抬手下意识的一抹,手心里有几道血痕。 "你还我儿子!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我让你走不出这个京北!" 楚妈的头发也乱了,看那么多人都在围着看热闹,她拢了一把头发,把自己掉了一地尊贵的身份碎片拾起来,狠狠地说道。 "妈!你到底想怎样?" 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伴随着楚防震粗重的喘息,细腻平静的传来。 楚防杰一盆冷水泼醒了楚防震。 楚防震微微一怔,他确实最近心情只落在陈双的心情上了,倒是一时半会没想到这茬: "找个机会,我回家一趟!" …… 工地方已经动工了,刘雪梅和陈双戴着安全帽在工地考察,身后跟着包工头和工程师。 刘雪梅看上去越来越上手了,对于施工建筑地的规划说的是有条不紊,偶有土建方面的问题,她毫不留情的指出来。 刘雪梅舒尔侧目发现陈双丫头这两天怎么也不怎么说话,散场之后,刘雪梅离开工地,摘下安全帽拍了拍陈双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 "你这两天怎么了?" "没什么,都是私事!"陈双说道。 "私事?私事就不方便跟刘姐说说了?走,晌午请你下馆子去!"刘雪梅乐呵呵的说道。 "我得回家做饭去!"陈双说道,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蹬自行车回去得半个钟头,拐一趟菜市场的话,差不多十一点多能到家。 "你家里藏男人了呀?"刘雪梅不怀好意的说道,这么一说,陈双也没反驳,刘雪梅作为一位过来人,不由得讪笑:"看来啊,是感情上出了问题啊,跟姐说说!大不了今儿晌午上你家吃饭去,该不会不乐意吧!" 陈双抿唇一笑:"那当然乐意,只要你别嫌弃我的厨艺就行!" 说着,二人准备离开工地,迎面走来的是老王,他拿着手里头的文件,双指还夹着档案袋,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抬眼看见刘雪梅和陈双,他走了过来,把文件递给刘雪梅说:"审批下来了!" 刘雪梅一听双眼放光,陈双也收拾起了心情,这申请书可是她耗费了大半夜的心血呢。 "结果怎么样?"刘雪梅接过来还没看就问道。 老王自然有些不敢相信,不但审批的快,而且,还特么批下来了。 "批下来了!"老王不冷不热的说道。 "太好了!"刘雪梅压抑不住兴奋看了一眼陈双,随后对老王说: "晌午召集几位管事儿的,我请客下馆子,顺便商议一下更改工期的事儿!" 陈双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觉得不试试的话肯定是没机会,如果试试可能还有一线机会,现在,即便是审批结果下来了,可陈双一个当事人却反倒觉得不可思议。 "那行!"老王与二人擦肩而过深入工地。 "小双,这次咱们算是赌赢了吧!"刘雪梅笑着说道,生怕看错了,又把审批文件重新看了一遍。 "是啊!"陈双附和道。 "哎……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咋一点都不高兴呢?"刘雪梅感觉陈双的面部表情压根就不像是兴奋的模样。 "不是刘姐,您不觉得这次审批也太快了吗?能审批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而且前后才三天就通过了?我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头啊!" 陈双说道。 "也是,不过这个审批的事情呢也说不准,保不齐这段时间开发案子比较少呢?刚好咱们就赶上了,所以审批就快一些,总之呢,审批下来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刘雪梅也气定神闲了下来。 "嗯,总之一切顺利就好!"陈双也不纠结这件事了。 她只是心里偶有时想起钱少张这么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愿意把投标机会让给自己,是楚防震在背后帮忙,所以,这一次,陈双会不自觉的猜测,莫不是也是防震在背后使劲? "刘姐,重新修订工期的事情只能多劳累些你了,我得回家去了!" 告别了刘雪梅,陈双蹬着自行车就去了菜市场,买了些蔬菜和煮粥的粮食返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十一点多。 "防震?"陈双试探性的超堂屋喊了一声,顺手把买来的菜放在火房的灶台上,发现没人应声,陈双辗转去了堂屋。 "楚防震?你找死啊?"陈双不由得骂了一句,堂屋没人,推开他房间的门发现空空如也,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这特么腿瘸了还能瞎跑,陈双也是醉了,真想问问他审批的事情是不是他在帮忙呢。 拿出手机给楚防震拨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你跑哪儿去了?小心轮椅卡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媳妇儿,别那么大火气啊,我这不是出门遛弯去了吗?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刚好防杰来给我施针就让他带我出去转转了!" "那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买了好多菜!"陈双见他语气平淡,还有心事开玩笑不由得有点生气了。 "这两天看你那么忙,就不用管我了,我和防杰在外头下馆子,你要不要来?" "不去!吃死你!"陈双骂了一句挂了电话,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要不然,她就去跟刘姐一块儿商议工期的事情了。 虽然二人一起合资的,但是也不能什么事儿都压在刘姐一个人身上吧。 想着,挂了电话赶紧给刘姐打过去,那头刘姐说的很客气,让陈双照顾好家里藏着的男人就行了,她一个人能搞定。 好吧,折腾来折腾去,反倒陈双成了孤家寡人了,一个人吃饭是最没劲的,陈双熬了一些稀饭,炒了几根韭菜鸡蛋,就这么对付一顿饭。 正哗啦啦的喝稀饭,手机响了,是刘南打来的,陈双脸色有些暗沉,放下筷子接了电话,却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小双,我回娘家了,呵呵……"刘南的声音低沉,末了还发出自嘲的冷笑。 "你是不是现在觉得我就像是一条狗?一条被人赶出门的狗?"刘南继续说道。 "南南,你……"陈双刚要说话安慰,那头突然提高嗓音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别说话,你是不是觉得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心里很痛快?" 陈双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从她在医院打的那次电话要给她证明的时候,陈双就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委屈,她是把她当成自己亲姐姐一样的闺蜜,她不希望她出事儿,特别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没有!"陈双说道。 日落泛红挂在天边,眼看着就要被京北少有的几栋高层建筑遮挡住了光辉,空气也随着日落越发的凉了起来。 陈双忙完了工地的事情,抓着冰凉的车把手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因为刚才刚给楚防震打过电话,说是跟防杰去了外头转了一下去,马上就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双对家这个字有了新的定义,至少从楚防震口中说出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一暖。 回到家和往常一样,喊了一声防震,随后就钻进了伙房。 很快轮椅的声音传来,楚防震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双:"要帮忙摘菜吗?" "那当然!"陈双看到他在家心里头踏实多了,把藕节递给他,让他刮皮。 楚防震握着藕断儿在手心里掂量了几下问道:"这个怎么吃?" "糯米藕,你肯定没吃过,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楚防震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手里的藕,还糯米藕?听名字倒是挺稀罕的,赶紧刮了皮等待尝尝陈双的杰作。 陈双提前泡发了糯米,里面加了些砸碎的冰糖,盐等作料,把糯米灌进藕的小孔里,两头儿用竹签把"盖儿"封上下锅开始煮。 等到用筷子一插就能插透的时候,汤汁也浓稠了不少,加一些蜂蜜在里面,汤汁粘稠,糯米藕晶莹剔透,随后拉出来切成片儿。 每一藕片里的孔都塞满了甜蜜蜜的糯米,夹一筷子塞进嘴里,软糯揉棉,口齿留香,再沾一下所剩不多的汤汁,入口即化,直拨味蕾。 其他的饭菜陈双都还没端上桌,楚防震就已经吃了好几片儿,那一刻,这糯米藕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甜而不腻,平淡中却夹杂着宝贵耐人寻味的滋味。 即便下咽,那唇齿之中却还弥留着再次侵占的霸道,对,就是还想再吃一口,两口! 舒尔楚防震放下筷子,眯着眼睛笑看着那两节切好的糯米藕,他这辈子,有口福了,就算是拿绳子也要把这媳妇儿给拴在身边。 "媳妇儿,我这两口就吃完了!"楚防震满足的长出一口气,故意拉长了嗓音冲着院子里的伙房喊了一声。 "嗷!"陈双在伙房回应:"下回多做一点!" 楚防震嘴角露出满足的弧度,因为这一刻他感觉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也是最幸运的男人,他甚至觉得老天爷对他一点都不薄情。 可这顿饭对于楚防震来说,意义非常。 陈双忙碌好了一切,二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陈双看着楚防震吃的狼吞虎咽,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每一道菜都做少了分量? "又不是没得吃,你就不能吃慢点儿?" 陈双白了一眼楚防震。 楚防震呵呵一笑说道:"做的太好吃了,要是难吃,估计全剩下留给你自己吃!" 陈双顿时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楚防震这么狼吞虎咽的吃过饭了。 就算是有,也是去年在杏花村时,他头一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只可惜,父亲一杯一杯的灌他,眼瞅着筷子都夹了菜,也不得不放下应付爸爸! 晚上的风很凉,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夹雪,看来,冬天真的来了。 "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法来吃你炒的菜了。"饭后,陈双扶着他一步步的挪动右腿锻炼着,陈双起初还在想,防杰的医术果然精湛,可不料楚防震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你要回家?"陈双的脑子不是为了凑身高的,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嗯,回去接管楚家的祖业,也就是看看店,总之,我有时间就会过来!" 楚防震说的风轻云淡,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说: "防杰的中医学的还不错!" "是啊!"陈双若有若无的回答,还好,他只是去看店的,起初陈双以为他家里人会对于楚防震的隐瞒大发雷霆。 至少,他妈肯定会找自己的不是,看来,楚家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或许以后有机会,陈双会考虑因为这次对防震的宽厚,低头说句软话之类的。 晚上,陈双蹙眉,想起明天他就要回楚家继承家业去了,那么,这四合院对她来说,似乎成了只是睡觉的地方。 陈双想起了母亲,一位脾气很好的家庭主妇,却因为父亲晚上晚回来,就骂人:"也不知道你爸死哪儿去了!不回来更好,省饭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心里不还是牵挂?吃饭的时候,总觉得的少了一个人而莫名其妙的就没有胃口? 第二天,天罡蒙蒙亮,一圈圈寒风在四合院的角落抽起了漩涡,卷着核桃树叶旋转着,吹在人脸上,只想下意识的往手心里哈一口热气再搓搓脸。 楚防杰已经在胡同外等着了,陈双收拾好了楚防震的生活用品,一起放在轮椅上,推着他亲自把他送出了胡同。 胡同口外的小路上,横着一辆黑色轿车,楚防杰见人来了,拉开车门下车,从陈双手里接过生活用品,随后对楚防震说道: "走吧!" 陈双看了一眼楚防杰的脸色,好像很不好看,最后看向楚防震,楚防震却笑得极为灿烂冲着陈双摆摆手。 陈双一时半会没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的抬手挥挥,直到连轿车的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陈双才回到了四合院。 车上,楚防杰饶有兴致的问道:"她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楚防震的眼睛盯着倒车镜里一直站在胡同口看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拐弯的时候,一切淹没在身后,他才搓了一把脸摇摇头。 楚防杰自然明白,低沉叹息道:"你为什么不去读研呢?我不觉得这件事影响你们两个人的将来,再说,你现在还没完全康复,怎么去码头干活?" "不想读!"楚防震没抬头:"你为什么不想读?想想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读了!" "咱俩不一样,我是有自己的梦想,而你不一样,你刚好合了老爷子的胃口,本身就喜欢农业,你去读总比去码头要强!" 楚防杰此刻确实有些想不通他的想法: "对了!爸说了,你去了之后不许说你是楚家的公子!" 楚防震一直低着头抠自己指甲盖缝隙中的白色代谢物,这一点,他一点都不奇怪,父亲不就是想让他知道,做生意没那么容易,变相的逼着他回去读研? 而且就算楚防震想要开后门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兄弟俩根本没有在生意场上露过面。 或许换句话说,都知道楚家有一对公子是双胞胎,可是,码头是什么地方?比工地的农民工还要封闭的所在,怎么可能有人见过楚家的公子? 再说,就算是见过,谁会想到楚家的公子高材生会去码头干苦力? 第471章 无谓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472章 宁河 有吗?陈双看看自己的模样,是啊,她才十七,虚岁十八,怎么就觉得和同龄人玩不到一起去了呢? "怎么没有,照我看你肯定是受刺激了!"刘南说着大步流星的嘟囔着说要尝尝阿姨做的糖包,下午她就回去了。 她,永远不会客气,也不会小气,没人嚷着她吃,她一人吃的直摸肚皮,打了个饱嗝差点把糖水从嘴角那儿挤出来,这才算完。 下午的时候,刘南走了,要赶车,孟艳主动提出要宋德凯开车送一下刘南,说毕竟是双的同学。 陈双有时候都觉得,她是不是看错了孟艳,她对大哥百依百顺,而且家世背景对大哥的事业发展有着很大的帮助。 或许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就是她也说不定,有时候陈双不知道是自己太过于执着前世,还是一直都觉得改变是为了他,久而久之,事情就成了尘埃落定。 就好像为人处事,可以装傻充愣,可是真的装傻久了,人也就真的会变成傻子。 刘南可不会客气,一听说有车送她,赶紧问在哪儿,收拾收拾东西,就拉着陈双爬上了车: "谢谢啊!" "没事,反正你是小双的同学,我是她未来嫂子,都是应该的!"孟艳坐在副驾驶位说道。 目光时不时从反光镜上扫一眼后排座陈双的表情。 她似乎找到了一个方法可以让宋德凯对她百依百顺,那就是主动对陈双好,对她的家人好。 到了车站,刘南千叮万嘱别忘过完年关一定要去凤城找她,还留了电话号码,说她一定会让她家男朋友给陈双安排最好的医生当助手。 送走了刘南,孟艳这才露出一丝马脚:"德凯,我实在有点吃不惯你家里的东西,能不能在街上吃点儿在回去啊!" 宋德凯却看向陈双:"要不,顺便带点回去大家一起吃!" "嗯!"陈双答应了,宋德凯这才把车停息,单手随意的搭在陈双的肩头,那边,孟艳勾着宋德凯的胳膊,一行三人从街头走到巷尾。 辗转之间,孟艳却嫌弃的说,这整条街也没有她想吃的。 最终没办法,陈双只能介绍那家她常去的卤菜店,要了几个猪蹄子,又在烤鸭店买了两只烤鸭,一只脆皮鸭,一只酱板鸭。 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间,陈秀兰已经做好了晚饭就等着陈双和宋德凯回来。 一进门,孟艳就说:"阿姨,今儿咱们不吃这些了,有烤鸭和猪蹄子!" 说着,就把桌子上已经烧好菜的盘子往一边端。 陈秀兰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巴巴的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看向陈双。 辗转的功夫,孟艳已经把桌上的菜全都给端进了伙房,陈双还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不由得蹙眉。 陈秀芬端着最后一盆汤出来,刚好看见孟艳把菜倒进了污水桶里。 孟艳却完全看不到大家伙的脸色都不好看,自顾自的洗盘子把买来的烤鸭猪蹄儿装上端到桌面上: "叔叔阿姨,吃这个,这个好吃!" 这时候才发现陈秀兰和宋有粮的脸已经黑的跟泼了墨的乌云似的,随时都能滴黑水来。 宋有粮看了一眼宋德凯:"俺不饿,你们吃吧!" "这……这又怎么了?那些剩菜都热了好几回了,我买来烤鸭孝敬你们难道还错了吗?" 孟艳起身说道。 陈秀芬端着那盆菠菜汤都烫的她换了好几次手,就是不知道放哪儿。 "凯凯,你昨天不是说要去看看她家里过年吗?今儿才二十五,还有时间,你们俩的事儿,自己看着办,就当没俺这个老的,你爱怎么着怎么着,俺宋家穷,配不上这么娇贵的媳妇儿。" 宋有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和,只是带了一丝沉重罢了。 "给我!"陈双见五姨端着汤半天了,赶紧接过来放在桌上,这事儿,她一句话都不会说,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 孟艳一看德凯的父亲说话语气虽然平和,但是,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来话里的意思,不由得一脸委屈的看着宋德凯,眼瞅着那眼泪还真落下来了。 "德凯,我做错啥了!" 她哭着一边往宋德凯身边靠:"我不就是觉得家里的伙食太差了吗?想给叔叔阿姨添点儿好的菜吃,在说,你看思思才七八岁,都瘦成那样,不该多吃点儿肉吗?" 说着,孟艳把思思也拉出来说话,思思虽然不是宋家的人可是,这几天孟艳也看出来,思思在这个家里是很受重视的。 这番话一出口,叫人觉得她好像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似的。 继宗是永远旁观不说话的,只是他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神带着少许嘲讽。 宋有粮气的够呛,感情自己的儿子鬼迷了心窍。 "爸,你也别生气了,这大过年的!"陈双见宋有粮生气不由得说道。 "还知道这是大过年?哭什么丧?都给老子滚蛋!"宋有粮的火气上来了。 这一次,孟艳不敢拉着宋德凯走了,只是在一旁越哭越委屈,声音越来越大,惹得宋德凯眉心紧蹙。 …… 宋德凯离开之前交给了陈双一个信封,里面是他省吃俭用的奖金,总共有五千多块钱。 宋有粮气的晚上一口饭都没吃,他简直是看一眼那烤鸭就犯恶心。 "思思,来,吃个鸭腿!"陈双说着招招手,把烤鸭上的一条鸭腿儿拧了下来。 思思看着直咽口水,可看看二姨和姨夫好像生了很大的气,他又缩回了手不敢吃。 "爸,你气了又有啥用?你看把思思吓得,都不敢吃饭了!"陈双说着,宋有粮这才扯开嘴角的弧度,戴着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摸了摸思思的脑袋说: "吃吧昂,吃了长个儿,你双姐过了年打算给你报名上学去呢,不多吃点儿可学不会写字的!" 这么一说,思思才点点头接过鸭腿狼吞虎咽起来。 "姐夫,你要是不想吃鸭子,俺给你热点儿剩菜去!" 陈秀芬说着就转身去伙房,陈双喊住了五姨说她去,昨天从大彪家里带回来的一些折合在一块儿的剩菜还有不少呢。 昨晚上,办完事儿,李梅又给送来了一盆,说家家户户都有,留着也是吃不完。 即便陈双又重新热了菜,可宋有粮吃了几口就说饱了。 "妈,你跟着劝劝呗,爸一个人带大大哥不容易,现在肯定心寒的很!" 陈双对陈秀兰说道,陈秀兰叹了一口气,随便吃了两口也跟着回屋去了。 "五姨,这猪蹄儿留着咱们明儿吃,今天吃鸭子吧!"陈双见陈秀芬还站在门口看着被倒掉的菜觉得可惜,陈双说道,她才应了一声上桌吃饭。 可她却一口鸭肉都没舍得吃,硬是光吃剩菜汤,掰开馒头在里头泡着吃。 穷人家出身的人永远没想过山珍海味,吃饱就行,即便是富了,至少比那些没有受过苦的人要知道感恩。 眼下,眼瞅着还有两三天就是除夕了,经过商议,决定把付大叔也接过来一起吃年夜饭。 反正继宗和老付俩人过年也没啥热闹劲儿。 这样一来,宋家今年过年算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宋有粮头一次喝的不省人事的一年,喝醉了的宋有粮在饭桌上就哭了。 他说起了小时候怎么带孩子的事儿,怎么又当爹又当妈的事儿,那时候宋德凯才两个月不到,再加上前妻把他唯一的积蓄都卷走了,他是抱着孩子到处找奶啊。 干活都得背着孩子,存了那么点儿钱,买了一头羊,才把宋德凯养活。 宋有粮很少跟人提起这事儿,但是和老付喝酒不一样,俩半拉老头子都是又当爹又当娘,所以能说得上心里话。 这么一说,把老付也给说的直抹眼泪,也说了说继宗小时候那会儿。 老兄弟俩就差没抱在一块儿痛哭流涕了。 外头的夜空月朗星稀,鞭炮烟花的声音彼此起伏,继宗带着思思爬到了楼儿的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烟火,咯咯的笑。 陈双也托着下巴趴在栏杆上,又是一年,记忆中的小时候,都盼着过年,至少有糖吃,现在,过年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旁的,什么都没有了。 歪着脑袋看一眼思思活蹦乱跳的模样,就连不喜欢说话的继宗都高兴地跟思思喋喋不休,难道,她陈双真的"老了"? 当然,说的是性格,就像刘南说的,跟她这个老同学在一块都觉得有代沟了。 "对了,继宗,昨儿买了烟花在杂物房,你拿来给思思玩!"陈双差点给忘了,往年家里穷,买个炮竹都不敢买两百响的,更别提烟花了。 现在不一样了,陈双都差点给忘了。 此话一出,继宗和思思都高兴地往楼下跑,很快,一楼平地上就看见继宗认真的找烟花的引线,仰头看着楼上的陈双道: "双姐,你要不要下来一起玩?" "你在下边放,我在上边看!"陈双笑着说道。 "好嘞!"继宗说着,就点了火,吓得思思赶紧捂着耳朵跑出去老远。 ………… 一个年关,把人过的都有些懒散了,可大年初二,陈双就开始忙活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只是来走一趟看看蔬菜有没有什么异样,一切都还好,明后天就可以通知送菜了。 虽然乡下这个时候没人买菜,但是城里不一样,除了大年三十那天其余日子都有人买菜,只是人流量没那么大。 陈双打算好了之后,去了老房子,这段时间搬家是搬了,但是电话线没挪,所以,这段时间谁打了陈双家的电话,那就算谁倒霉了。 陈双拿起电话,拨了秦嫂的号码,那头很快就接了: "秦嫂,新年好,我是陈双,农贸市场什么时候……" 陈双的话还没说完,秦嫂那边就炸锅了一样:"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接电话啊,找你都找疯了,我们都商议好了大年初二就出摊子的,大年三十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也就算了,大年初一都不许出家门的,没想你还是没接电话!" 陈双一愣,秦嫂说了一大堆的话,还说她损失了什么摊位费,看模样真是急炸了。 "不过,秦嫂你发牢骚归发牢骚,没接到电话确实是我的不是,但是你们也没跟我说过了年关几号出摊子啊!" "反正俺不管,气死人了,陈双,你不就是个送菜的吗?你把老板的电话直接给我好了,我以后联系他给送菜!" 陈双一听,这回秦嫂他们真是来真的了,她们一直都觉得陈双是替老板办事儿的,中间拿点儿回扣什么也无所谓,只要菜到了她们手里的价格合情合理就行。 这回没及时联系上陈双耽误了时间不说,零零整整的加一块儿,还真叫人心里有点不得劲。 "你要是要的话,我明天一早就送去,还是一样,你得给我订菜的分量和名单!" 陈双暂时不能告诉她们蔬菜是自己家的。 "行,明儿你来了再说吧!"秦嫂说完挂了电话。 陈双这才长出一口气,还是手机比较方便,明儿去凤城说啥都得买一部手机。 陈双并没有走开,她还得等着秦嫂给名单和菜系以及分量。 等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电话响了,陈双已经准备好纸笔记下,回头又去了一趟菜棚,她合计了一下。 过了正月十五公家单位正式上班,最迟正月十六就得供应菜,陈老板的饭馆是大年初六就开张,这个后天也得送菜。 而且煤山那边恐怕等不到正月十五就得开工挖煤了。 想到这里,陈双打算还是买点儿礼给那些提前开工的乡亲们分发一下,毕竟正月十五谁会帮你干活,都在家里蒸面灯嗑瓜子看月亮呢。 这过了年关,算是最忙的时候了,陈双得分配一下,她明天去凤城可能当天回不来了,毕竟答应了刘南得去找她,到时候询问一翻大哥的病情有多大的把握能治愈。 所以大后天陈老板那边的菜就得让继宗去送了。 煤山开工的事情,陈双打算待会儿就去一趟大伯家,带点儿年礼打个招呼。 从宋有才家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她没有吃午饭,回到新屋那边,就赶紧招呼继宗和五姨还有陈秀兰搭把手摘菜。 明一早摘菜的话根本来不及,再说,八亩地,就算是从现在开始干,估摸着也得干一夜。 陈双又找了孙家媳妇和李梅来帮忙,不料,大彪和李宝也兴冲冲来帮忙了,陈双可不会亏待了她们,都会给工钱的。 这一晚,总共十多个人,整整忙活到了半夜十一点,全都是打着手电筒在摸瞎摘菜。 陈双一人给了一百块钱,个个都感激的要命。 "双,这也……太多了点儿吧!" "这不是非常时期吗,大过年的,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你们要是不拿着,我就更过意不去了!" 陈双说的是心里话,谁家大过年的替你来干活?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安排好了后天给陈老板送菜的事情交给继宗和父亲,穿着军大衣朝着凤城启程了。 谁知道车子打了好几下火硬是没着,陈双心里一寒,特码的,随后又跳下驾驶位,招呼继宗赶紧把老房子里的柴火拿过来烤烤油箱,烤了大约十几二十分钟,陈双试了试能打着了。 天地苍茫,唯一前头的两束长灯,还有那远处山脉上的积雪,天边的星辰还没有退去,陈双目不转睛的盯着前路,瘦弱的身子宛如黑夜中的一枚打不死的萤火虫,破开黑暗乘风而去。 抵达凤城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再加上冬天的夜长,陈双停下了车后还打了手电筒。 秦嫂已经拿着筐子和其他菜贩子站在冷风中等了许久,见陈双的车一到,都涌了上去。 "陈双,俺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要是不来,俺能掐死你信不!" 看似是开玩笑,可秦嫂的脸上就跟结了冰一样,陈双只能一个劲的赔不是说她也是连夜跟人老板说了情况,帮着也忙活了大半夜才把菜摘下来,你看看,都新鲜的很,扭儿都蔫呢。 "那是你乐意,你拿人家的钱不苦点儿累点儿,也是不可能!" 秦嫂接着话茬子说道。 "对对对,秦嫂说的对!"陈双说着,就开始拿着账本开始一家一家的分拨蔬菜,过磅,结账,忙活了好一阵子。 直到快九点的时候,农贸市场也都上人了,陈双才打了个哈欠,疲倦的收拾空筐子。 随后陈双跳上了驾驶位刚要打火,只听到发动机嗡鸣一阵,硬是不给力的灭了。 陈双左顾右盼,看看哪里有柴火能烧一把烤烤油箱。 陈双下了车,哈了一下手心,裹紧了军大衣到处走动看了看,好不容易从路边的干树杈子上掰下来几根木棍,可没东西点,又跑去小卖部买了个打火机。 烤了一会儿,陈双发现火还是不够,这地方在没有什么柴火可以拿过来"续命"了。 陈双干脆一咬牙,把车门锁上之后走进城里去,她就不信,到了晌午出太阳,你特么还打不着火。 陈双把军大衣的领子竖起来,那耳朵都快冻得是别人的了,完全没知觉。 陈双走进了一家手机店,一进门就跺跺脚,这样,能暖和一点: "老板,给我拿这个手机!" 陈双走了一圈,这家店不大,就一位老板娘和一位正在擦玻璃柜台的服务员,陈双指着那新款诺基亚,画面是大手牵小手那个经典开机画面。 老板从陈双一进门就没多看一眼,此刻,懒散的走了过来: "这个啊,你还是买个二手的吧!才三百块!" 陈双一愣,怎么她尽是遇到这样看不起人的商家,陈双现在冻得脚发麻,懒得废话,直接掏了一千块钱出来: "给我拿这个就行了!" 老板看了看桌面上的钱,赶紧给从柜台里拿出了那还贴着屏幕保护膜的诺基亚: "八百七十块,给你算个优惠价,八百块不还价!" 陈双也没多想,现在她就想找地方吃碗面,或许能暖和点儿。 掏了八百块钱,老板喜滋滋的收起钱客气的说:"我给你装起来,还有两块电池,送你个座充。" 说着,老板就拿过手机转身从后头的柜台里掏出了个巴掌大的手机盒子,里面有两块电板和一个座充,还有个直线充电器。 陈双看了也没看,顺便掏出了身份证让老板给办一张手机卡,谁知道老板说办卡不用身份证。 陈双这才想起来,年代不同,那,长途漫游的业务也就不行了? 想到这里,陈双果然是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说,买得起手机未必用得起,因为话费太贵,也没有什么长途漫游的业务。 就算是有,一个月座机费多十五块钱,而且拨长途号的时候,还得加拨什么179,要手动哦,存进电话本里直接加拨这个号码的都不行,必须要手动。 算了,为了生意方便陈双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儿小钱,舍不得小钱也就赚不来大钱。 陈双拿着手机出了门,就跟狗一样到处找吃的,看到一家拉面馆,陈双一脑子就钻进去了: "老板,来碗鸡蛋面,多加汤,放点辣椒!" "好嘞!" 陈双拿着筷子就等着热汤来了,闲来无事,陈双打开手机盒子,从里面掏出了手机和配件,翻看了一下。 突然,陈双目光一宁,尼玛,这手机谁要是说是新的,她就跟谁拼命。 她明明拿的是带手机膜的,可这手机不但没有手机膜,而且,软键(软糖按键)在开机之后透过键盘下的灯能明显看见有几个针孔大小掉漆的地方,这特么明显是二手的。 陈双正准备起身去找老板,这时候,面来了,陈双一想,还是先吃口热乎饭吧,不然冻死了快。 陈双把手机丢在一旁,呼啦啦的吃着面,一边烫的刺溜刺溜的直哈气,一旁还不停地往嘴里塞一口面,喝一口热汤。 一碗面下去,陈双觉得后背都有些冒针尖儿汗,可算是舒坦了,掏了钱,陈双又回去找那个买手机的老板。 陈双把手机往柜台上一放:"老板,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太不地道了,给我换了个二手的手机,你当人眼瞎啊!" "这位姑娘,你来过我们店里买手机了?啥时候?"老板娘一脸懵比的站起来说道。 嘿,现在的人怎么都那么没良心呀,陈双算是明白了,出了这个门就没地方说理去了。 陈双也真是醉了,这个社会也没有什么摄像头什么的,想想,陈双就当是吃了一次亏,为了不耽误时间,陈双也没有和老板娘多争执,出了这家店,陈双回头看了一眼记住了地址,随后给刘南打了个电话。 约了个地方见面陈双就提前去了刘南说的那家小餐馆。 等刘南过来的时候,刚好是晌午十二点多,用餐时间,陈双其实一点都不饿,只是目的不是为了吃饭,也就随便吃两口了。 "你来的也太突然了,怎么没提前给我打电话?还有,你咋穿这个军大衣就来了?" 刘南点了几道菜,一边吃着一边招呼陈双吃。 "我这是卖菜顺道来的吗,不穿军大衣我会冻死,对了你男朋友呢?没空哇?"陈双象征性的夹了一筷子菜吃着。 "我刚打电话了,说等一下他就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反正咱们先吃饱了喝足了再说!" 陈双看着刘南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就知道,她是一点都不替别人考虑,万一她男朋友没吃饭呢? 大约到了一点多钟的时候,小餐馆里进来了个人,因为陈双是背对着门口的,所以,她看见刘南冲着陈双身后招手,才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陈双再也挪不开视线,怎么会是楚防震? 他不是农大的高材生吗?怎么是个学医的? 顿时,陈双脑子乱作一团。 第473章 莱博 同样的,陈双开的也是远光,一来是山里没什么车,这个点儿也没人,所以对面也看不见陈双的模样。 "你的车好倒,我的车不好倒,麻烦你让一步!"陈双带着客气的语气说着。 对面启动了车子,马达声嗡鸣,车子徐徐后退,陈双缩回脑袋,松下离合,缓缓前进。 那越野车一直退到了杏花村的入口处,一打方向盘把车位横进了杨柳村的路口,这才让陈双徐徐通过。 过了这个节骨眼,陈双跳了下来,想要说声谢谢,可离近了才发现这车是那么的熟悉。 陈双谢谢二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宋德凯的目光透着一股诧异。 副驾驶位上的孟艳更如醍醐灌顶。 陈双?怎么会是她?早知道是她,绝对不会给让道儿。 "这么早去哪里?"宋德凯的心里波澜壮阔,他当初听说妹妹开这解放农用车去送菜自己都吓一跳,眼下,看来她不光会开车,车技还不错。 这么窄的山路,她竟然开的如此稳当。 "去卖鱼!"陈双说着转身回到了车上。 继宗因为昨晚上辅导思思太晚,所以上了车就呼呼睡了,此刻宋德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副驾驶位,眼神异样。 陈双启动车子徐徐离开了杏花村,上了平摊的宽阔马路,陈双脑子里乱作一团。 可是,终究是因为什么而乱,她竟然找不到答案。 一阵急刹车响起,后车厢的水呼啦啦的被撞击的腾起水花。 陈双差点追尾了,再次启动车子的时候,陈双克制自己不要多想,全神贯注的开始开车。 被这么一晃悠继宗迷迷糊糊的醒了:"双姐,到了吗?" "还没呢,你再睡会儿!"陈双说着。 抵达凤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 那边宋德凯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孟艳一直在唠叨,可见宋德凯的眉心一直紧蹙着,她干脆不说话了,反正发再多牢骚,这个木头疙瘩就是不吭气。 军用越野车停在了家门口,宋德凯下车敲了敲门,此刻外头灰蒙蒙一片,也才早上六点钟左右。 陈秀芬已经起床了,小心翼翼的去开门,生怕吵醒思思,这一开门不要紧,来了俩陌生人: "不好意思,请问,你找谁?" 宋德凯微微一愣,还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房子,这是他家啊,没错啊,怎么开门的不是爸妈? 孟艳也被弄糊涂了,记错了?就算是她记错了,宋德凯不可能记错才是,这可是他家呀。 "你是哪位?"宋德凯轻声问道。 "俺?俺是陈秀芬!"陈秀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德凯狐疑的想了想,他怎么忘了陈双的五姨,也许是当时解救出来的时候太脏乱,所以一眼没认出来。 陈秀芬左顾右盼的看看宋德凯,这一看不要紧,她一下反应过来了: "你是……你是小双的大哥吧!" "嗯!" "快,快进屋里坐!"陈秀芬有些激动,他可是把她们娘俩给从狼窝里救出来的呢。 陈秀芬激动的倒茶都有些拿不稳了。 孟艳一脸狐疑,这人她没见过,趁着陈秀芬倒茶的时候,孟艳小声的问道: "这位是你什么人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我妈的妹妹,陈双的五姨!"宋德凯说道。 孟艳一愣,原来是陈双的五姨啊,还挺厉害的,把宋德凯家里当难民收容所了?一个改嫁的女人带了个闺女不说,连娘家姨妈都给领来了。 想着,孟艳上下打量陈秀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土味。 "姨,你别忙活了,我爸妈呢?"宋德凯声音平静的问道。 "在新房那住的,俺这做好饭两口子就过来了!"陈秀芬说着,就去了伙房揭开锅盖看看搅拌了几下稀粥。 "我想出走走行吗?"孟艳见状闷得慌不由得说道,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起身出了门,孟艳紧随其后。 陈秀芬看了看挂钟,追了出去:"双儿她大哥,你得把这车挪挪,待会儿双儿回来没地儿放!" "嗯!"宋德凯刚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挪车。 孟艳发现几个月没来,这里就变了样儿,她感觉自己一点都没有受到重视。 心里很不平衡的看着宋德凯把车挪好之后,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说话。 "德凯,这回可是我求了我爸最后一次,你家里人要是不同意,以后,咱俩可真的各奔东西了!再说,我……我以后怎么见人?" 孟艳柔和的语调说着,可意思却很坚决,在军区她一师长的闺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献上自己的吻,这事儿,他宋德凯就得负责。 宋德凯盲目的嗯了一声,他的心一直在想,为什么每次看见妹妹他就会心神不宁?为什么每次回到家他就会觉得自己很空洞,很紧张,甚至,很空虚无助? 日上枝头,陈秀兰和宋有粮领着雷子往老宅子走,陈秀芬正在给刚睡醒的思思洗脸。 桌面上已经盛好了饭,有馒头和咸菜,还有前几天陈秀芬在地里掐的红薯叶子蒸了一锅窝窝头。 用自己砸碎的辣椒面和大蒜做了一碗油泼蒜泥辣子,拿窝窝头沾着吃,味道好的甭提了。 可陈秀兰一听妹妹说陈双的大哥回来了,还带了个打扮很洋气的丫头,陈秀兰就食不知味的看着宋有粮。 宋有粮一副你看我干啥的模样,放下窝窝头也不吃了。 陈秀芬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姐夫,你……你咋不吃了?" "饱了!"说完双手背后起身就走,刚走到门口似乎还想起什么:"等他回来了,去新房找俺,俺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一回事!" "爸,你找我?"宋德凯鬼魅一般的声音从院子门外传来。 跟在他身边的孟艳不由得勾紧了宋德凯的手,宋德凯却轻轻把孟艳让开上前两步。 宋有粮冷哼一声继续走他的路,宋德凯跟在后头一句话都不说。 孟艳在原地气的直跺脚,真是一个木头疙瘩,竟然把她晾在这里了,有时候孟艳都怀疑自己为啥喜欢这个木头?真是气死人了。 回头再看看那破房子,孟艳宁可呆在车里也不愿意进去。 "凯哥!"傻大彪到了老宅子敲门,宋德凯走出门,傻大彪记得母亲交代的话,喜事儿,见人就得掏烟,这不,还没说话呢,就先把烟递上去了: "凯哥,俺明儿成亲,你有空来当俺的傧相不!"大彪笑着说道。 "傧相?我?"宋德凯很是诧异。 孟艳从堂屋走了出来:"办喜事儿啊,挺好的呀,我还没见过你穿西装的模样呢!" "嗯!"大彪看看孟艳,又看看宋德凯,他不由得挠挠头。 "行!"宋德凯勉强答应了,他不太喜欢热闹,但是,回到老家本来是高兴地一件事,可他总觉得死气沉沉,而且很压抑,也正好感受一下热闹也行。 见宋德凯答应了,大彪赶紧点炮,惹得宋德凯那张铁皮脸也抽起了一抹弧度。 今天不是正餐,菜系没有那么丰盛,今天主要是做给那些帮忙的乡亲们吃的饭菜。 陈双也毫不吝啬的吃饱了喝足了才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应邀去了李宝家,也就是李大奎家的老宅子。 大铁门因为很久没有人用过,在经过两个季度的雨水洗礼,有些锈迹斑斑,门上的大红喜字倒是透露出喜庆。 村口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叫人提前感受到了新年的热闹。 陈双高兴的进了李家大门,院子里坐着的都是李宝娘家人,李来英,李大山,还有嫁出去不远百里路赶回来的李来华,她是李来英的妹妹,还带了俩孙子过来。 院子里闹成一团,闺房却寂静的很,陈双推门而入,看见李宝还没有准备"梳妆"。 乡下办喜事梳妆很简单,就是把头发盘起来,插上带珠翠的红花就行,脸上抹点儿雅霜,然后涂上水粉,抹上口红。 "这红衣都是旧的,咋穿?"房间里还有一位陈双不认识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打扮的和乡下人有所不同,穿的也挺时髦的,头发还烫了个卷发。 地上有一个红色木箱子是打开的,里面的衣裳全都是鲜艳的颜色。 陈双记起来了,乡下婚嫁,头一天晚上男方家会"送红衣",抬着红周子,上面盖上红布,红布下面隔着的是用颜料染过的花生米,棉花籽,预计早生贵子的意思。 李宝微微抬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摆摆手,眼神随机漏出恳求的神色,似乎在说,她不在乎。 乡下很多家庭情况不好的都是租来的红棉袄,可是这间明显就是穿过的,陈双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对于娘家人来说,就会觉得,男方看不起女方,嫁过去也不受重视。 看来,这个妇女也是李宝娘家的亲戚,反正陈双在村上又没见过这个人。 "这可不行,退了红衣!"女人吆喝了一声。 "阿姨,这都九点多了,再化化妆,恐怕……"陈双想说两句,可女人就咆哮了起来: "你是谁?有啥资格管俺家的事儿?" "我不想要你……"李宝对那女人说道。 辗转看着陈双,那眼神露出满满的歉意,还带着无助。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和李宝有那么几分相似,她脑子里突然蹦出李宝那个跟野汉子跑了的娘,莫不是她亲娘? 陈双的心顿时消失了那么两个节拍:"要不,你穿我的,也是红色的,我今儿刚上身,还是新的!" 陈双脱下自己新买的毛呢外套。 妇女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陈双:"你是不是那家的亲戚?" "是的!我是大彪他妹妹,刚好和李宝同学,我来做李宝的傧相!" 陈双说道,要不然,这女人会闹起来,好不容易看见大彪和宝宝能幸福。 "那还像话!"女人说着,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毛呢外套,她怎么看不出来,这毛呢风衣,好歹也得一两百呢。 李宝顿时投来感激的目光,却还有些不好意思,陈双感觉,她只是被吓的不敢说话,但是她不傻。 这个时候,一位年纪相仿的丫头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 "晚了吗?晚了吗?"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冲了进来,一眼看见女人,赶紧拢了一把头发: "阿姨,不好意思,起晚了!现在我给宝宝化妆!" 说着,短发姑娘脱下棉袄,就开始帮李宝准备。 刚拿起雅霜盒子,短发姑娘抬头这才注意到陈双。 "小双子!" "男人婆!" 二人异口同声。 "好多年没见了!" "是啊!"陈双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小学同学时隔多年还能再见,这一见,恍如隔世。 "今儿是宝宝的大好日子,待会儿,待会儿咱们喝酒!"男人婆刘南说着,赶紧帮李宝画眉毛。 陈双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着,还真是时隔多年,恍如隔世呢,以前那个总是剪个板寸头发的小女孩竟然会化妆。 等到外头的鞭炮响起,大家都知道,要发嫁了,这边李宝整理完正在穿衣裳,红色的皮鞋,配上陈双的那件喜庆的风衣,李宝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叫他们在外头等着,娶新媳妇儿哪能这么便宜?" 刘南一点都不慌,慢条斯理的帮李宝整理穿衣服时不小心掉下来的碎发。 随后,自己也换上好看的衣裳,不过对陈双来说,她的衣裳都便于中性化,她没穿一身中山装来当傧相就已经不粗了,好歹还穿了一条粉色的牛仔裤,上头是红色的大夹克。 陈双脱下了毛呢外套,只剩下一件浅粉色的毛衣,刘南粗鲁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胸口别了一朵塑料小红花,也给陈双别上。 整理好这一切时候,已经距离方才男方来接人放鞭炮的声音都过去了半小时。 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反正离得也不远,不会误了时辰。 这个时候,陈双,刘南,中间夹着的是李宝,三人这才一步步的往外走。 刚一出门,女方家就开始放鞭炮,以便于告诉男方迎亲那边,新娘子出屋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吆喝了一声:"新娘子这么快就出来了呀,赶紧把鞋子藏起来,叫新郎官来找鞋子喽!" 谁知道此话一出,外头就闹腾开了,刘南一听:"可不能让新郎官这么便宜就把宝宝领走,坐下来,把鞋脱掉!" 说着,就自己去给李宝脱鞋,接着,堂屋的大门敞开着,刘南古灵精怪爬上了座椅: "小双子,藏在风扇上行不!" "不行,能看见!"陈双歪着脑袋看扇叶,那太明显了,得藏个隐蔽的地方。 "那……"刘南出馊主意,把鞋直接藏在了宝宝的风衣下,一拍手说道: "这下,肯定没人能想得到!" 很快,院子里男方那边的人都来了。 傻大彪一脸憨厚的看看陈双又看看刘南:"找鞋啊!" "昂,找不到啊,这新娘子,就抱不走!"刘南说道,陈双在一旁笑的跟花儿似的。 今天的大彪可能是他这辈子的人生巅峰了,还穿了西装,虽然那口子都快被他的大肚皮给撑破了,胸前佩戴着新郎官的红花,整体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儿。 大彪在房间里着急的找着,梁头也找了,门里门外都找了,越是看着大彪找鞋的模样,陈双和刘南对视一眼,笑的下巴颏都酸疼不以。 傻大彪都找的脑门子往外冒汗,最终,他擦了一把汗对宝宝说: "宝宝啊,鞋在哪儿呢?找不到可咋办?" 沉静了好一阵子,为了缓解尴尬,刘南带头喊了一声好,好酒量! 在座的,懂得酒桌上的规矩的,也都接二连三的喝起来,就连宋德凯也喝了半斤白酒。 刘南仰头一杯,面颊绯红还嚷嚷着说要今晚上闹洞房。 可在陈双看来,她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高兴,只是尽量的用外围气氛麻痹自己,因为陈双看见她眼中有泪。 外头的喜宴大都撤席了,乡里乡亲的帮忙收拾碗筷,把剩菜折合在一块,到时候每家每户能分一盆的剩菜,够吃好几天的。 但是李家的堂屋里这一桌久久没有散开,一桌人都喝的有些神叨叨的。 "小双子,你还记得不?咱俩一个班的时候,你老跟人打架,我还帮你打过架呢!" 刘南晕乎乎的捏着酒杯等陈双和她碰杯! "没想到你一男人婆竟然会给人化妆!" "我也没想到多年没见,你变得淑女了,哈哈……" "干了!"陈双热血上涌干了白酒,看的宋德凯一阵蹙眉。 陈双只想这一刻的平静,她记得,她读小学的时候,和刘南一个班,她听不惯别人说陈双是没爹的野孩子,她就上去拼命。 后来被学校开除了,可在最后那次在学校打架的时候,刘南就像是个破小子站了出来,帮陈双打那帮熊孩子。 打的全身都是泥巴,陈双也一样,带着一身的泥巴回到家,被母亲一阵责骂,从此,她就辍学了。 陈双仰头就是一口白酒,看的宋德凯目光阴鸷宛如寒潭,只听到啪的一声,陈双迷离的醉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里。 酒杯掉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在座的人也都喝的差不多了,即便觉得气氛不对劲,也没有那么多力气多说什么。 宋德凯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不由分说的把陈双给拽了出去。 宽大的西装外套搭在陈双的肩头,显得她整个人越发的瘦小,绯红的脸蛋儿配上那浅粉色毛衣,宛如傲雪寒梅在枝头。 这一出门,陈双突然感觉脸上有丝丝凉意,舒尔咧嘴仰头一看飘雪了,陈双嘴角勾起一丝媚人的弧度。 宋德凯却阴沉着一张脸拽着陈双往家走,见陈双跌跌撞撞脚步不稳,宋德凯此刻想掐死陈双的心都有。 一个姑娘家学人家喝酒,这像话吗? 可想开口骂她,回头见她那副娇柔的模样,和迷醉的双眸,宋德凯心里一抽,将西装外套的领子拉了拉,不由分说的将陈双横抱起来,大步流星的到了家。 陈秀兰正把从李家拿来的剩菜倒进盆里:"够吃好几顿的!" "可不吗,这回李家的事儿办的不孬,菜也好!" 宋有粮说着,舒尔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看去:"呀,这咋回事?" 陈秀兰凑上去一看,赶紧掩鼻:"咋那么大酒味?" "赶紧放床上!"宋有粮嘀咕着,咋喝这么多,随后赶紧打开了陈双的房门,宋德凯没有说话,把陈双放到床上之后才抽空问道: "孟艳呢?" 此话一出,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宋有粮说: "可能吃不惯咱家的菜,走了吧!" "要不,你在家看着小双,俺出去找找去!"陈秀兰赶紧说道,随后招呼宋有粮一起去找找。 睡梦中的陈双,胃里一股热浪顶着她的咽喉,她不由得拧着眉翻来覆去,即便紧闭着双眼,可陈双依旧能感受到天旋地转。 宋德凯见她这幅模样,心里竟有一种刀子划过的疼痛感,他找了半晌询问了继宗才找到热水壶的地方,倒了一杯茶放在陈双的床边。 "小双,喝口水!"宋德凯抬手想把她扶起来,却不料,陈双突然翻了个身,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宋德凯的手一抖,洒了一床的水。 他赶紧把杯子放下竟然有些抗拒不了她那柔弱的身子,她就枕在宋德凯的大腿上,吐气如兰,一股股热浪从她的鼻息洒在宋德凯的胳膊上。 宋德凯,竟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大哥,双儿知道,以前太傻,太不懂事,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很努力,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宋德凯蹙眉,这丫头说什么醉话?改什么? 宋德凯轻柔的拍着陈双的背,就像是哄孩子一样:"睡一觉就好了!" 陈双紧闭着双眸,眼泪从眼角泉涌一般流下,她拼命的摇头,抓着宋德凯衣服的手又紧了几分: "不,不能睡,睡着了我怕一切都是假的……" 宋德凯蹙眉,这得醉成什么样?宋德凯捏了捏眉心,因为他越发的觉得酒劲儿上来了。 "不哭了啊,赶紧睡,乖!"宋德凯胃里也是一阵翻腾,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陈双的脑袋想让她枕在枕头上,自己好抽空出去透透气。 脑袋是挪到了枕头上,可陈双那修长的手却死死地拽着宋德凯的衣服,指骨因为用力变得泛白。 宋德凯长出一口气,将陈双的上半身抱在怀里,自己坐在床头,低头看着娇柔的小双,他竟有些眼眶滚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对陈双这丫头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愧疚,那种愧疚就好像在他的心里埋着,埋在一个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那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和心疼就会钻出来,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的将他凌迟。 想到这里,宋德凯阴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舒尔垂眸看一眼陈双,那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在她红扑扑的眼帘上留下一抹醉人的剪影,时而因为难受和不安颤抖着。 他下意识的将她抱得更紧。 …… 陈秀兰和宋有粮去了老房子,路上二老商议着: "这丫头看模样根本看不起咱家!" "哎……就说了句话,脾气就上来了!"宋有粮也说道。 原来,早上宋德凯出门的时候,孟艳还在睡觉,起身后发现宋德凯的房间空空的,她有些着急,本想着德凯去给村上人当傧相,她也好在乡亲们面前露露脸,让大家都知道她才是宋德凯的未婚妻。 可是这倒好,睡惯了懒觉的孟艳起床的时候都九点多了,这个时候,大家伙都忙着接亲呢,宋德凯也准备妥当了。 于是孟艳就打扮好瞅着人多的地方去,反正乡下办酒席热闹整个村,也好找。 谁知道刚到人群边儿就碰上了陈秀兰,二人还没说话,旁人就开始议论了,这不是凯凯带回来的那个城里的姑娘吗? 看来小双跟他大哥的事儿没着落了。 所以,陈秀兰当时就说道:"孟艳,你先回屋去吧,这儿都是本村亲戚,多少都沾亲带故,你……你这跟凯凯八字没一撇的,来了叫人家看笑话!" 就因为这句话,孟艳抱着膀子气不过,就跟陈秀兰吵了起来。 第474章 谷底 宋德凯刚出师部大院,军车上的靳子良就赶紧下车迎上去问道:“咋样团长,批了没?” 宋德凯没说话,眼角余光处就看见了孟艳朝这边走来。 孟艳扶了扶军帽,一脸笑意的说:“德凯,你也是来请假的?” 靳子良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钻进了车里。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孟艳赶紧说道:“你请假是要回老家吧,我也想跟你一去,我爸他都批了!” 宋德凯挑眉,回头看着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前几天,师长的闺女就经常往军区大院跑,不过宋德凯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暧昧的味道。 没办法,她爸是师长,自己请假的事情她知道了也不奇怪,只是,这丫头是疯了吗?她跟自己回家干什么? “我家里窄,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了!” 宋德凯说完,拉开车门就上了副驾驶位。 “宋德凯,你别走……”孟艳拍着车窗,她想着,自己老爹是师长,这个人咋就那么不识抬举呢? 孟艳眼巴巴的看着军车在调转车头,心里有些气不过:“宋德凯,你的假绝对批不下来!你等着……” 车里,靳子良看了一眼这铁皮连团长,上回就看了一眼他的红毛衣没忍住笑了,被罚了二十公斤负重盘山。 这回,靳子良可谓是军中被誉为第一号胆大人物,连团长都敢调戏的人,绝对只有唯一没有其一的存在。 所以,靳子良看到这一幕,还真想说话,这铁皮脸在就那么多美女看上了呢?看上他靳子良多好啊,为人又风趣又浪漫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靳子良都没敢说出口,就怕团长罚他! 师长办公室,嘭的一声,孟艳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推开门脱下帽子就直接丢下了地上: “爸,你是不是瞎了?宋德凯他刚入军还没满军期呢,你就批他的假,这都两回了!” 孟艳说着,可却看不出自己父亲疑惑的脸色。 她也很生气,本来说好了带她回老家看看的,这事儿,还得说说十月一那天的事儿。 文兵歌舞团全体准备节目去了军区大院演出,她当时就听说了宋德凯土匪的名号,本以为就是黄村乡野来的小流氓,结果无意中撞见,她发现宋德凯就算知道她是师长的闺女还对自己冷的跟冰坨子一样,她就更感兴趣了,这可能真的是对宋德凯一见钟情呢。 更让孟艳得意的是,这个宋德凯每次来师部,看到文兵歌舞团的女子兵们,都是冷眼以对,当时很多人都说宋大土匪团长是个弯的,对女人不感兴趣。 而且,当时孟艳还搭讪了宋德凯,不知道多少人对孟艳担惊受怕呢,虽然彼此就聊了两句,得知宋德凯确实出身农村,可他的体魄和身高,还有那俊朗的脸真让孟艳怀疑他是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女娲特地捏的一位俊男呢? 不是都说女娲造人时,捏的太繁琐,用竹签挑泥巴甩出来的人儿吗?那宋德凯绝对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也是专门派进她的生活的。 当时,孟艳怀揣着青春的梦问他:“我从来没去过山村,等你回家的时候,带我去看看大山?” “嗯!”宋德凯蹙眉回答到。 可这句话却烙印在了孟艳的心里,第一时间得知宋德凯又请假回家了,她怎么不着急。 更可恨的是,他怎么出尔反尔呢?说好了带人家去看大山的,军人不都是说一不二的吗? …… “妈,咱今年也买些鱼肉晒干了做腌肉吧!”县上,陈双母女已经逛了一大圈了,有些东西平时陈秀兰自己不舍得买的也都舍得买了。 因为这次是为了给宋有粮做酒,所以陈双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母亲不“抠”了。 “咱够吃就行,买多了做腌肉又浪费肉还得买粗盐,而且啊腌的肉容易折喽。” “那就听妈的!”陈双说着。 “哎哎哎……小双,我瞅着这块布不错,给你做一件儿花棉袄过冬吧!” 陈秀兰突然看见布店里挂着一匹蓝色碎花棉布,老远就拽着陈双钻进了店里。 说实话,陈双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小时候陈秀兰给她做的画布棉袄,而且还是盘扣的,突然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陈双竟然特别怀念那种棉袄。 “其实吧,咱家有三件军大衣,棉袄就省了吧。”陈双说着。 “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天天裹着军大衣到处跑啊!”陈秀兰说着,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啪啪响,她就像打扮打扮自己的闺女,这次给老宋做酒还有另一个目的呢,这事儿,她可不会忘: “就这块布!” 陈双扭不过,她不想要也不是因为没钱买不起,而是不希望母亲劳累。 现在两亩地都是菜,陈双就算往里算,大棚的菜至少能买到来年三四月开春,少说也能转他个三五万。 钱是有了,她得想办法找医院,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也不知道朗口市有啥知名的脑部专科医院。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一来一回拎着那么多东西,陈双都快累的走不动路了,为了照顾母亲的身体,路上还歇了三四回。 “哎,李大奎给你家送钱了没?” 村口李来英家的柴火垛边一帮老妇女在晒太阳,吴一梅问道。 “你家也送啦?” “听说明年选举投他的票,才给另一半,这个李大奎还怎会算账!” “俺家老头子不让接,真是的,还有往家里送钱不要的理儿,想想俺都来气!” “俺家那口子不也是,接了钱还跟俺闹了一场!”吴一梅哼哼,老远看见陈双母女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 吴一梅低头一看这大包小包的,估摸着是去办年货了。 “你家年货买的啥?” “也没买啥,买了个猪腿,两条大鲤鱼!”吴一梅说道,其实,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眼瞅着陈秀兰越来越近,她迎了上去: “弟妹啊,赶集去了呀,这都买了啥好东西啊!” “嫂子啊,俺这也没买啥,这不二月半老宋做酒吗,所以多买了点儿!”陈秀兰笑着打招呼。 吴一梅已经下手去倒腾了,一看里面又是猪腿,又是羊肉的,还有五六个猪蹄儿,鞭炮还是五百响的。 “弟妹就是有福气啊,有个能赚钱的闺女还有个知道心疼你的外人,不像俺家那口子就知道跟俺对着干!” 吴一梅赶紧陪着笑脸,陈双一看到大娘双眼冒光的样子,从陈秀兰手里接过口袋说道:“妈,我先回去了,你跟大娘唠唠嗑吧!” 陈双真怕她突然来一句——哎呀,这猪蹄儿这么多,你们家也就三口人吃不完的话,给俺留两个! “留你妹啊!不贪小便宜会死啊!”陈双嘟囔着,幸好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们说是不是啊!”吴一梅回头对着那帮姐妹们说着。 “可不是吗,闺女好的都成了村上的香饽饽喽,”李来英出门在柴火堆里拽了一把麦秸准备回屋生火,不由得头也不抬插了一句嘴: “呀,这两天咋没看见李梅出来唠嗑呢,这亲家天天打家门口过,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陈秀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却挤出一丝笑容说:“嫂子,俺先回了,买的东西得挂起来,不然容易坏。” 陈秀兰刚走,吴一梅的脸色也暗了下来,昨晚上老宋去他家想学种菜的实情她知道了,不就种菜吗,谁不会啊。 她家闺女也真是的,不就买点肉吗?还不给看,怕人抢啊,真是看着就烦。 “宋嫂,你脸色咋那么难看啊,见不得人家好哇,你这个当大娘总不会被人当贼防着吧!” 这一切,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杏花村总共就这么大,她喜欢占小便宜的毛病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 人都抠门抠到了骨头里,听说好不容易吃一回肉,一盆菜里头的肉丝儿还没蚊子腿儿大呢。 回到家,陈双已经把羊腿和猪腿用铁钩子穿了个洞挂在了房梁上,什么时候吃就割下来一块,而且还不会坏。 “小双,咱家地里的菜还有剩下不少,咱这在杏花村也没啥亲戚走,你要不送点菜给你大伯家。” 陈秀兰也知道大哥来家里要跟小双学种菜的事情,估摸着肯定憋着一股气呢,这逢年过节走亲戚,也不知道凯凯他姑会不会过来,眼瞅着,这杏花村也就一家亲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给她?我还不如送二狗子家呢!”陈双嘟囔了一句。 “别耍性子,去……送点去,今年都没看见她办年货,估计日子也紧巴巴的!” 陈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篮子去了菜地,刚一钻进大棚,陈双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茄子都枯了一大片?这还有不少茄子扭儿还没长成呢,就蔫了? 陈双放下篮子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她低头一看,竟然发现茄子的根都漏出来了,抬手一碰,茄子倒了。 “这特么是谁干的?”陈双气的胸口起伏,这拔苗助长到底是谁干的。 陈双的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没日没夜辛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 陈双随便摘了一些茄子,和笋瓜西红柿之类的菜就回去了,一路上,她都想不明白,村上有多少人知道她在这里种菜。 大多数知道的也就是自己租了孙家的地,那些喜欢嚼舌根的李家人也没咋留意菜地,除了大伯家知道的最清楚。 陈双甚至怀疑是不是大娘搞的鬼,看看手里的菜,陈双还真觉得憋屈的荒。 回到家把菜篮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放:“妈,你给她送去吧!” 随后,陈双觉得自己还是看着菜地吧,她收拾了被褥没跟陈秀兰打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在大棚里来回走,细细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菜被糟蹋的,还好只是一片茄子。 到底是谁?陈双想着,会是大娘吗?当陈双突然发现地里抓野兔子的夹子特么少了一个。 特么的,这回有意思了,陈双断定绝对不可能是大娘,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跟人扯皮。 陈双赶紧挖坑把拔出来的茄子重新载上,其实陈双知道,除非是幼苗栽培成活的可能性才会大,这么重新栽种成活的可能几乎为零。 可她就是看着心疼得慌,栽好了茄子之后,陈双席地而坐,抱着膝盖傻傻的看着已经蔫了的茄子,她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眼泪吸了回去。 夜幕降临,宋有粮找到了菜地,手电筒一照,宋有粮就看见了陈双的铺盖,但是没找到她的人。 此刻,陈双站在大坝上,被风呼呼地刮着,宋有粮喊了好几嗓子,陈双才听见。 “你这是干啥?打算守夜啊!”宋有粮问道。 “是啊。”陈双把有人破坏庄家的事情跟老爹说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憋了半天才无奈的说: “咱家在杏花村本来就不受待见,再说,那帮狗娘养的就看不得别人家好,都很的不全死光就活他一人,再说,你一个丫头家的在这守夜,爸哪能放心呐! 回家去,爸守着……” “爸!没事儿,我带镰刀了,不会出啥事的!”陈双说着,从铺盖底下抽出了一把镰刀给老爸看。 “这顶啥用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有粮最后是连拉带拽才把陈双给弄回家。 “咋了这是,爷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陈秀兰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一脸高兴,嘴里还横着黄梅戏的调调。 “地里的菜不知道被那个狗日的给糟蹋了不少。”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坐在桌边闷声闷气的吃饭。 “啊?糟蹋了?”陈秀兰一听,脸黑了,从不骂人的她也跟着骂道:“哪个狗日的干的?” 陈秀兰一边骂一边脱下围裙说:“不行,俺得去骂去,俺得围着村骂……” “骂啥子骂,不疼不痒的!”宋有粮放下筷子说道。 “妈,你坐下吃饭吧,你以为你是李来英,丢了一只鸡围着村子骂了十几圈都不带累的,台词还不带重复的。” 陈双说道,这破孙子一言不合就骂,骂的一个村的狗都跟着叫,还让人睡不好觉。 “那你说咋办?这一颗颗的菜可都是钱呐,还是小双起早贪黑的劳动成果,你看看小双现在满手都是茧子,俺可咽不下这口气!” 陈秀兰气的斜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她看都没看一眼,眼瞅着就要急哭了。 “妈,别难受了,又不多,才十来颗茄子,再说,二号大棚再过半个月又接上了,还能缺了哪点儿损失!” 陈双真是后悔让她老娘知道了,虽然不止这些,就算一个大棚的蔬菜全毁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气犯病吧。 “你瞅瞅你闺女多懂事,赶紧吃饭,别叨叨了!”宋有粮赶紧跟着附和。 “妈,我给你盛饭!”陈双见陈秀兰的脸色好了一些,赶紧起身去锅底成稀饭: “咱不是买了两斤芝麻吗?咱明天还得炸芝麻果子,蚂蚱腿,还得蒸馒头,事儿多着呢!要不,咱渣点糖包咋样!” “行,明天就干!凯凯最肯吃糖包了,以前没钱,有时候就做几个,光给你俩吃!”陈秀兰被陈双一席话给岔开了。 陈双怎么不知道,九岁那年,妈用家里唯一剩下的面用开水烫了揉好,捏成圆形带窝窝的面饼,里面加半勺糖,然后捏好下锅。 那有也是家里唯一的油,炸好的三四个糖包后,那锅底陈秀兰足足空了两天,一滴都不舍得浪费。 后来还用油锅炒了一盆大白菜,而这盆大白菜就是过年的菜,这四个糖包是唯一的点心。 只是陈双还跟宋德凯抢着吃,大哥当时也不说话,只是留了两个说是给爸妈的,他的那个却给了陈双吃,结果,自私的陈双不光吃了宋德凯那一份,还把父母的那一份给偷偷吃了。 把宋德凯给气哭了,三天都没跟陈双说一句话。 陈双此刻回头想想,前世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暖心,为什么她以前就那么不懂事呢?就没感受到呢? “今年,咱炸它个一盆……”宋德凯也笑着说道。 吃了饭后,外头有飘起了雪花,整个杏花村白茫茫一片,陈双和宋有粮拿着手电筒又去了一趟菜地,爷俩守到了半夜,也没人来,索性就又回家去了。 陈双回到家才反应过来,夹子少了一只的事情,她貌似当时太着急没跟老爹说。 那家伙受伤了,也有可能最近不会来破坏了,陈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刚才咋没想到呢,这半夜把她爷俩给冻得也够呛。 陈双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就是年三十儿,过了年三十儿老爹的酒应该是年初三,也就是说,大哥年初二就回来了。 这前后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而饭馆从年二十九开始关门谢客,一直到过了年初五才开张,这段时间就不用送菜了。 陈双打算下回给谢大爷送菜的时候,得问问他们公家单位几号放假,几号开工,这些她都得提前预备好。 等过了这个年,陈双打算带着所有积蓄去朗口市找找医院给母亲做检查,虽然这阵子母亲发病的情况又说好转,但是,陈双知道,她有时候怕家人担心一直在忍着。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再想想那被毁掉的茄子有算多大点事儿呢? 第二天雪后晴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过年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宋有粮早早的就去了赵家。 听说赵大学生放假回来了,拜托他给写对联的人络绎不绝,陈双则在家里帮陈秀兰准备过年的油炸果子。 和面用的是煮熟后去了皮的红薯,因为是天然的甜味不用再放糖了,里面还加了芝麻,擀好面皮后,切成菱形晾干后下锅油炸。 眼瞅着那果子在油锅里慢慢卷起了边儿,变得焦黄焦黄的,捞出来控油就可以装起来了。 糖包陈双亲手做的,看的陈秀兰是大眼瞪小眼,她就奇了个怪了,会织毛衣已经把陈秀兰吓傻了,老宋说的还针对,这孩子啥不会啊? 可她,到底是啥时候学的?又是打哪儿学的,陈秀兰觉得这可以成为她一辈子的谜团了。 糖包捏好后下油锅,慢慢的炸成金黄色,变得鼓鼓的,里头的白糖自然化开,咬一口,外焦里嫩,甜如蜜的汤水流出来,陈双是刚出锅就吃了两个,烫的她捏着糖包在原地直蹦哒。 陈双几乎尝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味道,那个味道到现在她都没忘记。 糖包不好储存,刚出锅的最外焦里嫩,所以这一次,她做的不多,等大哥回来之后,再做一锅,想想,陈双都算着日子盼着她回来。 “有人吗?”这个时候,大门被敲响了,陈双听着这声音特别耳熟,一边吃着糖包一边去开门,果然是李宝。 “俺爸我来你家买点菜。”李宝穿着去年的花棉袄,声音很小,说完就往陈双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转头就走。 这哪里是来买菜的,陈双将糖包剩下的一角儿塞进嘴里说道:“你等等,你要买什么菜总得说一声吧!” “你看着给我家送,随便啥都行!”李宝恨不得现在就走。 家里今年根本没时间办年货,老爹天天就跟吃了炸弹一样,往年都是姑姑帮忙办年货,今年,姑姑也很少往家里走动了。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啥玩意没有,去县上都来不及了,山路都结冰了,拖拉机不好开,这不才想起了来陈双家买菜。 李宝出门的时候那可是被李大奎给骂出来的,要不然,李宝才不会跑到她家里来买菜。 “这可不行,有你这样买东西也不说买啥的吗?”陈双说道。 李宝不耐烦的回头,皱着眉头说:“茄子,花菜包菜……西红柿,你看着办,反正一百块钱的菜就行!” 说完,李宝就走了,陈双转身回屋,可刚转身,陈双就发觉不对劲,自家家里的大棚蔬菜,就这几样中的最多,其他的都是阑干啥的,陈双怕不好卖所以中的少。 她咋知道的那么清楚? 陈双又折出了院子,远远地看着李宝一瘸一拐的往家走,陈双写了一口凉气,好家伙,李宝,你厉害,这可是你不愿意放过我陈双! 陈双跟陈秀兰说了一声,说给村长家送菜就出门了,拎着个曾经装煤的大框子就去了菜地。 陈双是个很大方的人,根本不过称,绝对一百块钱有多,直接就拉着板车去了村长家。 “李宝,你叫你姑姑来帮忙做饭!” 陈双刚放下板车就听见堂屋里传来李大奎的咆哮,随后李宝哦了一声就又出门了,这一次,她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菜放哪儿?”陈双喊住了李宝。 李宝指了指院子里的火房:“你瞎啊,菜不放火房难道放被窝里啊!” 陈双还一肚子火呢,她倒是先发火了,陈双吃力的把一大筐菜顺着地拉拉扯扯的才给弄到了厨房。 “李叔,用完了把改天我来筐!”陈双说道,但是堂屋里传来了咆哮。 “杨柳村的人凭啥参选我杏花村的选举?吃饱了撑得?” “没办法,这是上级领导的意思,到时候杨柳村整个村都参与投票选举下一任村长,我只是来捎个话。” “领导算个蛋?他管的也太宽了吧,我们杏花村和杨柳村本来老死不相往来,管他们啥子事儿?”李大奎重重拍着桌子说道。 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的一蹦老高,茶水都泼了出来。 “俺就是特地来带个话,不信你等着下午看看,县里会派人来贴公告!” 说完,陈双就看见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还伴随着李大奎摔杯子的声音。 陈双也不知道这是闹哪样,杨柳村和杏花村本来就不搭嘎,那条杨柳河也是当年划分给杨柳村的,后来不知李大奎干了什么土匪行为,硬是把那条河要过来说是杏花河。 第475章 亚红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爱,就算是有,也是电视里演的……正因为有渴望,才会有寄托,正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有幻想,正因为幻想所以才有了想象力,幻想出一部又一部夺人眼泪的剧情画面。"陈双,你记住,是我们楚家不屑于要你这样的女人!" 一个声音打破了陈双所有的思绪,阻止了她脚下的步伐。 陈双淡淡转身:"这话是你说的,一定要记清楚,最好是一个字都别忘记!" 酒店门外,一辆军用轿车行驶进了停车位,从驾驶位下车的宋德凯,目光迷离,高大的身影挺拔而威武,朝着酒店大门走去的步伐稍显紊乱。 宋德凯揉了揉眉心,眼前的视线有些浑浊,晃了晃脑袋似乎酒也醒了不少,这才靠着车门拿出手机拨了陈双的电话,想问好了吗?可还没开口听到那边传来糟乱的声音。 里头还夹杂着父母的咆哮,说什么楚家就是看不起什么的话,可听那口气,宋德凯感觉到了火药味。 收起手机,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破门而入。 "先生请问您几位……"迎宾赶紧打招呼,宋德凯阴沉的脸推开迎宾出现在糟乱的场面。 只见一个女人正在跟陈秀兰吵架,宋有粮拉着劝着可还是忍不住说上那么几句话,能让父亲动怒的事情,恐怕天底下也就除了吃不上饭了。 陈双已经对婚姻失去了一切的渴望,她眼下就心疼父母,上前去劝架,却被楚母一手提包砸了过来! 楚防震抱着母亲不住的劝说:"妈,你能给我一条活路吗?" 楚母愣了,什么叫活路?楚家这么大的家业少他的吗?人家享受不起的待遇,她儿子全都有资格享受!这还不好吗? 可这一切看在宋德凯的眼里,无非只有一点,有人欺负他的妹妹,欺负他的家人。 二话不好说,一把扯开了楚母,因为手劲儿太大,楚母后退两步摔在地上,他不打女人的,一把将楚防震拽起来,一拳就挥了下去! 根本不容的任何人说一句解释的话! 整个酒店大堂闹得沸沸扬扬,扎堆的服务员起初那些看热闹的心情不复存在,都在商议着要不要让公安局的人来处理。 眼下,宋德凯看一眼陈双和父母,他眼眶微红,一脸警惕的嗖的一声拔出了配枪,指着坐在的所有人扫视一圈,那目光如同万年寒冰打造的利剑,所到之处冰寒刺骨,期中也包含面色发白的楚峰: "都给我老实点儿!" 楚峰的祖上是军人,知道有枪支随身是个怎样的级别。 楚母吓得瑟瑟发抖,手里的手提包早就落在一旁。 整个事情,心里最纠结的就是楚防震了,他眼巴巴的看着陈双对他们家如同仇敌一样。 眼睁睁看着她大哥对她如此珍惜,毕竟,军人出枪也是要备案的,就算是在没有开抢的前提下…… 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而陈双呢,她被吓住了,大哥发什么疯?他怎么一身酒味? 可是转眸一看,大哥握枪的手在颤抖,陈双知道,他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别说拿手枪,就算是狙击迫击炮也不可能会抖。 他心里在想什么?就不怕没控制住伤了人受到军事法庭的处分吗? 宋德凯能想什么?他无非就是想着幸好赶到及时,不然,自己的家人和自己心爱的妹妹就被人欺负了,仅此而已。 他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可是,在自己心爱女人的面前,他依旧做不到临危不乱,毕竟战场是战场…… "大哥……你先把枪放下,这是个误会!"楚防震试探着说道,可根本不敢上前。 "唰!"一声利索的脆响,退了枪膛上了保险,收入身后腰带挂着的牛皮枪囊,整个过程快若闪电,叫人看不出他的枪是放在哪儿去的。 见宋德凯把枪收起来,楚母觉得自己方才太过失态,站起来嘴角勾起一丝不服输的弧度说道: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 "闭嘴!"楚老爷子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位所谓的当兵的,一定就是陈双的大哥,可他手上有家伙,这证明他的地位不菲。 他果真是相信了陈双说的话,不是她不肯嫁,是楚家根本配不上她。 虽然现在楚家家财万贯,可他楚峰是从一点一滴学起继承祖业,看人,他至少能看出个七八分。 陈双这丫头虽然年纪小,可那股外臃内敛的气质让楚峰觉得,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欣赏这样的姑娘,至于老婆说她一心想要攀上楚家,自然有待衡量妇人之仁的眼光。 "爸妈,咱们回家!"陈双见状拉着爸妈离开! 外头天寒地洞,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间莹白一片,灯光照射下能看到簇簇晶然飘摇。 宋德凯的颜色阴沉,待家人都上了车,他打着火,脸色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掏枪的时候,枪头第一个瞄准的是那个男人。 他……差点忍不住开抢…… 一路上,四人各有心思,陈秀兰似乎已经心知肚明,人家看不起自家闺女,而宋有粮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细细一想还不如在杏花村,找个合适的嫁了,为什么大老远的跑来京北受这种气。 而陈双面色看似平静,可她早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楚防震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可对于陈双来说,解释又有什么用? 她陈双一开始也是被人看不起,难道当初不努力,就挨家挨户的跟人解释就能堵上那些传播流言蜚语的嘴吗? 情况是一样的,所以,解释是没有一点用的,还不如猪粪,能上地当肥料! 回到四合院,陈秀兰一屁股坐在堂屋板凳上呜呜的哭着,宋有粮眨巴着眼睛,企图撵走眼里的酸涩。 宋德凯站在院子里的那颗光秃秃的核桃树下看着这一切不说话。 而陈双,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第一次看见母亲哭的这么心酸。 "双……走,咱回家,咱不嫁了,不嫁了……咱回家吃萝卜干,不偷不抢不做亏心事的过日子,也比这强!" "妈……"陈双心里压抑了一路子,她自觉自己有能力可以证明给楚家人看她不是个要饭的,可是,眼前她母亲哭的如此伤心…… 陈双心如刀绞,她当即无助的跪下了:"能不能……不催着让我嫁人了?" 陈秀兰擦擦眼泪点点头说了三个好字! 宋德凯背过面去,眼神深邃宛如秋潭,点烟的手略显颤抖,似乎一时半刻还没有从刚才拿枪的氛围中走出来。 他上个月就请求调派到地方武装部了,可如今孟师长不批他的退伍申请。 这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家里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舒尔回头看一眼一直眼眶微红却未曾流泪的妹妹,他的心又是一阵撕裂的疼。 她那种坚强叫人心疼的很。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冲进四合院,因为着急的原因,楚防震坡脚的腿看的异常明显。 "双,你听我说一句……"楚防震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宋德凯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横在他面前。 宋德凯嘴里咬着刚点上的烟不由分说的上去就给了楚防震一拳。 这一拳快若闪电,气势如虹,还没等看到他收拳,楚防震一个踉跄翻到在地,爬起来的时候,半边嘴角流出口腔内与牙齿碰撞破损后的血水。 陈双愣了,她侧目看到的场景无非就是躺在地上刚站起来的楚防震,还有收回拳头垂于身体一侧却还在微微发抖的大哥。 他就像是一座小山一般站在前头为一家人护航,陈双了解他,他心里憋着多少的怨气才会持枪颤抖,才会如此愤怒,他,只是不喜欢说出来罢了。 "大哥……你听我说一句!"楚防震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可宋德凯似乎不屑于他的那一声大哥。 这一声大哥叫的他心里更加亢奋恼怒,上前两步揪住楚防震的衣领,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当时楚防震就被打的整个人在地上捂着肚子翻滚,眼瞅着眉头紧蹙佝偻着身子一阵阵痉挛。 "大哥!"陈双见状冲了出来把大哥往后推了一下:"大哥,这是我的事儿,我自己处理!" 楚防震一听,她的事儿?心里有一种疼痛交加的滋味宛如病毒一样迅速蔓延,疼到五脏六腑。 陈双想要把楚防震扶起来,可发现她根本扶不起来他一米八多的身体,再加上他疼的脸色发白,再想想大哥的手那么重,恐怕是要打断肋骨也不在话下。 赶紧给楚防杰打个电话,那头很快就接电话了:"防震呢?" 陈双还没说话那头就传来焦急的声音:"在四合院,被我大哥打了!恐怕伤的……" 那头电话随机挂断,容不得陈双继续多说,很快,十来分钟的样子,楚防杰喘着粗气出现在四合院。 等陈双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哥已经不见了。 "我劝你们全家还是趁早离开京北!"楚防杰背着楚防震离开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语调不疾不徐平静如常。 天色浓如墨,雪落细如鸿,天地间飘摇着鹅毛大雪,把本来漆黑如墨的天空染得晶莹剔透。 陈秀兰在床上辗转难眠,宋有粮想要安慰可他自己心里也堵得慌,夫妻二人明知彼此都没有睡着,可都不说话。 陈双的房间开着灯,她直勾勾的看着电脑显示屏,一开始的计划,被今天的事情砸的粉碎粉碎的。 即便qq号有不少未读讯息,陈双都懒得抬手去读取。 不知道现在楚防震怎么样了,其实这一切也不是他的错,错,那就错在这个社会吧。 还有,大哥怎么到这时候都没回来? 陈双突然宛如梦中人般被惊醒,抓起电话给大哥打了过去。 打了两次都没有人接听,陈双不认为大哥是个小心眼的人,他也没有必要故意不接自己的电话。 只是听着那孤独的嘟嘟嘟的声音,陈双觉得心慌。 她感觉急需有一种什么声音把她的心慌撵走,什么声音都可以! 她莫名其妙的翻看电话簿,朱老板,刘姐,生意场上的全都略过,却发现为数不多的就那么几个,排除老家的人也就刘南一个朋友。 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刘南的声音呈现在眼前:"南南,你睡了?" "还没!"刘南不冷不热的说道:"有什么事?" "哦,没事……"陈双顿了许久才说道。 "你现在在京北混的怎么样!" "你现在在家里过的还好吗?"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刘南回家的这段时间想明白了,她不该怪陈双多管闲事,是她自己被楚家人看的一文不值,一切都怪自己没有"值钱"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被楚家人看不起,那么,她就是名副其实的楚家少奶奶,谁都不怪,更不可能怪在陈双身上,她毕竟是把自己当姐妹才会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想到这里,刘南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来是因为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二来是因为这种默契早就消失了,没想到,还存在着。 "额,你说的对,人活着得有自己的价值!我想明白了!" "嗯!"陈双只是嗯了一声,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 半个小时前,酒店,自陈双一家人离开后,酒店的服务员和其他客人也不忌讳议论纷纷。 楚母陶玉燕气依旧没消,与楚峰进了包间:"楚防震……你上哪儿?" 可这个时候楚防震却眼睁睁看着陈双离开,他顾不上那么多追了出去,气不打一处来,揉了揉被气的生疼的太阳穴关上了包间的门,老两口一本正经的谈了一下这件事。 "陶玉燕,你好歹也是本世纪最早一代的知识分子,为什么就不懂其中的利害??" 楚峰叹气说道,在他心里,他老婆一项知书达理,虽谈不上八面玲珑可好歹为人处事急而不切,面面俱到。 可作为人母的陶玉燕可不这么想,她好歹都过了中年,儿子的地位就是她将来的地位,一听男人说这话,她一拍桌子说道:"连你都想替那个狐媚子狡辩?" 楚峰一听,果然女人心海底针:"陶玉燕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肤浅,陈双这丫头有前途,比你儿子有前途!!" 楚峰懒得解释,可这话无非一样火上浇油,激怒了心虚本就未平的陶玉燕: "老楚,你这意思是说……你看上她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她就甭想进我楚家大门!" 楚峰也一阵头疼模样,可还是不耐烦的说起了前阵子他找一位作者的事情,那本书的内容陶玉燕也看了,觉得十分赏识,现在说是陈双写作出版的,陶玉燕硬是不信。 立场很显然,她这是明白了就是和陈双这个人过不去,如果是换做另一个陈双,或许她还就承认了。 "狭隘之心!"说到最后,楚峰也是一拍桌子离开了。 或许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别是:对人不对事,一方是对事不对人,这种观念差距其实都不能说彻底的谁对谁错,可是,两个观念在处理同一件事情上,那么,摩擦自然是可大可小了。 "你给我回来!"楚母一直想要辨个雌雄,可她男人不跟她扯了。 气的楚母有些有理没地方说去,她当即打给了司机老马,让他查了查陈双在京北的打工单位。 当然,她一直以为,陈双这样的身份来京北,再加上学历和出身最多也就是个打工的。 半个小时后……楚母联系楚防震没联系上,打了楚防杰的电话直接被挂断,气的楚母在酒店包间里哭的昏天暗地,生了两个儿子,都要造反了这是! 包间外头,几个议论纷纷的服务员看着过了饭点儿,也该去收拾桌子了,却不料,唯独这个包间的门还紧闭着。 服务员不敢进去打搅,也不知道楚家太太在里头干什么呢,只能求助领班怎么办。 领班卓秋亚穿着一身西装,气质器宇轩昂,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回望来路满地都是挣扎过的足迹:"我来处理,你们忙你们的!" 随后,卓秋亚整理了一下衣领,轻轻叩门,里面传来一阵琉璃碎地的声音,卓秋亚吓得一颤,可她还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在推开门的同时说道:"楚阿姨,您也不必伤心,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您是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这话卓秋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楚太太受用,装作若无其事的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楚母,随后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整理桌面,心里又怕得罪客人不满补充道: "楚阿姨,我收拾一下,您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楚妈陶玉燕觉得全世界都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偏偏一位服务员领班的一句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正想找人说说话,陶玉燕就和卓秋亚小聊了几句。 卓秋亚也是农村出身,大学毕业后发现酒店管理这方面对口的工作很难找,而且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感觉,毕竟这个年代的酒店管理即便实在省城,也就千把块钱算是多的了。 而她没有经验,只能从服务员坐起,如今二十四岁的她,刚刚混到了领班,如果想要当大堂经理做管理这一块儿,她还要奋斗至少三年的模样。 当然,这些卓秋亚是不可能跟老太太说的,她对于楚妈的聊天,说的是她家境显赫,只是出来锻炼锻炼: "我觉得我还年轻,能靠自己就靠自己,虽然现在工作比较辛苦,可对我来说,好歹是我自己争取的!" "你是大学文凭啊!" 陶玉燕就当是聊天了,只是对于卓秋亚的身世和她的言谈举止一看就知道是个懂分寸知名利的姑娘,好感顿时倍增。 至少比陈双那个乡下出来学历不过学校毕业一心看重楚家财产的姑娘要有品格的多。 …… 此刻,陈双这边看了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可是,大哥还没回来,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她有一股冲动想去找找,可是,她的大哥算是第一次来京北,他要去的地方恐怕陈双猜都猜不到。 再次拨打电话,还是没人接,陈双披着衣服出门,走出梧桐巷,发现大哥的车好好的停在那儿,他去哪里了? 往回走的时候,巷口里已经堆了不少积雪,踩在脚底下咯吱咯吱的响,她想起那天他刚到京北突然消失的那个下午,说他上司找他有事去了。 想到这里,陈双本能的想到了孟艳。 陈双想到这里,有些放心了,想给楚防杰打电话问问有关,可想想,还是算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双出现在工地的时候,刘雪梅倒是吓了一跳:"你没回家过年啊!" "我把我爸妈接过来了!"陈双一笑说道:"到时候一起吃年夜饭!" 看着荒凉的工地上,还有那么十几二十号人一直在埋头苦干的模样,每一位工人布满风霜的褶子里都藏着浓郁的思乡之情,可生活让他们不得不弯下腰继续干。 "对了刘姐,今年过年留下来干活的工人有过节费吗?" 陈双不忍的收回目光问道。 "当然有,年夜饭定了一桌酒席,没人多给八十块过节费!"刘雪梅说道。 不食人间烟火的她也不知人间疾苦,如今,确实人需要历练方能体会彼此测苦衷。 刘姐还说,昨天一位工人的老婆带着孩子来京北探亲来了,今儿给放了半天假带着老婆孩子去看大城市的"威风"去了。 说着,陈双几乎能看见一位朴实的农家大婶带着一位皮肤黝黑的农村小孩,小心翼翼的在城里看着逛着的场景,孩子满眼都是好奇,可更多的是胆怯。 因为陈双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城市的灯红酒绿呈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除了胆怯只有迷茫,希望那孩子将来知道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正想着,陈双的手机响了,惹得刘雪梅直摇头:"大过年的还真是个大忙人!" 陈双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号码,蹙眉接了电话,那头说是什么京南区农业开发研究院的院长,开口就询问是不是那本书的作者。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时候,陈双对那本书的事已经无暇顾及了,毕竟就算是不想楚防震的事情,也不想大哥一夜没回来的事,陈双还得想母亲的病,哪有时间去想这些? 可根据陈双前世的记忆,其实京南区农业研究所一开始是为了雨露均占,从京北农大调过去的一位教授支撑起来的一处分校。 按理说,规模和每年招生人数都不及京北农大,口碑也更是没法比,只是让陈双有那么一丝印象的是,陈双曾经因为是业余考上京北农大的原因曾经被拒收过。 后来辗转去了京南研究所上过一个月的课,后来因为成绩优异的原因又调回了京北农大,只可惜,前后总共加一起陈双不过是读了两年农大而已。 至于这位教授,之所以陈双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有个很少见的姓氏,再加上前世,他曾经鼓励过陈双,生过孩子结过婚都不怕,怕的是没有一刻追求上进的心,毕竟人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可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呀! 当时陈双因为经常因为还是请假看病,还捡破烂,所以,承蒙院长一翻开导,虽算不上什么多大的帮助,好歹帮助陈双走出了一段阴影。 "惠院长您好!请问有何贵干!"陈双很客气的说道。 "你知道我姓惠?" "是啊,京南农大科学院的院长惠森先生,谁没听说过?" 听闻陈双这么说,惠森在电话那头笑的合不拢嘴:"既然陈双同志如此坦然,那我老头子也不拐弯抹角了,找个时间咱们见个面!" "好!"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惠森转头忍着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楚峰那张垂头丧气的脸: "老楚,您这可就不地道了!" 楚峰一听,有什么不地道的?京南京北都是一家说白了,只是当时调派他来担任京南农大科学院的院长他没答应罢了,从中使出一些小手段那也无伤大雅。 第476章 无畏 "老……老宋,你快来!"陈秀兰喊了一声宋有粮,这才推门进来,一把将陈双拉开: "你干啥呢?咋又打你大哥?都多大了你俩还干仗?" 陈双一愣,一脸蒙蔽的跟宋德凯对视了一眼后,陈双这才松开了宋德凯的手。 刚才俩人的架势确实很难让别人不误会。 宋德凯依旧在做示范,把自己的手背过去,另一只手抓着陈双的手按在自己的虎口处,慢慢的给她做演示。 陈双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做了一个前背的姿势,二人就怎么保持着,乍一看去就跟陈双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臂在咬他一样,再配上宋德凯一脸严肃,好像要动手打人了,这就更像了。 "我……"宋德凯还没说话,宋有粮就过来了:"咋了这是?又打架?你们也不看看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宋有粮和陈秀兰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呢,又打起来了。 "我们没打架!"宋德凯说道。 "没打架你们在干啥呢?跟两头疯牛似的,咬牙切齿的!"陈秀兰不由得说道,随后,目光转向了陈双: "小双,你给我说说,这咋回事?" "大哥教我防身术啊,我们真没打架,刚才大哥不也说了吗?"陈双说道。 "没打架是吧!"陈秀兰说着,反手把陈双的门给关上了,省的外头的乡亲们看热闹: "既然你说你们没打架,俺和你爸都商议好了,就你们来的事,有啥子意见今儿就说说看!"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儿子小时候被小双打从来不告状,就算打架他也不说。 宋有粮也保不准他俩刚才是不是真的在打架,索性也就不说话了,这事儿就让秀兰当家好了。 "妈,这事儿……我私底下跟大哥说了,我们都听你们的!" 陈双说着,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宋德凯的后腰,这不是你的说的要做一场戏吗,妈的病,他宋德凯不了解情况,可陈双知道,眼瞅着可不能年三十儿把母亲给气犯病了。 "是啊爸,都听你们的!"宋德凯这么一说,二老的脸顿时都舒展开了。 "那,那刚才你们真不是打架!"陈秀兰也笑着看了一眼宋有粮,这可是他们老两口这辈子最大的心病了。 "都说了没打架……你赶紧看你的电视去吧!"陈双嘟囔着说着,把二老都推出了房间。 宋德凯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陈双,她果真是变了,不光变得是外表举止,连心都变得越发孝顺了。 宋德凯不知为什么,刚才无意间抱着她的时候,怎么会有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我去准备炮仗!"宋德凯说完就出了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陈双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方才被他握着的手,那一刻,她的目光深邃,宛如深渊一般,可早就穿透了眼前的实物,落在了另一个世界。 不多时,门外炮竹的声音响起,陈双默默地想着,过年了……又是新的一年。 "发压岁钱喽……"陈秀兰早就准备好了红纸,里头包着十块钱,宋德凯和陈双一人一份: "拿着拿着,压岁钱多少都无所谓,但是得拿着!" "婶儿,我这就先走了!"孙家媳妇说着就要走,她是个知道情面的人,呆在这里,到时候婶儿要是给红包多尴尬。 "哎哎……别走别走,粘粘喜,粘粘喜……一人一个,一人一个!" 陈秀兰赶紧把红纸包包掏出来,一个孩子给了一个,孙家二媳妇脸当时就红了,硬是不要,拉扯着三个孩子就要走。 "得拿着,说啥都得拿着,今年啊,凯凯跟小双订婚,这红包啊,就是喜,再说,俺家小双租你家的地用,那不是得跟亲戚一样一样的呀!" 陈秀兰追了出去,脸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孙家二媳妇扭不过,说了一声恭喜就收下了:"改日来喝喜酒!" 此刻的陈秀兰和宋有粮几乎是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活了大半辈子,也就今年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大年初一,足不出户,陈双宋德凯,和陈秀兰宋有粮一家四口,围着炭炉,坐在方桌钱打扑克牌。 外头的大雪无声无息的飘着,屋内暖洋洋一片,有时候,暖的并不是火,而是暖心。 四人面前都有二十颗花生米,眼下,陈双面前的花生米最多,最少的就是宋德凯面前了。 他就剩下三颗了,陈双简直是"常胜将军"。 她们拟定了"协议",谁要是输得精光,就去下饺子,倒数第二的负责生火。 剩下两个就等着吃就行! "看样子,我得去下饺子了,妈和爸旗鼓相当,你俩看着办吧,谁烧火!" 宋德凯眯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牌,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丢出了一枚黑桃三。 "嗨,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你妈!"宋有粮瞅了瞅手里的牌幸灾乐祸的说道,跟上了一张梅花五。 "这可不一定!老宋,你就等着烧火吧!"陈秀兰直接下了个a,宋有粮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砸吧砸吧嘴,又研究了一下手里的牌: "算你狠,让你出一把先乐呵乐呵!" 陈双已经赢定了,一般她都是不要的,她现在就和宋德凯偶尔对视一眼,就等着看爸妈谁赢了,谁叫他们的花生米都一样多呢。 结果,陈秀兰手里有个炸弹,一把将宋有粮这地主是打的跟落汤鸡似的,宋有粮搓了一把脸说: "还是我烧火吧!" 陈双趴在桌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宋德凯丢下手中没打完的牌,拢了一把利索的短发也跟着笑。 不知为什么,陈双能看到他笑,比自己开心还要开心。 "傻笑啥,咱爷俩得干活呢!"宋有粮故作不服气的说道,但是眼角的笑意依旧遮挡不住。 陈双陪着母亲在房间里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娘俩都没看。 陈秀兰语重心长的说:"小双啊,这回可好了,妈从小带着你到处要饭,就怕哪天你长大了留不住,现在啊……可好了,总算是了了妈这辈子的一大庄心病……” 陈双看着母亲,说着笑着,眼泪却溢满了眼眶,她的心也高兴,但是,一想起和大哥的"戏",陈双知道这件事没那么顺利。 不过,她就算没有嫁给大哥,看着母亲这么不舍得她,她将来不找婆家了就是。 "妈,你都说现在好了,你还愁啥啊!"陈双安慰道。 陈秀兰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笑着说:"是啊,总归是没白费爸妈的期望,你和凯凯都是好孩子。" 饺子都是头天包好的,所以煮饺子很快,没多久,就听见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吃饺子喽!" 陈双赶紧安慰陈秀兰说:"大年初一可不准哭的,这多不吉利啊,与记者一年哭到年尾……" 陈双一说完,陈秀兰"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随后赶紧收拾了一番心情吃饺子去了。 都说大年初一连根针线都不能动,这一天可谓是全国最清闲的一天啦。 吃饺子的时候,陈秀兰夹着一个破皮的饺子说:"老宋,这个饺子绝对是你包的!" "咋可能,俺包的饺子绝对不会破皮儿的,我看,是凯凯包的!" "你拉倒吧,一看这包的跟死老鼠一样,就知道是你包的……" "那,那你说是俺包的就是俺包的,俺自己吃还不行吗!" 宋有粮说着,从陈秀兰夹过已经破皮儿的饺子,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这个年过的算是宋家几十年一来最其乐融融的一年了。 大年初二,大家伙都开始各忙各的了,比如,走亲戚,串门,互相拜年啥的。 孙家媳妇儿一大早就来陈家拜年了,还拎了半斤酥糖,陈秀兰硬是不要,但是孙家媳妇儿觉得和宋家又不沾亲带故的,硬是给红包,她终不能空手来拜年吧。 彼此推搡着,陈秀兰最终还是收下了,回到屋里,心里想着,这孙家就是实诚啊,给孩子塞的红包无非就是一人五块钱。 这酥糖啊,也不便宜,这孙家媳妇也真是的,太客气了。 大年初二,陈双和陈秀兰一家都要忙活开了,因为明天就要给宋有粮做酒,到时候自家人庆生吃个饭就好。 所以,走亲戚的话,宋有粮也就宋有才这么一个大哥,就指派宋德凯带上东西去走一趟了。 宋德凯拎着花生糖,两瓶酒,就去了宋有才家,开门的是宋德虎。 "虎子哥,新年好!"宋德凯说着。 宋德虎长得虎背熊腰,面色黝黑,却体态肥硕,身高个头比宋德凯略矮了一点点,在村上也算是个头最高的兄弟俩了,若不是宋德虎的身高在那儿隔着,估摸着这一身膘肉长在身上,就像水缸了。 "大凯啊,你啥时候回来的,叔婶儿他们呢?他咋没过来?"虎子说着,就把堂弟宋德凯请进了屋。 "在家里忙呢!"宋德凯说着放下东西,走亲戚就为了拜年,吃饭不吃饭都无所谓,所以,宋德凯想回去就问了一声: "大伯跟大娘呢?" "去县上了,一早就去了!"虎子说着,骑在板凳上,倒了两杯茶,推到宋德凯面前一杯,随后感兴趣的问道: "大凯,你当兵那地儿好混不?" 宋德凯平静的说道:"怎么个意思?" "想去当兵呢!"虎子说道。 宋德凯稍稍有点吃惊:"当兵很苦,可不比在家里!" "怎么个苦法?"虎子有点不甘心的问道,这两年,他去城里了,城里的都是有钱人,摸一把够他好几天耍的,要不是这次失手,有人报了案,他还不会回来躲一阵子,顺便过个年呢。 宋德凯跟他说了一些军区的生活,和任务的艰难程度,眼瞅着虎子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他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太特么可怕了。 "好了虎子哥,我得回去了!家里事儿忙得很!"宋德凯说完,拍了拍堂哥的肩膀起身就要走。 宋德虎刚要寒暄着说留下吃饭,可爹娘都不在家,自己都不知道吃啥: "老凯,我今儿去你家蹭饭去,东西就不要了,拿走!" 宋德虎说着,拎着东西就追了出去,宋德凯勾起唇角笑着说:"成!但是这东西可不能退,留给大伯大娘的!" 宋德虎也不勉强,男人之间不像女人你推我挡,其实都是台面上的功夫。 宋德虎把东西搁在房间后就跟着宋德凯去了陈双家。 陈双正蹲在院子里打水洗兔子肉,今儿全都准备好,明天中午就不用手忙脚乱了。 "呀,还兔子肉呢,明儿叔做酒,可有的吃了!"虎子一看,口水直流。 …… 吴一梅和宋有才刚从县上往回赶。 吴一梅拉这个脸一路上嘟囔着:"这要是叫人家看见大年初二就出来卖粮食,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哪有啥子办法?你明儿回娘家,非要买那么多贵的东西,不卖粮食哪来的钱给你买礼!" 宋有才也是一路上拉着脸,这婆娘有啥好的就往她娘家送,大过年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这非要米面油的给她娘家送。 "嗨,宋有才,你厉害了现在,说两句你就就觉得自己是关二爷耍起大刀来了?俺回娘家难道空手去? 再说了,没钱是俺的错?你看看你弟弟,人家也是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人家咋就大过年的还能买得起五百响的炮竹?你呢?连个屁都买不起,这都怪在俺头上了?你一个大男人没本事,还怪女人…" 宋有才气的是脸红脖子粗,这不明摆着骂他不是个男人吗?: "是啊,你也挺能耐,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人家有个争气的闺女,你咋不生一个争气点儿的呢?" "你……"吴一梅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己的儿子小偷小摸的习惯打小就有,这事儿吴一梅是知道的。 人家找上门来,吴一梅是打死不承认,俗话说得好,小时候偷人一根针,长大了偷人家一头牛,吴一梅也不知道儿子整天在外头野啥。 "大伯大娘……打听个事儿!" 吴一梅刚想发飙,发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看去,是一位穿着红色大衣的丫头,长发披在脑后,长得白皙的很。 吴一梅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丫头,这可不是乡下姑娘啊,就说这大衣,那可是毛呢的料子,很贵的,也就看着领导穿过这种毛呢料子的中山装。 而且听说这大衣,得几百块一件,吴一梅想,停下脚步等了等问道:"丫头,咋了?" "前边是杏花村吗?"孟艳已经累的不行了,她只是查到了宋德凯的家庭住址,但是,她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这么荒凉,连车都没有。 这山路全是积雪,司机根本没办法开车带她进来,幸好,这雪覆盖着苍茫的一片的大山风景优美,要不然,她孟艳都要打退堂鼓回家去了。 宋家,陈双一眼看见来的人是宋德虎,她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大娘喜欢占小便宜,这宋德虎常年不沾家,这会儿咋知道回来了? 陈双得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特别是钱。 因为陈双老觉得他那对眼睛有点贼眉鼠眼的模样,到处看,简直跟侦察兵似的,看啥还都感兴趣的问: "婶儿,你家今年收成不错啊,这都打了几十斤豆油了!" "是啊,也不算好,就留着点儿自家够吃的!"陈秀兰笑嘻嘻的说着,赶紧去火房准备午饭。 "叔,你家今年搞得不错啊,这猪蹄子多少钱一斤?这条大猪后腿少说也得上百块吧!" 宋德虎每间房都看了看,也没人当一回事儿,毕竟这侄子都很久没回家了,到处参观参观也是常理。 逛着逛着,就推开了陈双的门。 "哎……虎子哥!"陈双赶紧上去拦着,她床底下来可是有存款呢: "虎子哥,这是我的房间,可不能随便乱看!" 宋德虎这才注意到,这是个小美人胚子呢,他蹙眉,这丫头难道就是叔叔的继女,没想到几年没见,怎么出落得那么好看? "哦,小双啊,你看看大哥我,刚进门都没认出来,也难怪,这几年没见就变得比以前还漂亮,大哥还真就一眼没认出来,可别怪大哥!" 宋德虎笑着说道。 陈双僵硬的笑了:"是啊虎子哥,这都三年了,我也差点没认出来你!" "我还以为是老凯的房间呢,不看了不看了!"宋德虎故作爽快的摆摆手说道,转身就去了陈秀兰的卧室。 "呦,叔啊,搞得不孬啊,都添上电视机了,真不孬……" 宋德虎又看见电视机了,陈双咋就觉得,他看啥都双眼带着针儿呢?还是自己本身就对他有偏见想歪了? "你婶儿身体不大好,所以给她买了台电视机,省的在家里闷得慌!"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里传来,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宋德虎的话。 陈双反手把自己的房门带上,还偷偷上了锁。 这一幕,谁都没看见,却被刚从房间走出来的宋德凯看见了,这丫头干嘛大白天锁房门? 随后,转头看了一眼在里屋看电视的宋德虎,宋德凯摸了摸鼻子,略带深意的勾起了唇角,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陈双的背影。 陈双辗转把钥匙塞进口袋,去了火房帮忙。 不一会儿功夫就做好了午饭,和年夜饭差不多,肉也是放的比较少,就怕明儿做酒不够用会闹笑话。 刚喊一声开饭,就听见门外来人了。 "大伯大娘,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找到家门就好了,谢谢你们,太谢谢了!" 门外,孟艳对吴一梅夫妇说道。 "没事儿,俺两家可是亲戚呢!"吴一梅开始敲门,宋有才路上就气哼哼的回家去了,他懒得管这种女人之间的嘴皮子事儿。 说着吴一梅就敲了敲门:"弟妹,有粮,开门,家里来客人了!" 喊着,吴一梅回头又看着这丫头陪着笑脸。 陈双一打开门,第一眼看见了大娘,随后又看了看身后这长得十分俊俏的女子,穿戴在这个社会可以说是十分华丽少见的。 按照陈双的经验,这可是毛呢料子的大衣,搁在二十多年后,一件上千块都不足为怪,搁在现在,至少得一两百块。 看着她,还带着白色的手套,手里还拎着包,陈双一看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你们家里来客人了,得亏了半道儿遇上我,要不然,都迷了!" 吴一梅笑着说道。 客人?陈双稍稍一愣。 其实孟艳也是一惊,她惊讶的是,师部那边宋德凯的资料,明明说的是单亲家庭,肯定是没有妹妹的。 第二个让她惊讶的是,这乡村山旮旯里怎么会有长得怎么好看的丫头? 这一路走来,给孟艳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山里的人个个都皮肤黝黑,手生老茧,而且,年龄二十岁,看上去都跟三十多岁似的。 而眼前这丫头,怎么就……就长得那么好看呢?而且,她穿的还是那种丢给她都不会看一眼的手缝的棉袄,可也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 这个丫头是谁?该不会是宋德凯藏着的小娘子吧,又或者他请假只是说给父亲过寿,该不会回家相亲了吧。 "你是……"陈双问道。 "我是陆兵师长的女儿孟艳!"她的语调略带冰冷,嘴角一丝弧度都没有。 陈双稍稍一愣,好大的背景,看来是找大哥的,回头喊了一声:"大哥,有人找你!" 随后对孟艳说:"你进来先坐,小心,院子里有泥巴!" 孟艳一听她喊大哥,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就舒展开了,原来真的是妹妹啊,待会儿她得好好问问宋德凯,家里咋还藏了个这么好看的妹妹。 孟艳反正已经有点受够了,这一路走来,靴子上已经沾满泥巴了,这条路简直不是人走的,从下了县城,踏进杏花村的这条路,都是泥巴。 那条山路吧,好歹雪化了还干净点儿,进村的路就更别提了,一脚踩下去,都差点把鞋给沾掉了。 孟艳想着,紧蹙眉头进了房间,宋德凯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一眼看见孟艳,他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你怎么来了!" 陈双一听,心里头有一千个不自在,你怎么来了?这就是说,他们以前就有所交集。 难怪,难怪大哥会对她说那些话,演戏?演戏给父母看,然后不过问自己处对象的事情,怪不得,那孕检单他看了之后,一丝感觉都没有。 不是不介意,而是从来没有过特殊的感情!他教自己防身擒拿术,也只是作为一个大哥对妹妹应该有的关心罢了。 "老宋,这姑娘是谁啊!咋看着……不像村里的人?" "你问俺,俺咋知道……" 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要把孟艳送走:"司机在哪儿?你赶紧回去,不要让师长担心!" "哎哎哎……宋德凯,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看看我的鞋子……都有你的脑袋那么大了……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我都还没坐下你就赶我走……你什么意思啊!" 孟艳咆哮着,手里的包都给扔地上了,把自己的脚抬起来,那真皮长靴上果然是占了一大坨一大坨的泥巴。 这种泥巴在城里的水泥路上,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碰上的。 第477章 爱情 几人聊了一顿饭的功夫也都觉得陈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和电视上看见的判若两人,再加上一听还有活干,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俺就是学瓦工的!" "俺能干!" "那好,回头房子装修好在说!"陈双说道。 工人吃饱喝足了都开工了,二老还没回来,陈双刚出门去找,就发现二老有说有笑的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绿阴小道儿那儿走过来。 "爸妈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大中午的干啥去了?"陈双有些不满,虽然天不算凉,可面条都泡的快有小擀面杖粗了,汤水都没了咋吃啊。 陈秀兰赶紧把手提袋下意识的往身后掖了掖说:"俺跟你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有张嘴保管丢不了!" 陈双诧异的看着陈秀兰这个动作不忍问道:"妈,你买的啥?" "额,买的好吃的,看着城里的啥玩意都稀罕的很,俺买点儿来吃!" 这么一说,陈双也没有多问,下午,她还有事儿得去一趟水榭湖菜市场。 每天送一趟蔬菜只够一个菜市场一天供应的,照这么下去,容不得出现一丝的纰漏,如若不然,影响很大,她想在水榭湖菜市场整理出一处恒温仓库。 到时候直接从仓库那边往外发蔬菜,杏花村的蔬菜就供给仓库就行,不分时间,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以防止出现紧急情况供应不上蔬菜。 而水榭湖的菜市场占地面积比翠竹花园的要大好几倍,所以,修建恒温库的地方也就只能选在那儿了。 到时候房子粉刷完装修后,她就得让几位农民工帮忙建仓库了,如果人手不够,他们会介绍人来,毕竟活不好找。 刚一进水榭湖农贸市场,管理部的一位小哥掉头就往管理部办公室跑。 "陈老板来了?"坐在老板椅上的二十多岁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制服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人是原来跟着庞海手底下挨打的那个瘦高个,他叫李高,都叫他大高。 当初想去翠竹花园当管理,但是那边不需要管理给拒绝了,他求了陈双很久,才把他留下来的。 后来,农贸市场建成走上正轨,陈双觉得大高的家也是离农贸市场近,再加上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又把他调过来当家了。 "到门口了!" "二狗子,赶紧先一步去菜市场检查检查卫生情况,整理妥当了,叫老板看着印象不好!" "好的!" "你特么小华子死哪去了,还不去看看今早上说堵了下水道修好了没!王大婶那边断电了,都去看看去!" 说着,大高整理一下衣领这才快步出门,一见陈双笑着鞠躬: "陈老板,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到门口迎你?" 陈双笑笑:"我就随便看看!" "诶!"大高点点头跟在陈双的后头。 陈双一路就穿过菜市场,听着以前老熟人打招呼的声音,她一一回应。 "陈老板,咋有空来呀,吃了没!"秦嫂的嗓门最大,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陈老板是老交情了。 "额,秦嫂啊,我吃过了,生意咋样?" "生意啊,好得很,你看着,一大筐花菜早就卖完了!这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陈老板,要不要吃鱼?这鱼新鲜着呢!" "陈老板,拿两只猪蹄儿回家煲汤吧,今儿早上刚送来的!" "不用了,谢谢,晌午饭吃过了!"陈双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 "陈老板,看看俺家的枣子下来了,给你装两斤!"这人的声音略显苍老,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去,原来是曾经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那位大妈。 陈双一喜,大妈也卖菜了?看着面前还有自家种的枣子,陈双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 说着,大妈硬是给陈双张开了大手猛地抓了两把,陈双赶紧说够了够了。 "没事儿,不要钱,自家早树上结的,过两天俺再打就是了!"大妈笑的一脸敦厚。 "那行,那我就拿回去给我爸妈尝尝去!……不用了不用了不能再装了!" 陈双说着,大妈一可劲儿的还往里装。 要不是陈双硬是攥着塑料袋的口,恐怕这半筐大枣都得被大妈给装进去。 "可甜了!" "谢谢大妈!"陈双笑着拎着一塑料袋儿的枣子朝着原先卖海货的区域走去。 海货都需要冷藏室,这里以前就有冷藏库,把三家打通之后,改一改就能当保鲜库用。 陈双衡量了一下工时和改造的方式,尽量选代价最低改造方式最便捷的办法进行改造。 大高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陈老板,这几间铺子暂时还没租出去,不知道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还在想改个仓库,到时候还得找你帮个忙调出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这里,最好是识字会算账的!" "嗷,陈老板,您说的是仓库管理员吧,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大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老板的想法和打算很少会给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听话执行罢了。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大高,记住了,一定要识字会算账,不然把我仓库的账算差了一毛钱我都找你要!" "不麻烦,不麻烦……好好好!"大高一路跟着,直到陈双离开了菜市场,他才松口气。 不为别的就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工作,毕竟陈双给的工资比以前每个人都多给了一百块钱。 如果干得好,一个月不缺勤,菜市场不出任何矛盾纷争,还有五十块钱的奖金。 回到家,媳妇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跟着陈老板好好干,可别马虎了丢了工作。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枣在身上蹭两下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香甜可口,还真好吃。 电话响了,陈双赶紧把剩下的半颗枣子连同枣核都塞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刚接了电话喂喂了好几声,那边都没声音,陈双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挂电话啊,还在通话中呢。 而且信号也是满的,放在耳朵上又叫了几声,那头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喊陈双,陈字好像因为对方信号不好,就发出了个双子。 "我防" "喂?"陈双有一种错觉,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防什么?她的心突然消失了几个节拍:"喂?你说什么?你那边信号不好?" "喂……"那头也叫了一声,可就是听不见人说话。 "你是楚防震吗?"陈双对着电话问道,可电话那头就断了线,陈双苦笑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的几个字,她苦笑,她魔怔了吗? 未知号码在陈双的记忆中二十一世纪讯息网络发达的时候手机软件,可以让对方查不到你的电话号码,一直保持单线联系。 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示未知号码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虽然现在的手机通讯工具不像智能手机会显示地区名称,可好歹有个区号能辨认,这回,陈双真觉得是见鬼了。 拎着一袋儿枣子,陈双去了手机店,一进门才发现原来是陈双买这部诺基亚手机的那个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服务员就一位是个女的。 "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查到这个电话的来源?"陈双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老板。 老板一见陈双就跟噩梦刚醒一样,最近这段时间跟变魔术一样,陈双这位年纪小被誉为最漂亮的蔬菜大王一下子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不能保证家喻户晓,可至少他是想起来当初坑了这丫头。 刚一进门的时候,老板还以为陈双来砸他家的店了。 "额,查……查什么?"老板有些不自然,拿过手机心却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陈双的脸。 "查最近一次打进电话的那个通讯记录,是哪个地方打来的!"陈双没有好脸色,她也真够晦气的,怎么又来这家店了。 反正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她懒得计较。 "查电话号码呀!您等等!"老板有些不自然,服务员正擦着玻璃柜,此刻也是一脸惊讶,心想,老板这回死定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拿过陈双的手机,打开后盖,扣下来电池,抽出手机卡,他打开一台老式大屁股的那种台式电脑,拦截了一根线子,随后打开陈双通话记录的明细。 最上头的那个就是未知号码,区域不详。 老板额头一出汗来,他擦了一把说:"这……查不到!" "怎么可能查不到,你们卖手机的多少都懂点儿通讯方面的知识吧!" 陈双蹙眉,怎么会查不到?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我只能说,有一种可能会出现这个状况!" "说!"陈双不打算计较手机掉包的事情,但是也没打算给他多好的脸色看,这样黑心的商家早晚会遭报应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机密通讯,对方建立了防火墙。"老板看陈双的脸色有些紧张,又怕陈双不懂通讯方面的知识,他赶紧又详细的解释道。 就比如国家某些单位用的电话,禁止泄露机密,外围电话打不进去,内部电话能打出来,但是不留痕迹。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不知道您明白不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但是谁的电话会有国家网络防护网保护着?莫不是,宋德凯? "我知道了,把电话卡给我!"陈双说着伸手要电话卡,装好了手机之后重新开机,陈双问他多少钱。 "不……不要钱,不要钱!"老板当即连连摆手,没提手机的事情就已经大难不死了。 "哦,那谢谢!"说完陈双转身就走,都走出老远了,老板还抬手做着拜拜的动作嘴里轻声说着不用谢! 回水榭湖的路上,陈双蹙眉想着,大哥是每次出紧急任务的时候,手机才会打不通,但是他可以打出来呀。 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肯定是大哥有什么事儿。 想着,打一通电话给军区问问大哥去哪儿执行任务的再说吧,万一要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那陈双有打不通大哥的电话,可怎么办?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喂!" 一听声音陈双就哑然了,是大哥:"大哥,你没出任务啊!" "呃,陈双啊,我这两天正准备趁着没什么特别任务回家探亲呢!" 陈双沉默了半晌,那头宋德凯问:"怎么了?打电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急事?" "大哥,你真的没出任务啊!"陈双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这话问出来之后陈双都想抽自己,要是出任务了会在办公室吗? "到底怎么了?"宋德凯又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接到了一个什么未知电话的来电,说话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的有啥事儿呢,那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样啊!"宋德凯自然知道未知电话显示的原因,只有涉及到保密协议的情况下外发电话就会出现这个显示,当然,还要排除通讯网错乱的可能,这个可能性相当小。 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还认识其他参军的朋友?如果正在出紧急任务的话,确实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陈双蹙眉:"没有!" "额,说不定是战友打错电话了!"宋德凯说道。 陈双没有往下说,因为,她明明听到了一个双字,那是她的名字,不管如何也不会听错。 接着,陈双问了宋德凯最近的生活情况,聊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陈双基本上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还没开门就听见打麻将的声音,陈双的脑子就跟被电打了似的,先前的所有都被撵了出去。 一进门,发现父母正在跟两位工人搓麻将,桌子都没有用三合板垫着四个油漆桶,四人屁股底下也都坐着油漆桶,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四位工人在干活,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你那小鸡子不打出去留着下蛋呐!小心放炮!" "滚犊子,你个兔崽子好好干活,不许看俺的牌,待会儿轮带你打一把俺挨个把你的牌也说一遍!" 陈双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拉着她花钱请来的工人一起打麻将也就算了,爸妈也不嫌油桶盖儿硌得慌,屁股蛋子不疼吗? 一见陈双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名工人,目瞪口呆之后,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去干活,整个三合板夹杂着麻将落地的声音,宋有粮和陈秀兰回头看来,见女儿笑的无奈。 宋有粮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指着几位工人说:"都给俺好好干啊,俺这盯着呢,谁……谁都不准偷懒昂,偷懒了扣工钱!" 陈双满脑门都是黑线,见老爹这大老板装的贼像,就是那表情咋看都是个孩子模样,陈双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宋有粮被笑的是老脸黢黑。 "没事,你们玩就是了,不妨碍工期怎么玩都行!"陈双捂着嘴笑的腰疼。 陈秀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捡起地上的麻将,和落在麻将里的零碎钱还说着: "上家那老弟啊,你得给我两块钱,上一把是你放的炮,俺是庄家!" 说着,数了两张一块的票子,剩下的放在了板凳上,随后数着赢来的五张一块钱票子,乐的合不拢嘴。 现在五块钱对于陈家人来说不足为怪了,只是这钱是打麻将赢来的,那种心理和赚来的就是不一样。 陈双进了收拾好的那间毛坯房坐在床沿上收拾被子。 宋有粮见闺女和婆娘都进那屋去了,伸着脑袋压低声音问农民工:"老弟,你赢几块钱?" "俺还输了三块钱呢!" "那咱晚上还打不打?" 农民工想了想,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咬牙一跺脚说:"打!" 陈双怎么可能没听见,这房子都还没有批腻子呢,房门也没安,没有啥隔音效果,突然探出头来,宋有粮再一次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双手背后帮忙给递了刮刀! "我先声明,爸妈你们晚上不要熬夜,还有,各位叔伯们不要误了工期或者影响质量,随你们怎么玩,我还得谢谢你们陪我爸妈找乐子呢!" 陈双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她一早不是按天给的工钱,是工期,到了工期圆满,超出去一天没有完成的话,那钱陈双是不给算的。 可现在二老两个老小孩似的,陈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想陪着爸妈疯一把,搞个麻将馆让二老天天打,打到吐为止,反正打的小也就一块钱一把,庄家两块。 难得二老高兴哇……陈双神清气爽,瞬间就把刚才电话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客厅算是比较乱的,所有初步装修的用具三合板什么的都摆在客厅里,三间卧室,农民工住一间,二老住一间,陈双都给打点妥当了。 农民工有时候遇到远地方的活计,就得"搬家",所以他们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超大号的蛇皮袋,里头有被褥,还有换洗的两件衣裳以及鞋子之类的。 这些陈双都不用准备了,只要给二老整理好铺垫就行。 傍晚,陈双就赶回了杏花村,临着回去,宋有粮还摆摆手说:"别担心俺俩,你该忙啥忙啥!" 那是的,陈双走了估计晚上吃完饭,又是一顿麻将搓着。 开车回到杏花村,刚好赶上晚上的饭点儿,家里现在就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继宗呢,因为现在小猪崽子还在不稳定期,他陪着住在养猪场了,家里也就只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一进门陈双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五姨在堂屋坐着,可是厨房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伸头一看,是彭叔叔,虽然陈双心里有诸多疑问,可还是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呀,马上就能吃饭了!"几天不见彭叔叔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了。 "我给彭叔叔搭把手添柴火吧!"陈双一头就钻进了伙房。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忙得过来!"彭叔叔锅前锅后的忙着,一看五姨在外头坐着就知道,肯定也是把五姨给撵出去了。 "双,不用帮忙,你来,五姨有话和你说!" 外头堂屋里陈秀兰说道,陈双添了一把柴火走出了伙房,陈秀芬把陈双领进了屋里头关上门才语重心长的看着陈双。 那眼神充满慰藉,充满心疼,抬手像母亲一样把陈双脸上的头发绕在耳后: "双,你也大了,五姨呢,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吃住,叫外人看着了说闲话!" "五姨,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吃住外人说这样的话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关咱们什么事儿?" 陈双微微一愣,五姨这是要走?想想彭叔叔,陈双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沸腾。 "傻孩子,五姨当然把这里当自己家啦,只是思思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儿,他也懂了,俺这想给他找个爹!" 说道末了,陈秀芬撇过脸去,看似嘴角有笑意,可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五姨,你哭啥?这是好事儿,你想想我,小时候不一样,爸妈散伙了,我也没有爹,多少人看笑话,五姨这真不是什么坏事儿,更何况你还年轻,终不能一辈子守寡,我都懂,五姨您就别哭了!" 陈秀芬擦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看着陈双。 "五姨,你说的是彭叔叔吧!"陈双说道,但是又有些欲言又止,看此刻五姨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提,可是,不提的话,事实就摆在面前: "彭叔叔他不是成过家了吗?你们俩的事儿那位婶子知道吗?" 陈秀芬听闻此话,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陈双,眼睛里溢满了归属感: "知道!" 陈双却不淡定了,都知道了还不大闹一场?就跟上回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还淡定的喝茶,陪着笑脸? "……"陈双茫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五姨,好像在说,五姨,您没搞错吧。 "俺知道你想啥,俺一开始跟你妈说这事儿时候,二姐就没容俺多说就不让!" 那肯定了,要是陈双是妈,自己的妹妹当人家的情妇,她陈双也不让啊,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自家里这不吃好的喝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吗?谁会去当情妇啊! 到时候,村里七嘴八舌的在后头跟着你戳你脊梁骨,说你这女人不三不四什么的,叫谁,谁心里好受。 陈双能理解母亲的心里,她是心疼她的妹妹,这一点错都没有。 "其实,俺也不知道咋解释,要不,你明个要是没啥子事儿,跟俺上一趟学校不?" 陈秀芬说道,见陈双有些茫然,陈秀芬以为陈双明天有事儿忙不迭的说: "要不,晌午叫你婶子来家里坐坐,把这事儿说说清楚?" 陈双更是吃惊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事儿呀,还叫那位婶子来坐坐? 自己的男人都要跑了,她来坐坐?难不成还得给买喜糖? "我明儿有空,跟你去学校看看去!"陈双宁愿这样,好歹这事儿还有点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要不然,太特么扯淡了吧! "秀芬,陈双吃饭!"外头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彭平安吆喝了一声就去继宗房间喊思思来吃饭,口气明显充满了不一样的和蔼: "思思,咱不写了,吃完饭再写!" "彭……老师,俺不饿,俺得写作业!"思思感觉叫彭老师有些不自然了,说着低着头继续写作业,可细心地人能看见,思思根本没有写作业,就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的画圈圈,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 "吃饭吧双儿!"陈秀芬说了一声,和陈双出了房门,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萝卜炖粉条子,还有一个是土豆块炒肉片。 稀饭和馒头筷子都立整的摆在碗口上,一切就只要坐下来就能开吃的样子。 陈双见彭平安在继宗的房里,不由得走了过去:"彭叔叔你先吃吧,我看看思思的作业是不是哪里不会才这么难过的!" "双姐!"思思侧目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着一层晶莹,噘着嘴似乎在忍着委屈的看着陈双,下巴颏因为憋着还一抖一抖的。 陈双一眼看见他的作业早就写好了放在一旁,眼下是一张从语文课本上撕下来的一页,上头被思思画的乱七八糟。 他怎么撕书干什么?这一页明显连边角都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应该是还没有学到这里,咋就给撕了? 第478章 难得 陈秀兰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倒是呵呵一笑道:"反正事情都到这儿份上,俺不敢说把继宗当成亲生儿子那么伺候着,可绝对当半个儿子照顾着,俺吃啥他吃啥,这话俺一点都不含糊!" 焦小翠干涸的扯开嘴角对陈秀兰笑了笑,表示感谢。 第一次在凤城见到陈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丫头年纪小可是很有气质,就是那种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对,就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样。 那时候,焦小翠就觉得她不是有钱就是有本事,现在到了杏花村,陈双的名声可以说传遍了整个村,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说县长都得给她三分面子,每回下乡吃饭都在她们家吃。 现在,经历俺么多,弟弟还是愿意跟她回去,或许,小杰说得对,他在这里比跟他回家过的好,而且,如果将来她嫁过来,那么,她这也相当于永远不会跟弟弟分开了。 "谢谢婶儿照顾俺弟!"想着,焦小翠放下筷子就要跪下。 这下可把二老给吓住了,赶紧把她给拉起来:"孩子,这可使不得,天下父母心其实都一样,总之不让这孩子受苦就行!" 陈双这个时候趁着其他人都没注意,一个劲的对孙小杰使眼色,心里暗骂这个憨子,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说话,真不愧单身了三十多年。 "哦,那个小翠,咱们将来成亲了,你在家闲着没事就能来串门,那……那真就是一家人了!" 陈双暗骂蠢蛋,不过,这话说的意思也差不多,不由得扒拉了几口菜咬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稀饭顺了一下。 焦小翠侧目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孙小杰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其实啊孩子,叔觉得,你该跪的可不是俺,是你付大叔,不管他咋样,是买来的还是捡来的,好歹把继宗拉扯这么大,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要是落在旁人家手里,不知道疼孩子的,那继宗可真难活这么大!" 宋有粮招呼着吃饭,也不忘说道说道:"叔不会说话啊,说的怪不好听的,可别往心里去!" "俺知道了,俺改天去看看付大叔!"焦小翠低着头说道,心里那十年寻找的苦也算没有白费,她也曾放弃过,怕弟弟早就死了。 "孩子,你家里还有啥人呐?"陈秀兰边吃饭边问道。 "嗯,爹娘,还有个奶奶,一个大姐,还有个比继宗小两岁的弟弟,还在念书!" "呀,那你爹娘的担子也不轻呐,上有老下有小的!" 陈秀兰感慨的说着。 "俺爸是工人,生活倒是不紧吧,大姐也都嫁人了,家里还有个弟弟开销比较大!" "哦,那……那听说你跟小杰是在工地上认识的?工地上的活怪重的吧。" "嗯,其实,也不累,干惯了就不累了,而且大部分的活小杰哥都帮忙,所以,倒是没觉得多累!" "呦呵,婶子可没旁的话,这孙家三兄弟都疼媳妇出了名的,这小杰性子有点迟钝,将来绝对比他大哥二哥还知道疼媳妇儿,嫁过来不吃亏!" 陈秀兰难得眉飞色舞的夸孙小杰,不过,这话一点都不假,现在的农村哪有媳妇怀了孕在家里养胎的,这种事左邻右舍肯定要说了,真娇贵,生的是金蛋还是银蛋呐。 随后,便有人开始说了,俺那个时候孩子都生田里的。 俺那时候干着活羊水就破了,俺还把地里的活干完了才回家生孩子去呢。 可孙家不一样,两兄弟疼媳妇疼出名来了,后来落了个妻管严,怕老婆的"美名"。 这个年代,你左右都是女人的不是,陈双是很讨厌嚼舌根的,她只能说,在背后嚼舌根的不是嫉妒就是嫉妒。 "婶儿,俺知道!"焦小翠低声的说着。 十年,她就一个心愿,如今,心愿不管是完成了还是落空了,好歹有个着落了吧,突然心愿没了,她才觉得突然空乏了起来。 "照我看啊,小杰哥也不敢欺负小翠姐,这娘家小舅子就在这儿守着呢,他敢吗?" 陈双插了一句嘴,惹得焦小翠泪眼汪汪的笑了。 孙小杰挠挠头,当然听得出来这是为自己好,连说了三声是是是! 一顿饭下来,焦小翠还是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离开。 陈双也是服了付继宗了,他竟然可以闭门这么久,不过,他原来就这个样子,改变需要慢慢来。 陈双敲了敲门说道:"继宗,人都走了,你要是没吃饱赶紧出来在吃点儿,我待会儿可要收拾了!" 付继宗这时候才开门,看了看发现人确实走了这才端着空碗说道: "双姐,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就去收拾碗筷,把剩下的菜折在一块儿就去了伙房。 陈双也不说话,有时候说多了反而会给别人造成心理负担,转身洗漱回了房。 付继宗忙活完之后,敲开了陈双的门本来想说关于他的事情的,却发现陈双一脸平静好像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付继宗只好把话吞回去了:"那个双姐,我昨天看了你的帐,我觉得有个问题不明白!" 陈双一听他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这说明他能用自己的办法从一些过来的心里坎坷中走出来,她笑着说: "哪里?" "就是那石头山开采煤矿的事情!"说着,继宗就走了进来,拿过陈双桌面上的记账本子找到了那一页说道: "前后花了五千三百六十一块钱,但是收入才三千块,而且还不去掉人工费,如果去掉的话,才两千块不到,这……这不是折本了吗?" 陈双微微一笑,她也知道折本了,但是她发现继宗好像对陈双现在经营的所有投资项目都感兴趣: "正好这两天地里活不多,我看着就行,你要是感兴趣,就跟着我大伯明儿去石头山走走看看,不懂得你可以问问大伯。" 继宗挠挠头笑了说:"好!" 第二天清晨,陈双就去地里查看菜苗,因为刚种下去的嫩苗经常会被"土狗"(蝼蛄)把根给吃了,要是发现了一株好端端的就出现黄叶活着蔫了的迹象,不是土狗就是土蚕(土里长得黑褐色的虫子,当地叫土蚕)。 土蚕会从地表将苗株咬断,一般都是夜间出行,所以早上去看能第一时间看到结果,虽然陈双在发苗期已经加了除虫的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早晨的露珠点缀在嫩绿的叶苗上,晶莹剔透,早期的黄豆和玉米已经四五个叶片了。 地里的庄稼人也忙碌了起来,这个季节也大多数是拎着篮子挨个儿的从根部找害虫的季节。 为什么要用篮子装着呢,一来是为了防止又爬进地里破坏庄家,二来可以带回家喂鸡。 再过半个多月,玉米长到了膝盖那么深的时候,又是一季的除草季,到那个时候就会忙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确实是闲了一阵子,继宗特能干,就连送菜都是他和宋有粮去的,只是,过两天又要给军区送菜,陈双不知道继宗会不会怕出远门不愿意去。 最重要的,还是陈双现在有些不好意思找靳子良亲自开车来拉菜了,手头现钱也够买一辆新农用车的了,可是,陈双要是把这些钱全都拿去买车的话,她会因为没有周转资金而缺乏底气。 想来想去,还是去一趟凤城逛逛旧货市场,看能不能低价买一辆七八成新的二手农用车。 如果真的要帮着人,那也是等陈双将来把钱这个东西看成了数字,那只是一串数字而已,如果能拿这串数字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这串数字便是有价值的数字。 而如今,这串数字在陈双的心里,只是一种投资,既然要投资,就有买卖,既然有买卖就有讨价还价。 司机有些诧异,确实比二手交易市场给的刚好多了五百块,可是,他也很无奈,当即就成交了。 "我可没法帮你开回去了,毕竟青阳县太远了!"司机说完下了车看着那辆他开了一年半的车身,目光露出了不舍和怀念,甚至还有些疲倦。 陈双没有去看那眸子,谁的生活容易呢?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在司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打了火,竟然熟练的倒车调转车头,离合一松车就缓缓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小的姑娘能开车的,他几乎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陈双很久没有摸车了,幸好这种解放农用车的驾驶舱在左边,和出租车差不多,不像拖拉机的驾驶舱在正中间。 这中间的差别也不过是视觉的问题,和衡量车宽的问题,对于陈双来说,这车,无非就是比出租车笨重了些,因为有一节硕大的车厢拖着。 陈双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听着喇叭声,乡亲们都闻声望去: "呀,这是谁家的车?这大呀!" "是啊,这车可真大!" "呀,那不是陈双吗?我的老天爷,她会开大车!" "大汽车,大汽车……"一帮熊孩子都欢呼起来,这让陈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宋德凯站在凤凰山头看远处的火车道。 他们会数车厢有多少节,有时候三十二,有时候二十七节,在乡下,一辆收割机都会围过来不少人惊呼。 陈双按着喇叭慢悠悠的开到自家门口,本来不宽的路被堵得只能由一个人侧着身子背靠着墙壁通过。 陈双开门的时候还得就这自家的院子大门才打开,这以后要是吊车还得往前开,乡间小路很容易压到庄稼地,陈双打算把门口的这片柳树给砍了。 "爸妈!"虽然花了大半的积蓄,可陈双终于了却了一场心病,至少,她再也不用为运输的问题大伤脑细胞了。 陈秀兰一出门就被硕大的车头给吓住了:"我的天那,这么大呀!" 陈双笑着走进院子:"肯定比拖拉机要大很多!" "多少钱啊这是!"陈秀兰都吓傻了,这么大的车,她除了见过靳子良开回来的军用解放车以外,根本没机会看到这么大的车。 "四千块!"陈双说道。 "啊?这么多啊!"陈秀兰还嫌多,陈双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其实,这真的很便宜了,像这样八九成新的农用车,至少也得六七千块。 很快,陈双买"大汽车"的事情一个晚饭的功夫就传开了,不少孩子和乡亲们都来看。 就连地头儿也有人叫唤:"陈双家买大汽车了,快去看看,可大啦!" 付继宗听说了专门跑回来看,这一眼看去,继宗都吸了一口凉气,这车估计得不少钱吧。 他不由得更加觉得跟着他的双姐好好干,将来他也能买得起。 瞬间,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的,当然,不排除那些嫉妒的人。 宋有粮更是一眼看见这解放农用车,硬是连夜要去买鞭炮放一盘,这是出入平安的吉利。 陈秀兰晚上当时就锈了一个荷包,上头还锈了字儿:"出入平安!" 这几个字,还是宋有粮和陈双合伙写的字样呢,因为陈秀兰不识字儿。 第二天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有之前帮陈双干活的,也有乡里乡亲比较要好的,就连傻大彪也领着李宝来道喜,硬是缠着陈双带他和李宝围着村子转一圈,不答应,就不走了。 热的乡亲们一阵哄堂大笑。 陈双昨晚上重新算了一笔账,现在家里所剩下的钱也只够建塑料大棚的了,不过,建大棚要等到入秋温度明显下降的时候。 只是一出门,陈双依旧笑着,满脸带着喜庆,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陈双眯着眼睛看着这辆车,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 "将来,你可就是我陈双的大力牛了,我喂你柴油,你帮我干活赚钱!" 说着说着,陈双竟眼角有些湿润,全靠你…… 傻大彪第二天一大早就不死心的来了,还是那个要求:"小双,不行,你得带俺和宝宝转一圈。" "转你个脑门子!"陈双敲了一下傻大彪的脑袋,还真当一回事儿了: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开车帮你接你外婆家的客人总行吧!" 这么一说,傻大彪这才高兴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一蹦一蹦的。 "你咋不带他转一圈呢?"陈秀兰端着黄盆(专门和面的那种瓷盆)往外泼了一盆水说道。 "今天得收菜,没时间带他转悠。"陈双说着。 "呀,又得去军区了呀,那你咋还在家里呢?不去地里头收菜去?" "继宗去了!"陈双说道,眼神有一丝患得患失一闪而过,或许一切都不像从前,但是,她陈双至少要站稳了立场,她要做的事情主次分明,她万万不可感情用事。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陈秀兰去了伙房打算洗洗手上的白面,陈双说道: "我去接吧!" "喂!"陈双接了电话。 "我,靳子良,那个……那个……我有事情要和你说!"靳子良的声音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 "我知道,是不是你今天没空来帮我拉菜,我知道,你直说就行了,我今天会送菜过去!" 陈双这么一说,那头鸦雀无声,许久之后,靳子良才压低声音说: "陈双,不是我没空,是……是……" "哦,我知道!就这样,你跟丰大爷说一声,我的菜在晚上六点之前会送到,请他老人家稍等半个小时!" 陈双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等靳子良说话,挂了电话之后的陈双不由得苦笑,扪心自问,她是怕从别人口中得知什么结果,还是真的心神不宁了呢? "大妈,你说啥呢,我自力更生,我觉得这事儿吧,总归有个缘分一说,要是缘分到了,也就修成正果了,要是有缘无分我也会祝福他们的!" 陈双说着违心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当影后了。 周大妈这么一听总算是放心了,好歹她想开了。 "要不,大妈给你介绍个对象?"周大妈突然说道。 "周大妈,你咋跟我妈一样烦呢?我现在还都不急着嫁出去呢,我现在买菜赚钱,自己赚了养活爸妈多好?" 陈双说道,虽然口气有些僵硬,那偏偏那句跟她妈一样烦,倒是让周大妈心里暖的很。 "好,大妈不说你了,我给你收拾床铺去,今儿说啥都得多住两天!" 说着,周大妈就拿着钥匙去了末尾的那间房,这间房成了陈双的专属宿舍。 陈双不好意思推辞,先住一晚,她明儿一早等结了账她还是得回去。 此刻,食堂里宋德凯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一眼看见那辆农用车,不由得蹙眉,他转身回到了食堂,问了丰大爷得知是陈双的车,他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眉心就舒展开了,幸好没出什么事儿。 打听到了陈双去了家属院,宋德凯径直的朝着家属院走去,可却被其他团的一位副团长叫住了。 "小宋,你挺能耐啊,孟师长的闺女打电话找你找不到,打到了我们团部,你谈对象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 这人黢黑的一张脸开口就骂道,这是什么?影响军风。 宋德凯一下子想起靳子良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接受军罚,可接下来,宋德凯却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转身朝着办公室的方向改道而去。 "太特么嚣张了,仗着师长,这也太特么欺负人了!" 副团长气的不轻,他还没有这么被威胁过,让他亲自跑腿来传话,这特么算哪门子事儿? 宋德凯到了办公室,回了个电话过去,那头传来一丝娇媚的声音: "德凯,我可是打了一天的电话你都没接,本来今天是人家生日,心情好好的都被你给破坏了,哼……" 孟艳假装生气的哼了一声。 宋德凯扶着头一脸无奈: "你要是爱生气就生好了,还有,我土匪团的部下,我宋德凯说了算,不要乱发号施令。" 那头沉默了少卿:"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改!" "以后如果电话我没有接到,要么就是我在忙,要么就是有比你的电话更重要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 "集训,战士们的集训!"说完,宋德凯就挂了电话。 孟艳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正在举行生日晚会,来的人大都是军事出身的同辈人,有极少一部分是孟艳的大学同学。 她本来以为宋德凯会"快马加鞭"的赶来参加,也好让她在那些成双对的男女面前扳回一局。 "咋了?孟艳,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很帅吗?身高都有一米九多了,他今晚来不来呀,让我们看看呗!" 俗称的"国民"闺蜜笑着说道,这可把孟艳的火气给逼上了绝路,她笑了笑说: "待会儿他就来了,你们看看,我男朋友有多帅气!" 接着,电话又响了,宋德凯此刻已经离开了办公室,任凭那电话无声无息的响着,可宋德凯却没有回去接电话。 一路到了家属院,宋德凯找到了陈双,当时陈双正在宿舍里铺被子,脚上穿的还是她母亲给她做的带攀的布鞋。 这一身麻布衣裳和那时候似仙女般白裙飘飘的她相比,宋德凯有些黯然。 穿上白裙高跟鞋的她,犹如白色凤尾蝶般闪耀,脱下那高跟鞋的她即便衣着朴素,可流露出了她朴实真切的光环,干净的好像月亮的光晕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不对,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明明可以触手可得,为什么会有这么遥远的距离感? 难道,曾经他们很亲密?还是……才刚刚心思懵懂爱上她? 这也不对,如果是刚刚爱上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她穿着白裙的时候,他不敢看她的眸子? 宋德凯的内心乱如麻,那种患得患失,曾经或者现在何时见过的,何时拥有过的滋味让他心神焦躁。 陈双铺床的动作止住了,却没有立即转身,她做了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舒尔回眸笑容灿烂: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宋德凯却痴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怎么了大哥?"陈双再次问道,甚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上前来。 "呃,没事,就是有些累!"宋德凯这才反应过来: "你开了一天的车?" "嗯!我攒钱买的,以后就不用麻烦靳子良开车拉菜了!" 陈双言语轻盈,让人感觉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宋德凯微微一愣,她的笑容就好像他繁杂的脑子里流淌过的一抹清泉。 "嗯!"宋德凯半晌才嗯了一声,这个时候,周大妈小跑着过来敲了敲门说道: "宋团长,外头有人找你!" 宋德凯说着转头离开了家属楼,随后他用了家属楼宿管员的电话拨了个号码,他脸色有些暗沉,透着一丝不耐烦,最终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再次回到陈双宿舍的时候,宋德凯叹了一口气说: "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陈双诧异的看着宋德凯。 说着宋德凯不由分说的就把陈双拽出了家属楼:"去哪儿呀!" "去玩!"宋德凯说道,家属楼外已经停了一辆军用吉普,宋德凯摆摆手让司机回去,他跳上驾驶位冲呆滞在原地的陈双招招手说: "上车!" 陈双木讷的上了副驾驶位,车子宛如离弦之箭直冲而出,军用吉普的减震效果比普通车辆要好很多倍,陈双倒是没觉得颠簸的慌,就是他开车的速度也太快了。 陈双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宋德凯的侧脸,那如同钢铸一般阴冷的脸没有一丝温度,甚至那对曾经深邃的眸子更加的如同死水一般,不,确切一点说,像是结了冰的河面。 二十多分钟的急速行驶,不到七点钟,车子来到了市区十分繁华的路段,像是凤城的夜市一样。 如果陈双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九华市,离军区最近最繁华的地段。 车子停在了夜市外,因为里面人山人海,各种小吃店铺都还在开张,宋德凯跳下车就把陈双给拉进了一家服装店。 这家服装店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牌服装,但是款式很"销魂"。 这么晚了还在开张,陈双本能的觉得,这样的服装应该是为一些特殊职业的小姐提供方便的。 "就这一家店了,你看着挑件衣服换上!"宋德凯没逛过女装店,他说完点了一根烟站在门口看着陈双。 第479章 来了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第480章 了解 陈双也有些为难,杏花村不像其他地方,太穷,想要干个纺织厂的职工什么的,还得是城里才行。 要是陈双直接给五姨钱,她本来就住在自己家不好意思了,再给钱,再给钱她肯定不要,要是让五姨帮自己干活给报酬,或许还好点儿。 可现在,地里的活儿不多,继宗只要监工就行了,石头山那都是男人干的体力活,她更不可能让五姨去挖煤。 想来想去,陈双觉得这是个问题。 "要不,五姨……明儿跟我去凤城卖菜怎么样?但是……你得舍得下思思!" 陈双为难的说道,不光是为难思思,而且,陈双今天都留意到了,去抢生意也不容易,而且,陈双的打算必定和其他菜贩子有所过节。 谁知道,陈秀芬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她说,思思在这边比跟着她在拐子村要好的太多。 这一夜特别短,陈双也是太疲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继宗给叫醒的,一睁眼,发现窗外的阳光白煞煞的,陈双咕噜一下爬起来。 走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饭也是继宗做的,而且,还是他从地里回来之后才做的。 思思一直缠着继宗说要吃这个,吃那个,继宗走到哪儿他都跟着,陈双还没吃好饭呢,继宗就告诉陈双要带思思回陈家湾一趟,说他家里还有不少小学课本可以拿来教思思。 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看的陈秀芬心里一阵欣慰:"双儿,咱啥时候走?俺跟你妈说过了!" 陈双看着五姨着急的眼神,她有些心酸:"五姨,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来这么久乡里乡村的你都没怎么熟络!" 陈秀芬马上就答应了,收拾好一切之后,和陈双去了孙家,陈双必须得去收菜,她打算开车去凤城。 "这不头两天才送过菜嘛?"孙大杰挠挠头说道。 "嗯,我一直在跑销路,刚找到了个好销路,我一家收个七八十斤就行!" "呀,那是好事儿呀!行,俺这就去摘菜!" 孙大杰一听,这外头又有销路了,他肯定高兴的荒。 接着,陈双走了赵家,李家,都通知了一遍,一家最多八十斤,最少六十斤。 其实陈双那么大的农用车,拉个几千斤的菜肯定没问题,可是陈双现在只是往里砸钱,她又不是傻的,这来回邮费都是倒贴的。 "双儿,俺也是头一次卖菜,要是卖不出去,这些菜不得搁烂了?" 陈秀芬有些担忧,她怕她不会买菜。 "放心吧姨,绝对卖得出去,就算你不吆喝,只要认识秤星儿就行!" "秤星肯定认识!"这么一听,陈秀芬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走访了各家,陈双和陈秀芬回到家里,不到一个钟头,家家户户的菜都送来了。 还是按照惯例,陈双会先给钱。 孙家孙大杰,李家,李大彪,两人没走,都是乡里乡亲的,拿了钱后,帮忙装上车,孙大杰这时候才笑着说: "小双,这往后,俺家的地都种菜行不?" 陈双还是那句话:"至少留够你们家一年吃的粮食,到时候赚了钱还要去卖粮食,就不划算了!" "说的也是!"孙大杰挠挠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小小年纪的丫头说的很在理。 陈双抽空跑了一趟石头山,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和宋有粮嘱咐了两声也就不多管了。 等陈双跳上驾驶座,招呼五姨坐在车上的时候,陈秀芬明显感觉不自在,她摸了摸座椅,又看了看挡风玻璃: "呀,这可真高啊,坐上来有点晕乎乎的呢!" 所谓的大汽车徐徐的离开了杏花村。 "小双这回出去又得赚不少钱回来吧!" "光这车都不少钱!" 陈秀兰一脸不好意思的说:"俺家双儿能干,一个人顶一家人!" "双儿,慢着点儿,姨这有点……有点怕得慌!"陈秀芬后背紧紧贴着座椅,看一眼前头的挡风玻璃她都吓的慌。 眼瞅着那拐弯的地方路那么窄,下头就是山沟沟,她好几次都感觉车要掉下去了,陈双手里的方向盘稳妥的掌握着,前头又是化险为夷,可是,又是拐弯,陈秀芬觉得自己就给拴在绳子上的蚂蚱一样。 "姨,这有啥好怕的?你得相信我的技术!"陈双给五姨宽心。 陈秀芬嘴上嗯了一声,可脸色依旧是煞白煞白的,这人啥都不怕,就是怕死。 好不容易离开了杏花村环绕在凤凰山的那一段路,上了县城,陈秀芬才松了一口气。 咯吱一声,陈双挂了离合,换了档位,离开青阳县城踏上了高速,不到三个钟头,就抵达了凤城,陈双直接把车停在了农贸市场。 …… 陈双和陈秀芬挽起头发,捋起袖管就开始卸货,大框大框的蔬菜绿莹莹的被挪进了农贸食堂的摊位内。 陈双让五姨在摊位负责摆放,自己在卸货,里头有一筐蘑菇,这是陈双通知了相亲们后,和五姨一起割的,但是没有割太多,就一大箩筐,因为摊位不够。 陈双还带了喷雾器,等到卸了一半的蔬菜后,陈双这才进了农贸市场。 陈秀芬已经从筐子里一把一把的小心翼翼的把蔬菜摆在台面上,反正见样摆出来那么十多个就行了,豆角就拿了三把出来,茄子七八个。 花菜三两朵,蘑菇两大朵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辣椒什么的也都摆上那么二十多个。 "咋卖?俺吆喝吆喝"陈秀芬下意识的问道。 此刻,旁边左右的菜农都有些不悦的看向陈双的摊位。 "这都过了饭点儿了,谁还来买菜!" "就是!" 是的,陈双早上起得晚,再加上收菜的时间,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到了这里刚好过了饭点儿,一般买菜都是上午比较多。 一下买够一天吃的也很正常,所以,上午的生意是最好的,菜也是最新鲜的。 "吆喝也行,不吆喝也行!"陈双说道,她低着头正在一块木板上写着菜价。 陈秀芬脑袋探了过来:"呀,咋卖那么贵?豆角都两块一斤?双儿……咱这能卖出去吗?" "能!"陈双说着,继续写,反正所有的菜价都比这农贸市场的菜价每一斤便宜了五毛钱到一块钱不等! 如果能卖出去,这批菜,她还有得赚呢! 陈双一边竖起牌子,一边吆喝着:"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零零散散买菜的人倒是回头看一眼,但是,眼睛最毒的还是那些菜贩子,一看陈双这标价,个个眼睛都冒火了。 陈秀芬见陈双喊的挺利索,挺自然的,也跟着喊起来:"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陈秀芬倒是反应不过来自己岁数大了,口气和陈双这丫头可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 惹得不少菜贩子在偷偷的笑,还大哥大姐呢!不对,重点好像不在这里,他家的菜为什么买的那么便宜? 这么一想,几个菜农面面相觑,眼神中达成了共鸣。 再加上陈双和陈秀芬这么一吆喝,就算是来看热闹的留下一位买了一斤菜,也算是人气儿来了个开门红。 很快,陈双的摊位前就堆了不少人问这个问那个,一瞬间,陈双和陈秀芬都忙活了起来。 "这花菜两块半一斤?" "是啊大妈,这花菜两块半,您要是买五斤,我还送一斤,还给您去掉根!" 陈双笑着说道,这么一来,肯定划算,五斤送一斤,还给去掉大疙瘩,经常买菜的人都知道,花菜的根一般都留的很大,但是回到家还得削掉。 "额,大姐,这豆角两块钱一斤,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的,五斤送一斤!" 陈秀芬学得很快,再加上陈双提前说了,原本担心卖不出去的陈秀芬竟然找到了买菜的感觉,话也多了。 "您孙子长得真好看!"陈秀芬看着一位大嫂带着孩子来买菜,不由得夸着。 "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了。!"陈双继续吆喝,两人头一天做生意忙的是手忙脚乱。 摊位前围了不下于十几二十个人,走了一波,又围上来一波。 看的其他菜贩子心里升起了嫉妒,凭啥?难道她就不怕折本吗?租金那么贵,菜价卖的这么便宜,不亏死你才怪! 可想是这么想,眼前的问题是,她家的生意就是火到爆。 陈双这边风风火火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菜摊子上的菜,和地下筐子里的菜都补充了好几回,最终被清空了了。 但是,摊位前还是有不少人等着买菜,就连肉类区域卖肉的人都过来买点儿回家做饭。 陈双不好意思的说:"今儿都卖完了,明天还有,不好意思啊各位!" 陈双说着,就开始清理摊位。 陈秀芬戳了一下陈双,小声说:"没想着这生意还真好做,车里不是还有吗?" "姨,就算是有也不卖了!" "为啥子?"陈秀芬想不明白。 "这些没买到菜的明儿还会来,再说,你瞅瞅他们的那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陈双说着,下意识的使了使眼色,这时候陈秀芬才发现其他的菜贩子都盯着他们看,那眼神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吓得陈秀芬一下子跟做贼一样。 "你们明儿几点出摊子?"没买上菜的人问道。 "还是这个点儿吧!因为我家离这里太远了,不好意思啊!"陈双很客气,笑容甜美,眼神清澈,让人觉得就算是拒绝了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陈双这话说了几十遍才感觉摊位前清净了不少,小筐子里的钱堆了一小堆,陈双收拾好后说走就走。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做生意有你这么做的吗?卖那么低的价格叫我们怎么活?" 随后,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抬手把女人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随后几位相邻的菜贩子都走了过来: "就是!你卖的那么低,我们怎么办?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陈秀芬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得拽了拽陈双:"咱们卖的还低啊?" "五姨,你帮忙收拾一下,这里的事儿不用你问!"陈双说着,陈秀芬弯腰把空菜筐套在一起,随后把台面和里头的碎菜叶拾掇拾掇。 "我亏本大甩卖怎么了?实在不行你们也降价就是,这有啥!" 陈双说着,帮忙把几个箩筐挪出去,随后,她拍了拍身上的菜叶儿。 "你要是这么做生意,这里可容不得你!" "凭啥容不下?我也是给了租金的!再说了,容下容不下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陈双说完,起身就走,却被一帮人拦下了。 "你到底是啥意思?要是不好好的说清楚,以后别想在这里卖菜!" 妇女抱着膀子一脸横秋的模样怒喝着,眼神越发的不友善,她卖了一天的菜,到现在还剩下大半,可这丫头倒好,没两个钟头卖的干干净净。 "你要是说了算,就随便,你要是想抢生意,也降价,就这么简单,你降到两块钱,我就降到一块五,你降到一块,我就降到五毛钱一斤,还五斤送一斤。" 陈双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把人给气的直跺脚: "这生意没法做了,走,咱们去找管事的去!" "对,实在不行,咱们这菜不卖了也得撵走她!" "对,去找管事的,这生意真没法做了,俺就不信了,咱们联合起来,这菜市场还有人摆摊不!" 一瞬间,菜市场蔬菜区的人闹得沸沸扬扬,卖肉的那边都不由得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人还拉着卖菜的菜贩子打听那么一两句。 陈双现在刚准备打入这个市场,她根本没想过要赚多少,可是等回到陈双开的一家招待所之后,算了算钱,还真赚了不少。 一脸的劳累因为赚了让陈秀芬高兴了好一会儿,可是,姨表俩睡得特别香甜,毕竟累了一整天。 第二天清晨,陈双没有出摊子,她还是打算下午去,只是早上起那么早,就是要看看有啥动静。 果然,菜市场的管事都听说了陈双卖菜压价的事情,可是这种事他们管不着。 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想卖多少钱就多少钱,他们只负责惯例菜市场的秩序,以及卫生条件。 下午,两点多,陈双和陈秀芬又来了,刚把车上卸下来的几筐菜挪到摊位上,来不及摆放,一帮人就围了上来。 而且比昨天的人还多,大都是口口相传说这摊位上的菜比其他家都便宜,而且还便宜了不是一毛两毛。 这一次,其他菜贩子只能窝一肚子的火气,却不会找上门。 "年纪不大,会做什么生意!" "就照着她那个菜价,不折本我都还不信了!" "看她那打扮,就是乡下来的,看她能有多少钱往里填!" 因为陈双的到来,倒是起到了反效果,让以前不怎么和睦的菜贩子之间,有了共鸣,没事儿就讨论。 各有说词,各自都带着一股不甘心等着看陈双的好戏。 可是,他们没想到,陈双这一降价,竟然就是半个月,渐渐地,菜贩子的眼睛就红了。 因为,他们一大早出摊子很不容易,起早贪黑的,以前,早上的早集还能卖出去,可是,她们渐渐发现,很多人都不买其他家的菜了,光买陈双家的菜,宁愿下午在陈双那儿买够一天吃的。 眼瞅着陈双摊位前一到出摊子就有人围上来,很多菜农有时候早上都不出摊子了,到了下午才摆摊子,这样能等到陈双卖完菜后,凑个热乎劲。 又过半个月,上午没人出摊子了,陈双也累的要命,这一个月,她其实算不上赔钱,毕竟乡下的菜都是低价收来的。 陈双躺在招待所的床铺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想着,等拿下来固定销路,得给乡亲们的菜价也往上调整调整。 这一个月的忙碌,陈双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她找到了一个规律。 很多菜贩子都是大早上不远千里从外地运输过来的蔬菜,到了这里,要给管理部交费,俗话说得好,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交给管理部的钱全都克扣在了菜农身上,最终只能提高菜价让消费者来买单。 再加上租金很高,所以,不提高菜价,那真的是亏到了骨头里。 这是个恶性循环,只是陈双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过问,等到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她就等着船到桥头的那一刻。 目前,菜市场上午基本上没有菜贩子出摊,陈双却直接颠倒了"黑白",第二天一早,陈双就出摊子了。 而且价格比之前还便宜了两毛钱,不超过三天的时间,买菜的百姓又得到消息,有便宜的菜。 整个蔬菜区域就陈双一家早上就出摊的,陈秀芬一直跟着忙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陈双说什么时候出摊子,就什么时候出,一出准是生意火爆。 陈双的菜卖完了的时候,其他菜农才来出摊子,可是,人流量已经过了那阵子高潮,也算是跟着陈双一起消失了。 不出一个礼拜,就有二十多户租客去管理部闹腾要求退款,要么就是不租了回去改行。 徐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如雷鼓一样响个不停,一接电话准时农贸市场的事情,他光接电话就接的手疼,随后不耐烦,干脆叫部下留在自己办公室得了,临走还嘱咐道: "有啥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跟我汇报了!" 留下的小伙子没经验,但是却觉得是经理重用他,接电话的时候,口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干劲也大了。 菜市场这边,陈双刚收完摊子就被其他菜农给围上了。 今儿就她陈双一家出摊的,管理部那边没人管,恐怕这些菜农都是商议好了来找陈双麻烦。 带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摊位就在陈双旁边,姓夏,时常听人称呼她夏大娘,右手边就是陈双刚到这菜市场抱孩子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都叫她秦嫂。 身后跟着十多个人,看阵仗,这跟村里上访差不多,每个摊主都出来一位代表。 "陈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外地人想在咱们这儿站住脚,就学聪明点儿!" 秦嫂脸色黢黑,抱着膀子带头开腔。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偷偷拽了拽陈双的衣服,之前虽然都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和陈双压价的事情有很大的偏见,也闹过些口舌,可是,这回他们直接不出摊组团儿找上门来了,这可头一次。 "对,要不你不要在这里卖菜了,要么我们都不出摊子看看着菜市场还有几个人来买菜!" "对!" 很多人迎合着。 "小本生意又赚不了几个钱,我这不是做活动吗?你看看那卖衣服人家有时候还给个优惠什么的!" 陈双笑的十分虔诚,叫人一看这丫头也算是说了一句软话。 秦嫂一听哼了一声:"还算你会说话,明儿如果你再压价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哎,明儿还得压价,要不然,俺家菜都烂地里了!"陈双此话一出,那刚松了一口气的秦嫂气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陈双: "小丫头,别不识好歹!" "咋了?俺家进货便宜,一下买回来都堆在家里,不便宜点卖难不成留着喂猪啊!" 陈双口气不软不硬,反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爱咋咋地: "你们也是做生意的,不要小看我年纪小,年纪再小,家里穷也得赚钱不是,谁让你们进的菜价都那么贵?怨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继续收拾她的摊位,那些烂菜叶儿,还有箩筐,她都得收拾干净。 可看上去陈双在忙活,可陈双时不时抬眼总会扫一眼众人的脸色。 "你说,你家的菜是哪儿来的?"秦嫂皱着眉头,谁不是因为家里需要贴补才出来卖菜,要是成本价少一点儿,她不亏本,一个月赚个七八百块钱也行啊,总比一天到晚不管多早多晚出摊子,一根蒜苗都卖不出去强。 头两天进的菜这都烂了一大半。 "俺村上种的,我收过来的豆角才一块五毛钱一斤,还加运费,我卖两块五,还赚了呢,有钱我干嘛不赚?"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虽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恨不得陈双喝水呛死的模样,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菜进的就是便宜。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没有人跟钱过不去,而且,做生意的人把钱算的比谁都重。 这么一说,一些做了好几年卖菜生意的人都犯嘀咕起来: "进的还真便宜,怪不得,她敢降价!" "要不,咱也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 这时候,有人偷偷地扯了扯秦嫂和夏大娘的衣服,小声说: "要不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菜?" "是啊,降价一块钱都还能一斤赚五毛钱呢!" "这要是堆在家里烂了,不但赚不到五毛钱的利润,还赔了本儿!" 这么一说,二十多个人对陈双的态度从憎恨变成了羡慕,甚至有些想套近乎。 第481章 奈何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第482章 顾虑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482章 呆着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第483章 忽略 凌晨,北斗星闪耀在天边,两束车灯晃过暗淡的杏花村,宛如夜空中唯一的一双眼睛一般。 抵达农贸市场的时候,还是那个时间,秦嫂好奇的问陈双: "管理部找你,你咋说的?" "我实话实说呗!" "听说昨个新老板的小舅子来送菜了,现在有好几家都不敢出摊子了!" "为什么不出摊子?"陈双有些好奇,按照她之前的记忆,那所谓的朱老板的小舅子应该也没有这么狂吧,连法律都不放在眼里? "说是不进他的菜,他就不叫人在这儿摆摊了!不过……"秦嫂说着,讪笑有些欲言又止: "我是为了生计,买了一点他送来的萝卜!" 说着,秦嫂看了一眼订的菜,里面确实没有萝卜,因为她从庞海那儿订了一些。 "多少钱一斤?" "一块八!" "……"陈双无话好说,这菜价顶的上十年后了:"如果不订秦嫂您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和东家说说!" "诶!"秦嫂略显迟疑的看着陈双说道,她有些疑惑,要是不买她家菜了,她不就没生意做了吗?怎么看上去有些莫不挂心的模样? 或许,卖多卖少和她陈双没多大关系把,反正跑一趟车人家也会给钱的。 想到这里,秦嫂笑着拜拜手,算是告辞,转身去了农贸市场守摊子去了。 陈双照旧去了面馆,要了一碗和以前一样的鸡蛋面,蛋要荷包蛋,加油泼辣子。 陈双呼啦啦的吃着,照旧和老板小聊两句,只是陈双的一个动作,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丫头,今儿是不是挺忙?"看着陈双吃一碗面都掏了好几回手机了,面馆的老板不禁问道。 "额,刚忙完,现在不忙了!"陈双说着,把手机揣口袋,可她却稍稍蹙眉。 等到吃完了面给了钱,出门之后,陈双才掏出手机,查找到之前打过电话的那串手机号码,她有些纠结的拨了过去。 "还算你有良心,在哪儿呢?" 陈双有些慌乱"凤城!" "凤城哪儿?"楚防震稍稍顿了顿,他没有想到,陈双会给她打电话,而且,她来了凤城,一时之间,楚防震的声音有些颤抖。 "农贸市场这边!" "你等着!"说完挂了电话。 陈双茫然的看着手机,抬眉看向整条街来去匆匆的人,好像说不定哪个人就是他一样。 陈双的脑子就像那大街上穿着各异的人群一般,乱成一团,她在想,为什么方才会想起他说的话,他说他在凤城。 她不是为了大哥而来的吗?难道她陈双的骨子里真的透着一股"骚"劲儿? 陈双的手有些颤抖,掏出来看了看掌心里的手机,她拨了一通电话给宋德凯。 过了二十多秒,陈双重新看着手里的电话,还在"递送电话筒",对方无人接听。 她想打办公室的电话碰碰运气,可却没有拨出去,如果他有空,手机一定会接,如果他有空既然手机都没接,那他办公室的电话一定就不会是他接的。 陈双按了红键。 仰头一看,天色有些暗沉,估摸着要下一场春雨了,那种细如牛毛却能把人从头到脚都淋得湿透透的那种细雨。 果不其然,正在陈双打算起身去农贸市场开车离开的时候,星星点点的雨落下,看似细腻却冰凉刺骨。 "陈双,你个小兔崽子,还跑?" 突然背后传来像是长辈骂小孩一样的口吻,陈双回头看去,把军大衣的衣领竖起来,企图遮挡那些牛毛细雨飘进领口儿里。 陈双眯着眼睛看着撑着一把伞的楚防震,他的手里还拎着一把没有打开的雨伞:"你眼瞎啊!" …… 一家在凤城算是比较高档的茶楼,老板是广东那边的,在这边很少有人会花钱喝茶。 一张桌子,有着硕大的落地窗台,服务员姑娘个个都穿着制服,若不是长相太过出众的,陈双都感觉来来回回都是一个人。 一间所谓的雅座,有着复古的格子窗,用来间隔雅间之间的界限,雅间内,不光是楚防震和陈双,还有另一个人。 陈双刚来的时候,看见这人刚好让服务员给再上一壶,可见,他已等了很久。 "楚先生,又见面了!"陈双一点都不拘谨,因为这位等了很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防震的孪生大哥楚防杰。 楚防杰很意外,这不是他那廉价女朋友的好友陈双吗? 一时之间楚防震看出端倪笑笑说:"看来我也不用多介绍了!" 楚防震一撩风衣坐在椅子上,摘下眼镜,拿眼镜布慢条斯理的擦着眼镜片上头的雨水,戴上眼镜后楚防震才问道: "你不是特地来凤城找我的吧?" "我送菜顺便找你!"陈双说道,楚防震双手一摊装出一副惨绝人寰的表情,身子往后背椅子上一靠说道: "哎……这心窝窝里头拔凉!" 想比楚防震,楚防杰似乎很少说话,虽与楚防震生的有八九分相似,但是,那眸子里面却透着一丝忧郁,嘴角始终没有什么弧度。 楚防震舒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问道:"防杰,你们怎么认识的?" "额,这也是碰巧,她是我女朋友的闺蜜,刚好她托我女朋友来找我约个病人说要去我那边看看,见过一次!" 楚防杰双指内折茶碗抿了一口香茶淡淡的说道。 "是挺巧的!"楚防震讪笑着问陈双喜欢喝什么茶,可想想这丫头是农村的,想必平时能吃饱就成,哪里会有喝茶的习惯,索性又替陈双做了决定: "女同志喝花茶吧!" 随后楚防震招呼服务员给上一壶玫瑰花茶,楚防杰讪讪的看了一眼陈双,瞧瞧她那一身的打扮。 之前只是单纯的觉得是南南的朋友,所以他确实没有多想,可现在不同了,刚才楚防震接了电话就急匆匆的去接她过来,定然关系不一般,就她?也不怕领回家老爷子给气死。 不过,这正好,当年他非要学医,闹得家里世伯都开了个集体家庭会议,各种反对,他一气之下执拗自己的理想离家一走就是三年。 临走时,老爷子说了,要是他学医,这辈子就别想踏进家门,说学医没出息,现在好了,他是没有楚防震有出息,他也没打算回家,只是对老爷子还有些恨意。 要是楚防震把这姑娘领回家,他真想瞧瞧,这个和他同胞却待遇天壤之别的兄弟,会不会把他老人家给气死。 "不要了,我不太喜欢玫瑰花茶的香味,如果有云南普洱的话,我还是喝普洱吧!" 陈双打断,服务员已经恭恭敬敬的站在雅间门口等着了,赶紧问道: "同志您是要哪种普洱?" 楚防震微微一愣,她还知道普洱?接下来,他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双该怎么回答。 "全发酵形熟茶普洱,最好能有两年陈以上的,谢谢!" 陈双穿着军大衣,不修边幅的头发偶有几丝调皮不听话的落在她的脸上,可言辞之中却透着与她打扮好不匹配的品味。 "看来,你平时还挺注重养生的!"楚防杰不由得试探的问道。 "这倒没有,反正有人请客喝茶,我本来就有些体寒的毛病,所以,就选普洱黑了,能养胃健脾,性温!" 陈双半开玩笑的看了一眼楚防震,楚防震环抱着胳膊双手一摊,很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楚防杰。 其实二人也就差了么几分钟出生,所以,楚防杰只是在外人面前做介绍的时候,才会说是自己弟弟,平日里,二人都是姓名称呼,眼下,楚防杰难得笑着说: "没看出来,你还挺懂茶的!" "知道一点点而已!"陈双说道。 "对了,防杰,你刚才说你女朋友?啥时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额,两年多了,实习的时候认识的!"楚防杰若无其事风轻云淡的说道。 "你真能沉住气,都认识那么久了,也不带回家给老爷子看看?"楚防震见茶上来了,给陈双倒了一杯,小声叮嘱她烫。 这一个小小的叮嘱,让楚防杰更加确定二人的关系非同小可。 "老爷子思想开放,南南年纪小,应该跟陈双差不多!"楚防杰依旧风轻云淡,真的是因为老爷子思想开放,年纪小未成年才不愿意带回去的吗? 当然不是,他是想等到自己在中医界混出名堂后回去"打老爷子的脸"! "那不也成年了?"楚防震喝了一口茶说道。 楚防杰无奈一笑:"你要是先结婚也行啊,反正咱俩也就差那么几分钟,没什么必须得老大先结婚你才能成家的说法!" "我啊!"楚防震叹了一口气,十字交叉扬手抱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副无奈的样子仰躺在椅子上说道: "我可还没着落呢!" 说着,还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陈双,陈双侧目瞪了一眼楚防震。 "对了,你那位朋友什么时候有空?刚好我这个月比较空闲,下个月我就要出差去京北出差了!" "你等不及了?打算带女朋友回老家呀?"楚防震接话茬子问道。 "去参加一位老中医的讲座!"楚防杰话不多,简单扼要,楚防震一听又躺了回去,眼看这是到了家门口也没打算进家门呢。 也不知道防杰的脾气怎么那么大,都三年了,好像还是挺恨老爷子把他赶出家门的事儿,索性,楚防震也不说了。 "我朋友这段时间挺忙的,他部队有任务!"陈双也不好意思,毕竟是陈双主动约了人家,现在,人家好意提醒,可宋德凯不给力啊。 陈双压根都不肯定宋德凯到底会不会来看病。 楚防震目光一沉,他猜也猜得到陈双的这位所谓的朋友,是他大哥宋德凯。 她为什么不直接说是自己的大哥呢?说是朋友? 楚防震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快稍纵即逝,为了遮掩他放下手臂喝了一口茶,抬手叫了服务员再给蓄满。 "哦,对,当兵的一般都没什么固定的作息时间,特别是担任职务的军人!" 楚防杰说完补充道:"前几天中医院有一位脑神经科的病人,也是军人,我们医院对军人是特等待遇……" 陈双微微一愣打断了楚防杰的话:"军人?病况和我讲述的一样吗?" 陈双突然这么问,表情有些紧张,看在楚防震的眼里有些失落划过,楚防杰却嘶了一口凉气,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病况和陈双讲述的大同小异: "还别说,一模一样!" "那……那他叫什么名字?"陈双也忘了喝茶,任由热气腾起又散开,她的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很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宋德凯。 如果真的是他,大哥搞什么鬼?他不是不愿意来的嘛?为什么自己又偷偷摸摸的来? 这人真是古怪的厉害! 楚防震也不说话了,就看着陈双和楚防杰说话。 "每天病人都很多,我只记得姓宋……!"楚防杰也发现陈双的反应有些大了。 从她一进门到坐下喝茶,举止文雅,话不多,而且长得清秀非常,若不是穿的怎么随便的话,楚防杰确实觉得她能给他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 陈双听到这里,不由得嘶了一口凉气,这个家伙! 当即也不管楚防震的表情,拿出手机就拨了个电话:"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有可能真是我说的那位朋友!" 陈双这个时候才发现有些不礼貌,她起身说道,然后走出了雅间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陈双编辑了短信发过去,也没人回,最终,一个电话打到了军区,得知宋德凯请假的消息,陈双彻底信了。 …… 包间内,楚防杰看了一眼楚防震,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心烤熟的鸭子都能飞!" "滚蛋!"楚防震抱着膀子将脸撇过一旁去骂道,他现在烦着呢:"小心你女朋友等你等得不耐烦,也飞喽!" 陈双一脸阴沉的回到了雅间,问楚防杰,那姓宋的是不是还在医院? "怎么?他是你说的那位朋友?"楚防杰反问道。 "我感觉八九不离十,刚打电话,军区那边的人说他请假了!"陈双实话实说。 "那要不要去看看?我刚好也该回医院了!"楚防杰说着,把自己的外套穿上,做出一副准备就绪,说走就能走的姿态。 楚防震一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模样穿上外套对陈双说:"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陈双抿唇答应,路上,陈双走在后头,一直在翻看手机有没有短信回复过来。 前头的楚防震小声问道:"什么病?" "间接性失忆症!" "……"楚防震只知道失忆症,不知道什么间接性失忆症是什么,毕竟他又不是学医的。 一行三人,拦了一辆的士,抵达中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钟的样子了,病房区的病人大都吃了饭在睡觉。 城里的医院陈双不是没来过,但是还是第一次来中医院,虽然规模没有三甲医院解放医院那么宏伟,可停车场,和车棚以及绿化带的规划各方面都井然有序,比镇上的医院不知道干净全面多少倍。 至少人走进去,不会觉得因为得病了就觉得很压抑。 有楚防杰带路,轻而易举的绕过几条走廊和护士值班室就找到了脑神经科的疗养住院部。 中医院不是全部都是中医,主导的最新型的中西医结合医院,但是中医疗养区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全都弥漫着各种草药的香气,让人不会那么反感。 军人优先,在中医院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只要有军人证,就可以享受普通病人享受不到的待遇。 比如眼前的宋德凯,他的是特殊病房,不是那种普通的十几张床一个病房的那种,而是四个病床,全都是军人。 中间空地上,有一些锻炼器材,因为脑神经科在没有细分科室之前,脑溢血后遗症之类的病症都归于一种脑神经科科室。 宋德凯枕着双手没有盖被子,躺在床上假寐,其他三张床的病号都是退伍老兵,还有两位陪护的病人家属。 陈双看见宋德凯在假寐的样子,心都要炸开了,一下就冲了进去,使劲推了一把宋德凯。 "宋德凯!"陈双喊了一声,就在宋德凯用力的那一瞬间,宋德凯猛然收收,翻身坐起: "小双?" "不好意思,我说的那朋友……还真是他!" 楚防杰倒是若无其事,既然是她说的那位朋友,大不了日后多照看一些罢了,可楚防震就不那么轻松了。 他走上前来打了声招呼:"宋哥,我们见过的吧" 说着,楚防震就伸出手去握手,谁知道宋德凯没握手,而是敬了个军礼,随后看看一眼陈双,收回目光的时候,宋德凯看着楚防震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是小双的男朋友?" 楚防震顿感尴尬,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心里头顿时升起了一丝说不上来的亢奋。 陈双没有说话,因为她猜到,肯定是过年那儿,母亲和父亲左一句小楚,有一句小楚,还动不动就京北的大户人家比他宋德凯强多了,这样,大哥怎么可能想不到? 再说,陈双又能说什么?若是说不是,那不是在大哥面前打父母的脸吗? 反正不说话是最明智的决定。 "呃,是啊,宋哥怎么知道的?"楚防震其实比陈双还要尴尬。 "听父母时常提起!" "额,这样啊,您好好养身体!"楚防震有些站不住了,这天降的福分他做梦都想当陈双的对象呢,咋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呢? 就在这时候,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哎呀,最后一份!" 陈双等人回头看去,走廊里出现孟艳的身影,她手里端着饭盒,里头是一大碗的馄饨,还窝着个荷包蛋匆匆的朝着病房走来。 刚一进门就看见陈双等人,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介于宋德凯的原因,她笑着说道:"小双啊,你咋有空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孟艳略带深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宋德凯,不是说陈双不知道吗?她咋知道的? 陈双面对孟艳的话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她有些无法想象,为什么大哥瞒着她来医院,可却愿意告诉孟艳? 看着饭盒里的馄饨,陈双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从前世到现在都错了? 她还是很疼爱大哥的! 楚防震见陈双的目光有些犹豫,脸色有些异样,他心知肚明,不由得打破这种尴尬说道: "巧合,正好我大哥是主治医生,我们刚好在喝茶的时候听我大哥说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孟艳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楚防震和楚防杰这位主治医生长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她自然相信是兄弟俩,而且肯定是同胞兄弟。 这句话说得很到位,陈双也免了一些尴尬,只是……罢了,陈双看了一眼孟艳又看了一眼大哥,或许,她真的一开始就错了。 宋德凯只是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有了病,宁愿自己来医院,也不想让比他小那么多岁的妹妹担心。 是的,他把自己当成家人,俗话说,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陈双呢,是她的家人,永远都是他的家人而已。 楚防杰看了看腕表,说两点半还要扎针,让病人尽量快点吃完,吃完后二十分钟才能施针。 这一点,是因为施针部位是头部,到时候以防万一会有不良反应,会导致人头晕想吐。 对于楚防杰来说,踏进这医院的大门,他就是个医生,所以,再多的繁琐事情都和他没多大关系。 "双,你先回去吧,再不回去,到家都天黑了,你可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咱爸妈!" 宋德凯目光阴鸷,可看着陈双这个妹妹的时候,眼神总会忍俊不禁流露出一丝疼惜和柔软。 一旁的孟艳心里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她感觉,德凯是在赶她走呢。 这么想着,孟艳越发的心里愉快,还要主动喂宋德凯吃一个馄饨,不吃都不行。 宋德凯蹙眉,他又没残废,一把拿过碗却转身问陈双: "你过来吃这个蛋!" 陈双微微一愣,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宋哥,您得养身体,您吃吧,我这就带小双去吃顿好的!" 楚防震看着陈双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不由得打圆场。 宋德凯这才放下调羹说:"好好照顾我妹,你要是欺负她,我会找你算账的!" 楚防震看着这大高个儿,那胳膊肌肉跟自己大腿似的,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会的,您放心吧!" 随后,楚防震硬是把陈双拉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的大门,楚防震这才松开陈双的手,不禁说道:"你听见没?我要是欺负你,你大哥能一拳打死我!" 身后的人儿没有吱声,楚防震这才回头看去,却发现陈双站在原地傻傻的笑着,眼泪两行,一直滑落到下巴。 "咋了这是?" 陈双用军大衣的袖管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 "没事!" 楚防震无奈的双手叉腰,看了一眼远处,还没事?当人家眼睛瞎了呀! 楚防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转眸看向陈双: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你大哥,可他现在有别的女人,你是觉得委屈吧,你也不看看你穿的什么? 你再看看孟艳?虽然长得不咋滴,好歹会化妆,会喷香水,我实话告诉你吧,男人都喜欢穿着打扮漂亮的姑娘,你看看你自己!" 是啊,前世她无知肤浅,大哥当兵第二年就把继父给气死了,把她娘给气的卧床不起。 而她,却带着所谓的野种生不如死。 这一世,她本是想改变一切的,她很拼命很拼命的赚钱,弥补前世的过错,让爹妈过上好日子,还有……还有前世欠大哥的情谊,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前世没有想过打扮,今生也没有,她就光想着怎么赚钱,只要赚钱,就能给家里带来丰衣足食的生活。 而如今,家里的生活条件好了,住上了洋楼,而她早已经把这条路走的一去不复返。 此刻的楚防震是第二次看见陈双这副毫无魄力的模样,第一次,是在杏花村蔬菜大棚的时候,他骂了她。 这一次,即便楚防震觉得自己骂的是对的,可是,他同时也心疼了不是? 第484章 神奇 "好吧,反正不关我事儿!"陈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也不能这么说,那个年代可不比咱们这年代,有些事儿很避讳!" "能理解!"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那个年代的事情恐怕只有自己的母亲那一辈儿的人才知道。 辗转,凌晨三点钟陈双还是没熬住困劲儿,眼看着脑袋就像是鸡吃米一样,一点一点的,随着车子的走走停停,陈双的脑袋左右摇摆,眼皮就跟灌了铅又涂了胶水一般。 楚防震一点困意都没有,他只是累的时候脱下眼镜揉揉眉心,见陈双困得稀里糊涂的模样,他不由得嘴角勾起了一丝欣慰。 抬手将她揽入怀里,她睡着的模样没有平时那么坚强,柔美的像梨花似芙蓉。 肩膀软的像是没有骨架的棉花,叫人有一种稍稍用力便能捏碎的感觉。 对面的一对年轻夫妇醒来,看见陈双他们,不由得相视一笑: "阿丽,你再睡会儿,很快就到家了。" "嗯!"女人甜甜的抿唇点头答应,放心的闭上眼,那种感觉,真的好像男人的肩膀便是她的整个世界一般,看着叫人暖心。 楚防震更多时候都在想,女人何必这么累? 如果每个女人都乐此不疲的话,那男人的位置岂不是容不下了? 低头看看怀里呼吸均匀的人儿,那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上留下一抹醉人的剪影,随着姿势不舒服时而蹙眉抖动着,撩拨着人的心尖儿。 看来,想要征服你,还得比你更努力才行。 一个多小时后,京北总站到了,陈双被咔嚓嚓的刹车声和冲撞唤醒了,揉了揉蓬松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问: "到了?" "到了!"楚防震说着,把行李箱从货架上拿下来,拉着陈双就顺着人流下车。 走出出站口楚防震拿手机去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我到了。 车站外九八年新款丰田w10黑色轿车内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穿着旗袍披肩的女人,挂了电话对司机说了声到了。 女人因为保养得好,面相看去也不过三十来岁,齐耳的梨花烫短发,配上一对黑珍珠耳坠,将她的肤色衬托的更加白皙。 她不由得摇下车床往外看:"不知道这丫头人咋样!" "太太,您放心吧,少爷眼光一向高的很,想必看上的姑娘也差不到哪儿去!" 司机是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五十岁男人,穿着一身中山装,笔挺又精神。 "哎,也是,防震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直不提谈婚论嫁的事儿,可能跟他爹一样,眼光高!防震说了,这丫头的家庭背景也不错,父母都是做房产开发的,估摸着家教也不错!" "太太,您看把您紧张的,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 "还别说,儿子找媳妇儿还真没我年轻时候上花轿那么紧张呢!这不是盼着快点儿抱孙子吗!" 司机一阵嗤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下了车顺便点根烟朝着出站口走去,眼睛紧紧地盯着出站口的旅客,生怕一眼不留人没看见。 人群中,楚防震拉着迷迷糊糊的陈双冲着老马招手: "马叔,这儿呢!" "陈双,你怎么那么能睡?"楚防震一回头看见手里牵着的哪里是人,压根就是被一棒子打晕的小绵羊。 真怀疑她从下车到出站口是不是还在睡觉! 陈双对睡眠看的一向很重,睡觉的时候,她一定,就算是逼着自己,也得清空脑子里的一切,不养好精神,她就等于白睡了。 "哦!"陈双不明所以然的哦了一声,刚走出出站口,迎面吹来一股清晨的凉风,让她稍微清醒了点儿。 一睁眼看见出站口和一位老大叔,她有一种被瞬间转移了的错觉,一睁眼一闭眼再睁眼她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睡意一下子荡然无存:"这么快就到了?我还没换衣裳呢!" 陈双拢了一把睡觉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扯了扯自己的抹布衣裳,赶紧找装新衣服的箱子,转头一看,小行李箱正在楚防震手里拉着呢,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马叔,先送我去我那边一趟,回头我再去老宅见老爷子和我妈!" 语气很平静,相反是老马的脸色不大好看,接过行李有些唯唯诺诺的说: "防震少爷,太太……太太早就知道你这个点儿的车,你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刚好太太就在车里。" 此话一出,楚防震看了一眼陈双,陈双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抬手替陈双把她脸上的乱发拢在脑门上,陈双本想打开他的手。 可心里一样,眼前这大叔有可能是楚防震家里的人,装样子还得装的妥当。 "咋了?"陈双仰头看着楚防震。 "没事!"楚防震舒尔感觉不管怎样的她都是那般好看,当即下定决心就这样吧。 陈双看见那辆丰田车的时候,她真的是彻底清醒了,原来那老马是他家的司机,车里坐着的高贵女人是楚防震的母亲,而且看着车没记错的话是今年的新款。 陈双有些尴尬,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刚一上车就发现楚母的表情有些惊讶,眼珠子上下打量陈双来回跟扫地雷一样,好几遍的打量。 楚防震看着场景有些尴尬这才介绍道,随后自打陈双上车一直到离开车站,楚母的脸上就没有一丝的笑容。 这一点,她很怀疑这个穿着打扮就跟个捡破烂一样的丫头,到底是不是父母都是做房产生意的。 跟她一起做的后排座,陈双能明显感觉楚母在一旁挪,生怕自己廉价的衣服弄脏了她的华服一般。 喊了一声阿姨之后,陈双没有得到回应,便不再说话了。 楚防震有意无意的从反光镜看向车后座的陈双,见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他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一开始,说陈双是农村的,她母亲当时就拒绝了,虽然对种地的没有偏见,但是根据楚母的经验来说,老师教书育人,学子不光是学知识,那读的都是圣贤书,没有学历的人证明没有教养。 这一点其实也是有根据的,知识和学历能证明一个人的修养,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只是前者占大部分罢了。 所以,楚防震当时就是跟母亲说,他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反正以后是他们俩过日子。 原本是没当一回事的,现在看来事情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为了气氛不那么尴尬,楚防震坐在副驾驶位问道。 "就那样吧,就是前几天吃燕窝呛着了,鼻炎重了些!"楚妈看向窗外,肚子里有一百个不认同这媳妇儿。 陈双也看向另一边的窗外,心想,这次肯定搞砸了,楚防震,你特么就是一畜生。 他母亲明显是看不起陈双,再说,能买得起新款丰田,家底子比陈双想的都好几百倍,怎么可能找不到女人,你大爷的…… 这个时候,陈双想要借助电话发个短信给楚防震宣泄一下她此刻的不满,可掏出手机编辑了一大堆的文字语言,竟然发送失败。 原来手机因为上车之前给母亲打电话给打爆了。 "妈,我待会儿先回龙湖,回头再去见你和爸!" 楚防震又说,楚母已经懒得说话了,一撇脸抱着膀子低沉的说道:"爱咋咋" "马叔,去龙湖!" 龙湖是京北有名的独栋别墅小区,家底子没有个百儿八十万的,别想在那儿买房。 车子往龙湖别墅外一停,陈双说了一声阿姨再见,可楚母却一直看着窗外直接对老马说: "回家!" 陈双一脸窘迫的看着站在路边的楚防震:"我看出来你妈根本不喜欢我,估摸着这回帮不到你了!" 楚防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是他陪伴了二十多年的母亲,一言一行,一个眼角鱼尾纹一颤,他都知道她的想法。 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打退堂鼓了?" "不是我打退堂鼓,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没女人帮忙?我是觉得你在玩我吧!" 陈双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前世认识楚防震的时候,认为他顶多是个书香门第,现在看来,真是看差了。 书香门第也不可能有那个资本买这么好的车,还有专人司机,房子还是独栋别墅的。 这特么压根儿就是民国时期的军阀生活,还缺女人?谁信? 陈双背过面去,没打算去他的独栋别墅。 楚防震蹙眉,他承认,他在中间左右逢源说了不少假话,可那也不是当初陈双老是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你们有钱人家怎么怎么样的。 他这不才瞒着她,再说,她又没给他机会解释,也没有给他一个解释自己家况背景的立场。 难不成他楚防震对着一个从来没正眼看他的女人说自家多有钱多有钱? 想到这里,楚防震心里一阵憋屈,不过,好像在陈双的眼里,她是来演戏的,想到这里,楚防震算是平静了许多,平静的说道: "这是我不对,要不这样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认了!" 陈双听他这么说,心里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你说的啊!到时候可不要赖我没帮你!" "绝对不赖你!"楚防震做发誓状说道。 到了别墅,陈双发现里面很干净整洁,而且家具装饰都是浅色调,面积宽阔摆设却有条不紊,光浴室都有三十多个平方,客厅里的那超大彩电还是带遥控的。 说真的,陈双自认前世都没有享受过怎么高端的生活设施,泡在浴缸里的感觉,她的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这房子是她的就好了,不……是她以后要是有能力买别墅就好了。 这个想法才对,陈双想着。 楚防震坐在硕大的沙发上,手里捏着手机翻动着,时而蹙眉,时而叹气。 他从陈双脸上看不到一丝对别墅的惊讶,就好像,她不是一个农村丫头,而是以前过过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的平静让楚防震反而震惊,有一种想要吸引她的好奇,根本无从下手。 陈双洗完澡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裤,湿漉漉的齐腰长发末梢弯曲着,还在不住的往下滴水。 一眼看见楚防震在沙发上一脸凝重,陈双不由得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整个房子也就他们二人,此刻坐了一夜的火车,陈双只想补个觉: "楚防震,你发什么呆啊?我刚才也想好了,反正你都说结果咋样你都认了,所以,我也就担心了,现在啊,只想睡一会儿,要么你睡沙发上,我睡你的房!" 楚防震回过神来,一眼看见湿漉漉的陈双,如出水芙蓉般娇嫩,湿漉漉的长头发卷翘着,随着她擦头发的动作调皮的跳跃着。 "行!"楚防震起身打开了自己的主卧室,宽大的床上铺着柔软的薄被,叫人一看就想扑上去。 "放心睡吧,待会儿我喊你,咱们晚上得去我妈那儿吃饭!"楚防震说着,扶了扶眼镜框看着陈双,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陈双关好了房门蹑手蹑脚的爬上软软的大床,她不由得春心荡漾,在床上打了个滚,长这么大她头一次睡这么大的床。 睡前看看手机是陈双的习惯,可是刚拿出来她才想起来,停机了,起身穿上鞋子准备借楚防震的手机用一下,打给刘南让人给她交点儿话费先。 刚出门陈双就愣住了,因为楚防震正在客厅沙发上背对着陈双给谁打电话。 "不是的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陈双的家庭背景不是乡下人,她父母都是做房产生意的,……她也是大学文凭,只是昨晚上坐了一夜的火车,折腾的有些乱而已!" 陈双微微一愣,他……虚构了自己的家庭背景? "呃……她也是农大的,只是……只是凤城农业社会大学!" 楚防震挂了电话之后舒尔才发现身后似乎已经站了许久的陈双,他有些尴尬的脱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额,你……怎么不睡?不是说困了吗?" "好你个楚防震,你挺会编的,你也不怕你妈发现了饶不了你!" 陈双不怀好意的指着楚防震幸灾乐祸的说着。 楚防震稍稍一愣,他差点都又忘了,陈双只是觉得她是来演戏的,尴尬稍微好了一些: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手机借我用!"陈双也不计较,拿过楚防震的手机就开始给刘南打电话,说了两句后,陈双这才把手机递给了楚防震: "你还编了什么?全都跟我说说,到时候我要是对不上来咋办?" 楚防震双手一摊:"你都听见了啊!" "就这些啊,好吧!"陈双一副这简单的模样转身回了房,关上门的那一刻,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失望冲进她的心头。 顿感一层乌云密布的感觉。 她曾经还对刘南和楚防杰的事情做过一翻思想,书上说的,电视里演的那些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故事对于陈双来说都是骗鬼的。 所以,陈双前世就从来不喜欢看那种不切实际的灰姑娘变白天鹅的故事,对那种撕心裂肺轰轰烈烈的凄美坎坷的爱情也是从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爱情,而是不相信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儿,一个灰姑娘,她有什么能耐承担豪门的赏赐?又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惹得所谓的豪门富家子弟的一心一意,视死如归?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却一时半会儿合不上眼。 那她为什么心里有些失落呢?陈双翻了个身,是因为楚防震说是让她来帮他解围,却又虚构了她的家庭背景而感到失望? 她不是本来就是来帮楚防震解围的吗? 午夜……大雨磅礴,天地间蹉跎一片,雨帘分不清线条的倾泻而下,像是天漏了一般。 一阵碰撞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引起了夜总会门口所有人的注意力,却没能打断天地间的暴雨。 "大哥命令你……不准睡,听见了没有……" 军用轿车上跳下来的人是靳子良,刚冲出轿车就被暴雨从头到脚浇灌透了。 模糊之中陈双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子疼,就觉得很烫,很烫,那种感觉就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血顺着驾驶舱流入车外,在雨水中汇聚成一条红色的水流。 "德凯……发生了什事?外面雨太大了,通知交警来处理吧!" 后排座的车床降下来,一位穿着打扮十分华丽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车厢里还有一个小男孩的脸也跟着往外看。 女人着急的把小孩的脑袋按进车厢里,呵斥他说外边雨大。 那女人的脸虽然相比从前要显老很多,可五官就像是烙印一样烙在陈双的眸子里,烫的她睁不开眼睛。 陈双猛然坐起来,脑海中的画面就像是倒放的影片,急速从陈双的脑海中撤离。 "陈双,别睡了!"敲门声响起:"我进来了!" 陈双大口的喘息着,慌乱的说等等,那声音明显带着颤抖和惊恐,站在门外的楚防震微微蹙眉。 "怎么了?"楚防震头一次听见陈双的声音带着浓郁的颤抖,可依旧尊重陈双在门外等了几分钟。 等陈双穿好衣服楚防震才进来,一眼看见面色发白的陈双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楚防震还下意识的在房间里扫了一眼,好像刚才进了什么贼人把陈双吓成这样的。 楚防震斜坐在床边,双手不由自主的按在陈双的肩头,竟发现她一脸都是冷汗,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身子还在无意识的颤抖,眼神有些六神无主。 陈双舒尔抬眸看着楚防震,眼睛里盈满晶莹:"楚防震……" "在这呢!"楚防震感觉她现在很需要他,心里头有一股暖意和满足感一闪而过。 "你说,人要是死了,跑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那另一个世界的那个人还活着吗?" 陈双有些语无伦次,或许,在楚防震的眼泪她是个没有软肋的姑娘,可对于陈双而言,她唯一的软肋可能就是他了。 楚防震一愣,腾出一只手来用手背试了试陈双的额头:"你说的什么呀?是不是不舒服?" "额,可能是坐火车太累了!"陈双这时候才彻底清醒,她微微转身穿鞋,许久才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内心的波澜: "几点了?" "三点多了,刚叫你起来吃午饭,也没应声,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跟我出门?" 楚防震狐疑的看着陈双,她看上去是恢复了平静,可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就像是霜打的梨花一样,白却毫无光华。 "好!" "那我去给你热热再吃!"说着,楚防震出了门。 陈双的目光在一次六神无主,她刚才做梦了,可是那种感觉好真实,好真实,就好像陈双从来没有回到这个世界一样,还在原来的地方。 不久,外头传来楚防震的声音,陈双这才拢了一把头发随意扎起来走出去,却不料,餐桌上摆了好几道菜。 楚防震正在脱下围裙挂在厨房的吸钉上:"你做的?" "怎么?男人就不能会做饭了?" 陈双倒不是这个意思,陈双是第一次吃男人做的饭,当然,除了老爸炒的一锅炖。 "这酸辣土豆丝儿,是吃了你炒的之后我自学的,赶紧洗漱一下来尝尝味道合不合格!" 楚防震说着指了指洗手间:"牙刷牙膏都准备好了,除了蓝色的是我的,另外的就是你的!" 陈双狐疑的去了洗手间,发现牙膏牙刷都是新买的,还有漱口杯,毛巾上面的标签还没有拽掉。 陈双不得不觉得,在她补充睡眠的这段时间,楚防震一定是没睡。 虽然饭菜都是中午的,可想而知他准备了很久。 不知为何,陈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为她做这些,对着镜子看看自己,觉得长得还是很漂亮,竟然没有男人疼她,是不是很悲哀? 想到这里陈双无奈的笑了,前世,她自己毁了自己,这一世,或许会有一个男人对她无微不至,眼下就有一位现成的。 拧开水龙头,陈双洗了一把脸,抬手要去拿毛巾擦脸,却不料楚防震递了过来,陈双本能的说了一声谢谢。 陈双坐在桌边准备先吃一顿再去,指不定楚母和楚父不待见她,不让她吃饭可咋办。 想着,陈双再一次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再加上睡了大半天,晌午也没吃饭。 楚防震见她一吃饭就跟个小豹子似的模样,心里有些担忧又有些满足,等陈双吃饱了,楚防震才询问酸辣土豆丝儿炒的咋样。 陈双一脸茫然:"要听实话吗?" "那当然!" "太饿了,我都没尝着味儿!"陈双喝了一口茶说道,惹得楚防震无奈的推了推眼镜框噗嗤笑了。 "算了,下次在尝,去换衣服去!"楚防震无奈的说道。 陈双起身朝放假走,路过沙发的时候发现沙发上多了不少大箱子小盒子的,细细一看,全都是护肤品保养品。 "一样留一套给你的!"楚防震插话道。 "我不要!"听闻此话,看来楚防震连见她母亲的礼物都以陈双的名义准备好了。 等陈双换好衣服走出门的时候问道:"怎么样?我穿着会不会给你的面子加两分儿?" 楚防震扭头看去,这一看,再也没能移开双眼。 不管是外貌还是身材气质,楚防震都觉得无可挑剔,而陈双本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外柔内刚的气魄,有意无意的显露出来,让人看了只有一种感觉。 有职场女性的睿智,有花样年华的容貌和精神,有与这个年纪相符的活力也有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和儒雅。 见楚防震看着她迟迟不说话,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是第一次在楚防震面前脸红,因为,他的目光如同带着刀子一样在自己身上凌迟。 好像他看的并不是自己穿的衣裳,而是皮肉。 楚防震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说了一声很好看之后,赶紧拿起电话给老马打过去,让他过来接。 龙湖别墅区离京北老宅不远,十分钟不到,老马就过来了。 等陈双拎着大包小包上车的时候,老马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是今儿早上在火车站接到的那位小丫头吗? 第485章 那是 "老……老宋,你快来!"陈秀兰喊了一声宋有粮,这才推门进来,一把将陈双拉开: "你干啥呢?咋又打你大哥?都多大了你俩还干仗?" 陈双一愣,一脸蒙蔽的跟宋德凯对视了一眼后,陈双这才松开了宋德凯的手。 刚才俩人的架势确实很难让别人不误会。 宋德凯依旧在做示范,把自己的手背过去,另一只手抓着陈双的手按在自己的虎口处,慢慢的给她做演示。 陈双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做了一个前背的姿势,二人就怎么保持着,乍一看去就跟陈双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臂在咬他一样,再配上宋德凯一脸严肃,好像要动手打人了,这就更像了。 "我……"宋德凯还没说话,宋有粮就过来了:"咋了这是?又打架?你们也不看看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宋有粮和陈秀兰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呢,又打起来了。 "我们没打架!"宋德凯说道。 "没打架你们在干啥呢?跟两头疯牛似的,咬牙切齿的!"陈秀兰不由得说道,随后,目光转向了陈双: "小双,你给我说说,这咋回事?" "大哥教我防身术啊,我们真没打架,刚才大哥不也说了吗?"陈双说道。 "没打架是吧!"陈秀兰说着,反手把陈双的门给关上了,省的外头的乡亲们看热闹: "既然你说你们没打架,俺和你爸都商议好了,就你们来的事,有啥子意见今儿就说说看!"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儿子小时候被小双打从来不告状,就算打架他也不说。 宋有粮也保不准他俩刚才是不是真的在打架,索性也就不说话了,这事儿就让秀兰当家好了。 "妈,这事儿……我私底下跟大哥说了,我们都听你们的!" 陈双说着,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宋德凯的后腰,这不是你的说的要做一场戏吗,妈的病,他宋德凯不了解情况,可陈双知道,眼瞅着可不能年三十儿把母亲给气犯病了。 "是啊爸,都听你们的!"宋德凯这么一说,二老的脸顿时都舒展开了。 "那,那刚才你们真不是打架!"陈秀兰也笑着看了一眼宋有粮,这可是他们老两口这辈子最大的心病了。 "都说了没打架……你赶紧看你的电视去吧!"陈双嘟囔着说着,把二老都推出了房间。 宋德凯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陈双,她果真是变了,不光变得是外表举止,连心都变得越发孝顺了。 宋德凯不知为什么,刚才无意间抱着她的时候,怎么会有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我去准备炮仗!"宋德凯说完就出了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陈双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方才被他握着的手,那一刻,她的目光深邃,宛如深渊一般,可早就穿透了眼前的实物,落在了另一个世界。 不多时,门外炮竹的声音响起,陈双默默地想着,过年了……又是新的一年。 "发压岁钱喽……"陈秀兰早就准备好了红纸,里头包着十块钱,宋德凯和陈双一人一份: "拿着拿着,压岁钱多少都无所谓,但是得拿着!" "婶儿,我这就先走了!"孙家媳妇说着就要走,她是个知道情面的人,呆在这里,到时候婶儿要是给红包多尴尬。 "哎哎……别走别走,粘粘喜,粘粘喜……一人一个,一人一个!" 陈秀兰赶紧把红纸包包掏出来,一个孩子给了一个,孙家二媳妇脸当时就红了,硬是不要,拉扯着三个孩子就要走。 "得拿着,说啥都得拿着,今年啊,凯凯跟小双订婚,这红包啊,就是喜,再说,俺家小双租你家的地用,那不是得跟亲戚一样一样的呀!" 陈秀兰追了出去,脸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孙家二媳妇扭不过,说了一声恭喜就收下了:"改日来喝喜酒!" 此刻的陈秀兰和宋有粮几乎是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活了大半辈子,也就今年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大年初一,足不出户,陈双宋德凯,和陈秀兰宋有粮一家四口,围着炭炉,坐在方桌钱打扑克牌。 外头的大雪无声无息的飘着,屋内暖洋洋一片,有时候,暖的并不是火,而是暖心。 四人面前都有二十颗花生米,眼下,陈双面前的花生米最多,最少的就是宋德凯面前了。 他就剩下三颗了,陈双简直是"常胜将军"。 她们拟定了"协议",谁要是输得精光,就去下饺子,倒数第二的负责生火。 剩下两个就等着吃就行! "看样子,我得去下饺子了,妈和爸旗鼓相当,你俩看着办吧,谁烧火!" 宋德凯眯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牌,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丢出了一枚黑桃三。 "嗨,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你妈!"宋有粮瞅了瞅手里的牌幸灾乐祸的说道,跟上了一张梅花五。 "这可不一定!老宋,你就等着烧火吧!"陈秀兰直接下了个a,宋有粮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砸吧砸吧嘴,又研究了一下手里的牌: "算你狠,让你出一把先乐呵乐呵!" 陈双已经赢定了,一般她都是不要的,她现在就和宋德凯偶尔对视一眼,就等着看爸妈谁赢了,谁叫他们的花生米都一样多呢。 结果,陈秀兰手里有个炸弹,一把将宋有粮这地主是打的跟落汤鸡似的,宋有粮搓了一把脸说: "还是我烧火吧!" 陈双趴在桌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宋德凯丢下手中没打完的牌,拢了一把利索的短发也跟着笑。 不知为什么,陈双能看到他笑,比自己开心还要开心。 "傻笑啥,咱爷俩得干活呢!"宋有粮故作不服气的说道,但是眼角的笑意依旧遮挡不住。 陈双陪着母亲在房间里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娘俩都没看。 陈秀兰语重心长的说:"小双啊,这回可好了,妈从小带着你到处要饭,就怕哪天你长大了留不住,现在啊……可好了,总算是了了妈这辈子的一大庄心病……” 陈双看着母亲,说着笑着,眼泪却溢满了眼眶,她的心也高兴,但是,一想起和大哥的"戏",陈双知道这件事没那么顺利。 不过,她就算没有嫁给大哥,看着母亲这么不舍得她,她将来不找婆家了就是。 "妈,你都说现在好了,你还愁啥啊!"陈双安慰道。 陈秀兰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笑着说:"是啊,总归是没白费爸妈的期望,你和凯凯都是好孩子。" 饺子都是头天包好的,所以煮饺子很快,没多久,就听见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吃饺子喽!" 陈双赶紧安慰陈秀兰说:"大年初一可不准哭的,这多不吉利啊,与记者一年哭到年尾……" 陈双一说完,陈秀兰"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随后赶紧收拾了一番心情吃饺子去了。 都说大年初一连根针线都不能动,这一天可谓是全国最清闲的一天啦。 吃饺子的时候,陈秀兰夹着一个破皮的饺子说:"老宋,这个饺子绝对是你包的!" "咋可能,俺包的饺子绝对不会破皮儿的,我看,是凯凯包的!" "你拉倒吧,一看这包的跟死老鼠一样,就知道是你包的……" "那,那你说是俺包的就是俺包的,俺自己吃还不行吗!" 宋有粮说着,从陈秀兰夹过已经破皮儿的饺子,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这个年过的算是宋家几十年一来最其乐融融的一年了。 大年初二,大家伙都开始各忙各的了,比如,走亲戚,串门,互相拜年啥的。 孙家媳妇儿一大早就来陈家拜年了,还拎了半斤酥糖,陈秀兰硬是不要,但是孙家媳妇儿觉得和宋家又不沾亲带故的,硬是给红包,她终不能空手来拜年吧。 彼此推搡着,陈秀兰最终还是收下了,回到屋里,心里想着,这孙家就是实诚啊,给孩子塞的红包无非就是一人五块钱。 这酥糖啊,也不便宜,这孙家媳妇也真是的,太客气了。 大年初二,陈双和陈秀兰一家都要忙活开了,因为明天就要给宋有粮做酒,到时候自家人庆生吃个饭就好。 所以,走亲戚的话,宋有粮也就宋有才这么一个大哥,就指派宋德凯带上东西去走一趟了。 宋德凯拎着花生糖,两瓶酒,就去了宋有才家,开门的是宋德虎。 "虎子哥,新年好!"宋德凯说着。 宋德虎长得虎背熊腰,面色黝黑,却体态肥硕,身高个头比宋德凯略矮了一点点,在村上也算是个头最高的兄弟俩了,若不是宋德虎的身高在那儿隔着,估摸着这一身膘肉长在身上,就像水缸了。 "大凯啊,你啥时候回来的,叔婶儿他们呢?他咋没过来?"虎子说着,就把堂弟宋德凯请进了屋。 "在家里忙呢!"宋德凯说着放下东西,走亲戚就为了拜年,吃饭不吃饭都无所谓,所以,宋德凯想回去就问了一声: "大伯跟大娘呢?" "去县上了,一早就去了!"虎子说着,骑在板凳上,倒了两杯茶,推到宋德凯面前一杯,随后感兴趣的问道: "大凯,你当兵那地儿好混不?" 宋德凯平静的说道:"怎么个意思?" "想去当兵呢!"虎子说道。 宋德凯稍稍有点吃惊:"当兵很苦,可不比在家里!" "怎么个苦法?"虎子有点不甘心的问道,这两年,他去城里了,城里的都是有钱人,摸一把够他好几天耍的,要不是这次失手,有人报了案,他还不会回来躲一阵子,顺便过个年呢。 宋德凯跟他说了一些军区的生活,和任务的艰难程度,眼瞅着虎子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他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太特么可怕了。 "好了虎子哥,我得回去了!家里事儿忙得很!"宋德凯说完,拍了拍堂哥的肩膀起身就要走。 宋德虎刚要寒暄着说留下吃饭,可爹娘都不在家,自己都不知道吃啥: "老凯,我今儿去你家蹭饭去,东西就不要了,拿走!" 宋德虎说着,拎着东西就追了出去,宋德凯勾起唇角笑着说:"成!但是这东西可不能退,留给大伯大娘的!" 宋德虎也不勉强,男人之间不像女人你推我挡,其实都是台面上的功夫。 宋德虎把东西搁在房间后就跟着宋德凯去了陈双家。 陈双正蹲在院子里打水洗兔子肉,今儿全都准备好,明天中午就不用手忙脚乱了。 "呀,还兔子肉呢,明儿叔做酒,可有的吃了!"虎子一看,口水直流。 …… 吴一梅和宋有才刚从县上往回赶。 吴一梅拉这个脸一路上嘟囔着:"这要是叫人家看见大年初二就出来卖粮食,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哪有啥子办法?你明儿回娘家,非要买那么多贵的东西,不卖粮食哪来的钱给你买礼!" 宋有才也是一路上拉着脸,这婆娘有啥好的就往她娘家送,大过年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这非要米面油的给她娘家送。 "嗨,宋有才,你厉害了现在,说两句你就就觉得自己是关二爷耍起大刀来了?俺回娘家难道空手去? 再说了,没钱是俺的错?你看看你弟弟,人家也是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人家咋就大过年的还能买得起五百响的炮竹?你呢?连个屁都买不起,这都怪在俺头上了?你一个大男人没本事,还怪女人…" 宋有才气的是脸红脖子粗,这不明摆着骂他不是个男人吗?: "是啊,你也挺能耐,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人家有个争气的闺女,你咋不生一个争气点儿的呢?" "你……"吴一梅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己的儿子小偷小摸的习惯打小就有,这事儿吴一梅是知道的。 人家找上门来,吴一梅是打死不承认,俗话说得好,小时候偷人一根针,长大了偷人家一头牛,吴一梅也不知道儿子整天在外头野啥。 "大伯大娘……打听个事儿!" 吴一梅刚想发飙,发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看去,是一位穿着红色大衣的丫头,长发披在脑后,长得白皙的很。 吴一梅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丫头,这可不是乡下姑娘啊,就说这大衣,那可是毛呢的料子,很贵的,也就看着领导穿过这种毛呢料子的中山装。 而且听说这大衣,得几百块一件,吴一梅想,停下脚步等了等问道:"丫头,咋了?" "前边是杏花村吗?"孟艳已经累的不行了,她只是查到了宋德凯的家庭住址,但是,她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这么荒凉,连车都没有。 这山路全是积雪,司机根本没办法开车带她进来,幸好,这雪覆盖着苍茫的一片的大山风景优美,要不然,她孟艳都要打退堂鼓回家去了。 宋家,陈双一眼看见来的人是宋德虎,她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大娘喜欢占小便宜,这宋德虎常年不沾家,这会儿咋知道回来了? 陈双得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特别是钱。 因为陈双老觉得他那对眼睛有点贼眉鼠眼的模样,到处看,简直跟侦察兵似的,看啥还都感兴趣的问: "婶儿,你家今年收成不错啊,这都打了几十斤豆油了!" "是啊,也不算好,就留着点儿自家够吃的!"陈秀兰笑嘻嘻的说着,赶紧去火房准备午饭。 "叔,你家今年搞得不错啊,这猪蹄子多少钱一斤?这条大猪后腿少说也得上百块吧!" 宋德虎每间房都看了看,也没人当一回事儿,毕竟这侄子都很久没回家了,到处参观参观也是常理。 逛着逛着,就推开了陈双的门。 "哎……虎子哥!"陈双赶紧上去拦着,她床底下来可是有存款呢: "虎子哥,这是我的房间,可不能随便乱看!" 宋德虎这才注意到,这是个小美人胚子呢,他蹙眉,这丫头难道就是叔叔的继女,没想到几年没见,怎么出落得那么好看? "哦,小双啊,你看看大哥我,刚进门都没认出来,也难怪,这几年没见就变得比以前还漂亮,大哥还真就一眼没认出来,可别怪大哥!" 宋德虎笑着说道。 陈双僵硬的笑了:"是啊虎子哥,这都三年了,我也差点没认出来你!" "我还以为是老凯的房间呢,不看了不看了!"宋德虎故作爽快的摆摆手说道,转身就去了陈秀兰的卧室。 "呦,叔啊,搞得不孬啊,都添上电视机了,真不孬……" 宋德虎又看见电视机了,陈双咋就觉得,他看啥都双眼带着针儿呢?还是自己本身就对他有偏见想歪了? "你婶儿身体不大好,所以给她买了台电视机,省的在家里闷得慌!"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里传来,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宋德虎的话。 陈双反手把自己的房门带上,还偷偷上了锁。 这一幕,谁都没看见,却被刚从房间走出来的宋德凯看见了,这丫头干嘛大白天锁房门? 随后,转头看了一眼在里屋看电视的宋德虎,宋德凯摸了摸鼻子,略带深意的勾起了唇角,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陈双的背影。 陈双辗转把钥匙塞进口袋,去了火房帮忙。 不一会儿功夫就做好了午饭,和年夜饭差不多,肉也是放的比较少,就怕明儿做酒不够用会闹笑话。 刚喊一声开饭,就听见门外来人了。 "大伯大娘,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找到家门就好了,谢谢你们,太谢谢了!" 门外,孟艳对吴一梅夫妇说道。 "没事儿,俺两家可是亲戚呢!"吴一梅开始敲门,宋有才路上就气哼哼的回家去了,他懒得管这种女人之间的嘴皮子事儿。 说着吴一梅就敲了敲门:"弟妹,有粮,开门,家里来客人了!" 喊着,吴一梅回头又看着这丫头陪着笑脸。 陈双一打开门,第一眼看见了大娘,随后又看了看身后这长得十分俊俏的女子,穿戴在这个社会可以说是十分华丽少见的。 按照陈双的经验,这可是毛呢料子的大衣,搁在二十多年后,一件上千块都不足为怪,搁在现在,至少得一两百块。 看着她,还带着白色的手套,手里还拎着包,陈双一看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你们家里来客人了,得亏了半道儿遇上我,要不然,都迷了!" 吴一梅笑着说道。 客人?陈双稍稍一愣。 其实孟艳也是一惊,她惊讶的是,师部那边宋德凯的资料,明明说的是单亲家庭,肯定是没有妹妹的。 第二个让她惊讶的是,这乡村山旮旯里怎么会有长得怎么好看的丫头? 这一路走来,给孟艳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山里的人个个都皮肤黝黑,手生老茧,而且,年龄二十岁,看上去都跟三十多岁似的。 而眼前这丫头,怎么就……就长得那么好看呢?而且,她穿的还是那种丢给她都不会看一眼的手缝的棉袄,可也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 这个丫头是谁?该不会是宋德凯藏着的小娘子吧,又或者他请假只是说给父亲过寿,该不会回家相亲了吧。 "你是……"陈双问道。 "我是陆兵师长的女儿孟艳!"她的语调略带冰冷,嘴角一丝弧度都没有。 陈双稍稍一愣,好大的背景,看来是找大哥的,回头喊了一声:"大哥,有人找你!" 随后对孟艳说:"你进来先坐,小心,院子里有泥巴!" 孟艳一听她喊大哥,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就舒展开了,原来真的是妹妹啊,待会儿她得好好问问宋德凯,家里咋还藏了个这么好看的妹妹。 孟艳反正已经有点受够了,这一路走来,靴子上已经沾满泥巴了,这条路简直不是人走的,从下了县城,踏进杏花村的这条路,都是泥巴。 那条山路吧,好歹雪化了还干净点儿,进村的路就更别提了,一脚踩下去,都差点把鞋给沾掉了。 孟艳想着,紧蹙眉头进了房间,宋德凯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一眼看见孟艳,他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你怎么来了!" 陈双一听,心里头有一千个不自在,你怎么来了?这就是说,他们以前就有所交集。 难怪,难怪大哥会对她说那些话,演戏?演戏给父母看,然后不过问自己处对象的事情,怪不得,那孕检单他看了之后,一丝感觉都没有。 不是不介意,而是从来没有过特殊的感情!他教自己防身擒拿术,也只是作为一个大哥对妹妹应该有的关心罢了。 "老宋,这姑娘是谁啊!咋看着……不像村里的人?" "你问俺,俺咋知道……" 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要把孟艳送走:"司机在哪儿?你赶紧回去,不要让师长担心!" "哎哎哎……宋德凯,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看看我的鞋子……都有你的脑袋那么大了……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我都还没坐下你就赶我走……你什么意思啊!" 孟艳咆哮着,手里的包都给扔地上了,把自己的脚抬起来,那真皮长靴上果然是占了一大坨一大坨的泥巴。 这种泥巴在城里的水泥路上,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碰上的。 第486章 经常 陈双正不知道说什么呢,那边楚防震领着陈秀兰和宋有粮进来了:"叔叔阿姨,坐!" 头一次来这种高档酒店吃饭的陈秀兰和宋有粮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难免对酒店金碧辉煌的布置有些好奇。 一进包间看了看这么大的饭桌以外,还有一排供给客人休息喝茶的沙发,当即陈秀兰就小声跟宋有粮低估:"这沙发只要是客人都能坐?" "应该是的吧,你想咋着?还想吃了饭给搬走?" 小声的低估,倒也让等候通知上菜的服务员听见了,不由得掩口偷笑。 "叔叔阿姨,这是我爸楚峰,爸,这位就是陈双的父亲宋有粮,这位是她母亲陈秀兰!" 楚峰赶紧站起来笑着夸赞了几句陈双后,几人落座。 陈秀兰和宋有粮看着楚峰器宇轩昂的举止和谈吐有些拘谨,不愧是有钱的大户人家,说话都好听。 当然,能被未来亲家夸赞女儿,陈秀兰打心眼里高兴。 陈双却不由得蹙眉,大哥呢?他不是开车来的吗?他怎么不进来? "妈,我大哥呢?"陈双不由得问道。 "哦,你大哥他说刚好他上司也在这地儿,把你大哥叫去了!"陈秀兰说道。 上了菜,大家边吃边聊,互相了解了一番家庭情况,提到宋德凯的时候,楚峰不由的感兴趣的说: "这就巧了,我楚家上三代都是军人出身。" "呦,那可真是巧,要是照这么算的话,当年祖辈也打过仗喽!"陈秀兰操着一口并不熟练的普通话,夹杂着北方惯有的口音说道。 "是啊!48年的时候,我爷爷参加过淮海战役,去过陈双老家那一代!" 这么一扯,说到了当年参军的事情上。 只是不管怎样,双方家长见面还是很融洽的,特别是楚峰时不时的夸赞陈双有才华,宋有粮不好意思,也跟着夸小楚懂事脾气又好。 可陈双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到底是谁"告密"? 话说到空白时,陈秀兰有些坐不住了,怎么亲家也不提俩孩子成家的事情,可她是女方又想给闺女撑住场面,终不能叫人看不起吧,于是,这心里头就有点儿不得劲。 …… 此刻,宋德凯正在跟孟师长下棋,孟艳坐在宋德凯身边,即便不会下棋她也看的津津有味。 宋德凯低垂眉梢面无表情的看着棋盘,眉心蹙成了川子纹。 孟师长时不时看看这个木头疙瘩,他确实是说找他来下棋的,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木头就一点都没懂? 他主要是叫他来下棋的?再看看身边那腻歪的女儿孟艳,他直翻白眼。 "孟艳,去泡茶!"孟师长突然下令,孟艳不情愿的嘟着嘴:"让阿姨泡嘛!" "就你去!这是命令!"孟师长捏着一枚象棋重重的摔在棋盘上。 孟艳只能听命。 待孟艳离开后,孟师长微微一笑身子往沙发上一靠说道:"德凯!" "嗯?"宋德凯在想布局,舒尔反应过来抬眸洪亮的说道:"有!" 孟师长眉头一挑,要是他年轻时候的那个脾气,这时候宋德凯的脑门之上就一把枪顶过去,脑袋不开窍,他就让他宋德凯脑袋开开花顺便开开窍! 可他现在就算是威风再现,在家也是个父亲的角色,他脱下军装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闺女了,毕竟,歼灭不是可能的了,哎……算了。 "你大过年的跑京北干什么?" "妹妹定亲!"宋德凯言语简单,很显然,孟师长已经没下棋的雅兴了,可宋德凯还在盯着棋盘:"孟师长该您了!" 孟师长舒尔目光一明,那个叫陈双的丫头?她不是和宋德凯青梅竹马么? 于是,也不顾宋德凯死脑筋了,随便走了一步棋说道:"京北人?" "是!"宋德凯说道,又走了一步:"孟师长,您输了!" 孟师长低头一看,可不是?可他现在的心情复杂的无以名状,这个宋德凯,这么较真? 干脆耍老小孩脾气,他不来了总行吧,哗啦啦一声,孟师长把棋盘抖的七零八落,宋德凯不明白,该不会孟师长又抵赖不承认自己输吧。 这个时候,孟艳已经泡好了茶并且端了上来。 "德凯,你刚才说什么?陈双订婚?"孟艳在泡茶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不由得问道:"这事儿,我知道……" 宋德凯面容冷峻如霜,只是心疼外人是看不见的,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只要妹妹幸福,他什么都可以承受,谁让自己以前那么辜负她呢。 孟师长感兴趣的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下午逛商场的时候看见她了,和楚防震在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孟艳抱着膀子,看似是对父亲说话,可眼睛是看着宋德凯的:就故意的,看你以后还想着她不? 这点小九九,孟师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摆摆手说道:"艳子,你这茶泡的怎么会有酸味?" "怎么可能?"孟艳才不信,拿过来抿了一口,正宗西湖龙井,甘甜可口,香气四溢,回甘也很到位。 "要不然,德凯怎么会不喝你泡的茶呢?"孟师长略带深意的说道,这一点,宋德凯反应还是挺快,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晚上,留家里吃饭吧,艳子,今儿你妈不在家,你做饭!" 孟师长宛如下命令一样,不容宋德凯拒绝! 宋德凯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多了,他还想赶回去开车接父母,如果耽搁时间长,那边就会误事。 可细细一想,他几乎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不用亲眼看见自己的妹妹和别的男人订婚的场景,也好……挺好的! …… 酒店这边,陈秀兰始终没忍住说道:"亲家,你说,这俩孩子也谈对象得有一年多了,接下来该是咱们这做父母的费心了!" "是啊,嫂子说的对,那……那这事儿不知道嫂子有什么打算?我们楚家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是我楚家娶儿媳,一切规矩都顺从嫂子的意思!" 楚峰表现的十分自然,让一旁一直惴惴不安的陈双越发的觉得这事儿蹊跷的很。 就连楚防震给陈双夹的她最爱吃的清蒸鲈鱼,塞进嘴里都食不知味,若不是楚防震一直在桌子底下攥着陈双的左手不松开。 要不陈双确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她打算饭局结束问清楚! "俺家是没啥特殊规定,只要俩孩子在一块儿高兴,当父母的不都心安吗!" 陈秀兰确实没想那么多,只要能看到女儿成家,她什么都好说。 "这哪成,习俗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传承,哪能从简?" 楚峰这一句话让陈秀兰听得是一知半解,什么船?难道京北结婚得用船接送? 陈双看出了母亲确实听不懂这话,不由得说道:"伯父的意思是,按照女方家嫁娶的传统,老一辈人是怎么嫁女儿的,咱们就怎么办!" 可陈双的话音刚落,楚防震的手机响了:"叔叔阿姨我去接个电话!" 随后,楚防震去了酒店洗手间才接了电话,话还没开口呢,那头就传来楚防杰低沉的声音:"短信也不回!" "有什么事你说!"楚防震确实没留意短信,今天这饭局本就是楚防杰想的点子,其实楚防震自己也没想到父亲真的会来。 索性也没有心思去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回短信。 "妈来了!" "……!"楚防震一听,顿时哑然,他本以为真的靠大哥说服了父母,可听大哥此刻的口气,似乎只有父亲被他拐来了,母亲还浑然不知:"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回头再给你解释,现在妈刚出门,应该十分钟就抵达酒店,你看着办!" 说完,楚防杰就挂了电话! 回到包间之前楚防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风衣和面部表情,故作悠然的坐在椅子上,挂着看似诚挚的笑容说道: "叔,姨,我待会儿带你去看婚房!" 本来楚峰正在十分感兴趣的听陈秀兰说乡下结婚的那些习俗,毕竟,楚峰没听说过,而且,一个地方一个样儿,听上去还挺有意思。 特别是陈秀兰说她那一辈人结婚的时候,还要穿男人的旧鞋进门,说的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意思,现在年代不同了,姑娘都讲究个场面什么的。 楚防震此话一出,有些冷场,看婚房?这么快婚房都准备好了? 陈秀兰夫妇自然欣喜,看来防震虽然是又见人家,可对小双一看就知道很上心。 可陈秀兰一想,刚才提俩孩子结婚的事情都已经是她逼不得已主动说了,这婚房的事儿,她要是再站起来,就明显感觉自家双儿嫁不出去了,不能那么心急。 "这都日子没订呢,婚房都准备好了,你说这孩子,赶紧吃饭,不急不急!" 陈秀兰赶紧笑着说道,可楚防震心里急啊,他娘是个啥性质他会不知道? 此刻陈双也意识到楚防震接了个电话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去下洗手间!" 陈双笑着"告辞",顺便对楚防震使了使眼色,随后二人相继离开包间,在洗手间门口停下了。 此刻,酒店里已经是生意的高峰期,不少四人,二人,六人的卡座都坐满了人。 "怎么回事?"陈双直接问道。 楚防震不知从何说起,她一开始安排饭局就是怕陈双到时候因为父母的事情闹情绪,心里不开心,他才找楚防杰给帮忙"出谋划策"。 谁知道他搞什么鬼?算了,不管搞什么鬼,只要他妈来,就准没好事儿。 "我妈很快就到了,你也知道我妈那人,到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叔叔阿姨心里不痛快!" 楚防震以前觉得能让陈双多看他一眼都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那时候,他觉得,陈双强大的内心和钢铁般的躯壳是他最大的"敌人"。 而现在,不是了,他有的时候真恨自己为什么姓楚? 他也曾经嫉妒过宋德凯,为什么他就能近水楼台? 可眼下,他真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局面,赶紧走是最好的办法。 "我陈双,没有吃过楚家一粒米,没有喝过楚家一口水!她是你妈,她能左右你,但是没有资格左右我!" 陈双听出来了,她果真是听出来了,顿时眼眶滚烫,可她不会哭的,绝对不会! 说完,陈双在楚防震目瞪口呆中转身回到了包间,看见父母还一副高攀不上的样子,奉承的口气跟楚峰说着高兴的话题,陈双当即说道: "爸妈,我们走,这门亲事,我看不上!" 一句话掷地有声,宛如琉璃碎地惊起满场哗然。 楚峰脸色一更,这是怎么回事?他本来想借助找个机会拉拢陈双发展他的事业。 陈秀兰和宋有粮一脸哑然的看着陈双。 可在陈双眼里,自己的父母那黑红的皮肤,谦卑的举止,逆来顺受的说话口气,她心疼,很疼…… "咋了小双,跟防震说岔话闹情绪啦?" 陈秀兰脸色尴尬,却语气温柔的问陈双。 "年轻人闹情绪是正常的,小双,你别跟防震一般见识,他就是被惯坏了!" 楚峰忍不住插嘴。 "走!"陈双啥都不想说,双手一边拉着母亲一边拽着父亲就走! 陈旭兰和宋有粮还一脸茫然:"双,咋了呀,人家在这么好的饭店招待咱们,说明心里还是……" "妈,别说了!"陈双这么一说,陈秀兰心里一疼,她就等着看闺女出嫁呢,可现在不明不白的就要走…… 这么一拉拉扯扯,外头客厅里卡座的客人无不扭头看向这里,与此同时,一位穿着貂皮大衣的四十多岁女人,走了进来,一边摘下羊皮手套,一边对旁边的服务员说: "在哪儿吃的饭呐!" 服务员一看,是楚家的太太,赶紧接过羊皮手套,做了个请的姿势,直指陈双所在的包厢门口。 随后,楚母昂首挺胸的迈着高贵步伐朝这边靠近。 陈秀兰发现这个华丽的女人看的方向正是自己,不由得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她咋盯着俺看?" 陈双从心凉到此刻,换做一脸平静的笑容,宛如看着一摊没有生机的烂肉。 高跟皮鞋的声音在陈双两步左右的距离顿了顿,可脚步却没停下,她没有正眼看陈双一撇余光。 这个时候,楚防震上前拦住:"妈!" 一声妈还没落音,啪的一声脆响,楚母的手指头印就镶在了楚防震的腮帮子上。 所有人都忘记了用餐,就连服务员都一哆嗦。 "别叫我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也是啊……你眼里只有陈双那个小贱人吧!……竟然瞒着我……当我已经死了吗?啊?"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楚母唇角一勾冷冷的哼哼,连同讽刺着陈双的各种低贱和想要攀上枝头当凤凰的"计谋",诠释着她在楚家永远都是不可撼动的地位。 陈秀兰这么一听,本想上去跟亲家母打个招呼,可听到她骂自己闺女是贱人,她当即就乱了方寸,操着一口标准的北方口音推开楚防震: "你说谁贱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穿的裤子勒着腚沟子都看的轻让的,就怕人家不知道你长个腚!" 此话一出,楚母一愣,话语里零零碎碎说什么她贱?腚沟子是什么东西? "瞅啥啊?瞧你那副大眼珠子瞪得溜溜滴,穿着个带毛的了不得了?俺看,没比神雕里头那大头雕好哪儿去!好歹大雕通人呼!" 眼瞅着宋有粮扯了一把媳妇儿,可陈秀兰就一副吃了枪药的模样,死活给杠上了。 更有意思的是,楚母愣在当场,说的都是什么?反正瞧她那阵仗,绝对说不出啥好听的话。 随机气得她胸口起伏,大声吆喝:"大堂经理死哪儿去了?把她们给我轰出去,这里是五星级酒店,岂容这样伤风败俗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随便出入?还有没有规矩了?" 此话一出,卡座上的男男女女全都愣了,就连柜台上等候的服务员都议论起来。 "我看着这女的还挺有气质的,她父母一看就是乡下的!" "可不是吗?刚才还说咱们饭店的沙发能不能坐呢!" "真的?还说什么要搬走呢!" "是啊!"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很快,大堂经理急匆匆的出现,对触目卑躬屈膝客气的问道:"楚太太,请问有何……" 话没说完,楚太太发飙了:"眼瞎?" "哦,抱歉!"大堂经理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看着陈双等人,做个了请的姿势,口气委婉的说道: "这位先生太太以及这位小姐请……" "请什么请?"声音不高不低,充满浓郁的威压感,说是吃那时候只是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楚峰的声音随着他沉稳的脚步声临近。 "楚老爷!"大堂经理鞠躬,楚峰面容平静做了个摆摆手的姿势,大堂经理就退下了。 "老楚,你……"楚母有些不明白,陈双和楚防震的婚事,又不是她一个人反对的,怎么,吃错药了?:"你想干什么?" "小双,还有亲家,别介意,是兄弟我管教无方,叫大哥大嫂笑话了!" 此话一出,就像是一把刀子直接从中间劈开,人家都这么说了,宋有粮好歹是个男人,知道这话的分量,暗地里扯了一把想要说话的陈秀兰。 可是这话对于楚母来说,是炸弹。 "老楚,你现在能耐了,敢当着外人的面给我难堪?"说这话的时候,楚母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亢奋和痛苦,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鄙夷。 "我们的事回去再说!"楚峰面色严峻,说出的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也让人听不出来有一丝的询问口气,亦或者说,这压根就是肯定句! "老楚,你今儿给我把话说清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楚母早就看不下去了,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楚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问道,那架势,好像在说,只要你楚峰敢说,我胡玲转头就走,绝不回头。 此刻,扎堆的服务员都愣了,等着看好戏,当然,没有人不注意陈双的,就算她的父母穿着名牌衣裳,可是骨子里透出的土气遮不住,俗话说得好,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可这句话不光是楚母义愤填膺的"恐吓",也把楚峰惹怒了:"你还知道自己姓胡?" 一旁的陈双一直都没有说话,可看眼下议论声此起彼伏,她的父母自然也能听到,她莫大的屈辱便是自己能承受,可不希望父母替她承受。 "叔叔,你们长辈之间的事儿可以回家去谈,天色太晚,我怕父母着凉,就先走了!" 陈双说着,一手拉着一位朝外头走去。 楚峰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被儿女关心过冷不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好,所以,一对儿子都觉得自己冷,会有人照顾。 一时之间,楚峰对陈双的态度不光是那本书的原因了,而是站在一位长辈渴求晚辈的关心和温暖罢了,而陈双这丫头,注定是个孝顺的丫头。 "双!"楚防震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双已经准备离开了,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特别的恨母亲,特别,特别的恨! 听到楚防震叫她,陈双驻步回头,莞尔一笑倾城,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快的事情一般: "不是我配不上你,而是你们楚家,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格让我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许多个画面,从与他初次见面,到他在杏花村,还有各种无理的挑逗,甚至后来,他为了来看自己险些丢了命,一直到眼下发生一切。 陈双还是觉得,言情里的那些灰姑娘登上枝头做凤凰的戏码,是假的。 她为什么可以开始担心刘南嫁入豪门会惨遭排挤,遭遇婆家看不起,为什么临到自己身上,还是有那么一丝侥幸? 或许这就是青春梦,每一个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曾幻想着嫁给一个怎样怎样的人,就好像握住了青春的筹码,但是,你会发现第一个男人是人渣。 站在男人的角度出发,为什么临到娶亲的时候,要巨额彩礼,而且还要养活这个女人一辈子? 陈双感觉她一定有精神分裂症,而病灶就来源于,人这辈子不可能重新来过,就算重新来过,还是一样,只不过,换了一条路走罢了,而那条路的尽头,你永远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你。 从包房出来到酒店大门,不过三十多步,可陈双却在走出十步不到的距离,想起了这么多。 耳朵,好像一下子听不到任何声音,幸好眼睛还有视觉,她看见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说楚家在京北是什么地位?这样的女人和家庭也想高攀? 她看见了母亲在问她什么,看见了父亲双鬓的白发和无言的叹息。 她还看见了楚防震脸红脖子粗的跟她母亲理论,那双透彻的眸子充满焦急的看着自己,她能体会他内心,却听不见他说话!一切的画面都像是无声的电影…… 她还听到,心被撕裂的响声……好像阴天乌云中细腻的闪电劈开的裂缝,疼到毫无知觉。 第488章 无畏悲伤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第489章 旅客 陈秀兰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倒是呵呵一笑道:"反正事情都到这儿份上,俺不敢说把继宗当成亲生儿子那么伺候着,可绝对当半个儿子照顾着,俺吃啥他吃啥,这话俺一点都不含糊!" 焦小翠干涸的扯开嘴角对陈秀兰笑了笑,表示感谢。 第一次在凤城见到陈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丫头年纪小可是很有气质,就是那种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对,就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样。 那时候,焦小翠就觉得她不是有钱就是有本事,现在到了杏花村,陈双的名声可以说传遍了整个村,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说县长都得给她三分面子,每回下乡吃饭都在她们家吃。 现在,经历俺么多,弟弟还是愿意跟她回去,或许,小杰说得对,他在这里比跟他回家过的好,而且,如果将来她嫁过来,那么,她这也相当于永远不会跟弟弟分开了。 "谢谢婶儿照顾俺弟!"想着,焦小翠放下筷子就要跪下。 这下可把二老给吓住了,赶紧把她给拉起来:"孩子,这可使不得,天下父母心其实都一样,总之不让这孩子受苦就行!" 陈双这个时候趁着其他人都没注意,一个劲的对孙小杰使眼色,心里暗骂这个憨子,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说话,真不愧单身了三十多年。 "哦,那个小翠,咱们将来成亲了,你在家闲着没事就能来串门,那……那真就是一家人了!" 陈双暗骂蠢蛋,不过,这话说的意思也差不多,不由得扒拉了几口菜咬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稀饭顺了一下。 焦小翠侧目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孙小杰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其实啊孩子,叔觉得,你该跪的可不是俺,是你付大叔,不管他咋样,是买来的还是捡来的,好歹把继宗拉扯这么大,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要是落在旁人家手里,不知道疼孩子的,那继宗可真难活这么大!" 宋有粮招呼着吃饭,也不忘说道说道:"叔不会说话啊,说的怪不好听的,可别往心里去!" "俺知道了,俺改天去看看付大叔!"焦小翠低着头说道,心里那十年寻找的苦也算没有白费,她也曾放弃过,怕弟弟早就死了。 "孩子,你家里还有啥人呐?"陈秀兰边吃饭边问道。 "嗯,爹娘,还有个奶奶,一个大姐,还有个比继宗小两岁的弟弟,还在念书!" "呀,那你爹娘的担子也不轻呐,上有老下有小的!" 陈秀兰感慨的说着。 "俺爸是工人,生活倒是不紧吧,大姐也都嫁人了,家里还有个弟弟开销比较大!" "哦,那……那听说你跟小杰是在工地上认识的?工地上的活怪重的吧。" "嗯,其实,也不累,干惯了就不累了,而且大部分的活小杰哥都帮忙,所以,倒是没觉得多累!" "呦呵,婶子可没旁的话,这孙家三兄弟都疼媳妇出了名的,这小杰性子有点迟钝,将来绝对比他大哥二哥还知道疼媳妇儿,嫁过来不吃亏!" 陈秀兰难得眉飞色舞的夸孙小杰,不过,这话一点都不假,现在的农村哪有媳妇怀了孕在家里养胎的,这种事左邻右舍肯定要说了,真娇贵,生的是金蛋还是银蛋呐。 随后,便有人开始说了,俺那个时候孩子都生田里的。 俺那时候干着活羊水就破了,俺还把地里的活干完了才回家生孩子去呢。 可孙家不一样,两兄弟疼媳妇疼出名来了,后来落了个妻管严,怕老婆的"美名"。 这个年代,你左右都是女人的不是,陈双是很讨厌嚼舌根的,她只能说,在背后嚼舌根的不是嫉妒就是嫉妒。 "婶儿,俺知道!"焦小翠低声的说着。 十年,她就一个心愿,如今,心愿不管是完成了还是落空了,好歹有个着落了吧,突然心愿没了,她才觉得突然空乏了起来。 "照我看啊,小杰哥也不敢欺负小翠姐,这娘家小舅子就在这儿守着呢,他敢吗?" 陈双插了一句嘴,惹得焦小翠泪眼汪汪的笑了。 孙小杰挠挠头,当然听得出来这是为自己好,连说了三声是是是! 一顿饭下来,焦小翠还是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离开。 陈双也是服了付继宗了,他竟然可以闭门这么久,不过,他原来就这个样子,改变需要慢慢来。 陈双敲了敲门说道:"继宗,人都走了,你要是没吃饱赶紧出来在吃点儿,我待会儿可要收拾了!" 付继宗这时候才开门,看了看发现人确实走了这才端着空碗说道: "双姐,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就去收拾碗筷,把剩下的菜折在一块儿就去了伙房。 陈双也不说话,有时候说多了反而会给别人造成心理负担,转身洗漱回了房。 付继宗忙活完之后,敲开了陈双的门本来想说关于他的事情的,却发现陈双一脸平静好像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付继宗只好把话吞回去了:"那个双姐,我昨天看了你的帐,我觉得有个问题不明白!" 陈双一听他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这说明他能用自己的办法从一些过来的心里坎坷中走出来,她笑着说: "哪里?" "就是那石头山开采煤矿的事情!"说着,继宗就走了进来,拿过陈双桌面上的记账本子找到了那一页说道: "前后花了五千三百六十一块钱,但是收入才三千块,而且还不去掉人工费,如果去掉的话,才两千块不到,这……这不是折本了吗?" 陈双微微一笑,她也知道折本了,但是她发现继宗好像对陈双现在经营的所有投资项目都感兴趣: "正好这两天地里活不多,我看着就行,你要是感兴趣,就跟着我大伯明儿去石头山走走看看,不懂得你可以问问大伯。" 继宗挠挠头笑了说:"好!" 第二天清晨,陈双就去地里查看菜苗,因为刚种下去的嫩苗经常会被"土狗"(蝼蛄)把根给吃了,要是发现了一株好端端的就出现黄叶活着蔫了的迹象,不是土狗就是土蚕(土里长得黑褐色的虫子,当地叫土蚕)。 土蚕会从地表将苗株咬断,一般都是夜间出行,所以早上去看能第一时间看到结果,虽然陈双在发苗期已经加了除虫的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早晨的露珠点缀在嫩绿的叶苗上,晶莹剔透,早期的黄豆和玉米已经四五个叶片了。 地里的庄稼人也忙碌了起来,这个季节也大多数是拎着篮子挨个儿的从根部找害虫的季节。 为什么要用篮子装着呢,一来是为了防止又爬进地里破坏庄家,二来可以带回家喂鸡。 再过半个多月,玉米长到了膝盖那么深的时候,又是一季的除草季,到那个时候就会忙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确实是闲了一阵子,继宗特能干,就连送菜都是他和宋有粮去的,只是,过两天又要给军区送菜,陈双不知道继宗会不会怕出远门不愿意去。 最重要的,还是陈双现在有些不好意思找靳子良亲自开车来拉菜了,手头现钱也够买一辆新农用车的了,可是,陈双要是把这些钱全都拿去买车的话,她会因为没有周转资金而缺乏底气。 想来想去,还是去一趟凤城逛逛旧货市场,看能不能低价买一辆七八成新的二手农用车。 如果真的要帮着人,那也是等陈双将来把钱这个东西看成了数字,那只是一串数字而已,如果能拿这串数字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这串数字便是有价值的数字。 而如今,这串数字在陈双的心里,只是一种投资,既然要投资,就有买卖,既然有买卖就有讨价还价。 司机有些诧异,确实比二手交易市场给的刚好多了五百块,可是,他也很无奈,当即就成交了。 "我可没法帮你开回去了,毕竟青阳县太远了!"司机说完下了车看着那辆他开了一年半的车身,目光露出了不舍和怀念,甚至还有些疲倦。 陈双没有去看那眸子,谁的生活容易呢?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在司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打了火,竟然熟练的倒车调转车头,离合一松车就缓缓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小的姑娘能开车的,他几乎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陈双很久没有摸车了,幸好这种解放农用车的驾驶舱在左边,和出租车差不多,不像拖拉机的驾驶舱在正中间。 这中间的差别也不过是视觉的问题,和衡量车宽的问题,对于陈双来说,这车,无非就是比出租车笨重了些,因为有一节硕大的车厢拖着。 陈双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听着喇叭声,乡亲们都闻声望去: "呀,这是谁家的车?这大呀!" "是啊,这车可真大!" "呀,那不是陈双吗?我的老天爷,她会开大车!" "大汽车,大汽车……"一帮熊孩子都欢呼起来,这让陈双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宋德凯站在凤凰山头看远处的火车道。 他们会数车厢有多少节,有时候三十二,有时候二十七节,在乡下,一辆收割机都会围过来不少人惊呼。 陈双按着喇叭慢悠悠的开到自家门口,本来不宽的路被堵得只能由一个人侧着身子背靠着墙壁通过。 陈双开门的时候还得就这自家的院子大门才打开,这以后要是吊车还得往前开,乡间小路很容易压到庄稼地,陈双打算把门口的这片柳树给砍了。 "爸妈!"虽然花了大半的积蓄,可陈双终于了却了一场心病,至少,她再也不用为运输的问题大伤脑细胞了。 陈秀兰一出门就被硕大的车头给吓住了:"我的天那,这么大呀!" 陈双笑着走进院子:"肯定比拖拉机要大很多!" "多少钱啊这是!"陈秀兰都吓傻了,这么大的车,她除了见过靳子良开回来的军用解放车以外,根本没机会看到这么大的车。 "四千块!"陈双说道。 "啊?这么多啊!"陈秀兰还嫌多,陈双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其实,这真的很便宜了,像这样八九成新的农用车,至少也得六七千块。 很快,陈双买"大汽车"的事情一个晚饭的功夫就传开了,不少孩子和乡亲们都来看。 就连地头儿也有人叫唤:"陈双家买大汽车了,快去看看,可大啦!" 付继宗听说了专门跑回来看,这一眼看去,继宗都吸了一口凉气,这车估计得不少钱吧。 他不由得更加觉得跟着他的双姐好好干,将来他也能买得起。 瞬间,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的,当然,不排除那些嫉妒的人。 宋有粮更是一眼看见这解放农用车,硬是连夜要去买鞭炮放一盘,这是出入平安的吉利。 陈秀兰晚上当时就锈了一个荷包,上头还锈了字儿:"出入平安!" 这几个字,还是宋有粮和陈双合伙写的字样呢,因为陈秀兰不识字儿。 第二天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有之前帮陈双干活的,也有乡里乡亲比较要好的,就连傻大彪也领着李宝来道喜,硬是缠着陈双带他和李宝围着村子转一圈,不答应,就不走了。 热的乡亲们一阵哄堂大笑。 陈双昨晚上重新算了一笔账,现在家里所剩下的钱也只够建塑料大棚的了,不过,建大棚要等到入秋温度明显下降的时候。 只是一出门,陈双依旧笑着,满脸带着喜庆,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陈双眯着眼睛看着这辆车,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 "将来,你可就是我陈双的大力牛了,我喂你柴油,你帮我干活赚钱!" 说着说着,陈双竟眼角有些湿润,全靠你…… 傻大彪第二天一大早就不死心的来了,还是那个要求:"小双,不行,你得带俺和宝宝转一圈。" "转你个脑门子!"陈双敲了一下傻大彪的脑袋,还真当一回事儿了: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开车帮你接你外婆家的客人总行吧!" 这么一说,傻大彪这才高兴地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一蹦一蹦的。 "你咋不带他转一圈呢?"陈秀兰端着黄盆(专门和面的那种瓷盆)往外泼了一盆水说道。 "今天得收菜,没时间带他转悠。"陈双说着。 "呀,又得去军区了呀,那你咋还在家里呢?不去地里头收菜去?" "继宗去了!"陈双说道,眼神有一丝患得患失一闪而过,或许一切都不像从前,但是,她陈双至少要站稳了立场,她要做的事情主次分明,她万万不可感情用事。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陈秀兰去了伙房打算洗洗手上的白面,陈双说道: "我去接吧!" "喂!"陈双接了电话。 "我,靳子良,那个……那个……我有事情要和你说!"靳子良的声音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 "我知道,是不是你今天没空来帮我拉菜,我知道,你直说就行了,我今天会送菜过去!" 陈双这么一说,那头鸦雀无声,许久之后,靳子良才压低声音说: "陈双,不是我没空,是……是……" "哦,我知道!就这样,你跟丰大爷说一声,我的菜在晚上六点之前会送到,请他老人家稍等半个小时!" 陈双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等靳子良说话,挂了电话之后的陈双不由得苦笑,扪心自问,她是怕从别人口中得知什么结果,还是真的心神不宁了呢? "大妈,你说啥呢,我自力更生,我觉得这事儿吧,总归有个缘分一说,要是缘分到了,也就修成正果了,要是有缘无分我也会祝福他们的!" 陈双说着违心的话,她觉得自己可以当影后了。 周大妈这么一听总算是放心了,好歹她想开了。 "要不,大妈给你介绍个对象?"周大妈突然说道。 "周大妈,你咋跟我妈一样烦呢?我现在还都不急着嫁出去呢,我现在买菜赚钱,自己赚了养活爸妈多好?" 陈双说道,虽然口气有些僵硬,那偏偏那句跟她妈一样烦,倒是让周大妈心里暖的很。 "好,大妈不说你了,我给你收拾床铺去,今儿说啥都得多住两天!" 说着,周大妈就拿着钥匙去了末尾的那间房,这间房成了陈双的专属宿舍。 陈双不好意思推辞,先住一晚,她明儿一早等结了账她还是得回去。 此刻,食堂里宋德凯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一眼看见那辆农用车,不由得蹙眉,他转身回到了食堂,问了丰大爷得知是陈双的车,他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眉心就舒展开了,幸好没出什么事儿。 打听到了陈双去了家属院,宋德凯径直的朝着家属院走去,可却被其他团的一位副团长叫住了。 "小宋,你挺能耐啊,孟师长的闺女打电话找你找不到,打到了我们团部,你谈对象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 这人黢黑的一张脸开口就骂道,这是什么?影响军风。 宋德凯一下子想起靳子良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接受军罚,可接下来,宋德凯却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转身朝着办公室的方向改道而去。 "太特么嚣张了,仗着师长,这也太特么欺负人了!" 副团长气的不轻,他还没有这么被威胁过,让他亲自跑腿来传话,这特么算哪门子事儿? 宋德凯到了办公室,回了个电话过去,那头传来一丝娇媚的声音: "德凯,我可是打了一天的电话你都没接,本来今天是人家生日,心情好好的都被你给破坏了,哼……" 孟艳假装生气的哼了一声。 宋德凯扶着头一脸无奈: "你要是爱生气就生好了,还有,我土匪团的部下,我宋德凯说了算,不要乱发号施令。" 那头沉默了少卿:"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改!" "以后如果电话我没有接到,要么就是我在忙,要么就是有比你的电话更重要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 "集训,战士们的集训!"说完,宋德凯就挂了电话。 孟艳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正在举行生日晚会,来的人大都是军事出身的同辈人,有极少一部分是孟艳的大学同学。 她本来以为宋德凯会"快马加鞭"的赶来参加,也好让她在那些成双对的男女面前扳回一局。 "咋了?孟艳,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很帅吗?身高都有一米九多了,他今晚来不来呀,让我们看看呗!" 俗称的"国民"闺蜜笑着说道,这可把孟艳的火气给逼上了绝路,她笑了笑说: "待会儿他就来了,你们看看,我男朋友有多帅气!" 接着,电话又响了,宋德凯此刻已经离开了办公室,任凭那电话无声无息的响着,可宋德凯却没有回去接电话。 一路到了家属院,宋德凯找到了陈双,当时陈双正在宿舍里铺被子,脚上穿的还是她母亲给她做的带攀的布鞋。 这一身麻布衣裳和那时候似仙女般白裙飘飘的她相比,宋德凯有些黯然。 穿上白裙高跟鞋的她,犹如白色凤尾蝶般闪耀,脱下那高跟鞋的她即便衣着朴素,可流露出了她朴实真切的光环,干净的好像月亮的光晕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不对,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明明可以触手可得,为什么会有这么遥远的距离感? 难道,曾经他们很亲密?还是……才刚刚心思懵懂爱上她? 这也不对,如果是刚刚爱上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她穿着白裙的时候,他不敢看她的眸子? 宋德凯的内心乱如麻,那种患得患失,曾经或者现在何时见过的,何时拥有过的滋味让他心神焦躁。 陈双铺床的动作止住了,却没有立即转身,她做了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舒尔回眸笑容灿烂: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宋德凯却痴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怎么了大哥?"陈双再次问道,甚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上前来。 "呃,没事,就是有些累!"宋德凯这才反应过来: "你开了一天的车?" "嗯!我攒钱买的,以后就不用麻烦靳子良开车拉菜了!" 陈双言语轻盈,让人感觉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宋德凯微微一愣,她的笑容就好像他繁杂的脑子里流淌过的一抹清泉。 "嗯!"宋德凯半晌才嗯了一声,这个时候,周大妈小跑着过来敲了敲门说道: "宋团长,外头有人找你!" 宋德凯说着转头离开了家属楼,随后他用了家属楼宿管员的电话拨了个号码,他脸色有些暗沉,透着一丝不耐烦,最终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再次回到陈双宿舍的时候,宋德凯叹了一口气说: "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陈双诧异的看着宋德凯。 说着宋德凯不由分说的就把陈双拽出了家属楼:"去哪儿呀!" "去玩!"宋德凯说道,家属楼外已经停了一辆军用吉普,宋德凯摆摆手让司机回去,他跳上驾驶位冲呆滞在原地的陈双招招手说: "上车!" 陈双木讷的上了副驾驶位,车子宛如离弦之箭直冲而出,军用吉普的减震效果比普通车辆要好很多倍,陈双倒是没觉得颠簸的慌,就是他开车的速度也太快了。 陈双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宋德凯的侧脸,那如同钢铸一般阴冷的脸没有一丝温度,甚至那对曾经深邃的眸子更加的如同死水一般,不,确切一点说,像是结了冰的河面。 二十多分钟的急速行驶,不到七点钟,车子来到了市区十分繁华的路段,像是凤城的夜市一样。 如果陈双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九华市,离军区最近最繁华的地段。 车子停在了夜市外,因为里面人山人海,各种小吃店铺都还在开张,宋德凯跳下车就把陈双给拉进了一家服装店。 这家服装店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牌服装,但是款式很"销魂"。 这么晚了还在开张,陈双本能的觉得,这样的服装应该是为一些特殊职业的小姐提供方便的。 "就这一家店了,你看着挑件衣服换上!"宋德凯没逛过女装店,他说完点了一根烟站在门口看着陈双。 第490章 雾灯 宋有粮想都没想过,这远隔凤凰山外的付老弟会来探望,赶紧给请进了门。 付大爷讪笑着,把手里的拎着的用牛皮纸包着的两斤果子放在了桌上,随后搓着手欲言又止: "陈双那丫头康复的咋样了?" "真是劳烦您费心了,俺家双儿拆线了,正在床上休息呢,要不,俺去叫!" "不不不,不用了,让她歇着吧!俺这趟来,确实……确实有点事想说说!" 付大叔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纠结,眉心都拧成了麻花。 宋有粮即便想不通老付是怎么知道自家闺女出了事儿的,但是也不能直接问,那不是撵人家走吗? 索性,赶紧给倒了一杯茶。 老付却一下子客气的站了起来,连连说着客气话。 宋有粮见天都这个色了,就留老付在家里吃饭的,让陈秀兰去村头打了两斤粮食酒。 若是搁在以前,老付得到宋家莫大的恩惠,他应该多买点儿东西来的,可前阵子他一直没在家,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找活干,终于找了个在建筑队跟人拎泥兜子的活儿。 干活的地方有些远,所以,老付是打算回来收拾点贴身的东西就去工地跟工友挤一挤的。 却不料,村上却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又是听说陈家二婚的老三家出事儿了,公家人都上门来领人,又是听说,陈家离家多年的老二突然回来了。 更离谱的是,潘大明这混蛋据说还拐了杏花村的姑娘给打的一身都是血,公家人来陈家湾调查的时候,外头围了很多乡亲们。 据说,还问了很多关于杏花村宋家的事情,包括陈双在内,这么一听,老付一下子就想到了宋家,特地来杏花村打听了一番,果然是的。 "宋老哥啊,有句话,兄弟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秀兰从伙房又端出来一盘土豆丝,虽然没有陈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好吃,可现在也只能将就着了。 "有啥不能说的,又不是外人!"宋有粮说话豪爽。 老夫颔首沉吟少许后低声说:"俺说了,你可不能往外头说是俺说的!" 宋有粮一听,好像是什么大事儿,细细一想,老付是陈家湾的人,她怎么知道自己家闺女住院了? 本来就有些疑惑的宋有粮问道:"行,你说。" 陈秀兰拿着碗筷正给陈双各样菜都夹了点儿进了陈双的房间,这时候老付才低声说道: "宋老哥,俺实话说了吧,双丫头的事儿还真有可能是潘大明准备给卖掉的,宋嫂子她娘就是个人贩子!" 此话一出宋有粮脸色发白:"你说啥子?俺媳妇她娘是人贩子?" 宋有粮脸色很难看,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可把老付给吓了一跳,他本来不想当着陈秀兰的面儿上说她娘家的不是,谁知道老宋这家伙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这个时候,老付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的房门处,陈秀兰果然还是听见了,她一脸黢黑的走了出来,直勾勾的看着老付: "你说啥子?俺娘她……" "哎……"老付一脸肉疼,干脆就直说了: "其实俺也不敢肯定,你知道俺家有个领来的孩子,其实那孩子就是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的,说是人家不要的孩子怕养不活,说是家庭太困难了!" 老付觉得宋家当初也不怕他骗了他们家的钱跑了,这是相信他,索性,他也没有道理不相信人家宋家,干脆全说了。 按照老付的口述,事情是二十年前,他从陈老太太手里买来孩子的时候,他才刚回走路,牙才长了那么两三颗。 陈老太太说这家人是托人要把孩子卖的,说是孩子家里穷,男人又在三个月前意外死了,一个老夫人拉扯了三个男娃娃根本养不活,所以把这最小的托人给卖了。 老付本想问这孩子是哪里人,要是将来这孩子跟他的亲生父母有缘,兴许也就能回家了,毕竟老付自己就是个孤儿,所以他太理解孩子的心情了。 但是陈老太太说,这是规矩,既然卖了,不问出处不问去处,老付当时想想也是,要是换了钱,到时候趁黑又把孩子偷回去了,那岂不是人财两空,所以就作罢。 后来,老付给这孩子取名叫付继宗,表示能为他老付家延续香火,孩子渐渐长大后,老付越来越害怕人家父母找来,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孩子问他自己的母亲呢?老付回答不上来,孩子就哭闹着说自己肯定是捡来的。 时间越长,感情越深,而且,老付发现这孩子眉毛里有一颗痦子,幸好不是太明显。 终于,到了付继宗十来岁的时候,有几个外地人竟然打听到了青阳县,还说眉毛里有个痦子,这把老付给吓得整宿整宿搂着孩子睡不踏实,白天也不敢叫他出门。 这些,都是题外话,最重要的事情是,陈老太太还把陈秀兰底下最小的五妹和六妹都给送走了。 "嫂子,您别怪俺,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俺说这些没旁的意思,但是千万不能说是俺说的,要不然,俺家继宗就……" 说到这里,老付没有继续下去,脸上透着一股疲倦。 听到这里,陈秀兰一下子就瘫痪了。 "秀芳和秀琴,不是……不是嫁人了吗?"陈秀兰目露惊骇的自言自语。 因为她比最小的妹妹年长了十六七岁,她出嫁之后对于娘家几乎是断了关系,也就在陈双五岁那年她回去过一趟,顺口问过五妹和六妹的去出。 陈老太太当时就随口说了句:"嫁人了!难不成都死在家里吃闲饭?" 此刻,躺在房间里的陈双听得一清二楚。 "没,全村人都知道,都说趁黑村上来了个赶牛车的,第二天就再也没见过姐妹俩,也都没见摆酒席什么的!" "那……那照这么说,他们娘俩串通好了?"陈秀兰突然反应过来。 怪不得,三妹死不承认,娘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秀兰,你说啥子串通好了?"宋有粮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老付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陈秀兰。 "不行,俺得去说理去!"陈秀兰手忙脚乱的解围裙,往板凳上一丢也没来得及挂上就往外走。 "妈!"一个轻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宋有粮刚要起身去拉,陈双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眼神平静的看着陈秀兰: "等几天,我和你一起去!" "上哪去?"宋有粮依旧一脸狐疑,老付却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自然猜到宋嫂子这是要回娘家讨说法去。 陈秀兰没有回答宋有粮的话,眼神略显涣散,赶紧折回来把陈双搀进房间里,眼泪始终被压制在喉咙里。 陈双也不说话,侧着身子背对着陈秀兰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去了。 老付走的时候都晚上十点多了,临走还是嘱托,千万别说是他说的。 宋家人不是没人情味的人,都能理解孩子在父母心里的分量。 陈秀兰趁着陈双睡觉的空档,轻轻地带上房门,宋有粮正在打电话,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咋了?"陈秀兰一边拾掇碗筷一边问道。 "哎!"宋有粮看了看手里的电话筒叹了一口气挂上了电话说: "凯凯说最近比较忙,就不回来了!" "啥?"陈秀兰拾掇碗筷的手突然顿住了,手里攥着一把筷子说道: "你没跟凯凯说双儿住院了?他咋能不回来看看呢?" 宋有粮老脸黢黑,眉心拧成了麻花:"这次送菜,俺跟车去军区看看去,看看凯凯搞什么玩意!" 宋有粮也是一肚子火,他怎么感觉凯凯说话的语调都变了?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挨个儿的问问家里人的身体咋样,至少还问问双儿地里的活多不多,要不要他回来帮忙啥的。 可这回,宋德凯直接说了一句忙,就挂了电话,半句话都没多说。 是不是这俩人上个月见面又吵架了? 可是,他是看着宋德凯长大的,小时候闹的那么厉害,凯凯从来都不记隔夜仇,再说,就算是生气,凯凯也是分的清楚跟谁生气,绝对不可能牵扯到自己这当父母的头上。 陈秀兰忧心忡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闹着说要是凯凯对不起陈双,就要他们父子俩好看的话!只是默默的收拾碗筷。 陈秀兰怕吵到陈双休息,连洗碗时舀水的动作就跟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水缸里的水响声太大。 "明儿俺去镇上买点排骨给双儿补补身子!" 陈秀兰小声的说道,但是,眼却滚烫滚烫的,想想陈双这孩子这段时间,都瘦成啥样了。 想着想着,陈秀兰对潘大明的恨意入了骨。 以前,陈秀兰觉得自己自从跟了宋有粮,虽然日子清苦但是,他疼她,别说从来不动她一根手指头了,就连吵架不管是谁的错,都是老宋先道歉。 她本来觉得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闺女打成这样,她陈秀兰是软柿子,潘大明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可是,自己的闺女就不能让人这么拿捏着还不吭气儿! 陈秀兰越这么想,连夜去娘家的想法就越浓,她真想趁着父女俩睡下之后,她偷偷摸摸的去娘家。 人家不叫她好过,她也不让人家好过。 想到这里,陈秀兰擦擦手就准备找机会出门。 宋有粮已经在洗脚,自己洗完了之后,又给媳妇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儿上。 "你快睡吧,这几天都挺累的,你还得忙地里的活!"陈秀兰巴不得让男人早些就睡下。 可宋有粮哪里睡得早,枕着双手躺在床上说: "秀兰,明儿多买点儿排骨,五花肉也买点儿,让双儿多吃点好的!" "嗯,你睡吧,俺待会儿再去看看双儿,这大晚上就怕不知道就发烧了!" 陈秀兰说的很轻松,宋有粮也嗯了一声闭上眼,可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宋德凯的事情,他老觉得不对劲。 陈秀兰以为男人睡下了,倒了洗脚水,把鞋子穿的立整着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悄悄推开门发现陈双一动不动,可能是睡着了。 走上前去偷偷用手背摸了摸陈双的额头,发觉凉丝丝的没发烧,转身就要走,陈双却在这时候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妈: "妈,这么晚了,你想去干啥?" "呃,不干啥……就看看你发烧了没!"陈秀兰脸色一更就要出门。 陈双翻过身子看着陈秀兰:"妈,您就别折腾了,外婆不是个善茬!" 陈秀兰突然驻步回头看着陈双:"你……你见过你外婆?" "嗯,你一个人去会吃亏的,我也记得我小时候你带我回去的事情!她喜欢钱!" 陈双的声音平静,就好像说着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陈秀兰一想起陈双五岁那年她刚跟潘大明散伙,带着她回娘家,希望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至少有人帮着看孩子,她就能出去找点事做,可没想到,出门就被人骂荡妇。 还被自己的亲娘连打带骂的赶出了家门,想到这里,陈秀兰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陈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是,从年轻的时候家人开始,她就是女强人的范儿,家里的男人她说能吃一个杂粮馒头,男人绝对不敢看第二个。 几个闺女都是分好的,谁吃一个,谁就只能吃一个,谁年纪小,吃半个,谁就只能吃半个。 她还是八岁就被招进了陈家当童养媳,但是这娃娃长大之后,除了公婆,把男人拿捏的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陈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的女人,一连生了六个闺女,闹饥荒的时候,她就有卖闺女的打算了。 至于到了这把岁数,家里,还是她说了算。 她只要一句话不让谁在家里呆,全家上下包括几个女婿都会挤兑那个人,这就是为什么陈秀兰当年离婚后回娘家,是那么的势单力薄,任由他人侮辱却百口莫辩。 连姐妹都随便打骂她,就连她三妹家的闺女潘晓婉都朝着陈双母女吐口水。 "呃……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妈现在回娘家,不会被欺负的。" 陈秀兰心里有些不安的说着,嘴角上挂着的笑容已经是她很努力做到自认为很轻松的模样了。 "你把她当母亲看,人家不把你当闺女,妈,你就别骗我了!其实我早就去过陈家湾了!" 陈双说道,声音依旧平静,可却让陈秀兰不由得吃惊,闺女的话字字都戳在她的心窝里。 "那……那妈不去,不去行了吧!" 陈秀兰终究没去成。 第二天早上,陈双醒的很早,也起的很早,虽然陈双不敢大幅度的像正常人那样迈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伤愈合的很不错,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不会崩开就没事。 陈双给陈老板打了个电话要了李大山的联系方式。 随后,又给李大山打了个电话。 "陈双妹子呀,你咋想起来给俺打电话?是不是有啥事儿你一句话,包在山哥身上!" 李大山也是没想到,但是,他心里知道,这陈双的后墙势力雄厚,他要是能巴结上陈双,那以后,他觉得自己的靠山也强大了起来。 "帮我盯着个人,我会给你钱的!"陈双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让人听不出来有什么要紧事。 "哎……陈双妹子,这谁跟谁啊,谈钱伤感情,你说吧,盯着谁,在这青阳县,就算是天王老子我李大山都有办法治他!" 李大山当然不会被眼前的一点点小利益蒙蔽他大好前程的眼。 "陈家湾,陈秀荷!"陈双说道。 "陈家湾啊,行,俺有几个兄弟就是陈家湾的人,不过,盯着之后呢?要给绑来见你吗?" 陈双一听,眉头一挑:"就光盯着,她只要出了陈家湾,就盯着!" "光盯着?"李大山还觉得光盯着有点不刺激呢。 "嗯!每天给我来个电话就行,如果不是我接的你什么都别说就好!" 说完,陈双就挂了电话。 "呀……双儿,你咋起来了?" 扛着锄头刚进门的宋有粮夫妇一看,不由得赶紧丢下锄头走进了屋。 陈双莞尔一笑说:"没病都能睡出病来,医生不是说下床多走走吗!这样伤口好的快,我都觉得在长新肉了,浑身痒痒的不行了!" "那你可不能乱抓乱挠,会发炎的!"陈秀兰把赶集刚买回来的排骨和五花肉放在桌子上赶紧叮嘱道。 "没挠它!"陈双笑着说道。 随后,陈秀兰招呼宋有粮把排骨炖上,她要带陈双出去走走去,医生的话反正不会害人。 陈双走在乡间小路上,鼻息间全都是这大半个月以来从没有闻到过的清新。 她甚至一闭眼就能嗅到远在几里地外的杨柳河飘来的水藻味儿,还有那近处已经绿黄色的小麦。 再过段时间,就要收小麦了。 一周后,陈双的活动自如,除了身上的伤疤没办法退去以外,陈双终于感觉自己又重生了一回。 这天早晨,等宋有粮准备去收菜的时候,陈双已经提早出发了。 这几天,李大山每天傍晚都有按时打电话过来,说陈秀荷哪儿都没去,根本没离开过陈家湾。 陈双想起了第一次去陈家湾时看见潘大明多么不要命的打陈秀荷,陈双差不多猜到,潘大明逃走之后就没跟家里联系过。 而且,陈秀荷怀孕的事情也就是说潘大明根本不知道,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陈秀荷没有跟潘大明联络的逻辑。 再说说眼前的事情,至于收菜陈双确实打算趁着找个机会去一趟军区看看大哥的,可不料宋有粮却执意要去,硬是拿陈双的身体刚康复所以不合适出远门为由。 陈双没有多说什么,也趁着宋有粮出门两天,她也可以打算一番了。 吃完晌午饭,陈双对着陌生的镜子看着里面的人,她抬手摸了摸眉尾的"蜈蚣"疤痕,她面容平静,转身从鞋筐子里头拿出了做活的剪刀。 她把原本三六分的头发梳理下来,抬手就把自己的刘海减去了大半。 整齐的齐刘海刚好遮住眉头,虽完全遮盖不了那伤疤,可倒是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这刘海一剪,更加显得那对桃仁儿眸子大的耀眼,也因为如此,陈双的面部年纪竟然一下子看上去稚嫩可人儿。 随后,将脑后齐腰的长发拢在身前,熟练的编了个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子,整理好这一切,陈双出门去了。 陈家湾 陈家的大铁门紧闭着,陈双面容平静的敲了敲,许久之后门被拉开了。 开门的不是陈秀花,而是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除了发现她长得很俊俏之外,还发现她不是本村的人。 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喜庆一闪而过,可陈老太太的脸上却一丝都没有表现出来,声音铿锵有力: "丫头你找谁啊?" "我找你啊外婆!"陈双淡淡的说道。 这个时候,隔壁那破旧的栅栏围墙内走出来一人,这人刚想喊一声妈,却被眼前的陈双给吓得赶紧把身子缩了回去,眼睛忐忑的朝这边偷偷的看过来。 陈老太太一听这眼前丫头称呼她外婆,不由得眼睛瞪得溜圆,上下再次细细的打量了一眼陈双,这一次,她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竟然和老二有七分神似。 之前的一丝窃喜顿时被厌恶取代: "你妈呢?" 说着,陈老太太转身回了院子。 陈双却根本没有一丝跟进去的动作,她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外婆,潘大明和陈秀荷绑架我的事情,我想外婆是知道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要袒护那个畜生呢?" 说完,陈老太太驻步回头才发现这丫头根本没跟着她进来,正好,她还懒得见这娘俩。 "你娘这些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啊?他咋说都是你亲爹?秀荷是你叫的?她咋说都是你三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使劲的戳在地上。 "我能叫你一声外婆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知道要是五姨和六姨知道您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会不会做鬼都会回来看望您老人家!" 陈双直勾勾的看着那对到了这个年纪却依旧精神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陈老太太一愣,这丫头说话口齿尖锐,字字见血,足以逼得人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陈老太太从小就嫁到陈家,她哪怕是戳一下拐杖,陈家都得忌惮这,她当然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你这丫头,说话不但没大没小,还诅咒长辈,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陈老太太举起拐杖就走了过来,那拐杖扬的高高的,陈双也不动,等到那拐杖落下的时候,陈双一把给抓住了,任由那陈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再怎么蛮横跋扈,毕竟她年纪大了。 "你连自己的闺女都卖,袒护你女婿那也是正常,但是我吃的亏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双说完,一松手,那老太太噔噔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秀荷这个时候看见了这一切,不由得赶紧冲了过来,推开陈双把陈老太太扶了起来,随后指着陈双骂道: "陈双,你这个丫头片子有没有教养?怎么能跟长辈动手动脚的呢?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这个畜生,早知道这个样儿,打小一落地就该掐死"陈老太太站起来指着陈双的手指头直发抖,咬牙切齿的咆哮着,唾沫星子蹦出来好几米。 "只可惜,就算掐死也是我妈有资格掐死我,你有什么资格?" 陈双句句针对,她没有听说过气死人还得偿命的,最好气死拉倒。 前世,她陈双气死了自己的继父,看来,这一世换了花样,注定她能把这老太太给气的直喷血。 第491章 风铃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492章 南溪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第493章 来劲 "平安,你先回去吧,你下午还得代课,我这里有双儿陪着呢!" 陈秀芬擦擦眼泪见身边的男人一股不甘的表情。 "那我先回去了!" 彭平安走后,主治医生程医生就赶到了,当时就要了所有的检查报告,他吸了一口凉气,孩子的肚子里竟然有五根针,大小不一,最小的是绣花针。 这位大夫对陈双已经算是熟悉了,当即就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喊了一声: "陈双同志,你方便的话过来一下!" 陈秀芬的眼睛已经红肿,抱着思思在怀里,珍惜的看着。 陈双进了医生办公室,程医生指着b超上的几个白点儿说:"孩子的胃部,和十二指肠的部位都分别有针存在,是不是没有监护好孩子,误吞了做针线活的针呢?" 陈双稍稍一愣,原来是针,母亲前段时间确实做过活,可是思思都那么大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东西不能吃呢? 又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 陈双顿了顿:"那……那要动手术取出来吗?"、 "这些针头都朝下,看模样是吞下去的,如果能催吐出来,尽量不会给孩子动手术,毕竟凡是手术不管大小都有后遗症的!" 陈双点点头。 思思被推入急诊室的时候,陈秀芬几乎整个人都瘫软了,陈双心里虽然担心,可却没有哭。毕竟她知道,哭是最愚蠢的,改变不了现状,哭,又有什么用。 按照程医生的说法,如果催吐的话吐的不够干净,至少能吐出来一部分,到时候再手术也能降低风险和思思的身体损伤。 此刻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大概到了十一点的时候,程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从护士手里接过托盘说: "都吐出来了,最近给孩子尽量吃一些米汤之类的流食,不能吃刺激性不好消化的食物,最好是吃菜不放盐,十天之后胃部恢复正常工作,炎症消除可以恢复日常生活饮食!" 程医生没打算再解释,因为他见过陈双,他说的话陈双一定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见陈双点点头,陈医生会意的像是同辈人一样拍了拍陈上的肩膀转身去了更衣室。 思思需要留在医院观察两天,陈双本要在医院看着的,可却被陈秀芬给"撵"出了医院。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陈双疲倦的倒在床上,却合不上眼。 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招呼孙二杰送菜,自己去了学校,这是陈双投资建设学校之后第一次看到整体样貌。 早晨七点半,一帮孩子敬着不规范的礼,在一阵国歌声中,五星红旗随着音乐上升着,阳光从凤凰山的那头徐徐升起。 孩子们的红领巾歪歪扭扭的挂着,特别是有的小朋友直接挂在光秃秃的脖子上,红领巾和脸蛋儿一样脏兮兮的。 这么小的孩子还不知道国家和红星红旗以及红领巾是什么概念,至少他们在红星红旗下长大,知道这五星红旗是个神圣的象征。 一声上课的铃声响起,孩子一窝蜂的往班级里钻,很快,院子里除了那红旗飘飘再也没有半个人影子。 当然,除了抱着作业本儿和教科书在走廊里前往教室的老师以外。 "老师好……" 几个班几乎同一时间起立高呼,让整个学校变得安静又热闹。 "同学们好,请坐!" 接下来,鸦雀无声,还有不少麻雀似乎窥探了很久,发现没有什么威胁,纷纷飞到教室的屋檐下,倏尔在院子里拾起些能吃的东西飞走,时而落在校园院子里那颗树梢上,喳喳的叫着。 陈双就像是一个普通家长穿梭在悄无声息的校园中,去了负责孩子们吃饭的食堂里。 食堂不大,摆着改建前的那些旧座椅,尽头,就是伙房,上头有冒着热气的蒸笼,这些都是给一些偏远地区不吃早饭就来上学的学生准备的,当然,是收费的,一个早餐五毛钱。 但是陈双觉得五毛钱能吃上两个肉包子,一碗热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如果不收费,孩子的家长还不得让所有的孩子都在学校蹭吃蹭喝?这就是物极必反的效果,所以陈双不是没良心,只是有底线。 锅灶前有一位妇女忙活着,揭开笼子,把里面剩下的热包子都拿出来放在一旁,随后,把笼布丢进水里洗。 这个女人不是旁人正好是负责学校伙食的那位彭婶儿。 陈双上去打招呼喊了一声婶儿,女人一抬头,先是一愣,而后又笑着拿起热包子问陈双有没有吃早饭。 陈双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咬了一口,里头是白菜猪肉馅儿的,虽然肉少菜多,可是,口感还不错。 "你咋来了?" "看看我表弟思思!"陈双笑着说道。 "思思啊,哦,他应该在上课呢!" "额,我去看看他!" 陈双听到她那句话心里就一沉,举步朝着校园走去,窗户里,一帮雅致的孩子们正在双手背后跟着朗诵课文,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红掌拨毛绿…… "李晓磊同学站起来,出去给我罚站!" 小一些的孩子单独立了一个班,正在跟着黑板上老师画的棒棒糖:"一加一,等于……" "二!"孩子们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陈双感觉有人来了,舒尔回眸,发现那位彭婶儿笑着走过来: "思思好像今儿没在学校!" 陈双看着这位所谓的婶子挂着世界上都公认的无公害微笑,浅淡笑着想要开口,电话响了: "阿姨您先忙活去吧,我接个电话!" 彭婶儿看着陈双从拿出手机,满眼都是羡慕,毕竟她跟着彭平安在山里住了那么多年,哪里见过手机啊! 陈双接了电话喂了一声,是杨国栋打来的,陈双一边接电话一边朝学校外头走去: "我就在学校门口,我怎么没看见你!" 来的路上,陈双已经通知了杨国栋,思思的事情也告诉他了,学校食品安全问题让杨国栋不敢相信,说是要赶过来看看。 "我在校长办公室,你来一下好了!" 陈双转身就去了校长办公室,其实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是上级从凤城师范大学调过来,担任校长也担任每个班的班主任。 等陈双到了这所学校唯一的办公室的时候,靠窗户的那张书桌前坐着校长,杨国栋坐在校长对面点了一根烟。 看模样,这位年轻的校长根本不相信思思的事情,不住的摇头说: "这不可能,学校食堂一直都是以前的老教师亲手做的,蔬菜也是最新鲜的,而且食堂根本没有这些缝缝补补的用具,再说,我手底下这两位城里来的老师也不懂绣花!" "陈双,你来的正好,跟唐校长说说具体情况!"杨国栋回头看见陈双来了。 唐浩扶了扶眼镜框站起来笑着打招呼:"陈双同志,您辛苦了,烦劳您还跑一趟!" "不麻烦,唐先生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不是想说,我们家思思有可能是在家里误吞了绣花针?" 临走之前,陈双路过客厅的时候说了一声:"爸妈,我出去一趟。" 麻将的声音哗啦啦的响着,等陈双换好鞋出了门都没等到父母的嘱咐,也好,老人家玩的开心就行。 出了门,陈双就直接拦了一辆车去了军区,一次性就付了一百多块钱的费用,多余的二十块,陈双都没要。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前世开过出粗车,这个行业看似歹毒,在二十一世纪的很多火车站最不受规章制度的就是出租车司机,有时候拒载,有时候拉很多人,但是都是为了生活。 当然,这个体谅只是单方面的,陈双下了车要步行十几里路,因为军区四周都看管严查,一般外来车辆根本不许入内。 陈双下了车就给大哥办公室打了电话,接电话的虽然不是宋德凯,可靳子良却比宋德凯还积极,早早的在军区大门外等着。 "陈双,好久不见!我的老天爷啊,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陈双一到,靳子良就冲上来敬礼后给了陈双一个藏獒抱。 "好久不见!"陈双笑着说道。 "这次来,多玩两天吧,你们家来送菜的人每回丰大爷都问你怎么不来,这都大半年了,估摸着丰大爷都有点生气了!" "哦,还真是的,好久没来了!"陈双突然想起了丰大爷,想想今年,她已经很少跑车了,都是叫人来送菜,难免丰大爷心里头会觉得不得劲。 "快一年了吧!"靳子良笑着说道。 "我说靳子良你啥时候调回来的?你不是被我大哥给撵走了吗?"陈双岔开话题半调侃的说道。 靳子良惯有的动作就是把手插进帽子里挠头皮:"我们团长的心性猜不准,是他亲自下的调派书,又把我弄回来了!" 陈双看着靳子良笑的憨厚单纯,不由得被感染了: "那倒是挺好的,要是一直把你给放在安监部,你不得发霉啊!" "可不是吗?幸亏咱们团长慧眼识英雄,又把我弄回来了!" 陈双翻了翻白眼,一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模样嫌弃!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了吗?我可是土匪团负责大小通讯的高干……" 靳子良的话还没说完,陈双顿时一笑,笑的靳子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家团长呢?"陈双问道。 "野战训练去了,估摸着得天黑才能回来!"靳子良也不吹嘘自己了,发现怎么吹这丫头就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陈双一听,算了算时间,这得等多久?算了,总归是大半年没来了,还是先去看看丰大爷吧。 一见到丰大爷,他就把抹布使劲往桌子上一摔,一副生气的模样说道: "你这个丫头片子,现在倒是想来看看我这老头子了!" "我这不是忙吗?"陈双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拽了拽丰大爷的围裙,就像是个惹大人生气的孩子。 "我看呀,你这回也不是专程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的,是来看你大哥的吧!" 丰大爷看了一眼一旁的靳子良,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来看他大哥的,转而一笑道: "吃饭了没?要不要丰大爷给你炒点儿米饭?" "我吃过了!"陈双嘿嘿一笑:"我这次来确实是找我大哥有点要紧事的!" "哦,那……你去忙吧,晚上留下来吃饭,丰大爷给你烧条鱼儿吃!" "好嘞!"陈双答应的干脆。 离开了食堂,靳子良问道:"哎我说陈双,你找宋团长有啥子要紧事?" 陈双欲言又止,她其实最终还是得找靳子良帮这个忙,但是,还得大哥下命令,要不然,靳子良这算是假公济私,违反军规的。 陈双掏出手机,把电话号码翻到了未知号码的位置递给靳子良: "靳子良,你看这个号码,我问过大哥,他说这样的号码是军机内部号码,能不能有办法查出位置?" 靳子良双手捏着手机,打开了手机管理页面,输入了一串乱七八糟的符号,看的陈双是眼花缭乱,不过,不得不承认,靳子良确实是个通讯部的高手。 她一个现代人,目睹过最先进的通讯电子智能系统,却没有发现,这最简单的诺基亚在他手里,打开了一个陈双从未听说过的页面。 然后,所有通讯记录都像是被挖出来一样,暴露在屏幕上。 只是靳子良随机砸吧砸吧嘴挠挠头蹙眉:"解不开!" "怎么回事?什么意思啊!"陈双冥冥之中感觉他好像在解手机系统内的某一个项目,但是结果不容乐观: "查不到,看来,这号码是军机防火墙内部号码!" "你不也是军人吗?你们算不算内部?"陈双问道。 可陈双有所不知,正如靳子良解释的一样,每一只队伍接到任务的编码都是不一样的,结束任务之后,即便是人死了,那么,这个编码就随着使用者废掉了,下次任务又有新的编码。 陈双感慨,怎么严禁? "那当然,特别是接受边疆任务的特殊部队,不严谨怎么行?万一有内奸在任务期间企图联系外线出卖战友呢?那可是全军覆没的隐患,能不严谨吗?不过……" 靳子良说着又挠挠头:"这也太夸张了点儿吧,按理说,应该是任务完成后,通讯工具才能联系外线,要不然也不可能打到你手机上,该不会是团长打给你的吧!" "他最近又没出任务,我问过他了!"陈双说道,看来这事儿还有点麻烦呢: "那,你有其他办法能查一查么?" 靳子良一听眼珠子瞪的老大:"我……我确实有管理员资格,可是……这要是被逮了,我这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陈双叹了一口气,果然如他所料,没有目的性向上级申请谁敢动军机处的通讯网? "对了,你查这个干吗?" 被靳子良这么一问,陈双也有些无言以对,因为她自己也没敢肯定那个号码是不是楚防震打来的,又或者换句话说,就算是他,他怎么会跟出任务的军人在一起? "算了,我只是问问罢了!"陈双明显有些失望。 靳子良叹了一口气说:"除非团长批准或许还有点办法!" 晚上,陈双依旧住在家属楼宿舍,只是宋德凯也不知道发什么癔症,听靳子良说,野营模拟训练的时候出了点儿事儿,惹得宋德凯火冒三丈,一夜不让人回来。 直到第二天晌午,宋德凯一身风尘带着一群"老弱病残"模样的兄弟才从军卡车上跳下来,打眼一看,就没有一个是好好的人,个个都跟打败仗的逃兵似的。 宋德凯也好不到那儿去,脸上花花绿绿的树脂颜料还挂着,浑身上下的迷彩服还挂着布条,下了车叫人统计了一下枪支送回军处军火仓库。 远远地看见陈双站在团长办公室门口,宋德凯一惊,差点把陈双来的事情给忘了,原本打算回宿舍洗漱一番,这不,掉头朝着陈双走来。 "吃早饭了没有?"宋德凯低头看着妹妹,眼睛顿时闪过一丝叫人不易觉察的温柔。 "吃了,你先去吃饭吧我在这里等你!" "嗯!"说着宋德凯转身要走,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去我宿舍吧!" 陈双没有拒绝,在宿舍等了他十几分钟,他去了浴室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迷彩服重新出现在宿舍。 宋德凯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道:"家里怎么样?爸妈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陈双简单的回答:"我这次找你来还是因为那个电话号码的事情!" 宋德凯擦头的动作止住,把手里的毛巾整齐的搭在盆架子上,随后,五指插进短发里往后拢了一把,那对冰冷毫无温度的眸子闪过一丝匪夷所思: "一定要查到吗?" 他的话不多,只是好像从陈双的眼中看出了什么。 "尽量吧,要是实在查不到,就算了!" "很重要?" 陈双舒尔抬眸看着大哥,他的眼神没有之前那般迷茫,有的却是他以前的那种冰冷和明亮,乍一看去,就好像以前的大哥又回来了。 可是,对于大哥的反问,陈双想了想嗯了一声。 宋德凯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背对着陈双面对整容镜,把自己脖子上的衣领和肩膀部位都一丝不苟的整理妥当。 十秒钟,二十秒……一分钟……宋德凯对着镜子竟然标标准准的站了三分钟,好像在整理自己内心深处的思绪,又好像真的在检查自己身上每一处军装有没有整理妥当。 "把手机给我!"这时候才转身,陈双没有说话,她习惯了大哥言语简单的性子,能用三个字概括的话,他能连标点符号都省略了。 掏出手机递给宋德凯:"你在这里等会儿!" 随后,宋德凯把陈双的手机装进口袋就出门了。 宋德凯亲自带着靳子良去了通讯部,进入了一扇挂着军机处重地标示的门内,半个小时后,宋德凯出来了。 他心里想着,野狼团的通讯号码怎么会打给陈双?想想刚才陈双的话,难道,野狼团有妹妹很重要的人? 回到宿舍,宋德凯的眉心还挂着川子纹,但是他还是把结果一字不漏的告诉了陈双。 野狼团当时的任务是闽南查货一批军火走私的犯罪团伙,任务圆满结束后,发现还有余党逃到国内,正好那时候突发水灾,余党浑水摸鱼,野狼团接到指示一路追捕到了岭南一代,在一群被解救的百姓船只上抓获了余党。 当时就把犯罪分子交给当地部署申请加入抗洪救灾的队伍。 而这个电话应该就是从岭南打过来的,因为岭南一代洪灾严重,大坝决堤,整个省都停水断电,信号塔多处受损无法正常传播信号。 "岭南?那……那这个号码能查到是野狼团哪位战士使用?" 陈双问道,宋德凯平静的看着陈双,如星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痴然: "要查也简单!" 几个字有些低沉沙哑,抬眸看去,竟发现大哥的眼里有一丝忧郁。 "是不是不好查?"陈双心里有些激动。 "好查!"说着宋德凯抓过宿舍的电话,拨了一串短码,随后对着电话说道: "吕伟,我是宋德凯,有件事麻烦你一下。" 随后,挂上电话:"去看看!" 陈双有些痴然,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话不多,也不解释,拉着陈双就出了宿舍,二十多分钟之后,出现在了射击场。 正看见吕伟带着太阳镜吆喝着说,当时出任务的兄弟归队,随后,三十多名暂时齐刷刷的放下狙击,步枪,摘下耳机,小跑着排成三队,报数完毕后,陈双和宋德凯刚到。 "当时出任务的就这些兄弟,有两位受了伤还在军医处趴着呢,宋团长有何指示请指教!" "谈不上指教!"宋德凯声音不温不火平静非常。 宋德凯看了一眼陈双随后高声问道,谁在任务结束后抗洪期间拨打过陈双的电话号码。 宋德凯连续报了三次陈双的手机号码。 "报告!"一位十七八岁的战士高呼道。 "出列!" 这小伙子一看就是刚入伍不久,但是能进入野战营做狙击手看来是个有前途的小伙子,至少陈双发现他的眼睛特别亮。 "贾亮,把情况汇报一下!"吕伟高声说道。 "我没有打过,但是,有一位难民打过!" 陈双微微一愣:"谁用你的手机打过?快说说,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经过汇报,贾亮说在抗洪的途中,路过凤城救了一位重伤人员,生命垂危,因为任务紧急,只能让他先跟着部队的车走,毕竟车上有医护人员。 到了岭南的时候,他就把他送到了当地的医院,临走的时候他处于昏迷状态,抗洪任务完成后,实在的贾亮路过医院又去看了他,那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体力,借用过他的手机说是给家里打个电话保平安。 可能是因为信号塔出现了问题,所以信号一直不稳定,贾亮没办法耽搁太久,因为他要归队回军区。 宋德凯听闻此话不由得看向陈双,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有些涣散,嘴里还嘀咕着什么风桥?凤凰河,对…… "他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戴着眼镜?个头有一米八三的模样?" 陈双又问道。 贾亮挠挠头:"没戴眼镜,不过身高确实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你忘了自己是狙击手了吗?来,你再给老子说一遍什么叫差不多?差不多是差多少?" 吕伟一听不由得上火了,虽然这次帮宋德凯查查来龙去脉和军事无关,可是,你小子,一点专业水准都没有,这不是叫老子在宋团长面前丢脸吗? "报告,目测一米八零点二!"贾亮停止了腰杆敬礼道,声音洪亮。 吕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那……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吗?"陈双心里一沉,没有戴眼镜,或许是因为当时查事故现场的时候说是楚防震从车窗里爬出来的,他经历了坎坷,自然眼镜掉了也不奇怪。 "报告,遇难者当时昏迷不醒,身上没有任何证件,所以不知道叫什么!" 贾亮现在回答的特别严禁,生怕又出错。 宋德凯在一旁已经时不时扫一眼陈双蹙眉好几次了,发现她确实很重视这个人。 "那……在哪家医院?"陈双小声的问道。 "岭南县第一人民医院!" "好,谢谢!"陈双深深鞠躬。 "归队!" 吕伟说道,随后对宋德凯说:"现在满意了吧!" 宋德凯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陈双:"嗯,谢了,回头请你喝酒!" "喝酒就不必了,下次野战实战训练咱们一起玩个游戏,谁输了谁请!" "好!"宋德凯没有反对。 回去的路上,陈双心里说不上来的兴奋,她感觉那个人一定是他,一定是的! 宋德凯垂暮看了一眼陈双此刻纠结又期盼的表情,宛如心口被好几把刮胡子的保险刀片划过一般,细腻又疼痛。 "你找的这个人是谁?"宋德凯表现的若无其事看向天边的云彩。 "楚防震!"陈双说道。 宋德凯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攥了攥,可很快就松开了:"呃,那你打算去一趟岭南吗?" "去一趟吧,如果不是他,就当是我自己想要一个结果吧!"陈双笑着说道。 故作轻松的语气落在宋德凯的心头,如同吃了黄连一般难受,可宋德凯却依旧看着整个军区的上空一眼,一层雾气隔开了眸子里的苍穹,有些像是突然上了大雾。 "额,对了,刚才我帮你接了个电话!"这个时候宋德凯才想起来,去通讯部门的路上接到了一个女人的电话。 陈双点开看了看,是刘雪梅打来的,估摸着她要回凤城了。 "我待会儿就回去了,晌午饭就不在军区吃了!" "怎么?要忙?" "嗯,给我打电话的这位是刘姐,谈生意上的事情,耽误了不好!"陈双说道,有点解释的意思,可又像是闲谈。 "嗯,我叫靳子良送你!"宋德凯说道。 阳光明媚,天空蔚蓝,虽已入秋,可却让那天像是刚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洗刷过的蓝色镜片一样干净,清亮。 几多白云被风撩拨着,洋洋洒洒的像是漂浮在水里的蚕丝。 宋德凯的宿舍里,那简单的衣橱柜门打开着,里面放着一双干净洁白的田径鞋,还有一件大红色的毛衣。 鞋子刷的很干净,鞋带儿穿的很整齐,就那样紧紧地放在毛衣上,好像是天生一对。 宋德凯看了许久才关上衣橱的柜门,电话响了,宋德凯接了电话,嗯了一声…… …… 陈双只让靳子良送到县上,她自己坐车去凤城,在路上陈双给刘雪梅回过了电话,约得是晚上在老地方吃饭。 到了饭店,陈双一眼就认出刘姐,许久不见,人清瘦了不少,不过也精神了。 一见面,刘雪梅就调侃陈双:"接电话的是谁啊,你对象啊!" "我大哥!"陈双笑着,眼睛眯成了弯月。 "哎……那可惜了!"刘雪梅笑着做出一副惋惜状。 "咋说?你又没见过他人!" "你刘姐我啊,算是阅人无数,听他的嗓音挺有磁性的,人肯定长的不错,气质也绝佳!" 陈双一脸唏嘘,听声音听出来气质倒是有根据,可连长相都听出来这就奇葩了吧。 聊了几句家常,切入主题,刘雪梅含蓄的问道:"听说你现在拿下了两家菜市场,被誉为凤城的蔬菜大王,前景不可估量啊!" 陈双微微一笑:"还不是刘姐你给力啊,什么蔬菜大王,是记者的一套噱头罢了!" "是啊,不过,都是共赢嘛,记者也要吃饭不是!" "对了刘姐,你之前在电话里头说是准备投资房产?有什么规划没有?" "有,当然有!不过我考察过凤城,目前政府没有什么可投标项目,哎……" 看来刘雪梅提前下了功夫的,这一代接个月前附近不少郊区乡村受灾严重,政府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百姓生机问题上。 说着,刘雪梅叹了一口气: "如果资金充裕的话,我想在京北投标试试看,当然,我还得需要你的支持,只要你能支持我,这次投标一定成!" 陈双稍稍一愣?京北?怎么跨越性那么大? 刘雪梅的说辞是,之前她刚到京北给陈双来电话的时候确实是打算投资凤城的,但是,她在京北逗留了两天,不是只顾着睡觉的,她勘察过市场。 京北现在作为一线城市的话发展迅速,房价高,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投资的话再过几年物资上涨,房价水涨船高,投资也就更大,所以,她是临时决定改变主意的。 "而且,老贺她外婆家人就是京北人,有点儿底子和人脉关系,到时候投标方面一定没问题,只是,投放资金需要你帮忙!" "预计得多少?"陈双和刘雪梅以前合作过,知道彼此的性子,刘雪梅也知道陈双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而且她不赚黑心钱,所以,刘雪梅对她是十分放心的。 "我现在手上拿出来的现金就八十多万,再加上抵押住房贷款的话,应该能拿出来一百五十多万的样子!" 说这话的时候,刘雪梅的脸色不好看,甚至有些叹气。 "我能拿出一百万,其余的零钱就用来应急的!"陈双也把家里养猪种菜的事情说了,就怕出意外,不出意外的话,她至少也能拿出来一百二三十万。 当然,陈双没打算抵押房子去贷款,因为现在还在投标阶段。 刘雪梅已经很惊讶了,她确实没看错陈双,按照她评估和陈双此刻发展的状态,一百多万的利润是有的,但是最可以的是她毫无保留。 "对了刘姐,徐昌不打算入股吗?"陈双提起了刘姐的姘头。 "他啊!"刘雪梅翘起二郎腿,抬手在面前无奈的挥动,就像是赶苍蝇一样: "算了吧,他只不过是老贺养的走狗一条……" 陈双没有往下问,看来二人之间确实是出现了变故:"那咱们这两百多万你觉得行吗?" 其实,两百多万绰绰有余,就算是二十一世纪一个政府说要开发的中小型项目,有个几十万就可以参选了。 "差不多了,我回头看看情况,祝贺我们合作愉快!"刘雪梅端起一碗茶和陈双碰杯,放下茶杯的时候,刘雪梅喃喃道: "男人啊,永远是靠不住的,双儿啊,你现在还小,以后可记住姐的这句话,不要拿自己的一辈子去赌一个男人单纯的感情!如果那个男人没有钱,那么,他能给你的就只剩下感情了,可有一天,男人对你没感情了,那么你就一无所有!" "嗯!"陈双一直都把这种概念当成标榜,只是此刻听刘姐怎么说,陈双瞬间闪过一丝心有灵犀的感觉: "刘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北?我可能要等两天!" "等两天就等两天吧,我的贷款还没下来!"刘雪梅看着手里的茶杯,在虎口里转着玩儿,却丝毫没有喝茶的意思。 "那行,我下午就去办我的事儿,等你电话!" "不吃啦?"刘雪梅见陈双没怎么吃东西就要走。 "不吃了,我忙完我自己的事儿,会给你打电话的!"陈双说着,临着出门结了账。 出了饭馆,陈双就打车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前往岭南县的火车。 第494章 那是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495章 大门又缓缓的打开了,那年轻的男子一边后退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从门缝里挤了出来,随后对着陈双招手: "是陈双同志吗?" 陈双点点头:"是我!" 陈双其实在这小伙子喊等等的时候就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就是电话里那个声音。 "那请进!"小伙子说道。 陈双面容平静,虽心知肚明可她也没有那么大心思去揣摩旁人的心,如果一味总是替别人考虑,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在他人心里形成一种习惯,导致一文不值! 小伙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模样,见陈双跟着他进了军区大院,他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他是新兵。 引着陈双去家属楼的这段路,他总共扶了帽檐二十多回,在陈双的眼里,他心里很忐忑,说话也是畏首畏尾。 毕竟新兵都对军区的事情畏惧很多,他只知道,一个市长的闺女让他接电话的时候那么说的,他也不敢说二话。 到了家属楼,小伙子义正言辞的要求宿管员给安排房间。 "周大妈!" 小伙子诧异的看了一眼陈双。 周大妈一见是陈双,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赶紧招呼小伙子离开,她自己知道分寸。 还是那间房间,周大妈说,这间房离洗浴间比较近,很多人都怕不干净,所以就一直空着。 周大妈依旧帮陈双整理铺盖,顺口问道雷子的情况,陈双来精神了。 把雷子跟宋有粮和陈秀兰之间的关系都说了一遍: "雷子通人性,我爸妈都把它当半个儿子看,如果周大妈有空可以去我老家看看!" 周大妈一听说雷子现在活泼了不少,还不缺吃喝的,她哪里会不放心,总比跟着她强吧。 "庆功宴要早上九点钟开始,你还能睡会儿!" 周大妈叮嘱完就出了陈双的宿舍。 陈双怎么睡得着,现在都快八点了,而且听说庆功宴就在食堂,因为食堂面积小,外头树林也有野炊的安排。 上午看文工团的表演,中午盛宴,下午一点钟依旧有文工团精彩的表演。 虽场地是就地取材,可是对于其他看不惯宋德凯的那些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这可是头一次师长亲自亲临给一位团长颁发荣誉证书,还大动干戈的请来了文工团的女子兵前来表演。 早上赶来的文工团女子兵根本没有休息,就开始做最后一场紧急排练,硕大的训练场上,早已经铺了红毯,搭建了临时舞台,还有主持人。 早上九点钟敲响,所有军区大院的军人全都汇聚一堂,以领头队长举着红旗,后头都是按照规定落座的"自己人"。 前排环形状两排高头座椅,这些都是团长以及团长以上级别的干部,正中间坐着的是孟师长,单独放了一张圆桌,上面有果子。 孟艳身着一身粉色荷叶边儿长裙,露肩勾着孟师长的胳膊时不时嗑瓜子,时不时附耳轻言对孟师长说着什么悄悄话,那裙摆边缘的荷叶设计,给孟艳增加了几分俏皮活泼的感觉。 这一天也是军区最热闹的一天,就跟国庆节一样热闹,就连周大妈也批准放假前来看歌舞团的表演。 可是当周大妈怕陈双舟车劳顿睡过头了去敲门的时候,发现宿舍里早已经整理的干干净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是陈双没有睡过,可是宿舍里却没有她的影子。 食堂里,丰大爷已经忙不开了,幸好孟师长体恤,调派了不少打下手的人来炊事班帮忙,要不然,丰大爷真吃不消。 此刻,宽阔的训练场上人满为患,时而成千上百号的鼓掌声齐齐想起,而陈双却敲了敲宋德凯的宿舍门,一切的喧闹都好像和她没有太多瓜葛一般。 "艳子,你先去看歌舞表演,我得准备一下!" 没有开,里面却飘出来宋德凯的声音。 陈双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这一系白裙和高跟鞋,她觉得有那么一丝凉意洒在了身上。 "宋团长,你还准备个屁啊,人家孟艳都上门"催货"啦!" 单身宿舍内还有几个人在起哄。 "哎……团长,你这红毛衣挺牛逼的呀,肯定不是你自己织的,赶紧从实招来,是谁给你织的?是孟师长的千金小姐给你买的吧!" 宋德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军装,又怕帽檐不够立整,对着整容静敬了个礼,感受一下自己的仪表,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那红色的毛衣,他眉心紧蹙: "都滚蛋!别在这里念叨!" 此话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今儿不是大好日子吗?怎么团长发飙了? 随后几人退出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 宋德凯看着那红毛衣,眼神露出陌生感,但是,很快,那对眸子就像是冰川遇到了春风一样,渐渐温润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宋德凯抬手摸了摸那与他性格洗好有着天差地别的红色毛衣时,他的目光顿时缩回来,因为,余光的盲点处,也就是宿舍门外,多了个穿着白裙的姑娘。 发丝如墨,直垂腰间,齐刘海衬托着那对眸子越发的宛如星辰,两鬓流长,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脑后,配上那雪白的裙子,真让人分不出,是头发太过柔美,还是会那白裙衬托的黑发,还是……黑发衬托着白裙。 宋德凯稍稍愣了愣。 "大哥!"陈双叫了一声! 宋德凯眉头一拧,这个人是他的妹妹,她竟然是他的妹妹……宋德凯的脑子出现了片刻的混沌。 自从他受了伤之后,他就会时不时的头疼那么一阵。 "德凯,快点,你怎么还没准备好?你要发表演讲呢!" 一串高跟鞋踩着水泥地的声音在宿舍走廊里响彻,越来越近,等陈双侧目看去的时候,她看见了拎着荷叶裙子的孟艳。 宋德凯这才从陈双脸上慢慢的移开视线,落在了孟艳的身上,他莞尔一笑说,这就好了! 孟艳看了一眼陈双,她的目光又何尝不诧异呢? 她明明是个乡下姑娘,竟然随便穿这一件白色的裙子就显得那么的好看?跟玉一样,在看看她的高跟鞋,孟艳就更接受不了了。 乡下的姑娘除了种地还能干啥?竟然学有钱人家穿高跟鞋,也不怕走路摔死! 可是,整个过程陈双都是面容平静的看着宋德凯,这种眼神就是因为太平静了,让宋德凯有一种负债累累的感觉。 这眼神,就好像能穿透人的皮囊直达灵魂深处一样,好有魅惑力的眼神。 这一刻眼神的交错瞬间,被孟艳捕捉到了,她挽着宋德凯的胳膊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舒尔回眸露出挑衅的目光,陈双才回过神来。 只是让孟艳没想到的是,陈双竟然笑了,两抹梨涡深陷,美的像是一朵梨花般素雅。 当然,孟艳是绝不会承认陈双比她长得好看的,只是挽着宋德凯的胳膊不安的紧了几分力度。 陈双之所以笑,那是因为,她确定了大哥只是不记得她了,而不是不爱她了。 难道,这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吗? 不对,陈双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奢望? 她不是下定决心要做个有钱有势的人吗?为什么她还是这样想要成为他的女人? …… 庆功宴的舞台上热闹非凡,宋德凯身影伟岸,华宇之间铿锵有力,舞台下鼓掌的声音震耳欲聋,估计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老孟,你这回可是赚了呀!" "是啊老孟,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道老孟能不能把人借我段时间,带带我那手底下的一群软蛋?" 孟师长放下茶杯,嘿嘿一笑,略带深意的眼神竟有些"老不正经"的挑了挑眉头,突然脸上的笑容消失:"免谈!" 陈双虽然挤在人群中,可依旧时不时有一束目光从孟师长那边的专座飘过来,时不时又看了看舞台上的宋德凯。 她手里拿着的花环不由得捏紧了,待会儿她要第一个上去献花。 一阵掌声落下,幕后文工团的小姑娘们个个都拿着花环准备献给英雄。 "哎,那个人怎么有点面熟?"红布高挂的后台处,红布稍稍动了动,小心翼翼探出几位化了演出妆容的脑袋。 "那个穿白裙子的,我看有点像陈双!" "是啊,可是她怎么变样了?" 张三花咬着手指头绕过后台去了观众席,她可不打算上去献花,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宋德凯太凶了,她有点害怕,此刻,她蹲着身子偷偷摸摸的绕开领导们的视线钻进了观众席。 "哎,陈双!"张三花鬼使神差的蹲在了陈双的旁边,拽了拽她的裙子。 陈双从台上收回目光笑着赶紧把自己的板凳腾出一半儿来,俩姑娘一人坐了半个屁股挤在一起。 "好久不见!"陈双打招呼。 "是啊,你被迁回去之后在家里干什么呢?家里好不好玩?" 张三花又羡慕又害怕,害怕的是她当时要是被送走了,肯定在村子里没脸见人了,但是,又羡慕自由的生活,最起码可以陪在父母身边。 "还好,就是种地什么的。" "对了陈双,宋团长不是你大哥兼对象吗?你咋不到前头家属区坐着?干嘛跟这些臭男人挤在一起?" "你看还有我的位置吗?"陈双微微一笑说道。 张三花仰着脖子看去,还别说,所有的位置都安排的满满的: "哎,肯定是孟艳搞的鬼,她对宋团长那可是日思夜想的!" 说到这里,张三花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陈双其实自认为和张三花并不熟悉,就是喜欢这人的性子,不喜欢搬弄是非,也不喜欢嚼舌根,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这实话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孟艳拿着花环第一个走上舞台,就在她将花环套在宋德凯的脖子上时,因为身高的差距,宋德凯本能的低头,却不料,孟艳踮着脚直接亲了一下。 顿时满场哗然,在这个年代公然做这种行为,不外乎叫人惊讶。 "我的天哪!"张三花捂着嘴惊讶的瞪大双眼。 孟师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说道:"咱们要响应国家的号召,解放思想,年轻人自由恋爱是应该的!应该的……" 但是这一举动也让后台准备上前送花环的文工团女子兵犹豫不决了,个个都恨不得往后缩,缩进墙缝里都行。 "我们还是不去了吧,会不会得罪孟艳呐!" "那咋办?咱都出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咋办?张三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平日里张三花性子敦厚,也不喜欢跟人挣,也不喜欢跟人计较,住在一个宿舍的姐妹日子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所有的卫生都让张三花来善后,反正她也不在乎。 要是洗个衣服什么的,正好张三花也在洗衣服,顺便让她帮忙泡上,她有时候会直接给洗好亮起来,虽然人很好,但是好事儿总没她的份儿,这可能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 "在那儿呢!"一人指着观众席,一眼就找到了张三花,那还不是陈双比较惹眼,再加上坐在男人堆里,其他男人都是一码的军绿,就她穿着舞蹈服。 张三花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刻的窘迫,终不能让场面冷场吧,要不然回去后这些个姐妹得把她堵在宿舍用唾沫星子就把她淹死啦。 此刻孟艳有些得意,她就知道,她第一个献花,文工团的那些小姑娘丫头们看谁敢,顺便也让陈双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想着,孟艳又回头穿过人缝,挑衅的目光落在陈双的脸上。 张三花有些着急,想要起身,陈双按住了张三花的肩膀,从她手里拿过花环: "给我!" 张三花还没反应过来,陈双就已经拿着花环一步步朝着舞台走去。 所有的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陈双身上。 碧草莺莺燕燕,蓝天白云飘飘,白裙飞扬,配上那齐腰的长发,和那瘦弱却挺直的脊背,竟给人一种此女绝非凡物的错觉。 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宋德凯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眼神透着冰寒,那是因为,他怎么总感觉看一眼这姑娘,他就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似的。 难道,是因为她那双魅惑的双眼中暗藏的那种不易觉察的忧郁?还是那目光给人一种直戳人心的原因? 孟艳微微一怔,她几乎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走了神,为什么她明明是个乡下的丫头,身上却有着一股让人"高攀不起"的高贵感? 装的,一定是装的,她就不信一个种地的丫头会有这种气质。 陈双踏上舞台,垫着脚尖帮宋德凯带上花环,整个过程宋德凯如同冰雕一样动都没动一下,眼睛一直死死地看着这张出奇平静的脸。 可陈双却低着头帮宋德凯整理花环,那模样十分认真,就好像生怕花瓣儿被扯断了一样。 那一刻,军装配上白裙,竟给众多人心里留下了难以缅怀的印象,太相配了,或许英雄配美人说的就是他们。 "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在受伤了,我会倾尽所能,找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 陈双整理好的花环这才仰头看着宋德凯。 宋德凯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痛苦的神色:"你叫什么?你是谁?" 陈双莞尔一笑风情万种,眼角却闪烁着一丝平静: "这个不重要!等你好起来你会知道!" "他们在说什么?"孟艳有些不安的自言自语。 团长办公室,坐在位置上的人并不是宋德凯,而是孟师长,他垂暮把玩着钢笔,时而抬起头看着面前坐着的宋德凯。 孟艳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跟自己的父亲使眼色。 孟师长已经被女儿今天的举动给气疯了,这要是宋德凯不主动点儿,他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等回去后,他在收拾收拾这闺女,可眼下当务之急他还得想办法让这榆木疙瘩先开口才行。 孟师长清了清嗓子敲了几下桌面说: "德凯,有些事儿也该是你主动表现表现了吧!" 孟艳在一旁做出生气的表情,她知道,这么隐晦的问法,宋德凯肯定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呢。 孟师长瞟了一眼孟艳,气的连连叹气:"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打算娶艳艳!" 宋德凯目光一怔,看了一眼孟艳,随后站起身敬礼道: "边防尚在糟乱时期,我想应该是先有国在成家!" 孟师长也是无奈:"边防还有其他战士,糟乱也不会因为你宋德凯就能太平,今儿给我个答复,如若不然,整个土匪团扣去三天的伙食供应!" 为了这不成体统的闺女,还有家里的那位,他也是豁出去了。 此话一出,孟艳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对,就这么直接说他才能明白。 ………… 宿舍,靳子良在家属楼外等着陈双,陈双一出现,靳子良就脱帽敬礼,随后才说道,昨晚上临时有任务,他去接师长大人了,把事情派给了一位刚入伍的哥们。 陈双也知道后来,这哥们就受孟艳的阻挠没有及时前去接应,不过,陈双不在乎,她现在可以说除了赚钱,和大哥,没有什么事情有资格让她放在心里。 "没事,本来我就是请你帮忙的,也不能耽误你自己的差事!"陈双说道。 靳子良挠挠头看着陈双,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问道: "我们团长现在好像有点……健忘!" "我知道,他记不起我了,但是我还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陈双说道。 从靳子良那儿陈双了解到,宋德凯刚出院回到部队的时候,所有土匪团的人都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但是有些人他却认识,有些人连名字都忘了。 靳子良还说,他把靳子良也给忘了,害的靳子良把自己的"户口"都说了一遍。 上次宋有粮来的时候,他本来是不记得的,靳子良提醒说是他的父亲,宋德凯这才有了点儿反应,但是他却没有叫出口。 更离谱的事情是,宋德凯还去查过自己的户口,查过入伍登记上的所有资料。 现在的情况是,宋德凯每隔半个月就要去军医处做全身检查,这也是孟师长给的特殊安排。 军区总医院给出的结论是,间接层次不稳定性失忆症,如果在两个月内不会出现刚接触的东西就忘记,那才能诊断为短暂性失忆,是有机会康复的,当然,也有可能一直这样,而且还会恶化。 也就是说,有可能恶化成痴呆的可能,但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就是,宋德凯的病情并没有恶化,也没有出现健忘症。 说完了这些,靳子良从军医口袋里掏出了信封说是上次送菜的钱。 陈双说了一声谢谢就收了起来,整个过程陈双都异常的冷静,就好像听着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陈述一样。 随后,陈双看了看天色说道:"靳子良,饭我就不吃了,你现在要是有空,能送我去车站吗?" 靳子良稍稍一愣:"怎么现在就要回去?家里有急事?" "确实有点急事!"陈双说道,她来只是为了看看大哥,不是为了吃饭。 靳子良挠挠头说:"那好吧,我去跟团长请示一番,你也刚好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我开车来接你!" 陈双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她只是回到宿舍把衣服换回原来的粗布衣裳。 这条裙子和高跟鞋是她这一生第一次为他而买的,她想,将来如果能用得上的话,可能性也很小了,所以,陈双叠的异常整齐干净,鞋子的鞋跟也擦拭了一遍。 随后,陈双便出了家属楼等,时不时的向军区方向看去。 等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那辆熟悉的军用吉普穿过林荫小道儿徐徐开了过来。 陈双上前两步迎上去,却发现开车的人不是靳子良,而是宋德凯。 陈双稍稍迟疑了片刻,等宋德凯下车打开车门后,陈双才上了车。 "怎么是你?靳子良呢?"现在食堂都在开饭,这主角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来送她。 宋德凯目光直直的看着挡风玻璃,也不说话。 二十分钟前,靳子良忽闪忽闪的跑到食堂找到了宋德凯,跟他小声汇报了一番要走,却被宋德凯叫住了。 他问靳子良那个丫头到底是谁,靳子良一脸黢黑的挠挠头,说是他妹妹,宋德凯直蹙眉,他怎么查他自己的入伍档案没查到他还有个妹妹。 所有的档案也只是说明了他是单亲家庭。 此刻的宋德凯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甚至对这"天上掉下来的"妹妹有些躲闪,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躲闪,特别是她的眸子。 见宋德凯不说话,陈双也不再多问了,她反而异常的平静,比以前还要平静。 直到,到了镇上,宋德凯才对陈双说了句:"路上小心。" 陈双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走进了车站。 宋德凯却迟迟没有调转方向的动作,就那么一直看着陈双的背影没入人海,直到消失不见,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恢复平静。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因为中途转了一趟车。 到家的时候,天边已经灰白一片,看来,青阳要阴天了,路上,不少百姓都怕这天会连续不断的下雨,差不多的都开始起个大早开始收割了。 如若不然,连续下个三五天的雨,那么,麦子肯定在地里麦穗儿上就发芽了,这一季就会糟蹋。 回到家的时候,宋有粮也和陈秀兰正在拾掇镰刀准备下地。 "双回来啦!"陈秀兰迎上去,转头对宋有粮说:"老宋你先去,俺待会儿就上地!" 随后陈秀兰赶紧给陈双盛了一碗稀粥问情况: "咋样?凯凯有没有说啥时候回家?咱家建新房的事情你说了没?这不就等着凯凯回家成亲吗!" 陈双面容平静说:"太忙了,没来得及说。" 陈秀兰咂咂嘴有点可惜:"当个兵咋这忙呢?哎……也真是的!" 发完牢骚,陈秀兰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叮嘱,要是待会儿太阳升起来了,就让二老回来,大中午的别在外头晒中暑了。 陈双拿出信封,查看了里面的金额,算算家里剩下的,还有没来得及装修临时省下来的,总共差不多还有一万多。 她必须得和时间赛跑,即便舟车劳顿,她还是要清空脑子,好好把剩下的余钱规划规划。 陈双想过先买一辆农用车,再扩大种菜范围和蔬菜品种,到时候也差不多鱼塘的鱼也下来了,楚防震那边第一批菌种也出棚了,她可以考虑在蔬菜的种类里加上菌类。 陈双便打算着,边在本子上仔细的记录下来。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来者是孙二杰,宋有粮夫妇出门时就没关门,孙二杰伸着脖子一眼看见堂屋里坐着陈双,直接就进了院子。 第496章 六岁 "我核实了一下开发费用,从建设菜市场到设备齐全,还有土地使用面积的费用,以及建筑施工的人工费,差不多得需要七万块上下,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咱们各自投资一半的话,我们各自得拿出三万五,其他如果超出预知费用的话,咱们再商议!" 这是刘雪梅的原话。 "规划图纸已经拟出来了?" "土建工程师是我以前的老朋友!" "这个成本价有点高!"陈双说道,刘雪梅很吃惊,把规划好的面积和砖瓦毛石的价格列出来之后陈双才问道: "账目我比你算的清!" "毛石的话,我这边有门路,你刚才不是说七十块钱一车吗?我这边有六十块钱一车的供货源,可以节省不少开支!" 刘雪梅在电话里顿了顿,这丫头这么多路子? …… 虽然前世她见识过,可没有做过房产生意,接触的也无非是从电视新闻上看的,哪儿的房产生活设施更全面,哪儿的建筑面积更划算。 都是诸如此类的广告信息,要知道,前世不说北上广的房产价格,就说说三线城市的楼盘价格,地段好的,生活设施齐全的,哪个不是一平米六千块钱以上,八千块钱左右的? 陈双回到杏花村,在长途客车上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因为,毛石是她顺水推舟想到的。 自己承包的石头山不是刚好有毛石吗? 回到杏花村,陈双激动的一进门就开始梳洗一番,赶紧去请了大伯过来吃饭。 这一晃又是个把月,宋有才过来的时候一样拿着钱和这个月的数据。 "大伯,今年,咱们要发了!" 宋有才一脸诧异的看着陈双,等陈双说石头山的石头也能卖钱的时候,宋有粮和宋有才兄弟俩都吸了一口凉气。 接下来的这几天,刘雪梅打过一次电话,说建筑队已经找好了,就等着陈双这边出那一半的投资。 但是这几天陈双也没闲着,把孙二杰拉过来学开大车,孙二媳妇十分赞同,说技多不压人,等孙二杰学会了开大车,陈双打算再买一辆。 这事儿一传出去,不少人都说了,陈双这是使唤老牛呢。 一切跟着陈双种菜的乡里乡亲也说了:"陈双这人老实厚道,跟着她干都不吃亏!" "是啊,这两个月俺家都进了六七百块呢,早知道多开出来一亩地啦!" "可不是吗,打小就看着陈双这孩子有出息,你们看,这又要买车了?" "又买大汽车?听谁说的?" "孙家呗,到时候二杰要是学会了,陈双都说了,给配一辆大汽车!" "老天爷呀,这车得好几千吧,说配就配?" "可不是,昨个就带二杰去办什么驴照去了!" "那叫驾驶证!" 付继宗突然在大槐树下停住脚步插了一嘴,可他很讨厌乡里乡亲议论这事儿。 因为,他觉得陈双为什么不教他开车,以后就可以跟着双姐往城里多跑跑了,以前还说,等城里稳定了,她就带自己去城里呢。 继宗到了老陈家的酱油铺子,打了一瓶酱油和一瓶醋转身朝着家里走。 一进门大家都开伙了,陈双,孙二杰,还有很秀兰和宋有粮兄弟俩。 思思正绕着桌边到处夹喜欢吃的菜,半年的光景,小子胖了几分。 陈秀芬从伙房出来,把最后一盆鸡蛋碎菠菜汤放在桌子当中,这才脱下围裙围坐吃饭。 继宗闷着头使劲扒拉着碗里的饭,三口两口吃饱了就回屋了,思思一见他的继宗哥哥这么快就吃好了,赶紧也胡乱扒拉几口追了去。 陈秀芬立刻不满意了,瞅了一眼碗底子剩下的汤水不由得喝道: "给俺回来,谁教你的剩碗底子?" 思思一脸窘迫哦了一声低着头返回桌边捧着碗把剩下的汤汤水水吃干净了才放下碗,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母亲,似乎在问,现在吃干净了吗? "去玩去吧!" 此话一出,思思就像拿到了特赦令笑着蹦跳着跑了。 "小双啊,你明儿还要进城吗?最近老往城里跑!"陈秀兰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这段时间,闺女时常不在家,有时候想想吧,就想起闺女小时候缠着她要买这个,要买那个的日子了。 "明天是要去,石头山的毛石可以换钱,我得去一趟!" 陈双说着,没有留意到母亲阴沉的脸。 陈秀兰应了一声,自从过年一来,闺女就时常在外头奔波劳累的,累肯定会累的,可是,她越发的感觉家里太过清净了。 第二天,陈双就带着二杰去凤城农用车市场买车,去的时候,方向盘是交给二杰的。 "二杰哥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陈双一直盯着前路,稍作指点,二杰却笑笑一挥手:"没事的,俺稳着呢!" 二杰咧着嘴笑的憨厚,陈双看得出来他很卖力。 这次,陈双打算买一辆新车,虽然贵了几千块,但是以防万一这二手车会出毛病,到时候要是两辆车一起出毛病那就耽误事儿了。 三月下半旬刘雪梅那边已经正式动工了,农贸市场占地面的规划到了五百平米,如果到时候还要扩建,那留下的那片土地也可以随时扩建。 一建建筑队不加伙夫,总共五十多口子大老爷们儿,最不巧的是,这支建筑队刚好是孙小杰和焦小翠的那只建筑队。 临时搭建列铁硼的时候,陈双这边已经开始运输毛石了,一开始这段时间陈双和孙二杰几乎不分昼夜的跑着,屯够了毛石也就慢慢等着打地基了。 因为碰巧遇到孙小杰的事情,让孙二杰送完石头之后还帮忙搭把手,兄弟二人有说有笑的干活也起劲。 "哎,小杰哥,你们全都是大老爷们呢,小翠姐住哪儿的呀,这洗澡干什么的多不方便?" 陈双闲来无事,工地上敲敲打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捣水泥的捣水泥,敲毛石的敲毛石,隔钢筋的切割钢筋,一时之间工地吵杂声震耳欲聋。 "包工头儿人好,给小翠安排跟他媳妇儿一个列铁房儿,重活也不叫她干了,就帮忙做饭就管!" 孙小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脸幸福的说道,抡起手里的大铁锤一边敲石头一边抽空跟陈双说话。 这时候一位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秃顶男人穿着老式西装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孙小杰骂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不想干了?干活的时候还有空吹牛逼啊你!" 孙小杰回头一看脸色瞬变,随后一脸歉意的对陈双说:"小双,俺不和你唠嗑了,包工头儿看着呢!" "行,那你忙着,俺去看看小翠姐" 陈双也看了一眼这包工头儿,转头朝着列铁棚走去,这些铁皮房是可移动的,一般都是跟着工地运输机械的车先来安排给工人住的,大都是通铺。 这包工头儿虽然穿的是人模狗样,可那对绿豆眼老让陈双看着不舒坦,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那秃顶男人跺脚的在孙小杰耳朵边咋呼: "我他娘的问你那丫头是谁,是你老乡啊!" "啊?"不远处搁钢筋的砂轮子磨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火花乱飞,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包工头一开口说话,那搁钢筋的声音就开始了,以至于孙小杰把脸都凑到了包工头儿的鼻尖儿上都没听见。 包工头儿气的直跺脚:"你他娘的干活儿的时候跟女人说话都能听见,老子跟你说话你给我装聋是吧!" 孙小杰赶紧放下手里的铁锤,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给包工头儿递了一根,二人往一旁走了两步。 包工头儿眯着眼睛朝着列铁硼方向看去,和孙小杰说着什么。 目送的陈双消失在工地,包工头儿王大力这才摸了摸嘴角饶有兴致的问孙小杰: "孙小杰,你跟老子说实话,这丫头是不是你老乡!" "是啊,咋了!"孙小杰自然不知道王大力心里打什么主意。 "哪天叫她出来陪老子喝两杯!"王大力满脸淫邪之意,好像一闭眼还能看见陈双那高挑的背影,前凸后翘,长得更甭提了,这要是在床上,估摸着得要人老命。 "这可不行,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孙小杰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王大力屁股后边干了也有一两年的活了,一开始不就是因为他打焦小翠的注意,小翠害怕不敢人说,倒是跟他孙小杰说了。 现在名花有主,王大力这才放了焦小翠,再说,本来单独让小翠住孙小杰不放心的,这次,跟王大力的老婆一个屋,他就不信,王大力敢当着他老婆的面儿还缠着小翠? 所以,孙小杰知道王大力是个什么德行,现在倒好,打小双的注意去了。 "黄花闺女咋了,老子有的是钱!"王大力自信满满的拍了拍咯吱窝下的公文包说道。 "还是不成,小双帮了俺家很大的忙,现在要不是小双,俺一大家子还在种地嘞,你可不能打她的注意,再者说了,嫂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孙小杰平时老实巴交的,根本不敢说这样的话,此刻他说的是心里话。 话音刚落,王大力脸色一寒:"你他娘的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想干!"孙小杰一愣吓得赶紧回答:"那俺问问小双,她要是不愿意,你可不能逼她!" "好,赶紧干活去!这事儿你可不准跟旁人说,要不然,你就甭想干了!"说完,王大力朝着孙小杰的屁股踹了一脚。 心想,现在的小丫头哪个不爱钱?夜总会的哪个鸡婆不是为了钱?只要有钱,别说黄花大闺女了,就是七仙女儿也他娘的会当婊子。 …… 此刻,列铁屋没什么人,大都在工地上干活呢,陈双一排排的找着,离老远就看见焦小翠在井边压水洗衣裳,压井旁边还搁着几双等着洗刷的劳保鞋。 陈双走了过去,也不嫌脏,帮着焦小翠拆鞋带儿:"小翠姐!" "呀,小双,你咋来了?头两天还听小杰说呢,说你往工地送石头呢,俺还不信呢!" 焦小翠看见陈双惊讶的双手按在冰凉的洗脸盆里,也忘了搓洗衣裳。 陈双一笑和焦小翠聊了一会子,焦小翠问起继宗的事情,心里头很念得慌。 "继宗啊,现在可能耐了,家里的菜地全都是他一个人安排,种的菜比我种的产量还高!" 陈双笑着说道。 焦小翠眼中溢出泪花,撩起袖子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你教的好,我这心里头感动的都不知道说啥子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反正继宗也帮了我很多忙呢!" 聊了一会儿继宗,陈双又问了问这边的生活条件,看列铁屋里面有一张通铺,铺上叠着衣服,屋里还拉了一根挂衣裳的绳子。 焦小翠说老板娘人也挺好的,为了省钱,她都是跟着建筑队自己做饭,有时候还下工地干活,这建筑队都是他们老家的人,除了她和小杰不是。 聊到了把衣服洗好晾起来,陈双觉得也该告辞了,下午还能再送一趟毛石,要是耽搁久了,下午那趟返回又得搞到半夜。 "小双,等哪天闲了,俺能坐你的车回去看看不?"临走,焦小翠送了送陈双。 "当然没问题!"陈双说完就离开了,这次工期很短,跟刘姐商议过了,必须十天内就得建成,再说,工人那么多,菜棚又不是建房还得找专业搞土建工程的人来策划,所以,十天绰绰有余了。 下午送了一趟石头,卸完了石头之后,都已经六点多了,工人刚吃好大锅饭,这个点儿回去,陈双兴许还能赶上热乎的饭菜。 刚跳上车,王大力就给孙小杰使眼色,孙小杰追了上去: "小双,跟你说个事儿。" 陈双没有熄火又从车上跳下来。 孙小杰支支吾吾的把王大力的话说了一遍,陈双若有所思,随后孙小杰又补充道: "这个王大力,是个老不正经,他叫俺传话,旁的没说,反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他要是对你使啥歪心眼子,你可得跟俺二哥说!" "知道了小杰哥,你干活去吧!"说着,陈双如无其事的微微一笑跳上车便离开了。 远远地,王大力就看见孙小杰回来了,把他拉到一旁问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倒是说了没说?" "说了呀!"孙小杰挠挠头。 "说了她咋还走了?那你有没有跟她说我有的是钱?"王大力感觉孙小杰肯定没说,就算是说了,肯定也漏了这句他很有钱最关键的一句话。 "说啦,说你这些年走南闯北挣了不少钱!你不信你自个问问她去!" 听闻此话,王大力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孙小杰的肩膀,掏了一根好烟递过去算是犒劳,嘴里嘀咕着,说了就好,钱呐,确实能使鬼推磨。 这段时间,陈双来回在工地跑,陈双每天回去都得洗个澡,粉尘太大,洗下来的洗澡水都快成黑的了。 还好,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等农贸市场建设完工,那么,和庞海的这一仗算是正式开打了。 陈双这么想着,舀了一瓢热气腾腾的热水往自己的身上泼了下去。 穿衣服的时候陈双这才留意到,门外一直有脚步来来回回,等陈双端着洗脸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继宗在自己房门口来回踱步: "咋了继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思思缠着你啊!" 陈双一边擦头发,一边把脸盆放在盆架子上问道。 继宗看着陈双,随后低下头说:"我……我不想种菜了!" 陈双一愣,擦头发的手顿住了动作:"怎么了?" 陈双的房间,陈双披着军大衣坐在书桌边,和往常一样,每天晚上都要算算账她才睡: "有什么事儿你得直接说出来,不然旁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咋能猜的到你想啥?" "我想……想学开车!"继宗说道。 陈双放下手里的计算器和纸笔,侧目看着继宗,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韧,似乎已经很早就下定了决心,只是在找恰当的机会跟自己说罢了。 "好!" 继宗一愣,他没想到陈双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但不是现在,凤城的事情还没有捋顺,你根本掌握不了局面,开车可不是握着方向盘松离合挂档往前冲就可以的,你要面对外面的交际,还得有对突发事件的随机应变能力,等忙完了这阵子,车空闲下来,你可以试着学学!" 陈双收回目光继续算账: "种菜也是一开始说要学的,所以,那个是你的本职工作,你要因为学开车荒废了你的本职工作,那么,你说一个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人,能干好啥事儿?" 从始至终陈双的语调都十分平静,好像闲谈一般。 怪不得,自从买了新车,继宗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双姐,你放心,我会一边搭理蔬菜大棚一边学开车的!"继宗依旧坚持的说着。 …… 陈双算完了账,这一批的毛石总共卖了三千多块,若不是毛石不用本钱买,恐怕这几天纯收益也就千把块钱吧,毕竟还得搭上油钱,至于买车的钱,慢慢的也会回本的。 只是,陈双想想继宗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规划也怪不得他。 然而,陈双的将来模样,可不只是两辆农用车,她希望,有一个车队,每日清晨,看着自己的车队离开根据地,朝着不同方向运输,宛如一朵在黑夜中炸开的烟花般灿烂。 陈双眯着眼睛,想着,舒尔她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眼神略显暗淡,她拿起手机翻看着电话簿页面。 停留在了宋德凯的手机号码部位,心里略觉黯然神伤,舒尔发现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陈双的目光又随之亮了几分。 点开之后陈双才发现,没有一个是大哥的未接电话,这段日子来回工地,或许是吵杂的声音太吵没听见,楚防震打过六七个电话,刘南打过一次,短信五条,都是楚防震发的。 那一瞬间,陈双没有回电话,也没有点开短信,因为那样只会让她连睡觉都会有些失望和酸楚。 前世,那些精彩绝伦的韩剧,悲壮凄美的生死恋,从一而终的金童玉女,都是演出来的罢了,还抵不过网络上最流行的那句话: "亲爱的不要闹了,爱情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姿态优雅,早点睡吧,明天大家都要工作!" 为了生活匍匐前行的人,早已经被千锤百炼,已经压得人直不起腰来看一眼烂漫的桃花,只因为怕误了时间。 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陈双逼着自己清空大脑,直到夜深人静,陈双才呼吸均匀的紧闭双眸。 第二天,依旧是天没亮,陈双的手机就响了,为了方便联系,又不打扰家里人睡觉,陈双把老宅子的钥匙留给孙二杰了,正好两辆农用车都停在那边,他来了会自己开门用家里的座机给陈双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陈双挂掉代表她马上就出门了,草草洗漱一番,陈双悄悄的关上房门,披着军大衣朝着老宅子走去。 天罡蒙蒙亮,第一趟辆车毛石已经运到了工地,大家伙都在围着大炉子吃清汤面,卸了石头,陈双和孙二杰准备去面馆吃面,却不料被王大力给拦下了。 王大力一脸堆笑的孙二杰说:"辛苦了昂,锅里还有不少面,你就搁工地随便吃点儿!" 孙二杰不知所以然,为什么不留陈双在工地也吃点热乎的呢,这大冷天的虽然开春了,可一早一晚的还得裹着大棉袄呢。 "那谢谢老板,这……那陈双呢?" "丫头家的哪能跟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吃这粗茶淡饭的,你吃你的去吧,我领陈双同志上外头吃点儿,刚好说说毛石的事儿!" 陈双蹙眉,倒是没有阻拦,孙二杰挠挠头应了一声,返回了列铁屋那边,也跟着工地的工人一样拿着个大海碗蹲在工地旁就呼啦啦的吃起来。 陈双收回目光看向王大力:"去哪儿吃?" "那……那肯定是你说了算,有钱,不差钱儿,凤城随便说个地儿都成!" 王大力一边看着陈双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边搓着手陪着笑说道,末了还拍了拍自己胳肢窝里夹着的那公文包,那模样就跟村干部迎接下乡领导似的。 陈双也不含糊,反正这种人没招惹她之前,陈双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招惹了她,陈双自让他来不及后悔。 "搁这儿吃啊,这……我这寻思着,你一小丫头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开着个农用车怪心疼的慌,都说了不差钱,咋还吃面条哇!" 二人来到了老地方,陈双喜欢这家的荷包蛋,正如老板说的,她要七分熟,绝对不会增减一分,而且,面汤还是骨头汤熬得。 "这家的面好吃着呢!"陈双说着就走了进去,此刻不过七八点钟的模样,柜台上方焊接的铁架子上挂着台黑白电视,正播放着早间新闻,流动字幕不停流动的是最近的天气预报。 看样子,天气正在回温,下个月四月底,就彻底暖和了。 陈双叫的还是老样子,荷包蛋,加油泼辣子,但是王大力心里头犯嘀咕了,这吃面明显显示不出他是个大款呀,不行! 王大力想着,一拍桌子喊了一声老板: "把你们店里最贵的小菜啥的给尽管往上端,不差钱儿!" 老板刚好端着陈双的面出来,看着这秃顶男人,放下面条儿这才介绍了店里的小菜,有卤牛肉,五香羊蹄儿,牛肚儿。 王大力问都没问单价就直接要了五斤卤牛肉,一个整牛肚儿。 陈双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注视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预计五月份要下雨了,陈双还得看着天气安排一下,毕竟今年可是是非之年。 "哎哎哎……陈双,别急着吃啊,硬菜还没上呢!" 王大力一看着陈双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碗面一眨眼的功夫就下去了一半儿,这样的丫头肯定没见过啥好定西。 这么想着,王大力一把抓住了陈双握着筷子的手说道。 哎呦我去,这手儿啊,一碰就不想撒手,这手面儿还真不像是干过农活儿的,又软又滑的,那这身上的皮肤那就更甭提了。 第497章 拉面 陈双也有些为难,杏花村不像其他地方,太穷,想要干个纺织厂的职工什么的,还得是城里才行。 要是陈双直接给五姨钱,她本来就住在自己家不好意思了,再给钱,再给钱她肯定不要,要是让五姨帮自己干活给报酬,或许还好点儿。 可现在,地里的活儿不多,继宗只要监工就行了,石头山那都是男人干的体力活,她更不可能让五姨去挖煤。 想来想去,陈双觉得这是个问题。 "要不,五姨……明儿跟我去凤城卖菜怎么样?但是……你得舍得下思思!" 陈双为难的说道,不光是为难思思,而且,陈双今天都留意到了,去抢生意也不容易,而且,陈双的打算必定和其他菜贩子有所过节。 谁知道,陈秀芬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她说,思思在这边比跟着她在拐子村要好的太多。 这一夜特别短,陈双也是太疲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继宗给叫醒的,一睁眼,发现窗外的阳光白煞煞的,陈双咕噜一下爬起来。 走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饭也是继宗做的,而且,还是他从地里回来之后才做的。 思思一直缠着继宗说要吃这个,吃那个,继宗走到哪儿他都跟着,陈双还没吃好饭呢,继宗就告诉陈双要带思思回陈家湾一趟,说他家里还有不少小学课本可以拿来教思思。 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看的陈秀芬心里一阵欣慰:"双儿,咱啥时候走?俺跟你妈说过了!" 陈双看着五姨着急的眼神,她有些心酸:"五姨,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来这么久乡里乡村的你都没怎么熟络!" 陈秀芬马上就答应了,收拾好一切之后,和陈双去了孙家,陈双必须得去收菜,她打算开车去凤城。 "这不头两天才送过菜嘛?"孙大杰挠挠头说道。 "嗯,我一直在跑销路,刚找到了个好销路,我一家收个七八十斤就行!" "呀,那是好事儿呀!行,俺这就去摘菜!" 孙大杰一听,这外头又有销路了,他肯定高兴的荒。 接着,陈双走了赵家,李家,都通知了一遍,一家最多八十斤,最少六十斤。 其实陈双那么大的农用车,拉个几千斤的菜肯定没问题,可是陈双现在只是往里砸钱,她又不是傻的,这来回邮费都是倒贴的。 "双儿,俺也是头一次卖菜,要是卖不出去,这些菜不得搁烂了?" 陈秀芬有些担忧,她怕她不会买菜。 "放心吧姨,绝对卖得出去,就算你不吆喝,只要认识秤星儿就行!" "秤星肯定认识!"这么一听,陈秀芬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走访了各家,陈双和陈秀芬回到家里,不到一个钟头,家家户户的菜都送来了。 还是按照惯例,陈双会先给钱。 孙家孙大杰,李家,李大彪,两人没走,都是乡里乡亲的,拿了钱后,帮忙装上车,孙大杰这时候才笑着说: "小双,这往后,俺家的地都种菜行不?" 陈双还是那句话:"至少留够你们家一年吃的粮食,到时候赚了钱还要去卖粮食,就不划算了!" "说的也是!"孙大杰挠挠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小小年纪的丫头说的很在理。 陈双抽空跑了一趟石头山,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和宋有粮嘱咐了两声也就不多管了。 等陈双跳上驾驶座,招呼五姨坐在车上的时候,陈秀芬明显感觉不自在,她摸了摸座椅,又看了看挡风玻璃: "呀,这可真高啊,坐上来有点晕乎乎的呢!" 所谓的大汽车徐徐的离开了杏花村。 "小双这回出去又得赚不少钱回来吧!" "光这车都不少钱!" 陈秀兰一脸不好意思的说:"俺家双儿能干,一个人顶一家人!" "双儿,慢着点儿,姨这有点……有点怕得慌!"陈秀芬后背紧紧贴着座椅,看一眼前头的挡风玻璃她都吓的慌。 眼瞅着那拐弯的地方路那么窄,下头就是山沟沟,她好几次都感觉车要掉下去了,陈双手里的方向盘稳妥的掌握着,前头又是化险为夷,可是,又是拐弯,陈秀芬觉得自己就给拴在绳子上的蚂蚱一样。 "姨,这有啥好怕的?你得相信我的技术!"陈双给五姨宽心。 陈秀芬嘴上嗯了一声,可脸色依旧是煞白煞白的,这人啥都不怕,就是怕死。 好不容易离开了杏花村环绕在凤凰山的那一段路,上了县城,陈秀芬才松了一口气。 咯吱一声,陈双挂了离合,换了档位,离开青阳县城踏上了高速,不到三个钟头,就抵达了凤城,陈双直接把车停在了农贸市场。 …… 陈双和陈秀芬挽起头发,捋起袖管就开始卸货,大框大框的蔬菜绿莹莹的被挪进了农贸食堂的摊位内。 陈双让五姨在摊位负责摆放,自己在卸货,里头有一筐蘑菇,这是陈双通知了相亲们后,和五姨一起割的,但是没有割太多,就一大箩筐,因为摊位不够。 陈双还带了喷雾器,等到卸了一半的蔬菜后,陈双这才进了农贸市场。 陈秀芬已经从筐子里一把一把的小心翼翼的把蔬菜摆在台面上,反正见样摆出来那么十多个就行了,豆角就拿了三把出来,茄子七八个。 花菜三两朵,蘑菇两大朵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辣椒什么的也都摆上那么二十多个。 "咋卖?俺吆喝吆喝"陈秀芬下意识的问道。 此刻,旁边左右的菜农都有些不悦的看向陈双的摊位。 "这都过了饭点儿了,谁还来买菜!" "就是!" 是的,陈双早上起得晚,再加上收菜的时间,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到了这里刚好过了饭点儿,一般买菜都是上午比较多。 一下买够一天吃的也很正常,所以,上午的生意是最好的,菜也是最新鲜的。 "吆喝也行,不吆喝也行!"陈双说道,她低着头正在一块木板上写着菜价。 陈秀芬脑袋探了过来:"呀,咋卖那么贵?豆角都两块一斤?双儿……咱这能卖出去吗?" "能!"陈双说着,继续写,反正所有的菜价都比这农贸市场的菜价每一斤便宜了五毛钱到一块钱不等! 如果能卖出去,这批菜,她还有得赚呢! 陈双一边竖起牌子,一边吆喝着:"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零零散散买菜的人倒是回头看一眼,但是,眼睛最毒的还是那些菜贩子,一看陈双这标价,个个眼睛都冒火了。 陈秀芬见陈双喊的挺利索,挺自然的,也跟着喊起来:"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陈秀芬倒是反应不过来自己岁数大了,口气和陈双这丫头可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 惹得不少菜贩子在偷偷的笑,还大哥大姐呢!不对,重点好像不在这里,他家的菜为什么买的那么便宜? 这么一想,几个菜农面面相觑,眼神中达成了共鸣。 再加上陈双和陈秀芬这么一吆喝,就算是来看热闹的留下一位买了一斤菜,也算是人气儿来了个开门红。 很快,陈双的摊位前就堆了不少人问这个问那个,一瞬间,陈双和陈秀芬都忙活了起来。 "这花菜两块半一斤?" "是啊大妈,这花菜两块半,您要是买五斤,我还送一斤,还给您去掉根!" 陈双笑着说道,这么一来,肯定划算,五斤送一斤,还给去掉大疙瘩,经常买菜的人都知道,花菜的根一般都留的很大,但是回到家还得削掉。 "额,大姐,这豆角两块钱一斤,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的,五斤送一斤!" 陈秀芬学得很快,再加上陈双提前说了,原本担心卖不出去的陈秀芬竟然找到了买菜的感觉,话也多了。 "您孙子长得真好看!"陈秀芬看着一位大嫂带着孩子来买菜,不由得夸着。 "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了。!"陈双继续吆喝,两人头一天做生意忙的是手忙脚乱。 摊位前围了不下于十几二十个人,走了一波,又围上来一波。 看的其他菜贩子心里升起了嫉妒,凭啥?难道她就不怕折本吗?租金那么贵,菜价卖的这么便宜,不亏死你才怪! 可想是这么想,眼前的问题是,她家的生意就是火到爆。 陈双这边风风火火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菜摊子上的菜,和地下筐子里的菜都补充了好几回,最终被清空了了。 但是,摊位前还是有不少人等着买菜,就连肉类区域卖肉的人都过来买点儿回家做饭。 陈双不好意思的说:"今儿都卖完了,明天还有,不好意思啊各位!" 陈双说着,就开始清理摊位。 陈秀芬戳了一下陈双,小声说:"没想着这生意还真好做,车里不是还有吗?" "姨,就算是有也不卖了!" "为啥子?"陈秀芬想不明白。 "这些没买到菜的明儿还会来,再说,你瞅瞅他们的那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陈双说着,下意识的使了使眼色,这时候陈秀芬才发现其他的菜贩子都盯着他们看,那眼神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吓得陈秀芬一下子跟做贼一样。 "你们明儿几点出摊子?"没买上菜的人问道。 "还是这个点儿吧!因为我家离这里太远了,不好意思啊!"陈双很客气,笑容甜美,眼神清澈,让人觉得就算是拒绝了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陈双这话说了几十遍才感觉摊位前清净了不少,小筐子里的钱堆了一小堆,陈双收拾好后说走就走。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做生意有你这么做的吗?卖那么低的价格叫我们怎么活?" 随后,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抬手把女人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随后几位相邻的菜贩子都走了过来: "就是!你卖的那么低,我们怎么办?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陈秀芬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得拽了拽陈双:"咱们卖的还低啊?" "五姨,你帮忙收拾一下,这里的事儿不用你问!"陈双说着,陈秀芬弯腰把空菜筐套在一起,随后把台面和里头的碎菜叶拾掇拾掇。 "我亏本大甩卖怎么了?实在不行你们也降价就是,这有啥!" 陈双说着,帮忙把几个箩筐挪出去,随后,她拍了拍身上的菜叶儿。 "你要是这么做生意,这里可容不得你!" "凭啥容不下?我也是给了租金的!再说了,容下容不下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陈双说完,起身就走,却被一帮人拦下了。 "你到底是啥意思?要是不好好的说清楚,以后别想在这里卖菜!" 妇女抱着膀子一脸横秋的模样怒喝着,眼神越发的不友善,她卖了一天的菜,到现在还剩下大半,可这丫头倒好,没两个钟头卖的干干净净。 "你要是说了算,就随便,你要是想抢生意,也降价,就这么简单,你降到两块钱,我就降到一块五,你降到一块,我就降到五毛钱一斤,还五斤送一斤。" 陈双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把人给气的直跺脚: "这生意没法做了,走,咱们去找管事的去!" "对,实在不行,咱们这菜不卖了也得撵走她!" "对,去找管事的,这生意真没法做了,俺就不信了,咱们联合起来,这菜市场还有人摆摊不!" 一瞬间,菜市场蔬菜区的人闹得沸沸扬扬,卖肉的那边都不由得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人还拉着卖菜的菜贩子打听那么一两句。 陈双现在刚准备打入这个市场,她根本没想过要赚多少,可是等回到陈双开的一家招待所之后,算了算钱,还真赚了不少。 一脸的劳累因为赚了让陈秀芬高兴了好一会儿,可是,姨表俩睡得特别香甜,毕竟累了一整天。 第二天清晨,陈双没有出摊子,她还是打算下午去,只是早上起那么早,就是要看看有啥动静。 果然,菜市场的管事都听说了陈双卖菜压价的事情,可是这种事他们管不着。 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想卖多少钱就多少钱,他们只负责惯例菜市场的秩序,以及卫生条件。 下午,两点多,陈双和陈秀芬又来了,刚把车上卸下来的几筐菜挪到摊位上,来不及摆放,一帮人就围了上来。 而且比昨天的人还多,大都是口口相传说这摊位上的菜比其他家都便宜,而且还便宜了不是一毛两毛。 这一次,其他菜贩子只能窝一肚子的火气,却不会找上门。 "年纪不大,会做什么生意!" "就照着她那个菜价,不折本我都还不信了!" "看她那打扮,就是乡下来的,看她能有多少钱往里填!" 因为陈双的到来,倒是起到了反效果,让以前不怎么和睦的菜贩子之间,有了共鸣,没事儿就讨论。 各有说词,各自都带着一股不甘心等着看陈双的好戏。 可是,他们没想到,陈双这一降价,竟然就是半个月,渐渐地,菜贩子的眼睛就红了。 因为,他们一大早出摊子很不容易,起早贪黑的,以前,早上的早集还能卖出去,可是,她们渐渐发现,很多人都不买其他家的菜了,光买陈双家的菜,宁愿下午在陈双那儿买够一天吃的。 眼瞅着陈双摊位前一到出摊子就有人围上来,很多菜农有时候早上都不出摊子了,到了下午才摆摊子,这样能等到陈双卖完菜后,凑个热乎劲。 又过半个月,上午没人出摊子了,陈双也累的要命,这一个月,她其实算不上赔钱,毕竟乡下的菜都是低价收来的。 陈双躺在招待所的床铺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想着,等拿下来固定销路,得给乡亲们的菜价也往上调整调整。 这一个月的忙碌,陈双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她找到了一个规律。 很多菜贩子都是大早上不远千里从外地运输过来的蔬菜,到了这里,要给管理部交费,俗话说得好,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交给管理部的钱全都克扣在了菜农身上,最终只能提高菜价让消费者来买单。 再加上租金很高,所以,不提高菜价,那真的是亏到了骨头里。 这是个恶性循环,只是陈双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过问,等到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她就等着船到桥头的那一刻。 目前,菜市场上午基本上没有菜贩子出摊,陈双却直接颠倒了"黑白",第二天一早,陈双就出摊子了。 而且价格比之前还便宜了两毛钱,不超过三天的时间,买菜的百姓又得到消息,有便宜的菜。 整个蔬菜区域就陈双一家早上就出摊的,陈秀芬一直跟着忙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陈双说什么时候出摊子,就什么时候出,一出准是生意火爆。 陈双的菜卖完了的时候,其他菜农才来出摊子,可是,人流量已经过了那阵子高潮,也算是跟着陈双一起消失了。 不出一个礼拜,就有二十多户租客去管理部闹腾要求退款,要么就是不租了回去改行。 徐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如雷鼓一样响个不停,一接电话准时农贸市场的事情,他光接电话就接的手疼,随后不耐烦,干脆叫部下留在自己办公室得了,临走还嘱咐道: "有啥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跟我汇报了!" 留下的小伙子没经验,但是却觉得是经理重用他,接电话的时候,口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干劲也大了。 菜市场这边,陈双刚收完摊子就被其他菜农给围上了。 今儿就她陈双一家出摊的,管理部那边没人管,恐怕这些菜农都是商议好了来找陈双麻烦。 带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摊位就在陈双旁边,姓夏,时常听人称呼她夏大娘,右手边就是陈双刚到这菜市场抱孩子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都叫她秦嫂。 身后跟着十多个人,看阵仗,这跟村里上访差不多,每个摊主都出来一位代表。 "陈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外地人想在咱们这儿站住脚,就学聪明点儿!" 秦嫂脸色黢黑,抱着膀子带头开腔。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偷偷拽了拽陈双的衣服,之前虽然都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和陈双压价的事情有很大的偏见,也闹过些口舌,可是,这回他们直接不出摊组团儿找上门来了,这可头一次。 "对,要不你不要在这里卖菜了,要么我们都不出摊子看看着菜市场还有几个人来买菜!" "对!" 很多人迎合着。 "小本生意又赚不了几个钱,我这不是做活动吗?你看看那卖衣服人家有时候还给个优惠什么的!" 陈双笑的十分虔诚,叫人一看这丫头也算是说了一句软话。 秦嫂一听哼了一声:"还算你会说话,明儿如果你再压价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哎,明儿还得压价,要不然,俺家菜都烂地里了!"陈双此话一出,那刚松了一口气的秦嫂气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陈双: "小丫头,别不识好歹!" "咋了?俺家进货便宜,一下买回来都堆在家里,不便宜点卖难不成留着喂猪啊!" 陈双口气不软不硬,反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爱咋咋地: "你们也是做生意的,不要小看我年纪小,年纪再小,家里穷也得赚钱不是,谁让你们进的菜价都那么贵?怨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继续收拾她的摊位,那些烂菜叶儿,还有箩筐,她都得收拾干净。 可看上去陈双在忙活,可陈双时不时抬眼总会扫一眼众人的脸色。 "你说,你家的菜是哪儿来的?"秦嫂皱着眉头,谁不是因为家里需要贴补才出来卖菜,要是成本价少一点儿,她不亏本,一个月赚个七八百块钱也行啊,总比一天到晚不管多早多晚出摊子,一根蒜苗都卖不出去强。 头两天进的菜这都烂了一大半。 "俺村上种的,我收过来的豆角才一块五毛钱一斤,还加运费,我卖两块五,还赚了呢,有钱我干嘛不赚?"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虽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恨不得陈双喝水呛死的模样,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菜进的就是便宜。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没有人跟钱过不去,而且,做生意的人把钱算的比谁都重。 这么一说,一些做了好几年卖菜生意的人都犯嘀咕起来: "进的还真便宜,怪不得,她敢降价!" "要不,咱也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 这时候,有人偷偷地扯了扯秦嫂和夏大娘的衣服,小声说: "要不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菜?" "是啊,降价一块钱都还能一斤赚五毛钱呢!" "这要是堆在家里烂了,不但赚不到五毛钱的利润,还赔了本儿!" 这么一说,二十多个人对陈双的态度从憎恨变成了羡慕,甚至有些想套近乎。 第498章 浪漫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第499章 辣椒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第500章 南方 几人聊了一顿饭的功夫也都觉得陈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和电视上看见的判若两人,再加上一听还有活干,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俺就是学瓦工的!" "俺能干!" "那好,回头房子装修好在说!"陈双说道。 工人吃饱喝足了都开工了,二老还没回来,陈双刚出门去找,就发现二老有说有笑的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绿阴小道儿那儿走过来。 "爸妈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大中午的干啥去了?"陈双有些不满,虽然天不算凉,可面条都泡的快有小擀面杖粗了,汤水都没了咋吃啊。 陈秀兰赶紧把手提袋下意识的往身后掖了掖说:"俺跟你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有张嘴保管丢不了!" 陈双诧异的看着陈秀兰这个动作不忍问道:"妈,你买的啥?" "额,买的好吃的,看着城里的啥玩意都稀罕的很,俺买点儿来吃!" 这么一说,陈双也没有多问,下午,她还有事儿得去一趟水榭湖菜市场。 每天送一趟蔬菜只够一个菜市场一天供应的,照这么下去,容不得出现一丝的纰漏,如若不然,影响很大,她想在水榭湖菜市场整理出一处恒温仓库。 到时候直接从仓库那边往外发蔬菜,杏花村的蔬菜就供给仓库就行,不分时间,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以防止出现紧急情况供应不上蔬菜。 而水榭湖的菜市场占地面积比翠竹花园的要大好几倍,所以,修建恒温库的地方也就只能选在那儿了。 到时候房子粉刷完装修后,她就得让几位农民工帮忙建仓库了,如果人手不够,他们会介绍人来,毕竟活不好找。 刚一进水榭湖农贸市场,管理部的一位小哥掉头就往管理部办公室跑。 "陈老板来了?"坐在老板椅上的二十多岁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制服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人是原来跟着庞海手底下挨打的那个瘦高个,他叫李高,都叫他大高。 当初想去翠竹花园当管理,但是那边不需要管理给拒绝了,他求了陈双很久,才把他留下来的。 后来,农贸市场建成走上正轨,陈双觉得大高的家也是离农贸市场近,再加上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又把他调过来当家了。 "到门口了!" "二狗子,赶紧先一步去菜市场检查检查卫生情况,整理妥当了,叫老板看着印象不好!" "好的!" "你特么小华子死哪去了,还不去看看今早上说堵了下水道修好了没!王大婶那边断电了,都去看看去!" 说着,大高整理一下衣领这才快步出门,一见陈双笑着鞠躬: "陈老板,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到门口迎你?" 陈双笑笑:"我就随便看看!" "诶!"大高点点头跟在陈双的后头。 陈双一路就穿过菜市场,听着以前老熟人打招呼的声音,她一一回应。 "陈老板,咋有空来呀,吃了没!"秦嫂的嗓门最大,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陈老板是老交情了。 "额,秦嫂啊,我吃过了,生意咋样?" "生意啊,好得很,你看着,一大筐花菜早就卖完了!这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陈老板,要不要吃鱼?这鱼新鲜着呢!" "陈老板,拿两只猪蹄儿回家煲汤吧,今儿早上刚送来的!" "不用了,谢谢,晌午饭吃过了!"陈双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 "陈老板,看看俺家的枣子下来了,给你装两斤!"这人的声音略显苍老,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去,原来是曾经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那位大妈。 陈双一喜,大妈也卖菜了?看着面前还有自家种的枣子,陈双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 说着,大妈硬是给陈双张开了大手猛地抓了两把,陈双赶紧说够了够了。 "没事儿,不要钱,自家早树上结的,过两天俺再打就是了!"大妈笑的一脸敦厚。 "那行,那我就拿回去给我爸妈尝尝去!……不用了不用了不能再装了!" 陈双说着,大妈一可劲儿的还往里装。 要不是陈双硬是攥着塑料袋的口,恐怕这半筐大枣都得被大妈给装进去。 "可甜了!" "谢谢大妈!"陈双笑着拎着一塑料袋儿的枣子朝着原先卖海货的区域走去。 海货都需要冷藏室,这里以前就有冷藏库,把三家打通之后,改一改就能当保鲜库用。 陈双衡量了一下工时和改造的方式,尽量选代价最低改造方式最便捷的办法进行改造。 大高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陈老板,这几间铺子暂时还没租出去,不知道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还在想改个仓库,到时候还得找你帮个忙调出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这里,最好是识字会算账的!" "嗷,陈老板,您说的是仓库管理员吧,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大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老板的想法和打算很少会给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听话执行罢了。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大高,记住了,一定要识字会算账,不然把我仓库的账算差了一毛钱我都找你要!" "不麻烦,不麻烦……好好好!"大高一路跟着,直到陈双离开了菜市场,他才松口气。 不为别的就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工作,毕竟陈双给的工资比以前每个人都多给了一百块钱。 如果干得好,一个月不缺勤,菜市场不出任何矛盾纷争,还有五十块钱的奖金。 回到家,媳妇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跟着陈老板好好干,可别马虎了丢了工作。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枣在身上蹭两下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香甜可口,还真好吃。 电话响了,陈双赶紧把剩下的半颗枣子连同枣核都塞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刚接了电话喂喂了好几声,那边都没声音,陈双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挂电话啊,还在通话中呢。 而且信号也是满的,放在耳朵上又叫了几声,那头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喊陈双,陈字好像因为对方信号不好,就发出了个双子。 "我防" "喂?"陈双有一种错觉,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防什么?她的心突然消失了几个节拍:"喂?你说什么?你那边信号不好?" "喂……"那头也叫了一声,可就是听不见人说话。 "你是楚防震吗?"陈双对着电话问道,可电话那头就断了线,陈双苦笑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的几个字,她苦笑,她魔怔了吗? 未知号码在陈双的记忆中二十一世纪讯息网络发达的时候手机软件,可以让对方查不到你的电话号码,一直保持单线联系。 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示未知号码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虽然现在的手机通讯工具不像智能手机会显示地区名称,可好歹有个区号能辨认,这回,陈双真觉得是见鬼了。 拎着一袋儿枣子,陈双去了手机店,一进门才发现原来是陈双买这部诺基亚手机的那个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服务员就一位是个女的。 "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查到这个电话的来源?"陈双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老板。 老板一见陈双就跟噩梦刚醒一样,最近这段时间跟变魔术一样,陈双这位年纪小被誉为最漂亮的蔬菜大王一下子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不能保证家喻户晓,可至少他是想起来当初坑了这丫头。 刚一进门的时候,老板还以为陈双来砸他家的店了。 "额,查……查什么?"老板有些不自然,拿过手机心却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陈双的脸。 "查最近一次打进电话的那个通讯记录,是哪个地方打来的!"陈双没有好脸色,她也真够晦气的,怎么又来这家店了。 反正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她懒得计较。 "查电话号码呀!您等等!"老板有些不自然,服务员正擦着玻璃柜,此刻也是一脸惊讶,心想,老板这回死定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拿过陈双的手机,打开后盖,扣下来电池,抽出手机卡,他打开一台老式大屁股的那种台式电脑,拦截了一根线子,随后打开陈双通话记录的明细。 最上头的那个就是未知号码,区域不详。 老板额头一出汗来,他擦了一把说:"这……查不到!" "怎么可能查不到,你们卖手机的多少都懂点儿通讯方面的知识吧!" 陈双蹙眉,怎么会查不到?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我只能说,有一种可能会出现这个状况!" "说!"陈双不打算计较手机掉包的事情,但是也没打算给他多好的脸色看,这样黑心的商家早晚会遭报应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机密通讯,对方建立了防火墙。"老板看陈双的脸色有些紧张,又怕陈双不懂通讯方面的知识,他赶紧又详细的解释道。 就比如国家某些单位用的电话,禁止泄露机密,外围电话打不进去,内部电话能打出来,但是不留痕迹。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不知道您明白不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但是谁的电话会有国家网络防护网保护着?莫不是,宋德凯? "我知道了,把电话卡给我!"陈双说着伸手要电话卡,装好了手机之后重新开机,陈双问他多少钱。 "不……不要钱,不要钱!"老板当即连连摆手,没提手机的事情就已经大难不死了。 "哦,那谢谢!"说完陈双转身就走,都走出老远了,老板还抬手做着拜拜的动作嘴里轻声说着不用谢! 回水榭湖的路上,陈双蹙眉想着,大哥是每次出紧急任务的时候,手机才会打不通,但是他可以打出来呀。 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肯定是大哥有什么事儿。 想着,打一通电话给军区问问大哥去哪儿执行任务的再说吧,万一要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那陈双有打不通大哥的电话,可怎么办?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喂!" 一听声音陈双就哑然了,是大哥:"大哥,你没出任务啊!" "呃,陈双啊,我这两天正准备趁着没什么特别任务回家探亲呢!" 陈双沉默了半晌,那头宋德凯问:"怎么了?打电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急事?" "大哥,你真的没出任务啊!"陈双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这话问出来之后陈双都想抽自己,要是出任务了会在办公室吗? "到底怎么了?"宋德凯又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接到了一个什么未知电话的来电,说话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的有啥事儿呢,那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样啊!"宋德凯自然知道未知电话显示的原因,只有涉及到保密协议的情况下外发电话就会出现这个显示,当然,还要排除通讯网错乱的可能,这个可能性相当小。 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还认识其他参军的朋友?如果正在出紧急任务的话,确实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陈双蹙眉:"没有!" "额,说不定是战友打错电话了!"宋德凯说道。 陈双没有往下说,因为,她明明听到了一个双字,那是她的名字,不管如何也不会听错。 接着,陈双问了宋德凯最近的生活情况,聊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陈双基本上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还没开门就听见打麻将的声音,陈双的脑子就跟被电打了似的,先前的所有都被撵了出去。 一进门,发现父母正在跟两位工人搓麻将,桌子都没有用三合板垫着四个油漆桶,四人屁股底下也都坐着油漆桶,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四位工人在干活,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你那小鸡子不打出去留着下蛋呐!小心放炮!" "滚犊子,你个兔崽子好好干活,不许看俺的牌,待会儿轮带你打一把俺挨个把你的牌也说一遍!" 陈双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拉着她花钱请来的工人一起打麻将也就算了,爸妈也不嫌油桶盖儿硌得慌,屁股蛋子不疼吗? 一见陈双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名工人,目瞪口呆之后,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去干活,整个三合板夹杂着麻将落地的声音,宋有粮和陈秀兰回头看来,见女儿笑的无奈。 宋有粮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指着几位工人说:"都给俺好好干啊,俺这盯着呢,谁……谁都不准偷懒昂,偷懒了扣工钱!" 陈双满脑门都是黑线,见老爹这大老板装的贼像,就是那表情咋看都是个孩子模样,陈双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宋有粮被笑的是老脸黢黑。 "没事,你们玩就是了,不妨碍工期怎么玩都行!"陈双捂着嘴笑的腰疼。 陈秀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捡起地上的麻将,和落在麻将里的零碎钱还说着: "上家那老弟啊,你得给我两块钱,上一把是你放的炮,俺是庄家!" 说着,数了两张一块的票子,剩下的放在了板凳上,随后数着赢来的五张一块钱票子,乐的合不拢嘴。 现在五块钱对于陈家人来说不足为怪了,只是这钱是打麻将赢来的,那种心理和赚来的就是不一样。 陈双进了收拾好的那间毛坯房坐在床沿上收拾被子。 宋有粮见闺女和婆娘都进那屋去了,伸着脑袋压低声音问农民工:"老弟,你赢几块钱?" "俺还输了三块钱呢!" "那咱晚上还打不打?" 农民工想了想,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咬牙一跺脚说:"打!" 陈双怎么可能没听见,这房子都还没有批腻子呢,房门也没安,没有啥隔音效果,突然探出头来,宋有粮再一次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双手背后帮忙给递了刮刀! "我先声明,爸妈你们晚上不要熬夜,还有,各位叔伯们不要误了工期或者影响质量,随你们怎么玩,我还得谢谢你们陪我爸妈找乐子呢!" 陈双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她一早不是按天给的工钱,是工期,到了工期圆满,超出去一天没有完成的话,那钱陈双是不给算的。 可现在二老两个老小孩似的,陈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想陪着爸妈疯一把,搞个麻将馆让二老天天打,打到吐为止,反正打的小也就一块钱一把,庄家两块。 难得二老高兴哇……陈双神清气爽,瞬间就把刚才电话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客厅算是比较乱的,所有初步装修的用具三合板什么的都摆在客厅里,三间卧室,农民工住一间,二老住一间,陈双都给打点妥当了。 农民工有时候遇到远地方的活计,就得"搬家",所以他们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超大号的蛇皮袋,里头有被褥,还有换洗的两件衣裳以及鞋子之类的。 这些陈双都不用准备了,只要给二老整理好铺垫就行。 傍晚,陈双就赶回了杏花村,临着回去,宋有粮还摆摆手说:"别担心俺俩,你该忙啥忙啥!" 那是的,陈双走了估计晚上吃完饭,又是一顿麻将搓着。 开车回到杏花村,刚好赶上晚上的饭点儿,家里现在就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继宗呢,因为现在小猪崽子还在不稳定期,他陪着住在养猪场了,家里也就只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一进门陈双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五姨在堂屋坐着,可是厨房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伸头一看,是彭叔叔,虽然陈双心里有诸多疑问,可还是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呀,马上就能吃饭了!"几天不见彭叔叔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了。 "我给彭叔叔搭把手添柴火吧!"陈双一头就钻进了伙房。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忙得过来!"彭叔叔锅前锅后的忙着,一看五姨在外头坐着就知道,肯定也是把五姨给撵出去了。 "双,不用帮忙,你来,五姨有话和你说!" 外头堂屋里陈秀兰说道,陈双添了一把柴火走出了伙房,陈秀芬把陈双领进了屋里头关上门才语重心长的看着陈双。 那眼神充满慰藉,充满心疼,抬手像母亲一样把陈双脸上的头发绕在耳后: "双,你也大了,五姨呢,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吃住,叫外人看着了说闲话!" "五姨,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吃住外人说这样的话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关咱们什么事儿?" 陈双微微一愣,五姨这是要走?想想彭叔叔,陈双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沸腾。 "傻孩子,五姨当然把这里当自己家啦,只是思思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儿,他也懂了,俺这想给他找个爹!" 说道末了,陈秀芬撇过脸去,看似嘴角有笑意,可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五姨,你哭啥?这是好事儿,你想想我,小时候不一样,爸妈散伙了,我也没有爹,多少人看笑话,五姨这真不是什么坏事儿,更何况你还年轻,终不能一辈子守寡,我都懂,五姨您就别哭了!" 陈秀芬擦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看着陈双。 "五姨,你说的是彭叔叔吧!"陈双说道,但是又有些欲言又止,看此刻五姨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提,可是,不提的话,事实就摆在面前: "彭叔叔他不是成过家了吗?你们俩的事儿那位婶子知道吗?" 陈秀芬听闻此话,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陈双,眼睛里溢满了归属感: "知道!" 陈双却不淡定了,都知道了还不大闹一场?就跟上回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还淡定的喝茶,陪着笑脸? "……"陈双茫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五姨,好像在说,五姨,您没搞错吧。 "俺知道你想啥,俺一开始跟你妈说这事儿时候,二姐就没容俺多说就不让!" 那肯定了,要是陈双是妈,自己的妹妹当人家的情妇,她陈双也不让啊,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自家里这不吃好的喝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吗?谁会去当情妇啊! 到时候,村里七嘴八舌的在后头跟着你戳你脊梁骨,说你这女人不三不四什么的,叫谁,谁心里好受。 陈双能理解母亲的心里,她是心疼她的妹妹,这一点错都没有。 "其实,俺也不知道咋解释,要不,你明个要是没啥子事儿,跟俺上一趟学校不?" 陈秀芬说道,见陈双有些茫然,陈秀芬以为陈双明天有事儿忙不迭的说: "要不,晌午叫你婶子来家里坐坐,把这事儿说说清楚?" 陈双更是吃惊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事儿呀,还叫那位婶子来坐坐? 自己的男人都要跑了,她来坐坐?难不成还得给买喜糖? "我明儿有空,跟你去学校看看去!"陈双宁愿这样,好歹这事儿还有点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要不然,太特么扯淡了吧! "秀芬,陈双吃饭!"外头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彭平安吆喝了一声就去继宗房间喊思思来吃饭,口气明显充满了不一样的和蔼: "思思,咱不写了,吃完饭再写!" "彭……老师,俺不饿,俺得写作业!"思思感觉叫彭老师有些不自然了,说着低着头继续写作业,可细心地人能看见,思思根本没有写作业,就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的画圈圈,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 "吃饭吧双儿!"陈秀芬说了一声,和陈双出了房门,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萝卜炖粉条子,还有一个是土豆块炒肉片。 稀饭和馒头筷子都立整的摆在碗口上,一切就只要坐下来就能开吃的样子。 陈双见彭平安在继宗的房里,不由得走了过去:"彭叔叔你先吃吧,我看看思思的作业是不是哪里不会才这么难过的!" "双姐!"思思侧目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着一层晶莹,噘着嘴似乎在忍着委屈的看着陈双,下巴颏因为憋着还一抖一抖的。 陈双一眼看见他的作业早就写好了放在一旁,眼下是一张从语文课本上撕下来的一页,上头被思思画的乱七八糟。 他怎么撕书干什么?这一页明显连边角都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应该是还没有学到这里,咋就给撕了? 第501章 看见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第502章 时代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无惧 "幸会!"陈双回答。 "说实话,很是欣赏您出的那本书,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教您一些问题!" "请便!希望楚先生提出的问题是陈某力所能及范围内的问题,毕竟您是京北农大专业教授!" "过奖!"楚峰见这话说得贴心,沟通起来也自在很多:"请教一下,您是怎么考虑到当今社会绿色无公害产品与将来人类的发展息息相关的问题?" "首先,土地会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城市管理化越来越值钱,农作物会因为土地有限而出现"水分",虽然眼前的利益是达到了,可从社会进步和发展,对人体健康的角度出发,绿色无公害农作物有潜藏的厚重发展力。" 陈双随手回话。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多大了?" "十八!" 对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么小就能参透农作物将来的发展途径,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很是佩服你的远见!" "过奖!" "除此以外能聊点其他的吗?比如生活上?" "楚先生客气了,您是农大教授,我对您也仰慕三分,有什么话您可以开门见山的说!" 网络有一个优点,就是可以不负责任的诉说自己心里的话,或许就是所谓的虚拟世界构造完美的现实之梦。 说难听一点,说话不用负责。 只是楚父说的话让陈双有些毫无预料。 "我代表校方能请您去做一次讲坛吗?" "……"陈双沉默了少卿,手指放在键盘上打出了一串字:"受宠若惊,我只是闲云野鹤,论到专业在楚教授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还请放过!" 追加了个难为情的表情。 随后楚父提到陈双内容关于他自己独特的见解,说和陈双的观点不谋而合,应该算是同道中人。 聊了大约半个小时,楚父要求和陈双见面说,但是陈双拒绝了,她说农业方面只是她的爱好,她的专业还有其他,所以比较忙。 听闻此话,楚峰自然震惊,年纪轻轻,能写出这么出色的书,总结出实战经验来,还只是她的爱好?那要是主业岂不是更惊人。 楚峰越发的对陈双这位作者兴趣浓郁,当晚就给出版社打了电话,然而结果想都不用想。 小柳接到询问陈双相关电话已经不知道多少个了,可只能实话实说,说这位作者没有加入任何作者协会,也没有社团什么的,就连她们出版社想要做个专栏,人家都婉拒了。 楚峰得到这个结果不由得长处一口气,惜才之心顿感失落,看来想找到本人还得下一番功夫。 楚峰当时就想到了在公众安全部门有熟人的表弟,让他帮忙查查,谁知道叫陈双这个名字的人光在京北就有两百多个同名同姓的。 毕竟陈双这名字太普通了,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最小的才刚出生上户口。 让楚峰不得不把这件事暂且放下,再说,有可能这个名字只是笔名根本不是真名呢? 此刻陈双正在进行下一步计划,扩大双吧的覆盖范围,开列了领一个板块,比如房产,养殖之类。 一开始各界人才确实加入的很少,可因为双吧的名声打响了,人气上涨那是早晚的事情。 忙完了手头的事儿,陈双十指交叉置于脑后,身子疲倦的往后仰躺着,她要着手准备回老家的事情了。 目光看着电脑显示屏渐渐地涣散起来,似乎早就穿透了电脑落在了心里那个地方。 发愣了十多分钟,陈双抓起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说预计下个月初回去,电话那头传来讨价还价的吵杂声:"妈,你在卖菜啊?" "没,俺在置办年货,摊子你五姨看着呢不要紧,这不,防震来咱家过年,好歹不能太磕碜吧!" 陈双略显沉默:"妈,防震他可能去不了了!" "猪蹄儿,来八个……不要这个,要那边那个没猪毛儿的!"陈秀兰在跟卖猪肉的老板说话,回头问道: "你说啥?" "呃,没啥,妈你先忙着吧!"陈双挂了电话心里一阵酸楚。 眼泪毫无知觉的落了下来,她的母亲就等着看她出嫁呢…… 她突然感觉太对不起母亲,可她不能就此停步,前世的种种就像是一颗毒瘤早就在她体内生根蔓延,五脏六腑早已病入膏肓容不得她有一丝的退意。 收拾收拾心情陈双骑着自行车又去了一趟码头,这一次,即便是遇到了楚母,她也要和楚防震好好谈谈。 到了码头,离着老远就看见楚防震坐在堆满了货物的栈板上晒太阳,他的对面还站着一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只是打扮有着天壤之别。 不远处还站着一位像卤蛋一样的光头男人。 "这没你啥事儿了,该干啥干啥去!"楚防杰看都没看卤蛋光头一眼说道。 光头点头哈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堆笑的退后,回到仓库他差点一头栽倒,幸好负责仓库点货的大麻子扶了他一把。 "你特么这是咋了?"大麻子嘴角长了一颗小母指肚般大小的黑痣,黑痣上还长了三根黑长的汗毛。 "你还问我咋了!"这么一听,光头反手揪住大麻子的衣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那个瘸子……啊呸……那个什么楚大强原来是老板的二公子,你他妈的不早说!" 光头手劲儿一带,把大麻子推的噔噔后退两步,冲上去一把将大麻子按在了货架上: "你这是存心让老子死得快!" 大麻子也不生气,拍了拍光头的肩膀自嘲的笑着说:"我他娘的也是刚知道!" "鬼信?"光头才不信,眼睛冒火真想把眼前的大麻子给烧死拉倒,害得他蒙在鼓里,刚才因为动作慢还差点打了二少爷,现在他娘的他就是"生死未卜"。 "你不信?好!"大麻子推开光头点了一根烟,先抽了一口,吐了一嘴烟龙道:"我要是提前知道,我还会把他塞到你手底下做事?我还不得安排轻巧的活?让我给他擦屁股提鞋都成!" 大麻子还一肚子火呢,要是他早知道,绝对留在自己身边,好吃好喝供着巴结巴结也不错,怎么可能还往外推? 脾气发完了,大麻子这才收敛起自嘲扭曲的笑容叹了一口气说: "怪我太粗心大意了,我有幸见过几面楚老板,可他娘的当时就没看出来二公子和楚老板长得有点像啊……" "你现在说这些有个屌用?都他妈准备收拾收拾滚犊子吧!"光头气不打一处来。 "那也未必,你说老板把他儿子弄这里来干什么?肯定是犯了什么错,再说,咱们提前确实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咱们,咱们也是正常流程办事儿,不知者无罪嘛!" "说的比唱的好听,将来公子要是接管了楚家航运,你猜他不会寻仇?" "寻仇也是寻你的仇,我又没苛待他!"大麻子说了一句置身事外的话,气的光头要拿开箱检验的刀捅死他。 …… 码头,海风卷着海藻的味道一波一波的随着浪潮扑面而来,阳光虽好却依旧冰凉刺骨。 楚防杰手里拿了一本书递给楚防震,楚防震一眼看见署名目光一怔,随手翻看了几页,他的目光越来越亮。 脑子顿时乱作一团,虽然技术上确实值得学习,可是,主张的思想观念那是不可能和他父亲的手稿如此雷同的。 "你说,这本书是不是陈双写的?"楚防杰自然不知道老爷子曾经也准备出书,只是总感觉缺少点精神理念,一直都断断续续的没有完成。 但是楚防震知道,他的脑海中回荡起曾经在杏花村时,问陈双你是怎么懂得这么多的,更何况她还是小学没毕业的文化水平。 当时陈双回答的是,她从书上学的,那本书的书名正是楚峰多年以后出版的那本绿色养殖与人类发展的书。 此刻,楚防震正有些弄不明白,阳光下一抹被夕阳拉的袖长的人影落在了他手里的书本上。 楚防震侧目看去,这才发现是陈双。 他不安的抖了抖手里的书放在身旁一侧的栈板上:"最近忙吗?" "你们先聊,待会儿我在过来给你针灸!"楚防杰见状毫无波澜背着药箱转身进了仓库。 陈双撩起风衣贴着楚防震做在栈板上,眯着眼睛笑着说:"前阵子确实挺忙的,现在不太忙了!" 楚防震没有说话,浅笑着将陈双盘在怀里的手抽了出来搓了几下,哈了几口热气,陈双的手微微一颤,条件反射的要抽回,可楚防震的手劲儿却突然一紧没能让陈双得逞。 "京北这边比凤城要冷,因为是沿海城市,你该多穿点儿!"楚防震说着依旧在帮陈双搓手。 "码头是有点冷,不过在四合院不冷!"陈双说着,她似乎都忘了为什么来的,也忘了准备好要说的话。 "工地那边还顺利吗?" "顺利,都是以前跟着刘姐的老干将,我有时候想起来就会去看看,忙的话,不过去也行!" 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如果二人都不说话,陈双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防震,你……你会为了我违背你家里人的意愿吗?"许久之后,陈双从他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有时候心冷,手也是暖不热的。 "你说呢!"楚防震莞尔一笑,双手平伸,一副你自己看还不知道吗?他可以为了她宁愿在这里受罪也不愿意读书了。 陈双呵呵一笑,可眼睛顿感一阵灼热。 这一切都看在楚防震的眼里,既然很感动,按理说,女孩子不该扑进男人的怀抱吗?可楚防震等了许久,陈双都没这个动作。 算了,楚防震主动抬手勾着陈双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 在码头虽然干苦力,但是也是楚防震置身事外最清净的一段时间,眼前的姑娘真是个不懂谈恋爱的姑娘。 都说女人追求浪漫,而陈双不一样,看似年纪小可好像早已经过了那个似火年华,热血风发又充满幻想的年纪。 都说女孩怕黑,可她不一样,都说女孩喜欢撒娇性子柔弱,她不一样,都说姑娘家是水做的,都需要男人的呵护,而她也不是那样的。 这样一位姑娘,感性着生活却理性的活着,坚强的站在风口浪尖上,却如风中翠竹看似柔弱却狂风暴雨都压不跨她。 对于这样一位姑娘从一开始的无从下手,到她第一次为自己哭,到之前她被打的时候,那双眸子闪烁着无助和柔情,又夹杂着一股韧劲,宛如风中的玫瑰,战场上的烈火红颜,他知道,她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而是隐藏了那颗脆弱的心罢了。 "快过年了!"陈双并没有反对靠在他肩头,因为这依靠会上瘾。 楚防震早就考虑过这件事,不然不会借了光头的手机给楚防杰打电话叫他来。 "嗯,我记得自己的承诺!"楚防震轻声说道,陈双的身子猛然微颤,感动之中有些不安。 …… 仓库里,楚防杰坐在老板椅上,面前摆着三壶茶,光头和大麻子争着介绍茶的口味,三壶茶水三种口味,就怕摸不清小主人的性子。 楚防杰本就不喜欢摆谱,可他不管何时何地都一副风轻云淡,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叫人看着有股子拒人千里的威压感。 楚防杰茶也没喝,废话也不多,就三个要求,第一,楚防震可以随时离开码头,伙食方面他就不多说了,至于工种你们自己看着安排。 第二,如果楚太太来或者其他人来找,刚好楚防震不在码头,你们最好有一个恰当的理由,说是随货轮出海去了怎么都行。 第三,他来过这里的事情,和他弟弟楚防震的身份一句废话都不要多说,楚大强还是楚大强,如果以上三条做不到,那你们就卷铺盖走人。 大麻子和卤蛋光头对视了一眼,哪里还敢问原因,赶紧点头哈腰的答应。 简单的话,简单的人,却因不简单的背景,所有一切都变得不简单起来。 说完楚防杰拎着药箱出了仓库,离着老远见二人相拥着,看了看太阳都要被海浪吞没了,温度也急剧骤降,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前说道: "还是在四合院那边针灸吧,码头这边太潮湿,对你的腿恢复有害无利!" 后来,陈双跟楚防杰请教了不少中医上的知识才知道为什么潮湿环境有害无利,这和阴天不能针灸是一个道理。 空气中湿气重,施针本就是刺激穴道,如果刺激完了之后吸入的全都是湿气和寒气的话,那还不如不施针。 四合院,楚防震穿着一身工作服,一瘸一拐的进了房间,却没想到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嘿嘿一笑说: "还是家里好哇!" 楚防杰难得一笑,他看得出来,防震对陈双的感情已经胜过一切了。 楚防震就像是离家多年的孩子又重新回来了一样,打开陈双的房间到处看,一眼看见电脑,楚防震趁着陈双去买菜的功夫,打开了电脑。 陈双的qq号是自动登录的,楚防震有些吃惊,这丫头还会玩电脑,感兴趣的点开qq号,刚登陆完毕,底下的头像就跳的跟电过似的。 楚防震满心好奇,陈双这丫头比他想象的懂的还要多,略感兴趣的点开,竟发现是楚峰的信息,楚防震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陈双同志,经过几次的沟通,得知你是一位对农业相当执着的晚生,迫切希望能与您进行面对面的探讨。" 楚防震摸了摸下巴,见鬼了……回头看了一下正在给银针消毒的楚防杰: "把那本书拿给我再看一眼!" 楚防杰腾出一只手来嗖的一声把那本书隔空甩了过去,楚防震稳当的接住,垂暮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惹得楚防杰的抗议:"你还扎不扎!" "等两分钟!"楚防震已经被其中的专业知识吸引了,特别是里面还有关于陈双自己的实战经验,写的绘声绘色,褪去了书本知识原本的枯燥死板和乏味,多得是引人入胜,末了,还惹人深思,反思自我。 不管是专业技术上,还是故事性,还挖掘了人性最根本的寓意,叫人有看一样的氛围,更学到了教科书内学不到的实战经验,完美! 毫无疑问,陈双已经引起了父亲的注意。 梧桐巷深渊的巷子里响起一阵自行车的铃声,叮铃铃……可见陈双回来了,楚防震收起书本径直去了房间让楚防杰给他施针。 陈双去了厨房做饭,这边楚防杰一边施针一边说: "恢复的还不错,只是湿气重,待会儿给你拔个血罐!" "随便!"楚防震很放心大哥的医术。 这时候陈双已经买菜回来了,见两兄弟在忙她也不方便进屋,转身去了伙房准备晚饭去了。 吃完饭的时候,楚防震时不时抬眸露出一丝异样的目光看着陈双。 趁着这个机会陈双询问了京北这边有没有有名的脑科医生,毕竟楚防震是土生土长的京北人,楚防杰呢又钻研医术,对业界的了解自然比陈双要多的多。 "当然有!"楚防震插嘴道,京北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全国经济中心,卧虎藏龙,人才济济的地方。 "额,京北华侨医院有一位华裔,是一位西医心脑科方面的专家!" "你说的是mark?"楚防震一下就想到这个人,毕竟楚防杰算是马克的半个徒弟了。 "嗯!"楚防杰嗯了一声,陈双心里有些激动:"那……那请到他帮忙给我母亲看病吗?" 此话一出,楚防震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着陈双:"阿姨怎么了?" 陈双把病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楚防杰惊奇的插嘴道:"一般这样的病从发病到恢复期只有半年的期限,如果半年没有痊愈的话,半年后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了!" "暂时倒是没发病!"陈双说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至少不用冒风险做开颅手术,西医用抗凝血制剂预防血栓的形成,中医建议可以针灸帮助神经系统疏通。" 楚防杰说的很轻松:"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预约!" 陈双心里有一丝感动猛然爆发:"那就……太谢谢了!" 楚防震摆摆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 楚防杰哼哼,人家又没谢你,多事…… "对了,防杰,你媳妇儿呢?"楚防震岔开话题调侃的问道。 "回娘家去了!" "打算啥时候接过来?" "不知道!"楚防杰不冷不热的说道,叫人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动荡的表情。 吃完晚饭,陈双洗好碗,收拾好伙房,楚防震却双手插在口袋靠在四合院的大门门廊上,门外站在胡同巷口的人是楚防杰。 "防震,我觉得你应该想好,如果认定了,就不要放手,如果还心存犹豫,那就说明根本不够爱!" 楚防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楚防震讪笑着拢了一把一个月没修过的刘海:"知道了大哥!" 送走了楚防杰,楚防震这才转身看向伙房忙碌的身影,那个背影是他曾经做梦都想看见的身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舒尔垂眸抿唇一笑,这是他用积蓄盘下来的门面买卖合同,那个地段,他早就看好了,如果陈双愿意不那么劳累,这就是他准备送给陈双的"聘礼"。 毕竟楚防震知道陈双不喜欢钱的方式和别的姑娘不同,所以,过年上门提亲的礼,不能太俗气,这个,是他这段时间想到的最佳聘礼。 …… 此刻,夜深人静,楚防震也睡着了,而陈双却坐在电脑前不停的敲着键盘,她舒尔发现楚峰今天有留言,因为没有及时回复的原因,累积了好几条。 这次,陈双依旧婉拒,毕竟她能略微觉察到楚峰只不过是想利用她的名气而已,当然,除非有互利关系不然陈双凭什么帮楚家? 陈双正打算关电脑,突然传来滴滴的声音,一位叫做木木的网友跳了出来,陈双狐疑,她印象中没有加过这位网友。 点开来看,对话框里出现一行字,也不先打声招呼说个你好什么的,直接问那本书陈双是怎么写出来的。 陈双挠头,干脆就不回了,可头像依旧在跳动:"你不说我也知道。" 陈双饶有兴致:"你知道还问?" 回过去之后陈双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这个时候对方又发来消息,却只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带着自信和肯定的感觉。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可陈双却心头咯噔一下,这个人是谁? 陈双查了加好友的记录,发现是晚饭前加的,还是陈双主动加的对方,那个时候,陈双正在厨房忙着做饭。 对了,电脑是开着的,楚峰的消息是看过的,难道,是楚防震? 记得他以前问过自己关于这本书的事情,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如果他要是问陈双,他老爸的书都还没发行,自己是怎么看到的,那陈双又该怎么回答?终不能告诉她,她是重生的吧,太荒唐了。 再说,楚防震就在隔壁睡觉,他又没有电脑,手机也没有qq功能,这不是见鬼了吗 还别说,此刻夜深人静,外头的树叶被寒风吹得哗哗落下,地上的树叶被卷起来发出沙沙的声音,还真有点像看恐怖片的感觉。 陈双小心翼翼的起身打开门,蹑手蹑脚的走到楚防震的房门前…… 话梅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说好的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合适 "我核实了一下开发费用,从建设菜市场到设备齐全,还有土地使用面积的费用,以及建筑施工的人工费,差不多得需要七万块上下,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咱们各自投资一半的话,我们各自得拿出三万五,其他如果超出预知费用的话,咱们再商议!" 这是刘雪梅的原话。 "规划图纸已经拟出来了?" "土建工程师是我以前的老朋友!" "这个成本价有点高!"陈双说道,刘雪梅很吃惊,把规划好的面积和砖瓦毛石的价格列出来之后陈双才问道: "账目我比你算的清!" "毛石的话,我这边有门路,你刚才不是说七十块钱一车吗?我这边有六十块钱一车的供货源,可以节省不少开支!" 刘雪梅在电话里顿了顿,这丫头这么多路子? …… 虽然前世她见识过,可没有做过房产生意,接触的也无非是从电视新闻上看的,哪儿的房产生活设施更全面,哪儿的建筑面积更划算。 都是诸如此类的广告信息,要知道,前世不说北上广的房产价格,就说说三线城市的楼盘价格,地段好的,生活设施齐全的,哪个不是一平米六千块钱以上,八千块钱左右的? 陈双回到杏花村,在长途客车上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因为,毛石是她顺水推舟想到的。 自己承包的石头山不是刚好有毛石吗? 回到杏花村,陈双激动的一进门就开始梳洗一番,赶紧去请了大伯过来吃饭。 这一晃又是个把月,宋有才过来的时候一样拿着钱和这个月的数据。 "大伯,今年,咱们要发了!" 宋有才一脸诧异的看着陈双,等陈双说石头山的石头也能卖钱的时候,宋有粮和宋有才兄弟俩都吸了一口凉气。 接下来的这几天,刘雪梅打过一次电话,说建筑队已经找好了,就等着陈双这边出那一半的投资。 但是这几天陈双也没闲着,把孙二杰拉过来学开大车,孙二媳妇十分赞同,说技多不压人,等孙二杰学会了开大车,陈双打算再买一辆。 这事儿一传出去,不少人都说了,陈双这是使唤老牛呢。 一切跟着陈双种菜的乡里乡亲也说了:"陈双这人老实厚道,跟着她干都不吃亏!" "是啊,这两个月俺家都进了六七百块呢,早知道多开出来一亩地啦!" "可不是吗,打小就看着陈双这孩子有出息,你们看,这又要买车了?" "又买大汽车?听谁说的?" "孙家呗,到时候二杰要是学会了,陈双都说了,给配一辆大汽车!" "老天爷呀,这车得好几千吧,说配就配?" "可不是,昨个就带二杰去办什么驴照去了!" "那叫驾驶证!" 付继宗突然在大槐树下停住脚步插了一嘴,可他很讨厌乡里乡亲议论这事儿。 因为,他觉得陈双为什么不教他开车,以后就可以跟着双姐往城里多跑跑了,以前还说,等城里稳定了,她就带自己去城里呢。 继宗到了老陈家的酱油铺子,打了一瓶酱油和一瓶醋转身朝着家里走。 一进门大家都开伙了,陈双,孙二杰,还有很秀兰和宋有粮兄弟俩。 思思正绕着桌边到处夹喜欢吃的菜,半年的光景,小子胖了几分。 陈秀芬从伙房出来,把最后一盆鸡蛋碎菠菜汤放在桌子当中,这才脱下围裙围坐吃饭。 继宗闷着头使劲扒拉着碗里的饭,三口两口吃饱了就回屋了,思思一见他的继宗哥哥这么快就吃好了,赶紧也胡乱扒拉几口追了去。 陈秀芬立刻不满意了,瞅了一眼碗底子剩下的汤水不由得喝道: "给俺回来,谁教你的剩碗底子?" 思思一脸窘迫哦了一声低着头返回桌边捧着碗把剩下的汤汤水水吃干净了才放下碗,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母亲,似乎在问,现在吃干净了吗? "去玩去吧!" 此话一出,思思就像拿到了特赦令笑着蹦跳着跑了。 "小双啊,你明儿还要进城吗?最近老往城里跑!"陈秀兰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这段时间,闺女时常不在家,有时候想想吧,就想起闺女小时候缠着她要买这个,要买那个的日子了。 "明天是要去,石头山的毛石可以换钱,我得去一趟!" 陈双说着,没有留意到母亲阴沉的脸。 陈秀兰应了一声,自从过年一来,闺女就时常在外头奔波劳累的,累肯定会累的,可是,她越发的感觉家里太过清净了。 第二天,陈双就带着二杰去凤城农用车市场买车,去的时候,方向盘是交给二杰的。 "二杰哥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陈双一直盯着前路,稍作指点,二杰却笑笑一挥手:"没事的,俺稳着呢!" 二杰咧着嘴笑的憨厚,陈双看得出来他很卖力。 这次,陈双打算买一辆新车,虽然贵了几千块,但是以防万一这二手车会出毛病,到时候要是两辆车一起出毛病那就耽误事儿了。 三月下半旬刘雪梅那边已经正式动工了,农贸市场占地面的规划到了五百平米,如果到时候还要扩建,那留下的那片土地也可以随时扩建。 一建建筑队不加伙夫,总共五十多口子大老爷们儿,最不巧的是,这支建筑队刚好是孙小杰和焦小翠的那只建筑队。 临时搭建列铁硼的时候,陈双这边已经开始运输毛石了,一开始这段时间陈双和孙二杰几乎不分昼夜的跑着,屯够了毛石也就慢慢等着打地基了。 因为碰巧遇到孙小杰的事情,让孙二杰送完石头之后还帮忙搭把手,兄弟二人有说有笑的干活也起劲。 "哎,小杰哥,你们全都是大老爷们呢,小翠姐住哪儿的呀,这洗澡干什么的多不方便?" 陈双闲来无事,工地上敲敲打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捣水泥的捣水泥,敲毛石的敲毛石,隔钢筋的切割钢筋,一时之间工地吵杂声震耳欲聋。 "包工头儿人好,给小翠安排跟他媳妇儿一个列铁房儿,重活也不叫她干了,就帮忙做饭就管!" 孙小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脸幸福的说道,抡起手里的大铁锤一边敲石头一边抽空跟陈双说话。 这时候一位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秃顶男人穿着老式西装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孙小杰骂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不想干了?干活的时候还有空吹牛逼啊你!" 孙小杰回头一看脸色瞬变,随后一脸歉意的对陈双说:"小双,俺不和你唠嗑了,包工头儿看着呢!" "行,那你忙着,俺去看看小翠姐" 陈双也看了一眼这包工头儿,转头朝着列铁棚走去,这些铁皮房是可移动的,一般都是跟着工地运输机械的车先来安排给工人住的,大都是通铺。 这包工头儿虽然穿的是人模狗样,可那对绿豆眼老让陈双看着不舒坦,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那秃顶男人跺脚的在孙小杰耳朵边咋呼: "我他娘的问你那丫头是谁,是你老乡啊!" "啊?"不远处搁钢筋的砂轮子磨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火花乱飞,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包工头一开口说话,那搁钢筋的声音就开始了,以至于孙小杰把脸都凑到了包工头儿的鼻尖儿上都没听见。 包工头儿气的直跺脚:"你他娘的干活儿的时候跟女人说话都能听见,老子跟你说话你给我装聋是吧!" 孙小杰赶紧放下手里的铁锤,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给包工头儿递了一根,二人往一旁走了两步。 包工头儿眯着眼睛朝着列铁硼方向看去,和孙小杰说着什么。 目送的陈双消失在工地,包工头儿王大力这才摸了摸嘴角饶有兴致的问孙小杰: "孙小杰,你跟老子说实话,这丫头是不是你老乡!" "是啊,咋了!"孙小杰自然不知道王大力心里打什么主意。 "哪天叫她出来陪老子喝两杯!"王大力满脸淫邪之意,好像一闭眼还能看见陈双那高挑的背影,前凸后翘,长得更甭提了,这要是在床上,估摸着得要人老命。 "这可不行,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孙小杰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王大力屁股后边干了也有一两年的活了,一开始不就是因为他打焦小翠的注意,小翠害怕不敢人说,倒是跟他孙小杰说了。 现在名花有主,王大力这才放了焦小翠,再说,本来单独让小翠住孙小杰不放心的,这次,跟王大力的老婆一个屋,他就不信,王大力敢当着他老婆的面儿还缠着小翠? 所以,孙小杰知道王大力是个什么德行,现在倒好,打小双的注意去了。 "黄花闺女咋了,老子有的是钱!"王大力自信满满的拍了拍咯吱窝下的公文包说道。 "还是不成,小双帮了俺家很大的忙,现在要不是小双,俺一大家子还在种地嘞,你可不能打她的注意,再者说了,嫂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孙小杰平时老实巴交的,根本不敢说这样的话,此刻他说的是心里话。 话音刚落,王大力脸色一寒:"你他娘的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想干!"孙小杰一愣吓得赶紧回答:"那俺问问小双,她要是不愿意,你可不能逼她!" "好,赶紧干活去!这事儿你可不准跟旁人说,要不然,你就甭想干了!"说完,王大力朝着孙小杰的屁股踹了一脚。 心想,现在的小丫头哪个不爱钱?夜总会的哪个鸡婆不是为了钱?只要有钱,别说黄花大闺女了,就是七仙女儿也他娘的会当婊子。 …… 此刻,列铁屋没什么人,大都在工地上干活呢,陈双一排排的找着,离老远就看见焦小翠在井边压水洗衣裳,压井旁边还搁着几双等着洗刷的劳保鞋。 陈双走了过去,也不嫌脏,帮着焦小翠拆鞋带儿:"小翠姐!" "呀,小双,你咋来了?头两天还听小杰说呢,说你往工地送石头呢,俺还不信呢!" 焦小翠看见陈双惊讶的双手按在冰凉的洗脸盆里,也忘了搓洗衣裳。 陈双一笑和焦小翠聊了一会子,焦小翠问起继宗的事情,心里头很念得慌。 "继宗啊,现在可能耐了,家里的菜地全都是他一个人安排,种的菜比我种的产量还高!" 陈双笑着说道。 焦小翠眼中溢出泪花,撩起袖子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你教的好,我这心里头感动的都不知道说啥子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反正继宗也帮了我很多忙呢!" 聊了一会儿继宗,陈双又问了问这边的生活条件,看列铁屋里面有一张通铺,铺上叠着衣服,屋里还拉了一根挂衣裳的绳子。 焦小翠说老板娘人也挺好的,为了省钱,她都是跟着建筑队自己做饭,有时候还下工地干活,这建筑队都是他们老家的人,除了她和小杰不是。 聊到了把衣服洗好晾起来,陈双觉得也该告辞了,下午还能再送一趟毛石,要是耽搁久了,下午那趟返回又得搞到半夜。 "小双,等哪天闲了,俺能坐你的车回去看看不?"临走,焦小翠送了送陈双。 "当然没问题!"陈双说完就离开了,这次工期很短,跟刘姐商议过了,必须十天内就得建成,再说,工人那么多,菜棚又不是建房还得找专业搞土建工程的人来策划,所以,十天绰绰有余了。 下午送了一趟石头,卸完了石头之后,都已经六点多了,工人刚吃好大锅饭,这个点儿回去,陈双兴许还能赶上热乎的饭菜。 刚跳上车,王大力就给孙小杰使眼色,孙小杰追了上去: "小双,跟你说个事儿。" 陈双没有熄火又从车上跳下来。 孙小杰支支吾吾的把王大力的话说了一遍,陈双若有所思,随后孙小杰又补充道: "这个王大力,是个老不正经,他叫俺传话,旁的没说,反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他要是对你使啥歪心眼子,你可得跟俺二哥说!" "知道了小杰哥,你干活去吧!"说着,陈双如无其事的微微一笑跳上车便离开了。 远远地,王大力就看见孙小杰回来了,把他拉到一旁问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倒是说了没说?" "说了呀!"孙小杰挠挠头。 "说了她咋还走了?那你有没有跟她说我有的是钱?"王大力感觉孙小杰肯定没说,就算是说了,肯定也漏了这句他很有钱最关键的一句话。 "说啦,说你这些年走南闯北挣了不少钱!你不信你自个问问她去!" 听闻此话,王大力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孙小杰的肩膀,掏了一根好烟递过去算是犒劳,嘴里嘀咕着,说了就好,钱呐,确实能使鬼推磨。 这段时间,陈双来回在工地跑,陈双每天回去都得洗个澡,粉尘太大,洗下来的洗澡水都快成黑的了。 还好,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等农贸市场建设完工,那么,和庞海的这一仗算是正式开打了。 陈双这么想着,舀了一瓢热气腾腾的热水往自己的身上泼了下去。 穿衣服的时候陈双这才留意到,门外一直有脚步来来回回,等陈双端着洗脸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继宗在自己房门口来回踱步: "咋了继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思思缠着你啊!" 陈双一边擦头发,一边把脸盆放在盆架子上问道。 继宗看着陈双,随后低下头说:"我……我不想种菜了!" 陈双一愣,擦头发的手顿住了动作:"怎么了?" 陈双的房间,陈双披着军大衣坐在书桌边,和往常一样,每天晚上都要算算账她才睡: "有什么事儿你得直接说出来,不然旁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咋能猜的到你想啥?" "我想……想学开车!"继宗说道。 陈双放下手里的计算器和纸笔,侧目看着继宗,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韧,似乎已经很早就下定了决心,只是在找恰当的机会跟自己说罢了。 "好!" 继宗一愣,他没想到陈双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但不是现在,凤城的事情还没有捋顺,你根本掌握不了局面,开车可不是握着方向盘松离合挂档往前冲就可以的,你要面对外面的交际,还得有对突发事件的随机应变能力,等忙完了这阵子,车空闲下来,你可以试着学学!" 陈双收回目光继续算账: "种菜也是一开始说要学的,所以,那个是你的本职工作,你要因为学开车荒废了你的本职工作,那么,你说一个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人,能干好啥事儿?" 从始至终陈双的语调都十分平静,好像闲谈一般。 怪不得,自从买了新车,继宗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双姐,你放心,我会一边搭理蔬菜大棚一边学开车的!"继宗依旧坚持的说着。 …… 陈双算完了账,这一批的毛石总共卖了三千多块,若不是毛石不用本钱买,恐怕这几天纯收益也就千把块钱吧,毕竟还得搭上油钱,至于买车的钱,慢慢的也会回本的。 只是,陈双想想继宗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规划也怪不得他。 然而,陈双的将来模样,可不只是两辆农用车,她希望,有一个车队,每日清晨,看着自己的车队离开根据地,朝着不同方向运输,宛如一朵在黑夜中炸开的烟花般灿烂。 陈双眯着眼睛,想着,舒尔她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眼神略显暗淡,她拿起手机翻看着电话簿页面。 停留在了宋德凯的手机号码部位,心里略觉黯然神伤,舒尔发现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陈双的目光又随之亮了几分。 点开之后陈双才发现,没有一个是大哥的未接电话,这段日子来回工地,或许是吵杂的声音太吵没听见,楚防震打过六七个电话,刘南打过一次,短信五条,都是楚防震发的。 那一瞬间,陈双没有回电话,也没有点开短信,因为那样只会让她连睡觉都会有些失望和酸楚。 前世,那些精彩绝伦的韩剧,悲壮凄美的生死恋,从一而终的金童玉女,都是演出来的罢了,还抵不过网络上最流行的那句话: "亲爱的不要闹了,爱情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姿态优雅,早点睡吧,明天大家都要工作!" 为了生活匍匐前行的人,早已经被千锤百炼,已经压得人直不起腰来看一眼烂漫的桃花,只因为怕误了时间。 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陈双逼着自己清空大脑,直到夜深人静,陈双才呼吸均匀的紧闭双眸。 第二天,依旧是天没亮,陈双的手机就响了,为了方便联系,又不打扰家里人睡觉,陈双把老宅子的钥匙留给孙二杰了,正好两辆农用车都停在那边,他来了会自己开门用家里的座机给陈双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陈双挂掉代表她马上就出门了,草草洗漱一番,陈双悄悄的关上房门,披着军大衣朝着老宅子走去。 天罡蒙蒙亮,第一趟辆车毛石已经运到了工地,大家伙都在围着大炉子吃清汤面,卸了石头,陈双和孙二杰准备去面馆吃面,却不料被王大力给拦下了。 王大力一脸堆笑的孙二杰说:"辛苦了昂,锅里还有不少面,你就搁工地随便吃点儿!" 孙二杰不知所以然,为什么不留陈双在工地也吃点热乎的呢,这大冷天的虽然开春了,可一早一晚的还得裹着大棉袄呢。 "那谢谢老板,这……那陈双呢?" "丫头家的哪能跟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吃这粗茶淡饭的,你吃你的去吧,我领陈双同志上外头吃点儿,刚好说说毛石的事儿!" 陈双蹙眉,倒是没有阻拦,孙二杰挠挠头应了一声,返回了列铁屋那边,也跟着工地的工人一样拿着个大海碗蹲在工地旁就呼啦啦的吃起来。 陈双收回目光看向王大力:"去哪儿吃?" "那……那肯定是你说了算,有钱,不差钱儿,凤城随便说个地儿都成!" 王大力一边看着陈双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边搓着手陪着笑说道,末了还拍了拍自己胳肢窝里夹着的那公文包,那模样就跟村干部迎接下乡领导似的。 陈双也不含糊,反正这种人没招惹她之前,陈双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招惹了她,陈双自让他来不及后悔。 "搁这儿吃啊,这……我这寻思着,你一小丫头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开着个农用车怪心疼的慌,都说了不差钱,咋还吃面条哇!" 二人来到了老地方,陈双喜欢这家的荷包蛋,正如老板说的,她要七分熟,绝对不会增减一分,而且,面汤还是骨头汤熬得。 "这家的面好吃着呢!"陈双说着就走了进去,此刻不过七八点钟的模样,柜台上方焊接的铁架子上挂着台黑白电视,正播放着早间新闻,流动字幕不停流动的是最近的天气预报。 看样子,天气正在回温,下个月四月底,就彻底暖和了。 陈双叫的还是老样子,荷包蛋,加油泼辣子,但是王大力心里头犯嘀咕了,这吃面明显显示不出他是个大款呀,不行! 王大力想着,一拍桌子喊了一声老板: "把你们店里最贵的小菜啥的给尽管往上端,不差钱儿!" 老板刚好端着陈双的面出来,看着这秃顶男人,放下面条儿这才介绍了店里的小菜,有卤牛肉,五香羊蹄儿,牛肚儿。 王大力问都没问单价就直接要了五斤卤牛肉,一个整牛肚儿。 陈双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注视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预计五月份要下雨了,陈双还得看着天气安排一下,毕竟今年可是是非之年。 "哎哎哎……陈双,别急着吃啊,硬菜还没上呢!" 王大力一看着陈双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碗面一眨眼的功夫就下去了一半儿,这样的丫头肯定没见过啥好定西。 这么想着,王大力一把抓住了陈双握着筷子的手说道。 哎呦我去,这手儿啊,一碰就不想撒手,这手面儿还真不像是干过农活儿的,又软又滑的,那这身上的皮肤那就更甭提了。 每一分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没事 陈双嘴里还有面条没咽下去,眼睛瞪了王大力的一眼,他赶紧撒手,陪着笑脸说道: “哎呀,不好意思呀,我这是看着你这么好的一丫头有点儿心疼得慌,来来来,吃牛肉,这牛肉啊,可贵了,十几块钱一斤呢!” 陈双没说话,继续吃她的面条:“你不是说有毛石的事情跟我说说吗?” 说话的空档那边热气腾腾的五斤牛肉和牛肚已经上来了,整个一脸盘那么大的盘子,不,应该是盆子…… 王大力讪笑着,赶紧先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在陈双的碗里: “吃,快吃,事儿待会再说,我听孙小杰说过你们是老乡,都是杏花村的农民,听说那旮旯挺穷的,建个房子地不用买都得攒好几年的钱,一年到头儿一亩地也剩不下几个钱,说是穷的平时都吃不上肉,这会啊,看王大哥疼你不,多吃点儿昂……” 陈双也不吝啬,反正她最近这几个月都忙的没好好吃上一顿饭,要一定说是好好吃了,也就是请刘雪梅吃饭的那回,简直撑死她。 “我们那边是挺穷的。”陈双说着,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不由得问道: “王工,这次十天之内菜市场的项目能完工吗?” “叫我王哥就行。”王大力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能,保证能,咋了,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整天这么风吹日晒的送毛石啦?” 王大力心想,这都万事俱备了,杏花村这么穷,这丫头年纪那么小,肯定吃不了这个苦不想给送了。 想着,放下筷子,一把将陈双的手给拽了过去,陈双都吓愣了,这老东西就算像孙二杰说的那样老不正经,可她也没想到大白天吃个面条也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照我看,你以后要是不想这么辛苦也成,跟着我,我绝对不叫你淋半滴儿的雨,不叫你吹一丝儿的风。” 王大力的脸突然露出一丝舒服的感觉,还是年轻的丫头好哇,皮肤真滑…… 陈双猛然抽回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本事?” 陈双想起了孙小杰说的话,说他有的是钱,好牛啊! 可就在这时候,背对着外头的陈双发现坐在对面的王大力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变了,他赶紧站起来喊了一声: “朱老板!” 陈双闻声回头看去,原来是朱文路,他穿着的衣服和打扮还是那般低调,进来二话不说,要了一碗牛肉面,随后语气平静的问道: “小王现在在哪儿发财呢?” “额,朱老板,您看您说的,发什么财呀,我这不是刚接了小项目吗?也就建个小菜市场,哪能跟建房子比呀!” 王大力卑躬屈膝的模样让陈双终于是明白什么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建菜市场啊,听说在翠竹花园那一块儿动工的吧!”朱文路说着,低着头吃着面,偶尔被油泼辣子呛着,他干咳两声,喝杯茶漱漱口。 “朱老板果然是生意人,这消息都瞒不过您呐!”王大力这马屁拍的是啪啪响。 现在整个凤城都知道朱文路和贺明的官司打赢了,再加上他现在手底下也有不少房产,对于王大力这种人来说,指不定朱文路将来就做房产开发了,总之,马屁拍好了,往后路好走。 朱纹路讪笑一声说道:“看来,你现在跟着贺太太在发财啊!” “哎呀,您看您说的,我这种小人物要是发财也得仰仗你朱老板这样阔绰又有商业眼光的人呐!” 陈双在一旁听得鸡皮疙瘩一波接着一波,特么的,五斤牛肉,您吃完试试看,保证明天的屁都还是牛肉味的屁。 哗啦啦的两口,陈双已经扒拉完了面条,拍下五块钱,陈双摸摸嘴说了声还要出车,先走了。 王大力一看,这妹子没沾上,还碰上了朱老板,他这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歹这加上牛肚子得有七八斤的牛肉呢,好歹也得招呼一下朱老板不是。 “那行,你路上小心点儿!”朱文路说了句送别的话,随后把牛肉干脆直接端到了朱文路的桌上: “朱老板,这次真是巧了,来,吃点儿牛肉!” “额,不了,我吃饭快,一碗面就成!”说完,朱文路,仰头喝干净了碗里的烫,放了七块钱在桌上也走了。 王大力不知道什么情况,今儿是不是点子有点背? 朱文路一出面馆的门就看见在前方不远处的陈双,他很欣赏这个小丫头,只是一进门的时候,他没有留意,毕竟他喜欢坐在最靠门的位置,只是她那件军大衣很是眼熟。 第二个没有打招呼的原因还是因为王大力,他一个包工头儿以前就是一直跟着贺明干的,贺明倒了之后,他还找过朱文路,说要跟着他。 眼下,她和朱文路出现在一起吃早饭,看来关系不一般,再加上刚才王大力说建菜市场,朱文路心里不是担心自己的菜市场有了竞争对手,而是相比之下,他更加赏识这姑娘了。 他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她怎么有本事拿到翠竹花园的地建菜市场的? 就算是刘雪梅投资的,那她一个乡下丫头,又是怎么和刘雪梅拉上关系的? 有意思! 朱文路刻意加快了脚步,走到陈双并行的位置,朱文路笑笑点了一根烟才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陈双对吧!” “哦,朱老板!”陈双对朱文路并不反感,反而,曾经他还是陈双心里的榜样呢,只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朱文路笑了笑继续道:“准备搞农贸市场?” “是啊!” “你就是因为蔬菜的销路断了,就投资菜市场?”朱文路见她也不想商场上其他人,说话拐弯抹角,他也就干脆的问道。 “有什么不可以?你们可以有农贸市场,我们这边也可以有,当然,我可不是针对你,人活着,哪个人不是跟天要饭来了?朱老板您说对不对?” 陈双也笑着说道,双手插进军大衣的口袋,裹紧了自己的身子。 朱文路目光稍稍一怔——人活着,哪个人不是来跟天要饭来了?哪个不是?其实都是。 都知道钱和权贵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就好像明知道人会死,可活的时候还是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 朱老板愣神了少许,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跟我说这么多难道就不怕我提前做准备?” 朱文路略感兴趣的反问道。 “既然怕,我就不会跟你说了,你可以提前做充分的准备,但是,首先我没有把你当成竞争对手,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是觉得总归会有一个共赢(盈)的结果出现!” 朱文路稍稍顿步,这丫头,他细看了好几遍,他保证自己没有眼花,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可她言辞之中却有着一种可以预算商场后续的笃定。 这么小的丫头,被说有这么远的考虑和打算,就光是这眼光,至少也是活了很大岁数的老油条了。 “共赢?这是你的目的?” “嗯!我刚才都说了,谁活着不是来跟天要饭的不是吗?”陈双一直笑的很自然,就好像闲谈一样。 朱文路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有想过恶意攻击竞争对手,反而希望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 这样的胸怀可是百年难遇了,那个投资商不绞尽脑汁的想要把对手打垮?商业,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可这一切在她身上都看不到。 让朱文路看见的只能用八个字形容——厚德载物,大智若愚。 许久之后,朱文路笑不出来了,但是他的眸子里却闪烁着精芒,如果当时就在他一败涂地负债累累的时候,空守着石头山想要结果了自己,他要是有陈双这样的心态和见解,想必,他早就看开了。 二人重新漫步走着,陈双见朱文路面色有些感慨的神色,陈双说道: “其实,我很早很早就听说过你,我一开始也是倒煤的,但是露天煤位置不定,多少也很难预测,可我还是花钱承包了下来,学你,一边开采零零散散的露天煤,一边卖石头,现在不光是回本了,还赚了四五千块!” 陈双说道,朱文路震惊的看着陈双,他记得第一次偶遇也是这家面馆,正好碰上她和老板在谈论他朱文路的事情,所以,这丫头这么说,他是完全相信的。 “话说,你年纪也不大,哪来的自信就一定能赚钱呢?就算听说过,可实际经验也不足啊!” 朱文路对陈双的欣赏已经难以用语言表达了,还是那句话,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在村上还想法子看人大姑娘寡妇洗澡呢,而且,他走了多少弯路只有天知地知他知道。 “家里条件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也可能是我运气好吧!”陈双说着。 朱文路点点头,他承认,其实人活着三分打拼七分运气。 四岔路口,朱文路和陈双分歧,他回他的水榭湖,陈双要去翠竹园工地,临走的时候,朱文路倒是特别希望下次还能探讨一些心得: “下回来咱们要是还能不期而遇,在我有限范围内满足你一个要求!” 陈双听了这无稽之谈,心里也大概有了底,他是想在这场商业站上让步,就看陈双是不是抬举,会不会利用这次机会让他让步了。 回到工地的时候,大家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孙二杰本想自己回去提早拉毛石,这样一天能跑三趟,多赚点儿,可陈双吃个面也迟迟没回来。 结果,在一旁忙活的孙小杰心里越发的不安,把王大力找陈双的事情给说了,还让孙二杰跟着去看看,万一被王大力给骗了,小双那么瘦怎么反抗。 此话一说,孙二杰气的抓起孙小杰的衣领就要打他: “你他娘的少脑子啊?” 孙小杰当时就吓傻了,兄弟三人,孙大杰比较憨厚没怎么教训过老小,可孙二杰不一样,脾气比孙大杰要冲动多了,从小没少被二哥揍。 这两兄弟差点在工地打起来了,惹得人赶紧到列铁屋去叫焦小翠,小翠赶到的时候,二人正撕逼呢。 明显小杰没还手,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他需要这份工作,要不然,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建好房子,才能娶小翠,所以,小杰一看就是占下风。 “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陈双对咱家多好?有啥好的都想着咱家,要不是陈双教咱家种菜,你那个房子连个墙头院子都搭不起!” 说着,孙二杰一把松开抓着孙小杰的衣领,孙小杰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脚下全都是石头,摔得小杰呲牙咧嘴,小翠赶紧上去扶着: “咋回事啊小杰,俩兄弟咋还打起来了?” “没良心!”孙二杰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走,他得去找找陈双,万一出了啥事,这可咋办。 谁知道孙二杰刚出了工地就看见陈双回来了,赶紧上去询问了情况,意气风发的孙二杰还扬言说不干了,不给送毛石了,这钱不挣了。 陈双心里是感动的,可她却笑着说:“没事儿,钱该咋挣咋挣,小杰人太实诚了,他都这年纪了,也该成家了,你和大杰哥都成了家有了孩子,你们当然不着急!” 孙二杰叹气,蹲在路边点了一根烟也不说话。 “回头赚了钱,给小杰把房子建起来,成了家就不一样了!”陈双说着,孙二杰眨巴眨巴眼睛遮掩那一丝湿润。 陈双突然深呼吸一口气,那种感觉很好,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关心她的人而且又不用操心的人还是很多的,一时之间陈双甚至突然发现,今年,她很少在家里吃饭。 “走,下午不送了,回家歇半天去!”陈双笑着招呼着。 二人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刚好晌午,孙二杰接到指令把车停在了陈双老宅子门口那片空地上,就连忙跑回家,他怎么会不想儿子媳妇儿。 陈双回到家,发现伙房忙碌的是五姨的背影,添柴火的是陈秀兰,堂屋饭桌上放了一大盆蘑菇。 随后,就是一盆面条! 陈双一愣,怎么吃的这么差? 陈秀兰一看陈双回来了,一脸喜庆:“今儿能在家里吃饭不?要是有空,妈再去做几个菜!” 陈双一愣,确实,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家吃午饭了,舒尔含泪点点头,却不料,陈秀兰和五姨竟然多做了三四个菜,还趁着柴火锅底热,烙了几个葱油饼,那种感觉,叫陈双心酸的很。 她现在有那么一瞬间明白,为什么母亲当初说,钱够花就行,而且现在衣食无忧了,就让陈双少忙活点儿。 可那个时候,陈双只觉得才刚起步而已。 “思思和继宗呢?”陈双一边吃着葱油饼一边问道,因为她发现父亲不在家,母亲说了去大伯家吃去了,可思思也不在,继宗也不在,就她和五姨还有陈秀兰。 “你看看你,都忙成啥样子了,思思还是你给报的名,你忘了她要读书吗?早上忘了给思思带吃的,继宗赶着晌午去给思思送饭去了!” 陈双一听,心里一寒:“中午也不回来吃饭?” “头两天思思上学的时候,跟人打架,崴了脚脖子,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 陈秀兰说着,陈秀芬眼眶湿润,放下筷子转身进了屋,随后,即便是关上房门,陈双依旧能听见那种压抑在喉咙里的哭声。 “到底咋回事?”陈双问陈秀兰。 “几个孩子老打他,俺跟你五姨都去学校找过了,但是没用,老师说也管不上,说是搁学校外头打的……哎……” 陈秀兰叹气摇头,满脸都是心事,直说思思这孩子可怜,说着说着眼角就湿了。 陈秀兰撩起袖宽揉了揉眼角说:“照俺看,还听俺的,给你五姨说个二婚的,好歹有个爹疼着,省的叫人整天骂野孩子!” 陈双一听,瞬间明白为什么了。 “妈,我这阵子忙,把你以前说的那事儿还真给忘了,要是这样行的话,你就崩怕花钱,找个媒婆给说一个,只要五姨点头,啥条件咱都得端着,可不能叫五姨二婚还受罪,最好得明媒正娶,摆酒席!” 陈双说着,毕竟她的母亲就是二婚,虽然性质和五姨不一样,但是,二婚的女人是非多,必须要找个好人家,别到时候说五姨没人要了,嫁到那头还给人家当牛做马不捞好。 陈秀兰微微一愣,可很快就叹气了,二婚摆酒席别说不靠谱了,她就是过来人,嫁到宋家,宋有粮确实没亏待她,还摆了几桌,可人家都不来,到时候不是更闹笑话。 当然,女儿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这些事儿又急不在一时半会儿,要是思思在给人欺负了呢?你五姨心里头不难受吗?” “你找过杨村长没?”陈双狐疑的转了转眼珠子问道。 “找了,不在大队,也不在家,找了三回都一样!” “哦,可能他这个季节要忙着撒鱼苗!”陈双喃喃自语吃饱了饭,陈双补了半个小时的睡眠,起床的时候,发现陈秀兰还在堂屋里傻坐着。 “妈,你咋还搁着发呆呢?想啥呢?”陈双一边拢起头发扎起来一边问道。 陈秀兰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喃喃道:“也不知道你将来嫁到哪儿去,俺在想啊,以后,等思思大了能孝顺俺!” 陈双一愣,这段时间她太忙,感情老妈在家里胡思乱想的还挺带劲的: “妈,你竟会胡思乱想,这都没人要还嫁呢!” “谁说你没人要的?哦,那小楚不是人呐,赵大学生不是人呐!” “啥?赵大宝?妈,我又不是剩饭剩菜的,你咋还爱往哪儿倒往哪倒哇!我看你是在家里闷得吧!”陈双扎好了头发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 “得,过段时间,我把你接城里当老板娘去!” “上城里干啥去?城里少俺这样的?”陈秀兰嘟囔着,一把拽过陈双头发捋了一把那卷翘烫花头,双大了,也知道打扮了,打扮了好啊。 打扮的好,是很好,她是过来人,姑娘家一大半肯定心里头有人儿了,虽然陈秀兰不希望她嫁的远,可是,也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闺女的终身大事,这又是喜庆又是忧愁的。 “让你去城里卖菜去,你去不去?”陈双托着下巴笑着看着母亲。 “卖菜啊,那……那一天来回的时间哪够?”陈秀兰也想找点活做,自从她上回病倒了几次之后,现在稍微累点儿,哪怕是流点汗,回头那脑门子跟太阳穴都疼的厉害。 这也是她最近胡思乱想的主要原因,她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真怕哪天就倒下了,万一连闺女的终身大事都赶不上,那她死也合不上眼。 “不是有车吗!”陈双说着,手机突然响了:“妈,我接个电话!” 陈双拿出手机一看,是楚防震打的,转身进了屋:“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啥意思啊!” 陈双稍稍一愣,这才想起来,她压根都没看短信:“我忘了看了!” 电话那头的楚防震一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电话呢?电话也不接!”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工地,你也知道,吵得很,而且等我忙完回来都累的合不上眼,电话都拿不动了!” “工地?天哪……”楚防震扶了扶额头,这丫头又再捣鼓什么?不,还有她没捣鼓的什么吗? 此刻楚防震在陈双家的老宅子门口,一眼看见两辆解放农用车,他简直吸了一口凉气又补了一口冷气儿: “你现在在不在凤城?” “不在!我在老家呢!”陈双干脆的回答,他该不会好奇要去工地看看去吧,虽然陈双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忌讳他去工地,反正就是不舒服。 “咱们缘分不浅啊,我刚到杏花村,准备上山赏桃花去,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陈双顿时哑然:“啊,不了,家里头事儿多,我先挂了啊,忙着呢!” 陈双不容对方说话就挂了电话,陈秀兰问是谁打的,陈双实话实说,陈秀兰眼中冒光: “哎陈双,不是妈唠叨,你也老大不小了,能定下来的事儿就趁早定下来,过了这村没那店儿!” “妈,你是不是嫌弃我啊?就巴不得让我找个人嫁了离你远远地?”陈双一听故作生气的说道。 “谁说的,傻孩子,孩子都是娘掉下来的一块肉,叫你定下来,没说叫你现在就走啊,俺都恨不得你一辈子都陪着妈!” “这不就对了,我啊,还就不结婚了,就赖着你一辈子成了吧!”陈双说着就出了门,打算去鱼塘看看去,顺便找找杨国栋,说说思思学校里的事情。 “你看,这孩子……咋就不听劝呢!”陈秀兰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话还没落音呢,就看着闺女还站在门口,好像在跟谁说话。 “你不是要去凤凰山上吗?咋来我家来了?”陈双看见楚防震十分错愕。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单独对我恨不得拒之门外千里,我咋就没看你对旁人这样?好像我上辈子欠了你很多钱似的!” 楚防震也不生气,推了推眼镜框,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保不齐还真欠了我很多钱!”陈双嘟囔着,脚跟脚的陈秀兰就出了屋,一看是小楚,热情的给拉进屋里去了。 楚防震一脸得意的看了一眼陈双从怀里掏出了个红色的小盒子递给了陈秀兰: “阿姨,每次来都空手,怪不好意思的,来给你拜个晚年!” “呀,人来了就成,咋还拿东西呢?”陈秀兰客气的说着,又是给端茶倒水,又是问问晌午吃了没,没吃叫陈双现在就给做。 陈双一看那方桌上的方形红盒子,目光一怔,没给陈秀兰打开的机会,一把夺了过去硬是塞给了楚防震: “你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干什么?” 陈秀兰一愣,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啥,毕竟不识字,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个银镯子。 “又不是买给你的!”楚防震若无其事的拿过盒子,又重新递给了陈秀兰: “这是送阿姨的!” 就是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极速 "我核实了一下开发费用,从建设菜市场到设备齐全,还有土地使用面积的费用,以及建筑施工的人工费,差不多得需要七万块上下,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咱们各自投资一半的话,我们各自得拿出三万五,其他如果超出预知费用的话,咱们再商议!" 这是刘雪梅的原话。 "规划图纸已经拟出来了?" "土建工程师是我以前的老朋友!" "这个成本价有点高!"陈双说道,刘雪梅很吃惊,把规划好的面积和砖瓦毛石的价格列出来之后陈双才问道: "账目我比你算的清!" "毛石的话,我这边有门路,你刚才不是说七十块钱一车吗?我这边有六十块钱一车的供货源,可以节省不少开支!" 刘雪梅在电话里顿了顿,这丫头这么多路子? …… 虽然前世她见识过,可没有做过房产生意,接触的也无非是从电视新闻上看的,哪儿的房产生活设施更全面,哪儿的建筑面积更划算。 都是诸如此类的广告信息,要知道,前世不说北上广的房产价格,就说说三线城市的楼盘价格,地段好的,生活设施齐全的,哪个不是一平米六千块钱以上,八千块钱左右的? 陈双回到杏花村,在长途客车上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因为,毛石是她顺水推舟想到的。 自己承包的石头山不是刚好有毛石吗? 回到杏花村,陈双激动的一进门就开始梳洗一番,赶紧去请了大伯过来吃饭。 这一晃又是个把月,宋有才过来的时候一样拿着钱和这个月的数据。 "大伯,今年,咱们要发了!" 宋有才一脸诧异的看着陈双,等陈双说石头山的石头也能卖钱的时候,宋有粮和宋有才兄弟俩都吸了一口凉气。 接下来的这几天,刘雪梅打过一次电话,说建筑队已经找好了,就等着陈双这边出那一半的投资。 但是这几天陈双也没闲着,把孙二杰拉过来学开大车,孙二媳妇十分赞同,说技多不压人,等孙二杰学会了开大车,陈双打算再买一辆。 这事儿一传出去,不少人都说了,陈双这是使唤老牛呢。 一切跟着陈双种菜的乡里乡亲也说了:"陈双这人老实厚道,跟着她干都不吃亏!" "是啊,这两个月俺家都进了六七百块呢,早知道多开出来一亩地啦!" "可不是吗,打小就看着陈双这孩子有出息,你们看,这又要买车了?" "又买大汽车?听谁说的?" "孙家呗,到时候二杰要是学会了,陈双都说了,给配一辆大汽车!" "老天爷呀,这车得好几千吧,说配就配?" "可不是,昨个就带二杰去办什么驴照去了!" "那叫驾驶证!" 付继宗突然在大槐树下停住脚步插了一嘴,可他很讨厌乡里乡亲议论这事儿。 因为,他觉得陈双为什么不教他开车,以后就可以跟着双姐往城里多跑跑了,以前还说,等城里稳定了,她就带自己去城里呢。 继宗到了老陈家的酱油铺子,打了一瓶酱油和一瓶醋转身朝着家里走。 一进门大家都开伙了,陈双,孙二杰,还有很秀兰和宋有粮兄弟俩。 思思正绕着桌边到处夹喜欢吃的菜,半年的光景,小子胖了几分。 陈秀芬从伙房出来,把最后一盆鸡蛋碎菠菜汤放在桌子当中,这才脱下围裙围坐吃饭。 继宗闷着头使劲扒拉着碗里的饭,三口两口吃饱了就回屋了,思思一见他的继宗哥哥这么快就吃好了,赶紧也胡乱扒拉几口追了去。 陈秀芬立刻不满意了,瞅了一眼碗底子剩下的汤水不由得喝道: "给俺回来,谁教你的剩碗底子?" 思思一脸窘迫哦了一声低着头返回桌边捧着碗把剩下的汤汤水水吃干净了才放下碗,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母亲,似乎在问,现在吃干净了吗? "去玩去吧!" 此话一出,思思就像拿到了特赦令笑着蹦跳着跑了。 "小双啊,你明儿还要进城吗?最近老往城里跑!"陈秀兰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这段时间,闺女时常不在家,有时候想想吧,就想起闺女小时候缠着她要买这个,要买那个的日子了。 "明天是要去,石头山的毛石可以换钱,我得去一趟!" 陈双说着,没有留意到母亲阴沉的脸。 陈秀兰应了一声,自从过年一来,闺女就时常在外头奔波劳累的,累肯定会累的,可是,她越发的感觉家里太过清净了。 第二天,陈双就带着二杰去凤城农用车市场买车,去的时候,方向盘是交给二杰的。 "二杰哥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陈双一直盯着前路,稍作指点,二杰却笑笑一挥手:"没事的,俺稳着呢!" 二杰咧着嘴笑的憨厚,陈双看得出来他很卖力。 这次,陈双打算买一辆新车,虽然贵了几千块,但是以防万一这二手车会出毛病,到时候要是两辆车一起出毛病那就耽误事儿了。 三月下半旬刘雪梅那边已经正式动工了,农贸市场占地面的规划到了五百平米,如果到时候还要扩建,那留下的那片土地也可以随时扩建。 一建建筑队不加伙夫,总共五十多口子大老爷们儿,最不巧的是,这支建筑队刚好是孙小杰和焦小翠的那只建筑队。 临时搭建列铁硼的时候,陈双这边已经开始运输毛石了,一开始这段时间陈双和孙二杰几乎不分昼夜的跑着,屯够了毛石也就慢慢等着打地基了。 因为碰巧遇到孙小杰的事情,让孙二杰送完石头之后还帮忙搭把手,兄弟二人有说有笑的干活也起劲。 "哎,小杰哥,你们全都是大老爷们呢,小翠姐住哪儿的呀,这洗澡干什么的多不方便?" 陈双闲来无事,工地上敲敲打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捣水泥的捣水泥,敲毛石的敲毛石,隔钢筋的切割钢筋,一时之间工地吵杂声震耳欲聋。 "包工头儿人好,给小翠安排跟他媳妇儿一个列铁房儿,重活也不叫她干了,就帮忙做饭就管!" 孙小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脸幸福的说道,抡起手里的大铁锤一边敲石头一边抽空跟陈双说话。 这时候一位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秃顶男人穿着老式西装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孙小杰骂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不想干了?干活的时候还有空吹牛逼啊你!" 孙小杰回头一看脸色瞬变,随后一脸歉意的对陈双说:"小双,俺不和你唠嗑了,包工头儿看着呢!" "行,那你忙着,俺去看看小翠姐" 陈双也看了一眼这包工头儿,转头朝着列铁棚走去,这些铁皮房是可移动的,一般都是跟着工地运输机械的车先来安排给工人住的,大都是通铺。 这包工头儿虽然穿的是人模狗样,可那对绿豆眼老让陈双看着不舒坦,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那秃顶男人跺脚的在孙小杰耳朵边咋呼: "我他娘的问你那丫头是谁,是你老乡啊!" "啊?"不远处搁钢筋的砂轮子磨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火花乱飞,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包工头一开口说话,那搁钢筋的声音就开始了,以至于孙小杰把脸都凑到了包工头儿的鼻尖儿上都没听见。 包工头儿气的直跺脚:"你他娘的干活儿的时候跟女人说话都能听见,老子跟你说话你给我装聋是吧!" 孙小杰赶紧放下手里的铁锤,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给包工头儿递了一根,二人往一旁走了两步。 包工头儿眯着眼睛朝着列铁硼方向看去,和孙小杰说着什么。 目送的陈双消失在工地,包工头儿王大力这才摸了摸嘴角饶有兴致的问孙小杰: "孙小杰,你跟老子说实话,这丫头是不是你老乡!" "是啊,咋了!"孙小杰自然不知道王大力心里打什么主意。 "哪天叫她出来陪老子喝两杯!"王大力满脸淫邪之意,好像一闭眼还能看见陈双那高挑的背影,前凸后翘,长得更甭提了,这要是在床上,估摸着得要人老命。 "这可不行,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孙小杰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王大力屁股后边干了也有一两年的活了,一开始不就是因为他打焦小翠的注意,小翠害怕不敢人说,倒是跟他孙小杰说了。 现在名花有主,王大力这才放了焦小翠,再说,本来单独让小翠住孙小杰不放心的,这次,跟王大力的老婆一个屋,他就不信,王大力敢当着他老婆的面儿还缠着小翠? 所以,孙小杰知道王大力是个什么德行,现在倒好,打小双的注意去了。 "黄花闺女咋了,老子有的是钱!"王大力自信满满的拍了拍咯吱窝下的公文包说道。 "还是不成,小双帮了俺家很大的忙,现在要不是小双,俺一大家子还在种地嘞,你可不能打她的注意,再者说了,嫂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孙小杰平时老实巴交的,根本不敢说这样的话,此刻他说的是心里话。 话音刚落,王大力脸色一寒:"你他娘的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想干!"孙小杰一愣吓得赶紧回答:"那俺问问小双,她要是不愿意,你可不能逼她!" "好,赶紧干活去!这事儿你可不准跟旁人说,要不然,你就甭想干了!"说完,王大力朝着孙小杰的屁股踹了一脚。 心想,现在的小丫头哪个不爱钱?夜总会的哪个鸡婆不是为了钱?只要有钱,别说黄花大闺女了,就是七仙女儿也他娘的会当婊子。 …… 此刻,列铁屋没什么人,大都在工地上干活呢,陈双一排排的找着,离老远就看见焦小翠在井边压水洗衣裳,压井旁边还搁着几双等着洗刷的劳保鞋。 陈双走了过去,也不嫌脏,帮着焦小翠拆鞋带儿:"小翠姐!" "呀,小双,你咋来了?头两天还听小杰说呢,说你往工地送石头呢,俺还不信呢!" 焦小翠看见陈双惊讶的双手按在冰凉的洗脸盆里,也忘了搓洗衣裳。 陈双一笑和焦小翠聊了一会子,焦小翠问起继宗的事情,心里头很念得慌。 "继宗啊,现在可能耐了,家里的菜地全都是他一个人安排,种的菜比我种的产量还高!" 陈双笑着说道。 焦小翠眼中溢出泪花,撩起袖子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你教的好,我这心里头感动的都不知道说啥子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反正继宗也帮了我很多忙呢!" 聊了一会儿继宗,陈双又问了问这边的生活条件,看列铁屋里面有一张通铺,铺上叠着衣服,屋里还拉了一根挂衣裳的绳子。 焦小翠说老板娘人也挺好的,为了省钱,她都是跟着建筑队自己做饭,有时候还下工地干活,这建筑队都是他们老家的人,除了她和小杰不是。 聊到了把衣服洗好晾起来,陈双觉得也该告辞了,下午还能再送一趟毛石,要是耽搁久了,下午那趟返回又得搞到半夜。 "小双,等哪天闲了,俺能坐你的车回去看看不?"临走,焦小翠送了送陈双。 "当然没问题!"陈双说完就离开了,这次工期很短,跟刘姐商议过了,必须十天内就得建成,再说,工人那么多,菜棚又不是建房还得找专业搞土建工程的人来策划,所以,十天绰绰有余了。 下午送了一趟石头,卸完了石头之后,都已经六点多了,工人刚吃好大锅饭,这个点儿回去,陈双兴许还能赶上热乎的饭菜。 刚跳上车,王大力就给孙小杰使眼色,孙小杰追了上去: "小双,跟你说个事儿。" 陈双没有熄火又从车上跳下来。 孙小杰支支吾吾的把王大力的话说了一遍,陈双若有所思,随后孙小杰又补充道: "这个王大力,是个老不正经,他叫俺传话,旁的没说,反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他要是对你使啥歪心眼子,你可得跟俺二哥说!" "知道了小杰哥,你干活去吧!"说着,陈双如无其事的微微一笑跳上车便离开了。 远远地,王大力就看见孙小杰回来了,把他拉到一旁问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倒是说了没说?" "说了呀!"孙小杰挠挠头。 "说了她咋还走了?那你有没有跟她说我有的是钱?"王大力感觉孙小杰肯定没说,就算是说了,肯定也漏了这句他很有钱最关键的一句话。 "说啦,说你这些年走南闯北挣了不少钱!你不信你自个问问她去!" 听闻此话,王大力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孙小杰的肩膀,掏了一根好烟递过去算是犒劳,嘴里嘀咕着,说了就好,钱呐,确实能使鬼推磨。 这段时间,陈双来回在工地跑,陈双每天回去都得洗个澡,粉尘太大,洗下来的洗澡水都快成黑的了。 还好,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等农贸市场建设完工,那么,和庞海的这一仗算是正式开打了。 陈双这么想着,舀了一瓢热气腾腾的热水往自己的身上泼了下去。 穿衣服的时候陈双这才留意到,门外一直有脚步来来回回,等陈双端着洗脸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继宗在自己房门口来回踱步: "咋了继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思思缠着你啊!" 陈双一边擦头发,一边把脸盆放在盆架子上问道。 继宗看着陈双,随后低下头说:"我……我不想种菜了!" 陈双一愣,擦头发的手顿住了动作:"怎么了?" 陈双的房间,陈双披着军大衣坐在书桌边,和往常一样,每天晚上都要算算账她才睡: "有什么事儿你得直接说出来,不然旁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咋能猜的到你想啥?" "我想……想学开车!"继宗说道。 陈双放下手里的计算器和纸笔,侧目看着继宗,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韧,似乎已经很早就下定了决心,只是在找恰当的机会跟自己说罢了。 "好!" 继宗一愣,他没想到陈双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但不是现在,凤城的事情还没有捋顺,你根本掌握不了局面,开车可不是握着方向盘松离合挂档往前冲就可以的,你要面对外面的交际,还得有对突发事件的随机应变能力,等忙完了这阵子,车空闲下来,你可以试着学学!" 陈双收回目光继续算账: "种菜也是一开始说要学的,所以,那个是你的本职工作,你要因为学开车荒废了你的本职工作,那么,你说一个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人,能干好啥事儿?" 从始至终陈双的语调都十分平静,好像闲谈一般。 怪不得,自从买了新车,继宗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双姐,你放心,我会一边搭理蔬菜大棚一边学开车的!"继宗依旧坚持的说着。 …… 陈双算完了账,这一批的毛石总共卖了三千多块,若不是毛石不用本钱买,恐怕这几天纯收益也就千把块钱吧,毕竟还得搭上油钱,至于买车的钱,慢慢的也会回本的。 只是,陈双想想继宗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规划也怪不得他。 然而,陈双的将来模样,可不只是两辆农用车,她希望,有一个车队,每日清晨,看着自己的车队离开根据地,朝着不同方向运输,宛如一朵在黑夜中炸开的烟花般灿烂。 陈双眯着眼睛,想着,舒尔她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眼神略显暗淡,她拿起手机翻看着电话簿页面。 停留在了宋德凯的手机号码部位,心里略觉黯然神伤,舒尔发现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陈双的目光又随之亮了几分。 点开之后陈双才发现,没有一个是大哥的未接电话,这段日子来回工地,或许是吵杂的声音太吵没听见,楚防震打过六七个电话,刘南打过一次,短信五条,都是楚防震发的。 那一瞬间,陈双没有回电话,也没有点开短信,因为那样只会让她连睡觉都会有些失望和酸楚。 前世,那些精彩绝伦的韩剧,悲壮凄美的生死恋,从一而终的金童玉女,都是演出来的罢了,还抵不过网络上最流行的那句话: "亲爱的不要闹了,爱情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姿态优雅,早点睡吧,明天大家都要工作!" 为了生活匍匐前行的人,早已经被千锤百炼,已经压得人直不起腰来看一眼烂漫的桃花,只因为怕误了时间。 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陈双逼着自己清空大脑,直到夜深人静,陈双才呼吸均匀的紧闭双眸。 第二天,依旧是天没亮,陈双的手机就响了,为了方便联系,又不打扰家里人睡觉,陈双把老宅子的钥匙留给孙二杰了,正好两辆农用车都停在那边,他来了会自己开门用家里的座机给陈双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陈双挂掉代表她马上就出门了,草草洗漱一番,陈双悄悄的关上房门,披着军大衣朝着老宅子走去。 天罡蒙蒙亮,第一趟辆车毛石已经运到了工地,大家伙都在围着大炉子吃清汤面,卸了石头,陈双和孙二杰准备去面馆吃面,却不料被王大力给拦下了。 王大力一脸堆笑的孙二杰说:"辛苦了昂,锅里还有不少面,你就搁工地随便吃点儿!" 孙二杰不知所以然,为什么不留陈双在工地也吃点热乎的呢,这大冷天的虽然开春了,可一早一晚的还得裹着大棉袄呢。 "那谢谢老板,这……那陈双呢?" "丫头家的哪能跟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吃这粗茶淡饭的,你吃你的去吧,我领陈双同志上外头吃点儿,刚好说说毛石的事儿!" 陈双蹙眉,倒是没有阻拦,孙二杰挠挠头应了一声,返回了列铁屋那边,也跟着工地的工人一样拿着个大海碗蹲在工地旁就呼啦啦的吃起来。 陈双收回目光看向王大力:"去哪儿吃?" "那……那肯定是你说了算,有钱,不差钱儿,凤城随便说个地儿都成!" 王大力一边看着陈双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边搓着手陪着笑说道,末了还拍了拍自己胳肢窝里夹着的那公文包,那模样就跟村干部迎接下乡领导似的。 陈双也不含糊,反正这种人没招惹她之前,陈双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招惹了她,陈双自让他来不及后悔。 "搁这儿吃啊,这……我这寻思着,你一小丫头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开着个农用车怪心疼的慌,都说了不差钱,咋还吃面条哇!" 二人来到了老地方,陈双喜欢这家的荷包蛋,正如老板说的,她要七分熟,绝对不会增减一分,而且,面汤还是骨头汤熬得。 "这家的面好吃着呢!"陈双说着就走了进去,此刻不过七八点钟的模样,柜台上方焊接的铁架子上挂着台黑白电视,正播放着早间新闻,流动字幕不停流动的是最近的天气预报。 看样子,天气正在回温,下个月四月底,就彻底暖和了。 陈双叫的还是老样子,荷包蛋,加油泼辣子,但是王大力心里头犯嘀咕了,这吃面明显显示不出他是个大款呀,不行! 王大力想着,一拍桌子喊了一声老板: "把你们店里最贵的小菜啥的给尽管往上端,不差钱儿!" 老板刚好端着陈双的面出来,看着这秃顶男人,放下面条儿这才介绍了店里的小菜,有卤牛肉,五香羊蹄儿,牛肚儿。 王大力问都没问单价就直接要了五斤卤牛肉,一个整牛肚儿。 陈双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注视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预计五月份要下雨了,陈双还得看着天气安排一下,毕竟今年可是是非之年。 "哎哎哎……陈双,别急着吃啊,硬菜还没上呢!" 王大力一看着陈双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碗面一眨眼的功夫就下去了一半儿,这样的丫头肯定没见过啥好定西。 这么想着,王大力一把抓住了陈双握着筷子的手说道。 哎呦我去,这手儿啊,一碰就不想撒手,这手面儿还真不像是干过农活儿的,又软又滑的,那这身上的皮肤那就更甭提了。 明日 离开渡口,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青阳县,整个路上陈双的脑子都一种挥之不去的错觉,她怕她刚才看错了,要真的是楚防震呢? 冷静下来之后,身高的事实把陈双脑海中的顾虑又给撵走了,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陈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了,即便是前世,也只是为了温饱的事情发愁过而已。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陈双打算最近这几天就不往凤城跑了,在家多陪陪父母。 一进家门就看见陈秀兰和陈秀芬忙着做饭,宋有粮拎着打来的一斤粮食酒搁在桌上。 见陈双回来,陈秀兰有些不高兴,说不高兴倒也不是,就是有些沉闷,没有以前那么精神了: "回来了呀,快,坐下吃饭吧!" "哦!"陈双洗好手坐在桌面喊了一声思思。 "俺写好作业再吃,双姐你先吃吧!"思思乖巧懂事,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妈,那个……继宗呢?"陈双确实觉得自己最近忽略了家里,母亲的脸色老有一股阴死阳活的感觉。 "上杨村长家去了,晚黑不在家吃饭了!" "哦!" "双儿啊,最近凤城那边挺忙啊!"五姨讪笑着坐下略带深意的问道。 陈双看了看陈秀兰的脸色,赶紧笑着说不忙,这下好了,陈秀兰当即就把碗重重的搁在桌上: "不忙还整天不沾家,现在晚上也不回来了,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说着,陈秀兰还没来记得擦手解开围裙就坐在饭桌前的凳子上红了眼眶。 "秀兰,你哭个啥子呦,双一个人撑起咱这一大家子也够辛苦的,你有事没事儿哭啥呀,好好的一顿饭都被你给哭咸了!" 宋有粮皱着眉头叹息着,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抿了一口。 陈双的心一下子像是刀割了一样。 陈秀芬见陈双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想对陈双说点啥,可始终没说出口,转身安慰秀兰: "二姐,你……你就别挂心了,双也大了,你不是总盼着双儿和小楚的好事儿吗?那要是嫁过去了,不得照样不能天天回来呀,到那时候,估计你哭都哭不出来呢!" 说着,侧脸看着陈双对她使了个眼色。 "妈,别哭了,往后要是不忙我天天都回来,要是忙,我就把您和爸还有五姨挪城里去行吗?" 陈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似乎很久很久都没见母亲这样哭了,自从建了新房父母整天都是乐呵呵的串门。 "上那干啥去,不去,家里住的挺舒坦的,不能再给你加压力了!"宋有粮当即就放下筷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吃饭吧!"陈秀兰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想明白了,揉了揉眼角这才开始吃饭。 一顿饭吃的有些闷声闷气,陈双吃完饭洗了碗收拾了桌子,进了伙房把地上的柴火往一堆拾掇,陈秀芬走了进来: "小双,你别怪你妈唠叨,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 "我知道五姨,我没嫌弃!"陈双说道。 说完,陈双发现身后没声音了,可也没听到五姨离开的脚步声,不由得直起腰回头看去,发现五姨还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一咬牙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陈双舒尔蹙眉,感觉五姨有什么话又不好说,陈双上前要去询问,见陈秀兰端着鞋筐子(装针线剪刀等用具的筐子)做在堂屋灯下做布鞋。 五姨在一旁搭把手给韧针。 "妈。这么晚了你做鞋子干什么?"陈双好奇的问道,蹲在身边拨弄着。 "哎,毛手毛脚的,别把鞋样儿给俺弄破了,这是好不容易给人借的!" 陈秀兰一巴掌打在陈双的手背上,陈双赶紧缩回手,撒娇的问道:"妈,这该不会是给我做的新鞋吧!" 小时候,她就是这样趴在母亲的大腿上看着她做鞋子的,有时候要是说不是给她做的,她就哭,就会闹,惹得陈秀兰只能回过头来哄她说就是给她做的。 "你妈呀,就是给你做的新鞋,还是鸳鸯绣花鞋呢,留给你嫁人的时候穿的!" 陈秀芬笑着说道。 陈双一听,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妈,你现在就给我做鸳鸯鞋?保不齐等我嫁人的时候,脚丫子又长了穿不上怎么办?" "哪里还会长,就你跟人不一样呀!"陈秀兰笑着数落陈双,都这么大丫头了,脚丫子还能长? 陈双嗤笑着,可手机这个时候响了,陈秀兰的脸色也有些不安。 陈双回屋接了个电话,是朱文路打来的,这次,是个好消息。 等陈双蹦蹦跳跳的下楼时,见陈秀兰正在和陈秀芬咬耳朵,说的话陈双倒是没留意,倒是看姐妹二人的脸色一阵忧愁,就连五姨都揉了揉眼角。 "妈,有个好消息,今年过年前你就能跟我去城里过了!" 见陈双来了,陈秀兰和陈秀芬一改忧愁笑着说:"呀,啥好消息?能去城里过?" "我买下了一个超级大的菜市场!"陈双怕说平方面积母亲会没有概念,用手笔画着,反正就是很大很大。 "啊?双儿,你说啥子?你买了个菜市场?"陈秀兰一愣,她以为自家闺女只是买菜送菜,可不知道她还把整个菜市场买了下来: "多大?" "比咱们县上的菜市街还大!"陈双说着,陈秀兰不由得和妹妹对视了一眼。 "呦,那可真好,二姐,你马上就能跟小双去城里享福了,你还不高兴?" 陈秀芬迎合着说道,陈秀兰顿时眼眶一红笑的合不拢嘴:"高兴,高兴!" "对了,那你和小楚现在处的咋样了呀?人家家里知道你有本事不,要是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看不起咱这边娘家人儿!" 陈秀兰考虑的很远,毕竟她是过来人。 陈双面不改色,笑着说:"嗯,处的挺好的,他在考研究生返校了,我们每天都打电话!" "哎,真好,现在啊咱们那一辈的人可比不了这一辈喽,有个电话不管多远都能说上话!" 陈秀兰顿时云开见月笑的满脸幸福。 "可不是吗,咱们那时候哪想能有电话这个东西呢!"陈秀芬见二姐高兴也跟着高兴。 "那小双你该忙你的忙你的吧,妈有你五姨陪着呢,等今年过年,把小楚叫来咱们一家一起过个热闹的大新年!" "行!"陈双欢快的答应:"这几天我就不出去了,给继宗搭把手,他一个人要管杏花村的菜地,还得帮着杨柳村!" "你看着操办,甭管妈!"陈秀兰估摸着今天一个晚上都睡不着了,她高兴,就算她的病突然有一天恶化了,身子骨倒下了,她也不担心看不见闺女出门子了。 陈双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又是一夜不眠,多少次半梦半醒之中总感觉听到有人打电话来,发短讯的震动声音,写着:干嘛不接我电话?短信也不回? 可是迷迷糊糊的醒来拿过手机,没有任何未读短信,没有任何未接电话。 到了凌晨,继宗才一身臭汗的回家,虽然动作很轻,但是陈双根本没睡踏实,所以房间的灯是亮的。 "继宗!"陈双低沉的喊了一声,继宗蹑手蹑脚的走进了陈双的房间: "双姐,你咋还没睡啊!" "我睡眠浅,你一回来我就听见关门的声音了!"陈双说道。 继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那下回我再小心点儿!" 说着,继宗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憋出来了。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杨柳村那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陈双问道,就算继宗要忙,那杨国栋也得睡觉呀,乡亲们也得睡觉呀。 "我本来打算明儿在跟你说的,既然双姐你醒了那我就给你说说情况!" 继宗说着走进房间,不好意思坐在陈双的床边,转手拉过凳子坐下之后说: "双姐,实验小学以前的一位老教师也想养猪,说是在学校的院子里养,杨村长做不了主说是得问问你!" 情况大致是这样的,陈双实验小学上级调过来几位师范大学的老师代课,所以之前的老教师本来是管整个学校的,现在也被撤职只能带副课。 老两口一个代复课,一个负责做饭,毕竟社会在进步,人才在淘汰,所以老两口倒是没有话说,但是,生计就成了问题,照这么下去,他们早晚会被挤兑出学校。 离开学校,老两口根本老无所依,所以找杨村长商议了情况说是要腾出一块地方养几头猪维持生计。 但是杨村长做不了主,学校现在重建之后渐渐规整化了,再说,学校是陈双投资建设的,最近杨柳村的事情又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他就让继宗回来问问。 其中有个小细节继宗没提,因为觉得和这件事没关系,那就是那位老教师当时听到陈双的名字时,诧异的问道,是不是陈家湾的陈家人? "双姐,您看这咋弄?学校养猪不得臭死人?"继宗一脸愁苦。 "不是听说那位老教师是以前的下放知青吗?都落户在陈家湾了,陈家湾的村长好歹也得给分拨点儿农田土地什么的吧,怎么会找到杨柳村村长的头上?" 陈双这么一说,继宗拍了一下脑门,他就光想着解决问题了,把问题的根源没想透,估摸着连杨村长当时都没想到这一茬。 "哎呦,没想那么多,那我明儿跟杨村长再说说!" 继宗说着就准备起身。 "你等等!"陈双想着,能帮助杨柳村的村民搞养殖,一来确实是看杨大哥的面子,可是,追根究底陈双只是个搞养殖的农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域区分或者是高低贵贱之分。 学校是她出钱扩建的不错,可是,人家毕竟一辈子的精力都投入在了教育上,对于这样的人陈双还是很尊重的: "继宗,你家里的房子不是重修了吗?先前那块草棚不是空出来了吗?你看看你爹那儿能不能养猪,让人家老教师也跟着一起干,反正你爹也是一个人在家!" 上次洪灾之后,所有的损失上级都有给补贴,有些农民因此把房子整修的比之前还要敞亮,而付大叔的那间草棚早就拆掉了,留下了一片空地。 继宗看着陈双许久:"对啊!我明儿跟我爹说说去!" 继宗怎么就没想到,让自己的父亲在家养个猪什么的,平日里也就去割点儿猪草,也不用在为了生计出去到处找活干,前几天爹还要去跟着建筑队搬砖去呢。 而且,那位老教师他是见过的,四十多岁,文采彬彬,还是个知识分子,到时候有养猪方面不懂的,他还能帮把手。 想到这里,继宗在床上笑着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咋就没想到呢?为什么就没想到呢。 继宗现在恨不得马上天亮,赶紧去办这件事。 第二天清晨,陈双早早的起床做早饭,生活就好像回到了住在老宅子那时候的生活。 等陈秀芬起床准备煮稀饭的时候,陈双把馍馍都馏好了,还炒了点儿萝卜干下饭。 今儿是礼拜六,思思昨晚上就把作业写完了,一听说继宗要出去办事儿,他硬是抱着继宗的大腿打砣儿要跟着。 继宗没辙只能带着他回陈家湾一趟,老付一看这思思又来了,赶紧上去抱他: "小家伙儿,又来看大伯啦,大伯给你拿糖吃!" 思思一边吃着糖,一边笑的舔着嘴角,一个劲的说甜,抽空,继宗把这事儿说了,老付当即就答应了,根本想都没想。 当晚,就在杨国栋家里整了点儿小菜,继宗,老付还有老教师彭平安,当然,陈双也在场。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这位下放支教,人虽已经四十多岁,可那标准的国字脸高鼻梁的模样就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一定很英俊。 杨国栋在中间做和事佬,把人都介绍了一遍,介绍道陈双的时候,彭平安目光一怔明显亮了几分。 他没想到陈双是个年纪这么小的丫头,学校一把捐助出来好几万,就是她? 彭平安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上下打量陈双,又看了看杨国栋,似乎不敢确定,还是刚才耳朵听岔了话? "彭大哥,她就是陈双,如假包换!"杨国栋也看出了他眼里的诧异,不由得重复一遍。 陈双笑的十分甜蜜:"彭叔叔你好,我是陈双,家是杏花村的,我特别仰慕您。" 彭平安这回不得不信了,伸出手跟陈双握了握手:"有什么仰慕的,就是一穷教书的!" "这可不一样,您这半辈子都贡献给了我们穷山沟,是我们青阳县的福气!" 陈双说话大方得体,夸赞之余不让人觉得俗气,毕竟她说的是实话,也勾起了杨国栋的沉思,这人不该尊重吗? "是啊,是啊,陈双说得对!" "哪里哪里,可别把我捧得太高!"彭平安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双指交叉在桌子底下不安的搓着。 吃饭的时候,彭平安依旧时不时的看一眼陈双,有时候都忘了动筷子。 看得出来他似乎还是有些纠结,终于,饭局接近尾声的时候,他似乎这才按耐不住问道: "我看你面善的很,不知道你娘家是不是陈家湾的人?" "我妈的娘家?"陈双稍稍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对对,就是你母亲的娘家!" "是的!"陈双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看见一只纠结的彭平安长出了一口气,似心口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又好像多了什么添堵的忧郁: "那……那陈秀芬是你什么人??" 陈双微微一愣,她细细的看着这个人,他认识五姨?可陈双从来没见过他呀: "是我五姨,彭叔叔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此话一出,彭平安吸了一口气,眼神顿时蒙上了一层痛苦,好像心里头埋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那你五姨,嫁到了哪里你知道吗?" 陈双看出了他的紧张,看来,这个人真的是当初和五姨定过亲的那位。 为了不让场面再度尴尬,陈双喊了一声:"五姨,彭叔叔来了,都站了半天了你是不是不打算出来了?" 见陈双说话,彭平安尴尬又紧张的对陈双儒雅的笑笑:"可能太久没见,女孩子家不好意思!" "我回房去了,你看着办吧!"陈双转身就走,不为别的,就因为彭平安说的那句话女孩子家不好意思! 就这句话看似简单,可暗含千秋心结,在彭平安的心里,五姨永远都是那个芳龄年华,永远是那个女孩子,永远是那个充满朝气长得漂亮又率真的小女生。 这样的感觉,陈双以前没有过,现在有了,或许时隔多年以后,楚防震在自己的心里也依旧是那个身姿挺拔袖长,文采彬彬,长相帅气又富有青春活力的小伙子。 一切都会定个在某一段深刻思念的地方,即便多年以后舒尔回眸,即便自己银发苍苍,可回望时,那个她还是曾经那般如花似玉,那么富有青春活力。 房间里的陈秀芬不由得抓紧床单,人都来了,可她还是不想见,自己的脸再也不是曾经那般如花似玉,头发也变得枯糙了,脸皮也不细了。 门外的彭平安心里忐忑难安,自己都老成这样了,即便今天一大早就花钱染了头发,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如以前那般好看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看都不看一眼。 "秀芬,你开开门,咱们都那么多年没见了!"彭平安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找了你很多年,一开始也打听不到你嫁到了哪里,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你打算就这么一直不见我吗?" 门内的哭声一下子大了,惹得彭平安一阵紧张,手心都冒汗了: "秀芬,你现在过的好不好?你好歹开开门咱们见个面吧!" 半晌,除了哭声没有一句话回应,彭平安的眼眶微红,语气低沉宛如自言自语: "也是啊,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可能不大方便见面,你要是觉得不见舒服点儿,那……那就当我没来过!" 彭平安站了站脚,希望这最后一句话能叫开那扇门,可等了许久,门还是没开,他转头一步步的离开。 来时满心期盼,走时落寞痛心。 此刻陈双站在二楼看着彭叔叔离开的沮丧背影,五姨本来就得找个伴儿,按理说,她是会撮合他们,但是,彭叔叔也是有家室的人,这事儿不能因为他们俩感情深就感情用事,那样只会害了五姨。 刚要叹气,却见五姨追了出去,彭平安舒尔回眸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的身子有些颤抖,目光在那一刻定格了。 "你要见,见好了!"陈秀芬故意扬起自己的那张"老脸",把自己的脸上的乱发拨开,刻意叫他看看清楚脸上的疤。 似乎在诠释着:你要看就看吧,看个够! 可陈秀芬还是不争气的任由眼泪毫无声息的落下。 因为,他也老了,青春不再了,原来二十年只是恍惚之间不知不觉在彼此的身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 记得初相识时,他刚被下放到陈家湾,才十九岁,陈秀芬才十六岁,那时候的男女纯真的像个孩子找到了彼此之间最心爱的玩具。 玩着玩着发现萌生了一些细腻不可觉察的微妙变化,那种感觉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叫对方心里痒痒的,整宿整宿的抱着被子傻笑却睡不着。 "秀芬!你的脸……怎么了?"彭平安何尝不是和她一样的心情,他自己也老了,对方也老了,他反倒觉得之前的不安消失了不少,至少,自己不会被她嫌弃。 真心相爱的两个人都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出来,即便已经很美了,还是觉得美中不足。 可是她的脸上为什么会有烫伤?不对,应该是烧伤,彭平安眼中溢满深情和疼惜, 陈秀芬猛然低下头:"不小心烫的,咱们见也见了,话也说了,那就这样吧,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我们也不要再见了!" 说完,陈秀芬转头就准备回屋。 "秀芬,就算是我们都成家了,可是,还是可以平时来往,互相照应的不是?" 一听这话,彭平安心里一阵撕裂的疼痛,眼神充满渴望的看着那个在他眼里依旧风情没变的背影。 "咱们都这个年纪了,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不考虑周全,想必,嫂子也不会看着你和其他女人来往。" 说着陈秀芬回了屋关上门,这一次,她长出了一口气,见面也见了,话也说了,她可以安宁了吧。 "秀芬,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会介意的,我还经常跟她提起你呢!" 彭平安又跟了进来,继续敲门不开的戏码,但是这一次敲门明显如鼓点一般不停息。 陈秀芬稍稍一愣,哪个男人会在自己老婆面前提起以前的青梅竹马?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雅致脆亮的声音:"妈,我回来了!" 彭平安下意识的侧目看去,是陈思思,他认识,他带过他的课,原来,这就是秀芬的孩子? 见到彭老师在家里,思思一愣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彭老师好! "乖!"彭平安摸了摸思思的脑袋关切的说道:"你妈妈今天哭了……" 刚要准备让思思把门叫开,门突然就开了:"思思,跟你继宗哥哥出去玩去!" "那我再玩一会儿就回来!"思思稚嫩的声音传来,他巴不得跟着继宗哥哥屁股后面玩到天黑呢! 转身从彭平安的臂弯里跟泥鳅一样就窜了出去。 见陈秀芬开门了,彭平安赶紧回头,因为他生怕门又给关上了,可是这次,门没关,从半闪开的门缝里也没见陈秀芬的影子,好像是故意留门给他的。 他有些慌乱,轻柔的推开门见陈秀芬就坐在床沿上撇着脸看向别处,做出一副不理他的模样。 "秀芬!以前的事儿,是我……"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提这事儿干啥!"陈秀芬打断他的话。 彭平安叹了一口气,他自责自己当时就应该多个心眼,本来陈家陈老太太就看不上他这个做支教的,突然答应了婚事却没等来新娘子,他应该提早就怀疑的,可是,他高兴过了头。 自个在家蹦跶,只有一门心思的想着,他就要把她娶进门了,他高兴的见人就说他要娶她了。 此刻想想,得意忘形四个字,足以说明他当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那你现在过的怎么样?你丈夫对你好吗?" 彭平安也觉得不提也罢,毕竟盼着那么多年还能见到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陈秀芬眼中溢出一丝惊恐,这个问题完全勾起了她不堪回首的那段暗无天日的往事。 来了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胡说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孙一杰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改成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冷确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老是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顿时鼓起来几个手指头印子。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陈双这一巴掌被打的很突兀,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你这一身加起来我看也就二十块钱吧,你最好识相点儿,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个乡巴佬?再说了,我爸是师长,宋大哥要是跟我在一起,他前途无量!"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看出来这个乡巴佬果然是怕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挨打了也不还手,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谁打你了?"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还手!"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还手?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明儿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吭声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快上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解释 "妈,我……我错了!" 因为动静太大,惹得楼梯口的声控灯亮了,映入陈双眼帘的是一脸苍白储满泪痕的那张脸,她瘦了,瘦的那张本来圆润的脸只有巴掌大。 以前的刘南是个性格无拘无束的女汉子,和她相处的地方每一处都有阳光,可如今,那双昏暗哀伤的眼神好似连阳光都无法探入分毫。 稍稍垂暮一看,刘南所站的位置有一滴一滴的暗红色血液顺着她的中指往下滴落。 陈双吓愣了,她割腕? 此刻刘南根本没留意楼梯口黑暗处的陈双,一边委屈的说着抱歉的话,一边拍打了几下防盗门: "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楚妈一句话都没说,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一拍桌子,旁边跟着的楚家阿姨都吓得一哆嗦。 "我今儿就在这里等防杰回来,我问问他是怎么管教的媳妇儿,这么不懂事儿!" 楚妈气的抱着膀子斜眼嫌弃的穿过防盗门看了一眼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刘南,越看越来气,根本不忍将目光多停留一秒,好像怕脏了她的眼。 楚防震紧紧的抓着轮椅扶手,眉心簇成川子纹,他的母亲怎么那么苛刻? "南南!"陈双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 刘南抬起朦胧泪眼侧目一眼看见陈双,心里一紧,她不想让陈双看到她出丑的模样,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可是,在这个偌大的京北城市中,她举目无亲,心里对陈双突然出现的心理反应完全胜过了所有的虚荣心,她扑了上去,抱着陈双哭的昏天暗地。 惹得陈双不由得眼眶滚烫:"南南,别哭了,走,我带你上医院包扎一下!" 刘南一边哭一边趴在陈双的肩膀上点头:"嗯!" "别哭了,这就去医院!"陈双拍了拍刘南的背安慰道。 刚拉着刘南准备去诊所处理伤口,防盗门再一次打开了:"你就这么走了,要是在路上出了点儿啥事,我们楚家还真说不清了,在这里给我站着等防……" 楚妈的话还没说完,一眼看见陈双,那目光不由得变得犀利起来。 "双,其实……我就是想吓吓……吓吓他,伤口……不大深!"刘南一听到婆婆说这话,哭都不敢哭了,在陈双耳边小声又紧张的呢喃着。 "都流血了,得吃多少个鸡蛋才能补回来?有些人不拿人当人看,你为什么要拿别人当人看?说的话就像是个屁放了就完了!" 陈双根本没看一眼楚妈,对着刘南细声细语的说道。 刘南眯着眼睛微微摇头,示意陈双不要指桑骂槐。 "你再说一遍?"楚妈自然听得出来陈双确实是在指桑骂槐。 陈双低头刻意看了看刘南的手腕,口子是挺长的,但是深处就大约两三个毫米的模样,其他部位都已经结痂了,应该没伤着动脉,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楚阿姨,您难道就没想过,防杰为什么离家出走那么多年?是您的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您儿子本身就有问题?" 他在外头胡搞瞎搞早晚会毁了他的前程,倒时候,你们二老的打算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丫头,据我所知,你学历也不过是个小学没毕业吧,你觉得你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教育方面的问题?这说明你自己的教育有问题!" 楚妈被陈双的话气得不轻,毕竟,不管是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儿子有问题,都是她的错,好一个丫头,竟然给她下套儿。 楚妈说这话的时候气急返笑。 "是啊,我确实是小学没毕业的学历,那楚阿姨自然是知识分子,只不过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文化程度都能理清这中间的道理,为什么楚阿姨一个大学生却看不懂这中间的问题点呢?难道,楚阿姨的毕业证是假的?" "你……" 一项尊贵华丽的女人,即便出门都不许衣裳有任何一处褶皱,妆容上也容不下一丝不满的缺陷,出席任何场合都端坐于中,气质不凡。 再加上她们楚家在京北的势力,各行各业谁敢说不给一分薄面?眼下,却被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片子给羞辱的一文不值。 陈双成功的把楚母在人前装模作样的面具给撕掉了,楚母不镇定了,气场被陈双打压的像是踩在脚底下绞尽脑汁想反抗的一只蚂蚱。 黑暗处一直背对着这边的楚防震心里一阵苍凉,搁在以前,他会心疼自己的母亲被气到了。 可是,自从他的死讯传出来之后,父母二人第一个想到的是楚家的后望,他就已经放弃了,而眼下,不过是让他对家这个字更凉心罢了。 陈双说的句句在理,哥,为什么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只为追求自己的梦想。 难道母亲就从来没有自我反省过吗? 楚防震悄悄的滑动轮椅,悄然出了小区,他头一次想要哭,只是忍住了,现在,深夜寂静无人,他端坐在轮椅上的身子有些颤抖。 眼瞅着此刻楚母被气的手发抖,抬手上去就要打人,谁知,一阵啪的脆响落下之后,刘南挡在陈双前头,受了她重重一巴掌。 楚母见状更是生气:"你有多贱?防杰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陈双心里一沉:"南南!" 抬眸看向楚母的时候,陈双双眼冒火:"如果楚防震现在还活着,看到你这副嘴脸,想必也不想活了吧!" 这事儿不提还好,对于楚母来说,这无非是火上焦油,他的儿子是为了这个山旮旯里的死丫头才丢了命。 这一刻,楚母眼睛充满恐惧和愤怒,所有的形象根本顾不上了,她张牙舞爪的上去要撕烂陈双的脸,让她给他儿子陪葬,要不是楚家的阿姨拉着,恐怕楚母真的能把陈双给撕烂,狠狠地撕烂…… "夫人,您别动气啊,气坏了身子怎么跟老爷交代?" 可眼看着楚母痛苦扭曲的眼睛里储满了晶莹,她心疼,心疼她的儿子,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这么没了,而眼前那张魅惑的脸就是罪魁祸首。 刘南吓得直发抖,她第一次见自己的婆婆这个样子,平日里都是义正言辞,有板有眼,现在,她不光是乱了方寸,还被陈双气的看上去要疯了。 楚母一把够到陈双的胳膊把她扯了过来,胡乱的扯陈双的头发。 "啊!"陈双根本措不及防,头发被拉扯着,当即就觉得一阵头皮疼。 这么一闹腾,大半夜的附近的居民都开始发牢骚:"还让不让睡觉了?" 住在附近的居民大都披着衣服出来看热闹。 陈双好不容易挣脱来被抓住的头发,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妈的,不是知识分子吗?打架和农村的老妇女有什么区别? 陈双感觉自己的耳门子被抓了一下,抬手下意识的一抹,手心里有几道血痕。 "你还我儿子!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我让你走不出这个京北!" 楚妈的头发也乱了,看那么多人都在围着看热闹,她拢了一把头发,把自己掉了一地尊贵的身份碎片拾起来,狠狠地说道。 "妈!你到底想怎样?" 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伴随着楚防震粗重的喘息,细腻平静的传来。 楚防杰一盆冷水泼醒了楚防震。 楚防震微微一怔,他确实最近心情只落在陈双的心情上了,倒是一时半会没想到这茬: "找个机会,我回家一趟!" …… 工地方已经动工了,刘雪梅和陈双戴着安全帽在工地考察,身后跟着包工头和工程师。 刘雪梅看上去越来越上手了,对于施工建筑地的规划说的是有条不紊,偶有土建方面的问题,她毫不留情的指出来。 刘雪梅舒尔侧目发现陈双丫头这两天怎么也不怎么说话,散场之后,刘雪梅离开工地,摘下安全帽拍了拍陈双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 "你这两天怎么了?" "没什么,都是私事!"陈双说道。 "私事?私事就不方便跟刘姐说说了?走,晌午请你下馆子去!"刘雪梅乐呵呵的说道。 "我得回家做饭去!"陈双说道,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蹬自行车回去得半个钟头,拐一趟菜市场的话,差不多十一点多能到家。 "你家里藏男人了呀?"刘雪梅不怀好意的说道,这么一说,陈双也没反驳,刘雪梅作为一位过来人,不由得讪笑:"看来啊,是感情上出了问题啊,跟姐说说!大不了今儿晌午上你家吃饭去,该不会不乐意吧!" 陈双抿唇一笑:"那当然乐意,只要你别嫌弃我的厨艺就行!" 说着,二人准备离开工地,迎面走来的是老王,他拿着手里头的文件,双指还夹着档案袋,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抬眼看见刘雪梅和陈双,他走了过来,把文件递给刘雪梅说:"审批下来了!" 刘雪梅一听双眼放光,陈双也收拾起了心情,这申请书可是她耗费了大半夜的心血呢。 "结果怎么样?"刘雪梅接过来还没看就问道。 老王自然有些不敢相信,不但审批的快,而且,还特么批下来了。 "批下来了!"老王不冷不热的说道。 "太好了!"刘雪梅压抑不住兴奋看了一眼陈双,随后对老王说: "晌午召集几位管事儿的,我请客下馆子,顺便商议一下更改工期的事儿!" 陈双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觉得不试试的话肯定是没机会,如果试试可能还有一线机会,现在,即便是审批结果下来了,可陈双一个当事人却反倒觉得不可思议。 "那行!"老王与二人擦肩而过深入工地。 "小双,这次咱们算是赌赢了吧!"刘雪梅笑着说道,生怕看错了,又把审批文件重新看了一遍。 "是啊!"陈双附和道。 "哎……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咋一点都不高兴呢?"刘雪梅感觉陈双的面部表情压根就不像是兴奋的模样。 "不是刘姐,您不觉得这次审批也太快了吗?能审批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而且前后才三天就通过了?我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头啊!" 陈双说道。 "也是,不过这个审批的事情呢也说不准,保不齐这段时间开发案子比较少呢?刚好咱们就赶上了,所以审批就快一些,总之呢,审批下来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刘雪梅也气定神闲了下来。 "嗯,总之一切顺利就好!"陈双也不纠结这件事了。 她只是心里偶有时想起钱少张这么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愿意把投标机会让给自己,是楚防震在背后帮忙,所以,这一次,陈双会不自觉的猜测,莫不是也是防震在背后使劲? "刘姐,重新修订工期的事情只能多劳累些你了,我得回家去了!" 告别了刘雪梅,陈双蹬着自行车就去了菜市场,买了些蔬菜和煮粥的粮食返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十一点多。 "防震?"陈双试探性的超堂屋喊了一声,顺手把买来的菜放在火房的灶台上,发现没人应声,陈双辗转去了堂屋。 "楚防震?你找死啊?"陈双不由得骂了一句,堂屋没人,推开他房间的门发现空空如也,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这特么腿瘸了还能瞎跑,陈双也是醉了,真想问问他审批的事情是不是他在帮忙呢。 拿出手机给楚防震拨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你跑哪儿去了?小心轮椅卡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媳妇儿,别那么大火气啊,我这不是出门遛弯去了吗?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刚好防杰来给我施针就让他带我出去转转了!" "那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买了好多菜!"陈双见他语气平淡,还有心事开玩笑不由得有点生气了。 "这两天看你那么忙,就不用管我了,我和防杰在外头下馆子,你要不要来?" "不去!吃死你!"陈双骂了一句挂了电话,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要不然,她就去跟刘姐一块儿商议工期的事情了。 虽然二人一起合资的,但是也不能什么事儿都压在刘姐一个人身上吧。 想着,挂了电话赶紧给刘姐打过去,那头刘姐说的很客气,让陈双照顾好家里藏着的男人就行了,她一个人能搞定。 好吧,折腾来折腾去,反倒陈双成了孤家寡人了,一个人吃饭是最没劲的,陈双熬了一些稀饭,炒了几根韭菜鸡蛋,就这么对付一顿饭。 正哗啦啦的喝稀饭,手机响了,是刘南打来的,陈双脸色有些暗沉,放下筷子接了电话,却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小双,我回娘家了,呵呵……"刘南的声音低沉,末了还发出自嘲的冷笑。 "你是不是现在觉得我就像是一条狗?一条被人赶出门的狗?"刘南继续说道。 "南南,你……"陈双刚要说话安慰,那头突然提高嗓音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别说话,你是不是觉得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心里很痛快?" 陈双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从她在医院打的那次电话要给她证明的时候,陈双就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委屈,她是把她当成自己亲姐姐一样的闺蜜,她不希望她出事儿,特别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没有!"陈双说道。 日落泛红挂在天边,眼看着就要被京北少有的几栋高层建筑遮挡住了光辉,空气也随着日落越发的凉了起来。 陈双忙完了工地的事情,抓着冰凉的车把手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因为刚才刚给楚防震打过电话,说是跟防杰去了外头转了一下去,马上就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双对家这个字有了新的定义,至少从楚防震口中说出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一暖。 回到家和往常一样,喊了一声防震,随后就钻进了伙房。 很快轮椅的声音传来,楚防震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双:"要帮忙摘菜吗?" "那当然!"陈双看到他在家心里头踏实多了,把藕节递给他,让他刮皮。 楚防震握着藕断儿在手心里掂量了几下问道:"这个怎么吃?" "糯米藕,你肯定没吃过,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楚防震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手里的藕,还糯米藕?听名字倒是挺稀罕的,赶紧刮了皮等待尝尝陈双的杰作。 陈双提前泡发了糯米,里面加了些砸碎的冰糖,盐等作料,把糯米灌进藕的小孔里,两头儿用竹签把"盖儿"封上下锅开始煮。 等到用筷子一插就能插透的时候,汤汁也浓稠了不少,加一些蜂蜜在里面,汤汁粘稠,糯米藕晶莹剔透,随后拉出来切成片儿。 每一藕片里的孔都塞满了甜蜜蜜的糯米,夹一筷子塞进嘴里,软糯揉棉,口齿留香,再沾一下所剩不多的汤汁,入口即化,直拨味蕾。 其他的饭菜陈双都还没端上桌,楚防震就已经吃了好几片儿,那一刻,这糯米藕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甜而不腻,平淡中却夹杂着宝贵耐人寻味的滋味。 即便下咽,那唇齿之中却还弥留着再次侵占的霸道,对,就是还想再吃一口,两口! 舒尔楚防震放下筷子,眯着眼睛笑看着那两节切好的糯米藕,他这辈子,有口福了,就算是拿绳子也要把这媳妇儿给拴在身边。 "媳妇儿,我这两口就吃完了!"楚防震满足的长出一口气,故意拉长了嗓音冲着院子里的伙房喊了一声。 "嗷!"陈双在伙房回应:"下回多做一点!" 楚防震嘴角露出满足的弧度,因为这一刻他感觉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也是最幸运的男人,他甚至觉得老天爷对他一点都不薄情。 可这顿饭对于楚防震来说,意义非常。 陈双忙碌好了一切,二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陈双看着楚防震吃的狼吞虎咽,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每一道菜都做少了分量? "又不是没得吃,你就不能吃慢点儿?" 陈双白了一眼楚防震。 楚防震呵呵一笑说道:"做的太好吃了,要是难吃,估计全剩下留给你自己吃!" 陈双顿时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楚防震这么狼吞虎咽的吃过饭了。 就算是有,也是去年在杏花村时,他头一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只可惜,父亲一杯一杯的灌他,眼瞅着筷子都夹了菜,也不得不放下应付爸爸! 晚上的风很凉,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夹雪,看来,冬天真的来了。 "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法来吃你炒的菜了。"饭后,陈双扶着他一步步的挪动右腿锻炼着,陈双起初还在想,防杰的医术果然精湛,可不料楚防震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你要回家?"陈双的脑子不是为了凑身高的,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嗯,回去接管楚家的祖业,也就是看看店,总之,我有时间就会过来!" 楚防震说的风轻云淡,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说: "防杰的中医学的还不错!" "是啊!"陈双若有若无的回答,还好,他只是去看店的,起初陈双以为他家里人会对于楚防震的隐瞒大发雷霆。 至少,他妈肯定会找自己的不是,看来,楚家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或许以后有机会,陈双会考虑因为这次对防震的宽厚,低头说句软话之类的。 晚上,陈双蹙眉,想起明天他就要回楚家继承家业去了,那么,这四合院对她来说,似乎成了只是睡觉的地方。 陈双想起了母亲,一位脾气很好的家庭主妇,却因为父亲晚上晚回来,就骂人:"也不知道你爸死哪儿去了!不回来更好,省饭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心里不还是牵挂?吃饭的时候,总觉得的少了一个人而莫名其妙的就没有胃口? 第二天,天罡蒙蒙亮,一圈圈寒风在四合院的角落抽起了漩涡,卷着核桃树叶旋转着,吹在人脸上,只想下意识的往手心里哈一口热气再搓搓脸。 楚防杰已经在胡同外等着了,陈双收拾好了楚防震的生活用品,一起放在轮椅上,推着他亲自把他送出了胡同。 胡同口外的小路上,横着一辆黑色轿车,楚防杰见人来了,拉开车门下车,从陈双手里接过生活用品,随后对楚防震说道: "走吧!" 陈双看了一眼楚防杰的脸色,好像很不好看,最后看向楚防震,楚防震却笑得极为灿烂冲着陈双摆摆手。 陈双一时半会没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的抬手挥挥,直到连轿车的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陈双才回到了四合院。 车上,楚防杰饶有兴致的问道:"她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楚防震的眼睛盯着倒车镜里一直站在胡同口看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拐弯的时候,一切淹没在身后,他才搓了一把脸摇摇头。 楚防杰自然明白,低沉叹息道:"你为什么不去读研呢?我不觉得这件事影响你们两个人的将来,再说,你现在还没完全康复,怎么去码头干活?" "不想读!"楚防震没抬头:"你为什么不想读?想想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读了!" "咱俩不一样,我是有自己的梦想,而你不一样,你刚好合了老爷子的胃口,本身就喜欢农业,你去读总比去码头要强!" 楚防杰此刻确实有些想不通他的想法: "对了!爸说了,你去了之后不许说你是楚家的公子!" 楚防震一直低着头抠自己指甲盖缝隙中的白色代谢物,这一点,他一点都不奇怪,父亲不就是想让他知道,做生意没那么容易,变相的逼着他回去读研? 而且就算楚防震想要开后门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兄弟俩根本没有在生意场上露过面。 或许换句话说,都知道楚家有一对公子是双胞胎,可是,码头是什么地方?比工地的农民工还要封闭的所在,怎么可能有人见过楚家的公子? 再说,就算是见过,谁会想到楚家的公子高材生会去码头干苦力? 重负 "好吧,反正不关我事儿!"陈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也不能这么说,那个年代可不比咱们这年代,有些事儿很避讳!" "能理解!"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那个年代的事情恐怕只有自己的母亲那一辈儿的人才知道。 辗转,凌晨三点钟陈双还是没熬住困劲儿,眼看着脑袋就像是鸡吃米一样,一点一点的,随着车子的走走停停,陈双的脑袋左右摇摆,眼皮就跟灌了铅又涂了胶水一般。 楚防震一点困意都没有,他只是累的时候脱下眼镜揉揉眉心,见陈双困得稀里糊涂的模样,他不由得嘴角勾起了一丝欣慰。 抬手将她揽入怀里,她睡着的模样没有平时那么坚强,柔美的像梨花似芙蓉。 肩膀软的像是没有骨架的棉花,叫人有一种稍稍用力便能捏碎的感觉。 对面的一对年轻夫妇醒来,看见陈双他们,不由得相视一笑: "阿丽,你再睡会儿,很快就到家了。" "嗯!"女人甜甜的抿唇点头答应,放心的闭上眼,那种感觉,真的好像男人的肩膀便是她的整个世界一般,看着叫人暖心。 楚防震更多时候都在想,女人何必这么累? 如果每个女人都乐此不疲的话,那男人的位置岂不是容不下了? 低头看看怀里呼吸均匀的人儿,那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上留下一抹醉人的剪影,随着姿势不舒服时而蹙眉抖动着,撩拨着人的心尖儿。 看来,想要征服你,还得比你更努力才行。 一个多小时后,京北总站到了,陈双被咔嚓嚓的刹车声和冲撞唤醒了,揉了揉蓬松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问: "到了?" "到了!"楚防震说着,把行李箱从货架上拿下来,拉着陈双就顺着人流下车。 走出出站口楚防震拿手机去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我到了。 车站外九八年新款丰田w10黑色轿车内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穿着旗袍披肩的女人,挂了电话对司机说了声到了。 女人因为保养得好,面相看去也不过三十来岁,齐耳的梨花烫短发,配上一对黑珍珠耳坠,将她的肤色衬托的更加白皙。 她不由得摇下车床往外看:"不知道这丫头人咋样!" "太太,您放心吧,少爷眼光一向高的很,想必看上的姑娘也差不到哪儿去!" 司机是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五十岁男人,穿着一身中山装,笔挺又精神。 "哎,也是,防震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直不提谈婚论嫁的事儿,可能跟他爹一样,眼光高!防震说了,这丫头的家庭背景也不错,父母都是做房产开发的,估摸着家教也不错!" "太太,您看把您紧张的,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 "还别说,儿子找媳妇儿还真没我年轻时候上花轿那么紧张呢!这不是盼着快点儿抱孙子吗!" 司机一阵嗤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下了车顺便点根烟朝着出站口走去,眼睛紧紧地盯着出站口的旅客,生怕一眼不留人没看见。 人群中,楚防震拉着迷迷糊糊的陈双冲着老马招手: "马叔,这儿呢!" "陈双,你怎么那么能睡?"楚防震一回头看见手里牵着的哪里是人,压根就是被一棒子打晕的小绵羊。 真怀疑她从下车到出站口是不是还在睡觉! 陈双对睡眠看的一向很重,睡觉的时候,她一定,就算是逼着自己,也得清空脑子里的一切,不养好精神,她就等于白睡了。 "哦!"陈双不明所以然的哦了一声,刚走出出站口,迎面吹来一股清晨的凉风,让她稍微清醒了点儿。 一睁眼看见出站口和一位老大叔,她有一种被瞬间转移了的错觉,一睁眼一闭眼再睁眼她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睡意一下子荡然无存:"这么快就到了?我还没换衣裳呢!" 陈双拢了一把睡觉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扯了扯自己的抹布衣裳,赶紧找装新衣服的箱子,转头一看,小行李箱正在楚防震手里拉着呢,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马叔,先送我去我那边一趟,回头我再去老宅见老爷子和我妈!" 语气很平静,相反是老马的脸色不大好看,接过行李有些唯唯诺诺的说: "防震少爷,太太……太太早就知道你这个点儿的车,你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刚好太太就在车里。" 此话一出,楚防震看了一眼陈双,陈双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抬手替陈双把她脸上的乱发拢在脑门上,陈双本想打开他的手。 可心里一样,眼前这大叔有可能是楚防震家里的人,装样子还得装的妥当。 "咋了?"陈双仰头看着楚防震。 "没事!"楚防震舒尔感觉不管怎样的她都是那般好看,当即下定决心就这样吧。 陈双看见那辆丰田车的时候,她真的是彻底清醒了,原来那老马是他家的司机,车里坐着的高贵女人是楚防震的母亲,而且看着车没记错的话是今年的新款。 陈双有些尴尬,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刚一上车就发现楚母的表情有些惊讶,眼珠子上下打量陈双来回跟扫地雷一样,好几遍的打量。 楚防震看着场景有些尴尬这才介绍道,随后自打陈双上车一直到离开车站,楚母的脸上就没有一丝的笑容。 这一点,她很怀疑这个穿着打扮就跟个捡破烂一样的丫头,到底是不是父母都是做房产生意的。 跟她一起做的后排座,陈双能明显感觉楚母在一旁挪,生怕自己廉价的衣服弄脏了她的华服一般。 喊了一声阿姨之后,陈双没有得到回应,便不再说话了。 楚防震有意无意的从反光镜看向车后座的陈双,见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他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一开始,说陈双是农村的,她母亲当时就拒绝了,虽然对种地的没有偏见,但是根据楚母的经验来说,老师教书育人,学子不光是学知识,那读的都是圣贤书,没有学历的人证明没有教养。 这一点其实也是有根据的,知识和学历能证明一个人的修养,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只是前者占大部分罢了。 所以,楚防震当时就是跟母亲说,他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反正以后是他们俩过日子。 原本是没当一回事的,现在看来事情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为了气氛不那么尴尬,楚防震坐在副驾驶位问道。 "就那样吧,就是前几天吃燕窝呛着了,鼻炎重了些!"楚妈看向窗外,肚子里有一百个不认同这媳妇儿。 陈双也看向另一边的窗外,心想,这次肯定搞砸了,楚防震,你特么就是一畜生。 他母亲明显是看不起陈双,再说,能买得起新款丰田,家底子比陈双想的都好几百倍,怎么可能找不到女人,你大爷的…… 这个时候,陈双想要借助电话发个短信给楚防震宣泄一下她此刻的不满,可掏出手机编辑了一大堆的文字语言,竟然发送失败。 原来手机因为上车之前给母亲打电话给打爆了。 "妈,我待会儿先回龙湖,回头再去见你和爸!" 楚防震又说,楚母已经懒得说话了,一撇脸抱着膀子低沉的说道:"爱咋咋" "马叔,去龙湖!" 龙湖是京北有名的独栋别墅小区,家底子没有个百儿八十万的,别想在那儿买房。 车子往龙湖别墅外一停,陈双说了一声阿姨再见,可楚母却一直看着窗外直接对老马说: "回家!" 陈双一脸窘迫的看着站在路边的楚防震:"我看出来你妈根本不喜欢我,估摸着这回帮不到你了!" 楚防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是他陪伴了二十多年的母亲,一言一行,一个眼角鱼尾纹一颤,他都知道她的想法。 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打退堂鼓了?" "不是我打退堂鼓,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没女人帮忙?我是觉得你在玩我吧!" 陈双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前世认识楚防震的时候,认为他顶多是个书香门第,现在看来,真是看差了。 书香门第也不可能有那个资本买这么好的车,还有专人司机,房子还是独栋别墅的。 这特么压根儿就是民国时期的军阀生活,还缺女人?谁信? 陈双背过面去,没打算去他的独栋别墅。 楚防震蹙眉,他承认,他在中间左右逢源说了不少假话,可那也不是当初陈双老是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你们有钱人家怎么怎么样的。 他这不才瞒着她,再说,她又没给他机会解释,也没有给他一个解释自己家况背景的立场。 难不成他楚防震对着一个从来没正眼看他的女人说自家多有钱多有钱? 想到这里,楚防震心里一阵憋屈,不过,好像在陈双的眼里,她是来演戏的,想到这里,楚防震算是平静了许多,平静的说道: "这是我不对,要不这样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认了!" 陈双听他这么说,心里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你说的啊!到时候可不要赖我没帮你!" "绝对不赖你!"楚防震做发誓状说道。 到了别墅,陈双发现里面很干净整洁,而且家具装饰都是浅色调,面积宽阔摆设却有条不紊,光浴室都有三十多个平方,客厅里的那超大彩电还是带遥控的。 说真的,陈双自认前世都没有享受过怎么高端的生活设施,泡在浴缸里的感觉,她的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这房子是她的就好了,不……是她以后要是有能力买别墅就好了。 这个想法才对,陈双想着。 楚防震坐在硕大的沙发上,手里捏着手机翻动着,时而蹙眉,时而叹气。 他从陈双脸上看不到一丝对别墅的惊讶,就好像,她不是一个农村丫头,而是以前过过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的平静让楚防震反而震惊,有一种想要吸引她的好奇,根本无从下手。 陈双洗完澡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裤,湿漉漉的齐腰长发末梢弯曲着,还在不住的往下滴水。 一眼看见楚防震在沙发上一脸凝重,陈双不由得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整个房子也就他们二人,此刻坐了一夜的火车,陈双只想补个觉: "楚防震,你发什么呆啊?我刚才也想好了,反正你都说结果咋样你都认了,所以,我也就担心了,现在啊,只想睡一会儿,要么你睡沙发上,我睡你的房!" 楚防震回过神来,一眼看见湿漉漉的陈双,如出水芙蓉般娇嫩,湿漉漉的长头发卷翘着,随着她擦头发的动作调皮的跳跃着。 "行!"楚防震起身打开了自己的主卧室,宽大的床上铺着柔软的薄被,叫人一看就想扑上去。 "放心睡吧,待会儿我喊你,咱们晚上得去我妈那儿吃饭!"楚防震说着,扶了扶眼镜框看着陈双,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陈双关好了房门蹑手蹑脚的爬上软软的大床,她不由得春心荡漾,在床上打了个滚,长这么大她头一次睡这么大的床。 睡前看看手机是陈双的习惯,可是刚拿出来她才想起来,停机了,起身穿上鞋子准备借楚防震的手机用一下,打给刘南让人给她交点儿话费先。 刚出门陈双就愣住了,因为楚防震正在客厅沙发上背对着陈双给谁打电话。 "不是的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陈双的家庭背景不是乡下人,她父母都是做房产生意的,……她也是大学文凭,只是昨晚上坐了一夜的火车,折腾的有些乱而已!" 陈双微微一愣,他……虚构了自己的家庭背景? "呃……她也是农大的,只是……只是凤城农业社会大学!" 楚防震挂了电话之后舒尔才发现身后似乎已经站了许久的陈双,他有些尴尬的脱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额,你……怎么不睡?不是说困了吗?" "好你个楚防震,你挺会编的,你也不怕你妈发现了饶不了你!" 陈双不怀好意的指着楚防震幸灾乐祸的说着。 楚防震稍稍一愣,他差点都又忘了,陈双只是觉得她是来演戏的,尴尬稍微好了一些: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手机借我用!"陈双也不计较,拿过楚防震的手机就开始给刘南打电话,说了两句后,陈双这才把手机递给了楚防震: "你还编了什么?全都跟我说说,到时候我要是对不上来咋办?" 楚防震双手一摊:"你都听见了啊!" "就这些啊,好吧!"陈双一副这简单的模样转身回了房,关上门的那一刻,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失望冲进她的心头。 顿感一层乌云密布的感觉。 她曾经还对刘南和楚防杰的事情做过一翻思想,书上说的,电视里演的那些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故事对于陈双来说都是骗鬼的。 所以,陈双前世就从来不喜欢看那种不切实际的灰姑娘变白天鹅的故事,对那种撕心裂肺轰轰烈烈的凄美坎坷的爱情也是从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爱情,而是不相信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儿,一个灰姑娘,她有什么能耐承担豪门的赏赐?又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惹得所谓的豪门富家子弟的一心一意,视死如归?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却一时半会儿合不上眼。 那她为什么心里有些失落呢?陈双翻了个身,是因为楚防震说是让她来帮他解围,却又虚构了她的家庭背景而感到失望? 她不是本来就是来帮楚防震解围的吗? 午夜……大雨磅礴,天地间蹉跎一片,雨帘分不清线条的倾泻而下,像是天漏了一般。 一阵碰撞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引起了夜总会门口所有人的注意力,却没能打断天地间的暴雨。 "大哥命令你……不准睡,听见了没有……" 军用轿车上跳下来的人是靳子良,刚冲出轿车就被暴雨从头到脚浇灌透了。 模糊之中陈双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子疼,就觉得很烫,很烫,那种感觉就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血顺着驾驶舱流入车外,在雨水中汇聚成一条红色的水流。 "德凯……发生了什事?外面雨太大了,通知交警来处理吧!" 后排座的车床降下来,一位穿着打扮十分华丽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车厢里还有一个小男孩的脸也跟着往外看。 女人着急的把小孩的脑袋按进车厢里,呵斥他说外边雨大。 那女人的脸虽然相比从前要显老很多,可五官就像是烙印一样烙在陈双的眸子里,烫的她睁不开眼睛。 陈双猛然坐起来,脑海中的画面就像是倒放的影片,急速从陈双的脑海中撤离。 "陈双,别睡了!"敲门声响起:"我进来了!" 陈双大口的喘息着,慌乱的说等等,那声音明显带着颤抖和惊恐,站在门外的楚防震微微蹙眉。 "怎么了?"楚防震头一次听见陈双的声音带着浓郁的颤抖,可依旧尊重陈双在门外等了几分钟。 等陈双穿好衣服楚防震才进来,一眼看见面色发白的陈双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楚防震还下意识的在房间里扫了一眼,好像刚才进了什么贼人把陈双吓成这样的。 楚防震斜坐在床边,双手不由自主的按在陈双的肩头,竟发现她一脸都是冷汗,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身子还在无意识的颤抖,眼神有些六神无主。 陈双舒尔抬眸看着楚防震,眼睛里盈满晶莹:"楚防震……" "在这呢!"楚防震感觉她现在很需要他,心里头有一股暖意和满足感一闪而过。 "你说,人要是死了,跑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那另一个世界的那个人还活着吗?" 陈双有些语无伦次,或许,在楚防震的眼泪她是个没有软肋的姑娘,可对于陈双而言,她唯一的软肋可能就是他了。 楚防震一愣,腾出一只手来用手背试了试陈双的额头:"你说的什么呀?是不是不舒服?" "额,可能是坐火车太累了!"陈双这时候才彻底清醒,她微微转身穿鞋,许久才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内心的波澜: "几点了?" "三点多了,刚叫你起来吃午饭,也没应声,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跟我出门?" 楚防震狐疑的看着陈双,她看上去是恢复了平静,可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就像是霜打的梨花一样,白却毫无光华。 "好!" "那我去给你热热再吃!"说着,楚防震出了门。 陈双的目光在一次六神无主,她刚才做梦了,可是那种感觉好真实,好真实,就好像陈双从来没有回到这个世界一样,还在原来的地方。 不久,外头传来楚防震的声音,陈双这才拢了一把头发随意扎起来走出去,却不料,餐桌上摆了好几道菜。 楚防震正在脱下围裙挂在厨房的吸钉上:"你做的?" "怎么?男人就不能会做饭了?" 陈双倒不是这个意思,陈双是第一次吃男人做的饭,当然,除了老爸炒的一锅炖。 "这酸辣土豆丝儿,是吃了你炒的之后我自学的,赶紧洗漱一下来尝尝味道合不合格!" 楚防震说着指了指洗手间:"牙刷牙膏都准备好了,除了蓝色的是我的,另外的就是你的!" 陈双狐疑的去了洗手间,发现牙膏牙刷都是新买的,还有漱口杯,毛巾上面的标签还没有拽掉。 陈双不得不觉得,在她补充睡眠的这段时间,楚防震一定是没睡。 虽然饭菜都是中午的,可想而知他准备了很久。 不知为何,陈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为她做这些,对着镜子看看自己,觉得长得还是很漂亮,竟然没有男人疼她,是不是很悲哀? 想到这里陈双无奈的笑了,前世,她自己毁了自己,这一世,或许会有一个男人对她无微不至,眼下就有一位现成的。 拧开水龙头,陈双洗了一把脸,抬手要去拿毛巾擦脸,却不料楚防震递了过来,陈双本能的说了一声谢谢。 陈双坐在桌边准备先吃一顿再去,指不定楚母和楚父不待见她,不让她吃饭可咋办。 想着,陈双再一次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再加上睡了大半天,晌午也没吃饭。 楚防震见她一吃饭就跟个小豹子似的模样,心里有些担忧又有些满足,等陈双吃饱了,楚防震才询问酸辣土豆丝儿炒的咋样。 陈双一脸茫然:"要听实话吗?" "那当然!" "太饿了,我都没尝着味儿!"陈双喝了一口茶说道,惹得楚防震无奈的推了推眼镜框噗嗤笑了。 "算了,下次在尝,去换衣服去!"楚防震无奈的说道。 陈双起身朝放假走,路过沙发的时候发现沙发上多了不少大箱子小盒子的,细细一看,全都是护肤品保养品。 "一样留一套给你的!"楚防震插话道。 "我不要!"听闻此话,看来楚防震连见她母亲的礼物都以陈双的名义准备好了。 等陈双换好衣服走出门的时候问道:"怎么样?我穿着会不会给你的面子加两分儿?" 楚防震扭头看去,这一看,再也没能移开双眼。 不管是外貌还是身材气质,楚防震都觉得无可挑剔,而陈双本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外柔内刚的气魄,有意无意的显露出来,让人看了只有一种感觉。 有职场女性的睿智,有花样年华的容貌和精神,有与这个年纪相符的活力也有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和儒雅。 见楚防震看着她迟迟不说话,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是第一次在楚防震面前脸红,因为,他的目光如同带着刀子一样在自己身上凌迟。 好像他看的并不是自己穿的衣裳,而是皮肉。 楚防震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说了一声很好看之后,赶紧拿起电话给老马打过去,让他过来接。 龙湖别墅区离京北老宅不远,十分钟不到,老马就过来了。 等陈双拎着大包小包上车的时候,老马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是今儿早上在火车站接到的那位小丫头吗? 释怀 渴望之下,他拦在陈双的肩头那五根手指头,不自觉的做抓握状,只是落下时轻柔无比,生怕将眼前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和温暖打破。 陈双不是毫无知觉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希望这个时候不要有任何吵杂的声音,让她感受那一丝的依靠。 这种感觉在陈双和楚防震在中医院吵架的时候,希望前世的那个他不是他的时候,似乎就已经注定她脱卸了自己心脏外头的那一层盔甲。 "你看,发现他们好般配!" "是啊,那大哥长得真俊!" "女的也不丑啊,比你好看多了!" "你啥意思啊,欠揍啊!" 一对情侣从身边擦肩而过,身后传来打骂的声音:"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时代变了,自由恋爱下的青年开始享受自由的付出与争取,不管是被抛弃,不管是一直单方面的付出,五星红旗下,都任由你自作自受。 爱,就是自作自受,不是吗? "累不累?"楚防震舒尔问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不说话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 "不累……那个,干活干多了,走这点路一点都不累!" 楚防震无奈的看了看夜市,他只是想拉她去夜市走走,她竟然…… 好吧,她是很能干,但是在感情方面她就是个蠢蛋。 "去夜市走走,里边有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楚防震干脆还是直接说吧。 "好!" 谁知道陈双一进夜市就脱离了楚防震的臂弯,因为陈双记得街头有一个卖糖人的老头儿。 那时候,她可是记得太清楚了,夜市她太熟悉了,前世晚上来捡垃圾和塑料瓶,一个晚上能捡几百个,能换好几块钱呢。 当时陈双还记得有一次下着小雨,夜市的生意不大好,所以丢下的塑料瓶子什么的就少的可怜,她还跟一老大娘干仗呢,原因就是因为两人同时都去捡同一个瓶子。 被生活逼的生不如死,陈双还推了那老妈子一把,惹来夜市的群众看着不满,围着圈儿的把陈双骂的一无是处,说是不尊老爱幼,这样的女人就该捡一辈子的垃圾。 此刻,陈双看着熟悉的夜市,依旧有人围着摊位等着空瓶子被吃饭的年轻人丢掉,上去捡。 有时候又不敢靠近饭桌,只能远远的盯着饭桌上快要喝完的塑料瓶,就像钓鱼一直盯着鱼浮一样,一旦丢下,就上去拿。 此刻,陈双看着那些拾荒的人心里头的感触很深,但是,这是生活,生活是有付出和汇报的,她不会像里那些所谓"行善积德""善良美丽"的女主角那样。 陈双只能说,这是一场生活模式,有因必有果,而陈双这一世的因果又是怎么去了结呢? 陈双站在捏糖人的老大爷摊位前给了他一块钱,叫他给捏了个猪八戒,正所谓天蓬元帅! 楚防震赶到的时候,猪八戒已经捏了的快差不多了,就差它的两对大耳朵了。 楚防震头一次见陈双有了一丝和她年纪相仿该有的孩子气,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天真烂漫一些不是很好吗? 可等楚防震问她,为什么捏了个猪八戒,陈双的回答绝了: "猪八戒肚子大用的糖水多,能多吃两口!" "……"一群乌鸦从楚防震脑门子顶上呱呱的飞过。 可还是让楚防震止不住笑了,要是她一直这样那真是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顶在头上怕晒了。 逛到了晚上十点多,陈双有些倦了去开个宾馆睡觉,楚防震稍稍一愣,她在凤城晚上不回去就住宾馆?多不安全? "去我的公寓住吧,额,我睡沙发上!" 楚防震怕自己说的意思被陈双误会赶紧又补充道。 "不用了,我在那家住惯了!"陈双执意要去那家宾馆,招待所一夜是十块二十块不等,她开的房间要三十块呢。 楚防震把陈双送到了宾馆,看了看房间的设备,还鬼使神差的拉开浴室的门检查。 陈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心里有些感动,他真的太细心了,细心的让陈双越发的觉得前世的那个他,一定,肯定,绝对不是他! "太晚了,你睡吧,我先回了!" 楚防震说着,拉开房门离开了。 陈双先去放了水管里的凉水,回头她脱了衣裳去洗澡的时候,水温也就上来了。 可陈双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衣服倒是没脱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办?她感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特别轻松,为什么和大哥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她爱上楚防震了?还是她一开始对大哥的感情就不是男女之间的爱,说白了,只是觉得前世欠了他的? 水花还在响着,哗啦啦的从莲蓬头往下喷洒,陈双却似乎听不见一样。 陈双捏了一下眉心,太累,这些都是负累,她一定不会在过前世那种狗都不如的日子。 起身走进浴室,任凭温水冲刷她的身体,可却冲不进她的脑子里。 他若不是他该多好,他真的不是他…… 大哥,有时候我很累,你却感觉不到…… 一时之间陈双任由温水冲刷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脸上,眼神越发的涣散,她乱了,她彻底希望冷静一下,想清楚,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爱上了楚防震。 前世的他,一定不是……不是他! 天亮了,床上的姑娘面颊柔嫩如豆腐,侧着身子抱着怀里的被,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手机传来一阵震动之后是铃声。 陈双迷迷糊糊的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眯缝着眼睛看都没看就接了电话:"喂!" "我知道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她这是糊涂了吗? 随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好衣裳,随便的拢了一把卷发扎成马尾,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翻床上的衣物塞进手提包,拎着就往外跑。 到了前台,陈双急匆匆的说要退房!可是,这个时候陈双才意识到,外头的天灰蒙蒙的,天还没亮,前台工作人员都在睡的呼哈的。 索性暂时不退了,陈双拎着手提包就往外跑,当即拦了一辆车去了菜市场,把手提包往副驾驶位一丢,马上跳上驾驶座,打着了火,松了离合直接挂了三档,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直冲而出。 返回杏花村的时候,早上八点,陈双的手机都快给打爆了,幸好家里的八亩菜地的菜都是头一天晚上雇人摘好的。 装车上货,陈双风风火火的没吃饭又跳上了驾驶位。 赶到菜市场的时候,都上午十点多了,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路上,陈双憋了一泡尿都没去找地方放。 刚到了菜市场,吵闹声不绝于耳,有菜商,有买菜的。 "小双,你这回可真是太晚了,都快晌午了!" 陈双只能赔不是,不少等着买菜的都被菜商压下来了。 因为陈双的菜进价便宜,卖出去也便宜,根本不会有头一天剩下的菜留到第二天卖的可能。 也就是说,陈双要是早上不给送菜,菜市场就真开锅了。 她昨晚上咋想的?应该当晚就回去了,莫不是沉迷曾经的那些,陈双真不觉得自己有闲着的时候,也刚好相反,昨晚上,她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缅怀过去的闲暇空档。 因为来的晚,陈双都没怎么动手,菜商自个儿跳上来卸货,就像是一阵龙卷风过后,车厢里空空如也,大家伙各自都赶紧把新鲜蔬菜上摊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坐在地上擦汗。 这样下去可不行,为了避免突发状况,就像二杰哥这样的,她还得培养一位司机出来。 继宗自从上次被陈双骂了之后,再也不愿意摸方向盘了,他也知道双姐是怕他出意外,再加上二杰哥被打的事情,他现在真的是一句都没提开车的事情。 "陈双,你咋才来?" 陈双正在想着,突然被说话的声音打断,车里的菜都卖光了,这人是来买菜的? 抬头一看,是朱文路,陈双赶紧站起来,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朱文路在凤城还是响当当的人物。 "朱老板,今儿我送菜所以忘了点儿。" 陈双说到,可肚子里最想说的是,还不是拜你家小舅子所赐?把我的司机给打了,我自己不送菜难道你给我送? "本来是等你一起去吃面的,都这个点儿了,要不晌午我管饭,不嫌弃的话去家里吃!" 陈双稍稍一愣:"那行!我收拾一下!" 朱老板依旧笑的很随和,陈双当即就答应了,虽然知道吃饭应该没那么简单。 陈双把烂菜叶收拾成一堆,把车门推上去拉下手竿,朱文路也上去稍稍帮了一把。 农用车的车厢门很沉,大男人都有些吃力,可陈双却根本没给朱文路使劲的地方,自己就上上了。 做好这一些,陈双拍拍手跟着朱文路到了家里。 陈双第一次来朱文路的家里,装修在前世看算是简装修,可对比现代的话,那就是富豪界别的,洗手间还有马桶,洗手池。 厨房用的是煤气罐,还有一个用来烧热水的煤球炉,炉子是镶嵌在灶台里头的,那灶台里头煤球炉外围的水箱就能产生热水。 "来了啊,快坐,炒的菜比不上饭店的味道别嫌弃!" 朱文路的老婆庞娇一盘盘的把炒好的菜端上桌。 陈双是第一次见朱文路的老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有些肉感,肤色饱满,个头儿一米五左右有,也多不了几分。 只是皮肤保养的很不错。 "早就听老朱提起你啦,说是长得漂亮又能干,这一见,还真是的,我像你这么大点儿年纪的时候,都还在家学织毛衣呢!" 庞娇夸赞的说着,其实心里又怎么会这么简单的就过去,她把自己的弟弟告上了法院,现在还在拘留,如果不说好听的,她一定不愿意松口,那他弟弟不是这辈子完了? 老家的老母亲知道了,别说气晕了,估计能伤心死。 说完,庞娇冲着老朱使眼色,不过多看陈双两眼,庞娇起初还不咋相信朱文路的话,眼下,庞娇也没想到,这么小年纪的乡下丫头,怎么本事那么大? "额,动筷子!" "好,尝尝嫂子的厨艺!"陈双说道,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紫腊肉塞进嘴里。 "味道咋样?"朱文路问道。 陈双从这气氛中就能感觉出来,她定然不是来吃饭的。 "味道不错,想必嫂子是南方人吧!"也只有南方人喜欢做这种感觉熏肉,盐味很重,但是蒸出来肥肉部分都是透明的,看着诱人的很。 "是啊!"庞娇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是湖南人,熏肉过年的时候家家都会熏的,熏的流油流的越多熏出来瘦肉就越红,肥肉就越薄可香了!" "味道特别好!"陈双应承着,夹了一块紫腊肉片儿塞进嘴里,很有嚼劲。 "朱老板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要是明儿在晚了,我这生意真没法做了!" 陈双半开玩笑的说道。 "好吧!!" 朱文路也不多废话,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干脆直接说道:"庞海那事儿,你怎么打算的,我想听个准信儿。" "朱老板,既然你直接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这事儿其实朱老板不该问我,得问庞海才是!" 陈双实话实说,此话一出,厨房里忙活的庞娇不由得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心想,这丫头还真有点不识抬举了。 转头端着最后一盆排骨冬瓜汤放在桌上,赔着笑脸说: "呃,小陈啊,这……您看看俺弟弟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轻人总归犯点错儿啥的,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替俺弟弟求求情争取宽大处理也成,要是……要是要钱,俺有的是钱……" 朱文路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虽然他知道陈双这丫头要是真看上的是钱,那一开始他也就怎么办了,可老婆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索性也没拦着。 陈双听着庞娇的话,庞海上有老下有小,感情二杰哥就是个光棍蛋? "嫂子!索赔方面已经经过法院公平赔偿了!"陈双说着。 庞娇微微蹙眉,就算她大字不识,可也听得出来陈双这是婉拒了。 "对了朱老板,其实之前我有言在先的,您不妨从庞先生那边多下点儿功夫,我呢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伤着的人又不是我,所以,我可以帮忙在中间协调一下,今儿晚上我回老家就去跟我的人商议一下再确定!" 陈双觉得,这要是一直劝说,她这顿饭也就吃的跟鸿门宴的感觉没啥区别了,干脆就怎么说着暂时先定下吧。 朱文路是个明白人,见老婆还想说什么他使眼色不让媳妇儿再多说了。 晚饭结束后,朱文路把陈双送走,回到家里的时候脸就变得难看起来。 庞娇坐在椅子上早就哭的稀里哗啦,老家那头偷人捎信,又是打电话都问了这事儿好几回了,庞海要是进去了,那娘家那边也说话了,庞娇以后就甭想回娘家了。 "别哭哭啼啼的,这事儿总的来说咱们没理,不是我说,先前我就说过,海子不懂管理,就知道仗势欺人,现在好了,出了这事儿我这脸皮都没地方搁!" 朱文路已经憋了很久了,自家老婆护着娘家人他能理解,谁叫他当年穷的把老婆都给饿跑了? 回到娘家没少叫人看不起,想着帮一把她娘家弟弟也是可以的,可是,谁成想一而二再而三的给他找麻烦,他每次说要不给海子另外安排个活儿干,老婆就说是嫌弃她娘家人。 现在好了,出事儿了…… "咋了,俺哭都不行啦?以前你穷的连口饭都吃不饱,俺不还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你,现在你挣钱了,就嫌弃俺娘家人,别以为俺不知道,你现在就是翅膀硬了,眼光高了,瞧不起俺们乡下人,早知道这样,俺就不该回来……" 杏花村,月朗星稀,乡下一片宁静,夜里的虫鸣也慢慢的多了起来,蛐蛐儿发出小提琴的声音,乍一听去还真是让人心境。 陈双一到家就拎着从路上买来的水果去了孙家,一进门就看见孙二杰闷闷不乐的坐在院子里的井沿上,他媳妇儿喋喋不休的说: "二杰,你这伤就这么算了?好歹也得赔钱不是,再说了,你是替陈双开车的,她怎么到现在也不来看一眼?是不是不好意思来?" 陈双顿了顿,院子的黑木门是开的,但是陈双还是敲了敲木门。 "呃……陈双啊,这么晚了咋还来……呦,来就来了,咋还拎东西呢?快,屋里坐!" 孙二嫂一看略显尴尬,赔着笑脸上去接过陈双手里的塑料袋儿,赶紧招呼着进屋。 孙二杰石膏已经卸掉,胳膊上挂着布条儿套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夹着烟抽的那叫一个带劲。 "嫂子,二杰哥受伤的事情我在处理呢,那边法院判决书一旦下来,到时候该赔偿的钱都会通过法院那边转给受害人,放心吧,一毛钱都少不了!" 陈双说着,孙二嫂也不往屋里让了,干脆站在院子里对方才的话有些内疚,关于这些什么法院啦什么的东西,她陌生的很,也就是在电视上听说过这个名词而已。 要说这一套一套的,孙二嫂也只能觉得陈双懂的多,反过来她还不得谢谢陈双替她家男人忙前忙后的不是: "额,那……谢谢啊双妹子,这事儿,俺也是着急,你也知道,现在家里就指着二杰挣点儿钱……" "我明白二嫂,你不用多说,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二杰哥是替我开车,吃了亏,这事儿我肯定饶不了他!" 此话一出,孙二嫂顿时心里落下了个大石头,至少男人跟着她敢她放心。 "那,那我给你倒茶去,现在天儿热了,就在院子里喝也成,凉快!" 说着孙二嫂回屋去了。 陈双趁着这机会问孙二杰的胳膊咋样了,二杰嘿嘿一笑甩了两下胳膊说: "好着呢!" "那你还挂着绷带干啥?我还以为到现在都没好呢!"陈双也是诧异的很不由得问道。 谁知道孙二杰却说,他故意挂着的,这几天婆娘老嘟囔着说不能白被人打了,以后不要跟着陈双干活了什么的,出了事儿也不管不问什么的。 孙二杰心烦,索性她一嘟囔孙二杰就抱着胳膊说疼,吓得婆娘也不敢多说啥了。 "二杰哥,你真是啥事儿都能想出来!"陈双说着。 "娘们家家的,就喜欢碎叨碎叨的,听着耳朵根子痒痒!"孙二杰说着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双: "你可别怪你嫂子说话不好听啊,她是心疼俺,这段时间得亏了这绷带,你嫂子是有啥好的不给孩子吃都给俺留着,俺好歹呀,也过了半个月的皇帝生活!" "你……"陈双笑着无奈的摇摇头:"对了,庞海那边的人找过我,意思是说让我给公家那边说说情,争取给庞海宽大处理,但是我没一口答应,至少得道歉,公开道歉,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咱们的人了,不过,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 "宽大处理?怎么个宽大法儿?该不会提出要求,就把那流氓混蛋给放出来吧!" 孙二杰眼睛一瞪,陈双赶紧跟他解释了一番,宽大处理只是在抢劫伤人的基础上,再加上犯人承认错误的态度诚恳,减刑罢了。 这么一说,孙二杰才放心下来:"那必须得道歉,到俺家门来亲自道歉!" 回去的时候,陈双又跟孙二嫂说了几句话,以便于到时候结果出来二杰和她的意见不相同。 乡下人人心都不坏,但是都有点看重钱,不,是都看重钱,临走的时候,孙儿二嫂又问了赔偿款的事情,陈双也不知道法院那边的判决书什么时候下来,只能说一旦下来就通知她。 这样才平复了孙家人的不安,一直把陈双送到了拐弯儿孙二嫂才回来。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陈双洗漱一番,小心翼翼的就进了房门,就在门缝合上的那一刻,继宗的房门开了。 他看了一眼陈双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懊恼,现在,他任何条件都不敢再提了,老老实实的在家帮陈双种菜,再说,双姐也没亏待他,从今年开始,他每个月都有工钱,而且,和煤山帮忙挖煤的那些干苦力的工人工资还要高点儿。 因为工钱的事情,煤山那边闹过一阵子不平衡,这是陈双意料之中的事情,陈双特地抽了半天的时间给煤山那边的工人上了一堂教育课。 一方面让他们知道文凭的重要性,有的人不识字只能干苦力,不想干有本事去当官去,有权有势的多好。 有本事有文凭的人靠技术吃饭,有思想的人靠脑力劳动吃饭,什么都没有只有力气的人,那就只能靠体力吃饭,而且,你们现在都还年轻力壮,到了老了,想出力都没那个机会了。 顺便,陈双也说了她投资建学校的事情,她希望杏花村和杨柳村,和陈家湾这几个相邻的村子的后代都能上上学,不要像这一辈,到了结婚的年龄就负责传宗接代就行了,还要跟老一辈一样靠体力赚钱养家。 陈双实验小学还没有完全竣工,一年级教室先完成了三个班,毕竟一年级是刚入学相对而言很重要。 二年级三年级也在慢慢的开山扩建,杨国栋那边在领导那头使点儿劲,孟县长当时就申请到了市里,调派了三名老师来代课。 小学还建设了几间老师的宿舍,学生离得远的晌午没法回家的,一个月学费多给个几块钱就能在学校吃饭,所以,还有了个简单的"食堂"。 也就是一口大锅,那种乡下杀猪烫猪毛的大锅,外加几个之前淘汰又木工给修了一翻的座椅当成餐桌,勉强算是生活设施都齐全了。 四天后的一天早上,陈双开车送菜,天没亮到了凤城菜市场,孙二杰在家里闲不住,坐在副驾驶位到时候说是能搭把手。 一到菜市场,跟孙二杰打招呼的菜商比对陈双热情多了。 "小孙,你这胳膊好了没?" "是啊,恢复的咋样?" 一瞬间,来收菜的菜商一边整理蔬菜一边跟孙二杰说笑话。 老爷们儿呢就上去递一根烟还开玩笑说能不能让他抽一巴掌,看看脑瓜子的刀口会不会崩开,要是崩开了就说明恢复的不好,叫医生重新给你缝去! "滚犊子!就算不炸开好好的打一下特么的不疼啊!"孙二杰打开了那老爷们的儿咸猪手。 一阵热闹哄哄之中,陈双舒尔侧目,发觉余光盲点处有个人影,定睛一看,菜市场门口站着的是楚防震。 陈双对孙二杰打了个招呼就朝着楚防震走去:"这么早你咋来了?" 楚防震本想上去,可见陈双主动走了过来,他干脆站在原地不动,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温柔的像是暖流瞬间融化了冰雪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朝他走过来。 于昊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忆海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笃定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顿时鼓起来几个手指头印子。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陈双这一巴掌被打的很突兀,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你这一身加起来我看也就二十块钱吧,你最好识相点儿,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个乡巴佬?再说了,我爸是师长,宋大哥要是跟我在一起,他前途无量!"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看出来这个乡巴佬果然是怕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挨打了也不还手,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谁打你了?"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还手!"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还手?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遗迹 两辆拖拉机,前头那台被人抢走了,后头这台陈双紧急处理,算是保住了,但是,司机却吓得一脸茫然的在人堆里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难道,城里人都喜欢抢拖拉机?这可是家里唯一的"劳力"。 城里的治安一向比乡下好太多,公家的人也来的很快,一时之间菜市场门口的这条路被围的水泄不通。 外边一圈是公家的人,里头一圈是替庞海做事的流氓小混混,再往里一圈是陈双和一辆拖拉机,还有一位车被人抢走了却吓得不敢说话只知道抹眼泪的老大叔。 在加上前不久才请记者拍摄过菜市场,后头赶来的毫无疑问,是凤城各大小报社的记者,没条件的拿着傻瓜相机猛一顿拍照。 当天下午,洗出来的照片全都是菜市场闹出的场景,有些抢生意的报社第二天日报彩印上了头条。 照片上头的陈双面容平静,眼神却带着一股锐利,好像在宣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惹了我,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有记者在场,公家单位不可能坐视不理,当时就把所有人带去拘留所审查去了。 可没了拖拉机的老大叔一脸无奈的看着陈双:"俺的车……咋弄啊!" 看着那充满褶子的老大叔,顶多比自己的父亲年轻那么十来岁,可是,杏花村是陈双土生土长的老家,杨柳村只隔着一条杨柳河,朴实的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骗子,有强盗,有土匪。 他们眼里的城市,不过是繁华,有钱,住着三层的洋楼,城里的月亮就是比乡下的圆,仅此而已。 "大叔,你先坐他的车回去,我明儿要是没有把车送到你家门口,我陈双一定会给你买一辆新的!" 老大叔朴实之际,自然不可能相信给他买新的,但是,这丫头能说这话,他不信也得信。 陈双看着老大叔爬上另一位同乡人的拖拉机车厢里蹲下的时候,他撩起破旧的衣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那举动看在眼里,可却像是刀子一样割在陈双的心头。 陈双随后就去了当地的公家单位,把当时的情况,和之前孙二杰因为商业被恶意打伤的事情以及相关证明都说了。 公家单位没有为难陈双,抓进来的十几个黄毛小伙子全都吓得不敢吱声,最终,还是把庞海给抖了出来。 离开公家单位,陈双给朱文路打了个电话:"朱老板,这次的事情,不是我做绝了,是你家小舅子做的太绝了,我们活着都是跟天要饭的,死了不过一把灰,我最希望看到的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最好的结果是希望彼此共赢,您觉得您是我,您还会跟我谈共赢吗?" 陈双底气从哪里来的? 朱文路那可是经历过半辈子的坎坷,欠了一屁股的巨额,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他一个人挺过来的,要说晚辈吃的盐没有他朱文路吃的米多,陈双第一个赞同。 可现在,陈双终于知道,朱文路坎坷一生,锦绣年华不过这几年,最终家产被小舅子给败光是有原因的。 陈双本来想拿下的是农贸市场,半道儿杀出个庞海来,被逼无奈她另寻他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想和朱文路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要不然,陈双不可能从面馆出来后会跟他谈什么共赢。 这么一看,朱文路自己都做不了主,那陈双反倒不想跟他谈共赢了,她可以自己赢。 朱文路是头一次被怼的没有任何话说,是啊,要他是陈双,对方做出这么绝的事情,他朱文路也不会跟陈双谈合作。 "陈双,你是我有生之年见过最精的职场对手,也是我惜才不得最痛心的人!" "钱难赚,屎难吃,金子被吃了会在屎里遇到水一冲一样光彩夺目!" 朱文路在电话那头笑的有些无奈:"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你的意思是,我命里五行缺水?" 陈双没有多说,还是那句话,是不是开玩笑自己掂量着想。 原本朱文路以为可以把罪责推脱到驾车的人身上,毕竟这不是小罪名,是抢劫,可是他把陈双想简单了。 开庭的时候,陈双说的比律师还多,任由本性未经他人允许获得许可剥夺他人财物者,就是强行将他人财物占为己有,此行为可归为抢劫犯罪! 法律可不管你什么商业之间的战术,讲究的是证据,是法制。 谈什么法外有情,陈双却说,要是人人都去抢劫,那就不用靠自己的努力获取生活所需,这样的话,社会治安会何等乱成一团? 陈双的言辞不光是让被告人庞海一脸懵比,就连旁听朱文路也是一脸骇然。 陈双请的律师总共就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开庭的自我介绍,我焦某某,是什么学院毕业,在某某律师事务所任职,此次开庭审理担任当事人陈双的律师…… "陈双,你他妈给我等着……" 眼瞅着庞海从被告席上被拉了出去,他声音怨毒的骂道: "姐夫,朱文路……你他妈就不是人,你不是个男人……我姐嫁给你算是白瞎了……" 朱文路本来还觉得愧对媳妇儿,看小舅子这么骂他,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他罪有应得。 当然,这是离开法院之前。 离开法院之后,一辆轿车停在门口,朱文路刚拉开车门要上车,却顿了顿,抬眸看去,陈双却在门口招手拦车。 "送你一程吧!"朱文路说道。 陈双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车里,陈双坐在后排,朱文路坐在副驾驶位,只是目光一直从反光镜偶尔扫一眼陈双。 只见陈双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略显空洞。 一路上,等到陈双到了地方招呼了一声下车,朱文路这时候才说话: "如果庞海能当面给你和你的下属道歉,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判决下来之前能跟法官说说情吗?" 陈双已经打开了车门并且说了谢谢,只是动作顿了顿:"我是在替我的人打官司,如果我的人愿意,那就请朱老板自便!" 陈双说完下了车,眼下人潮来往,陈双竟然一瞬间的觉得自己不知道何去何从,是的,她竟然在百货大楼下车了。 她感觉自己刚才想起了什么,是要找谁来着,下了车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谁都不想找。 抬脚走了几步,陈双才意识到,她好像……是要找…… 电话很滑稽的响了,陈双当然不会以为这电话就是她要找的人给她打来的。 陈双拿起电话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叹了一口气接了电话,号码是陌生号码,但是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熟悉的声音。 "这么快就接了" "你在哪里?"陈双避开话题问道。 "还没走!" "来找我,百货大楼!" 陈双说完,那头沉默了好久才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 挂了电话,陈双的心很复杂,她感觉自己可以不介怀前世,或许是她真的欠了大哥什么。 可前世她爱过的两个男人里,他是最不靠谱的一个,可对她也是无微不至的一个。 陈双有时候都想,她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比如自我折磨,自虐狂? 陈双抬头看了看天色,傍晚五六点,微风开始变得有些热浪扑面的感觉,马路斜对面的第二中学的学生络绎不绝的涌出来。 门口摆摊卖烫串串的,还有冰糖葫芦的,还有卖油馍的,都有不少学生围上去。 陈双都想回去上学了,上学真好,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于利益方面的勾心斗角。 看着那些男男女女,你喂我一口,我不嫌弃,我吃一口,你咬一口,互相嬉闹着宛如诠释了青春的曾经。 陈双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相反的方向,楚防震应该会从那个方向过来吧。 不知道他在凤城住在什么地方,陈双又回头看向对面,或许从那边过来! 楚防震却站在陈双左侧的不远处,用一根电线杆子挡住自己,他悄然的看着陈双,眼神变得异常温柔。 轻轻抬起脚步暴露在空气中,陈双舒尔侧目一眼看见暮色中的楚防震,她默然的感觉心头一颤,那种感觉就好像等了一个人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就像见到宋德凯的那一瞬间一样。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楚防震走过来,她微微一笑说:"这么快?你住在附近?" 楚防震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住在公寓楼!"说着,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 "走吧,请你吃烫面!" 随后二人相继朝着二马路走去,陈双猛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多话题说了。 "你这次来凤城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回去?"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油嘴滑舌的说,怎么,你舍不得我啊,你要是舍不得我大不了直说呗,我就不走了嘛! 此刻楚防震双手插兜儿笑着说:"回去干什么?考研?" 陈双微微一愣侧目看了他一眼,看来,他心里还是在想着为什么自己总是纠结他考研的事情。 "你不打算考研?" "额,这个……难说!"楚防震实话实说,如果他考研暂时家里逼婚不会逼得那么近,好歹有个借口要考研,但是他如果不考研,立刻就要面对家里的压力,成家立业。 如果陈双能点头,他定然不怕家里的压力,也不稀罕考研不考研。 "怎么?你自己还做不了主?难不成你的家庭环境都像楚防杰那样,自己也当不了自己的家?" "差不多吧!"楚防震说的模棱两可。 好吧,既然做不了自己的主这个话题谈了也没有什么结果。 说着,二人就来到了露天摊位前,还是那位老大妈,推着三轮机车,上头搁着煤球炉,架上一口锅,另一个大桶里面是骨头汤。 三轮车前摆着方便带走的那种简单的长方形桌子,几个小圆凳,此刻,桌子已经被占去了两张桌,看校服,大都是二马路那边二中的学生。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 楚防震往矮凳子一座,膝盖自然蜷腿,竟比那长桌还要高出一点儿,索性只能岔开双腿才方便低着头吃面。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老大妈先把小碗的端到了桌上,楚防震把碗往陈双推了一下:"你先吃吧!" "我要吃大碗!"陈双说着,楚防震稍稍一怔,他本来是打算自己吃大碗的,女孩子吃小碗的足够了。 "看着我干什么?我晌午饭没吃,你该不会两块钱都不舍得吧!" 陈双说着,刚好大碗面也下好了,陈双自顾自的把超大号的海碗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拿起筷子就呼啦啦的吃了起来。 楚防震没说话,脱下眼镜放在桌上,吃起了小碗面:"你怎么会中午都不吃饭?" "在打官司,上午忙着跑各项证明和流程,下午刚忙完!"陈双一边说着一边吃着,那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喝着汤的模样,和她那娇柔如花的模样极为不相称。 只是,楚防震见惯了她吃饭的模样,跟东北大老爷们儿差不多,要是喝酒再磕两粒儿蒜瓣,活脱脱的东北娘们。 "打官司?跟谁打官司?打什么官司!"楚防震有些诧异,她觉得这丫头的独立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怪不得,从始至终楚防震想不明白自己一表人才家庭背景学历各方面条件有优越,可偏偏入不了她的眼,现在,楚防震不光是明白了,而且还明白的透彻。 "菜市场替我干活的二杰哥被竞争对手那边的一流氓给打进了医院,我当然要出面,要不然以后谁还敢跟着我干活?" 陈双说着,语气平和可却透着一股毋容置疑的凌厉,她手底下的人谁都不能欺负。 楚防震眉心紧蹙,目光一亮无奈的呵呵笑了两声,前阵子建菜市场,现在又什么竞争对手打官司,虽然楚防震来凤城不久,但是他以前的初中是在这边读的。 再加上前阵子他回来看楚防杰的那段时间,刚好赶上凤城朱文路和房产大亨贺明之间的事情,当时在凤城日报上那可是天天头条。 再加上前几天据说翠竹花园贺明的老婆投资建菜市场,那么竞争对手自然就是水榭湖那边唯一的菜市场了,想到这里,楚防震不得不呵呵一笑,这丫头也忒能折腾了: "打赢了吧!" "那当然。"陈双也不含糊,审判结果很快就会下来,现在只是初步定罪: "要是那流氓公开向这边道歉,兴许只是个抢劫罪关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要是不道歉,那就难说了!" 楚防震停下筷子看着低头猛吃嗨喝的陈双,眼神透着无奈,许久没有说话,陈双这才舒尔抬眸看着楚防震,嘴里的面条还卧在腮帮子里鼓鼓囊囊的: "你不饿啊?不饿给我吃,我快饿死了!" 陈双说着就要去拽他的碗,楚防震也不拦着,任由陈双把剩下的面条加进自己的碗里,又呼啦啦的吃起来。 "这么折腾你就不累吗?"楚防震把筷子放下,心里头泛起浓浓的无奈,可是看她饿成这样心却也疼的厉害。 她要是能撒手不在发展所谓的事业,他可以满足她一切物质条件。 "累啊!"陈双没有抬头说道:"人活着本来就要累,不累那还叫活着吗,如果真的有一天感觉不到累了,可能人也躺棺材里了,你看看烫面的大妈,人家都这把岁数了还不是一样起早贪黑的干!" 楚防震肯定她听不出来什么意思,这跟大妈是一码事吗? "更何况我还这么年轻,至少还有累的本钱,当一个人连累的本钱都没有了,那比死更可怕!" 陈双说着,想起了前世,她,就是那个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穷光蛋,穷光蛋都不如,过街老鼠,丧家犬都偶尔会有人施舍点儿残羹剩饭,可她陈双没有。 那么小未婚有孕,去给人家饭店洗盘子都不要,那段时光是她这辈子忘不掉的,就算重回八百次,她也忘不掉。 想着想着,面条碗里落下两滴晶莹,陈双吸了吸鼻子,搅合了一下面条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热汤。 楚防震愣愣的看着她,连累的本钱都没有?她曾经有过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经历? 她,就像是个谜团,据他所知,她从一出生到母亲把她带到杏花村就没离开过,虽然她家的生活条件一开始很差,可是不至于说连累的本钱都没有,这是一个经历过怎样磨难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触? 反正,楚防震是感触不到的。 只是相比之下,他好像从没有觉得自己累过。 楚防震想着没有说话,掏出三块五毛钱放在桌上,等着陈双把最后一口汤和面条吃完,这才起身走。 "跟我回家吧!" "啊?"陈双拿出卫生纸擤了一下鼻涕,这才想起来:"哦,想起来了,再等一星期行吗?" 楚防震微微一笑:"还要忙?" "嗯,现在二杰哥刚出院,他的胳膊骨裂,脑袋也让人开瓢缝了六针,等他好了才能替我开车,所以这几天我得自己送菜!" "杏花村没有其他人会开车的吗?" 楚防震微微蹙眉,也是有些无奈,他来凤城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再不回去,他那谎言早晚被家里戳穿,到时候要么逼着去跟哪家门当户对的姑娘相亲,要么就麻溜的滚回学校准备考研。 "说真的,还真没有!"陈双把卫生纸丢进垃圾桶,小巧的鼻尖儿被她擤鼻涕给捏的通红,跟个粉色的小樱桃似的。 "好吧,一周就一周,到时候你可不要再反悔!" "一周差不多了,要是忙的话也是六月份儿的事情了!" 听闻此话楚防震扶着额头做通痛苦状,这都五月半了,过一星期也就是五月二十多,她再忙就是六月份儿…… 天哪,这和没时间有什么区别?感情他要带陈双回去应付一下父母跟抢劫有啥区别? 陈双看了看楚防震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只是预计,未必六月一开始就得忙,我就是打算下个月去看房子,把我家人接过来!" 楚防震一听,这是小事儿:"怎么,你要买房子?" "暂时买不起,先租一栋吧,等周转过来住得舒服了就买!"陈双说着。 城里的房子虽然跟乡下比那是贵很多,但是跟二十一世的房价相比,那真是天差地别,几万块也就能买下来一栋一两百平米的房子了。 就算是全额,陈双也拿得起,只是,她喜欢留后路,如果全拿出来买房子,菜市场那边又投资了好几万,现在光租金和刘姐平均摊的,还没回本,就怕中间出漏子,出意外,所以,暂时陈双还是决定租着先。 楚防震当时真想说,不够他给,可是他知道陈双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要是看上自己的钱,就不会出现一开始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显而易见,她不希望别人救济她。 "到时候我也帮你参谋参谋!"楚防震说道。 "行,不过位置我提前都想好了,刘姐那边有不少房产,我打算在翠竹花园看一栋!" 陈双说道。 楚防震做了个擦汗的动作,什么都安排好了,这丫头想的那么远还以为能帮上忙呢,现在估计也帮不上忙了。 "刘姐是谁?" "贺太太!"陈双直截了当的说道。 楚防震微微蹙眉,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和一位老妇女都能"勾搭"上,也真是绝了。 正如一开始楚防震所想的那样,这丫头一点都不像是农村大山里的丫头,再加上老爷子出的那本书现在还在打手稿阶段,她竟然说看过,而且还特别熟悉。 想到这里,楚防震真觉得她就是个迷宫,想要走进她心里,还得有冒险精神。 "现在去哪儿?"楚防震看了看天色,路灯陆陆续续的亮了,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我不知道!"陈双实话实说。 "是你电话里约的我,你搞清楚没有?"楚防震也实话实说。 "……"陈双想想也是:"逛街,我又不太喜欢,也没什么好买的,要不,去看看楚防杰?" "看他干什么?"楚防震说道,一提起楚防杰被宋德凯打的事情,他就想的更多了,反正就是心里头不舒坦,去看了他还不是代替他大哥跟防杰道歉? 陈双微微一愣,倒是反应很快,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耐烦: "那……那就不看吧!"陈双发现最近这几天刘南也没有打电话,看来,刘南的父母没有去杏花村找自家人闹。 楚防震抚了抚眼镜框看着陈双,他觉得这不该是陈双说的话,他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替他哥一切鲁莽的罪行买单吗? 肃然之间,楚防震竟然心间开了一朵花儿,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决定,让他心花怒放,似乎很自然的抬手搭在陈双的肩头。 陈双有些不自然,可不知道为什么,宋德凯一直都会习惯性的跟她一起走路的时候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种感觉就像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大哥在。 可是此刻,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了一眼楚防震,这种感觉很类似,但是,味道却不一样,而是证明陈双是他的,谁都不能抢的感觉。 被人视作珍宝的滋味,任凭哪个女人都喜欢的吧。 见陈双没有特别的反应,他的臂弯稍稍紧了一些,直到将陈双的左肩贴着自己的身体,那一刻,楚防震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 如果不是他在控制,她还想更紧一些,再紧一些,最好是能把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别人看一眼都不行,更别提触碰。 越来越轻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雷托 "德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孟艳的眼眶还有些浮肿: "你为什么就那么不喜欢我?好像我做什么都会惹你不高兴。" 宋德凯目光宛如深渊,让人感觉那深渊的深处隐藏着浓郁的忧郁和迷茫。 "我也想问你我到底哪里好?" 宋德凯答非所问。 "嗯,觉得你很男人,很有安全感,而且,你和别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可我觉得,我这辈子娶谁都一样!"宋德凯低沉的说道,后半句是,只要妹妹过的幸福,只是心里头的那种迷茫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那……那你会娶我吗?"孟艳问道。 宋德凯浅浅一笑,点了一根烟,届时肩头已落了不少雪花。 "德凯,我只是想跟着你一辈子,以后,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改到你满意为止!" 孟艳想起她要被送走了,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她的父亲已经下了命令,若不是孟艳苦苦哀求发誓说宋德凯一定是爱她的,孟师长断然是不希望闺女这么不识大体的。 "改?"宋德凯重复了这个字,他脑子里却出现的是陈双梦语时候说的那句话: "大哥,双儿知道,以前太傻,太不懂事,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很努力,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想到这里,宋德凯蹙眉,改什么?为什么要改?人的性格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了,为什么要改? "这次,你先回去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孟艳稍稍一愣,低头抿唇,再次抬眸的时候,眼眶储满晶莹: "那……那你跟我一起走吧,我答应过我爸爸,带你去京北一趟的,尝尝……我妈的手艺!" 孟艳一脸委屈的央求着,见宋德凯蹙眉不说话,孟艳做了个对天发誓的动作: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和陈双较真了,她是你妹妹,我也会把她当成我妹妹一样看待,求你了!" 孟艳软硬兼施,撒娇的勾着宋德凯的胳膊摇晃着。 …… 新房里,干净的水泥灶台新砍下来的木墩菜板,陈秀兰和陈秀芬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把从李家酒席带回来的剩菜热了热端上桌,陈秀兰敲开了陈双的门,陈双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天花板,可头还是沉甸甸的,所以,她一点都不想起床。 "双儿,吃饭了,快起来,不吃饭光睡觉可不行!"陈秀兰听说孟艳今儿就要走了,心里头有些宽心。 陈双无奈的揉着太阳穴起身,那乱糟糟的头发整理了一番: "妈,帮我打一盆冷水吧,我得洗洗脸!" "大冷天的,用啥子冷水,开水瓶里有热水!" "冷水舒服一点!"陈双说道,陈秀兰扭不过,给盛了一盆冷水放在盆架子上,陈双捧起冷水泼在脸上,那一刻,一股清凉袭来,让陈双也清醒了不少。 提手胡乱的去抓毛巾,却不料陈秀兰给递了过来,陈双接过毛巾擦擦脸,刚把毛巾挂上想问陈秀兰今晚上吃啥好吃的,这一侧脸擦发现给她递毛巾的是孟艳。 陈双尴尬了一会儿,扯开嘴角的弧度勉强的说了声谢谢,目光挪到宋德凯的脸上时,他面容平静的说: "快吃饭吧!" "诶!"孟艳答应了一声拿过板凳坐在宋德凯身边。 整顿饭,气氛不太好,可孟艳却不知撞了哪门子的邪,硬是对陈秀兰说了不少道歉的话,还说自己不懂事,不懂村上的习俗,以后她都会注意的,惹得陈秀兰脸色难看又不能说啥。 中午陈双喝了不少的酒,所以晚上根本没啥胃口,喝了一点稀粥,吃了点儿清淡的蔬菜也就饱了。 陈双起身拿着碗筷准备去伙房,孟艳却先一步站起来说:"小双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我来就行!" 宋德凯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满意,宋有粮心里好歹也舒服了点儿。 陈双却不吝啬,干脆就说了声谢谢,把碗筷递给了孟艳,转身穿上军大衣出了门。 "干啥去这大冷天的!"陈秀兰喊了一声。 "看看雪有多厚了!"陈双说着,陈秀兰嘟囔了一句:"这丫头,也不嫌冷,难不成长这么大了还打算堆个雪娃娃?" "双儿本来就不大,算算今年也才十七周,玩两下咋了!"宋有粮插嘴道。 陈双出了门,随手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才半指厚,看来今天是玩不成了,不过按照这个雪,下一夜没人踩踏,到了明天准能堆他个半尺厚。 大雪苍茫,好像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大哥救杨童童的时候,掉进了杨柳河里,不知道今年的杨柳河能结多厚的冰。 "小双子!原来你家搬家了呀,真是一路好找!" 舒尔身后有人喊,透过苍茫的大雪陈双看见刘南穿着早上傧相的衣裳,带了个火车头帽子朝这边走来,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 "你还没回去啊!"陈双迎了上去,顺手替刘南拍开帽子上堆积的雪花。 "晚上闹婚房,回去了不错过好戏了吗?呐,你的衣服!"说着刘南把手里的塑料袋递了过来。 "谢谢!"陈双接过塑料袋突然看见刘南头上戴着的火车头帽子好像有点大,她低头的时候得扶着,不然帽子就盖住了她的脸: "你打哪找来的帽子?" "傻子的,要不这么大的雪,终不能打伞吧!"刘南爽快的说道。 "走,进屋坐会儿!"陈双把刘南请进了家里。 一进家门,刘南就挨个打招呼:"叔叔阿姨,还记得我不?对了,还有凯子哥,晌午差点没认出来,你还记得我不?" 一边脱下帽子拍打着帽檐上的雪一边说道。 宋德凯看了一眼,陈秀兰和宋有粮也看着刘南脱下帽子,胡乱的甩了甩短发,陈双在一旁忍俊不禁的偷笑。 "这是……"宋有粮绞尽脑汁的想。 宋德凯的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记忆中好像有这么个假小子。 "你是假小子吧……"陈秀兰一下子想起来,脱口而出:"这不是那个……小时候时不常把陈双领出去……不是给打的鼻青脸肿就弄得一身是泥巴回来的那假小子吗? 叫啥名儿来着……你看我这脑袋……!" 此话一出,陈双一脸肉疼:"刘南!" "哦对,刘南……对,俺说今儿上午看着咋那么眼熟呢,这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越好看!" 陈秀兰刚想说吊毛都没变,看她那说话的劲儿就知道一点没变。 "哦,想起来了,你阿姨说话没长心,可别往心里头去啊,你和小双算算也得十多年没见了吧,快,进屋好好说说话!" 宋有粮打圆场说道。 "没事儿叔,我现在来是来叫陈双跟我一起去闹婚房去的!"刘南爽快的说道。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一眼,顿时老脸一阵黢黑,这未出阁的丫头去闹婚房? "呃,这……你俩丫头去闹喜房不大合适吧?人都是小伙子去凑这个热闹,你俩去干啥?" 陈秀兰委婉说道:"在家里玩吧,阿姨晚上包糖包给你们吃昂!" 刘南偷偷拽了拽陈双,她发现陈双现在变化真大,要是小时候,叔叔阿姨不让她去,她偏去,叫往东,她偏往西,这回看情况是去不成了。 "要不,咱们不去了吧,反正也那么多年没见了,走,来我房间说说话!" 果然,没去成,刘南一进陈双的房间就把火车头帽子脱下来往床上一扔,整个人做了个自由落体的动作趴在了陈双的床上: "陈双,你咋变样了?去闹闹多有意思!再说,我可是好不容易来一趟!" "你家不就是杨柳村的吗?这么近,搞得好像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的一样!" "啥玩意啊,我家早搬家了。" "搬家了?怪不得这么多年没见你,我还以为你早嫁人了呢!" 陈双有些诧异,其实这么多年没见陈双差点都把她给忘了,毕竟都是小时候穿着开裆裤一块儿玩的小伙伴。 "嫁人?我是就是一扫把星,说了好几个婆家,一见面都吓跑了!" "啊?为啥呀?"陈双一扫心里的阴霾,感情这事情挺有意思的,刘南虽然性子像男孩,可她长得也不差呀,大眼睛圆圆的,整天透着一股子古灵精怪的模样。 刘南叹了一口气,趴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说,她比陈双大一岁,从十六岁开始家里就开始给说婆家,媒婆也上门提亲。 见面的时候,刘南看着有些软糯的假娘们儿就不习惯,硬是给灌趴下了好几个,人家一回去都说刘南这丫头不能要,往后要是娶进门肯定骑在公婆头上拉屎都没人制得住她。 这么一来二往,左邻右舍都说她是个男人婆,没人要,为了这事儿,刘南的母亲没少在外头跟人拌嘴。 拌嘴也就拌嘴吧,回去之后肯定把刘南一顿数落,再后来,刘南也识趣了,又见了一位小伙子,是青阳县的一位实习医生,到时候转正说不定不在青阳,反正先见了再说。 这回刘南也学聪明了,特地穿了裙子,怕她走路大大咧咧,特地买的是瘦裙。 从不带花花绿绿的她还买了一对发夹,整体看上去只要不说话,没人能看出来她的男人婆性子。 见面的时候,刘南也被母亲嘟囔了一路说,吃饭要斯文,各种都得注意,不能像在家里那样跟猪似的脑袋往猪槽里一塞,不吃光不抬头。 "结果呢?这回总算是成了吧!"陈双早就压抑不住的要偷笑。 "结果……结果裙子太瘦,吃饭的时候,敲了下二郎腿,裙子炸线了……哎……你能想象得到那种在桌底下跟放屁一样的声音传来后,他们脸上的表情有多丰富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南堆着下巴,眼睛半眯着,那副生无可恋的眼神看来都叫人忍不住要喷饭: "不过呢,那家伙还挺好,知道我的裙子炸线了,还给我脱了他的外套围上,我当时啊,那个感动啊。" "那这不是正好吗?男人挺细心的不是吗?!"陈双倒是觉得这是好事儿啊。 "话是这么说,我妈也挺喜欢他的,可我受不了他的职业病,你知道吗?来到我家,他都差点没戴口罩吃饭,碗筷洗好了要消毒,叫他吃饭洗个手,他能洗二十多分钟…… 我特么真的是受不了,我都在想到时候夫妻俩办事儿是不是要洗掉一层皮!说不定能洗一夜……" 陈双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这后头这句话的比喻也太夸张了吧。 "你还幸灾乐祸,我现在想想以后要是生个孩子,每天都给丢到医院消毒柜里去消毒的场景,浑身鸡皮疙瘩都往下掉!"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他确实有职业病!"陈双说着。 刘南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一本正经严肃的把自己的十根手指头伸出来给陈双看: "何止是职业病,都特么变态你知道吗?我的指甲每天都要修一次,我好不容易留出来的指甲只要被他看见了就喋喋不休,说什么有细菌,尼玛,真的是快疯了"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他转正了,在凤城中医院上班,不过说实话,他对我家挺照顾的,把我爸妈接过去但买了房子给我们住,时常的去看我爸妈。" "这不是挺好吗?人家都说,一个女婿顶半个儿子呢,看来你爸妈都已经认定了这女婿了吧!" 陈双替她高兴。 "我就是受不了他那个干净劲儿,现在连我爸妈都跟着魔了一样,一听说他来家里吃饭,我爸妈不是先买菜,是先洗澡,房间用消毒液消毒,你知道这是……哎……算了,反正你哪天有空去我家就知道了,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刘南说着随着一阵无奈,陈双的脑门上挂满了黑线,这也真是够了。 "习惯了就好了!"陈双安慰道。 "你去习惯一个给我看看?我现在觉得在血窟窿里打滚都比在家里舒坦!" 说着刘南把脑袋埋在臂弯里抱着陈双的被子装死。 "对了,你说你男朋友是医生?在凤城中医院?哪个科室的?"陈双突然想起来问道。 "好像是脑神经科!他有时候还会被请到精神病医院去坐诊几天,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陈双蹙眉,刘南见陈双半晌不说话不由得抬起头看陈双的模样: "怎么?你有亲戚朋友得病了?" 中医院在凤城虽然也是数一数二的医院,算是中西结合类型的新兴医院,很多老百姓还不知道什么叫中西结合,所以相对论而言,名气远不如总院,不知道那边的医疗设备和技术怎么样。 "还真有一位,哪天我去凤城的时候见见你男朋友问问好了!" "你要去凤城啊?啥时候去一定找我玩,你要是不习惯我家的那股子味道,免费提供口罩一枚!" 一听陈双说要去凤城找她玩,刘南从床上弹起来笑着说道。 "一定!"陈双说着,两人陷入了沉静,刘南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受不了烦闷,找个话题再次打得话匣子: "我说陈双,你怎么变得这么斯文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老想知道啥原因,你传授我两招,我回头也去装装!" "我能受啥刺激?"陈双闭口不谈。 "那你跟我老实交代,你就没有什么事儿跟我也说说的?光听我说,这是不是有点不划算?"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也没人上我家提亲,我呢现在就学着种菜卖菜赚点钱。" "你可拉倒吧,就你这赛西施的长相,会没人上家里说媒,骗谁呢,是你眼光高看不上吧!" 刘南才不信呢,陈双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真没有,骗你小狗!"陈双发誓。 "那……那你就光种菜?想过以后的终身大事吗?要是没头绪,我给你介绍一个城里的呗,他们医院有好多单身小伙子呢!" 陈双撇嘴:"我可不要,万一和你男朋友一样有职业病,那我这种地的还不得连地里都得消毒,可算了吧!" 刘南抱着被子咯咯的笑着:"看看你都怕了吧,我告诉你,我现在受够了,那家伙不让我化妆,也不让我给别人化妆,这回我可是偷偷的把东西揣怀里带来的!" 晚上,刘南没走,但是一宿刘南都在说那个男人有多么多么的"变态",说的陈双睡着了她还没反应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是被刘南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吵醒的,朦朦胧胧醒来就听见刘南嚎叫的就跟快被打死的狗一样。 刘南是个自来熟,等陈双起床洗漱完毕后,发现刘南已经和思思继宗三个人在门口的平地上打雪仗。 哗啦一声,一大团的雪球直接砸进了堂屋,陈秀兰正在和面做糖包,眼瞅着雪球差点落在面盆里,赶紧起身端屋里去了。 宋德凯也早早的起床正在和宋有粮说着什么,见陈双起床,宋德凯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陈双并未留意这眼神,穿上桶鞋就出了门,站在半坡上往下看,半截村一览无云,无数孩子都在玩雪。 堆满雪的屋顶上炊烟四起,门口扫雪的大人们一个劲的吆喝着不听话的孩子。 雪,对于大人来说出行不方便,很是麻烦,对于小孩子来说,那都是上天赐予的宝贝。 "老宋,去扫雪,这要是雪化了,到处都是泥!"陈秀兰发号施令。 宋有粮起身,宋德凯也跟着起身,拿着扫帚和铲子就出了门。 思思玩的一脑门都是汗,见大伯和大哥来扫雪,不由得不敢玩了。 他一直很怕宋德凯,因为他的脸上从来不会有笑容,所以,见状思思看了看手里抓着雪球有些失望。 "双姐!" "没事儿,咱堆雪人!"陈双说着,招呼着继宗和刘南帮忙,思思不知疲倦的拿着筐子和刘南到处去装雪,随后继宗帮忙抬过来。 陈双拿着铲子小心翼翼的把雪堆起来,砸结实。 一两个钟头的时间,雪人差不多就堆好了,陈双也热的脱下了军大衣,在思思一阵欢呼声后,陈双回家里帮忙做午饭,炸果子。 继宗风尘仆仆的回了家四处找什么东西,陈双诧异的问道:"继宗,你找啥?" "找思思!" 陈双一愣:"他不是跟你和刘南在外头堆雪人玩吗?" "他真没回来?"继宗一愣,脸色有些难看,说了句思思找不到了,撒丫子都往外跑。 陈双满手都是面,五姨去了老房子扫雪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得先找找再说,雪这么大,思思那个头儿要是掉进了山里哪个雪窟窿里连人都看不见。 "双,快去找找去!" "诶!"陈双顾不得洗手,出了门抓起一把雪花在手里搓着,就当是洗手了。 离着老远看见刘南还在捣鼓那雪人:"刘南,思思呢?" "不知道哇,我正琢磨着给这雪人戴个帽子啥的,没注意啊!"刘南一脸无辜的双手一摊说道。 "两个大人看不住一孩子,你也真够呛的!"陈双说着,就要去找,随即被刘南拉住了,她鬼使神差的冲陈双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远处正在疯找的继宗,又指了指雪人,捂着嘴鬼鬼祟祟的说: "嘘,在这里呢,我看那小子怪愣的,吓唬吓唬他呢!" 陈双一听,不由得看了一眼这半人高的雪人:"刘南,你鬼点子可真多!小心把他给吓出毛病来!" "继宗,别找了……" 说着,陈双就冲着远处到处找人的继宗喊了一嗓子。 "哎,别呀,这才刚开始找!"刘南赶紧拉了一把陈双,可来不及了,继宗已经听到呼唤返回了。 刘南一副扫兴的模样,把插在雪人肚子上的扫帚拽了出来,对着那洞说道: "思思,别藏了,被告密了,你出来吧!" 继宗刚走到不远处问陈双是不是找到了继宗,就在这时,思思从里面一下子站起来,整个雪人都塌了,那大脑袋咕噜噜的掉下来滚出去老远,吓得继宗连连后退了两步。 脚下一滑还摔了一跤。 "哈哈……"刘南顿时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 陈双下意识的赶紧去拉了一把继宗,见他脸色沉的能拧出水来,低着头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哎,这么小气啊。"刘南一看,这玩笑她感觉开的不大呀,怎么这男人这么小家子气? "思思,你看你身上都湿了,赶紧回去让继宗哥哥给你找件衣裳换着,不然待会儿你妈准骂你!" 陈双替思思打开脑袋上的雪,思思点点头就回家去了。 "我说陈双,我现在越来越发现咱俩有代沟了,你怎么搞得跟个小前辈似的?" 刘南舒尔说道。 "有吗?"陈双疑惑。 "怎么没有?一点活力都没了,跟我老妈倒是有的一拼!" 佳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爱,就算是有,也是电视里演的……正因为有渴望,才会有寄托,正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有幻想,正因为幻想所以才有了想象力,幻想出一部又一部夺人眼泪的剧情画面。"陈双,你记住,是我们楚家不屑于要你这样的女人!" 一个声音打破了陈双所有的思绪,阻止了她脚下的步伐。 陈双淡淡转身:"这话是你说的,一定要记清楚,最好是一个字都别忘记!" 酒店门外,一辆军用轿车行驶进了停车位,从驾驶位下车的宋德凯,目光迷离,高大的身影挺拔而威武,朝着酒店大门走去的步伐稍显紊乱。 宋德凯揉了揉眉心,眼前的视线有些浑浊,晃了晃脑袋似乎酒也醒了不少,这才靠着车门拿出手机拨了陈双的电话,想问好了吗?可还没开口听到那边传来糟乱的声音。 里头还夹杂着父母的咆哮,说什么楚家就是看不起什么的话,可听那口气,宋德凯感觉到了火药味。 收起手机,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破门而入。 "先生请问您几位……"迎宾赶紧打招呼,宋德凯阴沉的脸推开迎宾出现在糟乱的场面。 只见一个女人正在跟陈秀兰吵架,宋有粮拉着劝着可还是忍不住说上那么几句话,能让父亲动怒的事情,恐怕天底下也就除了吃不上饭了。 陈双已经对婚姻失去了一切的渴望,她眼下就心疼父母,上前去劝架,却被楚母一手提包砸了过来! 楚防震抱着母亲不住的劝说:"妈,你能给我一条活路吗?" 楚母愣了,什么叫活路?楚家这么大的家业少他的吗?人家享受不起的待遇,她儿子全都有资格享受!这还不好吗? 可这一切看在宋德凯的眼里,无非只有一点,有人欺负他的妹妹,欺负他的家人。 二话不好说,一把扯开了楚母,因为手劲儿太大,楚母后退两步摔在地上,他不打女人的,一把将楚防震拽起来,一拳就挥了下去! 根本不容的任何人说一句解释的话! 整个酒店大堂闹得沸沸扬扬,扎堆的服务员起初那些看热闹的心情不复存在,都在商议着要不要让公安局的人来处理。 眼下,宋德凯看一眼陈双和父母,他眼眶微红,一脸警惕的嗖的一声拔出了配枪,指着坐在的所有人扫视一圈,那目光如同万年寒冰打造的利剑,所到之处冰寒刺骨,期中也包含面色发白的楚峰: "都给我老实点儿!" 楚峰的祖上是军人,知道有枪支随身是个怎样的级别。 楚母吓得瑟瑟发抖,手里的手提包早就落在一旁。 整个事情,心里最纠结的就是楚防震了,他眼巴巴的看着陈双对他们家如同仇敌一样。 眼睁睁看着她大哥对她如此珍惜,毕竟,军人出枪也是要备案的,就算是在没有开抢的前提下…… 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而陈双呢,她被吓住了,大哥发什么疯?他怎么一身酒味? 可是转眸一看,大哥握枪的手在颤抖,陈双知道,他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别说拿手枪,就算是狙击迫击炮也不可能会抖。 他心里在想什么?就不怕没控制住伤了人受到军事法庭的处分吗? 宋德凯能想什么?他无非就是想着幸好赶到及时,不然,自己的家人和自己心爱的妹妹就被人欺负了,仅此而已。 他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可是,在自己心爱女人的面前,他依旧做不到临危不乱,毕竟战场是战场…… "大哥……你先把枪放下,这是个误会!"楚防震试探着说道,可根本不敢上前。 "唰!"一声利索的脆响,退了枪膛上了保险,收入身后腰带挂着的牛皮枪囊,整个过程快若闪电,叫人看不出他的枪是放在哪儿去的。 见宋德凯把枪收起来,楚母觉得自己方才太过失态,站起来嘴角勾起一丝不服输的弧度说道: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 "闭嘴!"楚老爷子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位所谓的当兵的,一定就是陈双的大哥,可他手上有家伙,这证明他的地位不菲。 他果真是相信了陈双说的话,不是她不肯嫁,是楚家根本配不上她。 虽然现在楚家家财万贯,可他楚峰是从一点一滴学起继承祖业,看人,他至少能看出个七八分。 陈双这丫头虽然年纪小,可那股外臃内敛的气质让楚峰觉得,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欣赏这样的姑娘,至于老婆说她一心想要攀上楚家,自然有待衡量妇人之仁的眼光。 "爸妈,咱们回家!"陈双见状拉着爸妈离开! 外头天寒地洞,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间莹白一片,灯光照射下能看到簇簇晶然飘摇。 宋德凯的颜色阴沉,待家人都上了车,他打着火,脸色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掏枪的时候,枪头第一个瞄准的是那个男人。 他……差点忍不住开抢…… 一路上,四人各有心思,陈秀兰似乎已经心知肚明,人家看不起自家闺女,而宋有粮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细细一想还不如在杏花村,找个合适的嫁了,为什么大老远的跑来京北受这种气。 而陈双面色看似平静,可她早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楚防震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可对于陈双来说,解释又有什么用? 她陈双一开始也是被人看不起,难道当初不努力,就挨家挨户的跟人解释就能堵上那些传播流言蜚语的嘴吗? 情况是一样的,所以,解释是没有一点用的,还不如猪粪,能上地当肥料! 回到四合院,陈秀兰一屁股坐在堂屋板凳上呜呜的哭着,宋有粮眨巴着眼睛,企图撵走眼里的酸涩。 宋德凯站在院子里的那颗光秃秃的核桃树下看着这一切不说话。 而陈双,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第一次看见母亲哭的这么心酸。 "双……走,咱回家,咱不嫁了,不嫁了……咱回家吃萝卜干,不偷不抢不做亏心事的过日子,也比这强!" "妈……"陈双心里压抑了一路子,她自觉自己有能力可以证明给楚家人看她不是个要饭的,可是,眼前她母亲哭的如此伤心…… 陈双心如刀绞,她当即无助的跪下了:"能不能……不催着让我嫁人了?" 陈秀兰擦擦眼泪点点头说了三个好字! 宋德凯背过面去,眼神深邃宛如秋潭,点烟的手略显颤抖,似乎一时半刻还没有从刚才拿枪的氛围中走出来。 他上个月就请求调派到地方武装部了,可如今孟师长不批他的退伍申请。 这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家里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舒尔回头看一眼一直眼眶微红却未曾流泪的妹妹,他的心又是一阵撕裂的疼。 她那种坚强叫人心疼的很。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冲进四合院,因为着急的原因,楚防震坡脚的腿看的异常明显。 "双,你听我说一句……"楚防震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宋德凯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横在他面前。 宋德凯嘴里咬着刚点上的烟不由分说的上去就给了楚防震一拳。 这一拳快若闪电,气势如虹,还没等看到他收拳,楚防震一个踉跄翻到在地,爬起来的时候,半边嘴角流出口腔内与牙齿碰撞破损后的血水。 陈双愣了,她侧目看到的场景无非就是躺在地上刚站起来的楚防震,还有收回拳头垂于身体一侧却还在微微发抖的大哥。 他就像是一座小山一般站在前头为一家人护航,陈双了解他,他心里憋着多少的怨气才会持枪颤抖,才会如此愤怒,他,只是不喜欢说出来罢了。 "大哥……你听我说一句!"楚防震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可宋德凯似乎不屑于他的那一声大哥。 这一声大哥叫的他心里更加亢奋恼怒,上前两步揪住楚防震的衣领,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当时楚防震就被打的整个人在地上捂着肚子翻滚,眼瞅着眉头紧蹙佝偻着身子一阵阵痉挛。 "大哥!"陈双见状冲了出来把大哥往后推了一下:"大哥,这是我的事儿,我自己处理!" 楚防震一听,她的事儿?心里有一种疼痛交加的滋味宛如病毒一样迅速蔓延,疼到五脏六腑。 陈双想要把楚防震扶起来,可发现她根本扶不起来他一米八多的身体,再加上他疼的脸色发白,再想想大哥的手那么重,恐怕是要打断肋骨也不在话下。 赶紧给楚防杰打个电话,那头很快就接电话了:"防震呢?" 陈双还没说话那头就传来焦急的声音:"在四合院,被我大哥打了!恐怕伤的……" 那头电话随机挂断,容不得陈双继续多说,很快,十来分钟的样子,楚防杰喘着粗气出现在四合院。 等陈双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哥已经不见了。 "我劝你们全家还是趁早离开京北!"楚防杰背着楚防震离开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语调不疾不徐平静如常。 天色浓如墨,雪落细如鸿,天地间飘摇着鹅毛大雪,把本来漆黑如墨的天空染得晶莹剔透。 陈秀兰在床上辗转难眠,宋有粮想要安慰可他自己心里也堵得慌,夫妻二人明知彼此都没有睡着,可都不说话。 陈双的房间开着灯,她直勾勾的看着电脑显示屏,一开始的计划,被今天的事情砸的粉碎粉碎的。 即便qq号有不少未读讯息,陈双都懒得抬手去读取。 不知道现在楚防震怎么样了,其实这一切也不是他的错,错,那就错在这个社会吧。 还有,大哥怎么到这时候都没回来? 陈双突然宛如梦中人般被惊醒,抓起电话给大哥打了过去。 打了两次都没有人接听,陈双不认为大哥是个小心眼的人,他也没有必要故意不接自己的电话。 只是听着那孤独的嘟嘟嘟的声音,陈双觉得心慌。 她感觉急需有一种什么声音把她的心慌撵走,什么声音都可以! 她莫名其妙的翻看电话簿,朱老板,刘姐,生意场上的全都略过,却发现为数不多的就那么几个,排除老家的人也就刘南一个朋友。 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刘南的声音呈现在眼前:"南南,你睡了?" "还没!"刘南不冷不热的说道:"有什么事?" "哦,没事……"陈双顿了许久才说道。 "你现在在京北混的怎么样!" "你现在在家里过的还好吗?"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刘南回家的这段时间想明白了,她不该怪陈双多管闲事,是她自己被楚家人看的一文不值,一切都怪自己没有"值钱"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被楚家人看不起,那么,她就是名副其实的楚家少奶奶,谁都不怪,更不可能怪在陈双身上,她毕竟是把自己当姐妹才会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想到这里,刘南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来是因为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二来是因为这种默契早就消失了,没想到,还存在着。 "额,你说的对,人活着得有自己的价值!我想明白了!" "嗯!"陈双只是嗯了一声,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 半个小时前,酒店,自陈双一家人离开后,酒店的服务员和其他客人也不忌讳议论纷纷。 楚母陶玉燕气依旧没消,与楚峰进了包间:"楚防震……你上哪儿?" 可这个时候楚防震却眼睁睁看着陈双离开,他顾不上那么多追了出去,气不打一处来,揉了揉被气的生疼的太阳穴关上了包间的门,老两口一本正经的谈了一下这件事。 "陶玉燕,你好歹也是本世纪最早一代的知识分子,为什么就不懂其中的利害??" 楚峰叹气说道,在他心里,他老婆一项知书达理,虽谈不上八面玲珑可好歹为人处事急而不切,面面俱到。 可作为人母的陶玉燕可不这么想,她好歹都过了中年,儿子的地位就是她将来的地位,一听男人说这话,她一拍桌子说道:"连你都想替那个狐媚子狡辩?" 楚峰一听,果然女人心海底针:"陶玉燕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肤浅,陈双这丫头有前途,比你儿子有前途!!" 楚峰懒得解释,可这话无非一样火上浇油,激怒了心虚本就未平的陶玉燕: "老楚,你这意思是说……你看上她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她就甭想进我楚家大门!" 楚峰也一阵头疼模样,可还是不耐烦的说起了前阵子他找一位作者的事情,那本书的内容陶玉燕也看了,觉得十分赏识,现在说是陈双写作出版的,陶玉燕硬是不信。 立场很显然,她这是明白了就是和陈双这个人过不去,如果是换做另一个陈双,或许她还就承认了。 "狭隘之心!"说到最后,楚峰也是一拍桌子离开了。 或许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别是:对人不对事,一方是对事不对人,这种观念差距其实都不能说彻底的谁对谁错,可是,两个观念在处理同一件事情上,那么,摩擦自然是可大可小了。 "你给我回来!"楚母一直想要辨个雌雄,可她男人不跟她扯了。 气的楚母有些有理没地方说去,她当即打给了司机老马,让他查了查陈双在京北的打工单位。 当然,她一直以为,陈双这样的身份来京北,再加上学历和出身最多也就是个打工的。 半个小时后……楚母联系楚防震没联系上,打了楚防杰的电话直接被挂断,气的楚母在酒店包间里哭的昏天暗地,生了两个儿子,都要造反了这是! 包间外头,几个议论纷纷的服务员看着过了饭点儿,也该去收拾桌子了,却不料,唯独这个包间的门还紧闭着。 服务员不敢进去打搅,也不知道楚家太太在里头干什么呢,只能求助领班怎么办。 领班卓秋亚穿着一身西装,气质器宇轩昂,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回望来路满地都是挣扎过的足迹:"我来处理,你们忙你们的!" 随后,卓秋亚整理了一下衣领,轻轻叩门,里面传来一阵琉璃碎地的声音,卓秋亚吓得一颤,可她还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在推开门的同时说道:"楚阿姨,您也不必伤心,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您是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这话卓秋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楚太太受用,装作若无其事的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楚母,随后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整理桌面,心里又怕得罪客人不满补充道: "楚阿姨,我收拾一下,您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楚妈陶玉燕觉得全世界都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偏偏一位服务员领班的一句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正想找人说说话,陶玉燕就和卓秋亚小聊了几句。 卓秋亚也是农村出身,大学毕业后发现酒店管理这方面对口的工作很难找,而且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感觉,毕竟这个年代的酒店管理即便实在省城,也就千把块钱算是多的了。 而她没有经验,只能从服务员坐起,如今二十四岁的她,刚刚混到了领班,如果想要当大堂经理做管理这一块儿,她还要奋斗至少三年的模样。 当然,这些卓秋亚是不可能跟老太太说的,她对于楚妈的聊天,说的是她家境显赫,只是出来锻炼锻炼: "我觉得我还年轻,能靠自己就靠自己,虽然现在工作比较辛苦,可对我来说,好歹是我自己争取的!" "你是大学文凭啊!" 陶玉燕就当是聊天了,只是对于卓秋亚的身世和她的言谈举止一看就知道是个懂分寸知名利的姑娘,好感顿时倍增。 至少比陈双那个乡下出来学历不过学校毕业一心看重楚家财产的姑娘要有品格的多。 …… 此刻,陈双这边看了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可是,大哥还没回来,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她有一股冲动想去找找,可是,她的大哥算是第一次来京北,他要去的地方恐怕陈双猜都猜不到。 再次拨打电话,还是没人接,陈双披着衣服出门,走出梧桐巷,发现大哥的车好好的停在那儿,他去哪里了? 往回走的时候,巷口里已经堆了不少积雪,踩在脚底下咯吱咯吱的响,她想起那天他刚到京北突然消失的那个下午,说他上司找他有事去了。 想到这里,陈双本能的想到了孟艳。 陈双想到这里,有些放心了,想给楚防杰打电话问问有关,可想想,还是算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双出现在工地的时候,刘雪梅倒是吓了一跳:"你没回家过年啊!" "我把我爸妈接过来了!"陈双一笑说道:"到时候一起吃年夜饭!" 看着荒凉的工地上,还有那么十几二十号人一直在埋头苦干的模样,每一位工人布满风霜的褶子里都藏着浓郁的思乡之情,可生活让他们不得不弯下腰继续干。 "对了刘姐,今年过年留下来干活的工人有过节费吗?" 陈双不忍的收回目光问道。 "当然有,年夜饭定了一桌酒席,没人多给八十块过节费!"刘雪梅说道。 不食人间烟火的她也不知人间疾苦,如今,确实人需要历练方能体会彼此测苦衷。 刘姐还说,昨天一位工人的老婆带着孩子来京北探亲来了,今儿给放了半天假带着老婆孩子去看大城市的"威风"去了。 说着,陈双几乎能看见一位朴实的农家大婶带着一位皮肤黝黑的农村小孩,小心翼翼的在城里看着逛着的场景,孩子满眼都是好奇,可更多的是胆怯。 因为陈双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城市的灯红酒绿呈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除了胆怯只有迷茫,希望那孩子将来知道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正想着,陈双的手机响了,惹得刘雪梅直摇头:"大过年的还真是个大忙人!" 陈双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号码,蹙眉接了电话,那头说是什么京南区农业开发研究院的院长,开口就询问是不是那本书的作者。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时候,陈双对那本书的事已经无暇顾及了,毕竟就算是不想楚防震的事情,也不想大哥一夜没回来的事,陈双还得想母亲的病,哪有时间去想这些? 可根据陈双前世的记忆,其实京南区农业研究所一开始是为了雨露均占,从京北农大调过去的一位教授支撑起来的一处分校。 按理说,规模和每年招生人数都不及京北农大,口碑也更是没法比,只是让陈双有那么一丝印象的是,陈双曾经因为是业余考上京北农大的原因曾经被拒收过。 后来辗转去了京南研究所上过一个月的课,后来因为成绩优异的原因又调回了京北农大,只可惜,前后总共加一起陈双不过是读了两年农大而已。 至于这位教授,之所以陈双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有个很少见的姓氏,再加上前世,他曾经鼓励过陈双,生过孩子结过婚都不怕,怕的是没有一刻追求上进的心,毕竟人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可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呀! 当时陈双因为经常因为还是请假看病,还捡破烂,所以,承蒙院长一翻开导,虽算不上什么多大的帮助,好歹帮助陈双走出了一段阴影。 "惠院长您好!请问有何贵干!"陈双很客气的说道。 "你知道我姓惠?" "是啊,京南农大科学院的院长惠森先生,谁没听说过?" 听闻陈双这么说,惠森在电话那头笑的合不拢嘴:"既然陈双同志如此坦然,那我老头子也不拐弯抹角了,找个时间咱们见个面!" "好!"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惠森转头忍着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楚峰那张垂头丧气的脸: "老楚,您这可就不地道了!" 楚峰一听,有什么不地道的?京南京北都是一家说白了,只是当时调派他来担任京南农大科学院的院长他没答应罢了,从中使出一些小手段那也无伤大雅。 新梦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独特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止境 几人聊了一顿饭的功夫也都觉得陈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和电视上看见的判若两人,再加上一听还有活干,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俺就是学瓦工的!" "俺能干!" "那好,回头房子装修好在说!"陈双说道。 工人吃饱喝足了都开工了,二老还没回来,陈双刚出门去找,就发现二老有说有笑的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绿阴小道儿那儿走过来。 "爸妈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大中午的干啥去了?"陈双有些不满,虽然天不算凉,可面条都泡的快有小擀面杖粗了,汤水都没了咋吃啊。 陈秀兰赶紧把手提袋下意识的往身后掖了掖说:"俺跟你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有张嘴保管丢不了!" 陈双诧异的看着陈秀兰这个动作不忍问道:"妈,你买的啥?" "额,买的好吃的,看着城里的啥玩意都稀罕的很,俺买点儿来吃!" 这么一说,陈双也没有多问,下午,她还有事儿得去一趟水榭湖菜市场。 每天送一趟蔬菜只够一个菜市场一天供应的,照这么下去,容不得出现一丝的纰漏,如若不然,影响很大,她想在水榭湖菜市场整理出一处恒温仓库。 到时候直接从仓库那边往外发蔬菜,杏花村的蔬菜就供给仓库就行,不分时间,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以防止出现紧急情况供应不上蔬菜。 而水榭湖的菜市场占地面积比翠竹花园的要大好几倍,所以,修建恒温库的地方也就只能选在那儿了。 到时候房子粉刷完装修后,她就得让几位农民工帮忙建仓库了,如果人手不够,他们会介绍人来,毕竟活不好找。 刚一进水榭湖农贸市场,管理部的一位小哥掉头就往管理部办公室跑。 "陈老板来了?"坐在老板椅上的二十多岁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制服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人是原来跟着庞海手底下挨打的那个瘦高个,他叫李高,都叫他大高。 当初想去翠竹花园当管理,但是那边不需要管理给拒绝了,他求了陈双很久,才把他留下来的。 后来,农贸市场建成走上正轨,陈双觉得大高的家也是离农贸市场近,再加上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又把他调过来当家了。 "到门口了!" "二狗子,赶紧先一步去菜市场检查检查卫生情况,整理妥当了,叫老板看着印象不好!" "好的!" "你特么小华子死哪去了,还不去看看今早上说堵了下水道修好了没!王大婶那边断电了,都去看看去!" 说着,大高整理一下衣领这才快步出门,一见陈双笑着鞠躬: "陈老板,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到门口迎你?" 陈双笑笑:"我就随便看看!" "诶!"大高点点头跟在陈双的后头。 陈双一路就穿过菜市场,听着以前老熟人打招呼的声音,她一一回应。 "陈老板,咋有空来呀,吃了没!"秦嫂的嗓门最大,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陈老板是老交情了。 "额,秦嫂啊,我吃过了,生意咋样?" "生意啊,好得很,你看着,一大筐花菜早就卖完了!这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陈老板,要不要吃鱼?这鱼新鲜着呢!" "陈老板,拿两只猪蹄儿回家煲汤吧,今儿早上刚送来的!" "不用了,谢谢,晌午饭吃过了!"陈双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 "陈老板,看看俺家的枣子下来了,给你装两斤!"这人的声音略显苍老,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去,原来是曾经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那位大妈。 陈双一喜,大妈也卖菜了?看着面前还有自家种的枣子,陈双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 说着,大妈硬是给陈双张开了大手猛地抓了两把,陈双赶紧说够了够了。 "没事儿,不要钱,自家早树上结的,过两天俺再打就是了!"大妈笑的一脸敦厚。 "那行,那我就拿回去给我爸妈尝尝去!……不用了不用了不能再装了!" 陈双说着,大妈一可劲儿的还往里装。 要不是陈双硬是攥着塑料袋的口,恐怕这半筐大枣都得被大妈给装进去。 "可甜了!" "谢谢大妈!"陈双笑着拎着一塑料袋儿的枣子朝着原先卖海货的区域走去。 海货都需要冷藏室,这里以前就有冷藏库,把三家打通之后,改一改就能当保鲜库用。 陈双衡量了一下工时和改造的方式,尽量选代价最低改造方式最便捷的办法进行改造。 大高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陈老板,这几间铺子暂时还没租出去,不知道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还在想改个仓库,到时候还得找你帮个忙调出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这里,最好是识字会算账的!" "嗷,陈老板,您说的是仓库管理员吧,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大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老板的想法和打算很少会给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听话执行罢了。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大高,记住了,一定要识字会算账,不然把我仓库的账算差了一毛钱我都找你要!" "不麻烦,不麻烦……好好好!"大高一路跟着,直到陈双离开了菜市场,他才松口气。 不为别的就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工作,毕竟陈双给的工资比以前每个人都多给了一百块钱。 如果干得好,一个月不缺勤,菜市场不出任何矛盾纷争,还有五十块钱的奖金。 回到家,媳妇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跟着陈老板好好干,可别马虎了丢了工作。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枣在身上蹭两下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香甜可口,还真好吃。 电话响了,陈双赶紧把剩下的半颗枣子连同枣核都塞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刚接了电话喂喂了好几声,那边都没声音,陈双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挂电话啊,还在通话中呢。 而且信号也是满的,放在耳朵上又叫了几声,那头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喊陈双,陈字好像因为对方信号不好,就发出了个双子。 "我防" "喂?"陈双有一种错觉,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防什么?她的心突然消失了几个节拍:"喂?你说什么?你那边信号不好?" "喂……"那头也叫了一声,可就是听不见人说话。 "你是楚防震吗?"陈双对着电话问道,可电话那头就断了线,陈双苦笑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的几个字,她苦笑,她魔怔了吗? 未知号码在陈双的记忆中二十一世纪讯息网络发达的时候手机软件,可以让对方查不到你的电话号码,一直保持单线联系。 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示未知号码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虽然现在的手机通讯工具不像智能手机会显示地区名称,可好歹有个区号能辨认,这回,陈双真觉得是见鬼了。 拎着一袋儿枣子,陈双去了手机店,一进门才发现原来是陈双买这部诺基亚手机的那个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服务员就一位是个女的。 "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查到这个电话的来源?"陈双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老板。 老板一见陈双就跟噩梦刚醒一样,最近这段时间跟变魔术一样,陈双这位年纪小被誉为最漂亮的蔬菜大王一下子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不能保证家喻户晓,可至少他是想起来当初坑了这丫头。 刚一进门的时候,老板还以为陈双来砸他家的店了。 "额,查……查什么?"老板有些不自然,拿过手机心却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陈双的脸。 "查最近一次打进电话的那个通讯记录,是哪个地方打来的!"陈双没有好脸色,她也真够晦气的,怎么又来这家店了。 反正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她懒得计较。 "查电话号码呀!您等等!"老板有些不自然,服务员正擦着玻璃柜,此刻也是一脸惊讶,心想,老板这回死定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拿过陈双的手机,打开后盖,扣下来电池,抽出手机卡,他打开一台老式大屁股的那种台式电脑,拦截了一根线子,随后打开陈双通话记录的明细。 最上头的那个就是未知号码,区域不详。 老板额头一出汗来,他擦了一把说:"这……查不到!" "怎么可能查不到,你们卖手机的多少都懂点儿通讯方面的知识吧!" 陈双蹙眉,怎么会查不到?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我只能说,有一种可能会出现这个状况!" "说!"陈双不打算计较手机掉包的事情,但是也没打算给他多好的脸色看,这样黑心的商家早晚会遭报应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机密通讯,对方建立了防火墙。"老板看陈双的脸色有些紧张,又怕陈双不懂通讯方面的知识,他赶紧又详细的解释道。 就比如国家某些单位用的电话,禁止泄露机密,外围电话打不进去,内部电话能打出来,但是不留痕迹。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不知道您明白不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但是谁的电话会有国家网络防护网保护着?莫不是,宋德凯? "我知道了,把电话卡给我!"陈双说着伸手要电话卡,装好了手机之后重新开机,陈双问他多少钱。 "不……不要钱,不要钱!"老板当即连连摆手,没提手机的事情就已经大难不死了。 "哦,那谢谢!"说完陈双转身就走,都走出老远了,老板还抬手做着拜拜的动作嘴里轻声说着不用谢! 回水榭湖的路上,陈双蹙眉想着,大哥是每次出紧急任务的时候,手机才会打不通,但是他可以打出来呀。 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肯定是大哥有什么事儿。 想着,打一通电话给军区问问大哥去哪儿执行任务的再说吧,万一要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那陈双有打不通大哥的电话,可怎么办?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喂!" 一听声音陈双就哑然了,是大哥:"大哥,你没出任务啊!" "呃,陈双啊,我这两天正准备趁着没什么特别任务回家探亲呢!" 陈双沉默了半晌,那头宋德凯问:"怎么了?打电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急事?" "大哥,你真的没出任务啊!"陈双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这话问出来之后陈双都想抽自己,要是出任务了会在办公室吗? "到底怎么了?"宋德凯又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接到了一个什么未知电话的来电,说话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的有啥事儿呢,那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样啊!"宋德凯自然知道未知电话显示的原因,只有涉及到保密协议的情况下外发电话就会出现这个显示,当然,还要排除通讯网错乱的可能,这个可能性相当小。 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还认识其他参军的朋友?如果正在出紧急任务的话,确实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陈双蹙眉:"没有!" "额,说不定是战友打错电话了!"宋德凯说道。 陈双没有往下说,因为,她明明听到了一个双字,那是她的名字,不管如何也不会听错。 接着,陈双问了宋德凯最近的生活情况,聊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陈双基本上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还没开门就听见打麻将的声音,陈双的脑子就跟被电打了似的,先前的所有都被撵了出去。 一进门,发现父母正在跟两位工人搓麻将,桌子都没有用三合板垫着四个油漆桶,四人屁股底下也都坐着油漆桶,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四位工人在干活,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你那小鸡子不打出去留着下蛋呐!小心放炮!" "滚犊子,你个兔崽子好好干活,不许看俺的牌,待会儿轮带你打一把俺挨个把你的牌也说一遍!" 陈双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拉着她花钱请来的工人一起打麻将也就算了,爸妈也不嫌油桶盖儿硌得慌,屁股蛋子不疼吗? 一见陈双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名工人,目瞪口呆之后,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去干活,整个三合板夹杂着麻将落地的声音,宋有粮和陈秀兰回头看来,见女儿笑的无奈。 宋有粮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指着几位工人说:"都给俺好好干啊,俺这盯着呢,谁……谁都不准偷懒昂,偷懒了扣工钱!" 陈双满脑门都是黑线,见老爹这大老板装的贼像,就是那表情咋看都是个孩子模样,陈双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宋有粮被笑的是老脸黢黑。 "没事,你们玩就是了,不妨碍工期怎么玩都行!"陈双捂着嘴笑的腰疼。 陈秀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捡起地上的麻将,和落在麻将里的零碎钱还说着: "上家那老弟啊,你得给我两块钱,上一把是你放的炮,俺是庄家!" 说着,数了两张一块的票子,剩下的放在了板凳上,随后数着赢来的五张一块钱票子,乐的合不拢嘴。 现在五块钱对于陈家人来说不足为怪了,只是这钱是打麻将赢来的,那种心理和赚来的就是不一样。 陈双进了收拾好的那间毛坯房坐在床沿上收拾被子。 宋有粮见闺女和婆娘都进那屋去了,伸着脑袋压低声音问农民工:"老弟,你赢几块钱?" "俺还输了三块钱呢!" "那咱晚上还打不打?" 农民工想了想,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咬牙一跺脚说:"打!" 陈双怎么可能没听见,这房子都还没有批腻子呢,房门也没安,没有啥隔音效果,突然探出头来,宋有粮再一次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双手背后帮忙给递了刮刀! "我先声明,爸妈你们晚上不要熬夜,还有,各位叔伯们不要误了工期或者影响质量,随你们怎么玩,我还得谢谢你们陪我爸妈找乐子呢!" 陈双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她一早不是按天给的工钱,是工期,到了工期圆满,超出去一天没有完成的话,那钱陈双是不给算的。 可现在二老两个老小孩似的,陈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想陪着爸妈疯一把,搞个麻将馆让二老天天打,打到吐为止,反正打的小也就一块钱一把,庄家两块。 难得二老高兴哇……陈双神清气爽,瞬间就把刚才电话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客厅算是比较乱的,所有初步装修的用具三合板什么的都摆在客厅里,三间卧室,农民工住一间,二老住一间,陈双都给打点妥当了。 农民工有时候遇到远地方的活计,就得"搬家",所以他们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超大号的蛇皮袋,里头有被褥,还有换洗的两件衣裳以及鞋子之类的。 这些陈双都不用准备了,只要给二老整理好铺垫就行。 傍晚,陈双就赶回了杏花村,临着回去,宋有粮还摆摆手说:"别担心俺俩,你该忙啥忙啥!" 那是的,陈双走了估计晚上吃完饭,又是一顿麻将搓着。 开车回到杏花村,刚好赶上晚上的饭点儿,家里现在就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继宗呢,因为现在小猪崽子还在不稳定期,他陪着住在养猪场了,家里也就只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一进门陈双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五姨在堂屋坐着,可是厨房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伸头一看,是彭叔叔,虽然陈双心里有诸多疑问,可还是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呀,马上就能吃饭了!"几天不见彭叔叔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了。 "我给彭叔叔搭把手添柴火吧!"陈双一头就钻进了伙房。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忙得过来!"彭叔叔锅前锅后的忙着,一看五姨在外头坐着就知道,肯定也是把五姨给撵出去了。 "双,不用帮忙,你来,五姨有话和你说!" 外头堂屋里陈秀兰说道,陈双添了一把柴火走出了伙房,陈秀芬把陈双领进了屋里头关上门才语重心长的看着陈双。 那眼神充满慰藉,充满心疼,抬手像母亲一样把陈双脸上的头发绕在耳后: "双,你也大了,五姨呢,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吃住,叫外人看着了说闲话!" "五姨,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吃住外人说这样的话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关咱们什么事儿?" 陈双微微一愣,五姨这是要走?想想彭叔叔,陈双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沸腾。 "傻孩子,五姨当然把这里当自己家啦,只是思思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儿,他也懂了,俺这想给他找个爹!" 说道末了,陈秀芬撇过脸去,看似嘴角有笑意,可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五姨,你哭啥?这是好事儿,你想想我,小时候不一样,爸妈散伙了,我也没有爹,多少人看笑话,五姨这真不是什么坏事儿,更何况你还年轻,终不能一辈子守寡,我都懂,五姨您就别哭了!" 陈秀芬擦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看着陈双。 "五姨,你说的是彭叔叔吧!"陈双说道,但是又有些欲言又止,看此刻五姨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提,可是,不提的话,事实就摆在面前: "彭叔叔他不是成过家了吗?你们俩的事儿那位婶子知道吗?" 陈秀芬听闻此话,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陈双,眼睛里溢满了归属感: "知道!" 陈双却不淡定了,都知道了还不大闹一场?就跟上回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还淡定的喝茶,陪着笑脸? "……"陈双茫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五姨,好像在说,五姨,您没搞错吧。 "俺知道你想啥,俺一开始跟你妈说这事儿时候,二姐就没容俺多说就不让!" 那肯定了,要是陈双是妈,自己的妹妹当人家的情妇,她陈双也不让啊,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自家里这不吃好的喝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吗?谁会去当情妇啊! 到时候,村里七嘴八舌的在后头跟着你戳你脊梁骨,说你这女人不三不四什么的,叫谁,谁心里好受。 陈双能理解母亲的心里,她是心疼她的妹妹,这一点错都没有。 "其实,俺也不知道咋解释,要不,你明个要是没啥子事儿,跟俺上一趟学校不?" 陈秀芬说道,见陈双有些茫然,陈秀芬以为陈双明天有事儿忙不迭的说: "要不,晌午叫你婶子来家里坐坐,把这事儿说说清楚?" 陈双更是吃惊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事儿呀,还叫那位婶子来坐坐? 自己的男人都要跑了,她来坐坐?难不成还得给买喜糖? "我明儿有空,跟你去学校看看去!"陈双宁愿这样,好歹这事儿还有点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要不然,太特么扯淡了吧! "秀芬,陈双吃饭!"外头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彭平安吆喝了一声就去继宗房间喊思思来吃饭,口气明显充满了不一样的和蔼: "思思,咱不写了,吃完饭再写!" "彭……老师,俺不饿,俺得写作业!"思思感觉叫彭老师有些不自然了,说着低着头继续写作业,可细心地人能看见,思思根本没有写作业,就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的画圈圈,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 "吃饭吧双儿!"陈秀芬说了一声,和陈双出了房门,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萝卜炖粉条子,还有一个是土豆块炒肉片。 稀饭和馒头筷子都立整的摆在碗口上,一切就只要坐下来就能开吃的样子。 陈双见彭平安在继宗的房里,不由得走了过去:"彭叔叔你先吃吧,我看看思思的作业是不是哪里不会才这么难过的!" "双姐!"思思侧目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着一层晶莹,噘着嘴似乎在忍着委屈的看着陈双,下巴颏因为憋着还一抖一抖的。 陈双一眼看见他的作业早就写好了放在一旁,眼下是一张从语文课本上撕下来的一页,上头被思思画的乱七八糟。 他怎么撕书干什么?这一页明显连边角都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应该是还没有学到这里,咋就给撕了? 刘静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以为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独特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目送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顿时鼓起来几个手指头印子。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陈双这一巴掌被打的很突兀,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你这一身加起来我看也就二十块钱吧,你最好识相点儿,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个乡巴佬?再说了,我爸是师长,宋大哥要是跟我在一起,他前途无量!"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看出来这个乡巴佬果然是怕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挨打了也不还手,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谁打你了?"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还手!"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还手?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莫失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莫忘 几人聊了一顿饭的功夫也都觉得陈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和电视上看见的判若两人,再加上一听还有活干,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俺就是学瓦工的!" "俺能干!" "那好,回头房子装修好在说!"陈双说道。 工人吃饱喝足了都开工了,二老还没回来,陈双刚出门去找,就发现二老有说有笑的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绿阴小道儿那儿走过来。 "爸妈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大中午的干啥去了?"陈双有些不满,虽然天不算凉,可面条都泡的快有小擀面杖粗了,汤水都没了咋吃啊。 陈秀兰赶紧把手提袋下意识的往身后掖了掖说:"俺跟你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有张嘴保管丢不了!" 陈双诧异的看着陈秀兰这个动作不忍问道:"妈,你买的啥?" "额,买的好吃的,看着城里的啥玩意都稀罕的很,俺买点儿来吃!" 这么一说,陈双也没有多问,下午,她还有事儿得去一趟水榭湖菜市场。 每天送一趟蔬菜只够一个菜市场一天供应的,照这么下去,容不得出现一丝的纰漏,如若不然,影响很大,她想在水榭湖菜市场整理出一处恒温仓库。 到时候直接从仓库那边往外发蔬菜,杏花村的蔬菜就供给仓库就行,不分时间,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以防止出现紧急情况供应不上蔬菜。 而水榭湖的菜市场占地面积比翠竹花园的要大好几倍,所以,修建恒温库的地方也就只能选在那儿了。 到时候房子粉刷完装修后,她就得让几位农民工帮忙建仓库了,如果人手不够,他们会介绍人来,毕竟活不好找。 刚一进水榭湖农贸市场,管理部的一位小哥掉头就往管理部办公室跑。 "陈老板来了?"坐在老板椅上的二十多岁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制服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人是原来跟着庞海手底下挨打的那个瘦高个,他叫李高,都叫他大高。 当初想去翠竹花园当管理,但是那边不需要管理给拒绝了,他求了陈双很久,才把他留下来的。 后来,农贸市场建成走上正轨,陈双觉得大高的家也是离农贸市场近,再加上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又把他调过来当家了。 "到门口了!" "二狗子,赶紧先一步去菜市场检查检查卫生情况,整理妥当了,叫老板看着印象不好!" "好的!" "你特么小华子死哪去了,还不去看看今早上说堵了下水道修好了没!王大婶那边断电了,都去看看去!" 说着,大高整理一下衣领这才快步出门,一见陈双笑着鞠躬: "陈老板,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到门口迎你?" 陈双笑笑:"我就随便看看!" "诶!"大高点点头跟在陈双的后头。 陈双一路就穿过菜市场,听着以前老熟人打招呼的声音,她一一回应。 "陈老板,咋有空来呀,吃了没!"秦嫂的嗓门最大,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陈老板是老交情了。 "额,秦嫂啊,我吃过了,生意咋样?" "生意啊,好得很,你看着,一大筐花菜早就卖完了!这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陈老板,要不要吃鱼?这鱼新鲜着呢!" "陈老板,拿两只猪蹄儿回家煲汤吧,今儿早上刚送来的!" "不用了,谢谢,晌午饭吃过了!"陈双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 "陈老板,看看俺家的枣子下来了,给你装两斤!"这人的声音略显苍老,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去,原来是曾经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那位大妈。 陈双一喜,大妈也卖菜了?看着面前还有自家种的枣子,陈双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 说着,大妈硬是给陈双张开了大手猛地抓了两把,陈双赶紧说够了够了。 "没事儿,不要钱,自家早树上结的,过两天俺再打就是了!"大妈笑的一脸敦厚。 "那行,那我就拿回去给我爸妈尝尝去!……不用了不用了不能再装了!" 陈双说着,大妈一可劲儿的还往里装。 要不是陈双硬是攥着塑料袋的口,恐怕这半筐大枣都得被大妈给装进去。 "可甜了!" "谢谢大妈!"陈双笑着拎着一塑料袋儿的枣子朝着原先卖海货的区域走去。 海货都需要冷藏室,这里以前就有冷藏库,把三家打通之后,改一改就能当保鲜库用。 陈双衡量了一下工时和改造的方式,尽量选代价最低改造方式最便捷的办法进行改造。 大高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陈老板,这几间铺子暂时还没租出去,不知道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还在想改个仓库,到时候还得找你帮个忙调出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这里,最好是识字会算账的!" "嗷,陈老板,您说的是仓库管理员吧,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大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老板的想法和打算很少会给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听话执行罢了。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大高,记住了,一定要识字会算账,不然把我仓库的账算差了一毛钱我都找你要!" "不麻烦,不麻烦……好好好!"大高一路跟着,直到陈双离开了菜市场,他才松口气。 不为别的就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工作,毕竟陈双给的工资比以前每个人都多给了一百块钱。 如果干得好,一个月不缺勤,菜市场不出任何矛盾纷争,还有五十块钱的奖金。 回到家,媳妇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跟着陈老板好好干,可别马虎了丢了工作。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枣在身上蹭两下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香甜可口,还真好吃。 电话响了,陈双赶紧把剩下的半颗枣子连同枣核都塞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刚接了电话喂喂了好几声,那边都没声音,陈双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挂电话啊,还在通话中呢。 而且信号也是满的,放在耳朵上又叫了几声,那头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喊陈双,陈字好像因为对方信号不好,就发出了个双子。 "我防" "喂?"陈双有一种错觉,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防什么?她的心突然消失了几个节拍:"喂?你说什么?你那边信号不好?" "喂……"那头也叫了一声,可就是听不见人说话。 "你是楚防震吗?"陈双对着电话问道,可电话那头就断了线,陈双苦笑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的几个字,她苦笑,她魔怔了吗? 未知号码在陈双的记忆中二十一世纪讯息网络发达的时候手机软件,可以让对方查不到你的电话号码,一直保持单线联系。 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示未知号码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虽然现在的手机通讯工具不像智能手机会显示地区名称,可好歹有个区号能辨认,这回,陈双真觉得是见鬼了。 拎着一袋儿枣子,陈双去了手机店,一进门才发现原来是陈双买这部诺基亚手机的那个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服务员就一位是个女的。 "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查到这个电话的来源?"陈双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老板。 老板一见陈双就跟噩梦刚醒一样,最近这段时间跟变魔术一样,陈双这位年纪小被誉为最漂亮的蔬菜大王一下子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不能保证家喻户晓,可至少他是想起来当初坑了这丫头。 刚一进门的时候,老板还以为陈双来砸他家的店了。 "额,查……查什么?"老板有些不自然,拿过手机心却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陈双的脸。 "查最近一次打进电话的那个通讯记录,是哪个地方打来的!"陈双没有好脸色,她也真够晦气的,怎么又来这家店了。 反正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她懒得计较。 "查电话号码呀!您等等!"老板有些不自然,服务员正擦着玻璃柜,此刻也是一脸惊讶,心想,老板这回死定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拿过陈双的手机,打开后盖,扣下来电池,抽出手机卡,他打开一台老式大屁股的那种台式电脑,拦截了一根线子,随后打开陈双通话记录的明细。 最上头的那个就是未知号码,区域不详。 老板额头一出汗来,他擦了一把说:"这……查不到!" "怎么可能查不到,你们卖手机的多少都懂点儿通讯方面的知识吧!" 陈双蹙眉,怎么会查不到?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我只能说,有一种可能会出现这个状况!" "说!"陈双不打算计较手机掉包的事情,但是也没打算给他多好的脸色看,这样黑心的商家早晚会遭报应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机密通讯,对方建立了防火墙。"老板看陈双的脸色有些紧张,又怕陈双不懂通讯方面的知识,他赶紧又详细的解释道。 就比如国家某些单位用的电话,禁止泄露机密,外围电话打不进去,内部电话能打出来,但是不留痕迹。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不知道您明白不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但是谁的电话会有国家网络防护网保护着?莫不是,宋德凯? "我知道了,把电话卡给我!"陈双说着伸手要电话卡,装好了手机之后重新开机,陈双问他多少钱。 "不……不要钱,不要钱!"老板当即连连摆手,没提手机的事情就已经大难不死了。 "哦,那谢谢!"说完陈双转身就走,都走出老远了,老板还抬手做着拜拜的动作嘴里轻声说着不用谢! 回水榭湖的路上,陈双蹙眉想着,大哥是每次出紧急任务的时候,手机才会打不通,但是他可以打出来呀。 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肯定是大哥有什么事儿。 想着,打一通电话给军区问问大哥去哪儿执行任务的再说吧,万一要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那陈双有打不通大哥的电话,可怎么办?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喂!" 一听声音陈双就哑然了,是大哥:"大哥,你没出任务啊!" "呃,陈双啊,我这两天正准备趁着没什么特别任务回家探亲呢!" 陈双沉默了半晌,那头宋德凯问:"怎么了?打电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急事?" "大哥,你真的没出任务啊!"陈双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这话问出来之后陈双都想抽自己,要是出任务了会在办公室吗? "到底怎么了?"宋德凯又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接到了一个什么未知电话的来电,说话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的有啥事儿呢,那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样啊!"宋德凯自然知道未知电话显示的原因,只有涉及到保密协议的情况下外发电话就会出现这个显示,当然,还要排除通讯网错乱的可能,这个可能性相当小。 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还认识其他参军的朋友?如果正在出紧急任务的话,确实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陈双蹙眉:"没有!" "额,说不定是战友打错电话了!"宋德凯说道。 陈双没有往下说,因为,她明明听到了一个双字,那是她的名字,不管如何也不会听错。 接着,陈双问了宋德凯最近的生活情况,聊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陈双基本上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还没开门就听见打麻将的声音,陈双的脑子就跟被电打了似的,先前的所有都被撵了出去。 一进门,发现父母正在跟两位工人搓麻将,桌子都没有用三合板垫着四个油漆桶,四人屁股底下也都坐着油漆桶,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四位工人在干活,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你那小鸡子不打出去留着下蛋呐!小心放炮!" "滚犊子,你个兔崽子好好干活,不许看俺的牌,待会儿轮带你打一把俺挨个把你的牌也说一遍!" 陈双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拉着她花钱请来的工人一起打麻将也就算了,爸妈也不嫌油桶盖儿硌得慌,屁股蛋子不疼吗? 一见陈双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名工人,目瞪口呆之后,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去干活,整个三合板夹杂着麻将落地的声音,宋有粮和陈秀兰回头看来,见女儿笑的无奈。 宋有粮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指着几位工人说:"都给俺好好干啊,俺这盯着呢,谁……谁都不准偷懒昂,偷懒了扣工钱!" 陈双满脑门都是黑线,见老爹这大老板装的贼像,就是那表情咋看都是个孩子模样,陈双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宋有粮被笑的是老脸黢黑。 "没事,你们玩就是了,不妨碍工期怎么玩都行!"陈双捂着嘴笑的腰疼。 陈秀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捡起地上的麻将,和落在麻将里的零碎钱还说着: "上家那老弟啊,你得给我两块钱,上一把是你放的炮,俺是庄家!" 说着,数了两张一块的票子,剩下的放在了板凳上,随后数着赢来的五张一块钱票子,乐的合不拢嘴。 现在五块钱对于陈家人来说不足为怪了,只是这钱是打麻将赢来的,那种心理和赚来的就是不一样。 陈双进了收拾好的那间毛坯房坐在床沿上收拾被子。 宋有粮见闺女和婆娘都进那屋去了,伸着脑袋压低声音问农民工:"老弟,你赢几块钱?" "俺还输了三块钱呢!" "那咱晚上还打不打?" 农民工想了想,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咬牙一跺脚说:"打!" 陈双怎么可能没听见,这房子都还没有批腻子呢,房门也没安,没有啥隔音效果,突然探出头来,宋有粮再一次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双手背后帮忙给递了刮刀! "我先声明,爸妈你们晚上不要熬夜,还有,各位叔伯们不要误了工期或者影响质量,随你们怎么玩,我还得谢谢你们陪我爸妈找乐子呢!" 陈双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她一早不是按天给的工钱,是工期,到了工期圆满,超出去一天没有完成的话,那钱陈双是不给算的。 可现在二老两个老小孩似的,陈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想陪着爸妈疯一把,搞个麻将馆让二老天天打,打到吐为止,反正打的小也就一块钱一把,庄家两块。 难得二老高兴哇……陈双神清气爽,瞬间就把刚才电话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客厅算是比较乱的,所有初步装修的用具三合板什么的都摆在客厅里,三间卧室,农民工住一间,二老住一间,陈双都给打点妥当了。 农民工有时候遇到远地方的活计,就得"搬家",所以他们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超大号的蛇皮袋,里头有被褥,还有换洗的两件衣裳以及鞋子之类的。 这些陈双都不用准备了,只要给二老整理好铺垫就行。 傍晚,陈双就赶回了杏花村,临着回去,宋有粮还摆摆手说:"别担心俺俩,你该忙啥忙啥!" 那是的,陈双走了估计晚上吃完饭,又是一顿麻将搓着。 开车回到杏花村,刚好赶上晚上的饭点儿,家里现在就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继宗呢,因为现在小猪崽子还在不稳定期,他陪着住在养猪场了,家里也就只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一进门陈双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五姨在堂屋坐着,可是厨房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伸头一看,是彭叔叔,虽然陈双心里有诸多疑问,可还是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呀,马上就能吃饭了!"几天不见彭叔叔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了。 "我给彭叔叔搭把手添柴火吧!"陈双一头就钻进了伙房。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忙得过来!"彭叔叔锅前锅后的忙着,一看五姨在外头坐着就知道,肯定也是把五姨给撵出去了。 "双,不用帮忙,你来,五姨有话和你说!" 外头堂屋里陈秀兰说道,陈双添了一把柴火走出了伙房,陈秀芬把陈双领进了屋里头关上门才语重心长的看着陈双。 那眼神充满慰藉,充满心疼,抬手像母亲一样把陈双脸上的头发绕在耳后: "双,你也大了,五姨呢,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吃住,叫外人看着了说闲话!" "五姨,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吃住外人说这样的话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关咱们什么事儿?" 陈双微微一愣,五姨这是要走?想想彭叔叔,陈双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沸腾。 "傻孩子,五姨当然把这里当自己家啦,只是思思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儿,他也懂了,俺这想给他找个爹!" 说道末了,陈秀芬撇过脸去,看似嘴角有笑意,可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五姨,你哭啥?这是好事儿,你想想我,小时候不一样,爸妈散伙了,我也没有爹,多少人看笑话,五姨这真不是什么坏事儿,更何况你还年轻,终不能一辈子守寡,我都懂,五姨您就别哭了!" 陈秀芬擦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看着陈双。 "五姨,你说的是彭叔叔吧!"陈双说道,但是又有些欲言又止,看此刻五姨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提,可是,不提的话,事实就摆在面前: "彭叔叔他不是成过家了吗?你们俩的事儿那位婶子知道吗?" 陈秀芬听闻此话,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陈双,眼睛里溢满了归属感: "知道!" 陈双却不淡定了,都知道了还不大闹一场?就跟上回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还淡定的喝茶,陪着笑脸? "……"陈双茫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五姨,好像在说,五姨,您没搞错吧。 "俺知道你想啥,俺一开始跟你妈说这事儿时候,二姐就没容俺多说就不让!" 那肯定了,要是陈双是妈,自己的妹妹当人家的情妇,她陈双也不让啊,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自家里这不吃好的喝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吗?谁会去当情妇啊! 到时候,村里七嘴八舌的在后头跟着你戳你脊梁骨,说你这女人不三不四什么的,叫谁,谁心里好受。 陈双能理解母亲的心里,她是心疼她的妹妹,这一点错都没有。 "其实,俺也不知道咋解释,要不,你明个要是没啥子事儿,跟俺上一趟学校不?" 陈秀芬说道,见陈双有些茫然,陈秀芬以为陈双明天有事儿忙不迭的说: "要不,晌午叫你婶子来家里坐坐,把这事儿说说清楚?" 陈双更是吃惊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事儿呀,还叫那位婶子来坐坐? 自己的男人都要跑了,她来坐坐?难不成还得给买喜糖? "我明儿有空,跟你去学校看看去!"陈双宁愿这样,好歹这事儿还有点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要不然,太特么扯淡了吧! "秀芬,陈双吃饭!"外头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彭平安吆喝了一声就去继宗房间喊思思来吃饭,口气明显充满了不一样的和蔼: "思思,咱不写了,吃完饭再写!" "彭……老师,俺不饿,俺得写作业!"思思感觉叫彭老师有些不自然了,说着低着头继续写作业,可细心地人能看见,思思根本没有写作业,就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的画圈圈,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 "吃饭吧双儿!"陈秀芬说了一声,和陈双出了房门,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萝卜炖粉条子,还有一个是土豆块炒肉片。 稀饭和馒头筷子都立整的摆在碗口上,一切就只要坐下来就能开吃的样子。 陈双见彭平安在继宗的房里,不由得走了过去:"彭叔叔你先吃吧,我看看思思的作业是不是哪里不会才这么难过的!" "双姐!"思思侧目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着一层晶莹,噘着嘴似乎在忍着委屈的看着陈双,下巴颏因为憋着还一抖一抖的。 陈双一眼看见他的作业早就写好了放在一旁,眼下是一张从语文课本上撕下来的一页,上头被思思画的乱七八糟。 他怎么撕书干什么?这一页明显连边角都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应该是还没有学到这里,咋就给撕了? 别来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湖光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双,如今的陈双即便是一年未见,可在她眼里,上下依旧透着一股土气。当孟艳的目光挪移到陈双那张魅惑人心的脸上时,她心里一阵抽搐,可却没有表现出来。 抱着膀子扬了扬下巴:"这么巧啊,没想到会在京北遇上!" "艳姐,您咋有空来我们店啊,上次您的消费卡忘了拿,一直都帮您收着呢!" 店内服务员一见孟艳这位老主户,笑容顿时荡漾到了耳门子。 "先放着吧!"孟艳随口说道,随后看见了宋有粮,目光变了味:"宋叔叔,您这闺女还真孝顺啊,给您买这么好的衣服,您就要了呗!" 孟艳心里笃定了陈双只是做样子的,她有钱买得起?就算是买得起,恐怕也攒了半年卖菜的钱吧。 陈双面容平静,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结了账,淡淡的说:"确实是好巧!" 此刻,宋有粮即便再不舍得买这衣裳也由不得他了,毕竟他看出了孟艳和小双之间早就有很深的摩擦,原因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因为凯凯! 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儿? "像你们这样打算北上打工的姑娘我可见多了,一个月拿个千儿八百的就打肿脸充胖子把父母接过来,说是享福也不怕下个月喝西北风!也不知道宋德凯是怎么想的……" 孟艳甩了甩马尾对身边的矮个子丫头说道:"佳佳,走,咱们接着逛!" "双儿,咱回去吧,别浪费钱了!"宋有粮替陈双心疼,看看手里拎着的包装盒是怪好看的,可是,光好看有啥用?又不能吃! "给妈也买一套好一点的衣裳!"陈双不动声色依旧平静如水,这个社会不是武侠,没有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更何况,孟艳,她还不配! 说是给陈秀兰买衣裳,宋有粮叹了一口气答应了。 陈双买好了衣服,准备去皮鞋专卖会场给二老再添置一双好皮面的带羊毛里子的皮鞋,这样,在京北过冬一定不会冷。 母亲年纪大了,穿不了高跟鞋,男士的相对好选一些,总之以保暖为主。 宋有粮都不敢进店门了,他现在逛了一圈是发现了,装修越好看的店,价格就越贵。 眼前这家鞋店也一样。 陈双先一步进去,这家服务员态度挺好,一看就是闺女给爹妈买鞋子的,不顾得招呼陈双,先一步把老人家给请进来坐下。 宋有粮如坐针毡,左右都不舒服,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能陪着尴尬的笑容看着闺女自个挑鞋子。 这一眼无意中看见标价,一双鞋要五百多,还是最便宜的,宋有粮差点一口老血卡在胸口,憋得老脸通红,起身就要走,被服务员给招呼下来了。 "这双男款的,那双女款的换个颜色,要深紫色!"陈双记得母亲喜欢紫色,至于男款,大都是黑色的,比较单调也没有什么好选的。 陈双摸了摸两双鞋的里面,把手插进去,觉得很暖和,陈双筛选了之后才定下的,有些鞋子看上去很时尚,但是不保暖,陈双自然不会买了。 出了商城,宋有粮一直叹气:"双,挣钱不容易,能省一分是一分,衣裳咋着都能穿不会冻死!" "爸,我一直在挣钱啊,也不缺这几千块!"陈双说道。 "你还年轻往后花钱的地方多得是,你是没经过事儿不懂!" "爸,你说的是妈的病吧,你放心,我已经找了京北最好的医生,还是出国深造过的呢,医术绝对杠杠的!" 陈双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老爸说的意思是母亲的病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而眼下,也就指望自己撑起这个家了。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刚走出商场发现下雪了,至于陈双说的话,宋有粮自然是相信闺女一心都会为了家好,可是,他发现,这丫头怎么光给他们二老买,自己没买? 莫不是在京北确实混得不好,省吃俭用的钱拿来给二老买衣裳了? "双,俺自个先回去,留你妈一人在家不放心,你再逛逛,也给自己买点啥,终不能见未来公婆就穿这把!" 宋有粮说道,陈双微微一怔,她……感觉这样还好!只是碍于父亲那颗纠结的眼神,陈双答应了,就当是让父母安心了,她再去买一套衣裳就是了。 "我给妈打个电话,她会在巷口等你!"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地址给了钱,怕父亲找不到门儿,又给四合院打了个电话。 陈双回头看一眼这硕大的商场,说实话,她是第一次来这个大型购物商场,只是听刘姐说过,这里的品牌服装很全,对于陈双这种不喜欢逛街的女性来说,可以省了不少脚力。 好吧,眼下陈双还是给自己买件衣裳吧! 一边转身重回商场,一边给楚防震打电话:"防震,我在商场,我得买一套衣裳!" "我在安排酒店,五分钟后出发,应该在十分钟左右能到,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陈双嘴角忍俊不禁勾起一丝甜到心坎的弧度,在商场一口四下查看终于找了一家卖糖人的,店面很小。 一台圆形转盘摆在狭窄的店铺外,陈双抬手拨了一下转盘,眼瞅着指针就指在了龙上,陈双高兴的笑了。 "丫头好运气啊!"做糖人的老头儿在熬制着糖浆,还说这三天都没有人转到龙呢,陈双是第一个。 很多时候,不是为了吃糖人的本意,而是转盘很好玩,每个人只有一次转盘的机会,转到什么属性,老板就给做什么属性。 每一次都好想转到龙呢! 陈双双手插在口袋静静等着师傅给在做龙,前世,等待的时候那叫一个激动啊,可如今,陈双已万物巨变而波澜不惊,可还是找到了儿时的乐趣,眼巴巴的看着那拉丝的线条渐渐的就形成的龙头。 "我看看能不转个龙!"身后,一位小丫头说着,就开始拨弄转盘,结果转了个兔子! "咦!不要了!"小丫头生气的跺脚。 "这样可不行,转了哪个是哪个,可不能抵赖!"老板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头儿,慈眉目善的说道。 京北转糖人已经形成了一段不可摧毁的佳话,转到哪里就是哪里,不能反悔,要不然就不要来转,转了就得买。 这不是强买强卖,是一种地方特色。 要是每个人都转了不喜欢的图案不买的话,那转盘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想要一条龙!"陈双身后飘来一个倔强的声音。 回头看去,好巧! 孟艳清楚没有留意,只是对老板说:"给我做一条龙,要多少钱我都给!" "转了什么是什么!"老板一边静气凝神的做糖人,一边头都没抬的说道。 "你那是什么?做的不就是龙啊?多少钱,我买了!"孟艳不服气! "这是我的,你自己转一个!" 陈双知道这种手艺活虽然看上去像是哄孩子吃糖的活计,可是,没有一定的心情是没办法用一个勺子流落下的糖汁就能画出形象的,而且,还是栩栩如生。 正所谓,天变地转,他不变,如若不然这本看似简单的手艺,根本体现不出入骨的精髓。 此刻孟艳稍稍一愣,怎么又碰见了她?好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宋德凯弄得她遍体鳞伤,她就不信,这龙形的糖人她能拿的走! "五百块,这小龙人我要了!"孟艳直接甩出五百块。。 市场价小糖人才一块钱,在京北这种一线城市,两块钱的价格。 "不行,丫头,不能坏了规矩,您得自己转,转了什么是什么!" 老板大爷依旧不改口,手里的糖汁儿在龙的尾部那么一挑,留下一抹流线状,让整条龙的尾部摆了起来,就好像在腾云驾雾一样。 随后,画龙点睛,一枚红色糖水滴在龙目,整条糖人龙活灵活现,宛如就要冲出云霄腾飞九幽了呢! 陈双捏着木棒,笑着付了钱:"大爷好手法!" "嘿嘿,过奖啦!"老大爷笑的眯着眼睛,这比他卖了钱还高兴,毕竟他都干了三四十年了,也不说光为了钱吧,这手艺活被人认可瞻仰比啥都强。 "你想不想在这里开店了?你知道我艳姐是谁吗?" 小丫头看着陈双挑着一条龙就要走,气不打一处来。 在小丫头和店主老伯争执的空档,孟艳抬手搭在了陈双的肩膀上: "你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把我的东西都抢走?" 陈双若无其事的舔了一口糖人:"你的东西?这个吗?" 陈双晃了晃手里的糖人淡笑着问道。 孟艳指的当然不是这鸟东西,指的是宋德凯,看见陈双此刻揣着明白装糊涂,还笑的那么理所应当的模样,孟艳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是老办法。 扬手就要打,陈双反应急速舒尔一侧身,躲过去那一巴掌。 只可惜手里的糖人未能幸免,哗啦一声脆响,糖人摔得粉碎,陈双嘴角的弧度渐渐敛去,多了一丝冰冷的凶残,那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具尸体一般残忍: 是你的东西,永远都是你的,还用得着别人抢?能被抢走的东西,哼,没有一样值得留的,自己没本事就怪别人?再说,陈双可从未主动与她结仇过。 孟艳头一次见陈双会有这样的表情,那模样就像是第一次见宋德凯的时候,那眼神,瞬间将周围的空气又降低了几分,这让她想起了以前陈双曾经不着痕迹打她的场景。 猛然有些慌神,可是想想,这里是京北,她老家,就凭陈双这种乡巴佬在她孟家眼里不过是一只蚂蚁: "你想干什么?我就……我打你了怎么着?你以为你是谁?别忘了这里是京……" "啪"的一声脆响,陈双也顾不上那么多,上去就扇了一巴掌还不够,又踹了一脚。 身后那位叫佳佳的女孩看到了这一幕捂着嘴巴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竟然有人敢打她艳姐。 "艳姐……你……你没事吧!"佳佳上前把孟艳扶起来,慌张的问道:"要不……我给大伯打个电话!" 此话一出,猛然一瞪,给她爸打电话?整天听他嘴里夸赞陈双这个贱丫头,这事儿,她自己解决: "陈双,你给我等着……" "双,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楚防震小跑着走了过来,腿虽然还是不利索,但是已经比以前康复的太多,只是走起路来会有些坡脚的模样。 孟艳目光转移到楚防震脸上,她一眼就认出楚防震不就是那个到杏花村搞什么试验田的高材生吗? 见他以上前就拦住陈双的肩膀,孟艳心里一阵苦笑,两个种地的还挺般配,可是,既然陈双和这小子在一起了,为什么宋德凯还是因为陈双对她若近若离?甚至冷漠如当初那般? 楚防震看着发丝有些凌乱的陈双顿感事情不妙,再看看脚底下的糖人碎渣,楚防震微微蹙眉,刚要上去说话,被陈双拽住:"走!" 楚防震回头看了一眼孟艳,见她大腿上有一只沾满雪水的脚印,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他长出了一口气: "你跟孟艳打起来了?" "嗯!"陈双不否认。 楚防震不用想也知道原因是什么,说是心里毫无在乎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想想她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再说人总是多情种,绝非无情物,心里有少许放不下也是应该的。 "来!"楚防震舒尔看见了一家化妆品店,不由分说把陈双拽了进去,硬是按在椅子上。 "买衣服呢,我又不化妆!"陈双说道。 "女人呢,多少都要画个淡妆,要懂得保养!"说着,楚防震拿出曾经帮她娘挑保养品化妆品的本事直接给化妆盲陈双挑了一套高档的化妆品,随后,楚防震做个看似简单却让陈双心里暖暖的动作。 "同志,那个木梳给我用一下!" 接过木梳,楚防震松开了陈双绑头发的皮筋,小心翼翼的把她的齐腰长发从头梳到尾,整个过程小心的就像是抚摸。 这个年代,在公然场合下,哪里会有男人服侍自己的老婆,不像前世那个年代,或许是因为娶个老婆要有车有房,还要巨额彩礼的原因,所以疼老婆,怕老婆已经成了一种时尚,可能是怕老婆跑了吧。 可搁在现代社会,这样的做法会让人看不起男人,没出息,此刻,几位导购员正忍俊不禁的捂着嘴偷笑,私底下说这样的男人窝囊,要是他家老公给她梳头发,她准不要,也不嫌害臊。 陈双有些坐立不安,可楚防震似乎是故意的,稍稍按了按陈双的头皮,陈双乖乖的坐下,忍着一脸潮红的滚烫,硬是坚持到他帮陈双扎好头发这才像是做贼了一样逃出了化妆品店。 楚防震一脸坏笑,心想他将来一定会对她加倍的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好,这样,她的心里就只有自己,不会在有任何对别人的牵挂。 楚防震快走两步追上去,一把拽住陈双的手:"怎么?整天抛头露面的风云人物,还不好意思了?" "你就别说话行吗?"陈双也不知道为什么,楚防震说得对,她在商场上确实雷厉风行,未雨绸缪,可是,在感情上,她总是觉得不该如何是好。 "不说话,你不觉得是拉着个木头人逛街吗?" 让他少说话楚防震却恰恰相反,话多的让陈双都没法插嘴了,不过,陈双不得不承认,楚防震挑衣服各方面都娴熟的很,看来,她经常陪她母亲逛商场,怪不得,她母亲这么舍不得他。 "防震,你说,晚上见父母的事情怎么办?" 出了商场,楚防震拎着大包小包像是跑腿的保镖。 "酒店安排好了,一切交给我,待会儿你就随机应变吧!"楚防震自信的说道。 陈双蹙眉看着楚防震:"你该不会找人冒充吧!" 楚防震卖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陈双狐疑,楚防震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四合院,此刻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因为晚上要见亲家的事,让陈秀兰高兴的合不拢嘴。 宋有粮看婆娘高兴,他就算是心里百般不自在也跟着笑呵呵的帮婆娘扯衣服,陈秀兰帮着男人查看西装领带: "俺的老天爷,这活了一辈子了,这一打扮还真人模狗样的呢" "去去去,一边去!啥叫人模狗样的?当孩子的面,这咋说呢这是……" 宋有粮嫌弃的眼角嘴角抽搐,闭着眼睛说道。 宋有粮的领带还是楚防震给帮忙打的,只是此刻梧桐巷外的军用吉普车上坐着宋德凯。 他宛如一座雕像一动不动,深邃的眸子宛如古井,垂暮看着手里的首饰盒。 里面黑色绒布上挂着一条珍珠项链,这条项链是他打算送给妹妹当贺礼的,记得他曾经刚当兵那会儿,他买了一串珍珠耳坠给妹妹,只因为那时候没几个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条套盒里的珍珠项链心里暗自可惜。 现在,他的工资高了,买得起了,可人却不在了。 舒尔抬眸看着京北灰蒙蒙的上空,看来,又要下雪了…… …… 万福酒店包房里,几位服务员忙碌着。 穿着一身西装的领班指挥着:"这个茶具也换掉,还有瓷碗,楚家人祖上是做股东生意的,对这些基本的陶瓷碗碟都十分精通,那种青釉花色的也撤掉,换上唐三彩样式的!快!" "小叶,把那盆塑料花给拿走,换成鲜花……"领班认真检查着各个角落,舒尔发现墙角有一丝水印,她直蹙眉。 这几天连续积雪,还不如下雨呢,一下就排出去了,这一块黢黑的地方还是找人来重新修理一下,当即看了看时间都五点多了,来不及了: "换一个包间!" 全场服务员都顿住了手里的动作,个个面面相觑。 "愣着干什么?搬家伙啊!" …… 宋德凯一边开车,后排座坐着父母,一边接了个电话。 "土匪,在家过的还悠闲吗?有空来京北家里坐坐陪我这老头子下下棋吗?" 宋德凯微微蹙眉:"孟师长,我在开车,待会儿给您回电话!" 说完就挂了电话,孟师长摇摇头,这小子,也就他敢随便找个理由挂他的电话了。 宋德凯却不知道,此刻孟艳正在家里闹腾呢,说要宰了宋德凯,哪能叫他那么容易就退伍。 其实孟师长也没有想过批准他,这么一位能人干将要是搁在战争年代,至少一个团能灭敌军一个师部,他要是舍得,真对不起自己那颗惜才的心。 "凯凯,你知道道儿吗?"后座的宋有粮不由得问道,宋德凯努努嘴说: "我跟着前头小楚的车就行!" "哦!"宋有粮哦一声,陈秀兰插嘴问道:"凯凯,你今儿晌午干啥去了?害你爸找你一大圈子,结果没找到你,差点把自己弄丢了!" "哦,抱歉爸!我不是跟小双发信息说了吗?出去逛了一圈。" 宋德凯正不知道怎么送那串珍珠项链呢,想着,面色毫无波澜的拿出装着珍珠项链的长条红色锦盒伸手递给后排座: "给小双挑贺礼去了!" 陈秀兰目光一怔接了过来,打开了一看是一串颗粒饱满圆润的珍珠项链。 宋有粮看了一眼,随后看向窗外已经开始细细碎碎飘小雪的天地叹了一口气。 而陈秀兰,何尝不心里难过,因为,她和自己的男人从一开始都希望这兄妹能喜结连理,这样,他们这一家子就齐了,也不用扛着远嫁闺女的心酸事儿。 陈秀兰想起了自己的病情,或许,就算闺女没有嫁到京北,那她以后也看不到儿女双全了,这么一想,左右心里都有一丝酸苦。 "妈代小双谢谢你!" 这句谢谢,在宋德凯的心里重如千金,他几乎无法想象,他作为小双的兄长,该以怎样的心态送她出嫁? 接下来车厢里满是沉默,沉默之中夹杂着细微的沉重。 陈双是坐着楚防杰开的车子去的酒店,也是先一步抵达的,刚一下车,服务员个个都面带笑容的打招呼: "楚先生,楚老爷和楚太太已经抵达,请随我来!" 服务员一路做请的姿势,陈双不安的拽了拽楚防震的衣角,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难道,陈双想错了?不是找假的"楚父",而是真的来了? 陈双心知肚明,他们很反对这桩婚事的,又有什么理由会来呢?楚防震到底安排的什么? 楚防震从身后把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抓在手心里,示意她不要担心。 楚防杰先一步对领路的服务员耳语了一句话,服务员点点头说:"都安排好了!" 随后,楚防杰先进了那包间,陈双和楚防震随后,她担心母亲找不到地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待会儿迎宾会接待的,放心吧!" 楚防震单手拦着陈双的肩膀一并进了包间。 跨入门槛的那一刻,陈双显然一愣,楚峰端坐于正位,一脸堆笑的主动跟陈双打了个招呼。 陈双嘴角抽搐,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伯父!" "快坐!"楚峰笑的老脸微红,招呼服务员给挪椅子,陈双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楚防震,楚父今儿看上去心情大好,一点反对他们的感觉都没有。 "京北这边的天气相比凤城要寒冷许多,在这边还适应吗?"楚父主动关心陈双。 陈双抿唇一笑:"还好,就是多穿一件衣裳就好!" "防震,你这女婿是怎么当的?亲家呢?长辈都还没到,你倒是坐的跟大爷似的,还不去外头迎着去!" 楚防震被平白无故的说了一通,挠挠头对陈双说道:"你和我爸先聊着,我出去看看叔叔阿姨到了没有!" "嗯!"陈双嗯了一声目送楚防震离开,为了礼貌期间,陈双回头客气的问道: "伯母……她老人家没来吗?" 楚峰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放在玻璃转盘上,朝陈双的面前转了一下笑着说道: "你伯母啊,她打麻将去了,你可别介意!" "哪有,不会……怎么会介意!伯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这是我们家的荣幸!" 陈双心里还是犯嘀咕,盯着看了几眼楚父,还别说这楚父确实如假包换,可他的态度也太那个点儿啥了吧? "真会说话!"楚峰听闻此话抬手在半空点了点手指头,一脸堆笑的说道: "喝茶!" 陈双这才留意到楚父给她倒了一杯茶,已经随着转盘转到了她的面前,拿过来捧在手心吹了两口上头的热气儿抿了一口茶。 茶杯还没放下,楚父就赞叹的说道: "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农业界的高材生,那本书的精神理念凸显的恰到好处,惹人深思,养殖技术方面也是实战经验丰富,看来,我都要怀疑防震的论文是不是你给他写的……" 此话一出,陈双还没下咽的水差点喷了出来…… 五月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可能 "我得收拾一下准备明天的菜了,各位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得回家了!" 几人面面相觑,秦嫂算是反应最快的一位,赶紧上去堆着笑脸帮陈双拿菜筐。 "哎,这摊子都离得不远,大家伙帮把手也是应该的!" 说着,秦嫂就开始帮陈双擦台面,其他的几人也是笑着说: "往后,大家还得一块儿做生意呢。" …… 陈双这次没有再住招待所,并不是为了省钱,因为陈双第一步计划算是弯成了,再加上菜都卖完了,她这两天还真捣腾不出菜来卖了。 一开始,陈双怕菜会烂在地里,现在可好,供不应求了。 陈双开车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了,一个月的劳累,让继宗刚看见陈双的时候,他都惊讶说不出话来: "双姐……你……!" 陈双摸摸脸:"咋了?我脸咋了?" "黑了!"继宗说道。 "啊?又黑了?"陈双赶紧照照镜子,其实她的皮肤本来就很好,而且还是晒白脸,黑倒是不黑,就是感觉有点瘦了,人一瘦脸色就会有些暗淡。 "还真黑了,得吃点儿好的补补!"陈双翻来覆去的看自己的脸。 陈秀芬一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去看思思,临从凤城回来的时候,陈双给思思买了一些新衣裳和果子,陈秀芬本来还不答应的,陈双却二话不好说掏了五百块钱给陈秀芬。 "拿着吧,我又没给多,这段日子真是累着五姨了!" "这……"陈秀芬一开始没打算要赚自己家的钱,她只是觉得自己带着孩子在二姐家吃住不说,还帮不上忙,这好不容易有个买菜的活,陈秀芬当只是帮忙不吃闲饭罢了,没想到陈双还给思思买东西,还给她钱: "这你自己留着,五姨吃你们家的住你们家的,心里都怪不好受的!" "啥叫你们家?咱都是一家人!"陈双说着,陈秀芬心里一阵哽咽,她曾经在拐子村的时候,想过一百种逃走的办法,只是中间那几年自从有了思思之后,她开始变得越发的胆小。 就算是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担心,无处可去,没想到……回家,真好! 想着,陈秀芬的眼中就闪烁着泪花背过面去,陈双拉过陈秀芬的手说: "可以给思思交学费了,这里面算我一分心意还不行吗?再说,咱们这边上学的地方也就凤凰山的那所小学,你可以腾出钱给思思买一辆小自行车蹬着!" 陈秀芬一直都想让思思上学,这下,陈双的话根本没给她任何拒绝的理由。 此刻,陈秀芬揣着五百块钱,拿着陈双给买的新衣裳去找儿子,一见面,陈秀芬就眼角湿润,她揉了揉眼角胡乱的把衣服拎起来,含着泪笑着说: "你看,你双姐给买的,好看不?" 陈思思看着衣服愣神了半晌,他从来没穿过新衣裳,看着上头的图案是变形金刚擎天柱,他喜欢的不得了。 陈双跟继宗聊了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继宗听的一愣一愣的,他竟然没发现双姐不但懂得多,会种菜会挣钱,而且,从商的手段也高明的让人无懈可击。 虽然继宗找不到什么贴切的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个比他还小两三岁的姐姐,可他佩服的很。 "咱们现在八亩地的菜都劈叉了吧?多余的苗子都薅了吧!" 灯光下,陈双仔细的把这次去凤凰城的所有开销和收入都记下来了。 "掰了,半个月前就掰了!"继宗回答道。 "那你可有什么发现?特别是没有劈叉之前和之后?"陈双依旧低着头。 "额,花……好像大了点儿!"继宗挠挠头,因为最近陈双一直都很忙,没有提前跟他讲解,现在是倒过来问他,就跟考试一样,随便抽题目。 "花大了,瓜拗就大,可以提高产量,这些都是经验,以后你要是自己单干了,可没有人告诉你这些!" 陈双在本子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横线,下边就是这一个多月赚的钱。 随后陈双双手拿起本子在自己面前,赏心悦目的检查了一遍,看哪里有没有漏掉的,随后,她笑了。 可以给菜农们加价了! "知道了双姐!"继宗答应的很干脆:"那……那啥时候追肥?" "就这两天有空就去县上农药种子店去拉肥料,跟那老板说一声就行,他知道我用什么肥料!" 陈双说着,把钱拿出来捋顺,从中间掏出一千块递给继宗: "买肥料的话,差不多六七百块,八亩地够了,追肥之后的第二天切记,要浇水,当然,如果不下雨的话!" 说着陈双把剩下的钱收起来,可继宗却看着手里的一千块钱愣在当场,他没见过这么多钱! "咋了?"陈双问道。 继宗这才抬眸看着陈双的眸子,她竟然这么相信他?把这么多钱交给他?而且,肥料只需要六七百,为什么给他那么多? "剩下的钱是这两个月的工钱,这天也慢慢冷了,给你爹买件儿厚衣裳!" 陈双以为继宗惊讶的是多出来的钱。 "那……那就多了……一件棉袄买点儿棉花做也就三四十块!" 继宗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如雷鼓,他现在只要想起双姐,他干什么都特别带劲。 "你自己就穿这过秋?"陈双扯了扯他身上已经洗的变形的短袖儿说道: "再说,天气一旦转冷,还得买点儿暖身子的肉炖汤补补身子,要不,你爹岁数大了还出过工伤,过冬的时候肯定腰酸腿疼的,你就拿着吧,买点羊肉!" 陈双说着,这个节气她懂,特别是秋分,虽然秋老虎也很猛,蚊子也咬人的厉害,但是祖宗传下来的节气存在,不管天气温度如何,那是个两季交替的时节,必须要保暖。 到了冬至,最好是炜点儿羊肉汤,没条件的,买个一斤羊肉,多放点水煮好切点儿白菜放点儿粉条子,一样暖身子。 继宗拿着钱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看着那钱,竟然像孩子一样哭着,抹着眼泪。 他觉得双姐有时候就像他最亲的人,或许是因为从小缺少母爱,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看着经常来找双姐的小楚不顺眼,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陈双忙活好一切,难得空闲,换了衣服就去了新楼那儿。 一进门,陈双都惊呆了。 虽然门帘和客厅摆的还有一些旧木头板凳,可是,新做的饭桌和一些高椅板凳,还冒着一丝木头的香气。 窗帘虽然都是便宜的布料,可那些布料都是以前陈秀兰做衣服的布料。 还有……还有那灶台,糊上了一层水泥,灶台上就算是有水擦擦就干净了。 还有还有……陈双喜出望外的各个房间看了一遍,床,床都是木匠给做的,有大有小,衣柜也是崭新的。 陈双的心竟然有一股控制不住的激动,这一切,都是成果,不是吗? 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以前,他们家连米都吃不起,连地都没有,如今,短短两年的时间,陈双亲眼见证着这一切的成果和改变。 "这二楼,先擦擦,咱们一楼的房间都够住的了!" 二楼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哎老宋,你说,这是啥?怎么还有个大窟窿?该不会是建房子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吧?" "嘶,可不是吗?这咋有个窟窿,还滚圆滚圆的?" 说着,老两口脑袋急着脑袋头碰头的往里看,里头黑咕隆咚的,好像还挺深的。 陈双听闻此话赶紧上楼,到了楼上北边那一间房的时候,看到了这一步,她差点没站稳,那是下水道,装马桶的。 虽然这个社会马桶还没有普及,可是,好歹能在家里拉粑粑不是? "爸妈,那是茅厕!" 陈双一句话,惹得宋有粮和陈秀兰双双回头:"小双你回来了?" "嗯,都忙完了,就等着八亩地的菜熟了再说!"陈双说着。 "哦,对了,你方才说啥?这是茅厕?"宋有粮指着那圆滚滚的下水道口说道。 "昂,茅厕!"陈双说道。 "这……这茅厕在外头搭个草棚就行了,哪有在家里解手的?"陈秀兰一脸鄙夷的说道。 陈双也不知道咋解释,反问道:"一楼不也有这样的窟窿?你们咋才发现?" "呦,一楼也有哇?" "嗯哼!" 这个时候宋有粮挠挠头说道:"还真有,这个俺倒是看见了,俺给摆了柜子了!" 陈双一愣:"那是茅厕,这屎粑粑啊,用水冲,楼顶上还有个水池,到时候用水泵把水打上去,咱们这就有水用了,也不用打井!不是很方便吗?" 陈双解释着,可老两口一脸懵比,根本听不懂。 陈双干脆说:"等过两天地里追肥过后,水泵我拿过来试试你们就知道啦!"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陈秀兰依旧狐疑的问道: "打上水,就能在家里解手了?" "妈,你就别管这个洞啦,反正不是老鼠洞也不是蛇洞,等几天我示范给你看!" 陈双说着,那下水道只是提前设计好的,这个社会陈双不可能有马桶用,干脆让父亲帮忙用砖头砌个两脚能踩的凳子,类似于传统茅厕,但是可以舀水冲走粪便,冲进杨柳河里。 陈双之所以这么设计,还是因为她最初的打算,过了今年,就是九八年了那场大洪水在陈双的印象中如同噩梦一样。 陈双收起思绪,觉得自己现在想明年的事情有点早,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菜的事情。 她本是在农贸市场说明天还降价,可是,陈双去都没去。 这事儿她得先压着,要不然,那么多人的心思谁说得清,要是真有几个心思重的,一眼就看出陈双是故意压价,就为了想要把菜批发进农贸市场。 所以,陈双目前急不来,只是第二天早上,凤城农贸市场蔬菜区出摊的人一眼就看见陈双的摊位是空的。 "咋没来呢?" "就是啊!本来想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呢!" "俺也说不清,该不会下午才来吧!" 好了,大家等到了下午,直到晚上,陈双都没出摊,这就奇怪了! 直到一周后,大家伙议论的热乎劲儿都差不多消散了,菜价再次上涨了起来,不少消费者一开始也是问陈双家怎么不卖菜了,可是一周后,她们总得要吃菜,索性也就不问了成了消费者开始议论了。 "哎,上周那陈老板的摊子卖的菜又新鲜又便宜,这咋不卖了?" "我也去她家买过菜,一些零头儿不给算钱,还送点儿小葱什么的。" "可不是吗?人家不像其他人那样钻钱眼子里,一毛钱都算计!" "不对,该不会是那陈老板确实折本了所以不来了?" "嗯,也有可能,人家都卖那么贵,就她家便宜,还不是便宜一毛两毛,都是块把钱呢!" "哎……现在说啥都没用,人家肯定亏得卖不起了!" 这些讨论声,虽然没有被陈双当场听见,但是陈双也已经算出结果会这样,她只有一个感慨,做生意的在消费者的眼中,就算是大甩卖真的亏本,消费者依旧会觉得商家赚了。 反过来想,就算是赚了,有市场价格摆在那儿,消费者都会怀疑,会不会赔了才不来卖菜了。 这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的体现,陈双经历的很多,她最怕的就是不信任,但是,她改变不了什么,就如同十几年后的医患关系,其实是一个道理。 陈双在家闲了半个月的样子,偶尔去一趟石头山,山下的煤这两个月开始慢慢回本,去掉工人工资,还有设备包括一切投资的本钱,还赚了一千多块。 这一千多对于陈双来讲,确实不多,但是,回本就是好兆头。 再说说鱼塘,过了八月十五,十一二月的时候,在温度还没有降到零摄氏度之前,肯定要打捞的,而且,又是一场大丰收。 陈双觉得越来越好了,虽然现在才十月初。 半个月后,陈双开着车带着陈秀芬拉着不足一百斤的蔬菜又去了凤城农贸市场。 不是她不想带多一点菜,而是现在到了初秋季节,蔬菜要扯大棚保温了,家家户户也都跟着忙活,但是,进度太慢。 一旦温度没把握好,就算是瓜拗也都到了"传宗接代"的季节了。 比如,茄子巴掌大里面的心儿就开始糠了,全是种子。 西红柿,就更不用说了,咬一口跟啃木头似的,黄瓜,手指头大的都发黄了,破开一看,里面也都接种子了。 花菜都开花了!这是最滑稽的画面,开了花之后的花菜,比原来还大,松散的像是蔫了一样。 蘑菇大棚馆里的温度还不错,所以,这一趟百十斤蔬菜就有四五十斤的蘑菇。 到了凤城农贸市场,陈双半个月后回来卖菜,所有的摆摊的商贩都一脸疑惑的看着突然出摊子的陈双。 陈双知道这次是赔了,这一百来斤的蔬菜,恐怕除了本钱,全都给油钱占了。 其他摊位的商贩看着陈双忙活着卸菜,不由得面面相觑,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就听见那秦嫂嗷唠一嗓子嚷嚷着: "便宜卖了喽,便宜卖喽,豆角儿两块五,花菜两块八喽!" 这么一吆喝,其他人也跟着吆喝,陈双也不多想,把蔬菜摆上来之后,也不吆喝了,把之前的菜价牌子给收了起来。 "大姐,来看看俺家的菜,可都新鲜着呢,还便宜了五毛钱嗯!" 秦嫂热情的招呼着客人,便宜货谁不会多看两眼,可这一看,目光就挪到了陈双的摊子上: "咦,小陈儿,你这些天干啥子去了?咋不出摊子了?大婶都还等着买你家的菜呢!" "大婶,家里有点事儿,所以耽误了,您今儿想吃点啥?"陈双站起来招呼着。 隔壁秦嫂把手里刚拿起来的韭菜又重重的摔在了摊子上,白了一眼陈双,她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事儿。 "来点儿花菜吧,对了,蘑菇也来两斤!" "好嘞!"陈双答应了一声,突然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婶儿,我这菜价,比之前贵了那么点儿,不过,我会送根大葱!" 陈双有些为难的说道。 "贵了呀,那……那这花菜多少钱?"大婶也有些皱眉头,可看着陈双这摊主之前买的那么低的价格,要是现在抬价不那么离谱的话,她还是能接受的。 "花菜市场价都是三块,我这儿比之前长了三毛钱,两块三毛钱一斤!您看……" "哦,两块三啊,成,给我拿这颗!"大婶儿笑着捧起一颗看上去很饱满的花菜还不忘叮嘱的说: "别忘了送根大葱!" 陈双笑着一边给装菜,一边招呼她五姨给过秤:"好嘞!" 顺手拿起一根如玉般的大葱塞进了袋子里。 秦嫂一脸黢黑,为什么她加价也是卖两块八一斤,自己也是两块八,就卖不出去?难不成她家的花菜是镶金了? 现在人家的菜价和自家的菜价是一样的,就算是她火冒三丈嫉妒心澎湃,那也有理没地方说去啊。 这种窝心的感觉就像是吞下去自己的牙齿一样。 百十斤的蔬菜很快就卖完了,而且菜价和市场价一样,等到陈双卖完了所有的菜之后,开始收拾,也才上午十点多,这让人有多羡慕就有多嫉妒。 秦嫂堆着一脸的笑容擦擦手绕过自己的摊位到了陈双面前: "陈双,你……你到底打哪儿进的菜?大家都一起做生意的,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或者地址什么的?" 这么一来,其他摊主都不由得双眼冒火的看过来,就希望有啥子消息,还有几位没有客人的都放着摊位不管,小跑了过来。 "秦嫂,我家的菜是从杏花村进货的,电话号码我这里有,不过……" "杏花村?"秦嫂狐疑,那……应该属于青阳县了吧,怪远的:"不过啥?" "人家的地现在还没那么多菜成熟,你没看我今儿带的菜少吗?估摸着我又得等几天了!但是他家的菜很便宜,加上运费的话,一斤菜至少有一块钱的利润!" 陈双懵懂的说道,还干脆的把自家的电话号码给留下了,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的收拾菜筐。 "那……那得等多久?你能帮我也问问吗?到时候送菜我也从他家进!" "还有我,我也要,这生意太难做了!" "那……那我回去问问人家!"陈双没有一口答应,因为,她还要为长远考虑。 "那就谢谢了呀……可千万别忘了!等你打个招呼俺在打电话过去,这样能就着你的面子呢!" "记着呢!"陈双收拾完离开了农贸市场。 秦嫂的脸就拉了下来,这丫头果然是个刚出道的小屁孩,这么容易就说出了进货的地址,还答应帮忙问问,她就不怕别人抢她的生意,真是少脑子。 "陈双,可千万别忘了!"想着,陈双已经出了农贸市场,秦嫂看着写在手心里的电话号码不由得吆喝了一声。 "知道了!"陈双摆摆手,身影消失在农贸市场的人流中。 开车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陈双回到了老宅子,梳理了一翻,捎去浑身的风尘仆仆,去了新房那边。 发现新房也没有父母的影子,陈双有些郁闷,这个点儿了,好歹家里有个做饭的吧。 陈秀芬也有些疑惑:"二姐去哪儿了?" "估摸着去地里了!"陈双说着,虽然心里对于父母去地里的可能性很小。 可到了八亩地的时候,陈双愣神了! "这是啥?"陈秀芬看着八亩地起了五亩地的塑料大棚,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由得很吃惊。 地里还有几位壮汉在帮忙埋竹竿做大棚的支架,还有在砌砖做大棚外围的"石墩子",这"石墩子"很重要,支撑着整个大棚的"脊梁",有暴风暴雨的话,全靠这些"石墩子"稳固根基。 远远地,继宗挽着裤管,撸着袖子在地里来回走着,像是个监工一样,顺手的话,他搭把手把竹竿架上去。 "那边……对,李叔抬高一点,大彪哥,你那儿别往下压,要不然大棚会斜的!" 继宗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指挥。 现在,继宗可是大家伙儿的第二个陈双,找不到陈双,有啥事儿跟继宗说也行。 继宗正在跟傻大彪解释跟他做手势:"这样往上提,大彪哥您得看着对面,得悠着点儿。" "好嘞!" 继宗忙活完,舒尔眼角闪过一丝晶亮,正眼一看,地头儿那块站着的不是双姐么? 他的心突然骚动,整理了一番思绪后,小跑着到了地头: "双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今天不怎么忙,你这大棚……"陈双问道大棚的事情,有些费解。 "双姐,上回你给我的钱有剩,最近气温也悬殊的大,索性我就做主买了塑料布找人帮忙装大棚了,还是按照以前一号二号大棚的模样布置的!" 陈双稍稍诧异之余,点点了头:"嗯,气候赶得刚刚好!" 可话音一落,陈双就觉得不对劲,一千块买肥料剩下的钱,说是给父子俩添置冬衣的,就算一毛钱没多花那也不够啊。 想到这里,陈双的脸平静下来:"哦,那你先忙,我回去做饭!" 说完陈双就离开了,继宗一脸失望的看着陈双的背影。 回到老宅子后,陈双开始做饭,她把米放进锅里蒸着,切好了菜,去了石头山找宋有才。 路上,陈双不想去多想继宗多出来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如果真如陈双所想,那么,继宗虽然平日里不吭气,但是,他有些危险。 等待 陈双当即就愣在门口了,她没想到,大哥的房间还有那么多书,关于军事的。 其他的书籍早就泛黄,有些都发霉了,有一部分都是教科书,陈双心里一颤,没想到,大哥这么喜爱军事,而且,也在自攻自读。 前世,陈双看不惯他,看不起他,经过自己前世经历的点点滴滴,她此刻才发现,其实宋德凯是一个十分积极向上的人,虽不声不响,却也是个希望用知识改变命运的人。 陈双小心翼翼的擦去书本上的浮沉,把他的椅子,书桌都擦干净,把他的被子也拆了拿去河边浆洗。 趁着现在还有一点太阳,被衬和床单能晒干,明天就能用。 陈双的心一直都放在大哥的床单上,她几乎牟足了力气搓洗,生怕哪里洗不干净。 呼啦啦的一阵水花泛滥,溅了陈双一脸一身,她却不顾的去擦脸,把床单从河里拽上来,开始拧水。 一切搞定之后,陈双端着盛满洗好的床单和被褥,就转身往家走。 却没想到,这一转身,竟然发现李宝站在身后,看她那模样似乎站了很久。 陈双略显哑然,李宝好像瘦了一圈,那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可她干嘛这么开心的看着自己呢?陈双没理会准备与她擦肩而过。 "哎,陈双,你怎么这么晚洗衣服呀。" 李宝伸出一只手横在了陈双面前,她想看看陈双和傻子苟且之后有啥不对劲的不,到时候好能找个机会讽刺她一把。 陈双一看这手臂,她干脆放下手里的盆子,笑盈盈的说:"没啥,我大哥明天回来。" 李宝目光狐疑的看了看陈双身边的盆子,又看了看陈双,她啥时候转性了?以前不是经常跟大哥对着干,还经常打闹吗?整天左一句累赘,有一句孬种的骂。 她好吃懒做怎会这么好帮她大哥洗衣服?有鬼……肯定有鬼。 陈双耐着性子看着她打量自己,仰头看看那日头,时辰不早了,要是再耽搁恐怕这余晖也晒不干床单了。 陈双墩身端起脸盆说道:"你要是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陈双刚走出两步却听见身后传来李宝的声音。 "你站住!" 陈双驻步却没有回头,李宝跟了上去,再一次拦住了陈双的去路,她抱着膀子扬了扬下巴说: "对了,我是在告诉你一声的,你和傻子的事情我已经写信告诉赵大哥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赵大哥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陈双一愣,她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就知道李宝无事不登三宝殿。 听闻此话,陈双竟然笑了,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是该觉得李宝可怜呢,还是该觉得可怜呢? "你笑什么?"李宝被笑的莫名其妙,不由得紧张起来,目光中带着愤怒,可更多的还是不安。 她到底笑什么?难道,她知道些什么?想到这里,李宝脑子里嗡的一声,可等陈双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之后,她才安慰自己道: "不会的,那天她在山头上,更何况,天都黑了,她不可能看见的,不对,是不可能有任何人看见的……" 再说,那个傻大彪,李宝也只是告诉他说是咚咚锵,再说,肯定不会有人相信傻子的话,再者,谁会知道咚咚锵是什么事! 想到这里,李宝这才放松了下来。 陈双一边晾晒床单,一边想着,李宝真是可怜呐。 可是,陈双前世却没有发现李宝如此可悲,因为可悲的是她陈双自己,可眼下,她怎么就感觉从李宝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影子? 还记得那年夏天,陈双给赵大宝写情书,还明目张胆的要求赵大宝和她分手,到最后,却落下个人人唾骂的下场。 可陈双却不知羞耻的跟李宝吵架打架,还闹到了赵大宝的家里,那个时候,她陈双不就是活的可悲吗? 她还听说父母要撮合她和宋德凯,可陈双当着父母和宋德凯的面说,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陈双嫁给要饭的也不会嫁给他宋德凯。 想到这里,陈双感觉眼眶微烫,而她却抿唇笑了, "对着床单傻笑个啥劲儿?"陈秀兰这个时候拿着擦完锅灶的抹布,端着盆子准备去河边浆洗,一眼看见陈双对着床单傻笑。 "没什么!"陈双嘿嘿一笑,笑的更傻了,差点把那眼里的泪给挤出来。 "我这都没时间做晚饭了,还有你大哥的书桌我还没擦呢,你赶紧的去擦擦,我去洗抹布。" "知道了!"陈双晾晒完床单和被衬,就去擦桌子。 母女二人忙活到了日落西山,陈双收拾了晒干的被单开始给宋德凯铺床,一切都打扫完毕之后,陈双母女终于坐下来喝了一碗茶。 陈秀兰却一脸迷醉的盯着自己的女儿看,嘴角噙着甜美满足的弧度: "我说小双啊……看你这么勤快的帮你大哥打扫房间,可有啥想法?" 陈秀兰当然欣慰,她和老宋都在商议着怎么试探陈双呢,她要是能松口,凯凯那边就好办了。 陈双舒尔抬头看着母亲:"妈!你……你说啥呢?" 陈双脸一红,转身回了房,她怎么不知道母亲的意思,此刻摸摸自己的脸,她都还跟做梦一样呢。 …… 第二天晨间,天微亮,县城车站,一辆破旧的小型巴士上堆满了行礼,歪歪扭扭的进站了。 接车的人有骑着自行车的,也有赶着牛车的,宋有粮伸着脑袋往人群里挤。 也难怪,这青阳县的车站就这么一班车,赶不上点儿就得等第二天,附近几个村子的远行都得靠这辆破车。 宋有粮为了省钱,就在这破车站将就了一夜,晨间发现有些嗓子干疼,还有些轻微的咳嗽。 眼看着那小客车的乘客陆陆续续的下车了,远远地就看见宋德凯那一米九多的身高,在人群中露出了颗脑袋。 严肃的面庞已因为军训导致皮肤略显通红,一对深邃的眸子带着一丝正气的冰寒,配上那一身军装,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出众,凌厉逼人。 "凯凯,这里……凯凯……"宋有粮赶紧挥手,宋德凯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了他父亲,可是,那剑眉突然竖起,眼神充满惊讶。 他单间挂着军用登山包,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封信,此刻,宋德凯看见父亲之后,手里的信被他捏的快"碎了"。 "爸,你怎么来了?小双呢?"宋德凯来到宋有粮面前面容冷峻的问道,后头那三个字,宋德凯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 宋有粮眼角湿润,一别就是大半年,看着儿子的那张脸,早就不是半年前那挂着倔强脾气带着纨绔的模样了,这当兵,得有多辛苦才把一孩子历练成了男子汉的模样。 "搁家里呢,估摸着这会子都做好饭了,快……爸找了车,人家都不愿意等咱们的!" 宋德凯没有说话,人有被父亲拽着挤开人群。 她?做饭?不会下毒吧!宋德凯狠狠的想着,再想想信里说的内容,宋德凯若不是看在自己老爹的份儿上,他掉头就回去。 特别是那句话:父亲思儿心切,卧床不起,家里穷迫不堪,没钱看病…… 宋德凯手里的信已经被他柔成了一团,他收到信就连夜回来了,可眼下,这明显是被小双给骗了。 还别说,这丫头竟然会用成语,他想想都觉得牙痒痒,得知道,他还找他兄弟凑了三千多块钱回来的。 军区大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才去当兵,兄弟们省吃俭用,把生活费都掏出来了…… 可一下车,却发现自己老爹活蹦乱跳的,特别是方才招呼他的时候,生怕他看不见,还一蹦老高呢。 这个陈双到底要搞什么? 一进门,宋德凯就发现后妈已经站在门外等了,宋德凯叫了一声妈,陈秀兰赶紧拉着宋德凯进屋。 堂屋的木桌子上摆着盛好的稀粥,还有几道菜,闻上去香味扑鼻,竟然还有肉片。 宋德凯蹙眉在家里扫了一圈:"小双呢?" "快坐,一路上肯定是饿坏了!"陈秀兰接过宋德凯肩膀上的背包,也招呼宋有粮坐下吃饭。 "对啊秀兰,小双呢?"宋有粮赶紧坐下,夹了一筷子白菜顿猪肉片,这味道,甭提了,绝对是小双的手艺。 "小双啊,她做好饭就去河坝了!" 陈秀兰转身去火房,又端上来一盘凉拌藕片:"凯凯快尝尝小双的手艺,这藕片的味儿真能跟肉比啦!" 宋德凯心里一沉,看着父母一个劲的给他夹菜,暂且她也没有追问小双的事情。 一口肉片入口,那浓香的味道,肥而不腻,在口腔里炸开,惹得宋德凯都不由得细嚼慢咽起来,细细回味味蕾炸开的那一丝可口的味道。 他有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片藕片,香脆可口口,酸中带着少许甜味,就像是吃着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一样。 宋德凯却忽悠的看着父母一脸笑容的模样:"这真的是小双做的?" "可不是吗,对了,小双炒的酸辣土豆丝,味道更好,待会儿中午叫小双给你做来尝尝……" 陈秀兰一脸堆笑,眼睛都笑弯了,眼角的鱼尾纹也溢满了幸福,想想昨晚上小双的脸红成那样,陈秀兰可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她能不满意吗? 可宋德凯依旧心中存着不解和疑惑,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小妮子做的?该不会是父母想要撮合他们,故意做好了说是小双做的吧。 再说,小双下厨那是放火,她炒菜绝对敢放老鼠药。 宋德凯吃着吃着又想起了那封信:"爸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宋德凯吃完拿着自己的空碗筷去了火房,随后传来舀水的声音。 "我说老宋,你看凯凯,这一趟当兵真没白去呢,看看他坐着吃饭的时候腰杆都是直的,吃完了饭还洗碗,部队真锻炼人。" 陈秀兰笑着目送着宋德凯的背影,惹得宋有粮也笑的老脸红彤彤的,随机想起了什么,宋有粮一拍大腿说: "不行,我也得去地里,今儿种玉米大豆,可不能让小双自个受累。" 宋有粮说着,胡乱的扒拉了几口饭,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起身扛着锄头就要出门,却被宋德凯拦下了。 "爸,我去吧!"宋德凯不由分说从父亲肩膀上拿过锄头抗在自己肩上。 "哪能啊,部队生活刻苦,你好不容易来家里过两天,得好好休息,地里的活儿有爸呢!" 宋有粮又想去夺锄头,可宋德凯却没给他机会:"我去!" 宋有粮扭不过他,只能点头说:"就孙家靠河坝那边的一亩地,你记得不?就是你小时候喜欢在那儿洗澡的地方。"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就出了门。 此刻,陈双正在倒坑,玉米种子和大豆都放在桶里,陈双带了水桶,到时候从河里拎水先润润坑再下种子。 但是又不能等到一亩地全都倒好坑之后再下种子,因为太阳太大,好不容易刨坑翻出来的湿润泥土,很快就会被晒干,所以,陈双自己倒一点坑,就拎一桶水。 木桶的把手上拴着一根麻绳,因为今年比较旱所以这河堤大坝的水位太低,陈双一只手拽着绳子,另一只手往河里扔水桶,这样才能打上来水。 "噗通!"陈双握着绳子,把桶丢了进去,摇了几下,水桶沉了下去,陈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一桶水拽上的时候,不少都撒了出来,拎上来的时就剩下半桶了。 不过,这也比打不上来强,陈双打算好了,等赚了钱,她就买个水泵抽水用。 打上来的水,陈双用瓢,一勺勺的舀出来,倒进坑里,然后,开始丢种子。 玉米和大豆的种植方式是隔一行种一行,原因很简单,大豆的根须上有疙瘩,不要小看那些疙瘩,这些疙瘩可是大豆储存营养的地方。 多余的养分释放出来,供给玉米所需,能提高百分之十到二十的产量。 此刻,陈双却没有留意,顺着大坝往这边走来的宋德凯。 他步伐稳健,却远远地目睹了陈双种地的身影,宋德凯蹙眉,这个人真的是小双? 走进了一看,这丫头的脸被晒得通红一片,衣服早就汗湿了。 眼瞅着,一亩地,她自己一个人就种了三分下去。 陈双拎着空桶爬上大坝,刚想打水,却看见不远处的宋德凯,陈双的心里一紧,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攥住一样。 那张脸,还有那健壮的身体,让陈双一下子想起了前世雨夜他那解释又霸道的怀抱…… 她竟然感觉想哭,可是,她忍住了,以前的那个陈双已经死了,而眼下的陈双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陈双。 陈双拎着水桶,侧目看着宋德凯那张跟糊了一层铁皮模样的脸,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大哥!" ...... 宋德凯这才回过神来,毕竟,他这是第一次看见妹妹下地干活,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等梦醒了,他的心有一些迟钝和刺痛:"是不是要把这一亩地全种豆子?" 陈双也回过神来:"中间加种一行玉米!" 宋德凯的目光移到了地头田埂上的两桶发芽的种子,不由得蹙眉,他还从没听说过可以这么种。 可再看看陈双那带着一丝婴儿肥的脸上,透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严肃,这让宋德凯觉得,她好像不是瞎胡闹。 "好!"宋德凯就说了一个好字,随后,丢下锄头,脱掉了军装,只穿着一条白色背心,露出了那结实粗壮的手臂。 就连那紧身背心上,都映出了他八块肌肉的腹肌,看的陈双有些慌神。 而且,他打上来的水,兼职就是直接提上来的,一丝都没有漏在外头,满满的一桶。 陈双发愣了一小会儿,赶紧去倒坑,怎么一来二往,陈双不管有多快的速度倒坑,宋德凯却还拎着一桶水等着灌溉。 这把陈双给赶得就跟下饺子一样,等到陈双倒了一部分坑的时候,宋德凯已经浇了水,还种下了种子。 烈阳下,陈双抬头擦汗,看着宋德凯上下大坝如律平川的步伐,她的心竟然有一丝疼痛。 她实在是太后悔以前骂他没出息,骂他是孬种,骂他当兵的都没有好人,骂他……骂他狗都不如,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陈双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大哥,你歇歇吧,喝口水!"陈双自己都累的快撑不住了,可他就像是铁打的一样,呼哧呼哧的拎水种地,不到晌午呢,这一亩地竟然干下去了七分地。 宋德凯依旧是拎了一桶水放在低头儿,这才撩起背心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 陈双从壶里倒了一碗茶递给宋德凯,宋德凯看了看那碗水,又看了看陈双: "你喝吧!" 陈双略显差异,眼看着大哥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枕着双手眯缝着眼睛躺在了田埂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种地?"宋德凯没睁眼,听到妹妹喝了水这才问道。 "你走之后!"陈双说道,她一想起大哥临走之前,她答应会好好照顾父母,她的心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荣耀感。 陈双正等着宋德凯表扬她呢,可没想到宋德凯却只是嗯了一声。 陈双有些失望,她先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光是为了家,也为了得到他的赞许,可眼下,他似乎像是瞎了一样,得亏了她一大早做好饭没来得及吃就来种地了。 难道,是那封信的原因?想到这里,陈双就想起了她诓骗宋德凯的那封信,她有些坐立不安。 这种感觉在前世,她从来都没有过的,因为她从没有替别人考虑过,也从来不会体谅宋德凯。 "你歇一会!都快晌午了,你回家帮忙做饭吧!"许久之后,宋德凯突然起身,拿过陈双身边的锄头,就去到坑了。 根本不容陈双阻拦。 她的手心此刻确实很疼,手心已经被锄头的把手磨出了血泡。 可是听了宋德凯这番话,陈双的心还是有一些暖意的,至少,他知道自己会做饭了。 陈双笑盈盈的说:"大哥,那你等一会儿就回家吃饭!" "不用,你给我送点吃的就行。"宋德凯说道,陈双并不觉得这个要求奇怪,以前自家有地的时候,都是妈回家做饭,然后自己吃了再给爸送去,一般一亩地要种一天。 "嗯!"陈双点头拎着水壶就准备回去,到时候在凉一些茶带过来。 陈双刚准备上大坝,就听见宋德凯说:"给我带酸辣土豆丝!" 陈双一愣,眼角的泪水在打转,她回头看去,宋德凯倒坑的速度兼职就跟拖拉机耕田一样快。 她嗯了一声就往家赶。 路上,陈双的心一直都跳的很快,他竟然没有生气自己写信诓骗他,然而最让陈双高兴的事,大哥不但知道自己会种地了,还会做菜。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洗刷留在大哥心里的不良影响指日可待,不由得脚步快了几分,她可不能让大哥在地里饿的太久。 一进门,陈双把水壶往桌子上一放说:"妈,再凉点茶,我去做饭!" 陈双没等陈秀兰答应,就一头钻进了火房,赶紧洗土豆,蒸米饭,米饭顶饿,今儿中午得给大哥蒸米饭。 "我都说了小双变了,他们不会在地里打起来的,你还不信,非要去看!" "我这不是担心吗,凯凯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本就离闺女远,要是再吵架,那连见面解释的机会都没啦!" "好好好,不和你争,你说的什么都对,但是你看出什么没?吵架了吗?" 陈秀兰斜了一眼宋有粮:"我不和你说了,女儿回来了,我去烧水!" 陈秀兰和宋德凯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欣慰的笑容遮不住的幸福。 二老怕兄妹二人在一起会干仗,特地脚跟脚的去了地里偷看,二老是被晒得脸红脖子粗的,也没看见宋德凯和陈双干仗,失望又满意的回来了。 陈双在厨房,迅速的削皮,切丝儿,下锅炒菜,一股粗香味夹杂着辣椒的香辣味弥漫着整个火房。 很快,陈双就从烟雾弥漫的火房里,端了一盆酸辣土豆丝出来了。 拿了饭盒,给宋德凯装了一些米饭,一碗土豆丝,陈双随便的扒拉两口饭就出门去了。 可是,刚上了大坝,陈双就远远地看见地里好像又多了一个人。 走进了一看,竟然是大彪,陈双心里一寒,差点把饭盒给拿掉了。 这个傻逼该不会乱说话吧,仔细一看,宋德凯蹲坐在田埂上,大彪挥着锄头在倒坑。 陈双加快脚步,来到宋德凯视线内的时候,宋德凯的目光略带嫌弃。 陈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放下饭盒招呼宋德凯吃饭,可这个时候,大彪抖着一身膘肉,波涛汹涌的超这边跑了过来。 "小双双……俺来帮你干活了,你身体好了没有?啥时候能咚咚锵?" 爱军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本分 "妈,我……我错了!" 因为动静太大,惹得楼梯口的声控灯亮了,映入陈双眼帘的是一脸苍白储满泪痕的那张脸,她瘦了,瘦的那张本来圆润的脸只有巴掌大。 以前的刘南是个性格无拘无束的女汉子,和她相处的地方每一处都有阳光,可如今,那双昏暗哀伤的眼神好似连阳光都无法探入分毫。 稍稍垂暮一看,刘南所站的位置有一滴一滴的暗红色血液顺着她的中指往下滴落。 陈双吓愣了,她割腕? 此刻刘南根本没留意楼梯口黑暗处的陈双,一边委屈的说着抱歉的话,一边拍打了几下防盗门: "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楚妈一句话都没说,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一拍桌子,旁边跟着的楚家阿姨都吓得一哆嗦。 "我今儿就在这里等防杰回来,我问问他是怎么管教的媳妇儿,这么不懂事儿!" 楚妈气的抱着膀子斜眼嫌弃的穿过防盗门看了一眼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刘南,越看越来气,根本不忍将目光多停留一秒,好像怕脏了她的眼。 楚防震紧紧的抓着轮椅扶手,眉心簇成川子纹,他的母亲怎么那么苛刻? "南南!"陈双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 刘南抬起朦胧泪眼侧目一眼看见陈双,心里一紧,她不想让陈双看到她出丑的模样,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可是,在这个偌大的京北城市中,她举目无亲,心里对陈双突然出现的心理反应完全胜过了所有的虚荣心,她扑了上去,抱着陈双哭的昏天暗地。 惹得陈双不由得眼眶滚烫:"南南,别哭了,走,我带你上医院包扎一下!" 刘南一边哭一边趴在陈双的肩膀上点头:"嗯!" "别哭了,这就去医院!"陈双拍了拍刘南的背安慰道。 刚拉着刘南准备去诊所处理伤口,防盗门再一次打开了:"你就这么走了,要是在路上出了点儿啥事,我们楚家还真说不清了,在这里给我站着等防……" 楚妈的话还没说完,一眼看见陈双,那目光不由得变得犀利起来。 "双,其实……我就是想吓吓……吓吓他,伤口……不大深!"刘南一听到婆婆说这话,哭都不敢哭了,在陈双耳边小声又紧张的呢喃着。 "都流血了,得吃多少个鸡蛋才能补回来?有些人不拿人当人看,你为什么要拿别人当人看?说的话就像是个屁放了就完了!" 陈双根本没看一眼楚妈,对着刘南细声细语的说道。 刘南眯着眼睛微微摇头,示意陈双不要指桑骂槐。 "你再说一遍?"楚妈自然听得出来陈双确实是在指桑骂槐。 陈双低头刻意看了看刘南的手腕,口子是挺长的,但是深处就大约两三个毫米的模样,其他部位都已经结痂了,应该没伤着动脉,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楚阿姨,您难道就没想过,防杰为什么离家出走那么多年?是您的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您儿子本身就有问题?" 他在外头胡搞瞎搞早晚会毁了他的前程,倒时候,你们二老的打算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丫头,据我所知,你学历也不过是个小学没毕业吧,你觉得你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教育方面的问题?这说明你自己的教育有问题!" 楚妈被陈双的话气得不轻,毕竟,不管是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儿子有问题,都是她的错,好一个丫头,竟然给她下套儿。 楚妈说这话的时候气急返笑。 "是啊,我确实是小学没毕业的学历,那楚阿姨自然是知识分子,只不过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文化程度都能理清这中间的道理,为什么楚阿姨一个大学生却看不懂这中间的问题点呢?难道,楚阿姨的毕业证是假的?" "你……" 一项尊贵华丽的女人,即便出门都不许衣裳有任何一处褶皱,妆容上也容不下一丝不满的缺陷,出席任何场合都端坐于中,气质不凡。 再加上她们楚家在京北的势力,各行各业谁敢说不给一分薄面?眼下,却被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片子给羞辱的一文不值。 陈双成功的把楚母在人前装模作样的面具给撕掉了,楚母不镇定了,气场被陈双打压的像是踩在脚底下绞尽脑汁想反抗的一只蚂蚱。 黑暗处一直背对着这边的楚防震心里一阵苍凉,搁在以前,他会心疼自己的母亲被气到了。 可是,自从他的死讯传出来之后,父母二人第一个想到的是楚家的后望,他就已经放弃了,而眼下,不过是让他对家这个字更凉心罢了。 陈双说的句句在理,哥,为什么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只为追求自己的梦想。 难道母亲就从来没有自我反省过吗? 楚防震悄悄的滑动轮椅,悄然出了小区,他头一次想要哭,只是忍住了,现在,深夜寂静无人,他端坐在轮椅上的身子有些颤抖。 眼瞅着此刻楚母被气的手发抖,抬手上去就要打人,谁知,一阵啪的脆响落下之后,刘南挡在陈双前头,受了她重重一巴掌。 楚母见状更是生气:"你有多贱?防杰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陈双心里一沉:"南南!" 抬眸看向楚母的时候,陈双双眼冒火:"如果楚防震现在还活着,看到你这副嘴脸,想必也不想活了吧!" 这事儿不提还好,对于楚母来说,这无非是火上焦油,他的儿子是为了这个山旮旯里的死丫头才丢了命。 这一刻,楚母眼睛充满恐惧和愤怒,所有的形象根本顾不上了,她张牙舞爪的上去要撕烂陈双的脸,让她给他儿子陪葬,要不是楚家的阿姨拉着,恐怕楚母真的能把陈双给撕烂,狠狠地撕烂…… "夫人,您别动气啊,气坏了身子怎么跟老爷交代?" 可眼看着楚母痛苦扭曲的眼睛里储满了晶莹,她心疼,心疼她的儿子,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这么没了,而眼前那张魅惑的脸就是罪魁祸首。 刘南吓得直发抖,她第一次见自己的婆婆这个样子,平日里都是义正言辞,有板有眼,现在,她不光是乱了方寸,还被陈双气的看上去要疯了。 楚母一把够到陈双的胳膊把她扯了过来,胡乱的扯陈双的头发。 "啊!"陈双根本措不及防,头发被拉扯着,当即就觉得一阵头皮疼。 这么一闹腾,大半夜的附近的居民都开始发牢骚:"还让不让睡觉了?" 住在附近的居民大都披着衣服出来看热闹。 陈双好不容易挣脱来被抓住的头发,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妈的,不是知识分子吗?打架和农村的老妇女有什么区别? 陈双感觉自己的耳门子被抓了一下,抬手下意识的一抹,手心里有几道血痕。 "你还我儿子!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我让你走不出这个京北!" 楚妈的头发也乱了,看那么多人都在围着看热闹,她拢了一把头发,把自己掉了一地尊贵的身份碎片拾起来,狠狠地说道。 "妈!你到底想怎样?" 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伴随着楚防震粗重的喘息,细腻平静的传来。 楚防杰一盆冷水泼醒了楚防震。 楚防震微微一怔,他确实最近心情只落在陈双的心情上了,倒是一时半会没想到这茬: "找个机会,我回家一趟!" …… 工地方已经动工了,刘雪梅和陈双戴着安全帽在工地考察,身后跟着包工头和工程师。 刘雪梅看上去越来越上手了,对于施工建筑地的规划说的是有条不紊,偶有土建方面的问题,她毫不留情的指出来。 刘雪梅舒尔侧目发现陈双丫头这两天怎么也不怎么说话,散场之后,刘雪梅离开工地,摘下安全帽拍了拍陈双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 "你这两天怎么了?" "没什么,都是私事!"陈双说道。 "私事?私事就不方便跟刘姐说说了?走,晌午请你下馆子去!"刘雪梅乐呵呵的说道。 "我得回家做饭去!"陈双说道,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蹬自行车回去得半个钟头,拐一趟菜市场的话,差不多十一点多能到家。 "你家里藏男人了呀?"刘雪梅不怀好意的说道,这么一说,陈双也没反驳,刘雪梅作为一位过来人,不由得讪笑:"看来啊,是感情上出了问题啊,跟姐说说!大不了今儿晌午上你家吃饭去,该不会不乐意吧!" 陈双抿唇一笑:"那当然乐意,只要你别嫌弃我的厨艺就行!" 说着,二人准备离开工地,迎面走来的是老王,他拿着手里头的文件,双指还夹着档案袋,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抬眼看见刘雪梅和陈双,他走了过来,把文件递给刘雪梅说:"审批下来了!" 刘雪梅一听双眼放光,陈双也收拾起了心情,这申请书可是她耗费了大半夜的心血呢。 "结果怎么样?"刘雪梅接过来还没看就问道。 老王自然有些不敢相信,不但审批的快,而且,还特么批下来了。 "批下来了!"老王不冷不热的说道。 "太好了!"刘雪梅压抑不住兴奋看了一眼陈双,随后对老王说: "晌午召集几位管事儿的,我请客下馆子,顺便商议一下更改工期的事儿!" 陈双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觉得不试试的话肯定是没机会,如果试试可能还有一线机会,现在,即便是审批结果下来了,可陈双一个当事人却反倒觉得不可思议。 "那行!"老王与二人擦肩而过深入工地。 "小双,这次咱们算是赌赢了吧!"刘雪梅笑着说道,生怕看错了,又把审批文件重新看了一遍。 "是啊!"陈双附和道。 "哎……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咋一点都不高兴呢?"刘雪梅感觉陈双的面部表情压根就不像是兴奋的模样。 "不是刘姐,您不觉得这次审批也太快了吗?能审批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而且前后才三天就通过了?我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头啊!" 陈双说道。 "也是,不过这个审批的事情呢也说不准,保不齐这段时间开发案子比较少呢?刚好咱们就赶上了,所以审批就快一些,总之呢,审批下来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刘雪梅也气定神闲了下来。 "嗯,总之一切顺利就好!"陈双也不纠结这件事了。 她只是心里偶有时想起钱少张这么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愿意把投标机会让给自己,是楚防震在背后帮忙,所以,这一次,陈双会不自觉的猜测,莫不是也是防震在背后使劲? "刘姐,重新修订工期的事情只能多劳累些你了,我得回家去了!" 告别了刘雪梅,陈双蹬着自行车就去了菜市场,买了些蔬菜和煮粥的粮食返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十一点多。 "防震?"陈双试探性的超堂屋喊了一声,顺手把买来的菜放在火房的灶台上,发现没人应声,陈双辗转去了堂屋。 "楚防震?你找死啊?"陈双不由得骂了一句,堂屋没人,推开他房间的门发现空空如也,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这特么腿瘸了还能瞎跑,陈双也是醉了,真想问问他审批的事情是不是他在帮忙呢。 拿出手机给楚防震拨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你跑哪儿去了?小心轮椅卡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媳妇儿,别那么大火气啊,我这不是出门遛弯去了吗?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刚好防杰来给我施针就让他带我出去转转了!" "那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买了好多菜!"陈双见他语气平淡,还有心事开玩笑不由得有点生气了。 "这两天看你那么忙,就不用管我了,我和防杰在外头下馆子,你要不要来?" "不去!吃死你!"陈双骂了一句挂了电话,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要不然,她就去跟刘姐一块儿商议工期的事情了。 虽然二人一起合资的,但是也不能什么事儿都压在刘姐一个人身上吧。 想着,挂了电话赶紧给刘姐打过去,那头刘姐说的很客气,让陈双照顾好家里藏着的男人就行了,她一个人能搞定。 好吧,折腾来折腾去,反倒陈双成了孤家寡人了,一个人吃饭是最没劲的,陈双熬了一些稀饭,炒了几根韭菜鸡蛋,就这么对付一顿饭。 正哗啦啦的喝稀饭,手机响了,是刘南打来的,陈双脸色有些暗沉,放下筷子接了电话,却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小双,我回娘家了,呵呵……"刘南的声音低沉,末了还发出自嘲的冷笑。 "你是不是现在觉得我就像是一条狗?一条被人赶出门的狗?"刘南继续说道。 "南南,你……"陈双刚要说话安慰,那头突然提高嗓音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别说话,你是不是觉得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心里很痛快?" 陈双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从她在医院打的那次电话要给她证明的时候,陈双就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委屈,她是把她当成自己亲姐姐一样的闺蜜,她不希望她出事儿,特别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没有!"陈双说道。 日落泛红挂在天边,眼看着就要被京北少有的几栋高层建筑遮挡住了光辉,空气也随着日落越发的凉了起来。 陈双忙完了工地的事情,抓着冰凉的车把手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因为刚才刚给楚防震打过电话,说是跟防杰去了外头转了一下去,马上就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双对家这个字有了新的定义,至少从楚防震口中说出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一暖。 回到家和往常一样,喊了一声防震,随后就钻进了伙房。 很快轮椅的声音传来,楚防震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双:"要帮忙摘菜吗?" "那当然!"陈双看到他在家心里头踏实多了,把藕节递给他,让他刮皮。 楚防震握着藕断儿在手心里掂量了几下问道:"这个怎么吃?" "糯米藕,你肯定没吃过,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楚防震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手里的藕,还糯米藕?听名字倒是挺稀罕的,赶紧刮了皮等待尝尝陈双的杰作。 陈双提前泡发了糯米,里面加了些砸碎的冰糖,盐等作料,把糯米灌进藕的小孔里,两头儿用竹签把"盖儿"封上下锅开始煮。 等到用筷子一插就能插透的时候,汤汁也浓稠了不少,加一些蜂蜜在里面,汤汁粘稠,糯米藕晶莹剔透,随后拉出来切成片儿。 每一藕片里的孔都塞满了甜蜜蜜的糯米,夹一筷子塞进嘴里,软糯揉棉,口齿留香,再沾一下所剩不多的汤汁,入口即化,直拨味蕾。 其他的饭菜陈双都还没端上桌,楚防震就已经吃了好几片儿,那一刻,这糯米藕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甜而不腻,平淡中却夹杂着宝贵耐人寻味的滋味。 即便下咽,那唇齿之中却还弥留着再次侵占的霸道,对,就是还想再吃一口,两口! 舒尔楚防震放下筷子,眯着眼睛笑看着那两节切好的糯米藕,他这辈子,有口福了,就算是拿绳子也要把这媳妇儿给拴在身边。 "媳妇儿,我这两口就吃完了!"楚防震满足的长出一口气,故意拉长了嗓音冲着院子里的伙房喊了一声。 "嗷!"陈双在伙房回应:"下回多做一点!" 楚防震嘴角露出满足的弧度,因为这一刻他感觉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也是最幸运的男人,他甚至觉得老天爷对他一点都不薄情。 可这顿饭对于楚防震来说,意义非常。 陈双忙碌好了一切,二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陈双看着楚防震吃的狼吞虎咽,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每一道菜都做少了分量? "又不是没得吃,你就不能吃慢点儿?" 陈双白了一眼楚防震。 楚防震呵呵一笑说道:"做的太好吃了,要是难吃,估计全剩下留给你自己吃!" 陈双顿时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楚防震这么狼吞虎咽的吃过饭了。 就算是有,也是去年在杏花村时,他头一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只可惜,父亲一杯一杯的灌他,眼瞅着筷子都夹了菜,也不得不放下应付爸爸! 晚上的风很凉,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夹雪,看来,冬天真的来了。 "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法来吃你炒的菜了。"饭后,陈双扶着他一步步的挪动右腿锻炼着,陈双起初还在想,防杰的医术果然精湛,可不料楚防震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你要回家?"陈双的脑子不是为了凑身高的,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嗯,回去接管楚家的祖业,也就是看看店,总之,我有时间就会过来!" 楚防震说的风轻云淡,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说: "防杰的中医学的还不错!" "是啊!"陈双若有若无的回答,还好,他只是去看店的,起初陈双以为他家里人会对于楚防震的隐瞒大发雷霆。 至少,他妈肯定会找自己的不是,看来,楚家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或许以后有机会,陈双会考虑因为这次对防震的宽厚,低头说句软话之类的。 晚上,陈双蹙眉,想起明天他就要回楚家继承家业去了,那么,这四合院对她来说,似乎成了只是睡觉的地方。 陈双想起了母亲,一位脾气很好的家庭主妇,却因为父亲晚上晚回来,就骂人:"也不知道你爸死哪儿去了!不回来更好,省饭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心里不还是牵挂?吃饭的时候,总觉得的少了一个人而莫名其妙的就没有胃口? 第二天,天罡蒙蒙亮,一圈圈寒风在四合院的角落抽起了漩涡,卷着核桃树叶旋转着,吹在人脸上,只想下意识的往手心里哈一口热气再搓搓脸。 楚防杰已经在胡同外等着了,陈双收拾好了楚防震的生活用品,一起放在轮椅上,推着他亲自把他送出了胡同。 胡同口外的小路上,横着一辆黑色轿车,楚防杰见人来了,拉开车门下车,从陈双手里接过生活用品,随后对楚防震说道: "走吧!" 陈双看了一眼楚防杰的脸色,好像很不好看,最后看向楚防震,楚防震却笑得极为灿烂冲着陈双摆摆手。 陈双一时半会没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的抬手挥挥,直到连轿车的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陈双才回到了四合院。 车上,楚防杰饶有兴致的问道:"她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楚防震的眼睛盯着倒车镜里一直站在胡同口看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拐弯的时候,一切淹没在身后,他才搓了一把脸摇摇头。 楚防杰自然明白,低沉叹息道:"你为什么不去读研呢?我不觉得这件事影响你们两个人的将来,再说,你现在还没完全康复,怎么去码头干活?" "不想读!"楚防震没抬头:"你为什么不想读?想想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读了!" "咱俩不一样,我是有自己的梦想,而你不一样,你刚好合了老爷子的胃口,本身就喜欢农业,你去读总比去码头要强!" 楚防杰此刻确实有些想不通他的想法: "对了!爸说了,你去了之后不许说你是楚家的公子!" 楚防震一直低着头抠自己指甲盖缝隙中的白色代谢物,这一点,他一点都不奇怪,父亲不就是想让他知道,做生意没那么容易,变相的逼着他回去读研? 而且就算楚防震想要开后门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兄弟俩根本没有在生意场上露过面。 或许换句话说,都知道楚家有一对公子是双胞胎,可是,码头是什么地方?比工地的农民工还要封闭的所在,怎么可能有人见过楚家的公子? 再说,就算是见过,谁会想到楚家的公子高材生会去码头干苦力? 远方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直言 几人聊了一顿饭的功夫也都觉得陈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和电视上看见的判若两人,再加上一听还有活干,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俺就是学瓦工的!" "俺能干!" "那好,回头房子装修好在说!"陈双说道。 工人吃饱喝足了都开工了,二老还没回来,陈双刚出门去找,就发现二老有说有笑的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绿阴小道儿那儿走过来。 "爸妈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大中午的干啥去了?"陈双有些不满,虽然天不算凉,可面条都泡的快有小擀面杖粗了,汤水都没了咋吃啊。 陈秀兰赶紧把手提袋下意识的往身后掖了掖说:"俺跟你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有张嘴保管丢不了!" 陈双诧异的看着陈秀兰这个动作不忍问道:"妈,你买的啥?" "额,买的好吃的,看着城里的啥玩意都稀罕的很,俺买点儿来吃!" 这么一说,陈双也没有多问,下午,她还有事儿得去一趟水榭湖菜市场。 每天送一趟蔬菜只够一个菜市场一天供应的,照这么下去,容不得出现一丝的纰漏,如若不然,影响很大,她想在水榭湖菜市场整理出一处恒温仓库。 到时候直接从仓库那边往外发蔬菜,杏花村的蔬菜就供给仓库就行,不分时间,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以防止出现紧急情况供应不上蔬菜。 而水榭湖的菜市场占地面积比翠竹花园的要大好几倍,所以,修建恒温库的地方也就只能选在那儿了。 到时候房子粉刷完装修后,她就得让几位农民工帮忙建仓库了,如果人手不够,他们会介绍人来,毕竟活不好找。 刚一进水榭湖农贸市场,管理部的一位小哥掉头就往管理部办公室跑。 "陈老板来了?"坐在老板椅上的二十多岁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制服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人是原来跟着庞海手底下挨打的那个瘦高个,他叫李高,都叫他大高。 当初想去翠竹花园当管理,但是那边不需要管理给拒绝了,他求了陈双很久,才把他留下来的。 后来,农贸市场建成走上正轨,陈双觉得大高的家也是离农贸市场近,再加上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又把他调过来当家了。 "到门口了!" "二狗子,赶紧先一步去菜市场检查检查卫生情况,整理妥当了,叫老板看着印象不好!" "好的!" "你特么小华子死哪去了,还不去看看今早上说堵了下水道修好了没!王大婶那边断电了,都去看看去!" 说着,大高整理一下衣领这才快步出门,一见陈双笑着鞠躬: "陈老板,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到门口迎你?" 陈双笑笑:"我就随便看看!" "诶!"大高点点头跟在陈双的后头。 陈双一路就穿过菜市场,听着以前老熟人打招呼的声音,她一一回应。 "陈老板,咋有空来呀,吃了没!"秦嫂的嗓门最大,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陈老板是老交情了。 "额,秦嫂啊,我吃过了,生意咋样?" "生意啊,好得很,你看着,一大筐花菜早就卖完了!这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陈老板,要不要吃鱼?这鱼新鲜着呢!" "陈老板,拿两只猪蹄儿回家煲汤吧,今儿早上刚送来的!" "不用了,谢谢,晌午饭吃过了!"陈双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 "陈老板,看看俺家的枣子下来了,给你装两斤!"这人的声音略显苍老,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去,原来是曾经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那位大妈。 陈双一喜,大妈也卖菜了?看着面前还有自家种的枣子,陈双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 说着,大妈硬是给陈双张开了大手猛地抓了两把,陈双赶紧说够了够了。 "没事儿,不要钱,自家早树上结的,过两天俺再打就是了!"大妈笑的一脸敦厚。 "那行,那我就拿回去给我爸妈尝尝去!……不用了不用了不能再装了!" 陈双说着,大妈一可劲儿的还往里装。 要不是陈双硬是攥着塑料袋的口,恐怕这半筐大枣都得被大妈给装进去。 "可甜了!" "谢谢大妈!"陈双笑着拎着一塑料袋儿的枣子朝着原先卖海货的区域走去。 海货都需要冷藏室,这里以前就有冷藏库,把三家打通之后,改一改就能当保鲜库用。 陈双衡量了一下工时和改造的方式,尽量选代价最低改造方式最便捷的办法进行改造。 大高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陈老板,这几间铺子暂时还没租出去,不知道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还在想改个仓库,到时候还得找你帮个忙调出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这里,最好是识字会算账的!" "嗷,陈老板,您说的是仓库管理员吧,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大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老板的想法和打算很少会给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听话执行罢了。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大高,记住了,一定要识字会算账,不然把我仓库的账算差了一毛钱我都找你要!" "不麻烦,不麻烦……好好好!"大高一路跟着,直到陈双离开了菜市场,他才松口气。 不为别的就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工作,毕竟陈双给的工资比以前每个人都多给了一百块钱。 如果干得好,一个月不缺勤,菜市场不出任何矛盾纷争,还有五十块钱的奖金。 回到家,媳妇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跟着陈老板好好干,可别马虎了丢了工作。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枣在身上蹭两下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香甜可口,还真好吃。 电话响了,陈双赶紧把剩下的半颗枣子连同枣核都塞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刚接了电话喂喂了好几声,那边都没声音,陈双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挂电话啊,还在通话中呢。 而且信号也是满的,放在耳朵上又叫了几声,那头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喊陈双,陈字好像因为对方信号不好,就发出了个双子。 "我防" "喂?"陈双有一种错觉,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防什么?她的心突然消失了几个节拍:"喂?你说什么?你那边信号不好?" "喂……"那头也叫了一声,可就是听不见人说话。 "你是楚防震吗?"陈双对着电话问道,可电话那头就断了线,陈双苦笑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的几个字,她苦笑,她魔怔了吗? 未知号码在陈双的记忆中二十一世纪讯息网络发达的时候手机软件,可以让对方查不到你的电话号码,一直保持单线联系。 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示未知号码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虽然现在的手机通讯工具不像智能手机会显示地区名称,可好歹有个区号能辨认,这回,陈双真觉得是见鬼了。 拎着一袋儿枣子,陈双去了手机店,一进门才发现原来是陈双买这部诺基亚手机的那个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服务员就一位是个女的。 "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查到这个电话的来源?"陈双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老板。 老板一见陈双就跟噩梦刚醒一样,最近这段时间跟变魔术一样,陈双这位年纪小被誉为最漂亮的蔬菜大王一下子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不能保证家喻户晓,可至少他是想起来当初坑了这丫头。 刚一进门的时候,老板还以为陈双来砸他家的店了。 "额,查……查什么?"老板有些不自然,拿过手机心却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陈双的脸。 "查最近一次打进电话的那个通讯记录,是哪个地方打来的!"陈双没有好脸色,她也真够晦气的,怎么又来这家店了。 反正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她懒得计较。 "查电话号码呀!您等等!"老板有些不自然,服务员正擦着玻璃柜,此刻也是一脸惊讶,心想,老板这回死定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拿过陈双的手机,打开后盖,扣下来电池,抽出手机卡,他打开一台老式大屁股的那种台式电脑,拦截了一根线子,随后打开陈双通话记录的明细。 最上头的那个就是未知号码,区域不详。 老板额头一出汗来,他擦了一把说:"这……查不到!" "怎么可能查不到,你们卖手机的多少都懂点儿通讯方面的知识吧!" 陈双蹙眉,怎么会查不到?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我只能说,有一种可能会出现这个状况!" "说!"陈双不打算计较手机掉包的事情,但是也没打算给他多好的脸色看,这样黑心的商家早晚会遭报应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机密通讯,对方建立了防火墙。"老板看陈双的脸色有些紧张,又怕陈双不懂通讯方面的知识,他赶紧又详细的解释道。 就比如国家某些单位用的电话,禁止泄露机密,外围电话打不进去,内部电话能打出来,但是不留痕迹。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不知道您明白不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但是谁的电话会有国家网络防护网保护着?莫不是,宋德凯? "我知道了,把电话卡给我!"陈双说着伸手要电话卡,装好了手机之后重新开机,陈双问他多少钱。 "不……不要钱,不要钱!"老板当即连连摆手,没提手机的事情就已经大难不死了。 "哦,那谢谢!"说完陈双转身就走,都走出老远了,老板还抬手做着拜拜的动作嘴里轻声说着不用谢! 回水榭湖的路上,陈双蹙眉想着,大哥是每次出紧急任务的时候,手机才会打不通,但是他可以打出来呀。 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肯定是大哥有什么事儿。 想着,打一通电话给军区问问大哥去哪儿执行任务的再说吧,万一要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那陈双有打不通大哥的电话,可怎么办?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喂!" 一听声音陈双就哑然了,是大哥:"大哥,你没出任务啊!" "呃,陈双啊,我这两天正准备趁着没什么特别任务回家探亲呢!" 陈双沉默了半晌,那头宋德凯问:"怎么了?打电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急事?" "大哥,你真的没出任务啊!"陈双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这话问出来之后陈双都想抽自己,要是出任务了会在办公室吗? "到底怎么了?"宋德凯又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接到了一个什么未知电话的来电,说话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的有啥事儿呢,那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样啊!"宋德凯自然知道未知电话显示的原因,只有涉及到保密协议的情况下外发电话就会出现这个显示,当然,还要排除通讯网错乱的可能,这个可能性相当小。 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还认识其他参军的朋友?如果正在出紧急任务的话,确实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陈双蹙眉:"没有!" "额,说不定是战友打错电话了!"宋德凯说道。 陈双没有往下说,因为,她明明听到了一个双字,那是她的名字,不管如何也不会听错。 接着,陈双问了宋德凯最近的生活情况,聊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陈双基本上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还没开门就听见打麻将的声音,陈双的脑子就跟被电打了似的,先前的所有都被撵了出去。 一进门,发现父母正在跟两位工人搓麻将,桌子都没有用三合板垫着四个油漆桶,四人屁股底下也都坐着油漆桶,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四位工人在干活,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你那小鸡子不打出去留着下蛋呐!小心放炮!" "滚犊子,你个兔崽子好好干活,不许看俺的牌,待会儿轮带你打一把俺挨个把你的牌也说一遍!" 陈双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拉着她花钱请来的工人一起打麻将也就算了,爸妈也不嫌油桶盖儿硌得慌,屁股蛋子不疼吗? 一见陈双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名工人,目瞪口呆之后,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去干活,整个三合板夹杂着麻将落地的声音,宋有粮和陈秀兰回头看来,见女儿笑的无奈。 宋有粮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指着几位工人说:"都给俺好好干啊,俺这盯着呢,谁……谁都不准偷懒昂,偷懒了扣工钱!" 陈双满脑门都是黑线,见老爹这大老板装的贼像,就是那表情咋看都是个孩子模样,陈双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宋有粮被笑的是老脸黢黑。 "没事,你们玩就是了,不妨碍工期怎么玩都行!"陈双捂着嘴笑的腰疼。 陈秀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捡起地上的麻将,和落在麻将里的零碎钱还说着: "上家那老弟啊,你得给我两块钱,上一把是你放的炮,俺是庄家!" 说着,数了两张一块的票子,剩下的放在了板凳上,随后数着赢来的五张一块钱票子,乐的合不拢嘴。 现在五块钱对于陈家人来说不足为怪了,只是这钱是打麻将赢来的,那种心理和赚来的就是不一样。 陈双进了收拾好的那间毛坯房坐在床沿上收拾被子。 宋有粮见闺女和婆娘都进那屋去了,伸着脑袋压低声音问农民工:"老弟,你赢几块钱?" "俺还输了三块钱呢!" "那咱晚上还打不打?" 农民工想了想,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咬牙一跺脚说:"打!" 陈双怎么可能没听见,这房子都还没有批腻子呢,房门也没安,没有啥隔音效果,突然探出头来,宋有粮再一次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双手背后帮忙给递了刮刀! "我先声明,爸妈你们晚上不要熬夜,还有,各位叔伯们不要误了工期或者影响质量,随你们怎么玩,我还得谢谢你们陪我爸妈找乐子呢!" 陈双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她一早不是按天给的工钱,是工期,到了工期圆满,超出去一天没有完成的话,那钱陈双是不给算的。 可现在二老两个老小孩似的,陈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想陪着爸妈疯一把,搞个麻将馆让二老天天打,打到吐为止,反正打的小也就一块钱一把,庄家两块。 难得二老高兴哇……陈双神清气爽,瞬间就把刚才电话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客厅算是比较乱的,所有初步装修的用具三合板什么的都摆在客厅里,三间卧室,农民工住一间,二老住一间,陈双都给打点妥当了。 农民工有时候遇到远地方的活计,就得"搬家",所以他们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超大号的蛇皮袋,里头有被褥,还有换洗的两件衣裳以及鞋子之类的。 这些陈双都不用准备了,只要给二老整理好铺垫就行。 傍晚,陈双就赶回了杏花村,临着回去,宋有粮还摆摆手说:"别担心俺俩,你该忙啥忙啥!" 那是的,陈双走了估计晚上吃完饭,又是一顿麻将搓着。 开车回到杏花村,刚好赶上晚上的饭点儿,家里现在就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继宗呢,因为现在小猪崽子还在不稳定期,他陪着住在养猪场了,家里也就只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一进门陈双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五姨在堂屋坐着,可是厨房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伸头一看,是彭叔叔,虽然陈双心里有诸多疑问,可还是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呀,马上就能吃饭了!"几天不见彭叔叔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了。 "我给彭叔叔搭把手添柴火吧!"陈双一头就钻进了伙房。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忙得过来!"彭叔叔锅前锅后的忙着,一看五姨在外头坐着就知道,肯定也是把五姨给撵出去了。 "双,不用帮忙,你来,五姨有话和你说!" 外头堂屋里陈秀兰说道,陈双添了一把柴火走出了伙房,陈秀芬把陈双领进了屋里头关上门才语重心长的看着陈双。 那眼神充满慰藉,充满心疼,抬手像母亲一样把陈双脸上的头发绕在耳后: "双,你也大了,五姨呢,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吃住,叫外人看着了说闲话!" "五姨,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吃住外人说这样的话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关咱们什么事儿?" 陈双微微一愣,五姨这是要走?想想彭叔叔,陈双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沸腾。 "傻孩子,五姨当然把这里当自己家啦,只是思思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儿,他也懂了,俺这想给他找个爹!" 说道末了,陈秀芬撇过脸去,看似嘴角有笑意,可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五姨,你哭啥?这是好事儿,你想想我,小时候不一样,爸妈散伙了,我也没有爹,多少人看笑话,五姨这真不是什么坏事儿,更何况你还年轻,终不能一辈子守寡,我都懂,五姨您就别哭了!" 陈秀芬擦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看着陈双。 "五姨,你说的是彭叔叔吧!"陈双说道,但是又有些欲言又止,看此刻五姨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提,可是,不提的话,事实就摆在面前: "彭叔叔他不是成过家了吗?你们俩的事儿那位婶子知道吗?" 陈秀芬听闻此话,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陈双,眼睛里溢满了归属感: "知道!" 陈双却不淡定了,都知道了还不大闹一场?就跟上回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还淡定的喝茶,陪着笑脸? "……"陈双茫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五姨,好像在说,五姨,您没搞错吧。 "俺知道你想啥,俺一开始跟你妈说这事儿时候,二姐就没容俺多说就不让!" 那肯定了,要是陈双是妈,自己的妹妹当人家的情妇,她陈双也不让啊,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自家里这不吃好的喝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吗?谁会去当情妇啊! 到时候,村里七嘴八舌的在后头跟着你戳你脊梁骨,说你这女人不三不四什么的,叫谁,谁心里好受。 陈双能理解母亲的心里,她是心疼她的妹妹,这一点错都没有。 "其实,俺也不知道咋解释,要不,你明个要是没啥子事儿,跟俺上一趟学校不?" 陈秀芬说道,见陈双有些茫然,陈秀芬以为陈双明天有事儿忙不迭的说: "要不,晌午叫你婶子来家里坐坐,把这事儿说说清楚?" 陈双更是吃惊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事儿呀,还叫那位婶子来坐坐? 自己的男人都要跑了,她来坐坐?难不成还得给买喜糖? "我明儿有空,跟你去学校看看去!"陈双宁愿这样,好歹这事儿还有点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要不然,太特么扯淡了吧! "秀芬,陈双吃饭!"外头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彭平安吆喝了一声就去继宗房间喊思思来吃饭,口气明显充满了不一样的和蔼: "思思,咱不写了,吃完饭再写!" "彭……老师,俺不饿,俺得写作业!"思思感觉叫彭老师有些不自然了,说着低着头继续写作业,可细心地人能看见,思思根本没有写作业,就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的画圈圈,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 "吃饭吧双儿!"陈秀芬说了一声,和陈双出了房门,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萝卜炖粉条子,还有一个是土豆块炒肉片。 稀饭和馒头筷子都立整的摆在碗口上,一切就只要坐下来就能开吃的样子。 陈双见彭平安在继宗的房里,不由得走了过去:"彭叔叔你先吃吧,我看看思思的作业是不是哪里不会才这么难过的!" "双姐!"思思侧目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着一层晶莹,噘着嘴似乎在忍着委屈的看着陈双,下巴颏因为憋着还一抖一抖的。 陈双一眼看见他的作业早就写好了放在一旁,眼下是一张从语文课本上撕下来的一页,上头被思思画的乱七八糟。 他怎么撕书干什么?这一页明显连边角都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应该是还没有学到这里,咋就给撕了? 靠近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顿时鼓起来几个手指头印子。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陈双这一巴掌被打的很突兀,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你这一身加起来我看也就二十块钱吧,你最好识相点儿,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个乡巴佬?再说了,我爸是师长,宋大哥要是跟我在一起,他前途无量!"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看出来这个乡巴佬果然是怕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挨打了也不还手,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谁打你了?"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还手!"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还手?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谷底 有吗?陈双看看自己的模样,是啊,她才十七,虚岁十八,怎么就觉得和同龄人玩不到一起去了呢? "怎么没有,照我看你肯定是受刺激了!"刘南说着大步流星的嘟囔着说要尝尝阿姨做的糖包,下午她就回去了。 她,永远不会客气,也不会小气,没人嚷着她吃,她一人吃的直摸肚皮,打了个饱嗝差点把糖水从嘴角那儿挤出来,这才算完。 下午的时候,刘南走了,要赶车,孟艳主动提出要宋德凯开车送一下刘南,说毕竟是双的同学。 陈双有时候都觉得,她是不是看错了孟艳,她对大哥百依百顺,而且家世背景对大哥的事业发展有着很大的帮助。 或许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就是她也说不定,有时候陈双不知道是自己太过于执着前世,还是一直都觉得改变是为了他,久而久之,事情就成了尘埃落定。 就好像为人处事,可以装傻充愣,可是真的装傻久了,人也就真的会变成傻子。 刘南可不会客气,一听说有车送她,赶紧问在哪儿,收拾收拾东西,就拉着陈双爬上了车: "谢谢啊!" "没事,反正你是小双的同学,我是她未来嫂子,都是应该的!"孟艳坐在副驾驶位说道。 目光时不时从反光镜上扫一眼后排座陈双的表情。 她似乎找到了一个方法可以让宋德凯对她百依百顺,那就是主动对陈双好,对她的家人好。 到了车站,刘南千叮万嘱别忘过完年关一定要去凤城找她,还留了电话号码,说她一定会让她家男朋友给陈双安排最好的医生当助手。 送走了刘南,孟艳这才露出一丝马脚:"德凯,我实在有点吃不惯你家里的东西,能不能在街上吃点儿在回去啊!" 宋德凯却看向陈双:"要不,顺便带点回去大家一起吃!" "嗯!"陈双答应了,宋德凯这才把车停息,单手随意的搭在陈双的肩头,那边,孟艳勾着宋德凯的胳膊,一行三人从街头走到巷尾。 辗转之间,孟艳却嫌弃的说,这整条街也没有她想吃的。 最终没办法,陈双只能介绍那家她常去的卤菜店,要了几个猪蹄子,又在烤鸭店买了两只烤鸭,一只脆皮鸭,一只酱板鸭。 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间,陈秀兰已经做好了晚饭就等着陈双和宋德凯回来。 一进门,孟艳就说:"阿姨,今儿咱们不吃这些了,有烤鸭和猪蹄子!" 说着,就把桌子上已经烧好菜的盘子往一边端。 陈秀兰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巴巴的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看向陈双。 辗转的功夫,孟艳已经把桌上的菜全都给端进了伙房,陈双还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不由得蹙眉。 陈秀芬端着最后一盆汤出来,刚好看见孟艳把菜倒进了污水桶里。 孟艳却完全看不到大家伙的脸色都不好看,自顾自的洗盘子把买来的烤鸭猪蹄儿装上端到桌面上: "叔叔阿姨,吃这个,这个好吃!" 这时候才发现陈秀兰和宋有粮的脸已经黑的跟泼了墨的乌云似的,随时都能滴黑水来。 宋有粮看了一眼宋德凯:"俺不饿,你们吃吧!" "这……这又怎么了?那些剩菜都热了好几回了,我买来烤鸭孝敬你们难道还错了吗?" 孟艳起身说道。 陈秀芬端着那盆菠菜汤都烫的她换了好几次手,就是不知道放哪儿。 "凯凯,你昨天不是说要去看看她家里过年吗?今儿才二十五,还有时间,你们俩的事儿,自己看着办,就当没俺这个老的,你爱怎么着怎么着,俺宋家穷,配不上这么娇贵的媳妇儿。" 宋有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和,只是带了一丝沉重罢了。 "给我!"陈双见五姨端着汤半天了,赶紧接过来放在桌上,这事儿,她一句话都不会说,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 孟艳一看德凯的父亲说话语气虽然平和,但是,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来话里的意思,不由得一脸委屈的看着宋德凯,眼瞅着那眼泪还真落下来了。 "德凯,我做错啥了!" 她哭着一边往宋德凯身边靠:"我不就是觉得家里的伙食太差了吗?想给叔叔阿姨添点儿好的菜吃,在说,你看思思才七八岁,都瘦成那样,不该多吃点儿肉吗?" 说着,孟艳把思思也拉出来说话,思思虽然不是宋家的人可是,这几天孟艳也看出来,思思在这个家里是很受重视的。 这番话一出口,叫人觉得她好像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似的。 继宗是永远旁观不说话的,只是他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神带着少许嘲讽。 宋有粮气的够呛,感情自己的儿子鬼迷了心窍。 "爸,你也别生气了,这大过年的!"陈双见宋有粮生气不由得说道。 "还知道这是大过年?哭什么丧?都给老子滚蛋!"宋有粮的火气上来了。 这一次,孟艳不敢拉着宋德凯走了,只是在一旁越哭越委屈,声音越来越大,惹得宋德凯眉心紧蹙。 …… 宋德凯离开之前交给了陈双一个信封,里面是他省吃俭用的奖金,总共有五千多块钱。 宋有粮气的晚上一口饭都没吃,他简直是看一眼那烤鸭就犯恶心。 "思思,来,吃个鸭腿!"陈双说着招招手,把烤鸭上的一条鸭腿儿拧了下来。 思思看着直咽口水,可看看二姨和姨夫好像生了很大的气,他又缩回了手不敢吃。 "爸,你气了又有啥用?你看把思思吓得,都不敢吃饭了!"陈双说着,宋有粮这才扯开嘴角的弧度,戴着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摸了摸思思的脑袋说: "吃吧昂,吃了长个儿,你双姐过了年打算给你报名上学去呢,不多吃点儿可学不会写字的!" 这么一说,思思才点点头接过鸭腿狼吞虎咽起来。 "姐夫,你要是不想吃鸭子,俺给你热点儿剩菜去!" 陈秀芬说着就转身去伙房,陈双喊住了五姨说她去,昨天从大彪家里带回来的一些折合在一块儿的剩菜还有不少呢。 昨晚上,办完事儿,李梅又给送来了一盆,说家家户户都有,留着也是吃不完。 即便陈双又重新热了菜,可宋有粮吃了几口就说饱了。 "妈,你跟着劝劝呗,爸一个人带大大哥不容易,现在肯定心寒的很!" 陈双对陈秀兰说道,陈秀兰叹了一口气,随便吃了两口也跟着回屋去了。 "五姨,这猪蹄儿留着咱们明儿吃,今天吃鸭子吧!"陈双见陈秀芬还站在门口看着被倒掉的菜觉得可惜,陈双说道,她才应了一声上桌吃饭。 可她却一口鸭肉都没舍得吃,硬是光吃剩菜汤,掰开馒头在里头泡着吃。 穷人家出身的人永远没想过山珍海味,吃饱就行,即便是富了,至少比那些没有受过苦的人要知道感恩。 眼下,眼瞅着还有两三天就是除夕了,经过商议,决定把付大叔也接过来一起吃年夜饭。 反正继宗和老付俩人过年也没啥热闹劲儿。 这样一来,宋家今年过年算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宋有粮头一次喝的不省人事的一年,喝醉了的宋有粮在饭桌上就哭了。 他说起了小时候怎么带孩子的事儿,怎么又当爹又当妈的事儿,那时候宋德凯才两个月不到,再加上前妻把他唯一的积蓄都卷走了,他是抱着孩子到处找奶啊。 干活都得背着孩子,存了那么点儿钱,买了一头羊,才把宋德凯养活。 宋有粮很少跟人提起这事儿,但是和老付喝酒不一样,俩半拉老头子都是又当爹又当娘,所以能说得上心里话。 这么一说,把老付也给说的直抹眼泪,也说了说继宗小时候那会儿。 老兄弟俩就差没抱在一块儿痛哭流涕了。 外头的夜空月朗星稀,鞭炮烟花的声音彼此起伏,继宗带着思思爬到了楼儿的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烟火,咯咯的笑。 陈双也托着下巴趴在栏杆上,又是一年,记忆中的小时候,都盼着过年,至少有糖吃,现在,过年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旁的,什么都没有了。 歪着脑袋看一眼思思活蹦乱跳的模样,就连不喜欢说话的继宗都高兴地跟思思喋喋不休,难道,她陈双真的"老了"? 当然,说的是性格,就像刘南说的,跟她这个老同学在一块都觉得有代沟了。 "对了,继宗,昨儿买了烟花在杂物房,你拿来给思思玩!"陈双差点给忘了,往年家里穷,买个炮竹都不敢买两百响的,更别提烟花了。 现在不一样了,陈双都差点给忘了。 此话一出,继宗和思思都高兴地往楼下跑,很快,一楼平地上就看见继宗认真的找烟花的引线,仰头看着楼上的陈双道: "双姐,你要不要下来一起玩?" "你在下边放,我在上边看!"陈双笑着说道。 "好嘞!"继宗说着,就点了火,吓得思思赶紧捂着耳朵跑出去老远。 ………… 一个年关,把人过的都有些懒散了,可大年初二,陈双就开始忙活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只是来走一趟看看蔬菜有没有什么异样,一切都还好,明后天就可以通知送菜了。 虽然乡下这个时候没人买菜,但是城里不一样,除了大年三十那天其余日子都有人买菜,只是人流量没那么大。 陈双打算好了之后,去了老房子,这段时间搬家是搬了,但是电话线没挪,所以,这段时间谁打了陈双家的电话,那就算谁倒霉了。 陈双拿起电话,拨了秦嫂的号码,那头很快就接了: "秦嫂,新年好,我是陈双,农贸市场什么时候……" 陈双的话还没说完,秦嫂那边就炸锅了一样:"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接电话啊,找你都找疯了,我们都商议好了大年初二就出摊子的,大年三十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也就算了,大年初一都不许出家门的,没想你还是没接电话!" 陈双一愣,秦嫂说了一大堆的话,还说她损失了什么摊位费,看模样真是急炸了。 "不过,秦嫂你发牢骚归发牢骚,没接到电话确实是我的不是,但是你们也没跟我说过了年关几号出摊子啊!" "反正俺不管,气死人了,陈双,你不就是个送菜的吗?你把老板的电话直接给我好了,我以后联系他给送菜!" 陈双一听,这回秦嫂他们真是来真的了,她们一直都觉得陈双是替老板办事儿的,中间拿点儿回扣什么也无所谓,只要菜到了她们手里的价格合情合理就行。 这回没及时联系上陈双耽误了时间不说,零零整整的加一块儿,还真叫人心里有点不得劲。 "你要是要的话,我明天一早就送去,还是一样,你得给我订菜的分量和名单!" 陈双暂时不能告诉她们蔬菜是自己家的。 "行,明儿你来了再说吧!"秦嫂说完挂了电话。 陈双这才长出一口气,还是手机比较方便,明儿去凤城说啥都得买一部手机。 陈双并没有走开,她还得等着秦嫂给名单和菜系以及分量。 等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电话响了,陈双已经准备好纸笔记下,回头又去了一趟菜棚,她合计了一下。 过了正月十五公家单位正式上班,最迟正月十六就得供应菜,陈老板的饭馆是大年初六就开张,这个后天也得送菜。 而且煤山那边恐怕等不到正月十五就得开工挖煤了。 想到这里,陈双打算还是买点儿礼给那些提前开工的乡亲们分发一下,毕竟正月十五谁会帮你干活,都在家里蒸面灯嗑瓜子看月亮呢。 这过了年关,算是最忙的时候了,陈双得分配一下,她明天去凤城可能当天回不来了,毕竟答应了刘南得去找她,到时候询问一翻大哥的病情有多大的把握能治愈。 所以大后天陈老板那边的菜就得让继宗去送了。 煤山开工的事情,陈双打算待会儿就去一趟大伯家,带点儿年礼打个招呼。 从宋有才家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她没有吃午饭,回到新屋那边,就赶紧招呼继宗和五姨还有陈秀兰搭把手摘菜。 明一早摘菜的话根本来不及,再说,八亩地,就算是从现在开始干,估摸着也得干一夜。 陈双又找了孙家媳妇和李梅来帮忙,不料,大彪和李宝也兴冲冲来帮忙了,陈双可不会亏待了她们,都会给工钱的。 这一晚,总共十多个人,整整忙活到了半夜十一点,全都是打着手电筒在摸瞎摘菜。 陈双一人给了一百块钱,个个都感激的要命。 "双,这也……太多了点儿吧!" "这不是非常时期吗,大过年的,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你们要是不拿着,我就更过意不去了!" 陈双说的是心里话,谁家大过年的替你来干活?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安排好了后天给陈老板送菜的事情交给继宗和父亲,穿着军大衣朝着凤城启程了。 谁知道车子打了好几下火硬是没着,陈双心里一寒,特码的,随后又跳下驾驶位,招呼继宗赶紧把老房子里的柴火拿过来烤烤油箱,烤了大约十几二十分钟,陈双试了试能打着了。 天地苍茫,唯一前头的两束长灯,还有那远处山脉上的积雪,天边的星辰还没有退去,陈双目不转睛的盯着前路,瘦弱的身子宛如黑夜中的一枚打不死的萤火虫,破开黑暗乘风而去。 抵达凤城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再加上冬天的夜长,陈双停下了车后还打了手电筒。 秦嫂已经拿着筐子和其他菜贩子站在冷风中等了许久,见陈双的车一到,都涌了上去。 "陈双,俺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要是不来,俺能掐死你信不!" 看似是开玩笑,可秦嫂的脸上就跟结了冰一样,陈双只能一个劲的赔不是说她也是连夜跟人老板说了情况,帮着也忙活了大半夜才把菜摘下来,你看看,都新鲜的很,扭儿都蔫呢。 "那是你乐意,你拿人家的钱不苦点儿累点儿,也是不可能!" 秦嫂接着话茬子说道。 "对对对,秦嫂说的对!"陈双说着,就开始拿着账本开始一家一家的分拨蔬菜,过磅,结账,忙活了好一阵子。 直到快九点的时候,农贸市场也都上人了,陈双才打了个哈欠,疲倦的收拾空筐子。 随后陈双跳上了驾驶位刚要打火,只听到发动机嗡鸣一阵,硬是不给力的灭了。 陈双左顾右盼,看看哪里有柴火能烧一把烤烤油箱。 陈双下了车,哈了一下手心,裹紧了军大衣到处走动看了看,好不容易从路边的干树杈子上掰下来几根木棍,可没东西点,又跑去小卖部买了个打火机。 烤了一会儿,陈双发现火还是不够,这地方在没有什么柴火可以拿过来"续命"了。 陈双干脆一咬牙,把车门锁上之后走进城里去,她就不信,到了晌午出太阳,你特么还打不着火。 陈双把军大衣的领子竖起来,那耳朵都快冻得是别人的了,完全没知觉。 陈双走进了一家手机店,一进门就跺跺脚,这样,能暖和一点: "老板,给我拿这个手机!" 陈双走了一圈,这家店不大,就一位老板娘和一位正在擦玻璃柜台的服务员,陈双指着那新款诺基亚,画面是大手牵小手那个经典开机画面。 老板从陈双一进门就没多看一眼,此刻,懒散的走了过来: "这个啊,你还是买个二手的吧!才三百块!" 陈双一愣,怎么她尽是遇到这样看不起人的商家,陈双现在冻得脚发麻,懒得废话,直接掏了一千块钱出来: "给我拿这个就行了!" 老板看了看桌面上的钱,赶紧给从柜台里拿出了那还贴着屏幕保护膜的诺基亚: "八百七十块,给你算个优惠价,八百块不还价!" 陈双也没多想,现在她就想找地方吃碗面,或许能暖和点儿。 掏了八百块钱,老板喜滋滋的收起钱客气的说:"我给你装起来,还有两块电池,送你个座充。" 说着,老板就拿过手机转身从后头的柜台里掏出了个巴掌大的手机盒子,里面有两块电板和一个座充,还有个直线充电器。 陈双看了也没看,顺便掏出了身份证让老板给办一张手机卡,谁知道老板说办卡不用身份证。 陈双这才想起来,年代不同,那,长途漫游的业务也就不行了? 想到这里,陈双果然是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说,买得起手机未必用得起,因为话费太贵,也没有什么长途漫游的业务。 就算是有,一个月座机费多十五块钱,而且拨长途号的时候,还得加拨什么179,要手动哦,存进电话本里直接加拨这个号码的都不行,必须要手动。 算了,为了生意方便陈双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儿小钱,舍不得小钱也就赚不来大钱。 陈双拿着手机出了门,就跟狗一样到处找吃的,看到一家拉面馆,陈双一脑子就钻进去了: "老板,来碗鸡蛋面,多加汤,放点辣椒!" "好嘞!" 陈双拿着筷子就等着热汤来了,闲来无事,陈双打开手机盒子,从里面掏出了手机和配件,翻看了一下。 突然,陈双目光一宁,尼玛,这手机谁要是说是新的,她就跟谁拼命。 她明明拿的是带手机膜的,可这手机不但没有手机膜,而且,软键(软糖按键)在开机之后透过键盘下的灯能明显看见有几个针孔大小掉漆的地方,这特么明显是二手的。 陈双正准备起身去找老板,这时候,面来了,陈双一想,还是先吃口热乎饭吧,不然冻死了快。 陈双把手机丢在一旁,呼啦啦的吃着面,一边烫的刺溜刺溜的直哈气,一旁还不停地往嘴里塞一口面,喝一口热汤。 一碗面下去,陈双觉得后背都有些冒针尖儿汗,可算是舒坦了,掏了钱,陈双又回去找那个买手机的老板。 陈双把手机往柜台上一放:"老板,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太不地道了,给我换了个二手的手机,你当人眼瞎啊!" "这位姑娘,你来过我们店里买手机了?啥时候?"老板娘一脸懵比的站起来说道。 嘿,现在的人怎么都那么没良心呀,陈双算是明白了,出了这个门就没地方说理去了。 陈双也真是醉了,这个社会也没有什么摄像头什么的,想想,陈双就当是吃了一次亏,为了不耽误时间,陈双也没有和老板娘多争执,出了这家店,陈双回头看了一眼记住了地址,随后给刘南打了个电话。 约了个地方见面陈双就提前去了刘南说的那家小餐馆。 等刘南过来的时候,刚好是晌午十二点多,用餐时间,陈双其实一点都不饿,只是目的不是为了吃饭,也就随便吃两口了。 "你来的也太突然了,怎么没提前给我打电话?还有,你咋穿这个军大衣就来了?" 刘南点了几道菜,一边吃着一边招呼陈双吃。 "我这是卖菜顺道来的吗,不穿军大衣我会冻死,对了你男朋友呢?没空哇?"陈双象征性的夹了一筷子菜吃着。 "我刚打电话了,说等一下他就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反正咱们先吃饱了喝足了再说!" 陈双看着刘南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就知道,她是一点都不替别人考虑,万一她男朋友没吃饭呢? 大约到了一点多钟的时候,小餐馆里进来了个人,因为陈双是背对着门口的,所以,她看见刘南冲着陈双身后招手,才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陈双再也挪不开视线,怎么会是楚防震? 他不是农大的高材生吗?怎么是个学医的? 顿时,陈双脑子乱作一团。 谷物 陈双嘴里还有面条没咽下去,眼睛瞪了王大力的一眼,他赶紧撒手,陪着笑脸说道: “哎呀,不好意思呀,我这是看着你这么好的一丫头有点儿心疼得慌,来来来,吃牛肉,这牛肉啊,可贵了,十几块钱一斤呢!” 陈双没说话,继续吃她的面条:“你不是说有毛石的事情跟我说说吗?” 说话的空档那边热气腾腾的五斤牛肉和牛肚已经上来了,整个一脸盘那么大的盘子,不,应该是盆子…… 王大力讪笑着,赶紧先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在陈双的碗里: “吃,快吃,事儿待会再说,我听孙小杰说过你们是老乡,都是杏花村的农民,听说那旮旯挺穷的,建个房子地不用买都得攒好几年的钱,一年到头儿一亩地也剩不下几个钱,说是穷的平时都吃不上肉,这会啊,看王大哥疼你不,多吃点儿昂……” 陈双也不吝啬,反正她最近这几个月都忙的没好好吃上一顿饭,要一定说是好好吃了,也就是请刘雪梅吃饭的那回,简直撑死她。 “我们那边是挺穷的。”陈双说着,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不由得问道: “王工,这次十天之内菜市场的项目能完工吗?” “叫我王哥就行。”王大力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能,保证能,咋了,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整天这么风吹日晒的送毛石啦?” 王大力心想,这都万事俱备了,杏花村这么穷,这丫头年纪那么小,肯定吃不了这个苦不想给送了。 想着,放下筷子,一把将陈双的手给拽了过去,陈双都吓愣了,这老东西就算像孙二杰说的那样老不正经,可她也没想到大白天吃个面条也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照我看,你以后要是不想这么辛苦也成,跟着我,我绝对不叫你淋半滴儿的雨,不叫你吹一丝儿的风。” 王大力的脸突然露出一丝舒服的感觉,还是年轻的丫头好哇,皮肤真滑…… 陈双猛然抽回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本事?” 陈双想起了孙小杰说的话,说他有的是钱,好牛啊! 可就在这时候,背对着外头的陈双发现坐在对面的王大力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变了,他赶紧站起来喊了一声: “朱老板!” 陈双闻声回头看去,原来是朱文路,他穿着的衣服和打扮还是那般低调,进来二话不说,要了一碗牛肉面,随后语气平静的问道: “小王现在在哪儿发财呢?” “额,朱老板,您看您说的,发什么财呀,我这不是刚接了小项目吗?也就建个小菜市场,哪能跟建房子比呀!” 王大力卑躬屈膝的模样让陈双终于是明白什么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建菜市场啊,听说在翠竹花园那一块儿动工的吧!”朱文路说着,低着头吃着面,偶尔被油泼辣子呛着,他干咳两声,喝杯茶漱漱口。 “朱老板果然是生意人,这消息都瞒不过您呐!”王大力这马屁拍的是啪啪响。 现在整个凤城都知道朱文路和贺明的官司打赢了,再加上他现在手底下也有不少房产,对于王大力这种人来说,指不定朱文路将来就做房产开发了,总之,马屁拍好了,往后路好走。 朱纹路讪笑一声说道:“看来,你现在跟着贺太太在发财啊!” “哎呀,您看您说的,我这种小人物要是发财也得仰仗你朱老板这样阔绰又有商业眼光的人呐!” 陈双在一旁听得鸡皮疙瘩一波接着一波,特么的,五斤牛肉,您吃完试试看,保证明天的屁都还是牛肉味的屁。 哗啦啦的两口,陈双已经扒拉完了面条,拍下五块钱,陈双摸摸嘴说了声还要出车,先走了。 王大力一看,这妹子没沾上,还碰上了朱老板,他这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歹这加上牛肚子得有七八斤的牛肉呢,好歹也得招呼一下朱老板不是。 “那行,你路上小心点儿!”朱文路说了句送别的话,随后把牛肉干脆直接端到了朱文路的桌上: “朱老板,这次真是巧了,来,吃点儿牛肉!” “额,不了,我吃饭快,一碗面就成!”说完,朱文路,仰头喝干净了碗里的烫,放了七块钱在桌上也走了。 王大力不知道什么情况,今儿是不是点子有点背? 朱文路一出面馆的门就看见在前方不远处的陈双,他很欣赏这个小丫头,只是一进门的时候,他没有留意,毕竟他喜欢坐在最靠门的位置,只是她那件军大衣很是眼熟。 第二个没有打招呼的原因还是因为王大力,他一个包工头儿以前就是一直跟着贺明干的,贺明倒了之后,他还找过朱文路,说要跟着他。 眼下,她和朱文路出现在一起吃早饭,看来关系不一般,再加上刚才王大力说建菜市场,朱文路心里不是担心自己的菜市场有了竞争对手,而是相比之下,他更加赏识这姑娘了。 他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她怎么有本事拿到翠竹花园的地建菜市场的? 就算是刘雪梅投资的,那她一个乡下丫头,又是怎么和刘雪梅拉上关系的? 有意思! 朱文路刻意加快了脚步,走到陈双并行的位置,朱文路笑笑点了一根烟才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陈双对吧!” “哦,朱老板!”陈双对朱文路并不反感,反而,曾经他还是陈双心里的榜样呢,只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朱文路笑了笑继续道:“准备搞农贸市场?” “是啊!” “你就是因为蔬菜的销路断了,就投资菜市场?”朱文路见她也不想商场上其他人,说话拐弯抹角,他也就干脆的问道。 “有什么不可以?你们可以有农贸市场,我们这边也可以有,当然,我可不是针对你,人活着,哪个人不是跟天要饭来了?朱老板您说对不对?” 陈双也笑着说道,双手插进军大衣的口袋,裹紧了自己的身子。 朱文路目光稍稍一怔——人活着,哪个人不是来跟天要饭来了?哪个不是?其实都是。 都知道钱和权贵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就好像明知道人会死,可活的时候还是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 朱老板愣神了少许,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跟我说这么多难道就不怕我提前做准备?” 朱文路略感兴趣的反问道。 “既然怕,我就不会跟你说了,你可以提前做充分的准备,但是,首先我没有把你当成竞争对手,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是觉得总归会有一个共赢(盈)的结果出现!” 朱文路稍稍顿步,这丫头,他细看了好几遍,他保证自己没有眼花,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可她言辞之中却有着一种可以预算商场后续的笃定。 这么小的丫头,被说有这么远的考虑和打算,就光是这眼光,至少也是活了很大岁数的老油条了。 “共赢?这是你的目的?” “嗯!我刚才都说了,谁活着不是来跟天要饭的不是吗?”陈双一直笑的很自然,就好像闲谈一样。 朱文路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有想过恶意攻击竞争对手,反而希望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 这样的胸怀可是百年难遇了,那个投资商不绞尽脑汁的想要把对手打垮?商业,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可这一切在她身上都看不到。 让朱文路看见的只能用八个字形容——厚德载物,大智若愚。 许久之后,朱文路笑不出来了,但是他的眸子里却闪烁着精芒,如果当时就在他一败涂地负债累累的时候,空守着石头山想要结果了自己,他要是有陈双这样的心态和见解,想必,他早就看开了。 二人重新漫步走着,陈双见朱文路面色有些感慨的神色,陈双说道: “其实,我很早很早就听说过你,我一开始也是倒煤的,但是露天煤位置不定,多少也很难预测,可我还是花钱承包了下来,学你,一边开采零零散散的露天煤,一边卖石头,现在不光是回本了,还赚了四五千块!” 陈双说道,朱文路震惊的看着陈双,他记得第一次偶遇也是这家面馆,正好碰上她和老板在谈论他朱文路的事情,所以,这丫头这么说,他是完全相信的。 “话说,你年纪也不大,哪来的自信就一定能赚钱呢?就算听说过,可实际经验也不足啊!” 朱文路对陈双的欣赏已经难以用语言表达了,还是那句话,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在村上还想法子看人大姑娘寡妇洗澡呢,而且,他走了多少弯路只有天知地知他知道。 “家里条件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也可能是我运气好吧!”陈双说着。 朱文路点点头,他承认,其实人活着三分打拼七分运气。 四岔路口,朱文路和陈双分歧,他回他的水榭湖,陈双要去翠竹园工地,临走的时候,朱文路倒是特别希望下次还能探讨一些心得: “下回来咱们要是还能不期而遇,在我有限范围内满足你一个要求!” 陈双听了这无稽之谈,心里也大概有了底,他是想在这场商业站上让步,就看陈双是不是抬举,会不会利用这次机会让他让步了。 回到工地的时候,大家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孙二杰本想自己回去提早拉毛石,这样一天能跑三趟,多赚点儿,可陈双吃个面也迟迟没回来。 结果,在一旁忙活的孙小杰心里越发的不安,把王大力找陈双的事情给说了,还让孙二杰跟着去看看,万一被王大力给骗了,小双那么瘦怎么反抗。 此话一说,孙二杰气的抓起孙小杰的衣领就要打他: “你他娘的少脑子啊?” 孙小杰当时就吓傻了,兄弟三人,孙大杰比较憨厚没怎么教训过老小,可孙二杰不一样,脾气比孙大杰要冲动多了,从小没少被二哥揍。 这两兄弟差点在工地打起来了,惹得人赶紧到列铁屋去叫焦小翠,小翠赶到的时候,二人正撕逼呢。 明显小杰没还手,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他需要这份工作,要不然,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建好房子,才能娶小翠,所以,小杰一看就是占下风。 “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陈双对咱家多好?有啥好的都想着咱家,要不是陈双教咱家种菜,你那个房子连个墙头院子都搭不起!” 说着,孙二杰一把松开抓着孙小杰的衣领,孙小杰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脚下全都是石头,摔得小杰呲牙咧嘴,小翠赶紧上去扶着: “咋回事啊小杰,俩兄弟咋还打起来了?” “没良心!”孙二杰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走,他得去找找陈双,万一出了啥事,这可咋办。 谁知道孙二杰刚出了工地就看见陈双回来了,赶紧上去询问了情况,意气风发的孙二杰还扬言说不干了,不给送毛石了,这钱不挣了。 陈双心里是感动的,可她却笑着说:“没事儿,钱该咋挣咋挣,小杰人太实诚了,他都这年纪了,也该成家了,你和大杰哥都成了家有了孩子,你们当然不着急!” 孙二杰叹气,蹲在路边点了一根烟也不说话。 “回头赚了钱,给小杰把房子建起来,成了家就不一样了!”陈双说着,孙二杰眨巴眨巴眼睛遮掩那一丝湿润。 陈双突然深呼吸一口气,那种感觉很好,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关心她的人而且又不用操心的人还是很多的,一时之间陈双甚至突然发现,今年,她很少在家里吃饭。 “走,下午不送了,回家歇半天去!”陈双笑着招呼着。 二人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刚好晌午,孙二杰接到指令把车停在了陈双老宅子门口那片空地上,就连忙跑回家,他怎么会不想儿子媳妇儿。 陈双回到家,发现伙房忙碌的是五姨的背影,添柴火的是陈秀兰,堂屋饭桌上放了一大盆蘑菇。 随后,就是一盆面条! 陈双一愣,怎么吃的这么差? 陈秀兰一看陈双回来了,一脸喜庆:“今儿能在家里吃饭不?要是有空,妈再去做几个菜!” 陈双一愣,确实,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家吃午饭了,舒尔含泪点点头,却不料,陈秀兰和五姨竟然多做了三四个菜,还趁着柴火锅底热,烙了几个葱油饼,那种感觉,叫陈双心酸的很。 她现在有那么一瞬间明白,为什么母亲当初说,钱够花就行,而且现在衣食无忧了,就让陈双少忙活点儿。 可那个时候,陈双只觉得才刚起步而已。 “思思和继宗呢?”陈双一边吃着葱油饼一边问道,因为她发现父亲不在家,母亲说了去大伯家吃去了,可思思也不在,继宗也不在,就她和五姨还有陈秀兰。 “你看看你,都忙成啥样子了,思思还是你给报的名,你忘了她要读书吗?早上忘了给思思带吃的,继宗赶着晌午去给思思送饭去了!” 陈双一听,心里一寒:“中午也不回来吃饭?” “头两天思思上学的时候,跟人打架,崴了脚脖子,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 陈秀兰说着,陈秀芬眼眶湿润,放下筷子转身进了屋,随后,即便是关上房门,陈双依旧能听见那种压抑在喉咙里的哭声。 “到底咋回事?”陈双问陈秀兰。 “几个孩子老打他,俺跟你五姨都去学校找过了,但是没用,老师说也管不上,说是搁学校外头打的……哎……” 陈秀兰叹气摇头,满脸都是心事,直说思思这孩子可怜,说着说着眼角就湿了。 陈秀兰撩起袖宽揉了揉眼角说:“照俺看,还听俺的,给你五姨说个二婚的,好歹有个爹疼着,省的叫人整天骂野孩子!” 陈双一听,瞬间明白为什么了。 “妈,我这阵子忙,把你以前说的那事儿还真给忘了,要是这样行的话,你就崩怕花钱,找个媒婆给说一个,只要五姨点头,啥条件咱都得端着,可不能叫五姨二婚还受罪,最好得明媒正娶,摆酒席!” 陈双说着,毕竟她的母亲就是二婚,虽然性质和五姨不一样,但是,二婚的女人是非多,必须要找个好人家,别到时候说五姨没人要了,嫁到那头还给人家当牛做马不捞好。 陈秀兰微微一愣,可很快就叹气了,二婚摆酒席别说不靠谱了,她就是过来人,嫁到宋家,宋有粮确实没亏待她,还摆了几桌,可人家都不来,到时候不是更闹笑话。 当然,女儿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这些事儿又急不在一时半会儿,要是思思在给人欺负了呢?你五姨心里头不难受吗?” “你找过杨村长没?”陈双狐疑的转了转眼珠子问道。 “找了,不在大队,也不在家,找了三回都一样!” “哦,可能他这个季节要忙着撒鱼苗!”陈双喃喃自语吃饱了饭,陈双补了半个小时的睡眠,起床的时候,发现陈秀兰还在堂屋里傻坐着。 “妈,你咋还搁着发呆呢?想啥呢?”陈双一边拢起头发扎起来一边问道。 陈秀兰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喃喃道:“也不知道你将来嫁到哪儿去,俺在想啊,以后,等思思大了能孝顺俺!” 陈双一愣,这段时间她太忙,感情老妈在家里胡思乱想的还挺带劲的: “妈,你竟会胡思乱想,这都没人要还嫁呢!” “谁说你没人要的?哦,那小楚不是人呐,赵大学生不是人呐!” “啥?赵大宝?妈,我又不是剩饭剩菜的,你咋还爱往哪儿倒往哪倒哇!我看你是在家里闷得吧!”陈双扎好了头发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 “得,过段时间,我把你接城里当老板娘去!” “上城里干啥去?城里少俺这样的?”陈秀兰嘟囔着,一把拽过陈双头发捋了一把那卷翘烫花头,双大了,也知道打扮了,打扮了好啊。 打扮的好,是很好,她是过来人,姑娘家一大半肯定心里头有人儿了,虽然陈秀兰不希望她嫁的远,可是,也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闺女的终身大事,这又是喜庆又是忧愁的。 “让你去城里卖菜去,你去不去?”陈双托着下巴笑着看着母亲。 “卖菜啊,那……那一天来回的时间哪够?”陈秀兰也想找点活做,自从她上回病倒了几次之后,现在稍微累点儿,哪怕是流点汗,回头那脑门子跟太阳穴都疼的厉害。 这也是她最近胡思乱想的主要原因,她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真怕哪天就倒下了,万一连闺女的终身大事都赶不上,那她死也合不上眼。 “不是有车吗!”陈双说着,手机突然响了:“妈,我接个电话!” 陈双拿出手机一看,是楚防震打的,转身进了屋:“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啥意思啊!” 陈双稍稍一愣,这才想起来,她压根都没看短信:“我忘了看了!” 电话那头的楚防震一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电话呢?电话也不接!”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工地,你也知道,吵得很,而且等我忙完回来都累的合不上眼,电话都拿不动了!” “工地?天哪……”楚防震扶了扶额头,这丫头又再捣鼓什么?不,还有她没捣鼓的什么吗? 此刻楚防震在陈双家的老宅子门口,一眼看见两辆解放农用车,他简直吸了一口凉气又补了一口冷气儿: “你现在在不在凤城?” “不在!我在老家呢!”陈双干脆的回答,他该不会好奇要去工地看看去吧,虽然陈双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忌讳他去工地,反正就是不舒服。 “咱们缘分不浅啊,我刚到杏花村,准备上山赏桃花去,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陈双顿时哑然:“啊,不了,家里头事儿多,我先挂了啊,忙着呢!” 陈双不容对方说话就挂了电话,陈秀兰问是谁打的,陈双实话实说,陈秀兰眼中冒光: “哎陈双,不是妈唠叨,你也老大不小了,能定下来的事儿就趁早定下来,过了这村没那店儿!” “妈,你是不是嫌弃我啊?就巴不得让我找个人嫁了离你远远地?”陈双一听故作生气的说道。 “谁说的,傻孩子,孩子都是娘掉下来的一块肉,叫你定下来,没说叫你现在就走啊,俺都恨不得你一辈子都陪着妈!” “这不就对了,我啊,还就不结婚了,就赖着你一辈子成了吧!”陈双说着就出了门,打算去鱼塘看看去,顺便找找杨国栋,说说思思学校里的事情。 “你看,这孩子……咋就不听劝呢!”陈秀兰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话还没落音呢,就看着闺女还站在门口,好像在跟谁说话。 “你不是要去凤凰山上吗?咋来我家来了?”陈双看见楚防震十分错愕。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单独对我恨不得拒之门外千里,我咋就没看你对旁人这样?好像我上辈子欠了你很多钱似的!” 楚防震也不生气,推了推眼镜框,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保不齐还真欠了我很多钱!”陈双嘟囔着,脚跟脚的陈秀兰就出了屋,一看是小楚,热情的给拉进屋里去了。 楚防震一脸得意的看了一眼陈双从怀里掏出了个红色的小盒子递给了陈秀兰: “阿姨,每次来都空手,怪不好意思的,来给你拜个晚年!” “呀,人来了就成,咋还拿东西呢?”陈秀兰客气的说着,又是给端茶倒水,又是问问晌午吃了没,没吃叫陈双现在就给做。 陈双一看那方桌上的方形红盒子,目光一怔,没给陈秀兰打开的机会,一把夺了过去硬是塞给了楚防震: “你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干什么?” 陈秀兰一愣,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啥,毕竟不识字,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个银镯子。 “又不是买给你的!”楚防震若无其事的拿过盒子,又重新递给了陈秀兰: “这是送阿姨的!” 可是 "我核实了一下开发费用,从建设菜市场到设备齐全,还有土地使用面积的费用,以及建筑施工的人工费,差不多得需要七万块上下,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咱们各自投资一半的话,我们各自得拿出三万五,其他如果超出预知费用的话,咱们再商议!" 这是刘雪梅的原话。 "规划图纸已经拟出来了?" "土建工程师是我以前的老朋友!" "这个成本价有点高!"陈双说道,刘雪梅很吃惊,把规划好的面积和砖瓦毛石的价格列出来之后陈双才问道: "账目我比你算的清!" "毛石的话,我这边有门路,你刚才不是说七十块钱一车吗?我这边有六十块钱一车的供货源,可以节省不少开支!" 刘雪梅在电话里顿了顿,这丫头这么多路子? …… 虽然前世她见识过,可没有做过房产生意,接触的也无非是从电视新闻上看的,哪儿的房产生活设施更全面,哪儿的建筑面积更划算。 都是诸如此类的广告信息,要知道,前世不说北上广的房产价格,就说说三线城市的楼盘价格,地段好的,生活设施齐全的,哪个不是一平米六千块钱以上,八千块钱左右的? 陈双回到杏花村,在长途客车上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因为,毛石是她顺水推舟想到的。 自己承包的石头山不是刚好有毛石吗? 回到杏花村,陈双激动的一进门就开始梳洗一番,赶紧去请了大伯过来吃饭。 这一晃又是个把月,宋有才过来的时候一样拿着钱和这个月的数据。 "大伯,今年,咱们要发了!" 宋有才一脸诧异的看着陈双,等陈双说石头山的石头也能卖钱的时候,宋有粮和宋有才兄弟俩都吸了一口凉气。 接下来的这几天,刘雪梅打过一次电话,说建筑队已经找好了,就等着陈双这边出那一半的投资。 但是这几天陈双也没闲着,把孙二杰拉过来学开大车,孙二媳妇十分赞同,说技多不压人,等孙二杰学会了开大车,陈双打算再买一辆。 这事儿一传出去,不少人都说了,陈双这是使唤老牛呢。 一切跟着陈双种菜的乡里乡亲也说了:"陈双这人老实厚道,跟着她干都不吃亏!" "是啊,这两个月俺家都进了六七百块呢,早知道多开出来一亩地啦!" "可不是吗,打小就看着陈双这孩子有出息,你们看,这又要买车了?" "又买大汽车?听谁说的?" "孙家呗,到时候二杰要是学会了,陈双都说了,给配一辆大汽车!" "老天爷呀,这车得好几千吧,说配就配?" "可不是,昨个就带二杰去办什么驴照去了!" "那叫驾驶证!" 付继宗突然在大槐树下停住脚步插了一嘴,可他很讨厌乡里乡亲议论这事儿。 因为,他觉得陈双为什么不教他开车,以后就可以跟着双姐往城里多跑跑了,以前还说,等城里稳定了,她就带自己去城里呢。 继宗到了老陈家的酱油铺子,打了一瓶酱油和一瓶醋转身朝着家里走。 一进门大家都开伙了,陈双,孙二杰,还有很秀兰和宋有粮兄弟俩。 思思正绕着桌边到处夹喜欢吃的菜,半年的光景,小子胖了几分。 陈秀芬从伙房出来,把最后一盆鸡蛋碎菠菜汤放在桌子当中,这才脱下围裙围坐吃饭。 继宗闷着头使劲扒拉着碗里的饭,三口两口吃饱了就回屋了,思思一见他的继宗哥哥这么快就吃好了,赶紧也胡乱扒拉几口追了去。 陈秀芬立刻不满意了,瞅了一眼碗底子剩下的汤水不由得喝道: "给俺回来,谁教你的剩碗底子?" 思思一脸窘迫哦了一声低着头返回桌边捧着碗把剩下的汤汤水水吃干净了才放下碗,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母亲,似乎在问,现在吃干净了吗? "去玩去吧!" 此话一出,思思就像拿到了特赦令笑着蹦跳着跑了。 "小双啊,你明儿还要进城吗?最近老往城里跑!"陈秀兰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这段时间,闺女时常不在家,有时候想想吧,就想起闺女小时候缠着她要买这个,要买那个的日子了。 "明天是要去,石头山的毛石可以换钱,我得去一趟!" 陈双说着,没有留意到母亲阴沉的脸。 陈秀兰应了一声,自从过年一来,闺女就时常在外头奔波劳累的,累肯定会累的,可是,她越发的感觉家里太过清净了。 第二天,陈双就带着二杰去凤城农用车市场买车,去的时候,方向盘是交给二杰的。 "二杰哥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陈双一直盯着前路,稍作指点,二杰却笑笑一挥手:"没事的,俺稳着呢!" 二杰咧着嘴笑的憨厚,陈双看得出来他很卖力。 这次,陈双打算买一辆新车,虽然贵了几千块,但是以防万一这二手车会出毛病,到时候要是两辆车一起出毛病那就耽误事儿了。 三月下半旬刘雪梅那边已经正式动工了,农贸市场占地面的规划到了五百平米,如果到时候还要扩建,那留下的那片土地也可以随时扩建。 一建建筑队不加伙夫,总共五十多口子大老爷们儿,最不巧的是,这支建筑队刚好是孙小杰和焦小翠的那只建筑队。 临时搭建列铁硼的时候,陈双这边已经开始运输毛石了,一开始这段时间陈双和孙二杰几乎不分昼夜的跑着,屯够了毛石也就慢慢等着打地基了。 因为碰巧遇到孙小杰的事情,让孙二杰送完石头之后还帮忙搭把手,兄弟二人有说有笑的干活也起劲。 "哎,小杰哥,你们全都是大老爷们呢,小翠姐住哪儿的呀,这洗澡干什么的多不方便?" 陈双闲来无事,工地上敲敲打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捣水泥的捣水泥,敲毛石的敲毛石,隔钢筋的切割钢筋,一时之间工地吵杂声震耳欲聋。 "包工头儿人好,给小翠安排跟他媳妇儿一个列铁房儿,重活也不叫她干了,就帮忙做饭就管!" 孙小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脸幸福的说道,抡起手里的大铁锤一边敲石头一边抽空跟陈双说话。 这时候一位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秃顶男人穿着老式西装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孙小杰骂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不想干了?干活的时候还有空吹牛逼啊你!" 孙小杰回头一看脸色瞬变,随后一脸歉意的对陈双说:"小双,俺不和你唠嗑了,包工头儿看着呢!" "行,那你忙着,俺去看看小翠姐" 陈双也看了一眼这包工头儿,转头朝着列铁棚走去,这些铁皮房是可移动的,一般都是跟着工地运输机械的车先来安排给工人住的,大都是通铺。 这包工头儿虽然穿的是人模狗样,可那对绿豆眼老让陈双看着不舒坦,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那秃顶男人跺脚的在孙小杰耳朵边咋呼: "我他娘的问你那丫头是谁,是你老乡啊!" "啊?"不远处搁钢筋的砂轮子磨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火花乱飞,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包工头一开口说话,那搁钢筋的声音就开始了,以至于孙小杰把脸都凑到了包工头儿的鼻尖儿上都没听见。 包工头儿气的直跺脚:"你他娘的干活儿的时候跟女人说话都能听见,老子跟你说话你给我装聋是吧!" 孙小杰赶紧放下手里的铁锤,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给包工头儿递了一根,二人往一旁走了两步。 包工头儿眯着眼睛朝着列铁硼方向看去,和孙小杰说着什么。 目送的陈双消失在工地,包工头儿王大力这才摸了摸嘴角饶有兴致的问孙小杰: "孙小杰,你跟老子说实话,这丫头是不是你老乡!" "是啊,咋了!"孙小杰自然不知道王大力心里打什么主意。 "哪天叫她出来陪老子喝两杯!"王大力满脸淫邪之意,好像一闭眼还能看见陈双那高挑的背影,前凸后翘,长得更甭提了,这要是在床上,估摸着得要人老命。 "这可不行,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孙小杰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王大力屁股后边干了也有一两年的活了,一开始不就是因为他打焦小翠的注意,小翠害怕不敢人说,倒是跟他孙小杰说了。 现在名花有主,王大力这才放了焦小翠,再说,本来单独让小翠住孙小杰不放心的,这次,跟王大力的老婆一个屋,他就不信,王大力敢当着他老婆的面儿还缠着小翠? 所以,孙小杰知道王大力是个什么德行,现在倒好,打小双的注意去了。 "黄花闺女咋了,老子有的是钱!"王大力自信满满的拍了拍咯吱窝下的公文包说道。 "还是不成,小双帮了俺家很大的忙,现在要不是小双,俺一大家子还在种地嘞,你可不能打她的注意,再者说了,嫂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孙小杰平时老实巴交的,根本不敢说这样的话,此刻他说的是心里话。 话音刚落,王大力脸色一寒:"你他娘的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想干!"孙小杰一愣吓得赶紧回答:"那俺问问小双,她要是不愿意,你可不能逼她!" "好,赶紧干活去!这事儿你可不准跟旁人说,要不然,你就甭想干了!"说完,王大力朝着孙小杰的屁股踹了一脚。 心想,现在的小丫头哪个不爱钱?夜总会的哪个鸡婆不是为了钱?只要有钱,别说黄花大闺女了,就是七仙女儿也他娘的会当婊子。 …… 此刻,列铁屋没什么人,大都在工地上干活呢,陈双一排排的找着,离老远就看见焦小翠在井边压水洗衣裳,压井旁边还搁着几双等着洗刷的劳保鞋。 陈双走了过去,也不嫌脏,帮着焦小翠拆鞋带儿:"小翠姐!" "呀,小双,你咋来了?头两天还听小杰说呢,说你往工地送石头呢,俺还不信呢!" 焦小翠看见陈双惊讶的双手按在冰凉的洗脸盆里,也忘了搓洗衣裳。 陈双一笑和焦小翠聊了一会子,焦小翠问起继宗的事情,心里头很念得慌。 "继宗啊,现在可能耐了,家里的菜地全都是他一个人安排,种的菜比我种的产量还高!" 陈双笑着说道。 焦小翠眼中溢出泪花,撩起袖子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你教的好,我这心里头感动的都不知道说啥子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反正继宗也帮了我很多忙呢!" 聊了一会儿继宗,陈双又问了问这边的生活条件,看列铁屋里面有一张通铺,铺上叠着衣服,屋里还拉了一根挂衣裳的绳子。 焦小翠说老板娘人也挺好的,为了省钱,她都是跟着建筑队自己做饭,有时候还下工地干活,这建筑队都是他们老家的人,除了她和小杰不是。 聊到了把衣服洗好晾起来,陈双觉得也该告辞了,下午还能再送一趟毛石,要是耽搁久了,下午那趟返回又得搞到半夜。 "小双,等哪天闲了,俺能坐你的车回去看看不?"临走,焦小翠送了送陈双。 "当然没问题!"陈双说完就离开了,这次工期很短,跟刘姐商议过了,必须十天内就得建成,再说,工人那么多,菜棚又不是建房还得找专业搞土建工程的人来策划,所以,十天绰绰有余了。 下午送了一趟石头,卸完了石头之后,都已经六点多了,工人刚吃好大锅饭,这个点儿回去,陈双兴许还能赶上热乎的饭菜。 刚跳上车,王大力就给孙小杰使眼色,孙小杰追了上去: "小双,跟你说个事儿。" 陈双没有熄火又从车上跳下来。 孙小杰支支吾吾的把王大力的话说了一遍,陈双若有所思,随后孙小杰又补充道: "这个王大力,是个老不正经,他叫俺传话,旁的没说,反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他要是对你使啥歪心眼子,你可得跟俺二哥说!" "知道了小杰哥,你干活去吧!"说着,陈双如无其事的微微一笑跳上车便离开了。 远远地,王大力就看见孙小杰回来了,把他拉到一旁问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倒是说了没说?" "说了呀!"孙小杰挠挠头。 "说了她咋还走了?那你有没有跟她说我有的是钱?"王大力感觉孙小杰肯定没说,就算是说了,肯定也漏了这句他很有钱最关键的一句话。 "说啦,说你这些年走南闯北挣了不少钱!你不信你自个问问她去!" 听闻此话,王大力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孙小杰的肩膀,掏了一根好烟递过去算是犒劳,嘴里嘀咕着,说了就好,钱呐,确实能使鬼推磨。 这段时间,陈双来回在工地跑,陈双每天回去都得洗个澡,粉尘太大,洗下来的洗澡水都快成黑的了。 还好,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等农贸市场建设完工,那么,和庞海的这一仗算是正式开打了。 陈双这么想着,舀了一瓢热气腾腾的热水往自己的身上泼了下去。 穿衣服的时候陈双这才留意到,门外一直有脚步来来回回,等陈双端着洗脸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继宗在自己房门口来回踱步: "咋了继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思思缠着你啊!" 陈双一边擦头发,一边把脸盆放在盆架子上问道。 继宗看着陈双,随后低下头说:"我……我不想种菜了!" 陈双一愣,擦头发的手顿住了动作:"怎么了?" 陈双的房间,陈双披着军大衣坐在书桌边,和往常一样,每天晚上都要算算账她才睡: "有什么事儿你得直接说出来,不然旁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咋能猜的到你想啥?" "我想……想学开车!"继宗说道。 陈双放下手里的计算器和纸笔,侧目看着继宗,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韧,似乎已经很早就下定了决心,只是在找恰当的机会跟自己说罢了。 "好!" 继宗一愣,他没想到陈双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但不是现在,凤城的事情还没有捋顺,你根本掌握不了局面,开车可不是握着方向盘松离合挂档往前冲就可以的,你要面对外面的交际,还得有对突发事件的随机应变能力,等忙完了这阵子,车空闲下来,你可以试着学学!" 陈双收回目光继续算账: "种菜也是一开始说要学的,所以,那个是你的本职工作,你要因为学开车荒废了你的本职工作,那么,你说一个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人,能干好啥事儿?" 从始至终陈双的语调都十分平静,好像闲谈一般。 怪不得,自从买了新车,继宗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双姐,你放心,我会一边搭理蔬菜大棚一边学开车的!"继宗依旧坚持的说着。 …… 陈双算完了账,这一批的毛石总共卖了三千多块,若不是毛石不用本钱买,恐怕这几天纯收益也就千把块钱吧,毕竟还得搭上油钱,至于买车的钱,慢慢的也会回本的。 只是,陈双想想继宗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规划也怪不得他。 然而,陈双的将来模样,可不只是两辆农用车,她希望,有一个车队,每日清晨,看着自己的车队离开根据地,朝着不同方向运输,宛如一朵在黑夜中炸开的烟花般灿烂。 陈双眯着眼睛,想着,舒尔她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眼神略显暗淡,她拿起手机翻看着电话簿页面。 停留在了宋德凯的手机号码部位,心里略觉黯然神伤,舒尔发现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陈双的目光又随之亮了几分。 点开之后陈双才发现,没有一个是大哥的未接电话,这段日子来回工地,或许是吵杂的声音太吵没听见,楚防震打过六七个电话,刘南打过一次,短信五条,都是楚防震发的。 那一瞬间,陈双没有回电话,也没有点开短信,因为那样只会让她连睡觉都会有些失望和酸楚。 前世,那些精彩绝伦的韩剧,悲壮凄美的生死恋,从一而终的金童玉女,都是演出来的罢了,还抵不过网络上最流行的那句话: "亲爱的不要闹了,爱情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姿态优雅,早点睡吧,明天大家都要工作!" 为了生活匍匐前行的人,早已经被千锤百炼,已经压得人直不起腰来看一眼烂漫的桃花,只因为怕误了时间。 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陈双逼着自己清空大脑,直到夜深人静,陈双才呼吸均匀的紧闭双眸。 第二天,依旧是天没亮,陈双的手机就响了,为了方便联系,又不打扰家里人睡觉,陈双把老宅子的钥匙留给孙二杰了,正好两辆农用车都停在那边,他来了会自己开门用家里的座机给陈双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陈双挂掉代表她马上就出门了,草草洗漱一番,陈双悄悄的关上房门,披着军大衣朝着老宅子走去。 天罡蒙蒙亮,第一趟辆车毛石已经运到了工地,大家伙都在围着大炉子吃清汤面,卸了石头,陈双和孙二杰准备去面馆吃面,却不料被王大力给拦下了。 王大力一脸堆笑的孙二杰说:"辛苦了昂,锅里还有不少面,你就搁工地随便吃点儿!" 孙二杰不知所以然,为什么不留陈双在工地也吃点热乎的呢,这大冷天的虽然开春了,可一早一晚的还得裹着大棉袄呢。 "那谢谢老板,这……那陈双呢?" "丫头家的哪能跟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吃这粗茶淡饭的,你吃你的去吧,我领陈双同志上外头吃点儿,刚好说说毛石的事儿!" 陈双蹙眉,倒是没有阻拦,孙二杰挠挠头应了一声,返回了列铁屋那边,也跟着工地的工人一样拿着个大海碗蹲在工地旁就呼啦啦的吃起来。 陈双收回目光看向王大力:"去哪儿吃?" "那……那肯定是你说了算,有钱,不差钱儿,凤城随便说个地儿都成!" 王大力一边看着陈双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边搓着手陪着笑说道,末了还拍了拍自己胳肢窝里夹着的那公文包,那模样就跟村干部迎接下乡领导似的。 陈双也不含糊,反正这种人没招惹她之前,陈双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招惹了她,陈双自让他来不及后悔。 "搁这儿吃啊,这……我这寻思着,你一小丫头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开着个农用车怪心疼的慌,都说了不差钱,咋还吃面条哇!" 二人来到了老地方,陈双喜欢这家的荷包蛋,正如老板说的,她要七分熟,绝对不会增减一分,而且,面汤还是骨头汤熬得。 "这家的面好吃着呢!"陈双说着就走了进去,此刻不过七八点钟的模样,柜台上方焊接的铁架子上挂着台黑白电视,正播放着早间新闻,流动字幕不停流动的是最近的天气预报。 看样子,天气正在回温,下个月四月底,就彻底暖和了。 陈双叫的还是老样子,荷包蛋,加油泼辣子,但是王大力心里头犯嘀咕了,这吃面明显显示不出他是个大款呀,不行! 王大力想着,一拍桌子喊了一声老板: "把你们店里最贵的小菜啥的给尽管往上端,不差钱儿!" 老板刚好端着陈双的面出来,看着这秃顶男人,放下面条儿这才介绍了店里的小菜,有卤牛肉,五香羊蹄儿,牛肚儿。 王大力问都没问单价就直接要了五斤卤牛肉,一个整牛肚儿。 陈双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注视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预计五月份要下雨了,陈双还得看着天气安排一下,毕竟今年可是是非之年。 "哎哎哎……陈双,别急着吃啊,硬菜还没上呢!" 王大力一看着陈双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碗面一眨眼的功夫就下去了一半儿,这样的丫头肯定没见过啥好定西。 这么想着,王大力一把抓住了陈双握着筷子的手说道。 哎呦我去,这手儿啊,一碰就不想撒手,这手面儿还真不像是干过农活儿的,又软又滑的,那这身上的皮肤那就更甭提了。 几次 宋德凯刚出师部大院,军车上的靳子良就赶紧下车迎上去问道:“咋样团长,批了没?” 宋德凯没说话,眼角余光处就看见了孟艳朝这边走来。 孟艳扶了扶军帽,一脸笑意的说:“德凯,你也是来请假的?” 靳子良见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钻进了车里。 “嗯!”宋德凯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孟艳赶紧说道:“你请假是要回老家吧,我也想跟你一去,我爸他都批了!” 宋德凯挑眉,回头看着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前几天,师长的闺女就经常往军区大院跑,不过宋德凯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暧昧的味道。 没办法,她爸是师长,自己请假的事情她知道了也不奇怪,只是,这丫头是疯了吗?她跟自己回家干什么? “我家里窄,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了!” 宋德凯说完,拉开车门就上了副驾驶位。 “宋德凯,你别走……”孟艳拍着车窗,她想着,自己老爹是师长,这个人咋就那么不识抬举呢? 孟艳眼巴巴的看着军车在调转车头,心里有些气不过:“宋德凯,你的假绝对批不下来!你等着……” 车里,靳子良看了一眼这铁皮连团长,上回就看了一眼他的红毛衣没忍住笑了,被罚了二十公斤负重盘山。 这回,靳子良可谓是军中被誉为第一号胆大人物,连团长都敢调戏的人,绝对只有唯一没有其一的存在。 所以,靳子良看到这一幕,还真想说话,这铁皮脸在就那么多美女看上了呢?看上他靳子良多好啊,为人又风趣又浪漫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靳子良都没敢说出口,就怕团长罚他! 师长办公室,嘭的一声,孟艳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推开门脱下帽子就直接丢下了地上: “爸,你是不是瞎了?宋德凯他刚入军还没满军期呢,你就批他的假,这都两回了!” 孟艳说着,可却看不出自己父亲疑惑的脸色。 她也很生气,本来说好了带她回老家看看的,这事儿,还得说说十月一那天的事儿。 文兵歌舞团全体准备节目去了军区大院演出,她当时就听说了宋德凯土匪的名号,本以为就是黄村乡野来的小流氓,结果无意中撞见,她发现宋德凯就算知道她是师长的闺女还对自己冷的跟冰坨子一样,她就更感兴趣了,这可能真的是对宋德凯一见钟情呢。 更让孟艳得意的是,这个宋德凯每次来师部,看到文兵歌舞团的女子兵们,都是冷眼以对,当时很多人都说宋大土匪团长是个弯的,对女人不感兴趣。 而且,当时孟艳还搭讪了宋德凯,不知道多少人对孟艳担惊受怕呢,虽然彼此就聊了两句,得知宋德凯确实出身农村,可他的体魄和身高,还有那俊朗的脸真让孟艳怀疑他是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女娲特地捏的一位俊男呢? 不是都说女娲造人时,捏的太繁琐,用竹签挑泥巴甩出来的人儿吗?那宋德凯绝对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也是专门派进她的生活的。 当时,孟艳怀揣着青春的梦问他:“我从来没去过山村,等你回家的时候,带我去看看大山?” “嗯!”宋德凯蹙眉回答到。 可这句话却烙印在了孟艳的心里,第一时间得知宋德凯又请假回家了,她怎么不着急。 更可恨的是,他怎么出尔反尔呢?说好了带人家去看大山的,军人不都是说一不二的吗? …… “妈,咱今年也买些鱼肉晒干了做腌肉吧!”县上,陈双母女已经逛了一大圈了,有些东西平时陈秀兰自己不舍得买的也都舍得买了。 因为这次是为了给宋有粮做酒,所以陈双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母亲不“抠”了。 “咱够吃就行,买多了做腌肉又浪费肉还得买粗盐,而且啊腌的肉容易折喽。” “那就听妈的!”陈双说着。 “哎哎哎……小双,我瞅着这块布不错,给你做一件儿花棉袄过冬吧!” 陈秀兰突然看见布店里挂着一匹蓝色碎花棉布,老远就拽着陈双钻进了店里。 说实话,陈双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小时候陈秀兰给她做的画布棉袄,而且还是盘扣的,突然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陈双竟然特别怀念那种棉袄。 “其实吧,咱家有三件军大衣,棉袄就省了吧。”陈双说着。 “一个姑娘家家的,哪能天天裹着军大衣到处跑啊!”陈秀兰说着,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啪啪响,她就像打扮打扮自己的闺女,这次给老宋做酒还有另一个目的呢,这事儿,她可不会忘: “就这块布!” 陈双扭不过,她不想要也不是因为没钱买不起,而是不希望母亲劳累。 现在两亩地都是菜,陈双就算往里算,大棚的菜至少能买到来年三四月开春,少说也能转他个三五万。 钱是有了,她得想办法找医院,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也不知道朗口市有啥知名的脑部专科医院。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一来一回拎着那么多东西,陈双都快累的走不动路了,为了照顾母亲的身体,路上还歇了三四回。 “哎,李大奎给你家送钱了没?” 村口李来英家的柴火垛边一帮老妇女在晒太阳,吴一梅问道。 “你家也送啦?” “听说明年选举投他的票,才给另一半,这个李大奎还怎会算账!” “俺家老头子不让接,真是的,还有往家里送钱不要的理儿,想想俺都来气!” “俺家那口子不也是,接了钱还跟俺闹了一场!”吴一梅哼哼,老远看见陈双母女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 吴一梅低头一看这大包小包的,估摸着是去办年货了。 “你家年货买的啥?” “也没买啥,买了个猪腿,两条大鲤鱼!”吴一梅说道,其实,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眼瞅着陈秀兰越来越近,她迎了上去: “弟妹啊,赶集去了呀,这都买了啥好东西啊!” “嫂子啊,俺这也没买啥,这不二月半老宋做酒吗,所以多买了点儿!”陈秀兰笑着打招呼。 吴一梅已经下手去倒腾了,一看里面又是猪腿,又是羊肉的,还有五六个猪蹄儿,鞭炮还是五百响的。 “弟妹就是有福气啊,有个能赚钱的闺女还有个知道心疼你的外人,不像俺家那口子就知道跟俺对着干!” 吴一梅赶紧陪着笑脸,陈双一看到大娘双眼冒光的样子,从陈秀兰手里接过口袋说道:“妈,我先回去了,你跟大娘唠唠嗑吧!” 陈双真怕她突然来一句——哎呀,这猪蹄儿这么多,你们家也就三口人吃不完的话,给俺留两个! “留你妹啊!不贪小便宜会死啊!”陈双嘟囔着,幸好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们说是不是啊!”吴一梅回头对着那帮姐妹们说着。 “可不是吗,闺女好的都成了村上的香饽饽喽,”李来英出门在柴火堆里拽了一把麦秸准备回屋生火,不由得头也不抬插了一句嘴: “呀,这两天咋没看见李梅出来唠嗑呢,这亲家天天打家门口过,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陈秀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却挤出一丝笑容说:“嫂子,俺先回了,买的东西得挂起来,不然容易坏。” 陈秀兰刚走,吴一梅的脸色也暗了下来,昨晚上老宋去他家想学种菜的实情她知道了,不就种菜吗,谁不会啊。 她家闺女也真是的,不就买点肉吗?还不给看,怕人抢啊,真是看着就烦。 “宋嫂,你脸色咋那么难看啊,见不得人家好哇,你这个当大娘总不会被人当贼防着吧!” 这一切,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杏花村总共就这么大,她喜欢占小便宜的毛病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 人都抠门抠到了骨头里,听说好不容易吃一回肉,一盆菜里头的肉丝儿还没蚊子腿儿大呢。 回到家,陈双已经把羊腿和猪腿用铁钩子穿了个洞挂在了房梁上,什么时候吃就割下来一块,而且还不会坏。 “小双,咱家地里的菜还有剩下不少,咱这在杏花村也没啥亲戚走,你要不送点菜给你大伯家。” 陈秀兰也知道大哥来家里要跟小双学种菜的事情,估摸着肯定憋着一股气呢,这逢年过节走亲戚,也不知道凯凯他姑会不会过来,眼瞅着,这杏花村也就一家亲戚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给她?我还不如送二狗子家呢!”陈双嘟囔了一句。 “别耍性子,去……送点去,今年都没看见她办年货,估计日子也紧巴巴的!” 陈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篮子去了菜地,刚一钻进大棚,陈双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茄子都枯了一大片?这还有不少茄子扭儿还没长成呢,就蔫了? 陈双放下篮子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她低头一看,竟然发现茄子的根都漏出来了,抬手一碰,茄子倒了。 “这特么是谁干的?”陈双气的胸口起伏,这拔苗助长到底是谁干的。 陈双的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这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没日没夜辛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 陈双随便摘了一些茄子,和笋瓜西红柿之类的菜就回去了,一路上,她都想不明白,村上有多少人知道她在这里种菜。 大多数知道的也就是自己租了孙家的地,那些喜欢嚼舌根的李家人也没咋留意菜地,除了大伯家知道的最清楚。 陈双甚至怀疑是不是大娘搞的鬼,看看手里的菜,陈双还真觉得憋屈的荒。 回到家把菜篮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放:“妈,你给她送去吧!” 随后,陈双觉得自己还是看着菜地吧,她收拾了被褥没跟陈秀兰打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在大棚里来回走,细细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菜被糟蹋的,还好只是一片茄子。 到底是谁?陈双想着,会是大娘吗?当陈双突然发现地里抓野兔子的夹子特么少了一个。 特么的,这回有意思了,陈双断定绝对不可能是大娘,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跟人扯皮。 陈双赶紧挖坑把拔出来的茄子重新载上,其实陈双知道,除非是幼苗栽培成活的可能性才会大,这么重新栽种成活的可能几乎为零。 可她就是看着心疼得慌,栽好了茄子之后,陈双席地而坐,抱着膝盖傻傻的看着已经蔫了的茄子,她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眼泪吸了回去。 夜幕降临,宋有粮找到了菜地,手电筒一照,宋有粮就看见了陈双的铺盖,但是没找到她的人。 此刻,陈双站在大坝上,被风呼呼地刮着,宋有粮喊了好几嗓子,陈双才听见。 “你这是干啥?打算守夜啊!”宋有粮问道。 “是啊。”陈双把有人破坏庄家的事情跟老爹说了,宋有粮叹了一口气,憋了半天才无奈的说: “咱家在杏花村本来就不受待见,再说,那帮狗娘养的就看不得别人家好,都很的不全死光就活他一人,再说,你一个丫头家的在这守夜,爸哪能放心呐! 回家去,爸守着……” “爸!没事儿,我带镰刀了,不会出啥事的!”陈双说着,从铺盖底下抽出了一把镰刀给老爸看。 “这顶啥用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有粮最后是连拉带拽才把陈双给弄回家。 “咋了这是,爷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陈秀兰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一脸高兴,嘴里还横着黄梅戏的调调。 “地里的菜不知道被那个狗日的给糟蹋了不少。”宋有粮叹了一口气坐在桌边闷声闷气的吃饭。 “啊?糟蹋了?”陈秀兰一听,脸黑了,从不骂人的她也跟着骂道:“哪个狗日的干的?” 陈秀兰一边骂一边脱下围裙说:“不行,俺得去骂去,俺得围着村骂……” “骂啥子骂,不疼不痒的!”宋有粮放下筷子说道。 “妈,你坐下吃饭吧,你以为你是李来英,丢了一只鸡围着村子骂了十几圈都不带累的,台词还不带重复的。” 陈双说道,这破孙子一言不合就骂,骂的一个村的狗都跟着叫,还让人睡不好觉。 “那你说咋办?这一颗颗的菜可都是钱呐,还是小双起早贪黑的劳动成果,你看看小双现在满手都是茧子,俺可咽不下这口气!” 陈秀兰气的斜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她看都没看一眼,眼瞅着就要急哭了。 “妈,别难受了,又不多,才十来颗茄子,再说,二号大棚再过半个月又接上了,还能缺了哪点儿损失!” 陈双真是后悔让她老娘知道了,虽然不止这些,就算一个大棚的蔬菜全毁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气犯病吧。 “你瞅瞅你闺女多懂事,赶紧吃饭,别叨叨了!”宋有粮赶紧跟着附和。 “妈,我给你盛饭!”陈双见陈秀兰的脸色好了一些,赶紧起身去锅底成稀饭: “咱不是买了两斤芝麻吗?咱明天还得炸芝麻果子,蚂蚱腿,还得蒸馒头,事儿多着呢!要不,咱渣点糖包咋样!” “行,明天就干!凯凯最肯吃糖包了,以前没钱,有时候就做几个,光给你俩吃!”陈秀兰被陈双一席话给岔开了。 陈双怎么不知道,九岁那年,妈用家里唯一剩下的面用开水烫了揉好,捏成圆形带窝窝的面饼,里面加半勺糖,然后捏好下锅。 那有也是家里唯一的油,炸好的三四个糖包后,那锅底陈秀兰足足空了两天,一滴都不舍得浪费。 后来还用油锅炒了一盆大白菜,而这盆大白菜就是过年的菜,这四个糖包是唯一的点心。 只是陈双还跟宋德凯抢着吃,大哥当时也不说话,只是留了两个说是给爸妈的,他的那个却给了陈双吃,结果,自私的陈双不光吃了宋德凯那一份,还把父母的那一份给偷偷吃了。 把宋德凯给气哭了,三天都没跟陈双说一句话。 陈双此刻回头想想,前世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暖心,为什么她以前就那么不懂事呢?就没感受到呢? “今年,咱炸它个一盆……”宋德凯也笑着说道。 吃了饭后,外头有飘起了雪花,整个杏花村白茫茫一片,陈双和宋有粮拿着手电筒又去了一趟菜地,爷俩守到了半夜,也没人来,索性就又回家去了。 陈双回到家才反应过来,夹子少了一只的事情,她貌似当时太着急没跟老爹说。 那家伙受伤了,也有可能最近不会来破坏了,陈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刚才咋没想到呢,这半夜把她爷俩给冻得也够呛。 陈双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就是年三十儿,过了年三十儿老爹的酒应该是年初三,也就是说,大哥年初二就回来了。 这前后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而饭馆从年二十九开始关门谢客,一直到过了年初五才开张,这段时间就不用送菜了。 陈双打算下回给谢大爷送菜的时候,得问问他们公家单位几号放假,几号开工,这些她都得提前预备好。 等过了这个年,陈双打算带着所有积蓄去朗口市找找医院给母亲做检查,虽然这阵子母亲发病的情况又说好转,但是,陈双知道,她有时候怕家人担心一直在忍着。 想到这里,陈双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再想想那被毁掉的茄子有算多大点事儿呢? 第二天雪后晴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过年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宋有粮早早的就去了赵家。 听说赵大学生放假回来了,拜托他给写对联的人络绎不绝,陈双则在家里帮陈秀兰准备过年的油炸果子。 和面用的是煮熟后去了皮的红薯,因为是天然的甜味不用再放糖了,里面还加了芝麻,擀好面皮后,切成菱形晾干后下锅油炸。 眼瞅着那果子在油锅里慢慢卷起了边儿,变得焦黄焦黄的,捞出来控油就可以装起来了。 糖包陈双亲手做的,看的陈秀兰是大眼瞪小眼,她就奇了个怪了,会织毛衣已经把陈秀兰吓傻了,老宋说的还针对,这孩子啥不会啊? 可她,到底是啥时候学的?又是打哪儿学的,陈秀兰觉得这可以成为她一辈子的谜团了。 糖包捏好后下油锅,慢慢的炸成金黄色,变得鼓鼓的,里头的白糖自然化开,咬一口,外焦里嫩,甜如蜜的汤水流出来,陈双是刚出锅就吃了两个,烫的她捏着糖包在原地直蹦哒。 陈双几乎尝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味道,那个味道到现在她都没忘记。 糖包不好储存,刚出锅的最外焦里嫩,所以这一次,她做的不多,等大哥回来之后,再做一锅,想想,陈双都算着日子盼着她回来。 “有人吗?”这个时候,大门被敲响了,陈双听着这声音特别耳熟,一边吃着糖包一边去开门,果然是李宝。 “俺爸我来你家买点菜。”李宝穿着去年的花棉袄,声音很小,说完就往陈双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转头就走。 这哪里是来买菜的,陈双将糖包剩下的一角儿塞进嘴里说道:“你等等,你要买什么菜总得说一声吧!” “你看着给我家送,随便啥都行!”李宝恨不得现在就走。 家里今年根本没时间办年货,老爹天天就跟吃了炸弹一样,往年都是姑姑帮忙办年货,今年,姑姑也很少往家里走动了。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啥玩意没有,去县上都来不及了,山路都结冰了,拖拉机不好开,这不才想起了来陈双家买菜。 李宝出门的时候那可是被李大奎给骂出来的,要不然,李宝才不会跑到她家里来买菜。 “这可不行,有你这样买东西也不说买啥的吗?”陈双说道。 李宝不耐烦的回头,皱着眉头说:“茄子,花菜包菜……西红柿,你看着办,反正一百块钱的菜就行!” 说完,李宝就走了,陈双转身回屋,可刚转身,陈双就发觉不对劲,自家家里的大棚蔬菜,就这几样中的最多,其他的都是阑干啥的,陈双怕不好卖所以中的少。 她咋知道的那么清楚? 陈双又折出了院子,远远地看着李宝一瘸一拐的往家走,陈双写了一口凉气,好家伙,李宝,你厉害,这可是你不愿意放过我陈双! 陈双跟陈秀兰说了一声,说给村长家送菜就出门了,拎着个曾经装煤的大框子就去了菜地。 陈双是个很大方的人,根本不过称,绝对一百块钱有多,直接就拉着板车去了村长家。 “李宝,你叫你姑姑来帮忙做饭!” 陈双刚放下板车就听见堂屋里传来李大奎的咆哮,随后李宝哦了一声就又出门了,这一次,她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菜放哪儿?”陈双喊住了李宝。 李宝指了指院子里的火房:“你瞎啊,菜不放火房难道放被窝里啊!” 陈双还一肚子火呢,她倒是先发火了,陈双吃力的把一大筐菜顺着地拉拉扯扯的才给弄到了厨房。 “李叔,用完了把改天我来筐!”陈双说道,但是堂屋里传来了咆哮。 “杨柳村的人凭啥参选我杏花村的选举?吃饱了撑得?” “没办法,这是上级领导的意思,到时候杨柳村整个村都参与投票选举下一任村长,我只是来捎个话。” “领导算个蛋?他管的也太宽了吧,我们杏花村和杨柳村本来老死不相往来,管他们啥子事儿?”李大奎重重拍着桌子说道。 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的一蹦老高,茶水都泼了出来。 “俺就是特地来带个话,不信你等着下午看看,县里会派人来贴公告!” 说完,陈双就看见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还伴随着李大奎摔杯子的声音。 陈双也不知道这是闹哪样,杨柳村和杏花村本来就不搭嘎,那条杨柳河也是当年划分给杨柳村的,后来不知李大奎干了什么土匪行为,硬是把那条河要过来说是杏花河。 如何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可知 大门又缓缓的打开了,那年轻的男子一边后退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从门缝里挤了出来,随后对着陈双招手: "是陈双同志吗?" 陈双点点头:"是我!" 陈双其实在这小伙子喊等等的时候就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就是电话里那个声音。 "那请进!"小伙子说道。 陈双面容平静,虽心知肚明可她也没有那么大心思去揣摩旁人的心,如果一味总是替别人考虑,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在他人心里形成一种习惯,导致一文不值! 小伙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模样,见陈双跟着他进了军区大院,他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他是新兵。 引着陈双去家属楼的这段路,他总共扶了帽檐二十多回,在陈双的眼里,他心里很忐忑,说话也是畏首畏尾。 毕竟新兵都对军区的事情畏惧很多,他只知道,一个市长的闺女让他接电话的时候那么说的,他也不敢说二话。 到了家属楼,小伙子义正言辞的要求宿管员给安排房间。 "周大妈!" 小伙子诧异的看了一眼陈双。 周大妈一见是陈双,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赶紧招呼小伙子离开,她自己知道分寸。 还是那间房间,周大妈说,这间房离洗浴间比较近,很多人都怕不干净,所以就一直空着。 周大妈依旧帮陈双整理铺盖,顺口问道雷子的情况,陈双来精神了。 把雷子跟宋有粮和陈秀兰之间的关系都说了一遍: "雷子通人性,我爸妈都把它当半个儿子看,如果周大妈有空可以去我老家看看!" 周大妈一听说雷子现在活泼了不少,还不缺吃喝的,她哪里会不放心,总比跟着她强吧。 "庆功宴要早上九点钟开始,你还能睡会儿!" 周大妈叮嘱完就出了陈双的宿舍。 陈双怎么睡得着,现在都快八点了,而且听说庆功宴就在食堂,因为食堂面积小,外头树林也有野炊的安排。 上午看文工团的表演,中午盛宴,下午一点钟依旧有文工团精彩的表演。 虽场地是就地取材,可是对于其他看不惯宋德凯的那些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这可是头一次师长亲自亲临给一位团长颁发荣誉证书,还大动干戈的请来了文工团的女子兵前来表演。 早上赶来的文工团女子兵根本没有休息,就开始做最后一场紧急排练,硕大的训练场上,早已经铺了红毯,搭建了临时舞台,还有主持人。 早上九点钟敲响,所有军区大院的军人全都汇聚一堂,以领头队长举着红旗,后头都是按照规定落座的"自己人"。 前排环形状两排高头座椅,这些都是团长以及团长以上级别的干部,正中间坐着的是孟师长,单独放了一张圆桌,上面有果子。 孟艳身着一身粉色荷叶边儿长裙,露肩勾着孟师长的胳膊时不时嗑瓜子,时不时附耳轻言对孟师长说着什么悄悄话,那裙摆边缘的荷叶设计,给孟艳增加了几分俏皮活泼的感觉。 这一天也是军区最热闹的一天,就跟国庆节一样热闹,就连周大妈也批准放假前来看歌舞团的表演。 可是当周大妈怕陈双舟车劳顿睡过头了去敲门的时候,发现宿舍里早已经整理的干干净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是陈双没有睡过,可是宿舍里却没有她的影子。 食堂里,丰大爷已经忙不开了,幸好孟师长体恤,调派了不少打下手的人来炊事班帮忙,要不然,丰大爷真吃不消。 此刻,宽阔的训练场上人满为患,时而成千上百号的鼓掌声齐齐想起,而陈双却敲了敲宋德凯的宿舍门,一切的喧闹都好像和她没有太多瓜葛一般。 "艳子,你先去看歌舞表演,我得准备一下!" 没有开,里面却飘出来宋德凯的声音。 陈双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这一系白裙和高跟鞋,她觉得有那么一丝凉意洒在了身上。 "宋团长,你还准备个屁啊,人家孟艳都上门"催货"啦!" 单身宿舍内还有几个人在起哄。 "哎……团长,你这红毛衣挺牛逼的呀,肯定不是你自己织的,赶紧从实招来,是谁给你织的?是孟师长的千金小姐给你买的吧!" 宋德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军装,又怕帽檐不够立整,对着整容静敬了个礼,感受一下自己的仪表,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那红色的毛衣,他眉心紧蹙: "都滚蛋!别在这里念叨!" 此话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今儿不是大好日子吗?怎么团长发飙了? 随后几人退出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 宋德凯看着那红毛衣,眼神露出陌生感,但是,很快,那对眸子就像是冰川遇到了春风一样,渐渐温润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宋德凯抬手摸了摸那与他性格洗好有着天差地别的红色毛衣时,他的目光顿时缩回来,因为,余光的盲点处,也就是宿舍门外,多了个穿着白裙的姑娘。 发丝如墨,直垂腰间,齐刘海衬托着那对眸子越发的宛如星辰,两鬓流长,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脑后,配上那雪白的裙子,真让人分不出,是头发太过柔美,还是会那白裙衬托的黑发,还是……黑发衬托着白裙。 宋德凯稍稍愣了愣。 "大哥!"陈双叫了一声! 宋德凯眉头一拧,这个人是他的妹妹,她竟然是他的妹妹……宋德凯的脑子出现了片刻的混沌。 自从他受了伤之后,他就会时不时的头疼那么一阵。 "德凯,快点,你怎么还没准备好?你要发表演讲呢!" 一串高跟鞋踩着水泥地的声音在宿舍走廊里响彻,越来越近,等陈双侧目看去的时候,她看见了拎着荷叶裙子的孟艳。 宋德凯这才从陈双脸上慢慢的移开视线,落在了孟艳的身上,他莞尔一笑说,这就好了! 孟艳看了一眼陈双,她的目光又何尝不诧异呢? 她明明是个乡下姑娘,竟然随便穿这一件白色的裙子就显得那么的好看?跟玉一样,在看看她的高跟鞋,孟艳就更接受不了了。 乡下的姑娘除了种地还能干啥?竟然学有钱人家穿高跟鞋,也不怕走路摔死! 可是,整个过程陈双都是面容平静的看着宋德凯,这种眼神就是因为太平静了,让宋德凯有一种负债累累的感觉。 这眼神,就好像能穿透人的皮囊直达灵魂深处一样,好有魅惑力的眼神。 这一刻眼神的交错瞬间,被孟艳捕捉到了,她挽着宋德凯的胳膊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舒尔回眸露出挑衅的目光,陈双才回过神来。 只是让孟艳没想到的是,陈双竟然笑了,两抹梨涡深陷,美的像是一朵梨花般素雅。 当然,孟艳是绝不会承认陈双比她长得好看的,只是挽着宋德凯的胳膊不安的紧了几分力度。 陈双之所以笑,那是因为,她确定了大哥只是不记得她了,而不是不爱她了。 难道,这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吗? 不对,陈双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奢望? 她不是下定决心要做个有钱有势的人吗?为什么她还是这样想要成为他的女人? …… 庆功宴的舞台上热闹非凡,宋德凯身影伟岸,华宇之间铿锵有力,舞台下鼓掌的声音震耳欲聋,估计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老孟,你这回可是赚了呀!" "是啊老孟,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道老孟能不能把人借我段时间,带带我那手底下的一群软蛋?" 孟师长放下茶杯,嘿嘿一笑,略带深意的眼神竟有些"老不正经"的挑了挑眉头,突然脸上的笑容消失:"免谈!" 陈双虽然挤在人群中,可依旧时不时有一束目光从孟师长那边的专座飘过来,时不时又看了看舞台上的宋德凯。 她手里拿着的花环不由得捏紧了,待会儿她要第一个上去献花。 一阵掌声落下,幕后文工团的小姑娘们个个都拿着花环准备献给英雄。 "哎,那个人怎么有点面熟?"红布高挂的后台处,红布稍稍动了动,小心翼翼探出几位化了演出妆容的脑袋。 "那个穿白裙子的,我看有点像陈双!" "是啊,可是她怎么变样了?" 张三花咬着手指头绕过后台去了观众席,她可不打算上去献花,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宋德凯太凶了,她有点害怕,此刻,她蹲着身子偷偷摸摸的绕开领导们的视线钻进了观众席。 "哎,陈双!"张三花鬼使神差的蹲在了陈双的旁边,拽了拽她的裙子。 陈双从台上收回目光笑着赶紧把自己的板凳腾出一半儿来,俩姑娘一人坐了半个屁股挤在一起。 "好久不见!"陈双打招呼。 "是啊,你被迁回去之后在家里干什么呢?家里好不好玩?" 张三花又羡慕又害怕,害怕的是她当时要是被送走了,肯定在村子里没脸见人了,但是,又羡慕自由的生活,最起码可以陪在父母身边。 "还好,就是种地什么的。" "对了陈双,宋团长不是你大哥兼对象吗?你咋不到前头家属区坐着?干嘛跟这些臭男人挤在一起?" "你看还有我的位置吗?"陈双微微一笑说道。 张三花仰着脖子看去,还别说,所有的位置都安排的满满的: "哎,肯定是孟艳搞的鬼,她对宋团长那可是日思夜想的!" 说到这里,张三花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陈双其实自认为和张三花并不熟悉,就是喜欢这人的性子,不喜欢搬弄是非,也不喜欢嚼舌根,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这实话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孟艳拿着花环第一个走上舞台,就在她将花环套在宋德凯的脖子上时,因为身高的差距,宋德凯本能的低头,却不料,孟艳踮着脚直接亲了一下。 顿时满场哗然,在这个年代公然做这种行为,不外乎叫人惊讶。 "我的天哪!"张三花捂着嘴惊讶的瞪大双眼。 孟师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说道:"咱们要响应国家的号召,解放思想,年轻人自由恋爱是应该的!应该的……" 但是这一举动也让后台准备上前送花环的文工团女子兵犹豫不决了,个个都恨不得往后缩,缩进墙缝里都行。 "我们还是不去了吧,会不会得罪孟艳呐!" "那咋办?咱都出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咋办?张三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平日里张三花性子敦厚,也不喜欢跟人挣,也不喜欢跟人计较,住在一个宿舍的姐妹日子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所有的卫生都让张三花来善后,反正她也不在乎。 要是洗个衣服什么的,正好张三花也在洗衣服,顺便让她帮忙泡上,她有时候会直接给洗好亮起来,虽然人很好,但是好事儿总没她的份儿,这可能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 "在那儿呢!"一人指着观众席,一眼就找到了张三花,那还不是陈双比较惹眼,再加上坐在男人堆里,其他男人都是一码的军绿,就她穿着舞蹈服。 张三花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刻的窘迫,终不能让场面冷场吧,要不然回去后这些个姐妹得把她堵在宿舍用唾沫星子就把她淹死啦。 此刻孟艳有些得意,她就知道,她第一个献花,文工团的那些小姑娘丫头们看谁敢,顺便也让陈双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想着,孟艳又回头穿过人缝,挑衅的目光落在陈双的脸上。 张三花有些着急,想要起身,陈双按住了张三花的肩膀,从她手里拿过花环: "给我!" 张三花还没反应过来,陈双就已经拿着花环一步步朝着舞台走去。 所有的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陈双身上。 碧草莺莺燕燕,蓝天白云飘飘,白裙飞扬,配上那齐腰的长发,和那瘦弱却挺直的脊背,竟给人一种此女绝非凡物的错觉。 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宋德凯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眼神透着冰寒,那是因为,他怎么总感觉看一眼这姑娘,他就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似的。 难道,是因为她那双魅惑的双眼中暗藏的那种不易觉察的忧郁?还是那目光给人一种直戳人心的原因? 孟艳微微一怔,她几乎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走了神,为什么她明明是个乡下的丫头,身上却有着一股让人"高攀不起"的高贵感? 装的,一定是装的,她就不信一个种地的丫头会有这种气质。 陈双踏上舞台,垫着脚尖帮宋德凯带上花环,整个过程宋德凯如同冰雕一样动都没动一下,眼睛一直死死地看着这张出奇平静的脸。 可陈双却低着头帮宋德凯整理花环,那模样十分认真,就好像生怕花瓣儿被扯断了一样。 那一刻,军装配上白裙,竟给众多人心里留下了难以缅怀的印象,太相配了,或许英雄配美人说的就是他们。 "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在受伤了,我会倾尽所能,找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 陈双整理好的花环这才仰头看着宋德凯。 宋德凯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痛苦的神色:"你叫什么?你是谁?" 陈双莞尔一笑风情万种,眼角却闪烁着一丝平静: "这个不重要!等你好起来你会知道!" "他们在说什么?"孟艳有些不安的自言自语。 团长办公室,坐在位置上的人并不是宋德凯,而是孟师长,他垂暮把玩着钢笔,时而抬起头看着面前坐着的宋德凯。 孟艳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跟自己的父亲使眼色。 孟师长已经被女儿今天的举动给气疯了,这要是宋德凯不主动点儿,他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等回去后,他在收拾收拾这闺女,可眼下当务之急他还得想办法让这榆木疙瘩先开口才行。 孟师长清了清嗓子敲了几下桌面说: "德凯,有些事儿也该是你主动表现表现了吧!" 孟艳在一旁做出生气的表情,她知道,这么隐晦的问法,宋德凯肯定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呢。 孟师长瞟了一眼孟艳,气的连连叹气:"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打算娶艳艳!" 宋德凯目光一怔,看了一眼孟艳,随后站起身敬礼道: "边防尚在糟乱时期,我想应该是先有国在成家!" 孟师长也是无奈:"边防还有其他战士,糟乱也不会因为你宋德凯就能太平,今儿给我个答复,如若不然,整个土匪团扣去三天的伙食供应!" 为了这不成体统的闺女,还有家里的那位,他也是豁出去了。 此话一出,孟艳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对,就这么直接说他才能明白。 ………… 宿舍,靳子良在家属楼外等着陈双,陈双一出现,靳子良就脱帽敬礼,随后才说道,昨晚上临时有任务,他去接师长大人了,把事情派给了一位刚入伍的哥们。 陈双也知道后来,这哥们就受孟艳的阻挠没有及时前去接应,不过,陈双不在乎,她现在可以说除了赚钱,和大哥,没有什么事情有资格让她放在心里。 "没事,本来我就是请你帮忙的,也不能耽误你自己的差事!"陈双说道。 靳子良挠挠头看着陈双,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问道: "我们团长现在好像有点……健忘!" "我知道,他记不起我了,但是我还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陈双说道。 从靳子良那儿陈双了解到,宋德凯刚出院回到部队的时候,所有土匪团的人都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但是有些人他却认识,有些人连名字都忘了。 靳子良还说,他把靳子良也给忘了,害的靳子良把自己的"户口"都说了一遍。 上次宋有粮来的时候,他本来是不记得的,靳子良提醒说是他的父亲,宋德凯这才有了点儿反应,但是他却没有叫出口。 更离谱的事情是,宋德凯还去查过自己的户口,查过入伍登记上的所有资料。 现在的情况是,宋德凯每隔半个月就要去军医处做全身检查,这也是孟师长给的特殊安排。 军区总医院给出的结论是,间接层次不稳定性失忆症,如果在两个月内不会出现刚接触的东西就忘记,那才能诊断为短暂性失忆,是有机会康复的,当然,也有可能一直这样,而且还会恶化。 也就是说,有可能恶化成痴呆的可能,但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就是,宋德凯的病情并没有恶化,也没有出现健忘症。 说完了这些,靳子良从军医口袋里掏出了信封说是上次送菜的钱。 陈双说了一声谢谢就收了起来,整个过程陈双都异常的冷静,就好像听着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陈述一样。 随后,陈双看了看天色说道:"靳子良,饭我就不吃了,你现在要是有空,能送我去车站吗?" 靳子良稍稍一愣:"怎么现在就要回去?家里有急事?" "确实有点急事!"陈双说道,她来只是为了看看大哥,不是为了吃饭。 靳子良挠挠头说:"那好吧,我去跟团长请示一番,你也刚好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我开车来接你!" 陈双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她只是回到宿舍把衣服换回原来的粗布衣裳。 这条裙子和高跟鞋是她这一生第一次为他而买的,她想,将来如果能用得上的话,可能性也很小了,所以,陈双叠的异常整齐干净,鞋子的鞋跟也擦拭了一遍。 随后,陈双便出了家属楼等,时不时的向军区方向看去。 等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那辆熟悉的军用吉普穿过林荫小道儿徐徐开了过来。 陈双上前两步迎上去,却发现开车的人不是靳子良,而是宋德凯。 陈双稍稍迟疑了片刻,等宋德凯下车打开车门后,陈双才上了车。 "怎么是你?靳子良呢?"现在食堂都在开饭,这主角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来送她。 宋德凯目光直直的看着挡风玻璃,也不说话。 二十分钟前,靳子良忽闪忽闪的跑到食堂找到了宋德凯,跟他小声汇报了一番要走,却被宋德凯叫住了。 他问靳子良那个丫头到底是谁,靳子良一脸黢黑的挠挠头,说是他妹妹,宋德凯直蹙眉,他怎么查他自己的入伍档案没查到他还有个妹妹。 所有的档案也只是说明了他是单亲家庭。 此刻的宋德凯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甚至对这"天上掉下来的"妹妹有些躲闪,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躲闪,特别是她的眸子。 见宋德凯不说话,陈双也不再多问了,她反而异常的平静,比以前还要平静。 直到,到了镇上,宋德凯才对陈双说了句:"路上小心。" 陈双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走进了车站。 宋德凯却迟迟没有调转方向的动作,就那么一直看着陈双的背影没入人海,直到消失不见,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恢复平静。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因为中途转了一趟车。 到家的时候,天边已经灰白一片,看来,青阳要阴天了,路上,不少百姓都怕这天会连续不断的下雨,差不多的都开始起个大早开始收割了。 如若不然,连续下个三五天的雨,那么,麦子肯定在地里麦穗儿上就发芽了,这一季就会糟蹋。 回到家的时候,宋有粮也和陈秀兰正在拾掇镰刀准备下地。 "双回来啦!"陈秀兰迎上去,转头对宋有粮说:"老宋你先去,俺待会儿就上地!" 随后陈秀兰赶紧给陈双盛了一碗稀粥问情况: "咋样?凯凯有没有说啥时候回家?咱家建新房的事情你说了没?这不就等着凯凯回家成亲吗!" 陈双面容平静说:"太忙了,没来得及说。" 陈秀兰咂咂嘴有点可惜:"当个兵咋这忙呢?哎……也真是的!" 发完牢骚,陈秀兰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叮嘱,要是待会儿太阳升起来了,就让二老回来,大中午的别在外头晒中暑了。 陈双拿出信封,查看了里面的金额,算算家里剩下的,还有没来得及装修临时省下来的,总共差不多还有一万多。 她必须得和时间赛跑,即便舟车劳顿,她还是要清空脑子,好好把剩下的余钱规划规划。 陈双想过先买一辆农用车,再扩大种菜范围和蔬菜品种,到时候也差不多鱼塘的鱼也下来了,楚防震那边第一批菌种也出棚了,她可以考虑在蔬菜的种类里加上菌类。 陈双便打算着,边在本子上仔细的记录下来。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来者是孙二杰,宋有粮夫妇出门时就没关门,孙二杰伸着脖子一眼看见堂屋里坐着陈双,直接就进了院子。 常在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沧海 "妈,我……我错了!" 因为动静太大,惹得楼梯口的声控灯亮了,映入陈双眼帘的是一脸苍白储满泪痕的那张脸,她瘦了,瘦的那张本来圆润的脸只有巴掌大。 以前的刘南是个性格无拘无束的女汉子,和她相处的地方每一处都有阳光,可如今,那双昏暗哀伤的眼神好似连阳光都无法探入分毫。 稍稍垂暮一看,刘南所站的位置有一滴一滴的暗红色血液顺着她的中指往下滴落。 陈双吓愣了,她割腕? 此刻刘南根本没留意楼梯口黑暗处的陈双,一边委屈的说着抱歉的话,一边拍打了几下防盗门: "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楚妈一句话都没说,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一拍桌子,旁边跟着的楚家阿姨都吓得一哆嗦。 "我今儿就在这里等防杰回来,我问问他是怎么管教的媳妇儿,这么不懂事儿!" 楚妈气的抱着膀子斜眼嫌弃的穿过防盗门看了一眼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刘南,越看越来气,根本不忍将目光多停留一秒,好像怕脏了她的眼。 楚防震紧紧的抓着轮椅扶手,眉心簇成川子纹,他的母亲怎么那么苛刻? "南南!"陈双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 刘南抬起朦胧泪眼侧目一眼看见陈双,心里一紧,她不想让陈双看到她出丑的模样,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可是,在这个偌大的京北城市中,她举目无亲,心里对陈双突然出现的心理反应完全胜过了所有的虚荣心,她扑了上去,抱着陈双哭的昏天暗地。 惹得陈双不由得眼眶滚烫:"南南,别哭了,走,我带你上医院包扎一下!" 刘南一边哭一边趴在陈双的肩膀上点头:"嗯!" "别哭了,这就去医院!"陈双拍了拍刘南的背安慰道。 刚拉着刘南准备去诊所处理伤口,防盗门再一次打开了:"你就这么走了,要是在路上出了点儿啥事,我们楚家还真说不清了,在这里给我站着等防……" 楚妈的话还没说完,一眼看见陈双,那目光不由得变得犀利起来。 "双,其实……我就是想吓吓……吓吓他,伤口……不大深!"刘南一听到婆婆说这话,哭都不敢哭了,在陈双耳边小声又紧张的呢喃着。 "都流血了,得吃多少个鸡蛋才能补回来?有些人不拿人当人看,你为什么要拿别人当人看?说的话就像是个屁放了就完了!" 陈双根本没看一眼楚妈,对着刘南细声细语的说道。 刘南眯着眼睛微微摇头,示意陈双不要指桑骂槐。 "你再说一遍?"楚妈自然听得出来陈双确实是在指桑骂槐。 陈双低头刻意看了看刘南的手腕,口子是挺长的,但是深处就大约两三个毫米的模样,其他部位都已经结痂了,应该没伤着动脉,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楚阿姨,您难道就没想过,防杰为什么离家出走那么多年?是您的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您儿子本身就有问题?" 他在外头胡搞瞎搞早晚会毁了他的前程,倒时候,你们二老的打算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丫头,据我所知,你学历也不过是个小学没毕业吧,你觉得你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教育方面的问题?这说明你自己的教育有问题!" 楚妈被陈双的话气得不轻,毕竟,不管是教育方式有问题,还是儿子有问题,都是她的错,好一个丫头,竟然给她下套儿。 楚妈说这话的时候气急返笑。 "是啊,我确实是小学没毕业的学历,那楚阿姨自然是知识分子,只不过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文化程度都能理清这中间的道理,为什么楚阿姨一个大学生却看不懂这中间的问题点呢?难道,楚阿姨的毕业证是假的?" "你……" 一项尊贵华丽的女人,即便出门都不许衣裳有任何一处褶皱,妆容上也容不下一丝不满的缺陷,出席任何场合都端坐于中,气质不凡。 再加上她们楚家在京北的势力,各行各业谁敢说不给一分薄面?眼下,却被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片子给羞辱的一文不值。 陈双成功的把楚母在人前装模作样的面具给撕掉了,楚母不镇定了,气场被陈双打压的像是踩在脚底下绞尽脑汁想反抗的一只蚂蚱。 黑暗处一直背对着这边的楚防震心里一阵苍凉,搁在以前,他会心疼自己的母亲被气到了。 可是,自从他的死讯传出来之后,父母二人第一个想到的是楚家的后望,他就已经放弃了,而眼下,不过是让他对家这个字更凉心罢了。 陈双说的句句在理,哥,为什么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只为追求自己的梦想。 难道母亲就从来没有自我反省过吗? 楚防震悄悄的滑动轮椅,悄然出了小区,他头一次想要哭,只是忍住了,现在,深夜寂静无人,他端坐在轮椅上的身子有些颤抖。 眼瞅着此刻楚母被气的手发抖,抬手上去就要打人,谁知,一阵啪的脆响落下之后,刘南挡在陈双前头,受了她重重一巴掌。 楚母见状更是生气:"你有多贱?防杰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陈双心里一沉:"南南!" 抬眸看向楚母的时候,陈双双眼冒火:"如果楚防震现在还活着,看到你这副嘴脸,想必也不想活了吧!" 这事儿不提还好,对于楚母来说,这无非是火上焦油,他的儿子是为了这个山旮旯里的死丫头才丢了命。 这一刻,楚母眼睛充满恐惧和愤怒,所有的形象根本顾不上了,她张牙舞爪的上去要撕烂陈双的脸,让她给他儿子陪葬,要不是楚家的阿姨拉着,恐怕楚母真的能把陈双给撕烂,狠狠地撕烂…… "夫人,您别动气啊,气坏了身子怎么跟老爷交代?" 可眼看着楚母痛苦扭曲的眼睛里储满了晶莹,她心疼,心疼她的儿子,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这么没了,而眼前那张魅惑的脸就是罪魁祸首。 刘南吓得直发抖,她第一次见自己的婆婆这个样子,平日里都是义正言辞,有板有眼,现在,她不光是乱了方寸,还被陈双气的看上去要疯了。 楚母一把够到陈双的胳膊把她扯了过来,胡乱的扯陈双的头发。 "啊!"陈双根本措不及防,头发被拉扯着,当即就觉得一阵头皮疼。 这么一闹腾,大半夜的附近的居民都开始发牢骚:"还让不让睡觉了?" 住在附近的居民大都披着衣服出来看热闹。 陈双好不容易挣脱来被抓住的头发,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妈的,不是知识分子吗?打架和农村的老妇女有什么区别? 陈双感觉自己的耳门子被抓了一下,抬手下意识的一抹,手心里有几道血痕。 "你还我儿子!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我让你走不出这个京北!" 楚妈的头发也乱了,看那么多人都在围着看热闹,她拢了一把头发,把自己掉了一地尊贵的身份碎片拾起来,狠狠地说道。 "妈!你到底想怎样?" 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伴随着楚防震粗重的喘息,细腻平静的传来。 楚防杰一盆冷水泼醒了楚防震。 楚防震微微一怔,他确实最近心情只落在陈双的心情上了,倒是一时半会没想到这茬: "找个机会,我回家一趟!" …… 工地方已经动工了,刘雪梅和陈双戴着安全帽在工地考察,身后跟着包工头和工程师。 刘雪梅看上去越来越上手了,对于施工建筑地的规划说的是有条不紊,偶有土建方面的问题,她毫不留情的指出来。 刘雪梅舒尔侧目发现陈双丫头这两天怎么也不怎么说话,散场之后,刘雪梅离开工地,摘下安全帽拍了拍陈双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 "你这两天怎么了?" "没什么,都是私事!"陈双说道。 "私事?私事就不方便跟刘姐说说了?走,晌午请你下馆子去!"刘雪梅乐呵呵的说道。 "我得回家做饭去!"陈双说道,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蹬自行车回去得半个钟头,拐一趟菜市场的话,差不多十一点多能到家。 "你家里藏男人了呀?"刘雪梅不怀好意的说道,这么一说,陈双也没反驳,刘雪梅作为一位过来人,不由得讪笑:"看来啊,是感情上出了问题啊,跟姐说说!大不了今儿晌午上你家吃饭去,该不会不乐意吧!" 陈双抿唇一笑:"那当然乐意,只要你别嫌弃我的厨艺就行!" 说着,二人准备离开工地,迎面走来的是老王,他拿着手里头的文件,双指还夹着档案袋,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抬眼看见刘雪梅和陈双,他走了过来,把文件递给刘雪梅说:"审批下来了!" 刘雪梅一听双眼放光,陈双也收拾起了心情,这申请书可是她耗费了大半夜的心血呢。 "结果怎么样?"刘雪梅接过来还没看就问道。 老王自然有些不敢相信,不但审批的快,而且,还特么批下来了。 "批下来了!"老王不冷不热的说道。 "太好了!"刘雪梅压抑不住兴奋看了一眼陈双,随后对老王说: "晌午召集几位管事儿的,我请客下馆子,顺便商议一下更改工期的事儿!" 陈双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觉得不试试的话肯定是没机会,如果试试可能还有一线机会,现在,即便是审批结果下来了,可陈双一个当事人却反倒觉得不可思议。 "那行!"老王与二人擦肩而过深入工地。 "小双,这次咱们算是赌赢了吧!"刘雪梅笑着说道,生怕看错了,又把审批文件重新看了一遍。 "是啊!"陈双附和道。 "哎……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咋一点都不高兴呢?"刘雪梅感觉陈双的面部表情压根就不像是兴奋的模样。 "不是刘姐,您不觉得这次审批也太快了吗?能审批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而且前后才三天就通过了?我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头啊!" 陈双说道。 "也是,不过这个审批的事情呢也说不准,保不齐这段时间开发案子比较少呢?刚好咱们就赶上了,所以审批就快一些,总之呢,审批下来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刘雪梅也气定神闲了下来。 "嗯,总之一切顺利就好!"陈双也不纠结这件事了。 她只是心里偶有时想起钱少张这么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愿意把投标机会让给自己,是楚防震在背后帮忙,所以,这一次,陈双会不自觉的猜测,莫不是也是防震在背后使劲? "刘姐,重新修订工期的事情只能多劳累些你了,我得回家去了!" 告别了刘雪梅,陈双蹬着自行车就去了菜市场,买了些蔬菜和煮粥的粮食返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十一点多。 "防震?"陈双试探性的超堂屋喊了一声,顺手把买来的菜放在火房的灶台上,发现没人应声,陈双辗转去了堂屋。 "楚防震?你找死啊?"陈双不由得骂了一句,堂屋没人,推开他房间的门发现空空如也,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这特么腿瘸了还能瞎跑,陈双也是醉了,真想问问他审批的事情是不是他在帮忙呢。 拿出手机给楚防震拨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你跑哪儿去了?小心轮椅卡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媳妇儿,别那么大火气啊,我这不是出门遛弯去了吗?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刚好防杰来给我施针就让他带我出去转转了!" "那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买了好多菜!"陈双见他语气平淡,还有心事开玩笑不由得有点生气了。 "这两天看你那么忙,就不用管我了,我和防杰在外头下馆子,你要不要来?" "不去!吃死你!"陈双骂了一句挂了电话,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要不然,她就去跟刘姐一块儿商议工期的事情了。 虽然二人一起合资的,但是也不能什么事儿都压在刘姐一个人身上吧。 想着,挂了电话赶紧给刘姐打过去,那头刘姐说的很客气,让陈双照顾好家里藏着的男人就行了,她一个人能搞定。 好吧,折腾来折腾去,反倒陈双成了孤家寡人了,一个人吃饭是最没劲的,陈双熬了一些稀饭,炒了几根韭菜鸡蛋,就这么对付一顿饭。 正哗啦啦的喝稀饭,手机响了,是刘南打来的,陈双脸色有些暗沉,放下筷子接了电话,却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小双,我回娘家了,呵呵……"刘南的声音低沉,末了还发出自嘲的冷笑。 "你是不是现在觉得我就像是一条狗?一条被人赶出门的狗?"刘南继续说道。 "南南,你……"陈双刚要说话安慰,那头突然提高嗓音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别说话,你是不是觉得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心里很痛快?" 陈双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从她在医院打的那次电话要给她证明的时候,陈双就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委屈,她是把她当成自己亲姐姐一样的闺蜜,她不希望她出事儿,特别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没有!"陈双说道。 日落泛红挂在天边,眼看着就要被京北少有的几栋高层建筑遮挡住了光辉,空气也随着日落越发的凉了起来。 陈双忙完了工地的事情,抓着冰凉的车把手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因为刚才刚给楚防震打过电话,说是跟防杰去了外头转了一下去,马上就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双对家这个字有了新的定义,至少从楚防震口中说出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一暖。 回到家和往常一样,喊了一声防震,随后就钻进了伙房。 很快轮椅的声音传来,楚防震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双:"要帮忙摘菜吗?" "那当然!"陈双看到他在家心里头踏实多了,把藕节递给他,让他刮皮。 楚防震握着藕断儿在手心里掂量了几下问道:"这个怎么吃?" "糯米藕,你肯定没吃过,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楚防震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手里的藕,还糯米藕?听名字倒是挺稀罕的,赶紧刮了皮等待尝尝陈双的杰作。 陈双提前泡发了糯米,里面加了些砸碎的冰糖,盐等作料,把糯米灌进藕的小孔里,两头儿用竹签把"盖儿"封上下锅开始煮。 等到用筷子一插就能插透的时候,汤汁也浓稠了不少,加一些蜂蜜在里面,汤汁粘稠,糯米藕晶莹剔透,随后拉出来切成片儿。 每一藕片里的孔都塞满了甜蜜蜜的糯米,夹一筷子塞进嘴里,软糯揉棉,口齿留香,再沾一下所剩不多的汤汁,入口即化,直拨味蕾。 其他的饭菜陈双都还没端上桌,楚防震就已经吃了好几片儿,那一刻,这糯米藕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甜而不腻,平淡中却夹杂着宝贵耐人寻味的滋味。 即便下咽,那唇齿之中却还弥留着再次侵占的霸道,对,就是还想再吃一口,两口! 舒尔楚防震放下筷子,眯着眼睛笑看着那两节切好的糯米藕,他这辈子,有口福了,就算是拿绳子也要把这媳妇儿给拴在身边。 "媳妇儿,我这两口就吃完了!"楚防震满足的长出一口气,故意拉长了嗓音冲着院子里的伙房喊了一声。 "嗷!"陈双在伙房回应:"下回多做一点!" 楚防震嘴角露出满足的弧度,因为这一刻他感觉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也是最幸运的男人,他甚至觉得老天爷对他一点都不薄情。 可这顿饭对于楚防震来说,意义非常。 陈双忙碌好了一切,二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陈双看着楚防震吃的狼吞虎咽,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每一道菜都做少了分量? "又不是没得吃,你就不能吃慢点儿?" 陈双白了一眼楚防震。 楚防震呵呵一笑说道:"做的太好吃了,要是难吃,估计全剩下留给你自己吃!" 陈双顿时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楚防震这么狼吞虎咽的吃过饭了。 就算是有,也是去年在杏花村时,他头一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只可惜,父亲一杯一杯的灌他,眼瞅着筷子都夹了菜,也不得不放下应付爸爸! 晚上的风很凉,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夹雪,看来,冬天真的来了。 "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法来吃你炒的菜了。"饭后,陈双扶着他一步步的挪动右腿锻炼着,陈双起初还在想,防杰的医术果然精湛,可不料楚防震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你要回家?"陈双的脑子不是为了凑身高的,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嗯,回去接管楚家的祖业,也就是看看店,总之,我有时间就会过来!" 楚防震说的风轻云淡,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说: "防杰的中医学的还不错!" "是啊!"陈双若有若无的回答,还好,他只是去看店的,起初陈双以为他家里人会对于楚防震的隐瞒大发雷霆。 至少,他妈肯定会找自己的不是,看来,楚家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或许以后有机会,陈双会考虑因为这次对防震的宽厚,低头说句软话之类的。 晚上,陈双蹙眉,想起明天他就要回楚家继承家业去了,那么,这四合院对她来说,似乎成了只是睡觉的地方。 陈双想起了母亲,一位脾气很好的家庭主妇,却因为父亲晚上晚回来,就骂人:"也不知道你爸死哪儿去了!不回来更好,省饭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心里不还是牵挂?吃饭的时候,总觉得的少了一个人而莫名其妙的就没有胃口? 第二天,天罡蒙蒙亮,一圈圈寒风在四合院的角落抽起了漩涡,卷着核桃树叶旋转着,吹在人脸上,只想下意识的往手心里哈一口热气再搓搓脸。 楚防杰已经在胡同外等着了,陈双收拾好了楚防震的生活用品,一起放在轮椅上,推着他亲自把他送出了胡同。 胡同口外的小路上,横着一辆黑色轿车,楚防杰见人来了,拉开车门下车,从陈双手里接过生活用品,随后对楚防震说道: "走吧!" 陈双看了一眼楚防杰的脸色,好像很不好看,最后看向楚防震,楚防震却笑得极为灿烂冲着陈双摆摆手。 陈双一时半会没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的抬手挥挥,直到连轿车的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陈双才回到了四合院。 车上,楚防杰饶有兴致的问道:"她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楚防震的眼睛盯着倒车镜里一直站在胡同口看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拐弯的时候,一切淹没在身后,他才搓了一把脸摇摇头。 楚防杰自然明白,低沉叹息道:"你为什么不去读研呢?我不觉得这件事影响你们两个人的将来,再说,你现在还没完全康复,怎么去码头干活?" "不想读!"楚防震没抬头:"你为什么不想读?想想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读了!" "咱俩不一样,我是有自己的梦想,而你不一样,你刚好合了老爷子的胃口,本身就喜欢农业,你去读总比去码头要强!" 楚防杰此刻确实有些想不通他的想法: "对了!爸说了,你去了之后不许说你是楚家的公子!" 楚防震一直低着头抠自己指甲盖缝隙中的白色代谢物,这一点,他一点都不奇怪,父亲不就是想让他知道,做生意没那么容易,变相的逼着他回去读研? 而且就算楚防震想要开后门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兄弟俩根本没有在生意场上露过面。 或许换句话说,都知道楚家有一对公子是双胞胎,可是,码头是什么地方?比工地的农民工还要封闭的所在,怎么可能有人见过楚家的公子? 再说,就算是见过,谁会想到楚家的公子高材生会去码头干苦力? 尘埃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宝物 几人聊了一顿饭的功夫也都觉得陈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和电视上看见的判若两人,再加上一听还有活干,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俺就是学瓦工的!" "俺能干!" "那好,回头房子装修好在说!"陈双说道。 工人吃饱喝足了都开工了,二老还没回来,陈双刚出门去找,就发现二老有说有笑的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绿阴小道儿那儿走过来。 "爸妈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大中午的干啥去了?"陈双有些不满,虽然天不算凉,可面条都泡的快有小擀面杖粗了,汤水都没了咋吃啊。 陈秀兰赶紧把手提袋下意识的往身后掖了掖说:"俺跟你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有张嘴保管丢不了!" 陈双诧异的看着陈秀兰这个动作不忍问道:"妈,你买的啥?" "额,买的好吃的,看着城里的啥玩意都稀罕的很,俺买点儿来吃!" 这么一说,陈双也没有多问,下午,她还有事儿得去一趟水榭湖菜市场。 每天送一趟蔬菜只够一个菜市场一天供应的,照这么下去,容不得出现一丝的纰漏,如若不然,影响很大,她想在水榭湖菜市场整理出一处恒温仓库。 到时候直接从仓库那边往外发蔬菜,杏花村的蔬菜就供给仓库就行,不分时间,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以防止出现紧急情况供应不上蔬菜。 而水榭湖的菜市场占地面积比翠竹花园的要大好几倍,所以,修建恒温库的地方也就只能选在那儿了。 到时候房子粉刷完装修后,她就得让几位农民工帮忙建仓库了,如果人手不够,他们会介绍人来,毕竟活不好找。 刚一进水榭湖农贸市场,管理部的一位小哥掉头就往管理部办公室跑。 "陈老板来了?"坐在老板椅上的二十多岁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制服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人是原来跟着庞海手底下挨打的那个瘦高个,他叫李高,都叫他大高。 当初想去翠竹花园当管理,但是那边不需要管理给拒绝了,他求了陈双很久,才把他留下来的。 后来,农贸市场建成走上正轨,陈双觉得大高的家也是离农贸市场近,再加上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又把他调过来当家了。 "到门口了!" "二狗子,赶紧先一步去菜市场检查检查卫生情况,整理妥当了,叫老板看着印象不好!" "好的!" "你特么小华子死哪去了,还不去看看今早上说堵了下水道修好了没!王大婶那边断电了,都去看看去!" 说着,大高整理一下衣领这才快步出门,一见陈双笑着鞠躬: "陈老板,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到门口迎你?" 陈双笑笑:"我就随便看看!" "诶!"大高点点头跟在陈双的后头。 陈双一路就穿过菜市场,听着以前老熟人打招呼的声音,她一一回应。 "陈老板,咋有空来呀,吃了没!"秦嫂的嗓门最大,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陈老板是老交情了。 "额,秦嫂啊,我吃过了,生意咋样?" "生意啊,好得很,你看着,一大筐花菜早就卖完了!这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陈老板,要不要吃鱼?这鱼新鲜着呢!" "陈老板,拿两只猪蹄儿回家煲汤吧,今儿早上刚送来的!" "不用了,谢谢,晌午饭吃过了!"陈双一直带着浅淡的笑容。 "陈老板,看看俺家的枣子下来了,给你装两斤!"这人的声音略显苍老,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去,原来是曾经在这里打扫卫生的那位大妈。 陈双一喜,大妈也卖菜了?看着面前还有自家种的枣子,陈双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幸福感。 说着,大妈硬是给陈双张开了大手猛地抓了两把,陈双赶紧说够了够了。 "没事儿,不要钱,自家早树上结的,过两天俺再打就是了!"大妈笑的一脸敦厚。 "那行,那我就拿回去给我爸妈尝尝去!……不用了不用了不能再装了!" 陈双说着,大妈一可劲儿的还往里装。 要不是陈双硬是攥着塑料袋的口,恐怕这半筐大枣都得被大妈给装进去。 "可甜了!" "谢谢大妈!"陈双笑着拎着一塑料袋儿的枣子朝着原先卖海货的区域走去。 海货都需要冷藏室,这里以前就有冷藏库,把三家打通之后,改一改就能当保鲜库用。 陈双衡量了一下工时和改造的方式,尽量选代价最低改造方式最便捷的办法进行改造。 大高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陈老板,这几间铺子暂时还没租出去,不知道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还在想改个仓库,到时候还得找你帮个忙调出一个人来负责管理这里,最好是识字会算账的!" "嗷,陈老板,您说的是仓库管理员吧,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大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老板的想法和打算很少会给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听话执行罢了。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大高,记住了,一定要识字会算账,不然把我仓库的账算差了一毛钱我都找你要!" "不麻烦,不麻烦……好好好!"大高一路跟着,直到陈双离开了菜市场,他才松口气。 不为别的就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工作,毕竟陈双给的工资比以前每个人都多给了一百块钱。 如果干得好,一个月不缺勤,菜市场不出任何矛盾纷争,还有五十块钱的奖金。 回到家,媳妇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跟着陈老板好好干,可别马虎了丢了工作。 出了农贸市场,陈双从塑料袋里掏出一颗枣在身上蹭两下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香甜可口,还真好吃。 电话响了,陈双赶紧把剩下的半颗枣子连同枣核都塞进嘴里,腾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刚接了电话喂喂了好几声,那边都没声音,陈双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挂电话啊,还在通话中呢。 而且信号也是满的,放在耳朵上又叫了几声,那头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喊陈双,陈字好像因为对方信号不好,就发出了个双子。 "我防" "喂?"陈双有一种错觉,那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防什么?她的心突然消失了几个节拍:"喂?你说什么?你那边信号不好?" "喂……"那头也叫了一声,可就是听不见人说话。 "你是楚防震吗?"陈双对着电话问道,可电话那头就断了线,陈双苦笑着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的几个字,她苦笑,她魔怔了吗? 未知号码在陈双的记忆中二十一世纪讯息网络发达的时候手机软件,可以让对方查不到你的电话号码,一直保持单线联系。 可是,在这个时代,显示未知号码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虽然现在的手机通讯工具不像智能手机会显示地区名称,可好歹有个区号能辨认,这回,陈双真觉得是见鬼了。 拎着一袋儿枣子,陈双去了手机店,一进门才发现原来是陈双买这部诺基亚手机的那个店,老板还是那位老板,服务员就一位是个女的。 "有没有办法能帮我查到这个电话的来源?"陈双二话不说把手机递给老板。 老板一见陈双就跟噩梦刚醒一样,最近这段时间跟变魔术一样,陈双这位年纪小被誉为最漂亮的蔬菜大王一下子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不能保证家喻户晓,可至少他是想起来当初坑了这丫头。 刚一进门的时候,老板还以为陈双来砸他家的店了。 "额,查……查什么?"老板有些不自然,拿过手机心却一直忐忑不安的看着陈双的脸。 "查最近一次打进电话的那个通讯记录,是哪个地方打来的!"陈双没有好脸色,她也真够晦气的,怎么又来这家店了。 反正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她懒得计较。 "查电话号码呀!您等等!"老板有些不自然,服务员正擦着玻璃柜,此刻也是一脸惊讶,心想,老板这回死定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拿过陈双的手机,打开后盖,扣下来电池,抽出手机卡,他打开一台老式大屁股的那种台式电脑,拦截了一根线子,随后打开陈双通话记录的明细。 最上头的那个就是未知号码,区域不详。 老板额头一出汗来,他擦了一把说:"这……查不到!" "怎么可能查不到,你们卖手机的多少都懂点儿通讯方面的知识吧!" 陈双蹙眉,怎么会查不到? "是是是,您说的是,是我学艺不精,不过,我只能说,有一种可能会出现这个状况!" "说!"陈双不打算计较手机掉包的事情,但是也没打算给他多好的脸色看,这样黑心的商家早晚会遭报应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机密通讯,对方建立了防火墙。"老板看陈双的脸色有些紧张,又怕陈双不懂通讯方面的知识,他赶紧又详细的解释道。 就比如国家某些单位用的电话,禁止泄露机密,外围电话打不进去,内部电话能打出来,但是不留痕迹。 "大概就是这种意思,不知道您明白不明白?" 明白倒是明白,但是谁的电话会有国家网络防护网保护着?莫不是,宋德凯? "我知道了,把电话卡给我!"陈双说着伸手要电话卡,装好了手机之后重新开机,陈双问他多少钱。 "不……不要钱,不要钱!"老板当即连连摆手,没提手机的事情就已经大难不死了。 "哦,那谢谢!"说完陈双转身就走,都走出老远了,老板还抬手做着拜拜的动作嘴里轻声说着不用谢! 回水榭湖的路上,陈双蹙眉想着,大哥是每次出紧急任务的时候,手机才会打不通,但是他可以打出来呀。 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肯定是大哥有什么事儿。 想着,打一通电话给军区问问大哥去哪儿执行任务的再说吧,万一要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那陈双有打不通大哥的电话,可怎么办?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有人接了电话:"喂!" 一听声音陈双就哑然了,是大哥:"大哥,你没出任务啊!" "呃,陈双啊,我这两天正准备趁着没什么特别任务回家探亲呢!" 陈双沉默了半晌,那头宋德凯问:"怎么了?打电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家里头有什么急事?" "大哥,你真的没出任务啊!"陈双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这话问出来之后陈双都想抽自己,要是出任务了会在办公室吗? "到底怎么了?"宋德凯又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接到了一个什么未知电话的来电,说话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你打来的有啥事儿呢,那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样啊!"宋德凯自然知道未知电话显示的原因,只有涉及到保密协议的情况下外发电话就会出现这个显示,当然,还要排除通讯网错乱的可能,这个可能性相当小。 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还认识其他参军的朋友?如果正在出紧急任务的话,确实会出现你说的情况!" 陈双蹙眉:"没有!" "额,说不定是战友打错电话了!"宋德凯说道。 陈双没有往下说,因为,她明明听到了一个双字,那是她的名字,不管如何也不会听错。 接着,陈双问了宋德凯最近的生活情况,聊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陈双基本上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还没开门就听见打麻将的声音,陈双的脑子就跟被电打了似的,先前的所有都被撵了出去。 一进门,发现父母正在跟两位工人搓麻将,桌子都没有用三合板垫着四个油漆桶,四人屁股底下也都坐着油漆桶,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四位工人在干活,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你那小鸡子不打出去留着下蛋呐!小心放炮!" "滚犊子,你个兔崽子好好干活,不许看俺的牌,待会儿轮带你打一把俺挨个把你的牌也说一遍!" 陈双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拉着她花钱请来的工人一起打麻将也就算了,爸妈也不嫌油桶盖儿硌得慌,屁股蛋子不疼吗? 一见陈双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名工人,目瞪口呆之后,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去干活,整个三合板夹杂着麻将落地的声音,宋有粮和陈秀兰回头看来,见女儿笑的无奈。 宋有粮吸了吸鼻子,装模作样的指着几位工人说:"都给俺好好干啊,俺这盯着呢,谁……谁都不准偷懒昂,偷懒了扣工钱!" 陈双满脑门都是黑线,见老爹这大老板装的贼像,就是那表情咋看都是个孩子模样,陈双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宋有粮被笑的是老脸黢黑。 "没事,你们玩就是了,不妨碍工期怎么玩都行!"陈双捂着嘴笑的腰疼。 陈秀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捡起地上的麻将,和落在麻将里的零碎钱还说着: "上家那老弟啊,你得给我两块钱,上一把是你放的炮,俺是庄家!" 说着,数了两张一块的票子,剩下的放在了板凳上,随后数着赢来的五张一块钱票子,乐的合不拢嘴。 现在五块钱对于陈家人来说不足为怪了,只是这钱是打麻将赢来的,那种心理和赚来的就是不一样。 陈双进了收拾好的那间毛坯房坐在床沿上收拾被子。 宋有粮见闺女和婆娘都进那屋去了,伸着脑袋压低声音问农民工:"老弟,你赢几块钱?" "俺还输了三块钱呢!" "那咱晚上还打不打?" 农民工想了想,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咬牙一跺脚说:"打!" 陈双怎么可能没听见,这房子都还没有批腻子呢,房门也没安,没有啥隔音效果,突然探出头来,宋有粮再一次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双手背后帮忙给递了刮刀! "我先声明,爸妈你们晚上不要熬夜,还有,各位叔伯们不要误了工期或者影响质量,随你们怎么玩,我还得谢谢你们陪我爸妈找乐子呢!" 陈双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她一早不是按天给的工钱,是工期,到了工期圆满,超出去一天没有完成的话,那钱陈双是不给算的。 可现在二老两个老小孩似的,陈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真想陪着爸妈疯一把,搞个麻将馆让二老天天打,打到吐为止,反正打的小也就一块钱一把,庄家两块。 难得二老高兴哇……陈双神清气爽,瞬间就把刚才电话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客厅算是比较乱的,所有初步装修的用具三合板什么的都摆在客厅里,三间卧室,农民工住一间,二老住一间,陈双都给打点妥当了。 农民工有时候遇到远地方的活计,就得"搬家",所以他们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超大号的蛇皮袋,里头有被褥,还有换洗的两件衣裳以及鞋子之类的。 这些陈双都不用准备了,只要给二老整理好铺垫就行。 傍晚,陈双就赶回了杏花村,临着回去,宋有粮还摆摆手说:"别担心俺俩,你该忙啥忙啥!" 那是的,陈双走了估计晚上吃完饭,又是一顿麻将搓着。 开车回到杏花村,刚好赶上晚上的饭点儿,家里现在就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继宗呢,因为现在小猪崽子还在不稳定期,他陪着住在养猪场了,家里也就只剩下五姨和思思了。 一进门陈双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五姨在堂屋坐着,可是厨房却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伸头一看,是彭叔叔,虽然陈双心里有诸多疑问,可还是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呀,马上就能吃饭了!"几天不见彭叔叔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了。 "我给彭叔叔搭把手添柴火吧!"陈双一头就钻进了伙房。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忙得过来!"彭叔叔锅前锅后的忙着,一看五姨在外头坐着就知道,肯定也是把五姨给撵出去了。 "双,不用帮忙,你来,五姨有话和你说!" 外头堂屋里陈秀兰说道,陈双添了一把柴火走出了伙房,陈秀芬把陈双领进了屋里头关上门才语重心长的看着陈双。 那眼神充满慰藉,充满心疼,抬手像母亲一样把陈双脸上的头发绕在耳后: "双,你也大了,五姨呢,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吃住,叫外人看着了说闲话!" "五姨,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吃住外人说这样的话就让别人说去好了,关咱们什么事儿?" 陈双微微一愣,五姨这是要走?想想彭叔叔,陈双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沸腾。 "傻孩子,五姨当然把这里当自己家啦,只是思思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儿,他也懂了,俺这想给他找个爹!" 说道末了,陈秀芬撇过脸去,看似嘴角有笑意,可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五姨,你哭啥?这是好事儿,你想想我,小时候不一样,爸妈散伙了,我也没有爹,多少人看笑话,五姨这真不是什么坏事儿,更何况你还年轻,终不能一辈子守寡,我都懂,五姨您就别哭了!" 陈秀芬擦擦眼角的泪水,点点头看着陈双。 "五姨,你说的是彭叔叔吧!"陈双说道,但是又有些欲言又止,看此刻五姨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提,可是,不提的话,事实就摆在面前: "彭叔叔他不是成过家了吗?你们俩的事儿那位婶子知道吗?" 陈秀芬听闻此话,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陈双,眼睛里溢满了归属感: "知道!" 陈双却不淡定了,都知道了还不大闹一场?就跟上回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还淡定的喝茶,陪着笑脸? "……"陈双茫然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五姨,好像在说,五姨,您没搞错吧。 "俺知道你想啥,俺一开始跟你妈说这事儿时候,二姐就没容俺多说就不让!" 那肯定了,要是陈双是妈,自己的妹妹当人家的情妇,她陈双也不让啊,又不是走投无路了,自家里这不吃好的喝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吗?谁会去当情妇啊! 到时候,村里七嘴八舌的在后头跟着你戳你脊梁骨,说你这女人不三不四什么的,叫谁,谁心里好受。 陈双能理解母亲的心里,她是心疼她的妹妹,这一点错都没有。 "其实,俺也不知道咋解释,要不,你明个要是没啥子事儿,跟俺上一趟学校不?" 陈秀芬说道,见陈双有些茫然,陈秀芬以为陈双明天有事儿忙不迭的说: "要不,晌午叫你婶子来家里坐坐,把这事儿说说清楚?" 陈双更是吃惊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事儿呀,还叫那位婶子来坐坐? 自己的男人都要跑了,她来坐坐?难不成还得给买喜糖? "我明儿有空,跟你去学校看看去!"陈双宁愿这样,好歹这事儿还有点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要不然,太特么扯淡了吧! "秀芬,陈双吃饭!"外头的饭菜都准备好了,彭平安吆喝了一声就去继宗房间喊思思来吃饭,口气明显充满了不一样的和蔼: "思思,咱不写了,吃完饭再写!" "彭……老师,俺不饿,俺得写作业!"思思感觉叫彭老师有些不自然了,说着低着头继续写作业,可细心地人能看见,思思根本没有写作业,就拿着铅笔在纸上胡乱的画圈圈,也不知道画的什么玩意。 "吃饭吧双儿!"陈秀芬说了一声,和陈双出了房门,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萝卜炖粉条子,还有一个是土豆块炒肉片。 稀饭和馒头筷子都立整的摆在碗口上,一切就只要坐下来就能开吃的样子。 陈双见彭平安在继宗的房里,不由得走了过去:"彭叔叔你先吃吧,我看看思思的作业是不是哪里不会才这么难过的!" "双姐!"思思侧目那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着一层晶莹,噘着嘴似乎在忍着委屈的看着陈双,下巴颏因为憋着还一抖一抖的。 陈双一眼看见他的作业早就写好了放在一旁,眼下是一张从语文课本上撕下来的一页,上头被思思画的乱七八糟。 他怎么撕书干什么?这一页明显连边角都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应该是还没有学到这里,咋就给撕了? 出芽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蓝色 同样的,陈双开的也是远光,一来是山里没什么车,这个点儿也没人,所以对面也看不见陈双的模样。 "你的车好倒,我的车不好倒,麻烦你让一步!"陈双带着客气的语气说着。 对面启动了车子,马达声嗡鸣,车子徐徐后退,陈双缩回脑袋,松下离合,缓缓前进。 那越野车一直退到了杏花村的入口处,一打方向盘把车位横进了杨柳村的路口,这才让陈双徐徐通过。 过了这个节骨眼,陈双跳了下来,想要说声谢谢,可离近了才发现这车是那么的熟悉。 陈双谢谢二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宋德凯的目光透着一股诧异。 副驾驶位上的孟艳更如醍醐灌顶。 陈双?怎么会是她?早知道是她,绝对不会给让道儿。 "这么早去哪里?"宋德凯的心里波澜壮阔,他当初听说妹妹开这解放农用车去送菜自己都吓一跳,眼下,看来她不光会开车,车技还不错。 这么窄的山路,她竟然开的如此稳当。 "去卖鱼!"陈双说着转身回到了车上。 继宗因为昨晚上辅导思思太晚,所以上了车就呼呼睡了,此刻宋德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副驾驶位,眼神异样。 陈双启动车子徐徐离开了杏花村,上了平摊的宽阔马路,陈双脑子里乱作一团。 可是,终究是因为什么而乱,她竟然找不到答案。 一阵急刹车响起,后车厢的水呼啦啦的被撞击的腾起水花。 陈双差点追尾了,再次启动车子的时候,陈双克制自己不要多想,全神贯注的开始开车。 被这么一晃悠继宗迷迷糊糊的醒了:"双姐,到了吗?" "还没呢,你再睡会儿!"陈双说着。 抵达凤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 那边宋德凯抵达杏花村的时候,孟艳一直在唠叨,可见宋德凯的眉心一直紧蹙着,她干脆不说话了,反正发再多牢骚,这个木头疙瘩就是不吭气。 军用越野车停在了家门口,宋德凯下车敲了敲门,此刻外头灰蒙蒙一片,也才早上六点钟左右。 陈秀芬已经起床了,小心翼翼的去开门,生怕吵醒思思,这一开门不要紧,来了俩陌生人: "不好意思,请问,你找谁?" 宋德凯微微一愣,还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房子,这是他家啊,没错啊,怎么开门的不是爸妈? 孟艳也被弄糊涂了,记错了?就算是她记错了,宋德凯不可能记错才是,这可是他家呀。 "你是哪位?"宋德凯轻声问道。 "俺?俺是陈秀芬!"陈秀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德凯狐疑的想了想,他怎么忘了陈双的五姨,也许是当时解救出来的时候太脏乱,所以一眼没认出来。 陈秀芬左顾右盼的看看宋德凯,这一看不要紧,她一下反应过来了: "你是……你是小双的大哥吧!" "嗯!" "快,快进屋里坐!"陈秀芬有些激动,他可是把她们娘俩给从狼窝里救出来的呢。 陈秀芬激动的倒茶都有些拿不稳了。 孟艳一脸狐疑,这人她没见过,趁着陈秀芬倒茶的时候,孟艳小声的问道: "这位是你什么人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我妈的妹妹,陈双的五姨!"宋德凯说道。 孟艳一愣,原来是陈双的五姨啊,还挺厉害的,把宋德凯家里当难民收容所了?一个改嫁的女人带了个闺女不说,连娘家姨妈都给领来了。 想着,孟艳上下打量陈秀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土味。 "姨,你别忙活了,我爸妈呢?"宋德凯声音平静的问道。 "在新房那住的,俺这做好饭两口子就过来了!"陈秀芬说着,就去了伙房揭开锅盖看看搅拌了几下稀粥。 "我想出走走行吗?"孟艳见状闷得慌不由得说道,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起身出了门,孟艳紧随其后。 陈秀芬看了看挂钟,追了出去:"双儿她大哥,你得把这车挪挪,待会儿双儿回来没地儿放!" "嗯!"宋德凯刚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挪车。 孟艳发现几个月没来,这里就变了样儿,她感觉自己一点都没有受到重视。 心里很不平衡的看着宋德凯把车挪好之后,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说话。 "德凯,这回可是我求了我爸最后一次,你家里人要是不同意,以后,咱俩可真的各奔东西了!再说,我……我以后怎么见人?" 孟艳柔和的语调说着,可意思却很坚决,在军区她一师长的闺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献上自己的吻,这事儿,他宋德凯就得负责。 宋德凯盲目的嗯了一声,他的心一直在想,为什么每次看见妹妹他就会心神不宁?为什么每次回到家他就会觉得自己很空洞,很紧张,甚至,很空虚无助? 日上枝头,陈秀兰和宋有粮领着雷子往老宅子走,陈秀芬正在给刚睡醒的思思洗脸。 桌面上已经盛好了饭,有馒头和咸菜,还有前几天陈秀芬在地里掐的红薯叶子蒸了一锅窝窝头。 用自己砸碎的辣椒面和大蒜做了一碗油泼蒜泥辣子,拿窝窝头沾着吃,味道好的甭提了。 可陈秀兰一听妹妹说陈双的大哥回来了,还带了个打扮很洋气的丫头,陈秀兰就食不知味的看着宋有粮。 宋有粮一副你看我干啥的模样,放下窝窝头也不吃了。 陈秀芬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姐夫,你……你咋不吃了?" "饱了!"说完双手背后起身就走,刚走到门口似乎还想起什么:"等他回来了,去新房找俺,俺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一回事!" "爸,你找我?"宋德凯鬼魅一般的声音从院子门外传来。 跟在他身边的孟艳不由得勾紧了宋德凯的手,宋德凯却轻轻把孟艳让开上前两步。 宋有粮冷哼一声继续走他的路,宋德凯跟在后头一句话都不说。 孟艳在原地气的直跺脚,真是一个木头疙瘩,竟然把她晾在这里了,有时候孟艳都怀疑自己为啥喜欢这个木头?真是气死人了。 回头再看看那破房子,孟艳宁可呆在车里也不愿意进去。 "凯哥!"傻大彪到了老宅子敲门,宋德凯走出门,傻大彪记得母亲交代的话,喜事儿,见人就得掏烟,这不,还没说话呢,就先把烟递上去了: "凯哥,俺明儿成亲,你有空来当俺的傧相不!"大彪笑着说道。 "傧相?我?"宋德凯很是诧异。 孟艳从堂屋走了出来:"办喜事儿啊,挺好的呀,我还没见过你穿西装的模样呢!" "嗯!"大彪看看孟艳,又看看宋德凯,他不由得挠挠头。 "行!"宋德凯勉强答应了,他不太喜欢热闹,但是,回到老家本来是高兴地一件事,可他总觉得死气沉沉,而且很压抑,也正好感受一下热闹也行。 见宋德凯答应了,大彪赶紧点炮,惹得宋德凯那张铁皮脸也抽起了一抹弧度。 今天不是正餐,菜系没有那么丰盛,今天主要是做给那些帮忙的乡亲们吃的饭菜。 陈双也毫不吝啬的吃饱了喝足了才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就应邀去了李宝家,也就是李大奎家的老宅子。 大铁门因为很久没有人用过,在经过两个季度的雨水洗礼,有些锈迹斑斑,门上的大红喜字倒是透露出喜庆。 村口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叫人提前感受到了新年的热闹。 陈双高兴的进了李家大门,院子里坐着的都是李宝娘家人,李来英,李大山,还有嫁出去不远百里路赶回来的李来华,她是李来英的妹妹,还带了俩孙子过来。 院子里闹成一团,闺房却寂静的很,陈双推门而入,看见李宝还没有准备"梳妆"。 乡下办喜事梳妆很简单,就是把头发盘起来,插上带珠翠的红花就行,脸上抹点儿雅霜,然后涂上水粉,抹上口红。 "这红衣都是旧的,咋穿?"房间里还有一位陈双不认识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打扮的和乡下人有所不同,穿的也挺时髦的,头发还烫了个卷发。 地上有一个红色木箱子是打开的,里面的衣裳全都是鲜艳的颜色。 陈双记起来了,乡下婚嫁,头一天晚上男方家会"送红衣",抬着红周子,上面盖上红布,红布下面隔着的是用颜料染过的花生米,棉花籽,预计早生贵子的意思。 李宝微微抬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摆摆手,眼神随机漏出恳求的神色,似乎在说,她不在乎。 乡下很多家庭情况不好的都是租来的红棉袄,可是这间明显就是穿过的,陈双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对于娘家人来说,就会觉得,男方看不起女方,嫁过去也不受重视。 看来,这个妇女也是李宝娘家的亲戚,反正陈双在村上又没见过这个人。 "这可不行,退了红衣!"女人吆喝了一声。 "阿姨,这都九点多了,再化化妆,恐怕……"陈双想说两句,可女人就咆哮了起来: "你是谁?有啥资格管俺家的事儿?" "我不想要你……"李宝对那女人说道。 辗转看着陈双,那眼神露出满满的歉意,还带着无助。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和李宝有那么几分相似,她脑子里突然蹦出李宝那个跟野汉子跑了的娘,莫不是她亲娘? 陈双的心顿时消失了那么两个节拍:"要不,你穿我的,也是红色的,我今儿刚上身,还是新的!" 陈双脱下自己新买的毛呢外套。 妇女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陈双:"你是不是那家的亲戚?" "是的!我是大彪他妹妹,刚好和李宝同学,我来做李宝的傧相!" 陈双说道,要不然,这女人会闹起来,好不容易看见大彪和宝宝能幸福。 "那还像话!"女人说着,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毛呢外套,她怎么看不出来,这毛呢风衣,好歹也得一两百呢。 李宝顿时投来感激的目光,却还有些不好意思,陈双感觉,她只是被吓的不敢说话,但是她不傻。 这个时候,一位年纪相仿的丫头横冲直撞的冲了进来: "晚了吗?晚了吗?"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冲了进来,一眼看见女人,赶紧拢了一把头发: "阿姨,不好意思,起晚了!现在我给宝宝化妆!" 说着,短发姑娘脱下棉袄,就开始帮李宝准备。 刚拿起雅霜盒子,短发姑娘抬头这才注意到陈双。 "小双子!" "男人婆!" 二人异口同声。 "好多年没见了!" "是啊!"陈双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小学同学时隔多年还能再见,这一见,恍如隔世。 "今儿是宝宝的大好日子,待会儿,待会儿咱们喝酒!"男人婆刘南说着,赶紧帮李宝画眉毛。 陈双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着,还真是时隔多年,恍如隔世呢,以前那个总是剪个板寸头发的小女孩竟然会化妆。 等到外头的鞭炮响起,大家都知道,要发嫁了,这边李宝整理完正在穿衣裳,红色的皮鞋,配上陈双的那件喜庆的风衣,李宝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叫他们在外头等着,娶新媳妇儿哪能这么便宜?" 刘南一点都不慌,慢条斯理的帮李宝整理穿衣服时不小心掉下来的碎发。 随后,自己也换上好看的衣裳,不过对陈双来说,她的衣裳都便于中性化,她没穿一身中山装来当傧相就已经不粗了,好歹还穿了一条粉色的牛仔裤,上头是红色的大夹克。 陈双脱下了毛呢外套,只剩下一件浅粉色的毛衣,刘南粗鲁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胸口别了一朵塑料小红花,也给陈双别上。 整理好这一切时候,已经距离方才男方来接人放鞭炮的声音都过去了半小时。 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反正离得也不远,不会误了时辰。 这个时候,陈双,刘南,中间夹着的是李宝,三人这才一步步的往外走。 刚一出门,女方家就开始放鞭炮,以便于告诉男方迎亲那边,新娘子出屋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吆喝了一声:"新娘子这么快就出来了呀,赶紧把鞋子藏起来,叫新郎官来找鞋子喽!" 谁知道此话一出,外头就闹腾开了,刘南一听:"可不能让新郎官这么便宜就把宝宝领走,坐下来,把鞋脱掉!" 说着,就自己去给李宝脱鞋,接着,堂屋的大门敞开着,刘南古灵精怪爬上了座椅: "小双子,藏在风扇上行不!" "不行,能看见!"陈双歪着脑袋看扇叶,那太明显了,得藏个隐蔽的地方。 "那……"刘南出馊主意,把鞋直接藏在了宝宝的风衣下,一拍手说道: "这下,肯定没人能想得到!" 很快,院子里男方那边的人都来了。 傻大彪一脸憨厚的看看陈双又看看刘南:"找鞋啊!" "昂,找不到啊,这新娘子,就抱不走!"刘南说道,陈双在一旁笑的跟花儿似的。 今天的大彪可能是他这辈子的人生巅峰了,还穿了西装,虽然那口子都快被他的大肚皮给撑破了,胸前佩戴着新郎官的红花,整体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儿。 大彪在房间里着急的找着,梁头也找了,门里门外都找了,越是看着大彪找鞋的模样,陈双和刘南对视一眼,笑的下巴颏都酸疼不以。 傻大彪都找的脑门子往外冒汗,最终,他擦了一把汗对宝宝说: "宝宝啊,鞋在哪儿呢?找不到可咋办?" 沉静了好一阵子,为了缓解尴尬,刘南带头喊了一声好,好酒量! 在座的,懂得酒桌上的规矩的,也都接二连三的喝起来,就连宋德凯也喝了半斤白酒。 刘南仰头一杯,面颊绯红还嚷嚷着说要今晚上闹洞房。 可在陈双看来,她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高兴,只是尽量的用外围气氛麻痹自己,因为陈双看见她眼中有泪。 外头的喜宴大都撤席了,乡里乡亲的帮忙收拾碗筷,把剩菜折合在一块,到时候每家每户能分一盆的剩菜,够吃好几天的。 但是李家的堂屋里这一桌久久没有散开,一桌人都喝的有些神叨叨的。 "小双子,你还记得不?咱俩一个班的时候,你老跟人打架,我还帮你打过架呢!" 刘南晕乎乎的捏着酒杯等陈双和她碰杯! "没想到你一男人婆竟然会给人化妆!" "我也没想到多年没见,你变得淑女了,哈哈……" "干了!"陈双热血上涌干了白酒,看的宋德凯一阵蹙眉。 陈双只想这一刻的平静,她记得,她读小学的时候,和刘南一个班,她听不惯别人说陈双是没爹的野孩子,她就上去拼命。 后来被学校开除了,可在最后那次在学校打架的时候,刘南就像是个破小子站了出来,帮陈双打那帮熊孩子。 打的全身都是泥巴,陈双也一样,带着一身的泥巴回到家,被母亲一阵责骂,从此,她就辍学了。 陈双仰头就是一口白酒,看的宋德凯目光阴鸷宛如寒潭,只听到啪的一声,陈双迷离的醉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里。 酒杯掉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在座的人也都喝的差不多了,即便觉得气氛不对劲,也没有那么多力气多说什么。 宋德凯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不由分说的把陈双给拽了出去。 宽大的西装外套搭在陈双的肩头,显得她整个人越发的瘦小,绯红的脸蛋儿配上那浅粉色毛衣,宛如傲雪寒梅在枝头。 这一出门,陈双突然感觉脸上有丝丝凉意,舒尔咧嘴仰头一看飘雪了,陈双嘴角勾起一丝媚人的弧度。 宋德凯却阴沉着一张脸拽着陈双往家走,见陈双跌跌撞撞脚步不稳,宋德凯此刻想掐死陈双的心都有。 一个姑娘家学人家喝酒,这像话吗? 可想开口骂她,回头见她那副娇柔的模样,和迷醉的双眸,宋德凯心里一抽,将西装外套的领子拉了拉,不由分说的将陈双横抱起来,大步流星的到了家。 陈秀兰正把从李家拿来的剩菜倒进盆里:"够吃好几顿的!" "可不吗,这回李家的事儿办的不孬,菜也好!" 宋有粮说着,舒尔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看去:"呀,这咋回事?" 陈秀兰凑上去一看,赶紧掩鼻:"咋那么大酒味?" "赶紧放床上!"宋有粮嘀咕着,咋喝这么多,随后赶紧打开了陈双的房门,宋德凯没有说话,把陈双放到床上之后才抽空问道: "孟艳呢?" 此话一出,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宋有粮说: "可能吃不惯咱家的菜,走了吧!" "要不,你在家看着小双,俺出去找找去!"陈秀兰赶紧说道,随后招呼宋有粮一起去找找。 睡梦中的陈双,胃里一股热浪顶着她的咽喉,她不由得拧着眉翻来覆去,即便紧闭着双眼,可陈双依旧能感受到天旋地转。 宋德凯见她这幅模样,心里竟有一种刀子划过的疼痛感,他找了半晌询问了继宗才找到热水壶的地方,倒了一杯茶放在陈双的床边。 "小双,喝口水!"宋德凯抬手想把她扶起来,却不料,陈双突然翻了个身,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宋德凯的手一抖,洒了一床的水。 他赶紧把杯子放下竟然有些抗拒不了她那柔弱的身子,她就枕在宋德凯的大腿上,吐气如兰,一股股热浪从她的鼻息洒在宋德凯的胳膊上。 宋德凯,竟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大哥,双儿知道,以前太傻,太不懂事,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改……很努力,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宋德凯蹙眉,这丫头说什么醉话?改什么? 宋德凯轻柔的拍着陈双的背,就像是哄孩子一样:"睡一觉就好了!" 陈双紧闭着双眸,眼泪从眼角泉涌一般流下,她拼命的摇头,抓着宋德凯衣服的手又紧了几分: "不,不能睡,睡着了我怕一切都是假的……" 宋德凯蹙眉,这得醉成什么样?宋德凯捏了捏眉心,因为他越发的觉得酒劲儿上来了。 "不哭了啊,赶紧睡,乖!"宋德凯胃里也是一阵翻腾,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陈双的脑袋想让她枕在枕头上,自己好抽空出去透透气。 脑袋是挪到了枕头上,可陈双那修长的手却死死地拽着宋德凯的衣服,指骨因为用力变得泛白。 宋德凯长出一口气,将陈双的上半身抱在怀里,自己坐在床头,低头看着娇柔的小双,他竟有些眼眶滚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对陈双这丫头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愧疚,那种愧疚就好像在他的心里埋着,埋在一个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那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和心疼就会钻出来,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的将他凌迟。 想到这里,宋德凯阴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舒尔垂眸看一眼陈双,那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在她红扑扑的眼帘上留下一抹醉人的剪影,时而因为难受和不安颤抖着。 他下意识的将她抱得更紧。 …… 陈秀兰和宋有粮去了老房子,路上二老商议着: "这丫头看模样根本看不起咱家!" "哎……就说了句话,脾气就上来了!"宋有粮也说道。 原来,早上宋德凯出门的时候,孟艳还在睡觉,起身后发现宋德凯的房间空空的,她有些着急,本想着德凯去给村上人当傧相,她也好在乡亲们面前露露脸,让大家都知道她才是宋德凯的未婚妻。 可是这倒好,睡惯了懒觉的孟艳起床的时候都九点多了,这个时候,大家伙都忙着接亲呢,宋德凯也准备妥当了。 于是孟艳就打扮好瞅着人多的地方去,反正乡下办酒席热闹整个村,也好找。 谁知道刚到人群边儿就碰上了陈秀兰,二人还没说话,旁人就开始议论了,这不是凯凯带回来的那个城里的姑娘吗? 看来小双跟他大哥的事儿没着落了。 所以,陈秀兰当时就说道:"孟艳,你先回屋去吧,这儿都是本村亲戚,多少都沾亲带故,你……你这跟凯凯八字没一撇的,来了叫人家看笑话!" 就因为这句话,孟艳抱着膀子气不过,就跟陈秀兰吵了起来。 风华 "老……老宋,你快来!"陈秀兰喊了一声宋有粮,这才推门进来,一把将陈双拉开: "你干啥呢?咋又打你大哥?都多大了你俩还干仗?" 陈双一愣,一脸蒙蔽的跟宋德凯对视了一眼后,陈双这才松开了宋德凯的手。 刚才俩人的架势确实很难让别人不误会。 宋德凯依旧在做示范,把自己的手背过去,另一只手抓着陈双的手按在自己的虎口处,慢慢的给她做演示。 陈双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做了一个前背的姿势,二人就怎么保持着,乍一看去就跟陈双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臂在咬他一样,再配上宋德凯一脸严肃,好像要动手打人了,这就更像了。 "我……"宋德凯还没说话,宋有粮就过来了:"咋了这是?又打架?你们也不看看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宋有粮和陈秀兰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呢,又打起来了。 "我们没打架!"宋德凯说道。 "没打架你们在干啥呢?跟两头疯牛似的,咬牙切齿的!"陈秀兰不由得说道,随后,目光转向了陈双: "小双,你给我说说,这咋回事?" "大哥教我防身术啊,我们真没打架,刚才大哥不也说了吗?"陈双说道。 "没打架是吧!"陈秀兰说着,反手把陈双的门给关上了,省的外头的乡亲们看热闹: "既然你说你们没打架,俺和你爸都商议好了,就你们来的事,有啥子意见今儿就说说看!" 宋有粮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儿子小时候被小双打从来不告状,就算打架他也不说。 宋有粮也保不准他俩刚才是不是真的在打架,索性也就不说话了,这事儿就让秀兰当家好了。 "妈,这事儿……我私底下跟大哥说了,我们都听你们的!" 陈双说着,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宋德凯的后腰,这不是你的说的要做一场戏吗,妈的病,他宋德凯不了解情况,可陈双知道,眼瞅着可不能年三十儿把母亲给气犯病了。 "是啊爸,都听你们的!"宋德凯这么一说,二老的脸顿时都舒展开了。 "那,那刚才你们真不是打架!"陈秀兰也笑着看了一眼宋有粮,这可是他们老两口这辈子最大的心病了。 "都说了没打架……你赶紧看你的电视去吧!"陈双嘟囔着说着,把二老都推出了房间。 宋德凯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陈双,她果真是变了,不光变得是外表举止,连心都变得越发孝顺了。 宋德凯不知为什么,刚才无意间抱着她的时候,怎么会有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我去准备炮仗!"宋德凯说完就出了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陈双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方才被他握着的手,那一刻,她的目光深邃,宛如深渊一般,可早就穿透了眼前的实物,落在了另一个世界。 不多时,门外炮竹的声音响起,陈双默默地想着,过年了……又是新的一年。 "发压岁钱喽……"陈秀兰早就准备好了红纸,里头包着十块钱,宋德凯和陈双一人一份: "拿着拿着,压岁钱多少都无所谓,但是得拿着!" "婶儿,我这就先走了!"孙家媳妇说着就要走,她是个知道情面的人,呆在这里,到时候婶儿要是给红包多尴尬。 "哎哎……别走别走,粘粘喜,粘粘喜……一人一个,一人一个!" 陈秀兰赶紧把红纸包包掏出来,一个孩子给了一个,孙家二媳妇脸当时就红了,硬是不要,拉扯着三个孩子就要走。 "得拿着,说啥都得拿着,今年啊,凯凯跟小双订婚,这红包啊,就是喜,再说,俺家小双租你家的地用,那不是得跟亲戚一样一样的呀!" 陈秀兰追了出去,脸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孙家二媳妇扭不过,说了一声恭喜就收下了:"改日来喝喜酒!" 此刻的陈秀兰和宋有粮几乎是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活了大半辈子,也就今年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大年初一,足不出户,陈双宋德凯,和陈秀兰宋有粮一家四口,围着炭炉,坐在方桌钱打扑克牌。 外头的大雪无声无息的飘着,屋内暖洋洋一片,有时候,暖的并不是火,而是暖心。 四人面前都有二十颗花生米,眼下,陈双面前的花生米最多,最少的就是宋德凯面前了。 他就剩下三颗了,陈双简直是"常胜将军"。 她们拟定了"协议",谁要是输得精光,就去下饺子,倒数第二的负责生火。 剩下两个就等着吃就行! "看样子,我得去下饺子了,妈和爸旗鼓相当,你俩看着办吧,谁烧火!" 宋德凯眯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牌,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丢出了一枚黑桃三。 "嗨,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你妈!"宋有粮瞅了瞅手里的牌幸灾乐祸的说道,跟上了一张梅花五。 "这可不一定!老宋,你就等着烧火吧!"陈秀兰直接下了个a,宋有粮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砸吧砸吧嘴,又研究了一下手里的牌: "算你狠,让你出一把先乐呵乐呵!" 陈双已经赢定了,一般她都是不要的,她现在就和宋德凯偶尔对视一眼,就等着看爸妈谁赢了,谁叫他们的花生米都一样多呢。 结果,陈秀兰手里有个炸弹,一把将宋有粮这地主是打的跟落汤鸡似的,宋有粮搓了一把脸说: "还是我烧火吧!" 陈双趴在桌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宋德凯丢下手中没打完的牌,拢了一把利索的短发也跟着笑。 不知为什么,陈双能看到他笑,比自己开心还要开心。 "傻笑啥,咱爷俩得干活呢!"宋有粮故作不服气的说道,但是眼角的笑意依旧遮挡不住。 陈双陪着母亲在房间里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娘俩都没看。 陈秀兰语重心长的说:"小双啊,这回可好了,妈从小带着你到处要饭,就怕哪天你长大了留不住,现在啊……可好了,总算是了了妈这辈子的一大庄心病……” 陈双看着母亲,说着笑着,眼泪却溢满了眼眶,她的心也高兴,但是,一想起和大哥的"戏",陈双知道这件事没那么顺利。 不过,她就算没有嫁给大哥,看着母亲这么不舍得她,她将来不找婆家了就是。 "妈,你都说现在好了,你还愁啥啊!"陈双安慰道。 陈秀兰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笑着说:"是啊,总归是没白费爸妈的期望,你和凯凯都是好孩子。" 饺子都是头天包好的,所以煮饺子很快,没多久,就听见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吃饺子喽!" 陈双赶紧安慰陈秀兰说:"大年初一可不准哭的,这多不吉利啊,与记者一年哭到年尾……" 陈双一说完,陈秀兰"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随后赶紧收拾了一番心情吃饺子去了。 都说大年初一连根针线都不能动,这一天可谓是全国最清闲的一天啦。 吃饺子的时候,陈秀兰夹着一个破皮的饺子说:"老宋,这个饺子绝对是你包的!" "咋可能,俺包的饺子绝对不会破皮儿的,我看,是凯凯包的!" "你拉倒吧,一看这包的跟死老鼠一样,就知道是你包的……" "那,那你说是俺包的就是俺包的,俺自己吃还不行吗!" 宋有粮说着,从陈秀兰夹过已经破皮儿的饺子,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这个年过的算是宋家几十年一来最其乐融融的一年了。 大年初二,大家伙都开始各忙各的了,比如,走亲戚,串门,互相拜年啥的。 孙家媳妇儿一大早就来陈家拜年了,还拎了半斤酥糖,陈秀兰硬是不要,但是孙家媳妇儿觉得和宋家又不沾亲带故的,硬是给红包,她终不能空手来拜年吧。 彼此推搡着,陈秀兰最终还是收下了,回到屋里,心里想着,这孙家就是实诚啊,给孩子塞的红包无非就是一人五块钱。 这酥糖啊,也不便宜,这孙家媳妇也真是的,太客气了。 大年初二,陈双和陈秀兰一家都要忙活开了,因为明天就要给宋有粮做酒,到时候自家人庆生吃个饭就好。 所以,走亲戚的话,宋有粮也就宋有才这么一个大哥,就指派宋德凯带上东西去走一趟了。 宋德凯拎着花生糖,两瓶酒,就去了宋有才家,开门的是宋德虎。 "虎子哥,新年好!"宋德凯说着。 宋德虎长得虎背熊腰,面色黝黑,却体态肥硕,身高个头比宋德凯略矮了一点点,在村上也算是个头最高的兄弟俩了,若不是宋德虎的身高在那儿隔着,估摸着这一身膘肉长在身上,就像水缸了。 "大凯啊,你啥时候回来的,叔婶儿他们呢?他咋没过来?"虎子说着,就把堂弟宋德凯请进了屋。 "在家里忙呢!"宋德凯说着放下东西,走亲戚就为了拜年,吃饭不吃饭都无所谓,所以,宋德凯想回去就问了一声: "大伯跟大娘呢?" "去县上了,一早就去了!"虎子说着,骑在板凳上,倒了两杯茶,推到宋德凯面前一杯,随后感兴趣的问道: "大凯,你当兵那地儿好混不?" 宋德凯平静的说道:"怎么个意思?" "想去当兵呢!"虎子说道。 宋德凯稍稍有点吃惊:"当兵很苦,可不比在家里!" "怎么个苦法?"虎子有点不甘心的问道,这两年,他去城里了,城里的都是有钱人,摸一把够他好几天耍的,要不是这次失手,有人报了案,他还不会回来躲一阵子,顺便过个年呢。 宋德凯跟他说了一些军区的生活,和任务的艰难程度,眼瞅着虎子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他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太特么可怕了。 "好了虎子哥,我得回去了!家里事儿忙得很!"宋德凯说完,拍了拍堂哥的肩膀起身就要走。 宋德虎刚要寒暄着说留下吃饭,可爹娘都不在家,自己都不知道吃啥: "老凯,我今儿去你家蹭饭去,东西就不要了,拿走!" 宋德虎说着,拎着东西就追了出去,宋德凯勾起唇角笑着说:"成!但是这东西可不能退,留给大伯大娘的!" 宋德虎也不勉强,男人之间不像女人你推我挡,其实都是台面上的功夫。 宋德虎把东西搁在房间后就跟着宋德凯去了陈双家。 陈双正蹲在院子里打水洗兔子肉,今儿全都准备好,明天中午就不用手忙脚乱了。 "呀,还兔子肉呢,明儿叔做酒,可有的吃了!"虎子一看,口水直流。 …… 吴一梅和宋有才刚从县上往回赶。 吴一梅拉这个脸一路上嘟囔着:"这要是叫人家看见大年初二就出来卖粮食,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哪有啥子办法?你明儿回娘家,非要买那么多贵的东西,不卖粮食哪来的钱给你买礼!" 宋有才也是一路上拉着脸,这婆娘有啥好的就往她娘家送,大过年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这非要米面油的给她娘家送。 "嗨,宋有才,你厉害了现在,说两句你就就觉得自己是关二爷耍起大刀来了?俺回娘家难道空手去? 再说了,没钱是俺的错?你看看你弟弟,人家也是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人家咋就大过年的还能买得起五百响的炮竹?你呢?连个屁都买不起,这都怪在俺头上了?你一个大男人没本事,还怪女人…" 宋有才气的是脸红脖子粗,这不明摆着骂他不是个男人吗?: "是啊,你也挺能耐,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人家有个争气的闺女,你咋不生一个争气点儿的呢?" "你……"吴一梅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己的儿子小偷小摸的习惯打小就有,这事儿吴一梅是知道的。 人家找上门来,吴一梅是打死不承认,俗话说得好,小时候偷人一根针,长大了偷人家一头牛,吴一梅也不知道儿子整天在外头野啥。 "大伯大娘……打听个事儿!" 吴一梅刚想发飙,发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看去,是一位穿着红色大衣的丫头,长发披在脑后,长得白皙的很。 吴一梅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丫头,这可不是乡下姑娘啊,就说这大衣,那可是毛呢的料子,很贵的,也就看着领导穿过这种毛呢料子的中山装。 而且听说这大衣,得几百块一件,吴一梅想,停下脚步等了等问道:"丫头,咋了?" "前边是杏花村吗?"孟艳已经累的不行了,她只是查到了宋德凯的家庭住址,但是,她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这么荒凉,连车都没有。 这山路全是积雪,司机根本没办法开车带她进来,幸好,这雪覆盖着苍茫的一片的大山风景优美,要不然,她孟艳都要打退堂鼓回家去了。 宋家,陈双一眼看见来的人是宋德虎,她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大娘喜欢占小便宜,这宋德虎常年不沾家,这会儿咋知道回来了? 陈双得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特别是钱。 因为陈双老觉得他那对眼睛有点贼眉鼠眼的模样,到处看,简直跟侦察兵似的,看啥还都感兴趣的问: "婶儿,你家今年收成不错啊,这都打了几十斤豆油了!" "是啊,也不算好,就留着点儿自家够吃的!"陈秀兰笑嘻嘻的说着,赶紧去火房准备午饭。 "叔,你家今年搞得不错啊,这猪蹄子多少钱一斤?这条大猪后腿少说也得上百块吧!" 宋德虎每间房都看了看,也没人当一回事儿,毕竟这侄子都很久没回家了,到处参观参观也是常理。 逛着逛着,就推开了陈双的门。 "哎……虎子哥!"陈双赶紧上去拦着,她床底下来可是有存款呢: "虎子哥,这是我的房间,可不能随便乱看!" 宋德虎这才注意到,这是个小美人胚子呢,他蹙眉,这丫头难道就是叔叔的继女,没想到几年没见,怎么出落得那么好看? "哦,小双啊,你看看大哥我,刚进门都没认出来,也难怪,这几年没见就变得比以前还漂亮,大哥还真就一眼没认出来,可别怪大哥!" 宋德虎笑着说道。 陈双僵硬的笑了:"是啊虎子哥,这都三年了,我也差点没认出来你!" "我还以为是老凯的房间呢,不看了不看了!"宋德虎故作爽快的摆摆手说道,转身就去了陈秀兰的卧室。 "呦,叔啊,搞得不孬啊,都添上电视机了,真不孬……" 宋德虎又看见电视机了,陈双咋就觉得,他看啥都双眼带着针儿呢?还是自己本身就对他有偏见想歪了? "你婶儿身体不大好,所以给她买了台电视机,省的在家里闷得慌!"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里传来,有一句每一句的应着宋德虎的话。 陈双反手把自己的房门带上,还偷偷上了锁。 这一幕,谁都没看见,却被刚从房间走出来的宋德凯看见了,这丫头干嘛大白天锁房门? 随后,转头看了一眼在里屋看电视的宋德虎,宋德凯摸了摸鼻子,略带深意的勾起了唇角,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陈双的背影。 陈双辗转把钥匙塞进口袋,去了火房帮忙。 不一会儿功夫就做好了午饭,和年夜饭差不多,肉也是放的比较少,就怕明儿做酒不够用会闹笑话。 刚喊一声开饭,就听见门外来人了。 "大伯大娘,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找到家门就好了,谢谢你们,太谢谢了!" 门外,孟艳对吴一梅夫妇说道。 "没事儿,俺两家可是亲戚呢!"吴一梅开始敲门,宋有才路上就气哼哼的回家去了,他懒得管这种女人之间的嘴皮子事儿。 说着吴一梅就敲了敲门:"弟妹,有粮,开门,家里来客人了!" 喊着,吴一梅回头又看着这丫头陪着笑脸。 陈双一打开门,第一眼看见了大娘,随后又看了看身后这长得十分俊俏的女子,穿戴在这个社会可以说是十分华丽少见的。 按照陈双的经验,这可是毛呢料子的大衣,搁在二十多年后,一件上千块都不足为怪,搁在现在,至少得一两百块。 看着她,还带着白色的手套,手里还拎着包,陈双一看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你们家里来客人了,得亏了半道儿遇上我,要不然,都迷了!" 吴一梅笑着说道。 客人?陈双稍稍一愣。 其实孟艳也是一惊,她惊讶的是,师部那边宋德凯的资料,明明说的是单亲家庭,肯定是没有妹妹的。 第二个让她惊讶的是,这乡村山旮旯里怎么会有长得怎么好看的丫头? 这一路走来,给孟艳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山里的人个个都皮肤黝黑,手生老茧,而且,年龄二十岁,看上去都跟三十多岁似的。 而眼前这丫头,怎么就……就长得那么好看呢?而且,她穿的还是那种丢给她都不会看一眼的手缝的棉袄,可也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 这个丫头是谁?该不会是宋德凯藏着的小娘子吧,又或者他请假只是说给父亲过寿,该不会回家相亲了吧。 "你是……"陈双问道。 "我是陆兵师长的女儿孟艳!"她的语调略带冰冷,嘴角一丝弧度都没有。 陈双稍稍一愣,好大的背景,看来是找大哥的,回头喊了一声:"大哥,有人找你!" 随后对孟艳说:"你进来先坐,小心,院子里有泥巴!" 孟艳一听她喊大哥,不由得眉心紧蹙,可很快就舒展开了,原来真的是妹妹啊,待会儿她得好好问问宋德凯,家里咋还藏了个这么好看的妹妹。 孟艳反正已经有点受够了,这一路走来,靴子上已经沾满泥巴了,这条路简直不是人走的,从下了县城,踏进杏花村的这条路,都是泥巴。 那条山路吧,好歹雪化了还干净点儿,进村的路就更别提了,一脚踩下去,都差点把鞋给沾掉了。 孟艳想着,紧蹙眉头进了房间,宋德凯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一眼看见孟艳,他的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你怎么来了!" 陈双一听,心里头有一千个不自在,你怎么来了?这就是说,他们以前就有所交集。 难怪,难怪大哥会对她说那些话,演戏?演戏给父母看,然后不过问自己处对象的事情,怪不得,那孕检单他看了之后,一丝感觉都没有。 不是不介意,而是从来没有过特殊的感情!他教自己防身擒拿术,也只是作为一个大哥对妹妹应该有的关心罢了。 "老宋,这姑娘是谁啊!咋看着……不像村里的人?" "你问俺,俺咋知道……" 宋德凯二话不说就要把孟艳送走:"司机在哪儿?你赶紧回去,不要让师长担心!" "哎哎哎……宋德凯,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看看我的鞋子……都有你的脑袋那么大了……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我都还没坐下你就赶我走……你什么意思啊!" 孟艳咆哮着,手里的包都给扔地上了,把自己的脚抬起来,那真皮长靴上果然是占了一大坨一大坨的泥巴。 这种泥巴在城里的水泥路上,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碰上的。 如你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开始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顿时鼓起来几个手指头印子。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陈双这一巴掌被打的很突兀,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你这一身加起来我看也就二十块钱吧,你最好识相点儿,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个乡巴佬?再说了,我爸是师长,宋大哥要是跟我在一起,他前途无量!"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看出来这个乡巴佬果然是怕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挨打了也不还手,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谁打你了?"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还手!"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还手?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都管 大叔看了一眼陈双,目光略显诧异,刚才在面馆他就注意她说话了,只是,没有细看她的模样。 这一看不要紧,才这么小?就垄断了他农贸市场所有的蔬菜供应,别的不说,就说他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特么偷看村里大姑娘洗澡呢。 然而这也是他最诧异的地方。 "姐夫,您看着办吧,我这半个月那些菜都堆烂了,损失了不少钱呢,你要是没办法,我就回去找我姐说去!" 三四十多岁的中年小伙子对老板椅上的人说道,还一副你不给办就是不行。 陈双算是明白了,她批发过来的蔬菜都比菜商进货价格本身都要便宜五毛钱的价格,别看这五毛钱,对菜商来说,一毛钱就有一毛钱的利润,一天下来,卖个一百斤就能挣五十块,一个月就是一千多。 而眼前这个人恐怕就是原来的供应商,可他却叫这位大叔姐夫,陈双脑子里闪过一道"明雷",她不由得重新细细打量了这位"姐夫"。 这一看,陈双直蹙眉,前世,她听说过朱文路,但是就算是见过也是在电视上,再加上时隔十几年,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这就不提了,他身价百万,穿着打扮如此低调就算是孙悟空转世恐怕也难识别眼前的"妖怪"。 朱文路看了一眼陈双,清了清嗓子说:"小丫头,我也是农村出身的,所以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不容易,你看这么着怎么样,以后,你只供应一半的蔬菜给市场菜商,其余的一半就由他来供应。 这样,大家都有利可图,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此话一出,陈双不由得咬着下唇,她想反驳,但是,想想前世的经历,朱文路对于管理一点都不在行,也就是因为一直给他这位小舅子开后门,到后来,他风生水起的生涯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是,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陈双不想去改变任何与自己无关的结果。 陈双是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朱文路的小舅子就发脾气了: "姐夫,农贸市场是你的,你一句话她一根蒜苗都别想卖进来,什么对半分呀,你这摆明了胳膊肘子往外拐,不行,我要供应农贸市场的全部蔬菜!" 陈双看着一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耍脾气的模样,她还真是打开了眼界: "我们在这里商议有啥用,据我所知菜商是交了租金的,进货愿意要谁家的菜商说了算,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一样的蔬菜肯定选价格优惠的采购,谁不愿意多图点儿利润,如果你的菜新鲜又便宜的话,菜商自然会买你的菜。"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要是不来送菜,我的菜价我说了算,我就不信她们不做生意了?" 你特么是猪脑子吗?陈双看着这毫无眼光的中年男人,她都懒得跟他理论。 "这位先生,你知道什么叫连锁反应吗?" "什么链条什么锁的,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识相的话你今儿就得滚蛋,以后不要再往农贸市场送菜就对了!" 朱文路倒是对连锁反应有很深的教训,他不由得感兴趣的看着陈双: "你说说看!" "朱老板,我说你听着,要是觉得我说的对你就采纳,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就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大不了不往这里送菜,自有其他的农贸市场抢着要我的菜!" 陈双说着,朱老板点了一根烟耐心的听陈双讲述。 "我的菜是自己种的不是从菜农那儿倒来的,我的菜价比之前市场价便宜,如果按照这位先生说的,你可以随便叫价,而菜商肯定要做生意的,但是,人家已经从我手里得到了一部分额外的收益,再被夺回,产生的连锁反应必然是退租,她们可以退租……" 陈双正说着,又被打断: "切,退租?你瞧瞧这凤城有第二家农贸市场吗?退哪儿去?老子没给涨租金就不错了!" "如果甲方强买强卖的话,是触犯国家法律法规的!" 陈双并没有理睬那小舅子的咆哮,依旧语气平静的对朱文路说着。 陈双本来不想发展的这么快,脚步快了必有失足和考虑不周的隐患,她原本打算在凤城买一块地皮建一处农贸市场,当然,这个打算还要等到今年年底,这也是陈双今年的目标。 可是,她还得等到给大哥看完病之后,才可以合理分配手头的钱。 眼下,事情来的太突然,如果陈双心急较真说很快就有第二家农贸市场了,这个后果是很严重的。 第一,建农贸市场要经过当地政府的审批,第二,购买土地建设需要时间,家里八亩地的菜估摸着到时候得全部烂在地里得不偿失,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暂时还不能盲目动用十来万的存款。 她本是打算一步步来的,先拿下这农贸市场的供应权,到时候租个摊位给五姨找点儿赚钱的路子。 所以,想来想去,陈双都没有赌气说些把自己逼上窄路,对方又不以为然的屁话。 当然,小小年纪的陈双把国家法律搬出来说事儿,朱文路的目光一亮,就连一旁的小舅子也苦着脸看向朱文路,似乎在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到这些,陈双可以断定,这位传说中的小舅子,估摸着也是个法盲,识字儿的话估摸着都难。 朱文路叹了一口气,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双:"眼下,你暂且还供应着蔬菜这一块儿,等有什么更好的安排,我在叫人联系你!" "姐夫!"小舅子有些不服气的看着陈双就这么走了,他拍桌子瞪眼的喊着: "一个黄毛丫头,你咋还惯着呢?" "你长点脑子行不行?那丫头虽然年纪小,可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事儿过几天再说!" 朱文路脾气憨厚也发飙了,起身就走,老远就看见陈双出了农贸市场的背影,拉开车门跳上了那比她高出一两米的解放农用车。 朱文路双手背后看着陈双启动车子,熟练的掉头转弯远去的车身,他的眼睛流露出了一抹流光溢彩,好像看到了自己十几年前奔波在风雨中的日子。 朱文路拿下了十几处水榭湖的房产,其中一栋他已经装修好,把老婆孩子小舅子都接过去住了。 晚上,朱文路回到家就听见客厅里姐弟俩吵吵嚷嚷的声音: "行了行了,待会儿我问问你姐夫去!" "问啥呀!"朱文路一进屋,就换了拖鞋,走进了客厅,一眼看见小舅子庞海一脸气愤的正跟他姐庞娇诉苦。 "我这不是想多赚点钱吗?蓉蓉又没奶,孩子还得吃奶粉,也不知道姐夫是咋想的,胳膊肘子老往外拐!" "文路,你回来的正好,海子说的是真的吗?你咋不吱声?" 庞娇赶紧迎上去,夫妻二人站在一块儿,明显感觉不出来一点夫妻的特征,相比之下,庞娇是个正儿八经四十来岁的女人。 虽脸上还挂着农村妇女的憨厚,可面相上,却跟朱文路显得像父女,而不像是夫妻。 庞娇看着自己的男人回来,就光低着头微笑,也不理他不由得问道:"说话呀,咋不吱声?" "我有啥子好说的,海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啥都不懂,跟着瞎起哄!" 朱文路以前在老婆面前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毕竟,那时候穷,饿跑了媳妇,现在不一样了,他能像一个男人那样,挺直腰杆的去数落小舅子了。 "姐,你看姐夫还笑!"庞海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姐夫有钱了,有实力了,也敢数落他了,可是细细想着,有个有钱有势的姐夫不挺好吗?语气也和以前变了不少,至少,他没上去骂他就不错了。 穷的叮当响的时候,庞海没少替自己的姐姐上门出气,指着朱文路的鼻子骂不是男人,孬种,没本事,让他姐跟着吃苦。 当时朱文路任由小舅子骂,一句话都没说,毕竟他承认自己没本事。 "我又没笑你!" "那你笑啥?"媳妇追问道。 "我今天见着个丫头,挺机灵的,像我年轻时候啊!" "姐,你看,姐夫还在夸人家,看来,我这菜都留着回家喂猪吧!"庞海一生气,撂了筷子就出了屋。 "到底咋回事?"庞娇问道,顺手去了厨房给男人盛了一碗米饭放在他面前。 朱文路饶有兴致的将那丫头说的话都说了,而且,这么小的年纪就垄断了凤城农贸市场的蔬菜供应,果然是不简单的人物。 "呀……你说她看上去才十六七?"庞娇也觉得很诧异,十六七的庞娇刚和朱文路认识,十八岁就嫁过去了,那时候,她在家里可是等着上门娶的小丫头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挣钱。 "最多不会超过十八岁!"朱文路依旧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连连称赞自己老婆的厨艺越来越好了,惹得他今天饿了半天也就在外头吃了一碗面。 "那……那得挺高的学历吧,还懂法!"庞娇狐疑的问道。 "可不是,看那丫头的干劲儿,是个创业的好苗子!"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庞娇这才发现男人话中有话。 "在看看吧!这个社会,这么小就这么能干的丫头不多见。" 朱文路没有说透,偶尔回家跟老婆聊聊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就当是给她解闷了,省的以前嘟囔着说穷,现在有钱了又改嘟囔着不知道朱文路跑哪儿去了,保不齐有钱了就包养二奶了。 朱文路刚想着,媳妇儿就双眼一瞪:"你这是啥意思?你是觉得我以前在你最穷的时候离开你了?想找个能干的给你当二奶?" "咦!"朱文路老脸一横:"说啥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机会,提拔一下也无所谓,再说,我本来就不太懂得管理这一块儿!我要是想找女人不找着了,还死皮赖脸的去你娘家风光的接你回来!" 庞娇顿时软下来,一脸幸福的说道:"好,信你!" 说着起身去了厨房:"文路,我给你炖了黑豆薏米枸杞汤还加了补药,可贵了,说是可以治少白头的!" "都这把岁数了,还少白头……" …… 陈双回到杏花村因为时间延误,晌午饭也没赶上,三点多才到家,宋有粮和陈秀兰看电视听说现在得要驾驶照才给开车,还不合计着说,这回陈双送菜咋这么晚才回来,心里头还担心着呢,车和人该不会给扣了吧。 "你可吓人了这回,咋这么晚?"陈秀兰赶紧上去说道: "双儿啊,你得弄个什么家证!" 陈双微微蹙眉不紧不慢的脱下军大衣,洗了一把脸:"驾驶证吧!" "哦,对,驾驶证!俺看电视了,说不办驾驶证,就不给上路了!" "哦,我知道了妈,这个你别担心!"陈双说着擦了一把脸,这个年代的驾驶证很多托个熟人也就办理了,只是前世那个繁华都市对驾照要求比较严格罢了,毕竟每年都会出交通事故。 "有头绪不?要不找杨村长给想想办法?" "不用,驾驶证还不简单,大哥就能给办!"陈双说道。 一听到宋德凯,陈秀兰就想起了孟艳,反正陈双是不知道老一辈的人心是咋长的,本来说驾驶证的事情,她能给想到天南海北去。 洗漱完之后,陈双打了个电话给宋德凯,问了一下办驾照的事情。 "我有入伍档案资料啊,这个应该好办吧!" "好办!你下次来送菜的时候来拿就行!"宋德凯心想,车技虽然不如他,但是,在女人堆里面,陈双那次车技简直就是表演,到现在队长都还以陈双为榜样整天鞭策着手下: "瞅瞅人家还是个丫头,是个女人,你们都特么连女人都不如!" 每次说这句话,整个培训队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所以,宋德凯觉得找他给办一张军方驾驶证是没问题的。 "诶,大哥,你不是说你最近要出任务吗?"陈双刚要挂电话突然想起来这事儿不由得问道。 宋德凯也才反应过来:"额,临时取消了!" "好吧!"陈双狐疑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国家大事呢,说取消就取消?又不是区域内的片警什么的。 "既然取消了,那你有空跟我去凤城不?"陈双问道。 "真不巧,刚接到任务,后天出发,应该来不及了!" "……"陈双一脑子挂着黑线。 挂了电话之后,陈双蹙眉,他是不是真的很抗拒治病?故意找借口? 这么牵强的借口也就他能想得出来了。 可是,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看病,陈双想想都觉得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要是真不愿意看,他当时拒绝好了,干嘛推推拖拖遮遮掩掩的。 陈双傻傻的想着,手机又响了,这次显示的是杨国栋的名字,陈双接了电话,那头杨国栋先是寒暄了几句,随后单刀直入说道: "河坝子那边杨柳村在修理河坝,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怕到时候不小心戳破了你的铁网什么的,那就不好说了!" "行,今天就动工吗?" 陈双问道,杨国栋嗯了一声,随后陈双说她马上过去,刚好有空。 赶到杨柳河的时候,对岸站满了杨柳村的百姓,十几名壮汉都在河坝上整修,有的已经惹得把过冬的棉袄都脱了挂在枯树上。 稍稍留意,杏花村这边河坝子上也有不少看热闹的。 此刻河床的冰层已经处于脆弱阶段,早上和晚上会被冰封,晌午见着太阳的时候,就会慢慢融化。 对面杨柳村的百姓隔着杨柳河看着站在河坝子那边的陈双,个个都挺直了腰杆。 杨国栋在一旁的太阳地里抽闷烟,时不时看向陈双这边。 他也有些过意不去,村民集体上他家里没日没夜的闹腾,他都烦透了。 他当杨柳村村长也有不少年了,也知道村民心里都打着什么小九九,无非就是看着人家赚钱了,才争着抢着要养鱼。 去年呢,杨国栋挨家挨户的拉人投资养鱼,因为李大奎放毒那件事引起乡亲们大都关门谢客,杨国栋甚至有好几户人家连个照面都没打就回去了。 年头陈双的鱼出栏了,看那个头儿大小就知道卖了不少钱。 再想想当初陈双投资养鱼的时候,那可是下了重本,连他那好兄弟都看出来下了不少本钱,这倒好,才给人家养了一年又实在没辙给要回去了。 说着杨柳河从上而下,至少延绵上百里,他也有想过,让本村的人在上游或者下游进行截流养殖,可偏偏不够,河上游就是凤凰山,河下游就到了陈家湾那片儿,人家也有自己的分配,种的都是藕。 他终不能上陈家湾去找村长闹去吧,想来想去还是跟陈双说说这事儿,此刻,抬眼看见那年纪不大的丫头站在寒风中,怪叫人心疼内疚的。 可再想想乡亲们嘴里的话,特别是那些老态龙钟的长辈,张口闭口就骂杨国栋吃的是杨柳村的粮食长大的,这才多久,就忘祖了,骂什么没良心什么的,还白眼狼。 想着,杨国栋掐灭了烟头,拉过靠在树根的一辆自行车,二十多分钟就绕到了杏花村。 杨国栋把自行车扎在河坝子上朝着陈双走来。 陈双笑脸相迎:"其实你也不用找我来看,你不是知道我家的钢丝网大概在哪一块儿吗?还有,水下的钢丝网看不见,我那边上搞得竹排都飘在水面的,终不能也看不见吧!" 杨国栋被陈双笑啥的笑容惊了一下,可看陈双心情并没有郁郁寡欢,他心里头的内疚也就减少了许多: "呃,我知道!" 杨国栋说着,又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向河对岸忙碌的村民说道: "其实把,杨大哥我心里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还好你这人不像旁人,好说话,也很会理解人!" 陈双莞尔一笑说:"看来杨大哥是夸我通情达理喽,就冲你这句话,我不得不在提醒你一下,今年真的不适合养鱼。" 杨国栋听着前半句话,心里头又舒服了不少,可后半句话,杨国栋明显记得,已经是陈双第二次说了,他不由得严肃的看着陈双: "为什么?" "今年,可能会有涝灾!" 听闻此话杨国栋笑了:"这些年,青阳县整个区域在汛期都很少下雨,部分地区都还闹旱灾呢,俺家的水泵去年汛期没下雨,都给借出去用了,到现在都不知道转了几把手,落在谁家里了!"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有时候,说的太认真反而没人信,毕竟陈双又不是老天爷,就算是天气预报有时候也有误差不是,索性陈双也不说了。 "你不是也买了水泵吗?比我家那瓦数还高了不少倍呢!" 陈双笑笑:"我买水泵确实是为了灌溉,不过,最大的作用还是往我家新房三楼隔热层里头的水槽打水的,马力不强点儿哪能顶的上去!" "水槽?" "嗯,又叫水塔!"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转眸之际眼神略带迷离的扫过杨柳河,她由衷的想要谢谢这片土地,谢谢这里的河流,没有它们,就没有现在的陈双。 杨国栋一知半解,半晌才哦了一声。 毕竟乡下这种地方能建新房的家庭条件都是屈指可数的,更何况陈双家里建的还是洋楼,看似两层楼,其实是三层,最顶层不是住人的,是隔热层,也是放水塔的地方。 水全部打到隔热层的水塔里,然后在用之前规划好的水路管道输送到厨房和厕所,这样,家里就不用老拎水往水缸里倒了,毕竟,爸妈年纪越来越大了,再过几年,或许,就是她陈双尽孝的时候了。 杨国栋时而看陈双一眼,这差不多有小半年没怎么见陈双了,总觉得她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比如沉稳,比如要回鱼塘时候她从容的样子,想必,换一个人,哪怕是个中年人也未必肯这么轻而易举的让步吧。 毕竟,陈双是承包申请人,她要是执意要承包三年,其实他一个村长也是无权干涉的。 "对了,小双,前两天小楚来过电话,说要过来看咱们凤凰山的桃花!" 杨国栋岔开话题。 "哦,也是,这么快就三月了!"陈双说道。 其实本来今年过除夕也都二月半的样子,阳历虽说是阳春三月,可按照阳历推算,至少要到四月份才能春暖花开。 "看来你真是忙晕了,连日子都忘了!"杨国栋的打趣道。 此刻,杨柳河对岸的乡亲们有人隔着河在叫杨国栋,因为逆风的原因,只见这对岸好几个修大坝的小伙子双手做喇叭状的动作,声音却相比很小。 杨国栋挥挥手,表示他听见了。 随后,有人指大坝新翻开的泥土位置高声喊着:"有……蛇……窝!!!!" 此刻,对岸不少看热闹的妇女都领着自家的孩子往远处跑。 "蛇冬眠的时候不咬人!" 不过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应该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思索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时候 陈双也有些为难,杏花村不像其他地方,太穷,想要干个纺织厂的职工什么的,还得是城里才行。 要是陈双直接给五姨钱,她本来就住在自己家不好意思了,再给钱,再给钱她肯定不要,要是让五姨帮自己干活给报酬,或许还好点儿。 可现在,地里的活儿不多,继宗只要监工就行了,石头山那都是男人干的体力活,她更不可能让五姨去挖煤。 想来想去,陈双觉得这是个问题。 "要不,五姨……明儿跟我去凤城卖菜怎么样?但是……你得舍得下思思!" 陈双为难的说道,不光是为难思思,而且,陈双今天都留意到了,去抢生意也不容易,而且,陈双的打算必定和其他菜贩子有所过节。 谁知道,陈秀芬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她说,思思在这边比跟着她在拐子村要好的太多。 这一夜特别短,陈双也是太疲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被继宗给叫醒的,一睁眼,发现窗外的阳光白煞煞的,陈双咕噜一下爬起来。 走出卧室的时候才发现,饭也是继宗做的,而且,还是他从地里回来之后才做的。 思思一直缠着继宗说要吃这个,吃那个,继宗走到哪儿他都跟着,陈双还没吃好饭呢,继宗就告诉陈双要带思思回陈家湾一趟,说他家里还有不少小学课本可以拿来教思思。 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看的陈秀芬心里一阵欣慰:"双儿,咱啥时候走?俺跟你妈说过了!" 陈双看着五姨着急的眼神,她有些心酸:"五姨,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来这么久乡里乡村的你都没怎么熟络!" 陈秀芬马上就答应了,收拾好一切之后,和陈双去了孙家,陈双必须得去收菜,她打算开车去凤城。 "这不头两天才送过菜嘛?"孙大杰挠挠头说道。 "嗯,我一直在跑销路,刚找到了个好销路,我一家收个七八十斤就行!" "呀,那是好事儿呀!行,俺这就去摘菜!" 孙大杰一听,这外头又有销路了,他肯定高兴的荒。 接着,陈双走了赵家,李家,都通知了一遍,一家最多八十斤,最少六十斤。 其实陈双那么大的农用车,拉个几千斤的菜肯定没问题,可是陈双现在只是往里砸钱,她又不是傻的,这来回邮费都是倒贴的。 "双儿,俺也是头一次卖菜,要是卖不出去,这些菜不得搁烂了?" 陈秀芬有些担忧,她怕她不会买菜。 "放心吧姨,绝对卖得出去,就算你不吆喝,只要认识秤星儿就行!" "秤星肯定认识!"这么一听,陈秀芬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走访了各家,陈双和陈秀芬回到家里,不到一个钟头,家家户户的菜都送来了。 还是按照惯例,陈双会先给钱。 孙家孙大杰,李家,李大彪,两人没走,都是乡里乡亲的,拿了钱后,帮忙装上车,孙大杰这时候才笑着说: "小双,这往后,俺家的地都种菜行不?" 陈双还是那句话:"至少留够你们家一年吃的粮食,到时候赚了钱还要去卖粮食,就不划算了!" "说的也是!"孙大杰挠挠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小小年纪的丫头说的很在理。 陈双抽空跑了一趟石头山,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和宋有粮嘱咐了两声也就不多管了。 等陈双跳上驾驶座,招呼五姨坐在车上的时候,陈秀芬明显感觉不自在,她摸了摸座椅,又看了看挡风玻璃: "呀,这可真高啊,坐上来有点晕乎乎的呢!" 所谓的大汽车徐徐的离开了杏花村。 "小双这回出去又得赚不少钱回来吧!" "光这车都不少钱!" 陈秀兰一脸不好意思的说:"俺家双儿能干,一个人顶一家人!" "双儿,慢着点儿,姨这有点……有点怕得慌!"陈秀芬后背紧紧贴着座椅,看一眼前头的挡风玻璃她都吓的慌。 眼瞅着那拐弯的地方路那么窄,下头就是山沟沟,她好几次都感觉车要掉下去了,陈双手里的方向盘稳妥的掌握着,前头又是化险为夷,可是,又是拐弯,陈秀芬觉得自己就给拴在绳子上的蚂蚱一样。 "姨,这有啥好怕的?你得相信我的技术!"陈双给五姨宽心。 陈秀芬嘴上嗯了一声,可脸色依旧是煞白煞白的,这人啥都不怕,就是怕死。 好不容易离开了杏花村环绕在凤凰山的那一段路,上了县城,陈秀芬才松了一口气。 咯吱一声,陈双挂了离合,换了档位,离开青阳县城踏上了高速,不到三个钟头,就抵达了凤城,陈双直接把车停在了农贸市场。 …… 陈双和陈秀芬挽起头发,捋起袖管就开始卸货,大框大框的蔬菜绿莹莹的被挪进了农贸食堂的摊位内。 陈双让五姨在摊位负责摆放,自己在卸货,里头有一筐蘑菇,这是陈双通知了相亲们后,和五姨一起割的,但是没有割太多,就一大箩筐,因为摊位不够。 陈双还带了喷雾器,等到卸了一半的蔬菜后,陈双这才进了农贸市场。 陈秀芬已经从筐子里一把一把的小心翼翼的把蔬菜摆在台面上,反正见样摆出来那么十多个就行了,豆角就拿了三把出来,茄子七八个。 花菜三两朵,蘑菇两大朵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辣椒什么的也都摆上那么二十多个。 "咋卖?俺吆喝吆喝"陈秀芬下意识的问道。 此刻,旁边左右的菜农都有些不悦的看向陈双的摊位。 "这都过了饭点儿了,谁还来买菜!" "就是!" 是的,陈双早上起得晚,再加上收菜的时间,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到了这里刚好过了饭点儿,一般买菜都是上午比较多。 一下买够一天吃的也很正常,所以,上午的生意是最好的,菜也是最新鲜的。 "吆喝也行,不吆喝也行!"陈双说道,她低着头正在一块木板上写着菜价。 陈秀芬脑袋探了过来:"呀,咋卖那么贵?豆角都两块一斤?双儿……咱这能卖出去吗?" "能!"陈双说着,继续写,反正所有的菜价都比这农贸市场的菜价每一斤便宜了五毛钱到一块钱不等! 如果能卖出去,这批菜,她还有得赚呢! 陈双一边竖起牌子,一边吆喝着:"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零零散散买菜的人倒是回头看一眼,但是,眼睛最毒的还是那些菜贩子,一看陈双这标价,个个眼睛都冒火了。 陈秀芬见陈双喊的挺利索,挺自然的,也跟着喊起来:"大伯大叔大姐大哥们,来看看我家的菜,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陈秀芬倒是反应不过来自己岁数大了,口气和陈双这丫头可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 惹得不少菜贩子在偷偷的笑,还大哥大姐呢!不对,重点好像不在这里,他家的菜为什么买的那么便宜? 这么一想,几个菜农面面相觑,眼神中达成了共鸣。 再加上陈双和陈秀芬这么一吆喝,就算是来看热闹的留下一位买了一斤菜,也算是人气儿来了个开门红。 很快,陈双的摊位前就堆了不少人问这个问那个,一瞬间,陈双和陈秀芬都忙活了起来。 "这花菜两块半一斤?" "是啊大妈,这花菜两块半,您要是买五斤,我还送一斤,还给您去掉根!" 陈双笑着说道,这么一来,肯定划算,五斤送一斤,还给去掉大疙瘩,经常买菜的人都知道,花菜的根一般都留的很大,但是回到家还得削掉。 "额,大姐,这豆角两块钱一斤,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的,五斤送一斤!" 陈秀芬学得很快,再加上陈双提前说了,原本担心卖不出去的陈秀芬竟然找到了买菜的感觉,话也多了。 "您孙子长得真好看!"陈秀芬看着一位大嫂带着孩子来买菜,不由得夸着。 "头一天做生意,亏本卖了。!"陈双继续吆喝,两人头一天做生意忙的是手忙脚乱。 摊位前围了不下于十几二十个人,走了一波,又围上来一波。 看的其他菜贩子心里升起了嫉妒,凭啥?难道她就不怕折本吗?租金那么贵,菜价卖的这么便宜,不亏死你才怪! 可想是这么想,眼前的问题是,她家的生意就是火到爆。 陈双这边风风火火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菜摊子上的菜,和地下筐子里的菜都补充了好几回,最终被清空了了。 但是,摊位前还是有不少人等着买菜,就连肉类区域卖肉的人都过来买点儿回家做饭。 陈双不好意思的说:"今儿都卖完了,明天还有,不好意思啊各位!" 陈双说着,就开始清理摊位。 陈秀芬戳了一下陈双,小声说:"没想着这生意还真好做,车里不是还有吗?" "姨,就算是有也不卖了!" "为啥子?"陈秀芬想不明白。 "这些没买到菜的明儿还会来,再说,你瞅瞅他们的那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陈双说着,下意识的使了使眼色,这时候陈秀芬才发现其他的菜贩子都盯着他们看,那眼神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吓得陈秀芬一下子跟做贼一样。 "你们明儿几点出摊子?"没买上菜的人问道。 "还是这个点儿吧!因为我家离这里太远了,不好意思啊!"陈双很客气,笑容甜美,眼神清澈,让人觉得就算是拒绝了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陈双这话说了几十遍才感觉摊位前清净了不少,小筐子里的钱堆了一小堆,陈双收拾好后说走就走。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 "做生意有你这么做的吗?卖那么低的价格叫我们怎么活?" 随后,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抬手把女人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随后几位相邻的菜贩子都走了过来: "就是!你卖的那么低,我们怎么办?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陈秀芬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得拽了拽陈双:"咱们卖的还低啊?" "五姨,你帮忙收拾一下,这里的事儿不用你问!"陈双说着,陈秀芬弯腰把空菜筐套在一起,随后把台面和里头的碎菜叶拾掇拾掇。 "我亏本大甩卖怎么了?实在不行你们也降价就是,这有啥!" 陈双说着,帮忙把几个箩筐挪出去,随后,她拍了拍身上的菜叶儿。 "你要是这么做生意,这里可容不得你!" "凭啥容不下?我也是给了租金的!再说了,容下容不下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陈双说完,起身就走,却被一帮人拦下了。 "你到底是啥意思?要是不好好的说清楚,以后别想在这里卖菜!" 妇女抱着膀子一脸横秋的模样怒喝着,眼神越发的不友善,她卖了一天的菜,到现在还剩下大半,可这丫头倒好,没两个钟头卖的干干净净。 "你要是说了算,就随便,你要是想抢生意,也降价,就这么简单,你降到两块钱,我就降到一块五,你降到一块,我就降到五毛钱一斤,还五斤送一斤。" 陈双带着微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把人给气的直跺脚: "这生意没法做了,走,咱们去找管事的去!" "对,实在不行,咱们这菜不卖了也得撵走她!" "对,去找管事的,这生意真没法做了,俺就不信了,咱们联合起来,这菜市场还有人摆摊不!" 一瞬间,菜市场蔬菜区的人闹得沸沸扬扬,卖肉的那边都不由得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些人还拉着卖菜的菜贩子打听那么一两句。 陈双现在刚准备打入这个市场,她根本没想过要赚多少,可是等回到陈双开的一家招待所之后,算了算钱,还真赚了不少。 一脸的劳累因为赚了让陈秀芬高兴了好一会儿,可是,姨表俩睡得特别香甜,毕竟累了一整天。 第二天清晨,陈双没有出摊子,她还是打算下午去,只是早上起那么早,就是要看看有啥动静。 果然,菜市场的管事都听说了陈双卖菜压价的事情,可是这种事他们管不着。 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想卖多少钱就多少钱,他们只负责惯例菜市场的秩序,以及卫生条件。 下午,两点多,陈双和陈秀芬又来了,刚把车上卸下来的几筐菜挪到摊位上,来不及摆放,一帮人就围了上来。 而且比昨天的人还多,大都是口口相传说这摊位上的菜比其他家都便宜,而且还便宜了不是一毛两毛。 这一次,其他菜贩子只能窝一肚子的火气,却不会找上门。 "年纪不大,会做什么生意!" "就照着她那个菜价,不折本我都还不信了!" "看她那打扮,就是乡下来的,看她能有多少钱往里填!" 因为陈双的到来,倒是起到了反效果,让以前不怎么和睦的菜贩子之间,有了共鸣,没事儿就讨论。 各有说词,各自都带着一股不甘心等着看陈双的好戏。 可是,他们没想到,陈双这一降价,竟然就是半个月,渐渐地,菜贩子的眼睛就红了。 因为,他们一大早出摊子很不容易,起早贪黑的,以前,早上的早集还能卖出去,可是,她们渐渐发现,很多人都不买其他家的菜了,光买陈双家的菜,宁愿下午在陈双那儿买够一天吃的。 眼瞅着陈双摊位前一到出摊子就有人围上来,很多菜农有时候早上都不出摊子了,到了下午才摆摊子,这样能等到陈双卖完菜后,凑个热乎劲。 又过半个月,上午没人出摊子了,陈双也累的要命,这一个月,她其实算不上赔钱,毕竟乡下的菜都是低价收来的。 陈双躺在招待所的床铺上,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想着,等拿下来固定销路,得给乡亲们的菜价也往上调整调整。 这一个月的忙碌,陈双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她找到了一个规律。 很多菜贩子都是大早上不远千里从外地运输过来的蔬菜,到了这里,要给管理部交费,俗话说得好,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交给管理部的钱全都克扣在了菜农身上,最终只能提高菜价让消费者来买单。 再加上租金很高,所以,不提高菜价,那真的是亏到了骨头里。 这是个恶性循环,只是陈双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去过问,等到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她就等着船到桥头的那一刻。 目前,菜市场上午基本上没有菜贩子出摊,陈双却直接颠倒了"黑白",第二天一早,陈双就出摊子了。 而且价格比之前还便宜了两毛钱,不超过三天的时间,买菜的百姓又得到消息,有便宜的菜。 整个蔬菜区域就陈双一家早上就出摊的,陈秀芬一直跟着忙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陈双说什么时候出摊子,就什么时候出,一出准是生意火爆。 陈双的菜卖完了的时候,其他菜农才来出摊子,可是,人流量已经过了那阵子高潮,也算是跟着陈双一起消失了。 不出一个礼拜,就有二十多户租客去管理部闹腾要求退款,要么就是不租了回去改行。 徐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如雷鼓一样响个不停,一接电话准时农贸市场的事情,他光接电话就接的手疼,随后不耐烦,干脆叫部下留在自己办公室得了,临走还嘱咐道: "有啥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跟我汇报了!" 留下的小伙子没经验,但是却觉得是经理重用他,接电话的时候,口气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干劲也大了。 菜市场这边,陈双刚收完摊子就被其他菜农给围上了。 今儿就她陈双一家出摊的,管理部那边没人管,恐怕这些菜农都是商议好了来找陈双麻烦。 带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摊位就在陈双旁边,姓夏,时常听人称呼她夏大娘,右手边就是陈双刚到这菜市场抱孩子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都叫她秦嫂。 身后跟着十多个人,看阵仗,这跟村里上访差不多,每个摊主都出来一位代表。 "陈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个外地人想在咱们这儿站住脚,就学聪明点儿!" 秦嫂脸色黢黑,抱着膀子带头开腔。 陈秀芬脸色有些不好看,偷偷拽了拽陈双的衣服,之前虽然都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和陈双压价的事情有很大的偏见,也闹过些口舌,可是,这回他们直接不出摊组团儿找上门来了,这可头一次。 "对,要不你不要在这里卖菜了,要么我们都不出摊子看看着菜市场还有几个人来买菜!" "对!" 很多人迎合着。 "小本生意又赚不了几个钱,我这不是做活动吗?你看看那卖衣服人家有时候还给个优惠什么的!" 陈双笑的十分虔诚,叫人一看这丫头也算是说了一句软话。 秦嫂一听哼了一声:"还算你会说话,明儿如果你再压价的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哎,明儿还得压价,要不然,俺家菜都烂地里了!"陈双此话一出,那刚松了一口气的秦嫂气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陈双: "小丫头,别不识好歹!" "咋了?俺家进货便宜,一下买回来都堆在家里,不便宜点卖难不成留着喂猪啊!" 陈双口气不软不硬,反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爱咋咋地: "你们也是做生意的,不要小看我年纪小,年纪再小,家里穷也得赚钱不是,谁让你们进的菜价都那么贵?怨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继续收拾她的摊位,那些烂菜叶儿,还有箩筐,她都得收拾干净。 可看上去陈双在忙活,可陈双时不时抬眼总会扫一眼众人的脸色。 "你说,你家的菜是哪儿来的?"秦嫂皱着眉头,谁不是因为家里需要贴补才出来卖菜,要是成本价少一点儿,她不亏本,一个月赚个七八百块钱也行啊,总比一天到晚不管多早多晚出摊子,一根蒜苗都卖不出去强。 头两天进的菜这都烂了一大半。 "俺村上种的,我收过来的豆角才一块五毛钱一斤,还加运费,我卖两块五,还赚了呢,有钱我干嘛不赚?" 陈双若无其事的说道,虽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恨不得陈双喝水呛死的模样,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菜进的就是便宜。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没有人跟钱过不去,而且,做生意的人把钱算的比谁都重。 这么一说,一些做了好几年卖菜生意的人都犯嘀咕起来: "进的还真便宜,怪不得,她敢降价!" "要不,咱也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货?" 这时候,有人偷偷地扯了扯秦嫂和夏大娘的衣服,小声说: "要不问问她打哪儿进的菜?" "是啊,降价一块钱都还能一斤赚五毛钱呢!" "这要是堆在家里烂了,不但赚不到五毛钱的利润,还赔了本儿!" 这么一说,二十多个人对陈双的态度从憎恨变成了羡慕,甚至有些想套近乎。 荆棘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还行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又想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顿时鼓起来几个手指头印子。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陈双这一巴掌被打的很突兀,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你这一身加起来我看也就二十块钱吧,你最好识相点儿,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个乡巴佬?再说了,我爸是师长,宋大哥要是跟我在一起,他前途无量!"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看出来这个乡巴佬果然是怕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挨打了也不还手,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谁打你了?"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还手!"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还手?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记住 陈双嘴里还有面条没咽下去,眼睛瞪了王大力的一眼,他赶紧撒手,陪着笑脸说道: “哎呀,不好意思呀,我这是看着你这么好的一丫头有点儿心疼得慌,来来来,吃牛肉,这牛肉啊,可贵了,十几块钱一斤呢!” 陈双没说话,继续吃她的面条:“你不是说有毛石的事情跟我说说吗?” 说话的空档那边热气腾腾的五斤牛肉和牛肚已经上来了,整个一脸盘那么大的盘子,不,应该是盆子…… 王大力讪笑着,赶紧先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在陈双的碗里: “吃,快吃,事儿待会再说,我听孙小杰说过你们是老乡,都是杏花村的农民,听说那旮旯挺穷的,建个房子地不用买都得攒好几年的钱,一年到头儿一亩地也剩不下几个钱,说是穷的平时都吃不上肉,这会啊,看王大哥疼你不,多吃点儿昂……” 陈双也不吝啬,反正她最近这几个月都忙的没好好吃上一顿饭,要一定说是好好吃了,也就是请刘雪梅吃饭的那回,简直撑死她。 “我们那边是挺穷的。”陈双说着,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不由得问道: “王工,这次十天之内菜市场的项目能完工吗?” “叫我王哥就行。”王大力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能,保证能,咋了,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整天这么风吹日晒的送毛石啦?” 王大力心想,这都万事俱备了,杏花村这么穷,这丫头年纪那么小,肯定吃不了这个苦不想给送了。 想着,放下筷子,一把将陈双的手给拽了过去,陈双都吓愣了,这老东西就算像孙二杰说的那样老不正经,可她也没想到大白天吃个面条也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照我看,你以后要是不想这么辛苦也成,跟着我,我绝对不叫你淋半滴儿的雨,不叫你吹一丝儿的风。” 王大力的脸突然露出一丝舒服的感觉,还是年轻的丫头好哇,皮肤真滑…… 陈双猛然抽回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本事?” 陈双想起了孙小杰说的话,说他有的是钱,好牛啊! 可就在这时候,背对着外头的陈双发现坐在对面的王大力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变了,他赶紧站起来喊了一声: “朱老板!” 陈双闻声回头看去,原来是朱文路,他穿着的衣服和打扮还是那般低调,进来二话不说,要了一碗牛肉面,随后语气平静的问道: “小王现在在哪儿发财呢?” “额,朱老板,您看您说的,发什么财呀,我这不是刚接了小项目吗?也就建个小菜市场,哪能跟建房子比呀!” 王大力卑躬屈膝的模样让陈双终于是明白什么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建菜市场啊,听说在翠竹花园那一块儿动工的吧!”朱文路说着,低着头吃着面,偶尔被油泼辣子呛着,他干咳两声,喝杯茶漱漱口。 “朱老板果然是生意人,这消息都瞒不过您呐!”王大力这马屁拍的是啪啪响。 现在整个凤城都知道朱文路和贺明的官司打赢了,再加上他现在手底下也有不少房产,对于王大力这种人来说,指不定朱文路将来就做房产开发了,总之,马屁拍好了,往后路好走。 朱纹路讪笑一声说道:“看来,你现在跟着贺太太在发财啊!” “哎呀,您看您说的,我这种小人物要是发财也得仰仗你朱老板这样阔绰又有商业眼光的人呐!” 陈双在一旁听得鸡皮疙瘩一波接着一波,特么的,五斤牛肉,您吃完试试看,保证明天的屁都还是牛肉味的屁。 哗啦啦的两口,陈双已经扒拉完了面条,拍下五块钱,陈双摸摸嘴说了声还要出车,先走了。 王大力一看,这妹子没沾上,还碰上了朱老板,他这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歹这加上牛肚子得有七八斤的牛肉呢,好歹也得招呼一下朱老板不是。 “那行,你路上小心点儿!”朱文路说了句送别的话,随后把牛肉干脆直接端到了朱文路的桌上: “朱老板,这次真是巧了,来,吃点儿牛肉!” “额,不了,我吃饭快,一碗面就成!”说完,朱文路,仰头喝干净了碗里的烫,放了七块钱在桌上也走了。 王大力不知道什么情况,今儿是不是点子有点背? 朱文路一出面馆的门就看见在前方不远处的陈双,他很欣赏这个小丫头,只是一进门的时候,他没有留意,毕竟他喜欢坐在最靠门的位置,只是她那件军大衣很是眼熟。 第二个没有打招呼的原因还是因为王大力,他一个包工头儿以前就是一直跟着贺明干的,贺明倒了之后,他还找过朱文路,说要跟着他。 眼下,她和朱文路出现在一起吃早饭,看来关系不一般,再加上刚才王大力说建菜市场,朱文路心里不是担心自己的菜市场有了竞争对手,而是相比之下,他更加赏识这姑娘了。 他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她怎么有本事拿到翠竹花园的地建菜市场的? 就算是刘雪梅投资的,那她一个乡下丫头,又是怎么和刘雪梅拉上关系的? 有意思! 朱文路刻意加快了脚步,走到陈双并行的位置,朱文路笑笑点了一根烟才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陈双对吧!” “哦,朱老板!”陈双对朱文路并不反感,反而,曾经他还是陈双心里的榜样呢,只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朱文路笑了笑继续道:“准备搞农贸市场?” “是啊!” “你就是因为蔬菜的销路断了,就投资菜市场?”朱文路见她也不想商场上其他人,说话拐弯抹角,他也就干脆的问道。 “有什么不可以?你们可以有农贸市场,我们这边也可以有,当然,我可不是针对你,人活着,哪个人不是跟天要饭来了?朱老板您说对不对?” 陈双也笑着说道,双手插进军大衣的口袋,裹紧了自己的身子。 朱文路目光稍稍一怔——人活着,哪个人不是来跟天要饭来了?哪个不是?其实都是。 都知道钱和权贵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就好像明知道人会死,可活的时候还是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 朱老板愣神了少许,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跟我说这么多难道就不怕我提前做准备?” 朱文路略感兴趣的反问道。 “既然怕,我就不会跟你说了,你可以提前做充分的准备,但是,首先我没有把你当成竞争对手,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是觉得总归会有一个共赢(盈)的结果出现!” 朱文路稍稍顿步,这丫头,他细看了好几遍,他保证自己没有眼花,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可她言辞之中却有着一种可以预算商场后续的笃定。 这么小的丫头,被说有这么远的考虑和打算,就光是这眼光,至少也是活了很大岁数的老油条了。 “共赢?这是你的目的?” “嗯!我刚才都说了,谁活着不是来跟天要饭的不是吗?”陈双一直笑的很自然,就好像闲谈一样。 朱文路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有想过恶意攻击竞争对手,反而希望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 这样的胸怀可是百年难遇了,那个投资商不绞尽脑汁的想要把对手打垮?商业,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可这一切在她身上都看不到。 让朱文路看见的只能用八个字形容——厚德载物,大智若愚。 许久之后,朱文路笑不出来了,但是他的眸子里却闪烁着精芒,如果当时就在他一败涂地负债累累的时候,空守着石头山想要结果了自己,他要是有陈双这样的心态和见解,想必,他早就看开了。 二人重新漫步走着,陈双见朱文路面色有些感慨的神色,陈双说道: “其实,我很早很早就听说过你,我一开始也是倒煤的,但是露天煤位置不定,多少也很难预测,可我还是花钱承包了下来,学你,一边开采零零散散的露天煤,一边卖石头,现在不光是回本了,还赚了四五千块!” 陈双说道,朱文路震惊的看着陈双,他记得第一次偶遇也是这家面馆,正好碰上她和老板在谈论他朱文路的事情,所以,这丫头这么说,他是完全相信的。 “话说,你年纪也不大,哪来的自信就一定能赚钱呢?就算听说过,可实际经验也不足啊!” 朱文路对陈双的欣赏已经难以用语言表达了,还是那句话,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在村上还想法子看人大姑娘寡妇洗澡呢,而且,他走了多少弯路只有天知地知他知道。 “家里条件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也可能是我运气好吧!”陈双说着。 朱文路点点头,他承认,其实人活着三分打拼七分运气。 四岔路口,朱文路和陈双分歧,他回他的水榭湖,陈双要去翠竹园工地,临走的时候,朱文路倒是特别希望下次还能探讨一些心得: “下回来咱们要是还能不期而遇,在我有限范围内满足你一个要求!” 陈双听了这无稽之谈,心里也大概有了底,他是想在这场商业站上让步,就看陈双是不是抬举,会不会利用这次机会让他让步了。 回到工地的时候,大家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孙二杰本想自己回去提早拉毛石,这样一天能跑三趟,多赚点儿,可陈双吃个面也迟迟没回来。 结果,在一旁忙活的孙小杰心里越发的不安,把王大力找陈双的事情给说了,还让孙二杰跟着去看看,万一被王大力给骗了,小双那么瘦怎么反抗。 此话一说,孙二杰气的抓起孙小杰的衣领就要打他: “你他娘的少脑子啊?” 孙小杰当时就吓傻了,兄弟三人,孙大杰比较憨厚没怎么教训过老小,可孙二杰不一样,脾气比孙大杰要冲动多了,从小没少被二哥揍。 这两兄弟差点在工地打起来了,惹得人赶紧到列铁屋去叫焦小翠,小翠赶到的时候,二人正撕逼呢。 明显小杰没还手,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他需要这份工作,要不然,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建好房子,才能娶小翠,所以,小杰一看就是占下风。 “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陈双对咱家多好?有啥好的都想着咱家,要不是陈双教咱家种菜,你那个房子连个墙头院子都搭不起!” 说着,孙二杰一把松开抓着孙小杰的衣领,孙小杰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脚下全都是石头,摔得小杰呲牙咧嘴,小翠赶紧上去扶着: “咋回事啊小杰,俩兄弟咋还打起来了?” “没良心!”孙二杰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走,他得去找找陈双,万一出了啥事,这可咋办。 谁知道孙二杰刚出了工地就看见陈双回来了,赶紧上去询问了情况,意气风发的孙二杰还扬言说不干了,不给送毛石了,这钱不挣了。 陈双心里是感动的,可她却笑着说:“没事儿,钱该咋挣咋挣,小杰人太实诚了,他都这年纪了,也该成家了,你和大杰哥都成了家有了孩子,你们当然不着急!” 孙二杰叹气,蹲在路边点了一根烟也不说话。 “回头赚了钱,给小杰把房子建起来,成了家就不一样了!”陈双说着,孙二杰眨巴眨巴眼睛遮掩那一丝湿润。 陈双突然深呼吸一口气,那种感觉很好,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关心她的人而且又不用操心的人还是很多的,一时之间陈双甚至突然发现,今年,她很少在家里吃饭。 “走,下午不送了,回家歇半天去!”陈双笑着招呼着。 二人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刚好晌午,孙二杰接到指令把车停在了陈双老宅子门口那片空地上,就连忙跑回家,他怎么会不想儿子媳妇儿。 陈双回到家,发现伙房忙碌的是五姨的背影,添柴火的是陈秀兰,堂屋饭桌上放了一大盆蘑菇。 随后,就是一盆面条! 陈双一愣,怎么吃的这么差? 陈秀兰一看陈双回来了,一脸喜庆:“今儿能在家里吃饭不?要是有空,妈再去做几个菜!” 陈双一愣,确实,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家吃午饭了,舒尔含泪点点头,却不料,陈秀兰和五姨竟然多做了三四个菜,还趁着柴火锅底热,烙了几个葱油饼,那种感觉,叫陈双心酸的很。 她现在有那么一瞬间明白,为什么母亲当初说,钱够花就行,而且现在衣食无忧了,就让陈双少忙活点儿。 可那个时候,陈双只觉得才刚起步而已。 “思思和继宗呢?”陈双一边吃着葱油饼一边问道,因为她发现父亲不在家,母亲说了去大伯家吃去了,可思思也不在,继宗也不在,就她和五姨还有陈秀兰。 “你看看你,都忙成啥样子了,思思还是你给报的名,你忘了她要读书吗?早上忘了给思思带吃的,继宗赶着晌午去给思思送饭去了!” 陈双一听,心里一寒:“中午也不回来吃饭?” “头两天思思上学的时候,跟人打架,崴了脚脖子,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 陈秀兰说着,陈秀芬眼眶湿润,放下筷子转身进了屋,随后,即便是关上房门,陈双依旧能听见那种压抑在喉咙里的哭声。 “到底咋回事?”陈双问陈秀兰。 “几个孩子老打他,俺跟你五姨都去学校找过了,但是没用,老师说也管不上,说是搁学校外头打的……哎……” 陈秀兰叹气摇头,满脸都是心事,直说思思这孩子可怜,说着说着眼角就湿了。 陈秀兰撩起袖宽揉了揉眼角说:“照俺看,还听俺的,给你五姨说个二婚的,好歹有个爹疼着,省的叫人整天骂野孩子!” 陈双一听,瞬间明白为什么了。 “妈,我这阵子忙,把你以前说的那事儿还真给忘了,要是这样行的话,你就崩怕花钱,找个媒婆给说一个,只要五姨点头,啥条件咱都得端着,可不能叫五姨二婚还受罪,最好得明媒正娶,摆酒席!” 陈双说着,毕竟她的母亲就是二婚,虽然性质和五姨不一样,但是,二婚的女人是非多,必须要找个好人家,别到时候说五姨没人要了,嫁到那头还给人家当牛做马不捞好。 陈秀兰微微一愣,可很快就叹气了,二婚摆酒席别说不靠谱了,她就是过来人,嫁到宋家,宋有粮确实没亏待她,还摆了几桌,可人家都不来,到时候不是更闹笑话。 当然,女儿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这些事儿又急不在一时半会儿,要是思思在给人欺负了呢?你五姨心里头不难受吗?” “你找过杨村长没?”陈双狐疑的转了转眼珠子问道。 “找了,不在大队,也不在家,找了三回都一样!” “哦,可能他这个季节要忙着撒鱼苗!”陈双喃喃自语吃饱了饭,陈双补了半个小时的睡眠,起床的时候,发现陈秀兰还在堂屋里傻坐着。 “妈,你咋还搁着发呆呢?想啥呢?”陈双一边拢起头发扎起来一边问道。 陈秀兰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喃喃道:“也不知道你将来嫁到哪儿去,俺在想啊,以后,等思思大了能孝顺俺!” 陈双一愣,这段时间她太忙,感情老妈在家里胡思乱想的还挺带劲的: “妈,你竟会胡思乱想,这都没人要还嫁呢!” “谁说你没人要的?哦,那小楚不是人呐,赵大学生不是人呐!” “啥?赵大宝?妈,我又不是剩饭剩菜的,你咋还爱往哪儿倒往哪倒哇!我看你是在家里闷得吧!”陈双扎好了头发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 “得,过段时间,我把你接城里当老板娘去!” “上城里干啥去?城里少俺这样的?”陈秀兰嘟囔着,一把拽过陈双头发捋了一把那卷翘烫花头,双大了,也知道打扮了,打扮了好啊。 打扮的好,是很好,她是过来人,姑娘家一大半肯定心里头有人儿了,虽然陈秀兰不希望她嫁的远,可是,也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闺女的终身大事,这又是喜庆又是忧愁的。 “让你去城里卖菜去,你去不去?”陈双托着下巴笑着看着母亲。 “卖菜啊,那……那一天来回的时间哪够?”陈秀兰也想找点活做,自从她上回病倒了几次之后,现在稍微累点儿,哪怕是流点汗,回头那脑门子跟太阳穴都疼的厉害。 这也是她最近胡思乱想的主要原因,她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真怕哪天就倒下了,万一连闺女的终身大事都赶不上,那她死也合不上眼。 “不是有车吗!”陈双说着,手机突然响了:“妈,我接个电话!” 陈双拿出手机一看,是楚防震打的,转身进了屋:“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啥意思啊!” 陈双稍稍一愣,这才想起来,她压根都没看短信:“我忘了看了!” 电话那头的楚防震一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电话呢?电话也不接!”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工地,你也知道,吵得很,而且等我忙完回来都累的合不上眼,电话都拿不动了!” “工地?天哪……”楚防震扶了扶额头,这丫头又再捣鼓什么?不,还有她没捣鼓的什么吗? 此刻楚防震在陈双家的老宅子门口,一眼看见两辆解放农用车,他简直吸了一口凉气又补了一口冷气儿: “你现在在不在凤城?” “不在!我在老家呢!”陈双干脆的回答,他该不会好奇要去工地看看去吧,虽然陈双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忌讳他去工地,反正就是不舒服。 “咱们缘分不浅啊,我刚到杏花村,准备上山赏桃花去,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陈双顿时哑然:“啊,不了,家里头事儿多,我先挂了啊,忙着呢!” 陈双不容对方说话就挂了电话,陈秀兰问是谁打的,陈双实话实说,陈秀兰眼中冒光: “哎陈双,不是妈唠叨,你也老大不小了,能定下来的事儿就趁早定下来,过了这村没那店儿!” “妈,你是不是嫌弃我啊?就巴不得让我找个人嫁了离你远远地?”陈双一听故作生气的说道。 “谁说的,傻孩子,孩子都是娘掉下来的一块肉,叫你定下来,没说叫你现在就走啊,俺都恨不得你一辈子都陪着妈!” “这不就对了,我啊,还就不结婚了,就赖着你一辈子成了吧!”陈双说着就出了门,打算去鱼塘看看去,顺便找找杨国栋,说说思思学校里的事情。 “你看,这孩子……咋就不听劝呢!”陈秀兰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话还没落音呢,就看着闺女还站在门口,好像在跟谁说话。 “你不是要去凤凰山上吗?咋来我家来了?”陈双看见楚防震十分错愕。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单独对我恨不得拒之门外千里,我咋就没看你对旁人这样?好像我上辈子欠了你很多钱似的!” 楚防震也不生气,推了推眼镜框,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保不齐还真欠了我很多钱!”陈双嘟囔着,脚跟脚的陈秀兰就出了屋,一看是小楚,热情的给拉进屋里去了。 楚防震一脸得意的看了一眼陈双从怀里掏出了个红色的小盒子递给了陈秀兰: “阿姨,每次来都空手,怪不好意思的,来给你拜个晚年!” “呀,人来了就成,咋还拿东西呢?”陈秀兰客气的说着,又是给端茶倒水,又是问问晌午吃了没,没吃叫陈双现在就给做。 陈双一看那方桌上的方形红盒子,目光一怔,没给陈秀兰打开的机会,一把夺了过去硬是塞给了楚防震: “你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干什么?” 陈秀兰一愣,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啥,毕竟不识字,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个银镯子。 “又不是买给你的!”楚防震若无其事的拿过盒子,又重新递给了陈秀兰: “这是送阿姨的!” 静谧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还在 “爸,妈!”宋德凯背着登山包敬了个礼,沙哑的喊了一声。 宋德凯的心里是满足的,多少年家里都没钱买过炮仗了,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爹跟孩子一样点了火就跑的样子,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陈秀兰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凯凯,你咋回来了?”宋有粮顿时眼眶通红。 陈秀兰喉中哽咽赶紧转身敲开了陈双的门:“小双快,你大哥回来了!” 陈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咋回来的那么早?老爹生辰还得好几天呢。 陈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穿戴好,还特地穿了母亲给她新做的小棉袄,陈双有些手忙脚乱,那双给他买的鞋子还在枕头底下。 “想家了就回了!”宋德凯说着,眼瞅着自己老爹勉强够得着自己的肩膀,却还拍的那么有力。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陈双迟迟的不敢打开门,她不知道自己出了门要对大哥说什么,还是……要不,就做饭吧。 对了,还得做一点糖包才行,陈双咬了咬下唇,她前世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回是咋搞的? 陈双一咬牙披头散发的拉开了房门,喊了一声大哥就一头钻进了火房,零零散散的把头发扎了个扫把状搭在脑后就开始准备做饭。 宋德凯放下登山包,走进了火房,二老看着竟然双双回了房间。 “你在做什么?” 陈双正在烧开水烫面,想做些糖包给大哥吃,可突然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陈双头也没回的说道:“做糖包!” 宋德凯微微挑眉说:“毛衣很合身。” 陈双的心里一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她还是压制住了:“哦!” 随后,陈双听见背后传来军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陈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宋德凯四目相对。 因为宋德凯只是翻身拿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陈双心里一惊,他拿的东西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可这么想着,陈双竟然发现父母两颗脑袋在他们房间的门缝里漏了出来,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 宋德凯经过特殊训练,眼角余光一撇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顺势做了个插口袋的姿势,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没了。 但是宋德凯心里是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母跟个孩子似的模样了,这二老,也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随后,宋德凯若无其事的进了火房,拿出火柴盒不声不响的点火。 陈双下意识的细细看着他那张通红色皮肤的脸,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俊朗的额面颊,那剑眉宛如蝶翼,浓眉而有型。 特别是他的双眼,冷漠之中却没有那种巨人之千里之外的冰寒,只是给人一种刚毅和坚定的感觉。 宋德凯舒尔抬眸,陈双赶紧收回目光,手里的糖包一个个的成型。 “你也会做?该不会里面包的是毒鼠强吧!”宋德凯发现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怎么柔和? 以前他可没发现这妹妹啥时候怕过他,野起来的时候能跳起来抓他,现在看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还真别说,她怎么瘦了?那腿估摸着他宋德凯一手就给掰断了。 陈双听闻此话一愣,她以前真特么有这么坏,不过仅是不同往日: “是啊,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宋德凯挑眉,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你敢做,我就敢吃!” 陈双抿唇偷偷一笑,动作也麻利了不少,糖包一下锅就快了,二十多个糖包下来,陈双的脑门上溢出汗水。 高度的油温让陈双不得不脱下棉袄。 “尝尝味道咋样!”陈双说着,递给了宋德凯一个。 宋德凯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陈双看着他的表情从蹙眉到一口气吃了五个之后,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她理解不了这种心情,特别是在前世,她从没有感受过自己亲手的劳动成果被他认可的时候,是何等的满足。 “咋样,好吃吧!”陈双自信的问道。 “还不赖!”宋德凯伸手又去捏,陈双嘟着嘴嘟囔着,啥叫还不赖啊,真是的,明明是味道一绝! 等到宋德凯一口气吃了十几二十个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说:“味道过得去吧!” “那你别吃了!”陈双说着,把油往油盆里一勺一勺的往里舀,谁知道那勺子沾过水,顿时油花子噼里啪啦的四射开来,不少油点儿崩了陈双一手背,勺子都掉了。 可是,陈双却差异的发现,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把勺子从油锅里拿出来后,用抹布又擦了一遍。 “你不是会炒菜吗?勺子上有水你傻啊!” 陈双的心拔凉,她确实刚才走神了,她还就不信了,这个木头疙瘩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说。 陈双出门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现在倒是没有前世那么爱慕虚荣怕毁容,她就是怕疼罢了。 陈秀兰这时候才出来:“凯凯,你放这儿,妈来弄,你去看看小双烫着没!” 宋德凯把勺子递给了陈秀兰,叮嘱了一声小心,就去了院子里,一出堂屋,就发现这丫头把手插在雪窟窿里。 宋德凯勾起了嘴角,要是搁在以前,她绝对把锅砸了,现在这幅模样,看的宋德凯不由得笑了。 “我看看!”宋德凯根本不给陈双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的手从雪堆里拽出来。 当看到陈双手背虎口处有一块鲜红的时候,宋德凯笑不出来来了,而且,她的手心给宋德凯一种硬邦邦的感觉,反过来一看,手心里全是老茧。 宋德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感觉很陌生,先是种地,后是会炒菜,又是会织毛衣。 他感觉这不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化这么大?学的这么多? 难道,是她以前就会但是太懒不肯做? 陈双舒尔抬眸,她好像不止一次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忧伤,小时候,陈双在外头被打了回来,她本来没指望大哥能有什么好听的话说,可是,当时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陈双抽回手臂,插进了雪窟窿里。 陈秀兰在做饭,宋有粮在烧火,宋德凯蹲在雪地里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双。 一切的画面就好像因为二人而静止了。 许久之后,宋德凯起身回到堂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边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个珍珠耳坠。 宋德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上去挺好看的,当时他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皮肤好,配上这种银光的珍珠应该会更好看。 想着,宋德凯就去了陈双的房间,把小布包塞进了陈双的枕头下边。 这一塞不要紧,宋德凯一眼看见枕头下面的田径白球鞋,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拿起一看,尺码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丫头,是闹哪门子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对自己那么好? 宋德凯甚至想起以前她个头儿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在他面前也最多到他肩膀的位置,她要打他够不着,只能蹦起来抓他的脸,从小到大,宋德凯自认为自个的这张脸就没好过。 想到这里,宋德凯僵硬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无奈的弧度。只是,他最受不了的是陈双曾经说过,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都不会看他宋德凯一眼。 而眼下,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想毛衣,虽然是红色的……可他穿了。 宋德凯把鞋子又塞进了枕头底下叹了一口气,整个团的人也是因为这件红毛衣被他罚的算是体无完肤了。 宋德凯重新放好枕头后,起身要走,却发现还从枕头底下还掉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 宋德凯捡起来准备给妹妹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可是那纸却舒尔被枕头掀起了一角。 孕检报告四个字漏了出来,宋德凯顿时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会儿,打开一看,第二眼看见的是陈双的名字。 宋德凯就没有继续打开了,叠好塞进了枕头下,宋德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后离开了陈双的小卧室。 宋德凯深深看了一眼陈双蹲在院子里,手依旧插在雪窟窿里的那背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且深邃。 "爸,老陈家还卖酒吗?我去打点儿咱爷俩喝两杯!" 宋德凯问道,火房里传来宋有粮的声音:"卖着呢,你去吧,少打点。" 宋有粮犯嘀咕呢,这孩子在部队还学上了抽烟喝酒,本觉得不是好事儿,可回头想想,凯凯都长大了,以后出个门啥的这烟酒可是少不了的人情世故,也罢。 宋德凯就出门去了,路过院子宋德凯看都没看陈双一眼。 陈双的手感觉舒服多了,把手从雪窟窿里抽了出来,手指头都给冻麻了。 本来陈双是要去火房帮忙做饭的,结果陈秀兰和宋有粮不让,说让陈双再去地里摘点儿辣椒。 离开家不到半里地,迎面就撞上了赵大宝,陈双没打招呼,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会打招呼的,因为今天不一样,他身边还跟着李宝。 估摸着,李宝让他去他家过年三十。 而赵大宝跟李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主动跟陈双打过招呼。 李宝拽着赵大宝往家走,半道儿又碰上了打酒回来的宋德凯。 "呦,老凯,放几天假啊!" 赵大宝打招呼说道。 说着,赵大宝上下打量这大个儿,就个头儿比他高点,人吧就是个木头疙瘩。 "一周吧!"宋德凯说道。 李宝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宋家的人,赶紧催促道:"菜都凉了,咱们快走吧!" 谁知道赵大宝这回没答应,硬是跟宋德凯聊了起来:"宝宝,这是我小学同学,都很久没见了,你能不能别闹!" 李宝老实了,赵大宝笑着说:"听说喜事儿临门呢,啥时候办事儿?" 宋德凯稍稍挑眉,办啥事儿?他咋不知道,愣神的功夫,李宝插话道: "你咋那么墨迹,快走啊,别让我爸等急了!" 赵大宝白了一眼这木头嘎达,这人也太难沟通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宋德凯的背影,他嫌弃的想着,退伍后不就是个看门的吗?哪能跟他这个大学生比,想着,赵大宝就有点不甘心,他想亲自问问小双是不是家里逼她的。 此刻,陈双已经拎着篮子回来了,一到家就开始洗辣椒,本来手就被烫着了,这一拨辣椒陈双觉得不小心好像碰到了烫伤位置,疼的她赶紧洗手。 洗完了辣椒陈双问到:"爸,大哥呢?" "哦,打酒去了!"宋有粮的声音从火房传来。 陈双一喜,她得赶紧把那双鞋抱在怀里,打算偷偷钻进了宋德凯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大哥的背包里。 之所以怎么鬼鬼祟祟,陈双昨晚上想了个一个夜,假设了无数个场景把鞋子送给他时,自己应该说什么,大哥又会说什么。 想来想去,陈双都觉得大哥要是不要咋办?要是只是冷漠的哦一声,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放在他的背包里吧,陈双觉得这是完全之策,回房掀起枕头陈双就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压在鞋上。 陈双一愣,这是啥玩意啊? 打开一看,是个耳坠,那一刻,陈双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闪电划过,这……怎么会有耳坠? 陈双回想起了方才在火房时,大哥鬼鬼祟祟的攥着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大哥给自己送的礼物? 想到这里,陈双的心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大冬天,她竟然有些冒汗,手心也冒汗,后背也冒汗,脸也烫了起来。 可是陈双一下子就失望了,这么好看的吊坠散发着盈盈的珍珠白光,可她根本没有耳洞。 陈双决定还是先收起来吧,等过了年到县上看看有没有扎耳洞的。 陈双收起耳坠,拿着鞋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孕检单掉了出来,陈双一愣,这孕检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调出来?好像有人动过。 陈双心里顿时生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的心好像一下子从艳阳天转成了雨天。 陈双兼职无法想象,该不会被大哥看见了吧,陈双有些忐忑难安的抱着鞋子去了宋德凯的房间。 拉开他的背包也没细看里面有啥东西,就塞了进去,折身厨房间的时候宋德凯刚好拎着酒瓶子从外头进来。 陈双刻意看了看他的表情,竟然没看出来啥结果,反正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就跟糊了一层铁皮似的。 陈双直径去了火房帮忙,把炒菜的陈秀兰给劝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小双炒也行,这回又有口福了!"陈秀兰说着,乐呵呵的脱下围裙套在了陈双的脖子上,随后,就回房去了。 临走,还跟烧火的宋有粮使了个眼色,宋有粮会意,丢下烧火棍就喊了一声凯凯: "你来搭把手添两根柴火!" 宋德凯蹙眉,他这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怪怪的。 宋有粮回房就赶紧带上房门说:"秀兰,叫俺啥事儿!" "你说啥事,咱不得合计着找个机会把凯凯和小双的事情提一提吗?终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说吧,也得估计两个孩子的感受不是?" 陈秀兰说着,打开了电视,怕声音传到外头被俩孩子听了去。 宋有粮一听有点愁着得慌,嘶了一口凉气说:"说的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秀兰,你有啥好点子没?" 陈秀兰路线尴尬的说:"要不,等晚上守岁的时候,咱兵分两路,你再跟凯凯说说,俺去跟小双说说!" "呦,还兵分两路来,这都是打电视里学的吧,听着还怪像个文化人呢!" 宋有粮简直就是话题是跑偏了,此话一出,陈秀兰的脸拉了下来,宋有粮赶紧恢复正常说: "上回军区大院俺都跟凯凯说过了,他没啥意见,但是,嘶……也没直接就答应,就照你说的办,今儿守岁,俺就再确定确定!" 老两口商议好了之后,这才出去抹桌子准备吃饭,这年三十,一做好饭菜就得放炮才能动筷子,家家户户都比着谁家先吃饭。 大年初一不准动针线活,也不准劳动,要不然,就是一年从头忙到尾,不吉利,谁不想日子过的跟咸鸭蛋似的,咸(闲)的喉人,富得流油。 所以按照往年习俗年三十晚上吃了饭,还得准备好大年初一吃的素饺子。 火房里,宋德凯也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炉肚里的火苗出神,偶尔抬头看一眼被油烟熏得面色略显绯红的陈双。 她长得是漂亮,以前,他也曾经看不惯陈双那张妖媚的脸,因为有很多男人会直勾勾的看着她,再加上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宋德凯就更不喜欢了。 可如今,她的性情大变,宋德凯竟然也觉得她长得好看,而且很温柔,她的眼神也变了,温柔之中透着一股子让宋德凯说不出来的刚毅和决绝。 "你看着我干嘛?脸上有花吗?"陈双舒尔抬眸发现那张俊朗的脸,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眼神不在冰冷,被陈双这么一说,他的眸子再一次回到了那种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眼神。 "到底要炒几个菜?"宋德凯继续烧火顺便问道。 "五个!"陈双说道,宋德凯吸了一口凉气,五个菜,真是奢华的很。 家里又添了电视机,宋德凯越来越相信是陈双的功劳了,往年,过个年也就一道菜,一大盆大白菜顿粉条子,几个杂面红薯叶子窝窝头就那么过了。 宋德凯想起了军区大院父亲说的话,说她是个好媳妇,让自己考虑和她的婚事,可现在…… 想到这里,宋德凯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很快五个菜就做好了,红烧肉末茄子,西红柿顿牛肉丝,青椒鸡蛋,还有一盆只放了一个猪蹄儿的猪蹄萝卜汤,一盘肉皮顿豆芽。 陈双河里安排荤菜,毕竟即便现在伙食好了,那也不是大吃大喝的时候,办年货买来的那些肉啊什么的,还得留下一大部分给宋有粮办酒,所以,陈双按照母亲的意思就省着点吃。 陈双喊了一声吃饭了,宋有粮高兴地就去拆炮竹:"凯凯快点炮仗,人家家都开饭啦……!" 宋德凯丢下烧火棍帮着父亲扯开五百响鞭炮,一起出了门,挂在了门槛上,一阵呲呲响后,噼里啪啦的炸开,落得满地缨红。 整个杏花村零零散散的响着炮竹声,连接着杨柳河对岸的杨柳村也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杏花村上不少熊孩子围到了陈双家门口去捡那些哑巴炮留着掰开倒出里面的粉末呲花玩。 陈双小时候就跟着一帮熊孩子这么玩过。 "老宋,快洗洗手,可以吃了!"陈秀兰去火房拿出了碗筷,盛了稀饭端着馒头筐子坐在桌边。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陈秀兰的心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爸,我给你倒酒!"宋德凯到了两盅酒,捏起来说:"这段时间多亏了小双照顾你们,我这才能安心参加任务。" "就是就是!"宋有粮笑的鱼尾纹更深了几分,笑看着小双说:"小双,现在可是真能干,你爸这辈子恐怕得提前退休喽!" 陈双也不说话,一直闷着头吃饭,一顿饭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陈秀兰和陈双不喝酒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陈秀兰把小双叫进了房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此刻堂屋喝的一脸通红的爷俩,小声对陈双说: "小双啊,妈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说你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虚岁都十八了,也该是定亲事的年纪了……" "妈!"陈双打断了陈秀兰的话,她是喜欢大哥,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张孕检报告他肯定看见了。 人家都说他是个木头疙瘩,还真是,脸上的表情陈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咋想的,这种人有时候真能急死人,就跟枪毙罪犯之前久久的就是不开枪一样。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枪毙了呢,省的折磨,陈双真想去敞开山门把话说开了,是死是活好歹有个数啊。 母亲不提还好,一提陈双野蛮直接的本性就快压不住了: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名声差,大哥这次回来谁知道他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看,您老还是别提婚事的事了!" 免得到时候被退婚丢了脸,陈双狠狠的想着,转身就出了门。 "你干啥去?"陈秀兰问道,堂屋正在说话喝酒的爷俩也顺势看了一眼。 陈双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去地里,明儿大年初一啥都不能干,趁着这会儿还有空!" 陈双说着,拎着菜篮子就出门去了。 二号大棚的蔬菜要劈叉,掐枝儿,捏花,还按照一号大棚的操作,该留的茬儿都留着,不该留的花也得捏掉,省的影响产量。 "秀兰,小双这是咋了?"宋有粮回头冲着里屋问了一声。 "没啥子事儿,她要去就叫她去呗,丫头长大了,心思头的小九九,俺这个当娘的都弄不明白了!" 陈秀兰的声音略带失望,宋有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宋德凯: "凯凯,你觉得爹的打算咋样?" 半斤酒下肚,宋有粮原本打算晚上再说的事儿,此刻,趁着酒劲儿早就跟宋德凯说好大一会子了。 刮风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顿时鼓起来几个手指头印子。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陈双这一巴掌被打的很突兀,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你这一身加起来我看也就二十块钱吧,你最好识相点儿,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个乡巴佬?再说了,我爸是师长,宋大哥要是跟我在一起,他前途无量!"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看出来这个乡巴佬果然是怕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挨打了也不还手,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谁打你了?"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还手!"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还手?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决定 而如今,她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一件还是那间蓝底白色碎花的棉袄,上回说再给她织毛衣来着,结果,她也不愿意,倒腾了几天倒是给凯凯织了一件毛衣。 时间将近,陈双剩下的这两天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宋有粮讲如何照顾蔬菜大棚的知识。 现在开春了,气温渐渐回升,但是一早一晚依旧会有薄冻,早上十点之后要把草甸卷起来让太阳晒晒,而且十一点多要掀开大棚通风。 下午两点钟左右气温渐渐下滑,这时候就要停止通风,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气温下降,草甸放下保温。 为了让宋有粮能够掌握住温度,陈双拿衣服来形容,等到中午感觉以活动身上就有点微微冒汗的时候,就要收草甸,要脱军大衣的时候,就要通风。 陈双算了算往年的气候,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气温温度回声,草甸就可以不用了,只要保持每天一次,两到三个小时的通风就行了。 再过半个月,也就是四五月份,大棚就可以延长通风时间,再过半个月,大棚就可以掀起来了,到那个时候,蔬菜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气候太热,蔬菜会蔫,而且通风不好会导致坏掉。 陈双交代着,宋有粮听到这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透着一丝压抑的忧郁: "杨村长那边是不是没多大把握?" 宋有粮问道,因为,如果有把握,小双不过是去几天意思一下,等待村上的介绍信就回来了,她犯不着把照顾大棚的事情交代到四五月份。 宋有粮不是个傻子,打眼一看就猜出个所以然。 陈双一下子沉默了:"爸,杨村长那边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你这事儿可不要跟妈说,总之,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肯定会回来的。" "放心,爸还不知道你吗?"宋德凯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跟秀兰说,到时候她要是闹到军区大院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宋有粮心里也有另外的打算,如果杨村长那边没有啥结果,他就算不懂这种军区的事情,他也想去一趟军区找凯凯说说这事儿。 时间,终于到了,虽然陈秀兰知道只是去几天,可她还是哭的站不住脚,宋有粮扶着她,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车把陈双拉走了。 陈双站在车厢里看着远处的父母,心里头泛起了一丝绞痛。 如果命里注定她一定要离开家,那她这一次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她没想到,没有被李宝害的身败名裂,却被她老子给害的背井离乡,这笔账,等她陈双回来再算。 宋有粮头天就写了一封信,等陈双离开后,他就跟陈秀兰去县上送菜,宋有粮怕婆娘身体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县上,宋有粮送完了菜就去了邮局,寄出去一封信,宋有粮希望凯凯看到这封信能有法子,就算解决不了也要照顾一下妹妹。 想想凯凯现在都还不知道小双参军的事情,宋有粮心里就觉得有一丝苦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军区大院 宋德凯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正在接电话。 "孟师长,土匪团的名号您老也听过,您老把文工团的女子兵派到土匪团来接受训练,您就不怕弄折了几位?" 孟师长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宋德凯啊宋德凯,其他团部都抢着要人,个个都跟没见过姑娘的花和尚似的,你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儿呢!" 随后,宋德凯对着电话筒点了点头,刚挂上电话,靳子良贼头贼脑的就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对眼睛贼亮贼亮的。 "报告!" "说!"宋德凯放下电话看着靳子良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因为文工团的女子兵来的。 前两日,一听说女子兵要来大院,他跟猴子一样一窜老高,罚了他四百米障碍训练,活脱脱给扒了一层皮,没想到,这小子依旧不长记性。 "若是文工团女子兵的事情,你就自己去跑三十公里再回来说话!" 宋德凯补充道。 "不是这事儿!"靳子良一听,猫着腰就曾上前,一脸堆笑,又是给宋德凯倒茶,又是奉承道: "宋团长英明神武,听说今年的女子新兵有几位如花美眷,您今天不用去师部吗?带俺一起去瞅瞅呗!" 宋德凯蹙眉,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舒尔宋德凯侧目冷眸看着靳子良,靳子良赶紧一缩脖子摆摆手说:"当俺啥都没说,俺啥都没说!团长再见……" 靳子良说着心里暗想,赶紧溜了,正好趁他还没发飙之前…… "回来!" 靳子良脑门直往外冒汗,顿了顿这才坍塌不安的又回来了,敬了个礼说道: "团长有何指教。" "后天文工团的女子兵来接受训练,这件事,你全权负责。" 靳子良脑子的汗还没流出来,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惊的猛然一抽筋,大嘴巴一咧,忍者笑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能是靳子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带劲的敬礼,声音也是最洪亮的一次: "是!" "滚!" "是!"靳子良迈着军步一步步的走出了团长办公室,临走还说了一声:"团长,其实您那件红毛衣挺好看!" 宋德凯猛然眉心蹙起等着靳子良。 靳子良转身就跑,一出办公室,他就窜了起来。 宋德凯虽然平时严肃,对手底下人特别苛刻,那是因为,上次南海一次突围任务虽然完成的很漂亮,但是,也是死了好几位战友。 这些战友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他已经无法忍受看见自己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那种感觉,恨不得自己去替他们死,而宋德凯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一切的作战计划,他只能更严谨一些,把自己的兄弟当铁人训练,这样,他才能保证日后的任务能够减少人员伤亡。 至于这个靳子良,宋德凯也明白,他就嘴上不正经,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猛将。 宋德凯扶着额头,明天真得去一趟师部,申请文工团的女子兵宿舍,总不能和这些大男人住在一个大院吧。 那些爷们,晚上就光着膀子到处跑。 家属楼那边都是老兵的家属住宿处,但是空闲地方还有不少,不过,他还得走个流程去申请一下。 陈双抵达文工大院,不少女兵都来自天南海北,个个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宿舍楼,和绿化区。 前来接车的正邵秋芝,负责文工团舞蹈队的,还有歌唱队的队长毛丽娟,杂耍队的队长李贺。 一下车,三十多号女子兵占城一排,列队也是东倒西歪。 三位队长来回审视着,每个队长都在挑选自己忠义的布下,如果恰巧选中一位人才,到时候文工团演出很有可能崭露头角,打下其他队的成绩。 所以,邵秋芝,以及毛丽娟和李贺,三位队长都在检查新兵的体格,样貌,实则各自私底下都有互相敌对的意思。 "柳叶是谁" 邵秋芝伴着一张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皮肤略显蜡黄,乍一看去像是个更年期的老妇女。 "是我!"陈双身边一位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的个头不高,但也有一米六六的模样。 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麻布棉袄,外头还套着一件单褂,在乡下,这叫笼袄褂子,是为了防止棉袄脏了不好拆洗,所以外头会套上一件褂子。 整体看上去也算是眉清目秀,大眼明明。 邵秀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扬眉道:"你擅长舞蹈?" "嗯!"邵秋芝说道,可她的擅长一栏里还有唱歌:"那你愿意加入舞蹈团吗?" 三位队长,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毛丽娟上前插话道: "这位姑娘也擅长唱歌,我想秋芝姐,你该不会跟妹妹抢人吧!" "毛队长,这人是我先看上的,人这么多,要不,全给你?你那儿能塞得下吗?" 邵秋芝面不改色,依旧冷艳惊人,说话也是一针见血。 毛丽娟有些尴尬的说:"那行,秋芝姐挑完了,剩下的我和李队再挑!" 这句话本来是讽刺的话,可邵秋芝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挑人。 李贺的年纪和邵秋芝差不多,但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看手里的简历,并没有插话,一张一张的看着,对照着右上角的两寸大头照,一个个的对照着。 "张三花!" "在这儿!"队伍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 邵秋芝上下大量了一翻,又看了看简历,这丫头的个头儿不矮,但是太瘦,现在新编排的舞蹈不太适合太瘦的。 她摆摆手,张三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回到了队伍里。 邵秋芝又翻了翻简历,舒尔看见一张简历她蹙眉,这人的特长和意向里面咋把文工团的各项都写了? 全能?换句话说还能歌善舞?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照片,长得确实美艳动人。 "陈双出列!" 陈双一哆嗦,尼玛,这是啥情况? 陈双一步步的走了出来,这让三位队长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其他的女兵都是唯唯诺诺的,生怕有什么差池。 这丫头这么看上去那么平静?是自信?还是不屑一顾? 而且这丫头穿着朴素,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相貌,身高打眼一看至少得有一米六七到一米七的样子。 邵秋芝也略感兴趣的点点下巴:"你能歌善舞?" 陈双瞳孔一缩,尼玛,简历是谁特么写的谁知道,不过,唱歌她不行,跳舞的话,她只能说有些天赋,身体协调性不错,但是没有跳过。 "我……我啥都不会!"陈双说着,她巴不得被淘汰送回家去呢。 此话一出,新兵的文工团女兵窃窃私语,甚至有些人偷偷的捂着嘴在笑。 让李贺和毛丽娟差异的是,她怎么这么说如果什么特长都没有她是怎么进来的?就不怕被潜回老家丢脸吗? 邵秋芝冷眸一寒,这丫头确实身高体格长相都是出类拔萃的,她还真不想错过这么个好苗子。 "没事,不会可以学,跟着我吧!" 陈双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邵秋芝,这样都行? 可这眼神对于外人来说,不是失望和吃惊,而是,而是惊讶,啊……没想到她会被选上。 随后,邵秋芝又选了一个人,一共三个人,选完之后,邵秋芝就带着陈双,柳叶,还有一位叫朱然的丫头去了二楼舞蹈队。 一进门,陈双就看见整个二楼都是练武场地,木地板,大的跟她们杏花村的打谷场似的。 "啪啪!"邵秋芝拍了几下巴掌,把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女兵引了过来。 "大家集合!" 邵秋芝一声令下,一个舞蹈团三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站好。 邵秋芝背着双手来回在队伍面前走了两步说:"这三位是咱们的新成员,以后你们这些学姐们要多带带新人。" 此刻,站在第一排的孟艳双目一怔,这不是陈双吗?不是宋德凯的妹妹吗?她怎么来参军了? 陈双与此同时也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特别的目光正看着自己,陈双定睛一看,张张嘴没说话。 孟艳做了个噤声的收拾,用口型说:"待会再说!" 此刻,邵秋芝突然余光一瓢,发现孟艳在做小动作,回头看了看三名新兵,嗓音大了一些说: "在我手底下,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儿,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管她有多大的背景,只要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呼。 陈双后脑勺都在往外冒汗,这个女人咋跟更年期似的,这明白了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孟艳。 "解散!"邵秋芝说完,众人拍了两下巴掌都解散了,只有孟艳还站在原地。 邵秋芝看了一眼孟艳,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操练了?要不,孟艳你带他们去后勤领生活用品,顺便安排一下宿舍!" "我?"孟艳差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是后勤部的工作怎么找她? 可是孟艳想想宋德凯的妹妹来了,她赶紧敬礼:"是!" "走!"孟艳说着,带着陈双和柳叶以及朱然下了楼,直奔后勤部。 "你怎么来当兵了?"离开灭绝师太的管辖范围,孟艳这才问道。 "一言难尽!"陈双说道,孟艳点点头说:"待会儿安排好了,咱么在聊,要不,你住我宿舍吧,我宿舍就两个人!" 陈双有些诧异,跟她住一个宿舍?陈双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于是她说道: "这合适吗?" 陈双是想着,她是师长的闺女,要是能说明情况,陈双能早日回家也好。 但是孟艳心里也有算盘,她跟宋德凯的妹妹住在一起,到时候有机会跟宋德凯见面,她要是把他的妹妹照顾好了,说不定能让宋德凯欠他一个人情呢。 "合适,我跟宿管员打个招呼就行!"孟艳笑着说道。 不喜疲倦的带着新兵去了后勤部,领了脸盆毛巾,牙刷茶缸,以及两套换洗的绿色军装,被褥和铺盖从宿管员那儿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艳好不容易趁此机会忙里偷闲,宿舍里的姐妹都去训练了,所以,就剩下孟艳和陈双两个人。 一个宿舍住着八个人,上下铺,陈双想起了学校的宿舍,其实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赶紧立整,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 茶缸,开水都有指定的地方,桌面上更是一尘不染。 "我可以叫小双吧!" 孟艳坐在她的下铺笑着问小双,小双一边忙着铺垫,一边叠被子,反正她是前世也没当过兵,被子能叠整齐就不错了,这豆腐块她就甭想了。 "可以啊!"陈双笑着说道,但是说实话,她长得也很漂亮,而且身材特别好,穿着军装都看的出来前凸后翘的身子。 "那……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吗?"孟艳咬了咬下唇问道。 陈双叠被的动作顿住了:"他啊,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孝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有啥好说的了,倒是艳姐你想知道啥!" 猛然一个懒散的后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幻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大哥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说过对象?" "没有,他就是个木头疙瘩。"陈双说道,她一位自己的心早就想明白了,也想通了。 就在大哥拒绝她,说要跟她一起演戏的那一刻,陈双觉得,未来的嫂子就是她吧,所以那个时候,陈双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开了,可如今,她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木头疙瘩?"孟艳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像木头疙瘩!那……还有吗?他疼你吗?都说大哥最疼妹妹了!我都想有个大哥呢!" 陈双收拾好一切,才笑着说:"不好,我们俩从小就打架!" 陈双见她兴致勃勃,笑的十分灿烂,心里头能理解那种爱的种子在心里萌芽时的蠢蠢欲动,而她的种子被自己扼杀在了土壤里,发不了芽,生不了根。 "不会吧,你俩打架?哈哈……那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他吗?" 孟艳越发的感兴趣了,没想到宋德凯和他妹妹看上去关系那么好,小时候还打架,真想知道宋德凯小时候打架是啥样子呢。 陈双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干涩,何止打不过?那是他不想打…… "我会告状啊,我打不过,爸妈教训他啊!"陈双故作轻松的说道。 孟艳已经抱着被子笑的浑身哆嗦了,那叠的跟豆腐块似的被子已经被她弄皱了,可陈双只是微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哎小双,对了,你来当兵为什么说一言难尽啊,是不是家里情况太恶劣了?" 孟艳问道,因为她头一次去杏花村,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还是穷…… "艳姐,说真的,这事儿你可能得帮我个忙!"陈双一听到这个问题,她来精神了。 "咋了?你说!"孟艳看小双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她也没心思笑了。 "艳姐,你说你有啥法子让我潜回老家?"陈双直接的问道。 "啊?"孟艳惊讶不以,来参军的女子兵哪个都不希望被处分遣送回家,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眼下,陈双这是闹哪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要回家? "小双,你是不是想家了?后悔离家那么远?你大哥不是也在军区吗?他经常会来师部,你也不用太想家不是?" 孟艳劝说道,陈双一听,大哥经常来这里? 虽然这是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但是这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必须得照顾好家里人才有脸站在大哥面前。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我得照顾父母,大哥走了,我要是也……" 陈双说着,其实在这一刻,陈双已经对孟艳有了很浓的好感,也许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哥。 "我能明白,你家里的情况那么穷,家里就你们兄妹俩,没人照顾父母,我理解的,你别担心啊,我爸是师长,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孟艳说道,陈双点头。 师长办公室 孟艳站在师长办公桌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胡闹!"孟师长骂了一句,撇过脸去,看都不想看自己这不成气候的闺女,本来让她来参军能继承发扬军人家族的威名,没想到整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上回充愣头青帮着整个文工团的女子兵来说情,这会儿,新兵刚来,她的事儿又来了。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 "这陈双不是别人,是……"孟艳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被老爹给打断了。 "当军区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法纪军规吗?天王老子都不行!" 孟师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不成气候就算了,还带头破坏军规,要是破例应了她,那以后,每个来到军区大院的兵都说想家要走,那军规留着看的呀? 就在孟艳还想说话的时候,门外守卫汇报说宋团长来了,孟艳只能把话吞回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宋德凯出现在孟艳眼前的那一刻,孟艳笑了,虽然宋德凯只是对着她进了一个军礼,啥都没说,可她孟艳就喜欢这男人这股冷漠的劲儿。 "孟艳!" "有!" "我现在有事儿,你回去吧!" "是!"孟艳这次依旧敬了个标准军礼,小跑着与宋德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驻步,不顾此刻孟师长眉头跳动的表情,附耳轻言道: "德凯,你妹跟我一个宿舍。" 说完,孟艳这才出了师长办公室。 宋德凯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宋团长,今天来该不会是来拒绝军令的吧!"孟师长是笃定了这小子肯定不愿意接受训练女子兵。 其他的团部可都争着抢着呢,女子兵还不好训练,就跟玩儿一样,他宋德凯倒好,硬塞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孟师长想过,那帮圈在军区大院的花和尚跟半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到时候别出了啥乱子,这也就是孟师长为什么非要安排给这吃素的土匪团来训练女子兵的原因了。 "不敢!"宋德凯一脸严肃的敬礼说道。 "不是就好,坐!"孟师长说道,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宋德凯坐下才说到: "申请女子兵的住宿营,准备安排在家属楼,就等着师长批准了!" 孟师长哈哈一笑,只要他不拒绝就行,这连个申请书都没写,看来这小子是笃定了自己一口就答应了。 孟师长确实当时就答应了。 "不过,整个文工团,舞蹈团,歌舞系团就有几百号人,再加上文艺部,宣传部,以及通讯部,后勤,至少上千人,师长该不会全都塞给我们土匪团吧!" 兔兔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追问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王闯 "我核实了一下开发费用,从建设菜市场到设备齐全,还有土地使用面积的费用,以及建筑施工的人工费,差不多得需要七万块上下,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咱们各自投资一半的话,我们各自得拿出三万五,其他如果超出预知费用的话,咱们再商议!" 这是刘雪梅的原话。 "规划图纸已经拟出来了?" "土建工程师是我以前的老朋友!" "这个成本价有点高!"陈双说道,刘雪梅很吃惊,把规划好的面积和砖瓦毛石的价格列出来之后陈双才问道: "账目我比你算的清!" "毛石的话,我这边有门路,你刚才不是说七十块钱一车吗?我这边有六十块钱一车的供货源,可以节省不少开支!" 刘雪梅在电话里顿了顿,这丫头这么多路子? …… 虽然前世她见识过,可没有做过房产生意,接触的也无非是从电视新闻上看的,哪儿的房产生活设施更全面,哪儿的建筑面积更划算。 都是诸如此类的广告信息,要知道,前世不说北上广的房产价格,就说说三线城市的楼盘价格,地段好的,生活设施齐全的,哪个不是一平米六千块钱以上,八千块钱左右的? 陈双回到杏花村,在长途客车上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因为,毛石是她顺水推舟想到的。 自己承包的石头山不是刚好有毛石吗? 回到杏花村,陈双激动的一进门就开始梳洗一番,赶紧去请了大伯过来吃饭。 这一晃又是个把月,宋有才过来的时候一样拿着钱和这个月的数据。 "大伯,今年,咱们要发了!" 宋有才一脸诧异的看着陈双,等陈双说石头山的石头也能卖钱的时候,宋有粮和宋有才兄弟俩都吸了一口凉气。 接下来的这几天,刘雪梅打过一次电话,说建筑队已经找好了,就等着陈双这边出那一半的投资。 但是这几天陈双也没闲着,把孙二杰拉过来学开大车,孙二媳妇十分赞同,说技多不压人,等孙二杰学会了开大车,陈双打算再买一辆。 这事儿一传出去,不少人都说了,陈双这是使唤老牛呢。 一切跟着陈双种菜的乡里乡亲也说了:"陈双这人老实厚道,跟着她干都不吃亏!" "是啊,这两个月俺家都进了六七百块呢,早知道多开出来一亩地啦!" "可不是吗,打小就看着陈双这孩子有出息,你们看,这又要买车了?" "又买大汽车?听谁说的?" "孙家呗,到时候二杰要是学会了,陈双都说了,给配一辆大汽车!" "老天爷呀,这车得好几千吧,说配就配?" "可不是,昨个就带二杰去办什么驴照去了!" "那叫驾驶证!" 付继宗突然在大槐树下停住脚步插了一嘴,可他很讨厌乡里乡亲议论这事儿。 因为,他觉得陈双为什么不教他开车,以后就可以跟着双姐往城里多跑跑了,以前还说,等城里稳定了,她就带自己去城里呢。 继宗到了老陈家的酱油铺子,打了一瓶酱油和一瓶醋转身朝着家里走。 一进门大家都开伙了,陈双,孙二杰,还有很秀兰和宋有粮兄弟俩。 思思正绕着桌边到处夹喜欢吃的菜,半年的光景,小子胖了几分。 陈秀芬从伙房出来,把最后一盆鸡蛋碎菠菜汤放在桌子当中,这才脱下围裙围坐吃饭。 继宗闷着头使劲扒拉着碗里的饭,三口两口吃饱了就回屋了,思思一见他的继宗哥哥这么快就吃好了,赶紧也胡乱扒拉几口追了去。 陈秀芬立刻不满意了,瞅了一眼碗底子剩下的汤水不由得喝道: "给俺回来,谁教你的剩碗底子?" 思思一脸窘迫哦了一声低着头返回桌边捧着碗把剩下的汤汤水水吃干净了才放下碗,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母亲,似乎在问,现在吃干净了吗? "去玩去吧!" 此话一出,思思就像拿到了特赦令笑着蹦跳着跑了。 "小双啊,你明儿还要进城吗?最近老往城里跑!"陈秀兰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这段时间,闺女时常不在家,有时候想想吧,就想起闺女小时候缠着她要买这个,要买那个的日子了。 "明天是要去,石头山的毛石可以换钱,我得去一趟!" 陈双说着,没有留意到母亲阴沉的脸。 陈秀兰应了一声,自从过年一来,闺女就时常在外头奔波劳累的,累肯定会累的,可是,她越发的感觉家里太过清净了。 第二天,陈双就带着二杰去凤城农用车市场买车,去的时候,方向盘是交给二杰的。 "二杰哥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陈双一直盯着前路,稍作指点,二杰却笑笑一挥手:"没事的,俺稳着呢!" 二杰咧着嘴笑的憨厚,陈双看得出来他很卖力。 这次,陈双打算买一辆新车,虽然贵了几千块,但是以防万一这二手车会出毛病,到时候要是两辆车一起出毛病那就耽误事儿了。 三月下半旬刘雪梅那边已经正式动工了,农贸市场占地面的规划到了五百平米,如果到时候还要扩建,那留下的那片土地也可以随时扩建。 一建建筑队不加伙夫,总共五十多口子大老爷们儿,最不巧的是,这支建筑队刚好是孙小杰和焦小翠的那只建筑队。 临时搭建列铁硼的时候,陈双这边已经开始运输毛石了,一开始这段时间陈双和孙二杰几乎不分昼夜的跑着,屯够了毛石也就慢慢等着打地基了。 因为碰巧遇到孙小杰的事情,让孙二杰送完石头之后还帮忙搭把手,兄弟二人有说有笑的干活也起劲。 "哎,小杰哥,你们全都是大老爷们呢,小翠姐住哪儿的呀,这洗澡干什么的多不方便?" 陈双闲来无事,工地上敲敲打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捣水泥的捣水泥,敲毛石的敲毛石,隔钢筋的切割钢筋,一时之间工地吵杂声震耳欲聋。 "包工头儿人好,给小翠安排跟他媳妇儿一个列铁房儿,重活也不叫她干了,就帮忙做饭就管!" 孙小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脸幸福的说道,抡起手里的大铁锤一边敲石头一边抽空跟陈双说话。 这时候一位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秃顶男人穿着老式西装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孙小杰骂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不想干了?干活的时候还有空吹牛逼啊你!" 孙小杰回头一看脸色瞬变,随后一脸歉意的对陈双说:"小双,俺不和你唠嗑了,包工头儿看着呢!" "行,那你忙着,俺去看看小翠姐" 陈双也看了一眼这包工头儿,转头朝着列铁棚走去,这些铁皮房是可移动的,一般都是跟着工地运输机械的车先来安排给工人住的,大都是通铺。 这包工头儿虽然穿的是人模狗样,可那对绿豆眼老让陈双看着不舒坦,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那秃顶男人跺脚的在孙小杰耳朵边咋呼: "我他娘的问你那丫头是谁,是你老乡啊!" "啊?"不远处搁钢筋的砂轮子磨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火花乱飞,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包工头一开口说话,那搁钢筋的声音就开始了,以至于孙小杰把脸都凑到了包工头儿的鼻尖儿上都没听见。 包工头儿气的直跺脚:"你他娘的干活儿的时候跟女人说话都能听见,老子跟你说话你给我装聋是吧!" 孙小杰赶紧放下手里的铁锤,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给包工头儿递了一根,二人往一旁走了两步。 包工头儿眯着眼睛朝着列铁硼方向看去,和孙小杰说着什么。 目送的陈双消失在工地,包工头儿王大力这才摸了摸嘴角饶有兴致的问孙小杰: "孙小杰,你跟老子说实话,这丫头是不是你老乡!" "是啊,咋了!"孙小杰自然不知道王大力心里打什么主意。 "哪天叫她出来陪老子喝两杯!"王大力满脸淫邪之意,好像一闭眼还能看见陈双那高挑的背影,前凸后翘,长得更甭提了,这要是在床上,估摸着得要人老命。 "这可不行,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孙小杰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王大力屁股后边干了也有一两年的活了,一开始不就是因为他打焦小翠的注意,小翠害怕不敢人说,倒是跟他孙小杰说了。 现在名花有主,王大力这才放了焦小翠,再说,本来单独让小翠住孙小杰不放心的,这次,跟王大力的老婆一个屋,他就不信,王大力敢当着他老婆的面儿还缠着小翠? 所以,孙小杰知道王大力是个什么德行,现在倒好,打小双的注意去了。 "黄花闺女咋了,老子有的是钱!"王大力自信满满的拍了拍咯吱窝下的公文包说道。 "还是不成,小双帮了俺家很大的忙,现在要不是小双,俺一大家子还在种地嘞,你可不能打她的注意,再者说了,嫂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孙小杰平时老实巴交的,根本不敢说这样的话,此刻他说的是心里话。 话音刚落,王大力脸色一寒:"你他娘的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想干!"孙小杰一愣吓得赶紧回答:"那俺问问小双,她要是不愿意,你可不能逼她!" "好,赶紧干活去!这事儿你可不准跟旁人说,要不然,你就甭想干了!"说完,王大力朝着孙小杰的屁股踹了一脚。 心想,现在的小丫头哪个不爱钱?夜总会的哪个鸡婆不是为了钱?只要有钱,别说黄花大闺女了,就是七仙女儿也他娘的会当婊子。 …… 此刻,列铁屋没什么人,大都在工地上干活呢,陈双一排排的找着,离老远就看见焦小翠在井边压水洗衣裳,压井旁边还搁着几双等着洗刷的劳保鞋。 陈双走了过去,也不嫌脏,帮着焦小翠拆鞋带儿:"小翠姐!" "呀,小双,你咋来了?头两天还听小杰说呢,说你往工地送石头呢,俺还不信呢!" 焦小翠看见陈双惊讶的双手按在冰凉的洗脸盆里,也忘了搓洗衣裳。 陈双一笑和焦小翠聊了一会子,焦小翠问起继宗的事情,心里头很念得慌。 "继宗啊,现在可能耐了,家里的菜地全都是他一个人安排,种的菜比我种的产量还高!" 陈双笑着说道。 焦小翠眼中溢出泪花,撩起袖子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你教的好,我这心里头感动的都不知道说啥子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反正继宗也帮了我很多忙呢!" 聊了一会儿继宗,陈双又问了问这边的生活条件,看列铁屋里面有一张通铺,铺上叠着衣服,屋里还拉了一根挂衣裳的绳子。 焦小翠说老板娘人也挺好的,为了省钱,她都是跟着建筑队自己做饭,有时候还下工地干活,这建筑队都是他们老家的人,除了她和小杰不是。 聊到了把衣服洗好晾起来,陈双觉得也该告辞了,下午还能再送一趟毛石,要是耽搁久了,下午那趟返回又得搞到半夜。 "小双,等哪天闲了,俺能坐你的车回去看看不?"临走,焦小翠送了送陈双。 "当然没问题!"陈双说完就离开了,这次工期很短,跟刘姐商议过了,必须十天内就得建成,再说,工人那么多,菜棚又不是建房还得找专业搞土建工程的人来策划,所以,十天绰绰有余了。 下午送了一趟石头,卸完了石头之后,都已经六点多了,工人刚吃好大锅饭,这个点儿回去,陈双兴许还能赶上热乎的饭菜。 刚跳上车,王大力就给孙小杰使眼色,孙小杰追了上去: "小双,跟你说个事儿。" 陈双没有熄火又从车上跳下来。 孙小杰支支吾吾的把王大力的话说了一遍,陈双若有所思,随后孙小杰又补充道: "这个王大力,是个老不正经,他叫俺传话,旁的没说,反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他要是对你使啥歪心眼子,你可得跟俺二哥说!" "知道了小杰哥,你干活去吧!"说着,陈双如无其事的微微一笑跳上车便离开了。 远远地,王大力就看见孙小杰回来了,把他拉到一旁问道: "孙小杰,你他娘的倒是说了没说?" "说了呀!"孙小杰挠挠头。 "说了她咋还走了?那你有没有跟她说我有的是钱?"王大力感觉孙小杰肯定没说,就算是说了,肯定也漏了这句他很有钱最关键的一句话。 "说啦,说你这些年走南闯北挣了不少钱!你不信你自个问问她去!" 听闻此话,王大力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孙小杰的肩膀,掏了一根好烟递过去算是犒劳,嘴里嘀咕着,说了就好,钱呐,确实能使鬼推磨。 这段时间,陈双来回在工地跑,陈双每天回去都得洗个澡,粉尘太大,洗下来的洗澡水都快成黑的了。 还好,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等农贸市场建设完工,那么,和庞海的这一仗算是正式开打了。 陈双这么想着,舀了一瓢热气腾腾的热水往自己的身上泼了下去。 穿衣服的时候陈双这才留意到,门外一直有脚步来来回回,等陈双端着洗脸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继宗在自己房门口来回踱步: "咋了继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思思缠着你啊!" 陈双一边擦头发,一边把脸盆放在盆架子上问道。 继宗看着陈双,随后低下头说:"我……我不想种菜了!" 陈双一愣,擦头发的手顿住了动作:"怎么了?" 陈双的房间,陈双披着军大衣坐在书桌边,和往常一样,每天晚上都要算算账她才睡: "有什么事儿你得直接说出来,不然旁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咋能猜的到你想啥?" "我想……想学开车!"继宗说道。 陈双放下手里的计算器和纸笔,侧目看着继宗,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韧,似乎已经很早就下定了决心,只是在找恰当的机会跟自己说罢了。 "好!" 继宗一愣,他没想到陈双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但不是现在,凤城的事情还没有捋顺,你根本掌握不了局面,开车可不是握着方向盘松离合挂档往前冲就可以的,你要面对外面的交际,还得有对突发事件的随机应变能力,等忙完了这阵子,车空闲下来,你可以试着学学!" 陈双收回目光继续算账: "种菜也是一开始说要学的,所以,那个是你的本职工作,你要因为学开车荒废了你的本职工作,那么,你说一个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人,能干好啥事儿?" 从始至终陈双的语调都十分平静,好像闲谈一般。 怪不得,自从买了新车,继宗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双姐,你放心,我会一边搭理蔬菜大棚一边学开车的!"继宗依旧坚持的说着。 …… 陈双算完了账,这一批的毛石总共卖了三千多块,若不是毛石不用本钱买,恐怕这几天纯收益也就千把块钱吧,毕竟还得搭上油钱,至于买车的钱,慢慢的也会回本的。 只是,陈双想想继宗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规划也怪不得他。 然而,陈双的将来模样,可不只是两辆农用车,她希望,有一个车队,每日清晨,看着自己的车队离开根据地,朝着不同方向运输,宛如一朵在黑夜中炸开的烟花般灿烂。 陈双眯着眼睛,想着,舒尔她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眼神略显暗淡,她拿起手机翻看着电话簿页面。 停留在了宋德凯的手机号码部位,心里略觉黯然神伤,舒尔发现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陈双的目光又随之亮了几分。 点开之后陈双才发现,没有一个是大哥的未接电话,这段日子来回工地,或许是吵杂的声音太吵没听见,楚防震打过六七个电话,刘南打过一次,短信五条,都是楚防震发的。 那一瞬间,陈双没有回电话,也没有点开短信,因为那样只会让她连睡觉都会有些失望和酸楚。 前世,那些精彩绝伦的韩剧,悲壮凄美的生死恋,从一而终的金童玉女,都是演出来的罢了,还抵不过网络上最流行的那句话: "亲爱的不要闹了,爱情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姿态优雅,早点睡吧,明天大家都要工作!" 为了生活匍匐前行的人,早已经被千锤百炼,已经压得人直不起腰来看一眼烂漫的桃花,只因为怕误了时间。 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陈双逼着自己清空大脑,直到夜深人静,陈双才呼吸均匀的紧闭双眸。 第二天,依旧是天没亮,陈双的手机就响了,为了方便联系,又不打扰家里人睡觉,陈双把老宅子的钥匙留给孙二杰了,正好两辆农用车都停在那边,他来了会自己开门用家里的座机给陈双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陈双挂掉代表她马上就出门了,草草洗漱一番,陈双悄悄的关上房门,披着军大衣朝着老宅子走去。 天罡蒙蒙亮,第一趟辆车毛石已经运到了工地,大家伙都在围着大炉子吃清汤面,卸了石头,陈双和孙二杰准备去面馆吃面,却不料被王大力给拦下了。 王大力一脸堆笑的孙二杰说:"辛苦了昂,锅里还有不少面,你就搁工地随便吃点儿!" 孙二杰不知所以然,为什么不留陈双在工地也吃点热乎的呢,这大冷天的虽然开春了,可一早一晚的还得裹着大棉袄呢。 "那谢谢老板,这……那陈双呢?" "丫头家的哪能跟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吃这粗茶淡饭的,你吃你的去吧,我领陈双同志上外头吃点儿,刚好说说毛石的事儿!" 陈双蹙眉,倒是没有阻拦,孙二杰挠挠头应了一声,返回了列铁屋那边,也跟着工地的工人一样拿着个大海碗蹲在工地旁就呼啦啦的吃起来。 陈双收回目光看向王大力:"去哪儿吃?" "那……那肯定是你说了算,有钱,不差钱儿,凤城随便说个地儿都成!" 王大力一边看着陈双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边搓着手陪着笑说道,末了还拍了拍自己胳肢窝里夹着的那公文包,那模样就跟村干部迎接下乡领导似的。 陈双也不含糊,反正这种人没招惹她之前,陈双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招惹了她,陈双自让他来不及后悔。 "搁这儿吃啊,这……我这寻思着,你一小丫头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开着个农用车怪心疼的慌,都说了不差钱,咋还吃面条哇!" 二人来到了老地方,陈双喜欢这家的荷包蛋,正如老板说的,她要七分熟,绝对不会增减一分,而且,面汤还是骨头汤熬得。 "这家的面好吃着呢!"陈双说着就走了进去,此刻不过七八点钟的模样,柜台上方焊接的铁架子上挂着台黑白电视,正播放着早间新闻,流动字幕不停流动的是最近的天气预报。 看样子,天气正在回温,下个月四月底,就彻底暖和了。 陈双叫的还是老样子,荷包蛋,加油泼辣子,但是王大力心里头犯嘀咕了,这吃面明显显示不出他是个大款呀,不行! 王大力想着,一拍桌子喊了一声老板: "把你们店里最贵的小菜啥的给尽管往上端,不差钱儿!" 老板刚好端着陈双的面出来,看着这秃顶男人,放下面条儿这才介绍了店里的小菜,有卤牛肉,五香羊蹄儿,牛肚儿。 王大力问都没问单价就直接要了五斤卤牛肉,一个整牛肚儿。 陈双一边往嘴里塞面条,一边注视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预计五月份要下雨了,陈双还得看着天气安排一下,毕竟今年可是是非之年。 "哎哎哎……陈双,别急着吃啊,硬菜还没上呢!" 王大力一看着陈双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碗面一眨眼的功夫就下去了一半儿,这样的丫头肯定没见过啥好定西。 这么想着,王大力一把抓住了陈双握着筷子的手说道。 哎呦我去,这手儿啊,一碰就不想撒手,这手面儿还真不像是干过农活儿的,又软又滑的,那这身上的皮肤那就更甭提了。 留在 离开渡口,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青阳县,整个路上陈双的脑子都一种挥之不去的错觉,她怕她刚才看错了,要真的是楚防震呢? 冷静下来之后,身高的事实把陈双脑海中的顾虑又给撵走了,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陈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了,即便是前世,也只是为了温饱的事情发愁过而已。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陈双打算最近这几天就不往凤城跑了,在家多陪陪父母。 一进家门就看见陈秀兰和陈秀芬忙着做饭,宋有粮拎着打来的一斤粮食酒搁在桌上。 见陈双回来,陈秀兰有些不高兴,说不高兴倒也不是,就是有些沉闷,没有以前那么精神了: "回来了呀,快,坐下吃饭吧!" "哦!"陈双洗好手坐在桌面喊了一声思思。 "俺写好作业再吃,双姐你先吃吧!"思思乖巧懂事,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妈,那个……继宗呢?"陈双确实觉得自己最近忽略了家里,母亲的脸色老有一股阴死阳活的感觉。 "上杨村长家去了,晚黑不在家吃饭了!" "哦!" "双儿啊,最近凤城那边挺忙啊!"五姨讪笑着坐下略带深意的问道。 陈双看了看陈秀兰的脸色,赶紧笑着说不忙,这下好了,陈秀兰当即就把碗重重的搁在桌上: "不忙还整天不沾家,现在晚上也不回来了,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说着,陈秀兰还没来记得擦手解开围裙就坐在饭桌前的凳子上红了眼眶。 "秀兰,你哭个啥子呦,双一个人撑起咱这一大家子也够辛苦的,你有事没事儿哭啥呀,好好的一顿饭都被你给哭咸了!" 宋有粮皱着眉头叹息着,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抿了一口。 陈双的心一下子像是刀割了一样。 陈秀芬见陈双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想对陈双说点啥,可始终没说出口,转身安慰秀兰: "二姐,你……你就别挂心了,双也大了,你不是总盼着双儿和小楚的好事儿吗?那要是嫁过去了,不得照样不能天天回来呀,到那时候,估计你哭都哭不出来呢!" 说着,侧脸看着陈双对她使了个眼色。 "妈,别哭了,往后要是不忙我天天都回来,要是忙,我就把您和爸还有五姨挪城里去行吗?" 陈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似乎很久很久都没见母亲这样哭了,自从建了新房父母整天都是乐呵呵的串门。 "上那干啥去,不去,家里住的挺舒坦的,不能再给你加压力了!"宋有粮当即就放下筷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吃饭吧!"陈秀兰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想明白了,揉了揉眼角这才开始吃饭。 一顿饭吃的有些闷声闷气,陈双吃完饭洗了碗收拾了桌子,进了伙房把地上的柴火往一堆拾掇,陈秀芬走了进来: "小双,你别怪你妈唠叨,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 "我知道五姨,我没嫌弃!"陈双说道。 说完,陈双发现身后没声音了,可也没听到五姨离开的脚步声,不由得直起腰回头看去,发现五姨还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一咬牙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陈双舒尔蹙眉,感觉五姨有什么话又不好说,陈双上前要去询问,见陈秀兰端着鞋筐子(装针线剪刀等用具的筐子)做在堂屋灯下做布鞋。 五姨在一旁搭把手给韧针。 "妈。这么晚了你做鞋子干什么?"陈双好奇的问道,蹲在身边拨弄着。 "哎,毛手毛脚的,别把鞋样儿给俺弄破了,这是好不容易给人借的!" 陈秀兰一巴掌打在陈双的手背上,陈双赶紧缩回手,撒娇的问道:"妈,这该不会是给我做的新鞋吧!" 小时候,她就是这样趴在母亲的大腿上看着她做鞋子的,有时候要是说不是给她做的,她就哭,就会闹,惹得陈秀兰只能回过头来哄她说就是给她做的。 "你妈呀,就是给你做的新鞋,还是鸳鸯绣花鞋呢,留给你嫁人的时候穿的!" 陈秀芬笑着说道。 陈双一听,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妈,你现在就给我做鸳鸯鞋?保不齐等我嫁人的时候,脚丫子又长了穿不上怎么办?" "哪里还会长,就你跟人不一样呀!"陈秀兰笑着数落陈双,都这么大丫头了,脚丫子还能长? 陈双嗤笑着,可手机这个时候响了,陈秀兰的脸色也有些不安。 陈双回屋接了个电话,是朱文路打来的,这次,是个好消息。 等陈双蹦蹦跳跳的下楼时,见陈秀兰正在和陈秀芬咬耳朵,说的话陈双倒是没留意,倒是看姐妹二人的脸色一阵忧愁,就连五姨都揉了揉眼角。 "妈,有个好消息,今年过年前你就能跟我去城里过了!" 见陈双来了,陈秀兰和陈秀芬一改忧愁笑着说:"呀,啥好消息?能去城里过?" "我买下了一个超级大的菜市场!"陈双怕说平方面积母亲会没有概念,用手笔画着,反正就是很大很大。 "啊?双儿,你说啥子?你买了个菜市场?"陈秀兰一愣,她以为自家闺女只是买菜送菜,可不知道她还把整个菜市场买了下来: "多大?" "比咱们县上的菜市街还大!"陈双说着,陈秀兰不由得和妹妹对视了一眼。 "呦,那可真好,二姐,你马上就能跟小双去城里享福了,你还不高兴?" 陈秀芬迎合着说道,陈秀兰顿时眼眶一红笑的合不拢嘴:"高兴,高兴!" "对了,那你和小楚现在处的咋样了呀?人家家里知道你有本事不,要是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看不起咱这边娘家人儿!" 陈秀兰考虑的很远,毕竟她是过来人。 陈双面不改色,笑着说:"嗯,处的挺好的,他在考研究生返校了,我们每天都打电话!" "哎,真好,现在啊咱们那一辈的人可比不了这一辈喽,有个电话不管多远都能说上话!" 陈秀兰顿时云开见月笑的满脸幸福。 "可不是吗,咱们那时候哪想能有电话这个东西呢!"陈秀芬见二姐高兴也跟着高兴。 "那小双你该忙你的忙你的吧,妈有你五姨陪着呢,等今年过年,把小楚叫来咱们一家一起过个热闹的大新年!" "行!"陈双欢快的答应:"这几天我就不出去了,给继宗搭把手,他一个人要管杏花村的菜地,还得帮着杨柳村!" "你看着操办,甭管妈!"陈秀兰估摸着今天一个晚上都睡不着了,她高兴,就算她的病突然有一天恶化了,身子骨倒下了,她也不担心看不见闺女出门子了。 陈双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又是一夜不眠,多少次半梦半醒之中总感觉听到有人打电话来,发短讯的震动声音,写着:干嘛不接我电话?短信也不回? 可是迷迷糊糊的醒来拿过手机,没有任何未读短信,没有任何未接电话。 到了凌晨,继宗才一身臭汗的回家,虽然动作很轻,但是陈双根本没睡踏实,所以房间的灯是亮的。 "继宗!"陈双低沉的喊了一声,继宗蹑手蹑脚的走进了陈双的房间: "双姐,你咋还没睡啊!" "我睡眠浅,你一回来我就听见关门的声音了!"陈双说道。 继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那下回我再小心点儿!" 说着,继宗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憋出来了。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杨柳村那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陈双问道,就算继宗要忙,那杨国栋也得睡觉呀,乡亲们也得睡觉呀。 "我本来打算明儿在跟你说的,既然双姐你醒了那我就给你说说情况!" 继宗说着走进房间,不好意思坐在陈双的床边,转手拉过凳子坐下之后说: "双姐,实验小学以前的一位老教师也想养猪,说是在学校的院子里养,杨村长做不了主说是得问问你!" 情况大致是这样的,陈双实验小学上级调过来几位师范大学的老师代课,所以之前的老教师本来是管整个学校的,现在也被撤职只能带副课。 老两口一个代复课,一个负责做饭,毕竟社会在进步,人才在淘汰,所以老两口倒是没有话说,但是,生计就成了问题,照这么下去,他们早晚会被挤兑出学校。 离开学校,老两口根本老无所依,所以找杨村长商议了情况说是要腾出一块地方养几头猪维持生计。 但是杨村长做不了主,学校现在重建之后渐渐规整化了,再说,学校是陈双投资建设的,最近杨柳村的事情又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他就让继宗回来问问。 其中有个小细节继宗没提,因为觉得和这件事没关系,那就是那位老教师当时听到陈双的名字时,诧异的问道,是不是陈家湾的陈家人? "双姐,您看这咋弄?学校养猪不得臭死人?"继宗一脸愁苦。 "不是听说那位老教师是以前的下放知青吗?都落户在陈家湾了,陈家湾的村长好歹也得给分拨点儿农田土地什么的吧,怎么会找到杨柳村村长的头上?" 陈双这么一说,继宗拍了一下脑门,他就光想着解决问题了,把问题的根源没想透,估摸着连杨村长当时都没想到这一茬。 "哎呦,没想那么多,那我明儿跟杨村长再说说!" 继宗说着就准备起身。 "你等等!"陈双想着,能帮助杨柳村的村民搞养殖,一来确实是看杨大哥的面子,可是,追根究底陈双只是个搞养殖的农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域区分或者是高低贵贱之分。 学校是她出钱扩建的不错,可是,人家毕竟一辈子的精力都投入在了教育上,对于这样的人陈双还是很尊重的: "继宗,你家里的房子不是重修了吗?先前那块草棚不是空出来了吗?你看看你爹那儿能不能养猪,让人家老教师也跟着一起干,反正你爹也是一个人在家!" 上次洪灾之后,所有的损失上级都有给补贴,有些农民因此把房子整修的比之前还要敞亮,而付大叔的那间草棚早就拆掉了,留下了一片空地。 继宗看着陈双许久:"对啊!我明儿跟我爹说说去!" 继宗怎么就没想到,让自己的父亲在家养个猪什么的,平日里也就去割点儿猪草,也不用在为了生计出去到处找活干,前几天爹还要去跟着建筑队搬砖去呢。 而且,那位老教师他是见过的,四十多岁,文采彬彬,还是个知识分子,到时候有养猪方面不懂的,他还能帮把手。 想到这里,继宗在床上笑着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咋就没想到呢?为什么就没想到呢。 继宗现在恨不得马上天亮,赶紧去办这件事。 第二天清晨,陈双早早的起床做早饭,生活就好像回到了住在老宅子那时候的生活。 等陈秀芬起床准备煮稀饭的时候,陈双把馍馍都馏好了,还炒了点儿萝卜干下饭。 今儿是礼拜六,思思昨晚上就把作业写完了,一听说继宗要出去办事儿,他硬是抱着继宗的大腿打砣儿要跟着。 继宗没辙只能带着他回陈家湾一趟,老付一看这思思又来了,赶紧上去抱他: "小家伙儿,又来看大伯啦,大伯给你拿糖吃!" 思思一边吃着糖,一边笑的舔着嘴角,一个劲的说甜,抽空,继宗把这事儿说了,老付当即就答应了,根本想都没想。 当晚,就在杨国栋家里整了点儿小菜,继宗,老付还有老教师彭平安,当然,陈双也在场。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这位下放支教,人虽已经四十多岁,可那标准的国字脸高鼻梁的模样就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一定很英俊。 杨国栋在中间做和事佬,把人都介绍了一遍,介绍道陈双的时候,彭平安目光一怔明显亮了几分。 他没想到陈双是个年纪这么小的丫头,学校一把捐助出来好几万,就是她? 彭平安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上下打量陈双,又看了看杨国栋,似乎不敢确定,还是刚才耳朵听岔了话? "彭大哥,她就是陈双,如假包换!"杨国栋也看出了他眼里的诧异,不由得重复一遍。 陈双笑的十分甜蜜:"彭叔叔你好,我是陈双,家是杏花村的,我特别仰慕您。" 彭平安这回不得不信了,伸出手跟陈双握了握手:"有什么仰慕的,就是一穷教书的!" "这可不一样,您这半辈子都贡献给了我们穷山沟,是我们青阳县的福气!" 陈双说话大方得体,夸赞之余不让人觉得俗气,毕竟她说的是实话,也勾起了杨国栋的沉思,这人不该尊重吗? "是啊,是啊,陈双说得对!" "哪里哪里,可别把我捧得太高!"彭平安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双指交叉在桌子底下不安的搓着。 吃饭的时候,彭平安依旧时不时的看一眼陈双,有时候都忘了动筷子。 看得出来他似乎还是有些纠结,终于,饭局接近尾声的时候,他似乎这才按耐不住问道: "我看你面善的很,不知道你娘家是不是陈家湾的人?" "我妈的娘家?"陈双稍稍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对对,就是你母亲的娘家!" "是的!"陈双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看见一只纠结的彭平安长出了一口气,似心口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又好像多了什么添堵的忧郁: "那……那陈秀芬是你什么人??" 陈双微微一愣,她细细的看着这个人,他认识五姨?可陈双从来没见过他呀: "是我五姨,彭叔叔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此话一出,彭平安吸了一口气,眼神顿时蒙上了一层痛苦,好像心里头埋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那你五姨,嫁到了哪里你知道吗?" 陈双看出了他的紧张,看来,这个人真的是当初和五姨定过亲的那位。 为了不让场面再度尴尬,陈双喊了一声:"五姨,彭叔叔来了,都站了半天了你是不是不打算出来了?" 见陈双说话,彭平安尴尬又紧张的对陈双儒雅的笑笑:"可能太久没见,女孩子家不好意思!" "我回房去了,你看着办吧!"陈双转身就走,不为别的,就因为彭平安说的那句话女孩子家不好意思! 就这句话看似简单,可暗含千秋心结,在彭平安的心里,五姨永远都是那个芳龄年华,永远是那个女孩子,永远是那个充满朝气长得漂亮又率真的小女生。 这样的感觉,陈双以前没有过,现在有了,或许时隔多年以后,楚防震在自己的心里也依旧是那个身姿挺拔袖长,文采彬彬,长相帅气又富有青春活力的小伙子。 一切都会定个在某一段深刻思念的地方,即便多年以后舒尔回眸,即便自己银发苍苍,可回望时,那个她还是曾经那般如花似玉,那么富有青春活力。 房间里的陈秀芬不由得抓紧床单,人都来了,可她还是不想见,自己的脸再也不是曾经那般如花似玉,头发也变得枯糙了,脸皮也不细了。 门外的彭平安心里忐忑难安,自己都老成这样了,即便今天一大早就花钱染了头发,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如以前那般好看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看都不看一眼。 "秀芬,你开开门,咱们都那么多年没见了!"彭平安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找了你很多年,一开始也打听不到你嫁到了哪里,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你打算就这么一直不见我吗?" 门内的哭声一下子大了,惹得彭平安一阵紧张,手心都冒汗了: "秀芬,你现在过的好不好?你好歹开开门咱们见个面吧!" 半晌,除了哭声没有一句话回应,彭平安的眼眶微红,语气低沉宛如自言自语: "也是啊,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可能不大方便见面,你要是觉得不见舒服点儿,那……那就当我没来过!" 彭平安站了站脚,希望这最后一句话能叫开那扇门,可等了许久,门还是没开,他转头一步步的离开。 来时满心期盼,走时落寞痛心。 此刻陈双站在二楼看着彭叔叔离开的沮丧背影,五姨本来就得找个伴儿,按理说,她是会撮合他们,但是,彭叔叔也是有家室的人,这事儿不能因为他们俩感情深就感情用事,那样只会害了五姨。 刚要叹气,却见五姨追了出去,彭平安舒尔回眸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的身子有些颤抖,目光在那一刻定格了。 "你要见,见好了!"陈秀芬故意扬起自己的那张"老脸",把自己的脸上的乱发拨开,刻意叫他看看清楚脸上的疤。 似乎在诠释着:你要看就看吧,看个够! 可陈秀芬还是不争气的任由眼泪毫无声息的落下。 因为,他也老了,青春不再了,原来二十年只是恍惚之间不知不觉在彼此的身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 记得初相识时,他刚被下放到陈家湾,才十九岁,陈秀芬才十六岁,那时候的男女纯真的像个孩子找到了彼此之间最心爱的玩具。 玩着玩着发现萌生了一些细腻不可觉察的微妙变化,那种感觉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叫对方心里痒痒的,整宿整宿的抱着被子傻笑却睡不着。 "秀芬!你的脸……怎么了?"彭平安何尝不是和她一样的心情,他自己也老了,对方也老了,他反倒觉得之前的不安消失了不少,至少,自己不会被她嫌弃。 真心相爱的两个人都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出来,即便已经很美了,还是觉得美中不足。 可是她的脸上为什么会有烫伤?不对,应该是烧伤,彭平安眼中溢满深情和疼惜, 陈秀芬猛然低下头:"不小心烫的,咱们见也见了,话也说了,那就这样吧,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我们也不要再见了!" 说完,陈秀芬转头就准备回屋。 "秀芬,就算是我们都成家了,可是,还是可以平时来往,互相照应的不是?" 一听这话,彭平安心里一阵撕裂的疼痛,眼神充满渴望的看着那个在他眼里依旧风情没变的背影。 "咱们都这个年纪了,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不考虑周全,想必,嫂子也不会看着你和其他女人来往。" 说着陈秀芬回了屋关上门,这一次,她长出了一口气,见面也见了,话也说了,她可以安宁了吧。 "秀芬,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会介意的,我还经常跟她提起你呢!" 彭平安又跟了进来,继续敲门不开的戏码,但是这一次敲门明显如鼓点一般不停息。 陈秀芬稍稍一愣,哪个男人会在自己老婆面前提起以前的青梅竹马?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雅致脆亮的声音:"妈,我回来了!" 彭平安下意识的侧目看去,是陈思思,他认识,他带过他的课,原来,这就是秀芬的孩子? 见到彭老师在家里,思思一愣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彭老师好! "乖!"彭平安摸了摸思思的脑袋关切的说道:"你妈妈今天哭了……" 刚要准备让思思把门叫开,门突然就开了:"思思,跟你继宗哥哥出去玩去!" "那我再玩一会儿就回来!"思思稚嫩的声音传来,他巴不得跟着继宗哥哥屁股后面玩到天黑呢! 转身从彭平安的臂弯里跟泥鳅一样就窜了出去。 见陈秀芬开门了,彭平安赶紧回头,因为他生怕门又给关上了,可是这次,门没关,从半闪开的门缝里也没见陈秀芬的影子,好像是故意留门给他的。 他有些慌乱,轻柔的推开门见陈秀芬就坐在床沿上撇着脸看向别处,做出一副不理他的模样。 "秀芬!以前的事儿,是我……"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提这事儿干啥!"陈秀芬打断他的话。 彭平安叹了一口气,他自责自己当时就应该多个心眼,本来陈家陈老太太就看不上他这个做支教的,突然答应了婚事却没等来新娘子,他应该提早就怀疑的,可是,他高兴过了头。 自个在家蹦跶,只有一门心思的想着,他就要把她娶进门了,他高兴的见人就说他要娶她了。 此刻想想,得意忘形四个字,足以说明他当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那你现在过的怎么样?你丈夫对你好吗?" 彭平安也觉得不提也罢,毕竟盼着那么多年还能见到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陈秀芬眼中溢出一丝惊恐,这个问题完全勾起了她不堪回首的那段暗无天日的往事。 金色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绝对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谷地 有吗?陈双看看自己的模样,是啊,她才十七,虚岁十八,怎么就觉得和同龄人玩不到一起去了呢? "怎么没有,照我看你肯定是受刺激了!"刘南说着大步流星的嘟囔着说要尝尝阿姨做的糖包,下午她就回去了。 她,永远不会客气,也不会小气,没人嚷着她吃,她一人吃的直摸肚皮,打了个饱嗝差点把糖水从嘴角那儿挤出来,这才算完。 下午的时候,刘南走了,要赶车,孟艳主动提出要宋德凯开车送一下刘南,说毕竟是双的同学。 陈双有时候都觉得,她是不是看错了孟艳,她对大哥百依百顺,而且家世背景对大哥的事业发展有着很大的帮助。 或许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就是她也说不定,有时候陈双不知道是自己太过于执着前世,还是一直都觉得改变是为了他,久而久之,事情就成了尘埃落定。 就好像为人处事,可以装傻充愣,可是真的装傻久了,人也就真的会变成傻子。 刘南可不会客气,一听说有车送她,赶紧问在哪儿,收拾收拾东西,就拉着陈双爬上了车: "谢谢啊!" "没事,反正你是小双的同学,我是她未来嫂子,都是应该的!"孟艳坐在副驾驶位说道。 目光时不时从反光镜上扫一眼后排座陈双的表情。 她似乎找到了一个方法可以让宋德凯对她百依百顺,那就是主动对陈双好,对她的家人好。 到了车站,刘南千叮万嘱别忘过完年关一定要去凤城找她,还留了电话号码,说她一定会让她家男朋友给陈双安排最好的医生当助手。 送走了刘南,孟艳这才露出一丝马脚:"德凯,我实在有点吃不惯你家里的东西,能不能在街上吃点儿在回去啊!" 宋德凯却看向陈双:"要不,顺便带点回去大家一起吃!" "嗯!"陈双答应了,宋德凯这才把车停息,单手随意的搭在陈双的肩头,那边,孟艳勾着宋德凯的胳膊,一行三人从街头走到巷尾。 辗转之间,孟艳却嫌弃的说,这整条街也没有她想吃的。 最终没办法,陈双只能介绍那家她常去的卤菜店,要了几个猪蹄子,又在烤鸭店买了两只烤鸭,一只脆皮鸭,一只酱板鸭。 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间,陈秀兰已经做好了晚饭就等着陈双和宋德凯回来。 一进门,孟艳就说:"阿姨,今儿咱们不吃这些了,有烤鸭和猪蹄子!" 说着,就把桌子上已经烧好菜的盘子往一边端。 陈秀兰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巴巴的和宋有粮对视了一眼,看向陈双。 辗转的功夫,孟艳已经把桌上的菜全都给端进了伙房,陈双还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不由得蹙眉。 陈秀芬端着最后一盆汤出来,刚好看见孟艳把菜倒进了污水桶里。 孟艳却完全看不到大家伙的脸色都不好看,自顾自的洗盘子把买来的烤鸭猪蹄儿装上端到桌面上: "叔叔阿姨,吃这个,这个好吃!" 这时候才发现陈秀兰和宋有粮的脸已经黑的跟泼了墨的乌云似的,随时都能滴黑水来。 宋有粮看了一眼宋德凯:"俺不饿,你们吃吧!" "这……这又怎么了?那些剩菜都热了好几回了,我买来烤鸭孝敬你们难道还错了吗?" 孟艳起身说道。 陈秀芬端着那盆菠菜汤都烫的她换了好几次手,就是不知道放哪儿。 "凯凯,你昨天不是说要去看看她家里过年吗?今儿才二十五,还有时间,你们俩的事儿,自己看着办,就当没俺这个老的,你爱怎么着怎么着,俺宋家穷,配不上这么娇贵的媳妇儿。" 宋有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和,只是带了一丝沉重罢了。 "给我!"陈双见五姨端着汤半天了,赶紧接过来放在桌上,这事儿,她一句话都不会说,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 孟艳一看德凯的父亲说话语气虽然平和,但是,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来话里的意思,不由得一脸委屈的看着宋德凯,眼瞅着那眼泪还真落下来了。 "德凯,我做错啥了!" 她哭着一边往宋德凯身边靠:"我不就是觉得家里的伙食太差了吗?想给叔叔阿姨添点儿好的菜吃,在说,你看思思才七八岁,都瘦成那样,不该多吃点儿肉吗?" 说着,孟艳把思思也拉出来说话,思思虽然不是宋家的人可是,这几天孟艳也看出来,思思在这个家里是很受重视的。 这番话一出口,叫人觉得她好像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似的。 继宗是永远旁观不说话的,只是他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神带着少许嘲讽。 宋有粮气的够呛,感情自己的儿子鬼迷了心窍。 "爸,你也别生气了,这大过年的!"陈双见宋有粮生气不由得说道。 "还知道这是大过年?哭什么丧?都给老子滚蛋!"宋有粮的火气上来了。 这一次,孟艳不敢拉着宋德凯走了,只是在一旁越哭越委屈,声音越来越大,惹得宋德凯眉心紧蹙。 …… 宋德凯离开之前交给了陈双一个信封,里面是他省吃俭用的奖金,总共有五千多块钱。 宋有粮气的晚上一口饭都没吃,他简直是看一眼那烤鸭就犯恶心。 "思思,来,吃个鸭腿!"陈双说着招招手,把烤鸭上的一条鸭腿儿拧了下来。 思思看着直咽口水,可看看二姨和姨夫好像生了很大的气,他又缩回了手不敢吃。 "爸,你气了又有啥用?你看把思思吓得,都不敢吃饭了!"陈双说着,宋有粮这才扯开嘴角的弧度,戴着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摸了摸思思的脑袋说: "吃吧昂,吃了长个儿,你双姐过了年打算给你报名上学去呢,不多吃点儿可学不会写字的!" 这么一说,思思才点点头接过鸭腿狼吞虎咽起来。 "姐夫,你要是不想吃鸭子,俺给你热点儿剩菜去!" 陈秀芬说着就转身去伙房,陈双喊住了五姨说她去,昨天从大彪家里带回来的一些折合在一块儿的剩菜还有不少呢。 昨晚上,办完事儿,李梅又给送来了一盆,说家家户户都有,留着也是吃不完。 即便陈双又重新热了菜,可宋有粮吃了几口就说饱了。 "妈,你跟着劝劝呗,爸一个人带大大哥不容易,现在肯定心寒的很!" 陈双对陈秀兰说道,陈秀兰叹了一口气,随便吃了两口也跟着回屋去了。 "五姨,这猪蹄儿留着咱们明儿吃,今天吃鸭子吧!"陈双见陈秀芬还站在门口看着被倒掉的菜觉得可惜,陈双说道,她才应了一声上桌吃饭。 可她却一口鸭肉都没舍得吃,硬是光吃剩菜汤,掰开馒头在里头泡着吃。 穷人家出身的人永远没想过山珍海味,吃饱就行,即便是富了,至少比那些没有受过苦的人要知道感恩。 眼下,眼瞅着还有两三天就是除夕了,经过商议,决定把付大叔也接过来一起吃年夜饭。 反正继宗和老付俩人过年也没啥热闹劲儿。 这样一来,宋家今年过年算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宋有粮头一次喝的不省人事的一年,喝醉了的宋有粮在饭桌上就哭了。 他说起了小时候怎么带孩子的事儿,怎么又当爹又当妈的事儿,那时候宋德凯才两个月不到,再加上前妻把他唯一的积蓄都卷走了,他是抱着孩子到处找奶啊。 干活都得背着孩子,存了那么点儿钱,买了一头羊,才把宋德凯养活。 宋有粮很少跟人提起这事儿,但是和老付喝酒不一样,俩半拉老头子都是又当爹又当娘,所以能说得上心里话。 这么一说,把老付也给说的直抹眼泪,也说了说继宗小时候那会儿。 老兄弟俩就差没抱在一块儿痛哭流涕了。 外头的夜空月朗星稀,鞭炮烟花的声音彼此起伏,继宗带着思思爬到了楼儿的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烟火,咯咯的笑。 陈双也托着下巴趴在栏杆上,又是一年,记忆中的小时候,都盼着过年,至少有糖吃,现在,过年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旁的,什么都没有了。 歪着脑袋看一眼思思活蹦乱跳的模样,就连不喜欢说话的继宗都高兴地跟思思喋喋不休,难道,她陈双真的"老了"? 当然,说的是性格,就像刘南说的,跟她这个老同学在一块都觉得有代沟了。 "对了,继宗,昨儿买了烟花在杂物房,你拿来给思思玩!"陈双差点给忘了,往年家里穷,买个炮竹都不敢买两百响的,更别提烟花了。 现在不一样了,陈双都差点给忘了。 此话一出,继宗和思思都高兴地往楼下跑,很快,一楼平地上就看见继宗认真的找烟花的引线,仰头看着楼上的陈双道: "双姐,你要不要下来一起玩?" "你在下边放,我在上边看!"陈双笑着说道。 "好嘞!"继宗说着,就点了火,吓得思思赶紧捂着耳朵跑出去老远。 ………… 一个年关,把人过的都有些懒散了,可大年初二,陈双就开始忙活起来。 这段时间陈双只是来走一趟看看蔬菜有没有什么异样,一切都还好,明后天就可以通知送菜了。 虽然乡下这个时候没人买菜,但是城里不一样,除了大年三十那天其余日子都有人买菜,只是人流量没那么大。 陈双打算好了之后,去了老房子,这段时间搬家是搬了,但是电话线没挪,所以,这段时间谁打了陈双家的电话,那就算谁倒霉了。 陈双拿起电话,拨了秦嫂的号码,那头很快就接了: "秦嫂,新年好,我是陈双,农贸市场什么时候……" 陈双的话还没说完,秦嫂那边就炸锅了一样:"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接电话啊,找你都找疯了,我们都商议好了大年初二就出摊子的,大年三十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也就算了,大年初一都不许出家门的,没想你还是没接电话!" 陈双一愣,秦嫂说了一大堆的话,还说她损失了什么摊位费,看模样真是急炸了。 "不过,秦嫂你发牢骚归发牢骚,没接到电话确实是我的不是,但是你们也没跟我说过了年关几号出摊子啊!" "反正俺不管,气死人了,陈双,你不就是个送菜的吗?你把老板的电话直接给我好了,我以后联系他给送菜!" 陈双一听,这回秦嫂他们真是来真的了,她们一直都觉得陈双是替老板办事儿的,中间拿点儿回扣什么也无所谓,只要菜到了她们手里的价格合情合理就行。 这回没及时联系上陈双耽误了时间不说,零零整整的加一块儿,还真叫人心里有点不得劲。 "你要是要的话,我明天一早就送去,还是一样,你得给我订菜的分量和名单!" 陈双暂时不能告诉她们蔬菜是自己家的。 "行,明儿你来了再说吧!"秦嫂说完挂了电话。 陈双这才长出一口气,还是手机比较方便,明儿去凤城说啥都得买一部手机。 陈双并没有走开,她还得等着秦嫂给名单和菜系以及分量。 等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电话响了,陈双已经准备好纸笔记下,回头又去了一趟菜棚,她合计了一下。 过了正月十五公家单位正式上班,最迟正月十六就得供应菜,陈老板的饭馆是大年初六就开张,这个后天也得送菜。 而且煤山那边恐怕等不到正月十五就得开工挖煤了。 想到这里,陈双打算还是买点儿礼给那些提前开工的乡亲们分发一下,毕竟正月十五谁会帮你干活,都在家里蒸面灯嗑瓜子看月亮呢。 这过了年关,算是最忙的时候了,陈双得分配一下,她明天去凤城可能当天回不来了,毕竟答应了刘南得去找她,到时候询问一翻大哥的病情有多大的把握能治愈。 所以大后天陈老板那边的菜就得让继宗去送了。 煤山开工的事情,陈双打算待会儿就去一趟大伯家,带点儿年礼打个招呼。 从宋有才家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她没有吃午饭,回到新屋那边,就赶紧招呼继宗和五姨还有陈秀兰搭把手摘菜。 明一早摘菜的话根本来不及,再说,八亩地,就算是从现在开始干,估摸着也得干一夜。 陈双又找了孙家媳妇和李梅来帮忙,不料,大彪和李宝也兴冲冲来帮忙了,陈双可不会亏待了她们,都会给工钱的。 这一晚,总共十多个人,整整忙活到了半夜十一点,全都是打着手电筒在摸瞎摘菜。 陈双一人给了一百块钱,个个都感激的要命。 "双,这也……太多了点儿吧!" "这不是非常时期吗,大过年的,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你们要是不拿着,我就更过意不去了!" 陈双说的是心里话,谁家大过年的替你来干活? 第二天一大早,陈双安排好了后天给陈老板送菜的事情交给继宗和父亲,穿着军大衣朝着凤城启程了。 谁知道车子打了好几下火硬是没着,陈双心里一寒,特码的,随后又跳下驾驶位,招呼继宗赶紧把老房子里的柴火拿过来烤烤油箱,烤了大约十几二十分钟,陈双试了试能打着了。 天地苍茫,唯一前头的两束长灯,还有那远处山脉上的积雪,天边的星辰还没有退去,陈双目不转睛的盯着前路,瘦弱的身子宛如黑夜中的一枚打不死的萤火虫,破开黑暗乘风而去。 抵达凤城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再加上冬天的夜长,陈双停下了车后还打了手电筒。 秦嫂已经拿着筐子和其他菜贩子站在冷风中等了许久,见陈双的车一到,都涌了上去。 "陈双,俺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要是不来,俺能掐死你信不!" 看似是开玩笑,可秦嫂的脸上就跟结了冰一样,陈双只能一个劲的赔不是说她也是连夜跟人老板说了情况,帮着也忙活了大半夜才把菜摘下来,你看看,都新鲜的很,扭儿都蔫呢。 "那是你乐意,你拿人家的钱不苦点儿累点儿,也是不可能!" 秦嫂接着话茬子说道。 "对对对,秦嫂说的对!"陈双说着,就开始拿着账本开始一家一家的分拨蔬菜,过磅,结账,忙活了好一阵子。 直到快九点的时候,农贸市场也都上人了,陈双才打了个哈欠,疲倦的收拾空筐子。 随后陈双跳上了驾驶位刚要打火,只听到发动机嗡鸣一阵,硬是不给力的灭了。 陈双左顾右盼,看看哪里有柴火能烧一把烤烤油箱。 陈双下了车,哈了一下手心,裹紧了军大衣到处走动看了看,好不容易从路边的干树杈子上掰下来几根木棍,可没东西点,又跑去小卖部买了个打火机。 烤了一会儿,陈双发现火还是不够,这地方在没有什么柴火可以拿过来"续命"了。 陈双干脆一咬牙,把车门锁上之后走进城里去,她就不信,到了晌午出太阳,你特么还打不着火。 陈双把军大衣的领子竖起来,那耳朵都快冻得是别人的了,完全没知觉。 陈双走进了一家手机店,一进门就跺跺脚,这样,能暖和一点: "老板,给我拿这个手机!" 陈双走了一圈,这家店不大,就一位老板娘和一位正在擦玻璃柜台的服务员,陈双指着那新款诺基亚,画面是大手牵小手那个经典开机画面。 老板从陈双一进门就没多看一眼,此刻,懒散的走了过来: "这个啊,你还是买个二手的吧!才三百块!" 陈双一愣,怎么她尽是遇到这样看不起人的商家,陈双现在冻得脚发麻,懒得废话,直接掏了一千块钱出来: "给我拿这个就行了!" 老板看了看桌面上的钱,赶紧给从柜台里拿出了那还贴着屏幕保护膜的诺基亚: "八百七十块,给你算个优惠价,八百块不还价!" 陈双也没多想,现在她就想找地方吃碗面,或许能暖和点儿。 掏了八百块钱,老板喜滋滋的收起钱客气的说:"我给你装起来,还有两块电池,送你个座充。" 说着,老板就拿过手机转身从后头的柜台里掏出了个巴掌大的手机盒子,里面有两块电板和一个座充,还有个直线充电器。 陈双看了也没看,顺便掏出了身份证让老板给办一张手机卡,谁知道老板说办卡不用身份证。 陈双这才想起来,年代不同,那,长途漫游的业务也就不行了? 想到这里,陈双果然是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说,买得起手机未必用得起,因为话费太贵,也没有什么长途漫游的业务。 就算是有,一个月座机费多十五块钱,而且拨长途号的时候,还得加拨什么179,要手动哦,存进电话本里直接加拨这个号码的都不行,必须要手动。 算了,为了生意方便陈双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儿小钱,舍不得小钱也就赚不来大钱。 陈双拿着手机出了门,就跟狗一样到处找吃的,看到一家拉面馆,陈双一脑子就钻进去了: "老板,来碗鸡蛋面,多加汤,放点辣椒!" "好嘞!" 陈双拿着筷子就等着热汤来了,闲来无事,陈双打开手机盒子,从里面掏出了手机和配件,翻看了一下。 突然,陈双目光一宁,尼玛,这手机谁要是说是新的,她就跟谁拼命。 她明明拿的是带手机膜的,可这手机不但没有手机膜,而且,软键(软糖按键)在开机之后透过键盘下的灯能明显看见有几个针孔大小掉漆的地方,这特么明显是二手的。 陈双正准备起身去找老板,这时候,面来了,陈双一想,还是先吃口热乎饭吧,不然冻死了快。 陈双把手机丢在一旁,呼啦啦的吃着面,一边烫的刺溜刺溜的直哈气,一旁还不停地往嘴里塞一口面,喝一口热汤。 一碗面下去,陈双觉得后背都有些冒针尖儿汗,可算是舒坦了,掏了钱,陈双又回去找那个买手机的老板。 陈双把手机往柜台上一放:"老板,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太不地道了,给我换了个二手的手机,你当人眼瞎啊!" "这位姑娘,你来过我们店里买手机了?啥时候?"老板娘一脸懵比的站起来说道。 嘿,现在的人怎么都那么没良心呀,陈双算是明白了,出了这个门就没地方说理去了。 陈双也真是醉了,这个社会也没有什么摄像头什么的,想想,陈双就当是吃了一次亏,为了不耽误时间,陈双也没有和老板娘多争执,出了这家店,陈双回头看了一眼记住了地址,随后给刘南打了个电话。 约了个地方见面陈双就提前去了刘南说的那家小餐馆。 等刘南过来的时候,刚好是晌午十二点多,用餐时间,陈双其实一点都不饿,只是目的不是为了吃饭,也就随便吃两口了。 "你来的也太突然了,怎么没提前给我打电话?还有,你咋穿这个军大衣就来了?" 刘南点了几道菜,一边吃着一边招呼陈双吃。 "我这是卖菜顺道来的吗,不穿军大衣我会冻死,对了你男朋友呢?没空哇?"陈双象征性的夹了一筷子菜吃着。 "我刚打电话了,说等一下他就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反正咱们先吃饱了喝足了再说!" 陈双看着刘南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就知道,她是一点都不替别人考虑,万一她男朋友没吃饭呢? 大约到了一点多钟的时候,小餐馆里进来了个人,因为陈双是背对着门口的,所以,她看见刘南冲着陈双身后招手,才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陈双再也挪不开视线,怎么会是楚防震? 他不是农大的高材生吗?怎么是个学医的? 顿时,陈双脑子乱作一团。 保密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独自 就连宋有才夫妇都极力反对,只是最近这几年宋有粮的大哥大嫂也慢慢接受了陈秀兰,关系好了许多。 只是当时陈秀兰整天一出门就听见别人议论的都是自己的事儿,那时候的陈秀兰就再也不敢往人堆里扎了,再加上小双的名声也很不好,所以陈秀兰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 李梅说完,笑着出了门,乡亲们见状也都跟上去了,临走还一一跟陈秀兰寒暄着前阵子听说你住院了,但是地里活忙着呢,所以就没时间去看你,改天再过来看,或者是保重身体啥的。 陈秀兰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实话,人这几十年又能靠得住谁呢?不过再老实巴交的人都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包括陈秀兰。 她只是感慨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哎……真好,宋有粮也怪疼她的,现在就差小双点头跟凯凯的将来了。 到时候,再报个孙子,不对,外孙也是里孙,想想,陈秀兰依靠在门框上竟然笑了。 地里,陈双刚茫然草甸的事情,准备封了朔料大棚前后两条缝儿,就看见十几个人朝着半边走来。 陈双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人群里有人说:"看,那不是陈双吗?" 陈双真有一种被当成逃兵的感觉,这么多人怎么找到地里来了? 陈双长出一口气,无非就是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她现在还真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了。 "小双,我你李婶,这里头……种的啥啊?"李梅一到近前,瞅了瞅那封闭的朔料大棚。 "哦,李婶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双没有回答李梅的问题。 李梅有些难以启齿,后头的人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李梅的后背:"李嫂,你说啊" 这时候李梅才抬起头说青苗费的事情,希望陈双能明一早就带他们去找领导上访。 陈双写了一口凉气,这个上访的事情绝对是行不通的,利害关系根本无法衡量。 到时候要是给孟县长抹了黑,陈双还真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看,俺这都是打小跟你爸一起玩到大的,这回,你可得帮忙喽!" "小双,按理说,俺和你妈也算是本家,你认识大官,这青苗费要是要回来,俺明儿就给你家送两只老母鸡。" 陈双很是为难,集体上访肯定是行不通的,陈双蹙眉想了想,其实爸说的也对,陈双自己也不想名誉扫地,一扫就是七八年。 连累了家人不说,自己要不是经历了前世,她根本没法出门见人。 "那这样吧,明儿我自己去,你们就别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告诉你们结果。" 陈双说完,一群人都低下头,有些人心里想着,这不是明显不想帮忙吗? 自己去有啥用?到时候把自己家的青苗费给要回来了,那咱们咋办? 陈双看着这些行色各异的表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你们不懂,公家单位是禁止聚众的,到时候要是钱要不回来,还给抓派出所去了,你们就笑了。" 陈双说到,随后,乡亲们一脸茫然,她们这不是讨回公道吗?怎么会犯法呢? 他们不知道,但是陈双知道,公家单位设立专门上访接待会议室要等至少八年才能普及到乡镇。 因为很多民愤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才设立了专门上访的接待会议室,但是有一条规定,只需派几位能说会道的代表,人数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四人。 "俺家有自行车,明儿一早,俺给你送去!"李梅还算识大体,赶紧零头说道。 陈双点了点头就答应了,乡亲们回去的时候都议论着,她到底会不会帮咱们? "以前,咱们可都说她的不是呢?她要是记仇咋办?" 陈双,一回到家,陈秀兰就上前问情况,陈双把事情说了一遍,陈秀兰笑了,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是越来越聪明了,学会中和人际关系了。 晚上,陈双躺在床上想着,其实流言蜚语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她经历了那么多,唯一就学会了一点,目标明确。 欺负她们家的是李家,乡亲们也是受迫害的人,再说,事情不是在一点点的变好吗? 第二天天没亮,李梅就推着一辆破旧的永久带着大杠的自行车来到了陈双门前,陈双都还没起床,就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 陈秀兰自从受伤后,睡眠特别沉,倒是把宋有粮惊醒了,出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陈双也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这是谁啊!"宋有粮问道。 "爸,早上九点钟左右,你帮我去菜地把草甸掀起来,你就拉绳子就行了。" 陈双说完,就把宋有粮又推进房间去睡觉了。 随后陈双这才伴随着敲门声去开门,李梅的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露珠,眼袋浮肿,但是笑的很灿烂: "俺家这自行车还是大彪他爸在的时候用的,李婶儿昨晚上给轴承抹了些黄油,链条上也上了油,你试试可还好骑!" 陈双听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结果自行车象征的推了几下说:"行,李婶儿,您回家休息去吧,我洗把脸漱漱口就去县上!" 等李梅走后,陈双才长出一口气,李梅家里确实生活条件一直都很不错,但是有一点,那是因为她家的地最多。 陈双那时候还小着呢,大彪上头有两个男孩,但是很巧,两个男孩分了地后,竟然都没活下来,老大是掉河里淹死的,老二是为了拉老大也淹死的。 就死在了杨柳河里,连个尸体都没捞上来。 最后生下来个大彪,还是个智障,隔年,李梅的丈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李梅不太喜欢嚼舌根,但是有点赖皮,就是不讲理,这么多年,跟她骂架的人还真没几个能赢得,她就是跟人来不讲理的。 扯远了,李梅这次的青苗费算是杏花村最多的,说是一直攒钱给大彪治脑子的病。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陈双嘀咕着,洗漱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生疏的上路了。 还别说,这自行车她都多少年没骑了,前世看了那么多年的出租车,你说要是给她一个四个轮子的小轿车,她陈双绝对能把轮胎都给开爆了。 路上,陈双歪歪扭扭的等着自行车,心里却想着,估摸着见县长还得找谢大爷做个中介才行。 陈双也已经想好怎么说了。 抵达县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太阳露出了微弱的红光,像个鸡蛋黄。 还是土地管理局,陈双一出现,保安就上前打招呼:"小双,你咋又好一阵子没来啦?你不给送煤,咱们的伙食都不好了!" 陈双笑的十分甜美,心想,这特么煤和饭菜有啥子关系?好像他们吃的是煤一样。 "帮我拨个分机号,我这次就是来跟谢大爷说煤的事儿呢!"陈双顺水推舟。 很快,谢大爷就出来了,陈双老远就发现谢大爷本就跟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好像又"丰盈"了不少。 陈双离老远就笑的咯咯的,可等谢大爷来到近前的时候,陈双才发现,谢大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双,你咋来了,呦,不孬啊,都买自行车了!"谢大爷笑着拍了拍陈双的车座。 "谢大爷,我想见见县长,或者……宁姐也行!"陈双就觉得谢大爷的脸色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反正……好像有点浮肿。 谢大爷一听,面容一怔:"你找县长干啥?" "还不是杏花村闹着要青苗费的事情吗?都找到我家里去了,我现在是代表全名的新意来的!" 陈双说着,嘟着嘴,她竟然看到这老头儿每次都感觉很亲切,还身不由己的撒了个娇呢。 "呦,那咱们的小双可厉害了!"谢大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保安,三个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县长咱们这儿可没有,现在你们杏花村的事情已经被县长授权,全权交由你宁姐处理了,你要是想见她,一通电话就行!" 谢大爷说着,赶紧让保安室的人给拨了个分机号。 陈双都感动的不知道说啥了,可是,她越看越觉得谢大爷状态有点不正常,上回见他的时候,他体态丰盈倒是,但是……这脸怎么蜡黄蜡黄的,而且,眼袋都垂到了鼻梁那儿了。 这可不是熬夜造成的,陈双忍不住问道:"谢大爷,您最近身体……可还好不?" 谢大爷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笑开了:"你谢大爷我的身体好着呢!" "哦!"陈双哦了一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刻,电弧已经打了,保安说可以请陈双进去,在临时会议等,陈双送了这么多次煤,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公家单位。 看看那三层的楼,陈双要不是经历过前世,见过高楼大厦,她还真就哇的一声呢。 "我得去准备午饭了,你自个儿在这等啊,大爷就先走了!"谢大爷说完,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朝着公家单位的食堂走去。 陈双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一种不舍…… "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送她过来的保安把陈双安顿在了临时会议时,几张黄木凳子,一张长条桌子,正准备走,被陈双叫住了。 "咋了!" "谢大爷他……是不是身体有啥毛病?"陈双问道。 保安说完后,陈双的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脑子里瞬间空白了好大一会儿。 谢大爷已经递交了辞职单,他下个月底就要离职了,原因是,得了肾衰竭,得去市里面找医院给治。 陈双不知不觉眼泪都留下来了,有一种恩情是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不分彼此,还有一种恩情,也叫半个馒头。 "小双,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时候,谢宁来了,发现陈双脸上有两行泪,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先打开话匣子说道。 陈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却发现谢宁的眼袋很重,可她嘴角也挂着弧度,难道,这是遗传吗? 陈双吸了吸鼻子,把来意说了,可是,她的脑子依旧停留在谢大爷那跟老顽童一样的神色上,多好的大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哦,小双,你不要担心,这件事,郭县长亲自过问,绝对不会亏了百姓的,主要的问题是……那李大奎要是不愿意补充青苗费的话,那我们只能采取法律制裁手段,我现在就在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一递上去,他李大奎就出名了!" "哦!"陈双只是哦了一声。 谢宁差异的看着陈双:"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现在村民十分暴躁,估计李大奎也干不了村长了,啥时候重新选举?" 陈双回过神来问道。 "文件需要一级一级的审批,等审批下来的话,估摸着得年后,而且郭县长还打算申请款项在杏花村和杨柳村中间建一所小学,以后经济发达了,就建中校!" "哦!"陈闯又哦了一声! 谢宁这次是彻底发现陈双有点不对头:"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双一愣,怔怔的看着谢宁摇摇头:"没有!" 可陈双算是终于明白,其实谢宁姐也是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确实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干净的人。 这种气氛,把陈双带动了起来,她收起了所有思绪和谢宁正式谈了起来。 谢宁很惊讶在谈话中陈双的用词,别说恰到好处了,而且十分严谨,就比如贪污罪名的法律条款,和根据贪污金额该判刑的范畴,这一席话下来,谢宁都感觉自己咬文嚼字的时候,为了严谨一些都有些少许吃力。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没想到杏花村一个专属学校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人才。 陈双此次一趟,就得到了一个结论,李大奎要是不把吞进去的钱返还,那么,他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到时候,他李大奎就真的成了吃国家粮食的人了。 陈双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陈双提早就下了自行车,此刻,已经是晌午了。 零头的李梅远远地就看见陈双了:"大家伙儿快看,小双回来了!" "走,去问问啥情况,领导咋说的!" 一波人干脆小跑着迎上去,一下子把陈双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领导咋说的?" "就是,快说说!" 陈双实话实说:"如果李大奎不返还青苗费,他就得顿大牢!" "顿大牢?那俺们的青苗费岂不是……没啦?" "对啊,他要是一直不给俺呢?"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顿大牢了,俺家的青苗费找谁要去啊!" 陈双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总归摆脱不了自私的念想,这个社会和前世不同,要是蹲大牢了,那可是祸害子孙后代的事情。 后代子孙至少三代,或者三代以上都无法考取公家单位所有职责,这帮人看重的还是自己手里头眼前的利益。 她陈双还有啥好说呢。 "李婶,自行车还你!"陈双把车把递给李梅,李梅木讷的接过去,她也担心自己家的青苗费就这么没了。 议论声悄悄的升起:"我就说吧,陈双不会帮咱们的!" "指不定还真就领了她一家的青苗费,咱们的她为啥要过问啊!" "俺觉得也是。" 陈双此刻才走出去三五步,声音虽然细小,可她听见了,陈双突然回头,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但是陈双有话要说。 "你们想去闹就去闹,想去县里杀人都行,以后,这样的事儿,自己看着解决,我忙着呢!" 陈双真是想笑,说完后,陈双径直回了家。 发现父母都做好饭了,可是陈双看着那桌子上摆着一盆炖茄子块儿,她咋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小双,还别说,你那儿种的茄子这么冷的天儿还真长大了,爸给你妈加个菜!" 厨房里,陈双探头看去,宋有粮在炒菜,母亲笑的合不拢嘴在烧火,时不时宋有粮数落两句: "别黑火,老冒烟,你想把俺呛死啊!" 陈双靠在门廊看着这一幕,她笑了,早一批的蔬菜快出炉了,可她却没有预期那般高兴。 谢大爷得了那样的病,在现代社会真不好治,就算是在前世做肾透析一个月都是大批的开销,而且,还要背井离乡去市里做。 想到这里,陈双就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晚饭陈双吃的很少,吃罢了饭天都黑了,陈双还是拿着手电筒去了地里。 笋瓜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最多再过三五天,这一批的蔬菜就可以换钱了。 想到这里,陈双已经脑海中向往着再过两个月大雪飞舞,却鞭炮齐鸣的年夜饭了。 这次,她绝对要办足了年货,一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想想,陈双就觉得幸福。 第二天,陈双又早早的来地里,她兼职发现这些蔬菜是一夜没见就一个样,陈双蹲在一颗茄子旁边,拖着下巴看着,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陈双的脸色暗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这可茄子上有两个茄子妞儿空落落的挂着,可是茄子没了。 陈双目光一怔,该不会有人偷菜吧,陈双开始慌乱的四处查看,发现笋瓜也少了,而且,陈双还看见地上有散落的瓜皮。 大棚的蔬菜土壤很是松软,中间除了留下方便踩在的田径外,泥土都湿润的很,这么一看,陈双发现地上有细腻的脚印。 陈双顺着脚印一直找到了靠近河坝的地头儿处,发现朔料大棚的一角,竟然有个洞。 陈双硕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脚印应该是野兔子,幸好就一只,可是有一只就会有更多,到时候要是野兔子都给引来了,那大棚蔬菜岂不是全都给毁了。 陈双加快脚步往家走,这个季节已经吹起了北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有些刮疼的感觉。 所以,这些野畜根本无处觅食,竟打起了陈双蔬菜大棚的注意,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全面。 陈双本想去镇上花钱买一些砖头,把朔料大棚的一圈给围上,陈双还真不信那野兔子还能把砖头给挖个窟窿。 但是陈双回家问宋有粮买砖头的事情,宋有粮告诉陈双,砖头大概是两分钱一块。 陈双算了这笔账,一亩地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陈双只能另外想办法。 "小双,为啥要砌砖?"宋有粮一边拾掇衣服一边问到。 "有野兔子偷吃咱家的菜,技术还一流!"陈双苦笑着倒了一杯茶喝了。 宋有粮一看闺女愁眉不展反而憨厚的笑了说:"这是好事儿啊!" "爸,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投资的多少钱吗?卖煤挣得那些钱我全砸进去了。" 陈双嘟囔着说道,这要是人偷菜,陈双大不了守夜,看看到底是那个龟孙子,可是,这不是人干的。 "兔子肉多贵啊,不怕啊,等爸忙完,今儿晚上爸教你抓野兔子!"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一拍大腿:"是啊,这好歹也是野味啊!我咋没想到呢!爸,还是你牛……" "那是,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一帮兔崽子一起上山打鸟抓野兔子,捅下来的马蜂窝你比种的菜都多!" 宋有粮笑的合不拢嘴,自从陈秀兰病倒之后,陈双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怎么毫无牵挂的笑了。 "爸,您今儿咋那么高兴啊,捡钱啦?"陈双挖苦的说道。 "可不是吗?" "呦,还真捡钱啦!"陈双配合的笑着:"啥子事儿说说呗!" "上头的文件批下来了,等过完年开春三月份,就重新投票选村长,往后啊,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家了!" 陈双翘着桌子,另一只手拖着下巴,还别说,这是好事儿,比捡钱还划算呢。 "对了爸,那李大奎有没有打算把青苗费补给乡亲们?"陈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刻,陈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大奎肯定在家气的要撞墙了,要是不还回青苗费,他就得蹲大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就不晓得了,最近这两天没听说有乡亲们上门闹的!"宋有粮收拾着,把家里的厚衣裳都挪了出来准备过冬。 随后,宋有粮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褥子说:"这个给你添一床铺的,天越来越冷了,小心夜里可别着凉!" 陈双心里一疼,她早就打算想给家里添几床新棉被了,这破褥子还是当年陈秀兰第一次嫁人时娘家给的,后来离婚了,陈秀兰没舍得扔,就带走了这床被嫁到了杏花村宋家。 现在旧了,改成了铺垫,可陈双还是不能要:"妈的身体不好,你们用,我又不冷,再说,我打算这几天去地里睡,蔬菜大棚里头可暖和了!" "那也不能跟夏天比吧,你现在盖得都还是入秋的薄被,那可不行的!" 宋有粮蹙眉说道,随后,见陈双执意不要,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爸没能耐……苦了你们娘俩!" "爸,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取了我妈,我们娘俩还在要饭呢!" 陈双现在最见不得家人愁眉不展,可是她却没想到此话一出,父亲的眼眶红了。 宋有粮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当年娶秀兰的时候,那丫头蛮不讲理,还喜欢打架,从来没把自己这个继父放在眼里。 而眼下,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有些感情也懂了,真是没白费他那么多年的偏袒。 "爸,你这又咋了,实在不行,我用大哥的被子嘛,反正不会冷着!" 陈双说道,这才平复了宋有粮的心情:"对对对,你大哥也有一床被子,你要是不嫌大男人一股子汗臭味,爸明儿跟你妈一起把被子拆洗一下你用着!" "不用洗了,我可还没矫情到嫌弃自己大哥的地步!"陈双说着就回房去了。 晚上,宋有粮就神秘兮兮的说:"闺女,走,看爸今儿晚上给你抓只兔子回来!" 此话一出,陈双是呼啦啦的把饭往嘴里扒,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爸,我吃完了,咱走!" 走开 "散伙了!"这三个字带着如刀刃般的决绝。 彭平安一愣,要是普通人自然会说对不起,说错了话,可他不同,眼中顿时冒出光芒,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现在就住在你姐姐家里?" "嗯!" "我知道了,你等几天。!" 说完,没等陈秀芬赶人,自个儿一溜烟跑了,留下一脸狐疑的陈秀芬,为什么要等几天?等几天要干啥? 等出门的时候,彭平安的背影已经离的老远了,陈秀芬却依靠在墙角望着远处,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手摸了摸眼角,原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这一生错过的,一辈子也就错过了,有些事儿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抬头看天,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耳蜗,如果能回去,那一定是准备嫁给他的那天晚上。 …… 在家安心待了三四天,朱文路打了两次电话催促签合约的事情,陈双不得不又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去了凤城,晌午还在那家茶楼两人商议了协议,临着签协议的时候,朱文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必须得确保年底之前菜市场正式经营并且走上正轨!" 这一条单独列出了一项条款,陈双浅笑:"这个没问题!" 见陈双答应的十分轻松,朱文路也放下心来,当时就签了字。 陈双签完字之后,当时就给了钱,看着朱文路瞅着那薄薄的三万块,他一脸肉疼的闷声摇头。 他确实在考虑拖延时间期间找过其他供应商,可没想到,除了卖肉的供应商愿意供货外,蔬菜算是整个儿被陈双垄断了凤城的市场。 一来是因为成本高,买菜的价格也就比陈双的菜市场高了,陈双的菜价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凤城最便宜的进价。 二来,就算前者都不存在,那么,哪个菜贩愿意在他那冷清没人的菜市场租摊位做生意呢? 他还抽空去过翠竹花园的菜市场,那人流量和摊贩相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菜市场的摊位全都爆满,可还是有人往里挤,不少菜贩都被临时安排在了"临时区域",铺个蛇皮口袋就能做生意。 可见菜市场的人流量有多大! 陈双拿着一份合同起身笑着说:"谢谢朱老板,这次真是真心实意的谢谢你的成全,如果这次管理得当,我希望以后还能跟朱老板合作!" 朱老板一脸肉疼,可还是挤出了笑容说道:"哎,我这个岁数都算是老一辈的人了,还是趁早收拾收拾铺盖,给你们这年轻一辈腾地方啊!" "朱老板说笑了,虽然老一辈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可没有长辈的前车之鉴,我们这后生也没有经验,就算有再多的才华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陈双说的很谦虚,这让朱老板对于这次的损失性投资感觉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这丫头,得了便宜卖乖不说,说起话来句句叫人心里头舒坦,精明,精明的很啊! 朱老板扬天一笑十分爽朗,心里却暗自赞叹。 今天,对于陈双来说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走出茶楼和朱老板分别之后,陈双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调查那陌生落水死者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陈双当时没有留公家单位小吴的电话,只能打给孟县长,给他添点儿麻烦了。 孟县长一接电话听到是陈双的声音就笑着说:"我马上给你问问!" 随后,陈双没等到孟县长的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串陌生号码,一接电话,那头声称是小吴: "陈双同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那死者身份是查到了,是陆家屯的人!" 陆家屯,陈双那次回去,孙二杰开车,车上就有陆家屯的人,她记得当时下车时候的那个路口。 陆家屯不属于青阳县,但是却同属于凤城市,在凤城到青阳路段中间的一处山村。 按照小吴电话里的消息,这人是陆家屯的住户,家里上头有老下有小,死者排行老大,底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 因为早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上了两年小学就不读书了,就跟着干活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长大了些,弟弟考上了凤城第一高中,算是凤城市的一所名牌高中了。 他就去倒货做生意了,卖的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还有一毛钱两包的玫瑰丝(其实就是玫瑰花味道的萝卜丝儿),还卖一些棒棒糖,牛奶糖,还有拉扭儿,还有什么天鹅蛋,当然,这只是一毛钱两袋儿的小糖豆。 至于怎么被洪水冲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调查,这人是背着一麻袋的玩意儿刚从凤城小学门口收摊儿后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难的。 "可他身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陈双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他对死者确实没多大兴趣,能听小吴说这么多,那是对他工作认真的一种尊重。 "这个……"小吴挠挠头,他也不知道。 "我要见见他的家人!"陈双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么久了,距离洪灾都过去个把月了,有可能人真的都已经没了,尸体都沉入河底,可是,陈双就是想知道,没有理由的想知道。 小吴沉吟了少许这才问陈双在哪儿。 "我到陆家屯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陈双没有说自己具体位置,拿着手机已经朝着凤城市的郊区走去。 拦了一辆出租车下了凤凰河的吊桥,直接拐进陆家屯,停在村口,陈双给了钱就下了车。 一路顺着唯一的进村小路往里走,陆家屯的生活状况因为这次洪灾上级拨款的原因,家家户户差不多都盖了瓦房。 和小吴约好的地方就是这陆家屯的村口,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儿,小吴坐在警用摩托车的后座上,随同来的是当地公家的人。 离着老远,小吴就下了车小跑着来到陈双的面前,他跟公家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说马上到。 "不好意思陈双同志,我这,来晚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见小吴热得解开领口的口子,一边擦着汗说道。 寒暄了两句,小吴带着陈双往村子里头走去,陆家屯的乡亲们现在也都习惯看到公家的人了,因为之前那具尸体的事儿,公家来过好几趟了。 到了这户人家门口,小吴指了指说就是这家,陆家的宅子。 陈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位妇女的咆哮:"早干啥去了?人都死了化成灰了,你们还来干啥子?有完没完了?" 陈双伸头往院子里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一脸凶悍的指着公家的人就骂。 "嫂子,我是咱们地域派出所的民警,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公家小伙子摘下帽子当扇子用,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风,一脸客气的说道。 "配合什么配合?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要是有啥子问题,回去找把刀抹脖子下去问他去吧!" 女人根本不给留情面,一边骂一边往外推搡,愣是把一大小伙子给推到了门外,还差点被门槛儿给绊倒,反手就要甩上房门,陈双一把撑住大门就是不让她关。 "这位姨,您就行行好,我就问你一个事儿,绝对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刚才在半道儿上从小吴那儿了解了一些这陆家的情况,老大叫陆同心,老二叫陆同顺,老三是个女的叫陆同蕊,死的人正好是陆同心,这个为弟弟妹妹放弃学业挣钱攻读他们读书的老大。 而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陆同心的媳妇儿。 "有啥子事儿,就在这儿说!"这女人看上去有性子,不像是那种性质柔软的家庭主妇,说话干净利索。 说着,双手环抱眼睛冰冷的看着陈双,丝毫没有避让。 陈双拿过照片指着问她:"实不相瞒,这事情有点乱,先说好,我可不认识陆叔叔,可是他身上却有我的照片,我想问……" 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双手里的照片,双指抽了过去,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陈双: "你问俺,俺也不知道,没见过这张照片,也没见过俺家男人拿过这张照片,还是那句话,要想查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回去抹脖子下去找俺男人亲口问问去!" 陈双一愣,这女人说话也太毒辣了点儿吧,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撒谎,要是发现自己的男人揣着人家姑娘的大照片,至少得问问,说不定还一顿吵闹。 会不会有可能是陆同心回来的路上根本没到家就遇难了呢? 想到这里,陈双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不猜测又有什么办法能解释这奇怪的事儿呢? 女人的话说的太过恶毒,惹得公家人和小吴都怵得慌。 "那……那您知道当时陆叔叔出事儿的那天,是打哪条路从凤城赶回家的吗?" 陈双还是问了,因为除了这个女人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任何线头儿可以捋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蹙眉,上下打量陈双,似乎在说,有完没完?: "俺咋知道,人都没到家就死在外头了,平时俺家男人出摊子的地方也就凤城小学门口,生意不好了,就会挪地儿,我哪里知道他那天去哪个学校门口出摊子去了啊!" 说完,女人似乎实在是不耐烦了,转身进屋,咣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甩上,而且里头明显还上了横木。 小吴和陈双对视了一眼,公家人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案子本来都结案了,在加上人家现在男人死了,难免心里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随后,返回的路上,公家单位的人说,根据调查,当天陆同心确实去过凤城小学门口出摊子,那边一位卖烧饼的大妈见过他,但是因为雨太大,小学提前放学,他就挪地方了。 "可能是想多挣点儿钱,就去了陆家屯十里外的一所林业小学,至于他是从林业小学回来的路上遇难,还是去林业小学的途中遇难的,以为死亡时间太长,无法精确到位,推断不出来!" 听到这里,陈双笑着说谢谢,这一次确实是她太麻烦人家了,大热天的还叫人家跑一趟,包括小吴,陈双心里感觉十分内疚。 可能因为孟县长的那一层关系,小吴笑的很憨厚,一副很荣幸为你效劳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陈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距离洪灾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距离他出事儿也已经个把月了,他如果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找她? 就算不找她,他也得回家不是?回到家,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是不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一个谜?陈双看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人都没了,查照片还有意义吗? 随手,陈双将照片丢进了凤凰河,一切,就先这样吧,不然,能怎样? 陈双苦笑,回到了杏花村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空中银河闪烁宛如碎钻洋洋洒洒的落在天河上。 看着手里签署的合同,陈双自言自语:"接着干吧,加油!" "双姐,咋样了?"继宗今天看上去特别高兴,一进门看见陈双回来了,也顾不上吃饭就问道。 "有我在,万事顺利!"陈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合同书递给继宗欣赏一番。 "太棒了!"继宗翻看了几页就兴奋的好像他中了五百似的。 "对了,我五姨呢?"陈双突然想到。 "嗷,去,好像听说二杰哥从城里买了一副麻将,五姨和伯母去孙家学麻将去了!" "啊?"陈双一愣,好吧,反正年纪大了找点儿乐子也不错,不过想想五姨和彭平安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最好是从现在开始了结了才好,毕竟彭叔叔都结婚那么多年了。 "还有剩饭不!"陈双问着去了伙房自己揭开锅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兰多少次等着陈双回家,都会给她留饭,可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没能等来陈双。 现在,已经没了留饭的习惯,锅底子里就剩几根粉条子和白菜帮了。 不过也不错,陈双对吃没什么讲究,三五口的菜就了两个馒头,连菜汤都没落下,再喝口茶吃的饱饱的。 "对了,我老爸呢?他咋也没在家?"陈双摸摸肚皮问道。 "他跟着看热闹去了。"继宗说道。 也罢,老两口恐怕都没摸过麻将呢。 "请问,这是陈秀芬家吗?" 此刻,一个糯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口气从门外传来,陈双侧目看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扎着一根粗辫子搭在胸前。 穿着碎花布褂子,脚上是手缝的戴攀布鞋,长相不出众,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陈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您是?"陈双见着人陌生上前问道。 "嗷,俺……俺是这凤凰山上学校的老师。"说着,女人指了指门外远处的凤凰山,可觉得话不妥又改了口: "哦,现在不是了,就帮着给孩子们做点饭儿!" 这么一说,陈双心里一紧,这么说的话,不正是彭叔叔的老婆吗?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可是,人家都来了终不能说你走错门了吧,赶紧客气的让进屋里,招呼继宗给倒杯茶。 "不用不用!"女人摆手,眼睛在大房子里来回瞅着,好像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见过带楼梯的房子,随即歪着脖子顺着楼梯往上瞅: "这……这还有楼梯呢,真宽敞!" "阿姨喝茶!"陈双赶紧说话,她终不能带着这个女人溜达一圈,顺口炫耀一下自己的房子吧,那可不是陈双喜欢干的事儿。 "哦,哦哦,行,谢谢啊!"女人举止都很客气,很弱势,坐回饭桌前,象征性的捧着茶缸喝了一口,笑着说: "你是秀芬啥人呐?" "我是她外甥女!"陈双实话实说。 "那……那秀芬就是你五姨吧,俺没记错,她排行老五!" 陈双略显诧异,这她都知道,看来彭叔叔没撒谎,他肯定没少在这位阿姨面前提陈秀芬,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她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啥的? 陈双竟然头一次看不出她的"预谋"。 陈双嘴角一僵,这不是明白了她是狗,她家的南南就是去吃金子去了,末了却还问了这么个问题。 陈双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阿姨,我还小,还想在家多陪陪我妈两年!" 这话一出,阿姨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是啊,她闺女就要远嫁了,当即嘴角露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俺放得开,只要南南过得好,俺咋样都成!" 这个时候,刘南人没有出房间,倒是从房间里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妈,是不是陈双来了?快叫她进来!" "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南南去了!"陈双笑着说,起身推开了刘南的房门,一眼看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衣服,还有一件在这个年代十分罕见的婚纱。 "怎么样?漂亮吗?"刘南见陈双的目光一沉不由得拿着婚纱给陈双摸摸,陈双嘴角扯开一丝弧度,下意识的摸了摸:"嗯,好看!" "只是,我不知道我是明天早上就穿着呢,还是……坐车那么久肯定到地方婚纱都脏了,你说咋办?" 刘南似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北。 陈双微微蹙眉:"你……坐火车?去京北结婚?" "是啊,难不成还能怎样?"刘南依旧没有意识到陈双诧异的目光,高兴地收拾东西,摆弄着化妆盒。 陈双蹙眉:"楚防杰没有提前一天把你接到京北订下酒店也就算了,他们家里有车,怎么不派车来接亲?" "哎呀,防杰说了,他们家确实有车,但是这几天忙!" "忙?是结婚重要还是忙重要?"陈双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刘南,我在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吗?楚家要是重视你,会这样的待遇?让新娘子自己坐火车?这跟死皮赖脸贴……" "哎呀陈双,你看你,让你来祝贺我的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刘南有些不耐烦,但是,陈双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的。 刘南的眼神从热情变成了寒潭,手里的婚纱被她在手心里有意无意的揉搓着,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焦虑和不安: "陈双,其实我怎么不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我想,咱们都是姑娘家的,你心里也会有这个盼头吧,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双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就听我的,坐火车的时候不要穿婚纱,穿便装,提前到了之后,入住酒店再换上婚纱化好妆,叫楚防杰来接,好歹得有点面子吧!" 刘南目光霍霍的看着陈双,表面早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那他要是不愿意来接呢?"刘南似乎现在被陈双说的有些没有底气。 "那就不嫁!" "那可不行!"刘南一句话打断了陈双,简直干脆的不给陈双诧异的机会。 好吧,陈双话不知说了一次,她不是傻,是执意要嫁却在装不明白罢了。 陈双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自己活成刘南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拼命的干。 "以后,你会去京北玩的吧!" "会的!我帮你收拾一下!"陈双点头答应,她是会去的,一定会的,去京北的夜市吃转糖人,八戒的肚子大糖水多,虽然每次都想转条龙出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二杰算是准时提前把衣服送到了,陈双穿的也是便装。 从刘南告诉她车票的时间时,陈双去过京北,路途的时间她比刘南清楚,再加上楚家摆酒席的时间是晌午正点,大约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京北,这算的已经是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提前四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她们有充裕的时间冲洗打扮。 凌晨两点左右,陈双拉着两个皮箱和刘南出门了,阿姨哭着交代着嫁过去之后要三从四德。 看到这一幕陈双转身先下了楼,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嫁女儿的时候也会这样。 夜风微凉,吹干了两位少女眼角的泪花,谁都没有说话,行李箱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发出滚轮滑动的声响,若是打眼一看,谁都不知道,这是嫁女儿。 刚出门没多久,一阵鞭炮声孤独的在夜空中响彻,为了不扰民,鞭炮很快就结束了。 抵达火车站的时候,两位少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普通的旅客,挤上车后,刘南拢了一把头发笑着说: "我给楚防杰说了,他同意我们先入住酒店,然后再去接我!" 这,或许是刘南唯一开心的一件事了,当然,还有她嫁入了豪门的窃喜,以后,电视上演的什么少奶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双面容平静,看着车窗外黑夜中闪过去的风景,其实,只是漆黑一片罢了,她想的是曾经的路途有一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看似斯文却是个斯文败类趁着她睡着,把她抱紧的场景。 好一个斯文败类…… "有时间就睡吧,要不然明天化妆得多厚的粉能遮住黑眼圈!" 陈双说道,心里却诚挚的祈祷着,希望楚防杰能善待不远千里离开父母嫁给他的这个率真的姑娘。 抵达京北的时候,是刘南叫醒的陈双,可见,她根本没睡,睁开眼睛,发现外头的阳光已经撒向大地。 陈双来过京北,算是这一趟充当了临时导游,在京北市中心,离龙湖别墅花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一间宾馆。 刘南似乎一直都精神十足,进了房间把行李箱往一旁一丢,就赶紧从里面找衣服。 "你先去洗澡,时间来得及,现在才八点多!" 陈双见她的模样被感染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重新买衣裳也都够用了。 刘南叮嘱着:"给我找婚纱,还有塑腰带。" 人都钻进浴室里头了,还顶着一头泡面探出头来加以叮嘱:"还有我的化妆箱先给我拿出来!" "知道了祖奶奶!"陈双说着,翻找她箱子里,从底部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随后整理好其他的红衣拉上行李箱拉链。 接着,她就得找她自己的衣裳了。 本想穿那件肩带长裙加皮草披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双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看见这衣裳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场景。 刘南不希望她穿的太寒酸,运动服似乎有些不适合这个场合,职业装又有点太庄重像是二十一世纪做房产营销的。 可是,陈双所有好看的衣裳都在这里了。 想着,刘南已经洗好澡一边紧张时间不够,一边拼命的擦头发。 "时间很充足我的姑奶奶!"陈双有些无语的说道:"对了,你看我穿什么?我穿着小西装行不?" "灰色的呀,不喜庆,我看你还……哎,你这件不是皮草吗?不便宜吧!" 正说着,从散乱湿漉漉的头发缝里刘南看见了陈双的箱子里有一件白色的小披肩。 烟波 陈双正不知道说什么呢,那边楚防震领着陈秀兰和宋有粮进来了: "叔叔阿姨,坐!" 头一次来这种高档酒店吃饭的陈秀兰和宋有粮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难免对酒店金碧辉煌的布置有些好奇。 一进包间看了看这么大的饭桌以外,还有一排供给客人休息喝茶的沙发,当即陈秀兰就小声跟宋有粮低估:"这沙发只要是客人都能坐?" "应该是的吧,你想咋着?还想吃了饭给搬走?" 小声的低估,倒也让等候通知上菜的服务员听见了,不由得掩口偷笑。 "叔叔阿姨,这是我爸楚峰,爸,这位就是陈双的父亲宋有粮,这位是她母亲陈秀兰!" 楚峰赶紧站起来笑着夸赞了几句陈双后,几人落座。 陈秀兰和宋有粮看着楚峰器宇轩昂的举止和谈吐有些拘谨,不愧是有钱的大户人家,说话都好听。 当然,能被未来亲家夸赞女儿,陈秀兰打心眼里高兴。 陈双却不由得蹙眉,大哥呢?他不是开车来的吗?他怎么不进来? "妈,我大哥呢?"陈双不由得问道。 "哦,你大哥他说刚好他上司也在这地儿,把你大哥叫去了!"陈秀兰说道。 上了菜,大家边吃边聊,互相了解了一番家庭情况,提到宋德凯的时候,楚峰不由的感兴趣的说: "这就巧了,我楚家上三代都是军人出身。" "呦,那可真是巧,要是照这么算的话,当年祖辈也打过仗喽!"陈秀兰操着一口并不熟练的普通话,夹杂着北方惯有的口音说道。 "是啊!48年的时候,我爷爷参加过淮海战役,去过陈双老家那一代!" 这么一扯,说到了当年参军的事情上。 只是不管怎样,双方家长见面还是很融洽的,特别是楚峰时不时的夸赞陈双有才华,宋有粮不好意思,也跟着夸小楚懂事脾气又好。 可陈双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到底是谁"告密"? 话说到空白时,陈秀兰有些坐不住了,怎么亲家也不提俩孩子成家的事情,可她是女方又想给闺女撑住场面,终不能叫人看不起吧,于是,这心里头就有点儿不得劲。 …… 此刻,宋德凯正在跟孟师长下棋,孟艳坐在宋德凯身边,即便不会下棋她也看的津津有味。 宋德凯低垂眉梢面无表情的看着棋盘,眉心蹙成了川子纹。 孟师长时不时看看这个木头疙瘩,他确实是说找他来下棋的,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木头就一点都没懂? 他主要是叫他来下棋的?再看看身边那腻歪的女儿孟艳,他直翻白眼。 "孟艳,去泡茶!"孟师长突然下令,孟艳不情愿的嘟着嘴:"让阿姨泡嘛!" "就你去!这是命令!"孟师长捏着一枚象棋重重的摔在棋盘上。 孟艳只能听命。 待孟艳离开后,孟师长微微一笑身子往沙发上一靠说道:"德凯!" "嗯?"宋德凯在想布局,舒尔反应过来抬眸洪亮的说道:"有!" 孟师长眉头一挑,要是他年轻时候的那个脾气,这时候宋德凯的脑门之上就一把枪顶过去,脑袋不开窍,他就让他宋德凯脑袋开开花顺便开开窍! 可他现在就算是威风再现,在家也是个父亲的角色,他脱下军装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闺女了,毕竟,歼灭不是可能的了,哎……算了。 "你大过年的跑京北干什么?" "妹妹定亲!"宋德凯言语简单,很显然,孟师长已经没下棋的雅兴了,可宋德凯还在盯着棋盘:"孟师长该您了!" 孟师长舒尔目光一明,那个叫陈双的丫头?她不是和宋德凯青梅竹马么? 于是,也不顾宋德凯死脑筋了,随便走了一步棋说道:"京北人?" "是!"宋德凯说道,又走了一步:"孟师长,您输了!" 孟师长低头一看,可不是?可他现在的心情复杂的无以名状,这个宋德凯,这么较真? 干脆耍老小孩脾气,他不来了总行吧,哗啦啦一声,孟师长把棋盘抖的七零八落,宋德凯不明白,该不会孟师长又抵赖不承认自己输吧。 这个时候,孟艳已经泡好了茶并且端了上来。 "德凯,你刚才说什么?陈双订婚?"孟艳在泡茶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不由得问道:"这事儿,我知道……" 宋德凯面容冷峻如霜,只是心疼外人是看不见的,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只要妹妹幸福,他什么都可以承受,谁让自己以前那么辜负她呢。 孟师长感兴趣的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下午逛商场的时候看见她了,和楚防震在一起" 说这话的时候,孟艳抱着膀子,看似是对父亲说话,可眼睛是看着宋德凯的:就故意的,看你以后还想着她不? 这点小九九,孟师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摆摆手说道:"艳子,你这茶泡的怎么会有酸味?" "怎么可能?"孟艳才不信,拿过来抿了一口,正宗西湖龙井,甘甜可口,香气四溢,回甘也很到位。 "要不然,德凯怎么会不喝你泡的茶呢?"孟师长略带深意的说道,这一点,宋德凯反应还是挺快,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晚上,留家里吃饭吧,艳子,今儿你妈不在家,你做饭!" 孟师长宛如下命令一样,不容宋德凯拒绝! 宋德凯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多了,他还想赶回去开车接父母,如果耽搁时间长,那边就会误事。 可细细一想,他几乎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不用亲眼看见自己的妹妹和别的男人订婚的场景,也好……挺好的! …… 酒店这边,陈秀兰始终没忍住说道:"亲家,你说,这俩孩子也谈对象得有一年多了,接下来该是咱们这做父母的费心了!" "是啊,嫂子说的对,那……那这事儿不知道嫂子有什么打算?我们楚家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是我楚家娶儿媳,一切规矩都顺从嫂子的意思!" 楚峰表现的十分自然,让一旁一直惴惴不安的陈双越发的觉得这事儿蹊跷的很。 就连楚防震给陈双夹的她最爱吃的清蒸鲈鱼,塞进嘴里都食不知味,若不是楚防震一直在桌子底下攥着陈双的左手不松开。 要不陈双确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她打算饭局结束问清楚! "俺家是没啥特殊规定,只要俩孩子在一块儿高兴,当父母的不都心安吗!" 陈秀兰确实没想那么多,只要能看到女儿成家,她什么都好说。 "这哪成,习俗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传承,哪能从简?" 楚峰这一句话让陈秀兰听得是一知半解,什么船?难道京北结婚得用船接送? 陈双看出了母亲确实听不懂这话,不由得说道:"伯父的意思是,按照女方家嫁娶的传统,老一辈人是怎么嫁女儿的,咱们就怎么办!" 可陈双的话音刚落,楚防震的手机响了:"叔叔阿姨我去接个电话!" 随后,楚防震去了酒店洗手间才接了电话,话还没开口呢,那头就传来楚防杰低沉的声音:"短信也不回!" "有什么事你说!"楚防震确实没留意短信,今天这饭局本就是楚防杰想的点子,其实楚防震自己也没想到父亲真的会来。 索性也没有心思去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回短信。 "妈来了!" "……!"楚防震一听,顿时哑然,他本以为真的靠大哥说服了父母,可听大哥此刻的口气,似乎只有父亲被他拐来了,母亲还浑然不知:"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回头再给你解释,现在妈刚出门,应该十分钟就抵达酒店,你看着办!" 说完,楚防杰就挂了电话! 回到包间之前楚防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风衣和面部表情,故作悠然的坐在椅子上,挂着看似诚挚的笑容说道: "叔,姨,我待会儿带你去看婚房!" 本来楚峰正在十分感兴趣的听陈秀兰说乡下结婚的那些习俗,毕竟,楚峰没听说过,而且,一个地方一个样儿,听上去还挺有意思。 特别是陈秀兰说她那一辈人结婚的时候,还要穿男人的旧鞋进门,说的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意思,现在年代不同了,姑娘都讲究个场面什么的。 楚防震此话一出,有些冷场,看婚房?这么快婚房都准备好了? 陈秀兰夫妇自然欣喜,看来防震虽然是又见人家,可对小双一看就知道很上心。 可陈秀兰一想,刚才提俩孩子结婚的事情都已经是她逼不得已主动说了,这婚房的事儿,她要是再站起来,就明显感觉自家双儿嫁不出去了,不能那么心急。 "这都日子没订呢,婚房都准备好了,你说这孩子,赶紧吃饭,不急不急!" 陈秀兰赶紧笑着说道,可楚防震心里急啊,他娘是个啥性质他会不知道? 此刻陈双也意识到楚防震接了个电话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去下洗手间!" 陈双笑着"告辞",顺便对楚防震使了使眼色,随后二人相继离开包间,在洗手间门口停下了。 此刻,酒店里已经是生意的高峰期,不少四人,二人,六人的卡座都坐满了人。 "怎么回事?"陈双直接问道。 楚防震不知从何说起,她一开始安排饭局就是怕陈双到时候因为父母的事情闹情绪,心里不开心,他才找楚防杰给帮忙"出谋划策"。 谁知道他搞什么鬼?算了,不管搞什么鬼,只要他妈来,就准没好事儿。 "我妈很快就到了,你也知道我妈那人,到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叔叔阿姨心里不痛快!" 楚防震以前觉得能让陈双多看他一眼都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那时候,他觉得,陈双强大的内心和钢铁般的躯壳是他最大的"敌人"。 而现在,不是了,他有的时候真恨自己为什么姓楚? 他也曾经嫉妒过宋德凯,为什么他就能近水楼台? 可眼下,他真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局面,赶紧走是最好的办法。 "我陈双,没有吃过楚家一粒米,没有喝过楚家一口水!她是你妈,她能左右你,但是没有资格左右我!" 陈双听出来了,她果真是听出来了,顿时眼眶滚烫,可她不会哭的,绝对不会! 说完,陈双在楚防震目瞪口呆中转身回到了包间,看见父母还一副高攀不上的样子,奉承的口气跟楚峰说着高兴的话题,陈双当即说道: "爸妈,我们走,这门亲事,我看不上!" 一句话掷地有声,宛如琉璃碎地惊起满场哗然。 楚峰脸色一更,这是怎么回事?他本来想借助找个机会拉拢陈双发展他的事业。 陈秀兰和宋有粮一脸哑然的看着陈双。 可在陈双眼里,自己的父母那黑红的皮肤,谦卑的举止,逆来顺受的说话口气,她心疼,很疼…… "咋了小双,跟防震说岔话闹情绪啦?" 陈秀兰脸色尴尬,却语气温柔的问陈双。 "年轻人闹情绪是正常的,小双,你别跟防震一般见识,他就是被惯坏了!" 楚峰忍不住插嘴。 "走!"陈双啥都不想说,双手一边拉着母亲一边拽着父亲就走! 陈旭兰和宋有粮还一脸茫然:"双,咋了呀,人家在这么好的饭店招待咱们,说明心里还是……" "妈,别说了!"陈双这么一说,陈秀兰心里一疼,她就等着看闺女出嫁呢,可现在不明不白的就要走…… 这么一拉拉扯扯,外头客厅里卡座的客人无不扭头看向这里,与此同时,一位穿着貂皮大衣的四十多岁女人,走了进来,一边摘下羊皮手套,一边对旁边的服务员说: "在哪儿吃的饭呐!" 服务员一看,是楚家的太太,赶紧接过羊皮手套,做了个请的姿势,直指陈双所在的包厢门口。 随后,楚母昂首挺胸的迈着高贵步伐朝这边靠近。 陈秀兰发现这个华丽的女人看的方向正是自己,不由得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她咋盯着俺看?" 陈双从心凉到此刻,换做一脸平静的笑容,宛如看着一摊没有生机的烂肉。 高跟皮鞋的声音在陈双两步左右的距离顿了顿,可脚步却没停下,她没有正眼看陈双一撇余光。 这个时候,楚防震上前拦住:"妈!" 一声妈还没落音,啪的一声脆响,楚母的手指头印就镶在了楚防震的腮帮子上。 所有人都忘记了用餐,就连服务员都一哆嗦。 "别叫我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也是啊……你眼里只有陈双那个小贱人吧!……竟然瞒着我……当我已经死了吗?啊?"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楚母唇角一勾冷冷的哼哼,连同讽刺着陈双的各种低贱和想要攀上枝头当凤凰的"计谋",诠释着她在楚家永远都是不可撼动的地位。 陈秀兰这么一听,本想上去跟亲家母打个招呼,可听到她骂自己闺女是贱人,她当即就乱了方寸,操着一口标准的北方口音推开楚防震: "你说谁贱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穿的裤子勒着腚沟子都看的轻让的,就怕人家不知道你长个腚!" 此话一出,楚母一愣,话语里零零碎碎说什么她贱?腚沟子是什么东西? "瞅啥啊?瞧你那副大眼珠子瞪得溜溜滴,穿着个带毛的了不得了?俺看,没比神雕里头那大头雕好哪儿去!好歹大雕通人呼!" 眼瞅着宋有粮扯了一把媳妇儿,可陈秀兰就一副吃了枪药的模样,死活给杠上了。 更有意思的是,楚母愣在当场,说的都是什么?反正瞧她那阵仗,绝对说不出啥好听的话。 随机气得她胸口起伏,大声吆喝:"大堂经理死哪儿去了?把她们给我轰出去,这里是五星级酒店,岂容这样伤风败俗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随便出入?还有没有规矩了?" 此话一出,卡座上的男男女女全都愣了,就连柜台上等候的服务员都议论起来。 "我看着这女的还挺有气质的,她父母一看就是乡下的!" "可不是吗?刚才还说咱们饭店的沙发能不能坐呢!" "真的?还说什么要搬走呢!" "是啊!"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很快,大堂经理急匆匆的出现,对触目卑躬屈膝客气的问道:"楚太太,请问有何……" 话没说完,楚太太发飙了:"眼瞎?" "哦,抱歉!"大堂经理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看着陈双等人,做个了请的姿势,口气委婉的说道: "这位先生太太以及这位小姐请……" "请什么请?"声音不高不低,充满浓郁的威压感,说是吃那时候只是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楚峰的声音随着他沉稳的脚步声临近。 "楚老爷!"大堂经理鞠躬,楚峰面容平静做了个摆摆手的姿势,大堂经理就退下了。 "老楚,你……"楚母有些不明白,陈双和楚防震的婚事,又不是她一个人反对的,怎么,吃错药了?:"你想干什么?" "小双,还有亲家,别介意,是兄弟我管教无方,叫大哥大嫂笑话了!" 此话一出,就像是一把刀子直接从中间劈开,人家都这么说了,宋有粮好歹是个男人,知道这话的分量,暗地里扯了一把想要说话的陈秀兰。 可是这话对于楚母来说,是炸弹。 "老楚,你现在能耐了,敢当着外人的面给我难堪?"说这话的时候,楚母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亢奋和痛苦,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鄙夷。 "我们的事回去再说!"楚峰面色严峻,说出的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也让人听不出来有一丝的询问口气,亦或者说,这压根就是肯定句! "老楚,你今儿给我把话说清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楚母早就看不下去了,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楚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问道,那架势,好像在说,只要你楚峰敢说,我胡玲转头就走,绝不回头。 此刻,扎堆的服务员都愣了,等着看好戏,当然,没有人不注意陈双的,就算她的父母穿着名牌衣裳,可是骨子里透出的土气遮不住,俗话说得好,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可这句话不光是楚母义愤填膺的"恐吓",也把楚峰惹怒了:"你还知道自己姓胡?" 一旁的陈双一直都没有说话,可看眼下议论声此起彼伏,她的父母自然也能听到,她莫大的屈辱便是自己能承受,可不希望父母替她承受。 "叔叔,你们长辈之间的事儿可以回家去谈,天色太晚,我怕父母着凉,就先走了!" 陈双说着,一手拉着一位朝外头走去。 楚峰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被儿女关心过冷不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好,所以,一对儿子都觉得自己冷,会有人照顾。 一时之间,楚峰对陈双的态度不光是那本书的原因了,而是站在一位长辈渴求晚辈的关心和温暖罢了,而陈双这丫头,注定是个孝顺的丫头。 "双!"楚防震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双已经准备离开了,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特别的恨母亲,特别,特别的恨! 听到楚防震叫她,陈双驻步回头,莞尔一笑倾城,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快的事情一般: "不是我配不上你,而是你们楚家,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格让我嫁!" 陈双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许多个画面,从与他初次见面,到他在杏花村,还有各种无理的挑逗,甚至后来,他为了来看自己险些丢了命,一直到眼下发生一切。 陈双还是觉得,言情里的那些灰姑娘登上枝头做凤凰的戏码,是假的。 她为什么可以开始担心刘南嫁入豪门会惨遭排挤,遭遇婆家看不起,为什么临到自己身上,还是有那么一丝侥幸? 或许这就是青春梦,每一个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曾幻想着嫁给一个怎样怎样的人,就好像握住了青春的筹码,但是,你会发现第一个男人是人渣,用一块钱一个的tt就可以夺走女人的第一次。 第二次,吃一顿饭就可以同床共枕,而等到出嫁的时候,却因为那张代表贞洁的一层薄膜,跟老公闹不愉快? 站在男人的角度出发,为什么你第一个男人可以一块钱夺走你的一切,为什么临到娶亲的时候,要巨额彩礼,而且还要养活这个女人一辈子? 陈双感觉她一定有精神分裂症,而病灶就来源于,人这辈子不可能重新来过,就算重新来过,还是一样,只不过,换了一条路走罢了,而那条路的尽头,你永远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你。 从包房出来到酒店大门,不过三十多步,可陈双却在走出十步不到的距离,想起了这么多。 耳朵,好像一下子听不到任何声音,幸好眼睛还有视觉,她看见了不少人指指点点,说楚家在京北是什么地位?这样的女人和家庭也想高攀? 她看见了母亲在问她什么,看见了父亲双鬓的白发和无言的叹息。 她还看见了楚防震脸红脖子粗的跟她母亲理论,那双透彻的眸子充满焦急的看着自己,她能体会他内心,却听不见他说话!一切的画面都像是无声的电影…… 她还听到,心被撕裂的响声……好像阴天乌云中细腻的闪电劈开的裂缝,疼到毫无知觉。 旧梦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淑静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没来得及 陈双刚想走,脚步顿住趴在窗口问道:"周大妈,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周大妈正在小心翼翼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和菜,眼神不住的往外左右看,就怕有上级领导突击检查被发现,那可是要给处分的。 "别在外头傻站着,我看着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要是被后勤部的那帮人看见了使坏,要处分,快,进来说话!" 周大妈赶紧打开了房门让陈双进去,这间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备用的军用品,墙上挂着一大串一大串的钥匙,钥匙上都贴着序号。 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十分干净整洁。 陈双现在也不饿,正好周大妈扒拉走了一部分饭,陈双这才从饭盒底下抠出来盖子盖上。 周大妈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拿过茶缸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这事儿还有啥知道不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批女子兵到这边儿接受特训的时候,你也来了吧!" 陈双点点头,那时候文工团的女子兵住的就是这边的家属楼,那时候陈双初来乍到,也不敢跟家属院的人打交道,她也没留意过这位宿管员,可是,周大妈留意到了她。 "那我就没认错人,你当时跟师长家的千金孟艳住一个屋对吧?" 陈双又点点头。 "你要是问我咋知道的,这不就知道了,再说,这是好事儿,有啥藏着掖着的,不过大妈有句话不得不说!" 陈双蹙眉,这周大妈说话旁敲侧击的,说话还留一半,难不陈双离开部队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儿? "您说!"陈双笑着说道。 "宋团长啊,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你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你看我这多嘴,咋说呢,做女人啊,就怕嫁错郎对吧!" 周大妈说着还"自责"了一把,陈双点点头,脾气倒是有,但是陈双并不觉得大哥的脾气不好,反而好得很,要不然从小到大也不会出处让着自己。 说着,陈双一天舟车劳顿也是累的够呛,连连打了三个哈欠这才伸着懒腰道了别回宿舍去了。 临走,周大妈还提醒她,家属楼规定晚上九点钟就得熄灯,为了节约军资,所以陈双以后就得九点钟之前结束一切活动。 回到宿舍,陈双打开饭盒的盖子晾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五点半,远处训练场传来集结号的声音,陈双猛然打了个哆嗦,疲倦的睁开双眼,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陈双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啊,这墙要是能隔音就好了,陈双蒙着头继续睡。 这一觉醒来,陈双是被饿醒的,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陈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家属楼的家属们也起那么早了,因为,会错过饭点儿。 幸好昨晚上还有些剩下的饭菜,陈双迷迷瞪瞪的端着脸盆茶缸去了公共洗漱池,池子很长,边上有几位军嫂一边聊天一边洗衣裳。 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嫂歪着脑袋看刷牙的陈双,不禁赞叹这丫头长得可真俊: "丫头,我咋看你这么眼生呢?你叫啥名儿,是谁的家属呀!" "嫂子,我叫陈双,是……"陈双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宋德凯的妹妹!" 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未婚妻三个字来,可能她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哥吧,或许将来,陈双会有勇气觉得自己能配上他的。 "哦,宋团长的妹妹呀,这宋团长也能有这么俊俏的妹妹?" 说完,几位嫂子笑了起来,毕竟陈双的长相温柔可人,笑起来那叫一个醉人,跟宋德凯站在一块,谁都不信是一个爹妈生的,咋就一个生的整天拉着张脸,一个生的喜笑颜开,貌美如花,若说真是一个爹妈的孩子,那宋德凯出生之前他娘绝对动过胎气。 陈双也跟着笑起来,道了声别就回房去了,梳理了一翻头发,陈双正准备去食堂帮丰大爷干活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一出门就被周大妈叫住了:"陈双同志,这个是宋团长差人送来的早饭,我这一大早的给忙忘了!" 现在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陈双看着一个馒头和一饭盒的稀粥,上头还有一疙瘩咸菜,陈双稍稍怔了一下。 "我吃了昨晚上带回来的夜宵,要不,大妈您自个儿留着吧!"陈双说道。 "这咋好意思呢!"周大妈讪笑着。 "不过,你得用自己的饭盒盛着!"因为这饭盒陈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的。 "那……那我就留着了!"周大妈赶紧拿出饭盒甩了甩里面的水渍,把稀饭和咸菜一滴不剩的倒进去后说道: "我给你洗洗去!" "不用不用,你给我,我去食堂洗就行!"陈双接过饭盒笑了笑就朝着食堂走去。 四月末,五月初的阳光不烈,微风不躁,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再配上那训练场上高声呐喊的口号,陈双竟然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热血冲击着大脑。 她甚至对军人产生了无比的敬畏,这一次,不是因为大哥,而是真的对那些苦训的军人们感到骄傲。 陈双正一边走路一边歪着脑袋看向操练场,突然撞上了一堵墙,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陈双回过神来,头一眼就看见那双大脚丫的军靴。 陈双仰头迎上宋德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巧?" 陈双笑的没心没肺,他从大哥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火药味,陈双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好看吗?"宋德凯蹙眉看了一眼远处土匪团光着膀子训练的队伍: "你不是来帮我洗衣服的吗?你看看都几点了?" 他让靳子良打听了一下昨晚上他离开后陈双跟丰老头说啥了,竟然卖菜卖到他军区大院里来了,这一点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丫头却瞒着他,不是来洗衣服的吗?好,让你洗个够。 "洗,当然洗啦,我待会儿去你宿舍拿衣服,洗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陈双笑着说道。 "嗯!这是钥匙!床单被褥枕头套一起洗了!"宋德凯早就准备好了第二把钥匙。 陈双接过钥匙竟然发现大哥真的是个奇葩,自家大门的钥匙好歹有一根麻绳,这钥匙啥都没有,要是放丢了怎么办?还不好找。 仰头看去,宋德凯已经离开了老远。 陈双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朝着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陈双只字未提帮忙做饭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她要洗一整天。 洗好了饭盒,放进了宋德凯的橱柜里,又垂头丧气的去了宋德凯的宿舍。 一推开宿舍门,陈双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她明明记得大哥的宿舍被收拾的很干净,为什么被子也没叠?床单在地上?枕头在桌子上? 衣服堆了一床,陈双感觉他自从当兵一来领的所有迷彩服全都在了,陈双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番,竟然发现了平角裤两条! 那可是内裤啊!陈双捏着拎了起来,她真想去后勤部告状,说宋德凯不爱卫生,给他个处分。 陈双在这一刻才明白,宋德凯绝对是故意的,陈双把平角裤往他的大衣服里一裹,然后用床单把所有的衣服都包裹在里面,打了个结,成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包袱。 陈双拎着往身上一背就出了门。 陈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乌龟拖着个笨重又鼓鼓囊囊的龟壳在前行,远处宋德凯看见往家属院走去的陈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就在这时候,一阵鸣笛声想起,陈双赶紧往后退让出道儿来。 一辆军用轿车徐徐的开过去,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陈双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孟师长,而后排座的窗户是打开的,靠窗坐着的正是孟艳。 孟艳微微抬头看着陈双的方向,本没有留意,可她目光突然一怔,狐疑的想了想,脑袋探出窗口往车尾部看去。 她却只看见了一个硕大的包袱,不过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是陈双,但是,她已经被潜回老家了,怎么会出现在军区? 她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是德凯把她带进来的?想到这里,孟艳招呼停车。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儿是军区,不是师部!"孟师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硬是要来,不答应回家就朝她妈告状。 对于孟师长来说,面对女人的那些烦人的计量,他都还不如上战场去呢。 "我看见熟人了,上去打个招呼不行吗?"孟艳胡乱的解释着,却已经拉开车门跳了出来。 陈双驮着个大包袱回到宿舍,打开包袱,先把小件儿的衣服装进脸盆里,拿着胰子端着去了洗漱池。 陈双拧开水龙头,先把衣服掏出来放在一边,接了一盆水,随后,一件一件的开始搓洗,陈双都恨不得把衣服给搓烂。 此刻,孟艳站在宿管员窗口外问道:"陈双住几号?" 孟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从陈双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宋大哥和陈双明明是兄妹却不是一个姓氏。 她本来也以为,男随父姓,女儿随母性也很正常,可她作为一个女人,第六感告诉她,宋德凯看她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师部宋德凯的入伍资料,明明是单亲家庭,哪里来的妹妹,这些叠加在一块儿,孟艳怎么可能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是兄妹而又有其他关系,猛然真觉得自己把她当姐妹真是错付了。 想着她一开始说不愿意当兵,她还屁颠屁颠的去求过自己的老爸,还挨了一顿批,这个陈双就是个没良心。 "呀,艳儿呀,你咋来了?" 周大妈自然知道她是大师长的独生女儿,这可不能怠慢了,赔着笑脸问道。 "问你啥你回答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孟艳嘟囔了一声。 周大妈脸色一阵尴尬,赶紧说了房门号码,随后猛然头也不回的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儿朝着一楼尽头走去。 人还没到109就远远地看见洗漱池那边陈双正在拼命的搓衣服,孟艳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双的肩膀。 陈双舒尔回眸一眼看见孟艳,她笑着赶紧在衣服上擦擦手说: "你咋来了?刚才我看见你了,但是你在车里我没敢吱声!" 孟艳皮笑肉不笑的哼哼:"我咋不能来?我爸是师长我随时都能来,倒是你,你咋来军区了?" "我……"陈双刚想说她是来推销自己家种的菜,可是想想孟艳的出身,和她与大哥的关系,陈双觉得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还拿不出手,于是继续指了指池子里的衣服道: "给我大哥洗衣服呢!" 孟艳这才注意到洗漱池里面堆着的可不正是宋德凯的衣服吗?因为军区就没有比他个高的,这衣服都能当半截被子盖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可就在这时,孟艳眸光一拧,看见了一块布料: "你大哥让你给他洗贴身内衣啊!" 陈双顺势看去,顿时脸上一红,也是,这种衣服几乎在成年后连父母都不让碰的。 孟艳是个女人,她一眼看见陈双的脸突然红了,她感觉她猜得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个乡下丫头会长得这么好看,脸色一红竟然如同粉色荷花瓣一样娇嫩。 孟艳自认自己长相也很出众可是,皮肤她心知肚明比不上陈双那张晒白脸,军训一个月下来,她都黑了好几圈。 想到这里,孟艳憋着一口气戳了一下陈双,似乎嫌弃她的衣服脏一样: "陈双,我问你,你给我老实说,要不然,咱们这姐妹做的也就到头了!" 陈双一听,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问啊!" 陈双几乎能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陈双心虚的继续洗衣服。 "宋德凯真的是你亲大哥?" 陈双洗衣服的动作顿住了,她迟疑了半晌说道:"不是!" "不是?"孟艳一听不由自主的声音提高了,明明是她猜想的那样,可是,她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是,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改嫁到了宋……"陈双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半边脸顿时鼓起来几个手指头印子。 孟艳气急败坏的跳脚吼道: "陈双,我算是看错你了,你都忘了我以前是咋帮你的?你这个乡巴佬竟然骗我!" 陈双这一巴掌被打的很突兀,可她也没有反驳,但是陈双也觉得自己没有骗她,宋德凯确实一直把她当妹妹,特别是那个时候。 如今,陈双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一定要争取,因为大哥给了她太多的暗示,就好像那封保证书,不管一开始是做戏也好,是假戏真做也罢,陈双再也不会轻易错过了。 陈双气定神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好看的双眼看着孟艳: "我没有骗你,宋德凯确实是我大哥,可他也是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孟艳气的在原地打转,突然红着眼眶指着陈双骂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孟艳抬手指了指陈双的麻布褂子,又指了指陈双穿的粗布长裤和手缝布鞋: "你这一身加起来我看也就二十块钱吧,你最好识相点儿,宋大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这个乡巴佬?再说了,我爸是师长,宋大哥要是跟我在一起,他前途无量!"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她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最怕的就是影响他的前程,陈双再一次犹豫了,难道,前世那个未曾谋面的首长夫人真的是眼前的她? 在陈双游离不定的这一会儿,孟艳笑了,她看出来这个乡巴佬果然是怕了,她的语气随之也变得柔软起来: "陈双,我劝你,你赶紧走吧,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儿,我想,你不会让我傍晚离开之前还看见你在吧!" 陈双没有说话,孟艳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战果累累转身甩着高高的马尾辫离开了。 这个时候,其实楼梯口和一楼所居住的家属也都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情况了。 孟艳一走,才有人敢肆意议论起来:"这孟师长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要是俺儿子能攀上这么有家庭背景的丫头,也不孬呢!" "我倒是觉得这丫头太过娇生惯养,没分寸。" "是啊,娶回家当佛供着?" "你看那丫头也真是脾气好,挨打了也不还手,我看,还是这性子适合当儿媳妇!" "你家孩子才十岁!" 陈双装作没听见,她也没有去擦眼角的泪水,使劲的搓洗着衣服。 中午,食堂,特定的圆桌上坐着孟师长,孟艳,还有宋德凯,以及其他团的团长。 孟师长和其他团的团长一边聊天吃饭一边谈着军事方面的工作。 "德凯,你吃点肉!"孟艳夹了一根肉丝儿放进宋德凯的碗里。 宋德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说道:"我自己夹!" 随后,他夹了一些肉放进了身边的空饭盒里,目光一直扫向家属餐桌的方向,始终没见陈双来吃饭。 也不知道这丫头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衣服太多了?他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是给丫头单独留点儿饭菜吧。 孟艳见宋德凯不说话,夹过来的菜都放进了饭盒里,还把自己的米饭全都倒进去了。 "孟师长,今天我还有点儿要紧事,让其他团长陪您说说话,我这先走了!" 宋德凯端着饭盒起身就要走,孟师长摆摆手没有说别的。 其他团的团长一看,这宋德凯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大师长在呢,他竟然也不陪着,看着架子端的也够绝的了。 "哎……"孟艳站起身想要叫住宋德凯,可他大长腿迈出,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食堂。 孟艳气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摔也没心思吃饭了。 "这又是咋了?"孟师长甩了甩下巴一脸无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那就一早别跟着过来!" 孟师长也有些生气,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闺女没大没小的摔筷子,这是一个当兵的人该有的素质吗? 兄弟们一接到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这丫头倒是给惯得快上天去了。 想到这里,孟师长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不吃了!下回我来,兄弟们吃啥就给我安排吃啥!" 几位团长面面相觑,这大佬发脾气了,看来是饭菜还真不合胃口。 陈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正在盛,陈双的盆子盛不下,还借了宿管员周大妈的脸盆装。 宋德凯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陈双正在咬牙切齿的拧床单,衣服也早就打湿了。 宋德凯看着那个因为用力拧床单导致佝偻的背影,他的心一阵疼,本来只是教训她一下,没想到…… "别洗了,你先吃饭,我来!"宋德凯话不多,把饭盒往洗漱池的瓷砖上一放,从陈双手里夺过床单就开始拧。 陈双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宋德凯,你知道我错过了你,就好像错过了一生,如果爱上你会影响你的前程,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那个首长夫人是不是她?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当做我们不管多少世都只是有缘无分的兄妹!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宋德凯见她挽着袖子还傻站在那儿,眼神透露着一丝深渊般的凝重,里边还藏着让人心碎的痛苦,宋德凯稍稍楞了一下。 陈双也不说话,拿着饭盒就回到宿舍去了。 趴在书桌上,坐在床沿上,陈双打开铝合金材质的饭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的扒拉起来,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流,和着米菜往肚子里吞。 陈双甚至没留意里面全是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总之,都是没有味道的。 宋德凯见陈双今天好像很古怪,他急促的拧好衣服,端到了宿管员的地方,直接打了个电话: "家属楼,给我把床单衣服晾出去!" 随后,就挂了电话,宋德凯玩笑从脸盆的湿衣服里面拽出了他的内衣,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碰。 他拿着湿衣服站在209房门前,敲了敲门,陈双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宋德凯看着陈双红红的眼眶,他很诧异,他差不多,几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丫头哭。 小时候,就算是在外头打架头发被人拽掉一大把,也只是看见她蓬头垢面的回来,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你怎么了?"宋德凯觉得他肯定是今天让她洗那么多东西有点过分了,她肯定是委屈的才哭,想到这里,宋德凯带着自责说道: "不让你洗了,我自己洗!" 可是话音刚落宋德凯就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陈双面颊上的手指头印。 他眉头蹙起,宛如郁郁展翅的蝴蝶翅膀:"谁打你了?" 陈双,不是个圣母婊,她毫不隐瞒的说:"孟艳!" 宋德凯一听双手叉腰背过面去:"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还手!" 他教过她的,而且她很快就学会了,对付弱智女流绰绰有余。 陈双一愣,大哥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还手?那是不是代表……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比孟艳高?比他的前程更高? 宋德凯见陈双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半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还手,于是把手里的内裤往陈双床上一扔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给我晾起来!" 原有 "俺知道双现在不缺这几个钱,但是,这也太多了……俺觉得一百块也还是多……" 陈双无奈只好收回了四百块钱转身要走,孙二杰似乎有难言之隐说是送送陈双: "双,你跟继宗说一下,地里要是有啥临时工,或者是啥活,给俺留个名儿……俺打算结婚之后,就……就不出去打工去了。" 说着,孙小杰挠挠头脸色充满大男人少有的羞涩。 "嗷……小翠姐儿……"陈双一看这模样赶紧凑近了小声说道:"有啦?" "还不确定呢,就是……俺也不懂,小崔自个说的有可能!" 陈双微微一笑,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对女人的了解确实很少,想必小翠姐这个月没来大姨妈,到医院也不好检查,所以只是初步估计。 "行啊,哎小杰哥,不对劲啊,你可是继宗的姐夫,你跟他打个招呼不比跟我说有用啊!那我要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咋整?" 陈双故意调戏道,谁让这孙家三兄弟性子都不一样呢?不过,能娶到貌美如花的小翠姐这是傻人有傻福,恐怕说的也就只有小杰哥了。 "这不……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那行我回头跟继宗说!"陈双说着让孙小杰不用送了,回到家,陈双跟五姨说了一声,打算下午去凤城看看去。 "那行,俺正好也闲得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二姐和姐夫!" 说着,陈秀芬就进屋拿了个包袱,还拎了个水桶,陈双看着模样好像是早就收拾好的。 那思思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吧,要说以前思思喜欢粘着继宗,有时候双休日不上课就背着书包去付大叔家里一玩就是两天,可继宗现在负责的项目可不是经常在家的。 "呃,双儿,你上回说给俺弄个摊位的事儿,俺想好了,俺想干!至于思思,他……他有人照顾!" 陈双略显迟疑:"谁照顾?"陈双有些不放心,这孩子和五姨一样命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便是陈双那也不舍得叫他再受一点委屈。 陈秀芬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可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说了: "你平安叔给照顾!" "……"陈双有些吃惊,这段时间她不在,没想到他还是捕获了五姨的心,五姨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许,五姨心里还是珍惜曾经年少时的那份感情。 "住在学校?"陈双当然不会过问五姨和平安叔的私人感情问题。 "嗯,有时候回来一趟,正好平安他有学历,还能帮思思课下辅导啥的!" "那思思愿意吗?"陈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思思不愿意,在那里住着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开始,思思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有啥课本上不会的常去他宿舍问问,思思这学期的成绩上去了,两门课都是一百分,继宗还给他买了一套什么变形金刚的当奖励,思思他自己也高兴,慢慢的,也就喜欢学习了,就也不闹啥情绪了! 现在除了礼拜六下午不上课才回来,有时候也嫌闷得慌,还是想在学校玩。" "哦,那就好!"陈双这下也算放心了,毕竟平安叔对思思一直都是不错的。 下午两点多,二人就锁了门去了县上车站,陈双买好票从人群中挤出来,五姨正在倒腾她拎的水桶。 "呀,小双,俺捂的豆瓣酱忘了拿!" 陈双这时候才发现,五姨的这塑料桶里放着的不是腌肉就是腊肠,看来都是带给爸妈吃的。 看五姨急的有些摸不着方寸,那眼神,就恨不得现在回去拿,那是她捂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还有一部分做成了臭豆瓣儿,拌着香油,小葱白调一下味道不比臭豆腐差。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几个调一盆都不够她们夹馍馍吃的,把盆子上的汤汁都擦一遍,擦的那盆子锃亮,跟刚洗过似的。 "啊?那这一会儿就得上车了,要不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下次来给捎上!" 陈双这么说着,五姨才勉强答应这回就不回去拿了。 上了车,抵达凤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陈双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水榭湖小区。 一进小区,五姨眼睛都直了:"双儿,这房子都是楼房,得不少钱吧!" "十多万吧!五姨这边!"陈双在前头引路,陈秀芬吸了一口凉气,十多万啊,看来陈双挣的钱真不少哇,光着买下来的一栋房子都够乡下祖孙三代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麻将的声音,陈秀兰打开门随后说了句:"双回来了呀!" "嗯!"随后就没见母亲的身影,换了鞋子进屋一看,父母和隔壁的俩老伯正搓麻将呢。 陈秀芬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二姐。 "秀芬,你来了呀,吃了没?八万……"陈秀兰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打出去一张八万: "这咋又来了?还认门不是?" 陈秀兰打出去两个八万了,心里有些气不过,咋就不往正路上牌呢? 陈双的心一下子有点拔凉,以前的家不是这样的。 "五姨,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倒杯茶!"陈双有些有气无力,看来,她不回来,老两口过的一样潇洒。 倒了一杯茶递给陈秀芬,见她看了一眼二姐和二姐夫,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这搬到城里了,就觉得人情味远了。 "五姨,来看看!"陈双把五姨引进了一间从没住过人却生活设施齐全的房间。 陈秀芬本就有些拘束,一进门还得换鞋,再加上二姐对她的那味道叫她有些坐立不安。 "姨,你晚上就住这间房!"说着陈双从衣柜里掏出棉被和铺垫,帮五姨整理好一切,又拿过她的包袱准备帮她把衣服都归位一下。 "不了,俺自己来!"五姨拽过包袱,自己打开,从里面找出了几件衣裳问道: "搁哪儿?" 陈双打开柜子的门说道:"放这里!五姨你先弄着,不知道的你叫我,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陈双简直不敢相信,锅底都生锈了,这得多久没做饭? "爸妈,晚上吃啥?"陈双压抑着内心的不满问道。 "随便吃!" "……"陈双有些无语了,她想说句话,可又怕五姨听了心里头不好受,干脆走上前去对宋有粮说: "爸,我五姨来了,你们还打?" "你妈上个月晕倒了,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老病根犯了,幸好摔得不严重不然……" 陈双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从杏花村搬来之前的那段岁月。 母亲忙着给她做鸳鸯绣红鞋,五姨的躲闪,和母亲催促陈双成家的一言一行让此刻的她如醍醐灌顶。 "那现在呢?"陈双的声音急促却无力。 "一星期检查一次,再吃降压药,怕血压高了犯病不好治!"说完,宋有粮叹了一口气: "你别怪你妈,她现在迷着打麻将,俺又不大懂你妈的病,只能陪着你妈,开心点儿总比整天忧心要好点儿!" 宋有粮说完,撇过脸去看向落地窗外那片已经被二老收拾出来种菜的花园,眼神充满涣散,好像诠释着这一生他宋有粮想必是走到了尽头。 对于陈双来说,有那么一瞬间陈双曾想过,放弃京北的发展,抽回资金,在家里陪着父母。 可是,这样做愧对刘姐一直以来的帮助。 难道古代人所为的忠孝难两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当然,忠算不上,可以说是忠义难两全吧。 离开家的时候,陈双特地拐了个弯重新买了一部手机,还是那家店,那位老板,一见到陈双硬是要白送给陈双。 陈双不缺这点钱是一回事,但是这老板也算是改过自新,直接就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您在先,即便陈双执意付款,他还是免费给陈双冲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陈双当时就打给了宋德凯,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和他往常一样,一听见是陈双的声音,他哑然了。 相比之下,陈双显得特别冷静,淡淡的说道:"你抽空回家陪陪父母吧,别让父母寒心!新的家庭住址短信发你手机上了!" 陈双确认过母亲每一次检查的报告,目前来看还算稳定,只是不能情绪太激动,有时候脑补受损血管壁处若是出现短暂性的堵塞,病患者会有头晕耳鸣的现象,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病患者切记头晕的时候蹲下来,以免摔倒,摔的轻还好,摔得重直接大面积脑溢血导致压迫神经瘫痪,即便这样,也难撑两年的命。 后话是陈双自己得出的结论,陈双不认为自己想多了,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这一次返回京北,陈双的心沉甸甸的,抵达京北的时候,刘雪梅取笑她说是不是没看住自己男人跟人跑了?要不咋这么无精打采的? "小双,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着化妆了,整天素面朝天的,叫人看着就没精神!" 刘雪梅一边画眉一边说道。 "我说刘姐,我这是来回奔波累的,再说,你前段时间不也是素面朝天的,咋今儿见鬼了?" "算了,不和你斗嘴,去看看贺明那个混蛋!" 原来是探监去啊:"那刘姐您得多细心一点!" "对了小双,你看我最近忙的都半个月没贴面膜了,我这眼角好像多了一条鱼尾纹!你给我看看!" 刘雪梅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双,让她帮忙看看。 "哪有啊,我怎么看不见!"陈双笑着说道,细纹肯定多少都会有一点的,但是那不叫鱼尾纹啊,这也太小心了吧。 "这儿呢,你没看见!"刘雪梅指着自己的左眼角。 "咦,还真有一条!"陈双说道,当即刘雪梅就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岁月不饶人!" "刘姐,不是我说,你可别说什么岁月不饶人的话,你都三十五六岁了,岁月已经把你忘了十几年了,你还想咋着?" "哎……说的也是,三十五六岁有像我看上去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刘雪梅对着镜子噘嘴,时不时砸吧砸吧嘴唇让口红看上去更匀称一些。 陈双心里一直都想说要撤股的事情,可是眼瞅着刘雪梅化好妆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就离开了。 算了,陈双还是开不了口,离开工地的路上陈双给楚防震打了电话,想问问京北这边有没有好的脑科医院。 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楚防震也没接,陈双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最近回家的这两天他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打回去,他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陈双又拨了两次,还是不接,想着防震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可是,为什么不接呢? 该不会是她父母还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让楚防震不和自己联系吧,也不会啊,但是防震有电话啊,回去之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 回到好几天没见的四合院,陈双勾上自行车扎腿儿打开了房门,刚推开门,狗蛋他娘就过来了: "丫头,昨个有人来找你,等了得有好一会儿呢!" 昨天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母,一进门就叫人找陈双。 四合院里住了好几户人家都出来看热闹,说是这两天没见那丫头回来。 可背后的议论是难免的,说是陈双这个外乡人该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叫人家找上门了吧。 议论到最后,言论离谱的说陈双拐富贵人家的公子的说辞都冒出来了,再加上楚母当时没找到陈双,就说话了,说陈双是个狐狸精,为了钱勾搭他们楚家。 一听说楚家,院子里院子外的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没吃过油条的,也都听说过楚家,三代都是望族。 这么一来,陈双就成了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骚货。 当时楚母的心里恨不得把陈双拉出来羞辱她到不敢抬头位置,最好是想不开去自杀。 要不是因为她,防震能拒绝读研?会在码头吃苦受累? 这一转眼都过去四天了,防震腿脚不利索,还干活,老爷又不让管,偷偷塞钱给防震让他上下打点一下,他都不要。 反正从始至终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丫头,他的宝贝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武逆父母的,此刻想必没这个贱丫头她的儿子防震早就出国了。 现在倒好把老爷子气的已经放弃他了。 都说母凭子贵,现在两个儿子都是一个样,让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就连老爷子都开始埋怨她礼数没有教好。 "说啥了?"陈双问道。 "当时就看见那什么楚太太的,发了挺大的火气!"狗蛋娘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骂的也怪难听的!说……呵呵!" 狗蛋娘明显说不出口,当时不就是说她勾搭他儿子,想要钱他们楚家有的是,只要别坏了儿子的前程,她多少钱都给陈双。 "谢谢婶儿!"陈双说了一声这才进屋,可狗蛋娘没有离开,笑着问陈双上次吃的糯米藕是怎么做的。 陈双微微一笑告诉她了,很简单,简单到狗蛋娘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要是我哪天得空,我给你搭把手做!"陈双笑的很洒脱,但是心里却沉甸甸的。 "诶,好嘞!那俺先去忙去!" 楚防震到底怎么了?他不是回去继承祖业了吗?陈双蹙眉,什么叫耽误前程?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双关上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拿出手机给楚防杰拨了个电话: "防杰,我是陈双,防震他……他在哪里?怎么电话也没人接?" "呃,他在北海码头!"楚防杰的声音平静,毫无任何波澜。 "在码头?"陈双蹙眉,他不是去替家里照顾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在码头?" "北海航运是楚家的其中一部分产业!" "哦!"陈双迟疑的哦了一声,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楚家背后势力很大,认识达官显贵,家族任脉财力旺盛,可陈双还是低估了楚家,竟然连京北海口航运都有楚家的产业。 挂了电话,陈双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去了码头就当散心了。 宽阔的北海天海一线,海浪呼啸,码头上扬帆起航的货轮,以及停靠在码头等待载货的场景,叫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双算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那种浩瀚与凌然之气让陈双顿时觉得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顺着码头忙碌和吵杂的声音陈双往前走去,眼睛扫过货轮上的字号,远远地就看见楚家的字号。 这一看陈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边港口楚家的旗号可以说是占据了大半,陈双视野内初步估算,至少得有三个码头是楚家的。 "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开一下箱子我检查一下!" "妈拉个巴子的自己开去!" 一阵阵起航鸣笛的船运之声夹杂着各种工人的吆喝声,时不时还传来货物摔下的声音,陈双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陈双走进了楚家码头,略感兴趣的东张西望,不知道楚防震在忙什么,到时候要是碰巧看着他,吓他一下。 与此同时,挡住陈爽视线的货柜车厢侧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亚麻色斗篷风衣的华贵女人站在那儿,带着一顶法式荷叶边阔檐帽儿,叫人一眼不大能看清她的整体面容。 女人的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楚家货运工作服的男子,二十岁出头。 "这回你就不能听话吗?回去读书,这活哪里是你干的了的?"女人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扶着帽檐四下看看: "行不行?算妈求你了这回,你爸要知道我偷偷来看你回去指不定要气出毛病来!" 楚防震低着头舒尔抬眸看了看远处的海浪,目光有些迷茫。 "你倒是说话呀!"楚妈推了儿子一把。 "说什么?"楚防震收回目光说道,可那迷茫的目光舒尔固定在了某一个方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我去,这丫头跑这里来干什么? 楚妈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上前两步伸着脑袋往那个方向一看,不正是陈双那贱丫头吗?竟然追到了码头。 想到这里,楚妈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防震现在那么叛逆都是她给带坏的,也只有穷山沟里的野丫头没上过学,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 是她断送了儿子的前程,想想这丫头还预谋想要嫁进楚家,想到这里,楚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一步走上前。 陈双没有找到楚防震,刚才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询问有没有楚防震这个人,谁知道都说不知道。 就那光头好像知道,可他却说,楚防震是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每次收货款都是老板的助理负责的,更别提他儿子了。 陈双带着疑惑准备返回,毕竟现在的天气已经下降的早上只有五六度的样子,海风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冻得陈双抱紧了肩膀加快脚步离开。 陈双刚准备掏出手机问问楚防杰是不是搞错了,手机还在手里握着,就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陈双舒尔回头当即目光一怔,卧槽,不会这么巧吧?楚防震他娘? 眼瞅着楚母踩着高跟鞋拎着手提包气势汹汹的超她走来,距离还有一两步的时候,她就已经扬起手里的手提包朝着陈双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陈双反应敏捷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这女人有毛病吧,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 "阿姨,您也太过分了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打!" 陈双眉心紧蹙,要不是看她是楚防震的娘,再加上上次陈双把她给气进了医院有些内疚,刚才那一下,陈双何止是躲避? 楚母见没打住陈双,气的脸色潮红指着陈双狠狠地说道: "你哪儿得罪我?你还有脸问我?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防震,他的前途全都毁了,还有,就你这山旮旯里的贱命丫头这一辈子都甭想进我们楚家的门!" 陈双一愣,山里出来的就是贱命?有钱人的命就是贵命? 陈双舒尔目光略微上移,看见远处货柜车方向走来一位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那一刻,陈双几乎一眼没认出来是楚防震,因为他穿着胸前印着楚字的工作服,一看就是货运工人。 他怎么穿工人的衣服?他干苦力来了吗? 陈双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来帮家里做生意了吗?而且还说很闲,很轻松…… 姑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海风如刀,将姑娘身上那件宽松的大衣吹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沾在嘴角的血迹上。 视野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上百号的土匪团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和她的大哥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大哥救了,你猜大哥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大哥,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大哥,再后来,她就逃到了大哥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她大哥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大哥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她的大哥……"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的大哥,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大哥,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大哥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大哥……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大哥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看大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跟大哥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大哥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大哥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我大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大哥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大哥,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大哥,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我大哥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碰都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结界 "好吧,反正不关我事儿!"陈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也不能这么说,那个年代可不比咱们这年代,有些事儿很避讳!" "能理解!"陈双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那个年代的事情恐怕只有自己的母亲那一辈儿的人才知道。 辗转,凌晨三点钟陈双还是没熬住困劲儿,眼看着脑袋就像是鸡吃米一样,一点一点的,随着车子的走走停停,陈双的脑袋左右摇摆,眼皮就跟灌了铅又涂了胶水一般。 楚防震一点困意都没有,他只是累的时候脱下眼镜揉揉眉心,见陈双困得稀里糊涂的模样,他不由得嘴角勾起了一丝欣慰。 抬手将她揽入怀里,她睡着的模样没有平时那么坚强,柔美的像梨花似芙蓉。 肩膀软的像是没有骨架的棉花,叫人有一种稍稍用力便能捏碎的感觉。 对面的一对年轻夫妇醒来,看见陈双他们,不由得相视一笑: "阿丽,你再睡会儿,很快就到家了。" "嗯!"女人甜甜的抿唇点头答应,放心的闭上眼,那种感觉,真的好像男人的肩膀便是她的整个世界一般,看着叫人暖心。 楚防震更多时候都在想,女人何必这么累? 如果每个女人都乐此不疲的话,那男人的位置岂不是容不下了? 低头看看怀里呼吸均匀的人儿,那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上留下一抹醉人的剪影,随着姿势不舒服时而蹙眉抖动着,撩拨着人的心尖儿。 看来,想要征服你,还得比你更努力才行。 一个多小时后,京北总站到了,陈双被咔嚓嚓的刹车声和冲撞唤醒了,揉了揉蓬松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问: "到了?" "到了!"楚防震说着,把行李箱从货架上拿下来,拉着陈双就顺着人流下车。 走出出站口楚防震拿手机去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我到了。 车站外九八年新款丰田w10黑色轿车内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穿着旗袍披肩的女人,挂了电话对司机说了声到了。 女人因为保养得好,面相看去也不过三十来岁,齐耳的梨花烫短发,配上一对黑珍珠耳坠,将她的肤色衬托的更加白皙。 她不由得摇下车床往外看:"不知道这丫头人咋样!" "太太,您放心吧,少爷眼光一向高的很,想必看上的姑娘也差不到哪儿去!" 司机是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五十岁男人,穿着一身中山装,笔挺又精神。 "哎,也是,防震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直不提谈婚论嫁的事儿,可能跟他爹一样,眼光高!防震说了,这丫头的家庭背景也不错,父母都是做房产开发的,估摸着家教也不错!" "太太,您看把您紧张的,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 "还别说,儿子找媳妇儿还真没我年轻时候上花轿那么紧张呢!这不是盼着快点儿抱孙子吗!" 司机一阵嗤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下了车顺便点根烟朝着出站口走去,眼睛紧紧地盯着出站口的旅客,生怕一眼不留人没看见。 人群中,楚防震拉着迷迷糊糊的陈双冲着老马招手: "马叔,这儿呢!" "陈双,你怎么那么能睡?"楚防震一回头看见手里牵着的哪里是人,压根就是被一棒子打晕的小绵羊。 真怀疑她从下车到出站口是不是还在睡觉! 陈双对睡眠看的一向很重,睡觉的时候,她一定,就算是逼着自己,也得清空脑子里的一切,不养好精神,她就等于白睡了。 "哦!"陈双不明所以然的哦了一声,刚走出出站口,迎面吹来一股清晨的凉风,让她稍微清醒了点儿。 一睁眼看见出站口和一位老大叔,她有一种被瞬间转移了的错觉,一睁眼一闭眼再睁眼她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睡意一下子荡然无存:"这么快就到了?我还没换衣裳呢!" 陈双拢了一把睡觉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扯了扯自己的抹布衣裳,赶紧找装新衣服的箱子,转头一看,小行李箱正在楚防震手里拉着呢,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马叔,先送我去我那边一趟,回头我再去老宅见老爷子和我妈!" 语气很平静,相反是老马的脸色不大好看,接过行李有些唯唯诺诺的说: "防震少爷,太太……太太早就知道你这个点儿的车,你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刚好太太就在车里。" 此话一出,楚防震看了一眼陈双,陈双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抬手替陈双把她脸上的乱发拢在脑门上,陈双本想打开他的手。 可心里一样,眼前这大叔有可能是楚防震家里的人,装样子还得装的妥当。 "咋了?"陈双仰头看着楚防震。 "没事!"楚防震舒尔感觉不管怎样的她都是那般好看,当即下定决心就这样吧。 陈双看见那辆丰田车的时候,她真的是彻底清醒了,原来那老马是他家的司机,车里坐着的高贵女人是楚防震的母亲,而且看着车没记错的话是今年的新款。 陈双有些尴尬,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刚一上车就发现楚母的表情有些惊讶,眼珠子上下打量陈双来回跟扫地雷一样,好几遍的打量。 楚防震看着场景有些尴尬这才介绍道,随后自打陈双上车一直到离开车站,楚母的脸上就没有一丝的笑容。 这一点,她很怀疑这个穿着打扮就跟个捡破烂一样的丫头,到底是不是父母都是做房产生意的。 跟她一起做的后排座,陈双能明显感觉楚母在一旁挪,生怕自己廉价的衣服弄脏了她的华服一般。 喊了一声阿姨之后,陈双没有得到回应,便不再说话了。 楚防震有意无意的从反光镜看向车后座的陈双,见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他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一开始,说陈双是农村的,她母亲当时就拒绝了,虽然对种地的没有偏见,但是根据楚母的经验来说,老师教书育人,学子不光是学知识,那读的都是圣贤书,没有学历的人证明没有教养。 这一点其实也是有根据的,知识和学历能证明一个人的修养,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只是前者占大部分罢了。 所以,楚防震当时就是跟母亲说,他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反正以后是他们俩过日子。 原本是没当一回事的,现在看来事情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为了气氛不那么尴尬,楚防震坐在副驾驶位问道。 "就那样吧,就是前几天吃燕窝呛着了,鼻炎重了些!"楚妈看向窗外,肚子里有一百个不认同这媳妇儿。 陈双也看向另一边的窗外,心想,这次肯定搞砸了,楚防震,你特么就是一畜生。 他母亲明显是看不起陈双,再说,能买得起新款丰田,家底子比陈双想的都好几百倍,怎么可能找不到女人,你大爷的…… 这个时候,陈双想要借助电话发个短信给楚防震宣泄一下她此刻的不满,可掏出手机编辑了一大堆的文字语言,竟然发送失败。 原来手机因为上车之前给母亲打电话给打爆了。 "妈,我待会儿先回龙湖,回头再去见你和爸!" 楚防震又说,楚母已经懒得说话了,一撇脸抱着膀子低沉的说道:"爱咋咋" "马叔,去龙湖!" 龙湖是京北有名的独栋别墅小区,家底子没有个百儿八十万的,别想在那儿买房。 车子往龙湖别墅外一停,陈双说了一声阿姨再见,可楚母却一直看着窗外直接对老马说: "回家!" 陈双一脸窘迫的看着站在路边的楚防震:"我看出来你妈根本不喜欢我,估摸着这回帮不到你了!" 楚防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是他陪伴了二十多年的母亲,一言一行,一个眼角鱼尾纹一颤,他都知道她的想法。 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打退堂鼓了?" "不是我打退堂鼓,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没女人帮忙?我是觉得你在玩我吧!" 陈双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前世认识楚防震的时候,认为他顶多是个书香门第,现在看来,真是看差了。 书香门第也不可能有那个资本买这么好的车,还有专人司机,房子还是独栋别墅的。 这特么压根儿就是民国时期的军阀生活,还缺女人?谁信? 陈双背过面去,没打算去他的独栋别墅。 楚防震蹙眉,他承认,他在中间左右逢源说了不少假话,可那也不是当初陈双老是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你们有钱人家怎么怎么样的。 他这不才瞒着她,再说,她又没给他机会解释,也没有给他一个解释自己家况背景的立场。 难不成他楚防震对着一个从来没正眼看他的女人说自家多有钱多有钱? 想到这里,楚防震心里一阵憋屈,不过,好像在陈双的眼里,她是来演戏的,想到这里,楚防震算是平静了许多,平静的说道: "这是我不对,要不这样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认了!" 陈双听他这么说,心里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你说的啊!到时候可不要赖我没帮你!" "绝对不赖你!"楚防震做发誓状说道。 到了别墅,陈双发现里面很干净整洁,而且家具装饰都是浅色调,面积宽阔摆设却有条不紊,光浴室都有三十多个平方,客厅里的那超大彩电还是带遥控的。 说真的,陈双自认前世都没有享受过怎么高端的生活设施,泡在浴缸里的感觉,她的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这房子是她的就好了,不……是她以后要是有能力买别墅就好了。 这个想法才对,陈双想着。 楚防震坐在硕大的沙发上,手里捏着手机翻动着,时而蹙眉,时而叹气。 他从陈双脸上看不到一丝对别墅的惊讶,就好像,她不是一个农村丫头,而是以前过过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的平静让楚防震反而震惊,有一种想要吸引她的好奇,根本无从下手。 陈双洗完澡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裤,湿漉漉的齐腰长发末梢弯曲着,还在不住的往下滴水。 一眼看见楚防震在沙发上一脸凝重,陈双不由得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整个房子也就他们二人,此刻坐了一夜的火车,陈双只想补个觉: "楚防震,你发什么呆啊?我刚才也想好了,反正你都说结果咋样你都认了,所以,我也就担心了,现在啊,只想睡一会儿,要么你睡沙发上,我睡你的房!" 楚防震回过神来,一眼看见湿漉漉的陈双,如出水芙蓉般娇嫩,湿漉漉的长头发卷翘着,随着她擦头发的动作调皮的跳跃着。 "行!"楚防震起身打开了自己的主卧室,宽大的床上铺着柔软的薄被,叫人一看就想扑上去。 "放心睡吧,待会儿我喊你,咱们晚上得去我妈那儿吃饭!"楚防震说着,扶了扶眼镜框看着陈双,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陈双关好了房门蹑手蹑脚的爬上软软的大床,她不由得春心荡漾,在床上打了个滚,长这么大她头一次睡这么大的床。 睡前看看手机是陈双的习惯,可是刚拿出来她才想起来,停机了,起身穿上鞋子准备借楚防震的手机用一下,打给刘南让人给她交点儿话费先。 刚出门陈双就愣住了,因为楚防震正在客厅沙发上背对着陈双给谁打电话。 "不是的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陈双的家庭背景不是乡下人,她父母都是做房产生意的,……她也是大学文凭,只是昨晚上坐了一夜的火车,折腾的有些乱而已!" 陈双微微一愣,他……虚构了自己的家庭背景? "呃……她也是农大的,只是……只是凤城农业社会大学!" 楚防震挂了电话之后舒尔才发现身后似乎已经站了许久的陈双,他有些尴尬的脱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额,你……怎么不睡?不是说困了吗?" "好你个楚防震,你挺会编的,你也不怕你妈发现了饶不了你!" 陈双不怀好意的指着楚防震幸灾乐祸的说着。 楚防震稍稍一愣,他差点都又忘了,陈双只是觉得她是来演戏的,尴尬稍微好了一些: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手机借我用!"陈双也不计较,拿过楚防震的手机就开始给刘南打电话,说了两句后,陈双这才把手机递给了楚防震: "你还编了什么?全都跟我说说,到时候我要是对不上来咋办?" 楚防震双手一摊:"你都听见了啊!" "就这些啊,好吧!"陈双一副这简单的模样转身回了房,关上门的那一刻,陈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失望冲进她的心头。 顿感一层乌云密布的感觉。 她曾经还对刘南和楚防杰的事情做过一翻思想,书上说的,电视里演的那些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故事对于陈双来说都是骗鬼的。 所以,陈双前世就从来不喜欢看那种不切实际的灰姑娘变白天鹅的故事,对那种撕心裂肺轰轰烈烈的凄美坎坷的爱情也是从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爱情,而是不相信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儿,一个灰姑娘,她有什么能耐承担豪门的赏赐?又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惹得所谓的豪门富家子弟的一心一意,视死如归?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却一时半会儿合不上眼。 那她为什么心里有些失落呢?陈双翻了个身,是因为楚防震说是让她来帮他解围,却又虚构了她的家庭背景而感到失望? 她不是本来就是来帮楚防震解围的吗? 午夜……大雨磅礴,天地间蹉跎一片,雨帘分不清线条的倾泻而下,像是天漏了一般。 一阵碰撞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引起了夜总会门口所有人的注意力,却没能打断天地间的暴雨。 "大哥命令你……不准睡,听见了没有……" 军用轿车上跳下来的人是靳子良,刚冲出轿车就被暴雨从头到脚浇灌透了。 模糊之中陈双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子疼,就觉得很烫,很烫,那种感觉就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血顺着驾驶舱流入车外,在雨水中汇聚成一条红色的水流。 "德凯……发生了什事?外面雨太大了,通知交警来处理吧!" 后排座的车床降下来,一位穿着打扮十分华丽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车厢里还有一个小男孩的脸也跟着往外看。 女人着急的把小孩的脑袋按进车厢里,呵斥他说外边雨大。 那女人的脸虽然相比从前要显老很多,可五官就像是烙印一样烙在陈双的眸子里,烫的她睁不开眼睛。 陈双猛然坐起来,脑海中的画面就像是倒放的影片,急速从陈双的脑海中撤离。 "陈双,别睡了!"敲门声响起:"我进来了!" 陈双大口的喘息着,慌乱的说等等,那声音明显带着颤抖和惊恐,站在门外的楚防震微微蹙眉。 "怎么了?"楚防震头一次听见陈双的声音带着浓郁的颤抖,可依旧尊重陈双在门外等了几分钟。 等陈双穿好衣服楚防震才进来,一眼看见面色发白的陈双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楚防震还下意识的在房间里扫了一眼,好像刚才进了什么贼人把陈双吓成这样的。 楚防震斜坐在床边,双手不由自主的按在陈双的肩头,竟发现她一脸都是冷汗,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身子还在无意识的颤抖,眼神有些六神无主。 陈双舒尔抬眸看着楚防震,眼睛里盈满晶莹:"楚防震……" "在这呢!"楚防震感觉她现在很需要他,心里头有一股暖意和满足感一闪而过。 "你说,人要是死了,跑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那另一个世界的那个人还活着吗?" 陈双有些语无伦次,或许,在楚防震的眼泪她是个没有软肋的姑娘,可对于陈双而言,她唯一的软肋可能就是他了。 楚防震一愣,腾出一只手来用手背试了试陈双的额头:"你说的什么呀?是不是不舒服?" "额,可能是坐火车太累了!"陈双这时候才彻底清醒,她微微转身穿鞋,许久才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内心的波澜: "几点了?" "三点多了,刚叫你起来吃午饭,也没应声,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跟我出门?" 楚防震狐疑的看着陈双,她看上去是恢复了平静,可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就像是霜打的梨花一样,白却毫无光华。 "好!" "那我去给你热热再吃!"说着,楚防震出了门。 陈双的目光在一次六神无主,她刚才做梦了,可是那种感觉好真实,好真实,就好像陈双从来没有回到这个世界一样,还在原来的地方。 不久,外头传来楚防震的声音,陈双这才拢了一把头发随意扎起来走出去,却不料,餐桌上摆了好几道菜。 楚防震正在脱下围裙挂在厨房的吸钉上:"你做的?" "怎么?男人就不能会做饭了?" 陈双倒不是这个意思,陈双是第一次吃男人做的饭,当然,除了老爸炒的一锅炖。 "这酸辣土豆丝儿,是吃了你炒的之后我自学的,赶紧洗漱一下来尝尝味道合不合格!" 楚防震说着指了指洗手间:"牙刷牙膏都准备好了,除了蓝色的是我的,另外的就是你的!" 陈双狐疑的去了洗手间,发现牙膏牙刷都是新买的,还有漱口杯,毛巾上面的标签还没有拽掉。 陈双不得不觉得,在她补充睡眠的这段时间,楚防震一定是没睡。 虽然饭菜都是中午的,可想而知他准备了很久。 不知为何,陈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为她做这些,对着镜子看看自己,觉得长得还是很漂亮,竟然没有男人疼她,是不是很悲哀? 想到这里陈双无奈的笑了,前世,她自己毁了自己,这一世,或许会有一个男人对她无微不至,眼下就有一位现成的。 拧开水龙头,陈双洗了一把脸,抬手要去拿毛巾擦脸,却不料楚防震递了过来,陈双本能的说了一声谢谢。 陈双坐在桌边准备先吃一顿再去,指不定楚母和楚父不待见她,不让她吃饭可咋办。 想着,陈双再一次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再加上睡了大半天,晌午也没吃饭。 楚防震见她一吃饭就跟个小豹子似的模样,心里有些担忧又有些满足,等陈双吃饱了,楚防震才询问酸辣土豆丝儿炒的咋样。 陈双一脸茫然:"要听实话吗?" "那当然!" "太饿了,我都没尝着味儿!"陈双喝了一口茶说道,惹得楚防震无奈的推了推眼镜框噗嗤笑了。 "算了,下次在尝,去换衣服去!"楚防震无奈的说道。 陈双起身朝放假走,路过沙发的时候发现沙发上多了不少大箱子小盒子的,细细一看,全都是护肤品保养品。 "一样留一套给你的!"楚防震插话道。 "我不要!"听闻此话,看来楚防震连见她母亲的礼物都以陈双的名义准备好了。 等陈双换好衣服走出门的时候问道:"怎么样?我穿着会不会给你的面子加两分儿?" 楚防震扭头看去,这一看,再也没能移开双眼。 不管是外貌还是身材气质,楚防震都觉得无可挑剔,而陈双本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外柔内刚的气魄,有意无意的显露出来,让人看了只有一种感觉。 有职场女性的睿智,有花样年华的容貌和精神,有与这个年纪相符的活力也有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和儒雅。 见楚防震看着她迟迟不说话,陈双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是第一次在楚防震面前脸红,因为,他的目光如同带着刀子一样在自己身上凌迟。 好像他看的并不是自己穿的衣裳,而是皮肉。 楚防震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说了一声很好看之后,赶紧拿起电话给老马打过去,让他过来接。 龙湖别墅区离京北老宅不远,十分钟不到,老马就过来了。 等陈双拎着大包小包上车的时候,老马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是今儿早上在火车站接到的那位小丫头吗? 手机 两辆拖拉机,前头那台被人抢走了,后头这台陈双紧急处理,算是保住了,但是,司机却吓得一脸茫然的在人堆里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难道,城里人都喜欢抢拖拉机?这可是家里唯一的"劳力"。 城里的治安一向比乡下好太多,公家的人也来的很快,一时之间菜市场门口的这条路被围的水泄不通。 外边一圈是公家的人,里头一圈是替庞海做事的流氓小混混,再往里一圈是陈双和一辆拖拉机,还有一位车被人抢走了却吓得不敢说话只知道抹眼泪的老大叔。 在加上前不久才请记者拍摄过菜市场,后头赶来的毫无疑问,是凤城各大小报社的记者,没条件的拿着傻瓜相机猛一顿拍照。 当天下午,洗出来的照片全都是菜市场闹出的场景,有些抢生意的报社第二天日报彩印上了头条。 照片上头的陈双面容平静,眼神却带着一股锐利,好像在宣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惹了我,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有记者在场,公家单位不可能坐视不理,当时就把所有人带去拘留所审查去了。 可没了拖拉机的老大叔一脸无奈的看着陈双:"俺的车……咋弄啊!" 看着那充满褶子的老大叔,顶多比自己的父亲年轻那么十来岁,可是,杏花村是陈双土生土长的老家,杨柳村只隔着一条杨柳河,朴实的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骗子,有强盗,有土匪。 他们眼里的城市,不过是繁华,有钱,住着三层的洋楼,城里的月亮就是比乡下的圆,仅此而已。 "大叔,你先坐他的车回去,我明儿要是没有把车送到你家门口,我陈双一定会给你买一辆新的!" 老大叔朴实之际,自然不可能相信给他买新的,但是,这丫头能说这话,他不信也得信。 陈双看着老大叔爬上另一位同乡人的拖拉机车厢里蹲下的时候,他撩起破旧的衣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那举动看在眼里,可却像是刀子一样割在陈双的心头。 陈双随后就去了当地的公家单位,把当时的情况,和之前孙二杰因为商业被恶意打伤的事情以及相关证明都说了。 公家单位没有为难陈双,抓进来的十几个黄毛小伙子全都吓得不敢吱声,最终,还是把庞海给抖了出来。 离开公家单位,陈双给朱文路打了个电话:"朱老板,这次的事情,不是我做绝了,是你家小舅子做的太绝了,我们活着都是跟天要饭的,死了不过一把灰,我最希望看到的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最好的结果是希望彼此共赢,您觉得您是我,您还会跟我谈共赢吗?" 陈双底气从哪里来的? 朱文路那可是经历过半辈子的坎坷,欠了一屁股的巨额,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他一个人挺过来的,要说晚辈吃的盐没有他朱文路吃的米多,陈双第一个赞同。 可现在,陈双终于知道,朱文路坎坷一生,锦绣年华不过这几年,最终家产被小舅子给败光是有原因的。 陈双本来想拿下的是农贸市场,半道儿杀出个庞海来,被逼无奈她另寻他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想和朱文路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要不然,陈双不可能从面馆出来后会跟他谈什么共赢。 这么一看,朱文路自己都做不了主,那陈双反倒不想跟他谈共赢了,她可以自己赢。 朱文路是头一次被怼的没有任何话说,是啊,要他是陈双,对方做出这么绝的事情,他朱文路也不会跟陈双谈合作。 "陈双,你是我有生之年见过最精的职场对手,也是我惜才不得最痛心的人!" "钱难赚,屎难吃,金子被吃了会在屎里遇到水一冲一样光彩夺目!" 朱文路在电话那头笑的有些无奈:"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你的意思是,我命里五行缺水?" 陈双没有多说,还是那句话,是不是开玩笑自己掂量着想。 原本朱文路以为可以把罪责推脱到驾车的人身上,毕竟这不是小罪名,是抢劫,可是他把陈双想简单了。 开庭的时候,陈双说的比律师还多,任由本性未经他人允许获得许可剥夺他人财物者,就是强行将他人财物占为己有,此行为可归为抢劫犯罪! 法律可不管你什么商业之间的战术,讲究的是证据,是法制。 谈什么法外有情,陈双却说,要是人人都去抢劫,那就不用靠自己的努力获取生活所需,这样的话,社会治安会何等乱成一团? 陈双的言辞不光是让被告人庞海一脸懵比,就连旁听朱文路也是一脸骇然。 陈双请的律师总共就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开庭的自我介绍,我焦某某,是什么学院毕业,在某某律师事务所任职,此次开庭审理担任当事人陈双的律师…… "陈双,你他妈给我等着……" 眼瞅着庞海从被告席上被拉了出去,他声音怨毒的骂道: "姐夫,朱文路……你他妈就不是人,你不是个男人……我姐嫁给你算是白瞎了……" 朱文路本来还觉得愧对媳妇儿,看小舅子这么骂他,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他罪有应得。 当然,这是离开法院之前。 离开法院之后,一辆轿车停在门口,朱文路刚拉开车门要上车,却顿了顿,抬眸看去,陈双却在门口招手拦车。 "送你一程吧!"朱文路说道。 陈双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车里,陈双坐在后排,朱文路坐在副驾驶位,只是目光一直从反光镜偶尔扫一眼陈双。 只见陈双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略显空洞。 一路上,等到陈双到了地方招呼了一声下车,朱文路这时候才说话: "如果庞海能当面给你和你的下属道歉,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判决下来之前能跟法官说说情吗?" 陈双已经打开了车门并且说了谢谢,只是动作顿了顿:"我是在替我的人打官司,如果我的人愿意,那就请朱老板自便!" 陈双说完下了车,眼下人潮来往,陈双竟然一瞬间的觉得自己不知道何去何从,是的,她竟然在百货大楼下车了。 她感觉自己刚才想起了什么,是要找谁来着,下了车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谁都不想找。 抬脚走了几步,陈双才意识到,她好像……是要找…… 电话很滑稽的响了,陈双当然不会以为这电话就是她要找的人给她打来的。 陈双拿起电话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叹了一口气接了电话,号码是陌生号码,但是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熟悉的声音。 "这么快就接了" "你在哪里?"陈双避开话题问道。 "还没走!" "来找我,百货大楼!" 陈双说完,那头沉默了好久才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 挂了电话,陈双的心很复杂,她感觉自己可以不介怀前世,或许是她真的欠了大哥什么。 可前世她爱过的两个男人里,他是最不靠谱的一个,可对她也是无微不至的一个。 陈双有时候都想,她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比如自我折磨,自虐狂? 陈双抬头看了看天色,傍晚五六点,微风开始变得有些热浪扑面的感觉,马路斜对面的第二中学的学生络绎不绝的涌出来。 门口摆摊卖烫串串的,还有冰糖葫芦的,还有卖油馍的,都有不少学生围上去。 陈双都想回去上学了,上学真好,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于利益方面的勾心斗角。 看着那些男男女女,你喂我一口,我不嫌弃,我吃一口,你咬一口,互相嬉闹着宛如诠释了青春的曾经。 陈双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相反的方向,楚防震应该会从那个方向过来吧。 不知道他在凤城住在什么地方,陈双又回头看向对面,或许从那边过来! 楚防震却站在陈双左侧的不远处,用一根电线杆子挡住自己,他悄然的看着陈双,眼神变得异常温柔。 轻轻抬起脚步暴露在空气中,陈双舒尔侧目一眼看见暮色中的楚防震,她默然的感觉心头一颤,那种感觉就好像等了一个人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就像见到宋德凯的那一瞬间一样。 陈双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楚防震走过来,她微微一笑说:"这么快?你住在附近?" 楚防震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住在公寓楼!"说着,楚防震扶了扶眼镜框: "走吧,请你吃烫面!" 随后二人相继朝着二马路走去,陈双猛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多话题说了。 "你这次来凤城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回去?"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油嘴滑舌的说,怎么,你舍不得我啊,你要是舍不得我大不了直说呗,我就不走了嘛! 此刻楚防震双手插兜儿笑着说:"回去干什么?考研?" 陈双微微一愣侧目看了他一眼,看来,他心里还是在想着为什么自己总是纠结他考研的事情。 "你不打算考研?" "额,这个……难说!"楚防震实话实说,如果他考研暂时家里逼婚不会逼得那么近,好歹有个借口要考研,但是他如果不考研,立刻就要面对家里的压力,成家立业。 如果陈双能点头,他定然不怕家里的压力,也不稀罕考研不考研。 "怎么?你自己还做不了主?难不成你的家庭环境都像楚防杰那样,自己也当不了自己的家?" "差不多吧!"楚防震说的模棱两可。 好吧,既然做不了自己的主这个话题谈了也没有什么结果。 说着,二人就来到了露天摊位前,还是那位老大妈,推着三轮机车,上头搁着煤球炉,架上一口锅,另一个大桶里面是骨头汤。 三轮车前摆着方便带走的那种简单的长方形桌子,几个小圆凳,此刻,桌子已经被占去了两张桌,看校服,大都是二马路那边二中的学生。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 楚防震往矮凳子一座,膝盖自然蜷腿,竟比那长桌还要高出一点儿,索性只能岔开双腿才方便低着头吃面。 大碗一份小碗一份,老大妈先把小碗的端到了桌上,楚防震把碗往陈双推了一下:"你先吃吧!" "我要吃大碗!"陈双说着,楚防震稍稍一怔,他本来是打算自己吃大碗的,女孩子吃小碗的足够了。 "看着我干什么?我晌午饭没吃,你该不会两块钱都不舍得吧!" 陈双说着,刚好大碗面也下好了,陈双自顾自的把超大号的海碗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拿起筷子就呼啦啦的吃了起来。 楚防震没说话,脱下眼镜放在桌上,吃起了小碗面:"你怎么会中午都不吃饭?" "在打官司,上午忙着跑各项证明和流程,下午刚忙完!"陈双一边说着一边吃着,那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喝着汤的模样,和她那娇柔如花的模样极为不相称。 只是,楚防震见惯了她吃饭的模样,跟东北大老爷们儿差不多,要是喝酒再磕两粒儿蒜瓣,活脱脱的东北娘们。 "打官司?跟谁打官司?打什么官司!"楚防震有些诧异,她觉得这丫头的独立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怪不得,从始至终楚防震想不明白自己一表人才家庭背景学历各方面条件有优越,可偏偏入不了她的眼,现在,楚防震不光是明白了,而且还明白的透彻。 "菜市场替我干活的二杰哥被竞争对手那边的一流氓给打进了医院,我当然要出面,要不然以后谁还敢跟着我干活?" 陈双说着,语气平和可却透着一股毋容置疑的凌厉,她手底下的人谁都不能欺负。 楚防震眉心紧蹙,目光一亮无奈的呵呵笑了两声,前阵子建菜市场,现在又什么竞争对手打官司,虽然楚防震来凤城不久,但是他以前的初中是在这边读的。 再加上前阵子他回来看楚防杰的那段时间,刚好赶上凤城朱文路和房产大亨贺明之间的事情,当时在凤城日报上那可是天天头条。 再加上前几天据说翠竹花园贺明的老婆投资建菜市场,那么竞争对手自然就是水榭湖那边唯一的菜市场了,想到这里,楚防震不得不呵呵一笑,这丫头也忒能折腾了: "打赢了吧!" "那当然。"陈双也不含糊,审判结果很快就会下来,现在只是初步定罪: "要是那流氓公开向这边道歉,兴许只是个抢劫罪关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要是不道歉,那就难说了!" 楚防震停下筷子看着低头猛吃嗨喝的陈双,眼神透着无奈,许久没有说话,陈双这才舒尔抬眸看着楚防震,嘴里的面条还卧在腮帮子里鼓鼓囊囊的: "你不饿啊?不饿给我吃,我快饿死了!" 陈双说着就要去拽他的碗,楚防震也不拦着,任由陈双把剩下的面条加进自己的碗里,又呼啦啦的吃起来。 "这么折腾你就不累吗?"楚防震把筷子放下,心里头泛起浓浓的无奈,可是看她饿成这样心却也疼的厉害。 她要是能撒手不在发展所谓的事业,他可以满足她一切物质条件。 "累啊!"陈双没有抬头说道:"人活着本来就要累,不累那还叫活着吗,如果真的有一天感觉不到累了,可能人也躺棺材里了,你看看烫面的大妈,人家都这把岁数了还不是一样起早贪黑的干!" 楚防震肯定她听不出来什么意思,这跟大妈是一码事吗? "更何况我还这么年轻,至少还有累的本钱,当一个人连累的本钱都没有了,那比死更可怕!" 陈双说着,想起了前世,她,就是那个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穷光蛋,穷光蛋都不如,过街老鼠,丧家犬都偶尔会有人施舍点儿残羹剩饭,可她陈双没有。 那么小未婚有孕,去给人家饭店洗盘子都不要,那段时光是她这辈子忘不掉的,就算重回八百次,她也忘不掉。 想着想着,面条碗里落下两滴晶莹,陈双吸了吸鼻子,搅合了一下面条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热汤。 楚防震愣愣的看着她,连累的本钱都没有?她曾经有过连累的本钱都没有的经历? 她,就像是个谜团,据他所知,她从一出生到母亲把她带到杏花村就没离开过,虽然她家的生活条件一开始很差,可是不至于说连累的本钱都没有,这是一个经历过怎样磨难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触? 反正,楚防震是感触不到的。 只是相比之下,他好像从没有觉得自己累过。 楚防震想着没有说话,掏出三块五毛钱放在桌上,等着陈双把最后一口汤和面条吃完,这才起身走。 "跟我回家吧!" "啊?"陈双拿出卫生纸擤了一下鼻涕,这才想起来:"哦,想起来了,再等一星期行吗?" 楚防震微微一笑:"还要忙?" "嗯,现在二杰哥刚出院,他的胳膊骨裂,脑袋也让人开瓢缝了六针,等他好了才能替我开车,所以这几天我得自己送菜!" "杏花村没有其他人会开车的吗?" 楚防震微微蹙眉,也是有些无奈,他来凤城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再不回去,他那谎言早晚被家里戳穿,到时候要么逼着去跟哪家门当户对的姑娘相亲,要么就麻溜的滚回学校准备考研。 "说真的,还真没有!"陈双把卫生纸丢进垃圾桶,小巧的鼻尖儿被她擤鼻涕给捏的通红,跟个粉色的小樱桃似的。 "好吧,一周就一周,到时候你可不要再反悔!" "一周差不多了,要是忙的话也是六月份儿的事情了!" 听闻此话楚防震扶着额头做通痛苦状,这都五月半了,过一星期也就是五月二十多,她再忙就是六月份儿…… 天哪,这和没时间有什么区别?感情他要带陈双回去应付一下父母跟抢劫有啥区别? 陈双看了看楚防震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只是预计,未必六月一开始就得忙,我就是打算下个月去看房子,把我家人接过来!" 楚防震一听,这是小事儿:"怎么,你要买房子?" "暂时买不起,先租一栋吧,等周转过来住得舒服了就买!"陈双说着。 城里的房子虽然跟乡下比那是贵很多,但是跟二十一世的房价相比,那真是天差地别,几万块也就能买下来一栋一两百平米的房子了。 就算是全额,陈双也拿得起,只是,她喜欢留后路,如果全拿出来买房子,菜市场那边又投资了好几万,现在光租金和刘姐平均摊的,还没回本,就怕中间出漏子,出意外,所以,暂时陈双还是决定租着先。 楚防震当时真想说,不够他给,可是他知道陈双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要是看上自己的钱,就不会出现一开始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显而易见,她不希望别人救济她。 "到时候我也帮你参谋参谋!"楚防震说道。 "行,不过位置我提前都想好了,刘姐那边有不少房产,我打算在翠竹花园看一栋!" 陈双说道。 楚防震做了个擦汗的动作,什么都安排好了,这丫头想的那么远还以为能帮上忙呢,现在估计也帮不上忙了。 "刘姐是谁?" "贺太太!"陈双直截了当的说道。 楚防震微微蹙眉,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和一位老妇女都能"勾搭"上,也真是绝了。 正如一开始楚防震所想的那样,这丫头一点都不像是农村大山里的丫头,再加上老爷子出的那本书现在还在打手稿阶段,她竟然说看过,而且还特别熟悉。 想到这里,楚防震真觉得她就是个迷宫,想要走进她心里,还得有冒险精神。 "现在去哪儿?"楚防震看了看天色,路灯陆陆续续的亮了,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我不知道!"陈双实话实说。 "是你电话里约的我,你搞清楚没有?"楚防震也实话实说。 "……"陈双想想也是:"逛街,我又不太喜欢,也没什么好买的,要不,去看看楚防杰?" "看他干什么?"楚防震说道,一提起楚防杰被宋德凯打的事情,他就想的更多了,反正就是心里头不舒坦,去看了他还不是代替他大哥跟防杰道歉? 陈双微微一愣,倒是反应很快,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耐烦: "那……那就不看吧!"陈双发现最近这几天刘南也没有打电话,看来,刘南的父母没有去杏花村找自家人闹。 楚防震抚了抚眼镜框看着陈双,他觉得这不该是陈双说的话,他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替他哥一切鲁莽的罪行买单吗? 肃然之间,楚防震竟然心间开了一朵花儿,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决定,让他心花怒放,似乎很自然的抬手搭在陈双的肩头。 陈双有些不自然,可不知道为什么,宋德凯一直都会习惯性的跟她一起走路的时候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种感觉就像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大哥在。 可是此刻,陈双下意识的侧目看了一眼楚防震,这种感觉很类似,但是,味道却不一样,而是证明陈双是他的,谁都不能抢的感觉。 被人视作珍宝的滋味,任凭哪个女人都喜欢的吧。 见陈双没有特别的反应,他的臂弯稍稍紧了一些,直到将陈双的左肩贴着自己的身体,那一刻,楚防震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 如果不是他在控制,她还想更紧一些,再紧一些,最好是能把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别人看一眼都不行,更别提触碰。 潇洒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如画 此刻,陈双被镇住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单独空间让她哭一会儿,或许比此刻要好受的多。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为国家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宋德凯是为国家效力,可是她呢?她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 军区,可以没有宋德凯,因为还有千千万万个宋德凯,可陈双呢?没有了这个宋德凯,她就没有了一切。 站在原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敬礼,似乎就等着陈双说话,可是陈双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想孟艳那样嚷嚷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幸好,这种尴尬的气氛被急诊室打开的门打破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急诊室的门。 头一个走出来的是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他摘下口罩敬了个礼环顾一圈后才对孟师长说道: "脑部神经受损,心电反应迟钝,但是,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句话其实是好消息,可是就因为孟师长亲临,还有这战士们,还有武警部,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史无前例,所以,主治医生也不敢多说话,俗话说,话多了总有漏洞。 听闻此话,土匪团的战士们有的喜极而涕,有的互相安慰,但是陈双却哇啦一声哭了。 孟师长侧目一看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生怜惜。 "后续的医疗设施一定要最好的,护理方面一定要一级护理水平,负责的护士撤掉实习护士,只用三年以上护理经验的护士,主治医生最好不要换,随时向我汇报宋团长的病情!" 孟师长说完这些话,拍了拍陈双的肩膀转头就离开了。 孟师长一离开,当地武警部以及其他部署全都脚跟脚的撤离了。 加护病房门外,土匪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位撤离的,全都站在玻璃门外望着病房内的团长。 "希望团长能挺过去!" "希望团长还能带咱们出生入死!" "团战一定要回来,咱们等着!" 陈双也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医生说了,三天,不许任何人探望。 陈双看着那心跳图,她真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时间过的很慢,陈双痴呆的光盯着那心电显示屏就盯了半个钟头,动都没动一下。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已精疲力竭,有些负伤的战士腿上还打着绷带,坐在走廊里靠着冰凉的墙壁就睡着了。 针对宋德凯此刻的病况,再加上受到的关注度,几乎每天主治医生亲自查房后都会由院长亲自主持会议。 "如果三天宋团长还没有苏醒,恐怕会导致神经元退行性的改变,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也就是有可能会演变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主治医生的汇报后,院长脑门直往外冒汗,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沮丧的说道: "明天还有一天,先进行关节拉伸训练以提前做准备,另外,我会请中医学院的副教授来帮忙参诊,对了……他的家属有必要的时候请她参与!" 散会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好看的,这件事在医院零零散散的传开了。 只是大家都是私底下说说,毕竟这件事影响力很大,院方在没有尽全力之前,不希望走漏风声。 第二天,陈双已经颓废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是的,她没有洗澡,也没有心情梳理头发,陈双觉得自己的马尾辫随便用手屡屡就行。 土匪团的兄弟们都被靳子良好言劝回去了,可是每天还有人回来探望。 陈双心里盘算着,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去,这时间真的很熬人。 就在这个时候,主治医生前来找到了陈双,在陈双听到自己能进去探望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涕。 "嗯,你可以试着跟患者说说话,按按摩,以防止肌肉功能性萎缩!" "好!"陈双笑了,这是她来医院之后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也是这么干涩。 走进特护病房的那一刻,陈双双眼闪烁,他那张插着好几根管子的脸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的眉宇间却平静的波澜不惊,宛如睡着了一样。 "大哥……?"陈双缓缓地坐在他旁边,从白色的被褥下拽出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攥在手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 这张大手厚实而有力,似乎能替陈双遮挡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陈双的声音低沉如蚊蝇,好像生怕吵醒了他,可是,又特别想让他别睡了。 "跟他多说说话!"一个声音从陈双身后响起。 原来,主治医生根本没离开,说完这话,主治医生带上门这才离开。 陈双早已雾眼朦胧,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扯开一抹痛苦怀念的弧度: "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有一个丫头,特别不懂事,不光是叛逆,还喜欢打架,名声也很臭。 她有个好大哥,一直让着她,惯着她,可她却不知道珍惜,直到后来,她自作自受被人侮辱了,她离开了家,她本以为……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到处要饭……有时候要不到,就只能翻垃圾桶,日子过的好像死囚犯一样。 后来,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死,她想要跳河自杀,可却被救了,你猜他说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双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心一下子飞到了二十年前的凤城河畔。 "我找了你半年……你冷静点儿……如果你觉得活着很累,还有我,我养你!我宋德凯对天发誓……此生定会保你们母女平安一生!" "你知道当时那个女孩有多感动?是的,她有多感动就有多内疚……她实在是受不了,后来还是离开了,再后来,她就逃到了找不到她的城市,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 但是,因为他活着,所以,这个女孩也有了生的憧憬,她开始拼命的捡垃圾卖钱,后来,她还因为在她心里的寄托,自攻自读考了高中,上了农大…… 直到有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 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即便那时没有重生,这一生的结尾能再看见。她已满足。 或者老天爷不管是眷顾,还知道陈双心里所想,所以,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陈双已抱着宋德凯的大手趴在被子上哭的昏天暗地,心电检测器突然闪过一丝高度跳跃性的红线,陈双下意识的擦干净眼泪看去。 有反应?陈双一愣,难道,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 陈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宋德凯的手有些颤抖,她苦笑着却有些慌了手脚: "爸妈都在等着你回家,我等着你来娶我!" 陈双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心电图,她几乎喜出望外,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激动的说着,硬是不由分说的把医生拽着去了特护病房。 医生也很高兴,赶紧召集了相关部门医生全都抵达了病房。 陈双站在一旁攥着手隔着玻璃往里望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可是还掺杂着浓郁的恐惧感,她害怕,她却又说不上来害怕什么。 或许,是害怕他从此无法醒来,有一丝的希望,她却反而不知所措了。 可是,陈双却突然感觉眼前的玻璃好像有点朦胧,就好像一下子上了大雾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又清晰了不少,可是,不到两秒钟,再一次雾蒙蒙。 随后,陈双的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 "这丫头从来那天就没休息!" 七七八八糟乱的声音在陈双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陈双的脑子混沌一片,身子摔倒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疼。 只是醒来的时候,陈双满眼都是白森森一片,视线从模糊变得逐渐清晰,陈双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扎着针。 陈双顿感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触感传递回来的是纱布的手感,陈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想都这里,刚好有一位护士走进来给陈双把针: "同志,下回你可得注意身体,本来就贫血,可千万不能熬夜受累!" "谢谢!"陈双道了谢,顺口问道:"我……不,宋团长现在怎么样了?我睡了多久?" "哦,宋团长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昨天孟师长还亲自来探望了一番!" 护士收拾好空药瓶准备走,陈双又问道:"我睡了几天?" "两天吧,你贫血状况比较严重,回家多吃点动物的内脏之类补血的东西就好,一定不要劳累过度!" 说完,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陈双差点都要崩溃了,她怎么前世没发现自己贫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她好吃懒做,啥玩意不得随着她吃,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陈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护士说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好。 陈双试着下床,除了感觉身子有些软绵绵的以外,她并没有其他异常,索性就去了加护病房。 此刻,加护病房门外站着两位穿军装的男人,按照陈双的记忆,这两位有一位是孟师长的司机,另一位是他身边的老参谋。 想必孟师长今儿来了,陈双这么想着,从走廊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刚要进去看看,却被人拦下了: "陈双同志请在此等候!" 陈双稍稍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可能孟师长有很多话要说,于是陈双错开特护病房的房门,走到了玻璃窗户外往里看。 宋德凯嘴巴上的氧气罩已经被撤掉了,他萎靡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陈双心里窃喜,只是,这病房里哪里有孟师长的影子。 正这么想着,孟艳出现在了玻璃窗内可视范围中,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走到了病床前,斜坐在宋德凯的病床边上,一口口的给宋德凯喂稀粥。 那样子,让陈双觉得好像是夫人伺候自己的丈夫一样自然。 舒尔,孟艳放下手里的碗勺,抓着宋德凯的手细声细语的在说着什么,因为特护病房的病人生命大都是垂危状态,所以玻璃是隔音玻璃,陈双只能看见孟艳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双的手微微有些冒汗,她只是有点……好吧,她是个女人,她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理智,原来她也会吃醋。 还好,他醒了,想到这里,陈双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孟艳眼角上钩,发现了玻璃外的陈双,但是她没有正眼看陈双,倒是摆出一副与宋德凯十分亲密的动作,硬是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随后,孟艳出了门。 见孟艳出来,陈双心想现在可以去看看了吧。 谁知道,陈双被走出特护病房的孟艳推了一把,她随手带上房门: "探病时间到了,你想干嘛?打扰德凯休息?" "谁说的?主治医生特许我随时随地监护的!"陈双说道。 "呵!"孟艳抱着膀子冷笑道:"陈双,我现在觉得你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你对德凯是真心的,没想到好几天都不见人,照我看,你是巴不得德凯活不下来找你们村上的什么大学生吧!" 陈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你们杏花村的那点儿破事,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跟德凯在一起!" 孟艳似乎胜券在握,本来,她是没有把握的,可是昨天跟着父亲来探望发现陈双不在,而且恰好,宋德凯竟然迷迷糊糊的拉着她的手。 那一刻,孟艳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凡人变成了仙女一样受宠若惊,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是谁。 "我是孟艳,德凯,我是孟艳,你能听见我说话?" 这一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当时就连在一旁探望的师长看了这情景都无话好说。 说什么呢?以前,宋德凯有没有自己的闺女他这个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还不是从始至终自己的闺女一厢情愿,可眼下,就算孟师长想要数落闺女,他也没有借口了。 他老人家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然是比我们那一代要自由得多啊! "我们快结婚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有资格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陈双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个被富裕家庭惯坏了的孟艳,她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陈双说着拨开孟艳就要进门,孟艳反手拽住了陈双的胳膊。 "别说我一句话就让你没这个监护资格,更何况,德凯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上头都很重视,就算是监护,也轮不着你!" 孟艳的话说的很决绝,带着一股毋容置疑的肯定。 陈双顿住了,回眸自己从孟艳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在我眼里,他终究是是我的未婚夫,而你,不过是个滥用职权,目无军规,鼠目寸光肤浅无知的流氓女人!" "你说谁呢?" 孟艳气的胸口起伏,双眼冒火。 "你猜我在跟谁说话!"陈双声音硬气,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遮盖住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 "特护病房区域,禁止喧哗……"主治医生刚好赶到查房,可是话说了一半发现是孟师长的闺女,他的声音软糯了下来: "孟艳同志,这里是特护病房区域,您得一下考虑病人康复环境!" "这个人扰了宋团长养病,希望你们院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晌午,凤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水泥路上,斑斓点点,随着清风拂过,斑斓摇曳。 偶有早蝉呱燥两声,再过一个月,就入伏了,陈双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坐在路牙石上,她想起了小时候宋德凯带着他去抓"地猴子"(知了的幼虫,每个地方的叫法不一样,有的地方叫蝶猴!)。 那时候,整个杏花村只要有树的地方到处都有手电筒的光束闪过。 那时候,三个多小时能抓两千多只,抓回来之后连夜用盐巴腌上,不然的话,它会变成知了,就不能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油水,干锅洗净,就把地猴子放在锅里小火炕着,有些烧糊的,都不舍得丢掉,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胸部长爪子的那个部位,因为有瘦肉,就喜欢吃屁股,陈双曾经笑话他说,屁股里面好多屎粑粑,但是宋德凯却不以为然的说,屁股上的肉比较嫩。 陈双抹了一把眼角,她感觉,前世欠的眼泪,这一世好像一滴都没少。 医院停车库徐徐驶出一辆军用吉普,但是陈双却没看见孟艳的影子,毫无疑问,她在医院负责监护了。 而陈双却被主治医生好言相劝要求离开医院。 陈双本是打算等到孟艳离开后,再去看看,确定他好起来了,再回去也行,可如今,陈双竟然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是什么原因呢?钱?权利?是的……就是它们。 想到这里,陈双心里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越来越旺,她不敢保证这一辈子,她会混的一人之下,但是,她可以拼了命的去努力。 "呀,这不是陈双吗?咋……咋又这么巧?" 一个惊讶到夸张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陈双侧目看去,发现是小杰哥和小翠姐,陈双还是笑着说: "是啊,我又来了!" "你咋了?病啦?要紧不?"小杰哥这才发现陈双的脸色很难看,而且眼眶也红红的不由得问道。 "没,我好好的,宋德凯在医院,我来看看他的,你们呢?"陈双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毫无负担。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有些情绪影响了别人,即便是告诉了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还白白被自己影响了心情。 陈双最不喜欢的就是向人哭诉自己的苦衷,因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额,俺家小翠说肚子疼,来看看的!" 小杰挠挠头说道,陈双略带迟疑的跟小翠打了个招呼,小翠只是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肚子疼?跑来解放医院?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在乡下,别说肚子疼了,发烧感冒在家里喝点姜汤都是熬着。 这么想着,陈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指碰了一下小腹,陈双差不多明白了什么。 可能小杰真的以为小翠只是肚子疼,还真像孙大杰兄弟俩说的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陈双是经历过的人,她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陈双说到。 "好嘞,陈双妹子,跟俺一起进去吧,待会儿俺忙完了,你带俺顺便去看看老凯!" 陈双诚挚的点头答应,跟着小杰进了医院。 小翠似乎对凤城的大医院很熟悉,直接到了导医台问了一位护士,转头对小杰说: "小杰,你陪陈双妹子吧,俺自己去问问大夫去!" 小杰干脆的答应了,但是陈双却多看了两眼,见她直接去了妇女医务办公室,陈双就肯定了。 "老凯咋了?"小杰问道,陈双领着他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陈双说的很轻巧,还是那个原因,有些事说多了只会让人瞎操心,还让别人白担心。 "对了,你啥时候带小翠回家认门儿去?"陈双不由得岔开话题问道。 "打算今年年底呢,到时候存够了钱回家也好张罗!"小杰挠挠头含蓄的说道。 到了特护病房门外,陈双指了指,却发现孟艳依旧在病房内,她正攥着宋德凯的手跟他说着话。 说到情浓时,她还把自己的口鼻抵在宋德凯的手上,宋德凯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幸福的弧度。 这一幕,着实是扎了陈双的心。 "这……这位女同志是谁?"小杰不由得问道。 陈双抿唇没有说话,小杰也算是有礼貌,敲了敲门才推门进去,一脸堆着憨厚的笑容说: "老凯,俺顺道儿来看看你,啥也没买,你可别介意!" 说完这话,小杰才绕过床边走到宋德凯的身边正准备坐下来,孟艳指着孙小杰说道: "出去!" 孟艳上下打量了一眼孙小杰的打扮,那身上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布料,穿的还是工地的工作服,脏的根本不忍直视。 孙小杰屁股离板凳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起身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说道: "这位同志,俺们是老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俺就来看看!" 陈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孙小杰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是,浆洗的无非有些泛白以外,就有一些水泥渣子留下的痕迹洗不了,根本算不上是脏。 双河 大门又缓缓的打开了,那年轻的男子一边后退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从门缝里挤了出来,随后对着陈双招手: "是陈双同志吗?" 陈双点点头:"是我!" 陈双其实在这小伙子喊等等的时候就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就是电话里那个声音。 "那请进!"小伙子说道。 陈双面容平静,虽心知肚明可她也没有那么大心思去揣摩旁人的心,如果一味总是替别人考虑,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在他人心里形成一种习惯,导致一文不值! 小伙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模样,见陈双跟着他进了军区大院,他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他是新兵。 引着陈双去家属楼的这段路,他总共扶了帽檐二十多回,在陈双的眼里,他心里很忐忑,说话也是畏首畏尾。 毕竟新兵都对军区的事情畏惧很多,他只知道,一个市长的闺女让他接电话的时候那么说的,他也不敢说二话。 到了家属楼,小伙子义正言辞的要求宿管员给安排房间。 "周大妈!" 小伙子诧异的看了一眼陈双。 周大妈一见是陈双,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赶紧招呼小伙子离开,她自己知道分寸。 还是那间房间,周大妈说,这间房离洗浴间比较近,很多人都怕不干净,所以就一直空着。 周大妈依旧帮陈双整理铺盖,顺口问道雷子的情况,陈双来精神了。 把雷子跟宋有粮和陈秀兰之间的关系都说了一遍: "雷子通人性,我爸妈都把它当半个儿子看,如果周大妈有空可以去我老家看看!" 周大妈一听说雷子现在活泼了不少,还不缺吃喝的,她哪里会不放心,总比跟着她强吧。 "庆功宴要早上九点钟开始,你还能睡会儿!" 周大妈叮嘱完就出了陈双的宿舍。 陈双怎么睡得着,现在都快八点了,而且听说庆功宴就在食堂,因为食堂面积小,外头树林也有野炊的安排。 上午看文工团的表演,中午盛宴,下午一点钟依旧有文工团精彩的表演。 虽场地是就地取材,可是对于其他看不惯宋德凯的那些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这可是头一次师长亲自亲临给一位团长颁发荣誉证书,还大动干戈的请来了文工团的女子兵前来表演。 早上赶来的文工团女子兵根本没有休息,就开始做最后一场紧急排练,硕大的训练场上,早已经铺了红毯,搭建了临时舞台,还有主持人。 早上九点钟敲响,所有军区大院的军人全都汇聚一堂,以领头队长举着红旗,后头都是按照规定落座的"自己人"。 前排环形状两排高头座椅,这些都是团长以及团长以上级别的干部,正中间坐着的是孟师长,单独放了一张圆桌,上面有果子。 孟艳身着一身粉色荷叶边儿长裙,露肩勾着孟师长的胳膊时不时嗑瓜子,时不时附耳轻言对孟师长说着什么悄悄话,那裙摆边缘的荷叶设计,给孟艳增加了几分俏皮活泼的感觉。 这一天也是军区最热闹的一天,就跟国庆节一样热闹,就连周大妈也批准放假前来看歌舞团的表演。 可是当周大妈怕陈双舟车劳顿睡过头了去敲门的时候,发现宿舍里早已经整理的干干净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是陈双没有睡过,可是宿舍里却没有她的影子。 食堂里,丰大爷已经忙不开了,幸好孟师长体恤,调派了不少打下手的人来炊事班帮忙,要不然,丰大爷真吃不消。 此刻,宽阔的训练场上人满为患,时而成千上百号的鼓掌声齐齐想起,而陈双却敲了敲宋德凯的宿舍门,一切的喧闹都好像和她没有太多瓜葛一般。 "艳子,你先去看歌舞表演,我得准备一下!" 没有开,里面却飘出来宋德凯的声音。 陈双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这一系白裙和高跟鞋,她觉得有那么一丝凉意洒在了身上。 "宋团长,你还准备个屁啊,人家孟艳都上门"催货"啦!" 单身宿舍内还有几个人在起哄。 "哎……团长,你这红毛衣挺牛逼的呀,肯定不是你自己织的,赶紧从实招来,是谁给你织的?是孟师长的千金小姐给你买的吧!" 宋德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军装,又怕帽檐不够立整,对着整容静敬了个礼,感受一下自己的仪表,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那红色的毛衣,他眉心紧蹙: "都滚蛋!别在这里念叨!" 此话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今儿不是大好日子吗?怎么团长发飙了? 随后几人退出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 宋德凯看着那红毛衣,眼神露出陌生感,但是,很快,那对眸子就像是冰川遇到了春风一样,渐渐温润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宋德凯抬手摸了摸那与他性格洗好有着天差地别的红色毛衣时,他的目光顿时缩回来,因为,余光的盲点处,也就是宿舍门外,多了个穿着白裙的姑娘。 发丝如墨,直垂腰间,齐刘海衬托着那对眸子越发的宛如星辰,两鬓流长,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脑后,配上那雪白的裙子,真让人分不出,是头发太过柔美,还是会那白裙衬托的黑发,还是……黑发衬托着白裙。 宋德凯稍稍愣了愣。 "大哥!"陈双叫了一声! 宋德凯眉头一拧,这个人是他的妹妹,她竟然是他的妹妹……宋德凯的脑子出现了片刻的混沌。 自从他受了伤之后,他就会时不时的头疼那么一阵。 "德凯,快点,你怎么还没准备好?你要发表演讲呢!" 一串高跟鞋踩着水泥地的声音在宿舍走廊里响彻,越来越近,等陈双侧目看去的时候,她看见了拎着荷叶裙子的孟艳。 宋德凯这才从陈双脸上慢慢的移开视线,落在了孟艳的身上,他莞尔一笑说,这就好了! 孟艳看了一眼陈双,她的目光又何尝不诧异呢? 她明明是个乡下姑娘,竟然随便穿这一件白色的裙子就显得那么的好看?跟玉一样,在看看她的高跟鞋,孟艳就更接受不了了。 乡下的姑娘除了种地还能干啥?竟然学有钱人家穿高跟鞋,也不怕走路摔死! 可是,整个过程陈双都是面容平静的看着宋德凯,这种眼神就是因为太平静了,让宋德凯有一种负债累累的感觉。 这眼神,就好像能穿透人的皮囊直达灵魂深处一样,好有魅惑力的眼神。 这一刻眼神的交错瞬间,被孟艳捕捉到了,她挽着宋德凯的胳膊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舒尔回眸露出挑衅的目光,陈双才回过神来。 只是让孟艳没想到的是,陈双竟然笑了,两抹梨涡深陷,美的像是一朵梨花般素雅。 当然,孟艳是绝不会承认陈双比她长得好看的,只是挽着宋德凯的胳膊不安的紧了几分力度。 陈双之所以笑,那是因为,她确定了大哥只是不记得她了,而不是不爱她了。 难道,这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吗? 不对,陈双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奢望? 她不是下定决心要做个有钱有势的人吗?为什么她还是这样想要成为他的女人? …… 庆功宴的舞台上热闹非凡,宋德凯身影伟岸,华宇之间铿锵有力,舞台下鼓掌的声音震耳欲聋,估计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老孟,你这回可是赚了呀!" "是啊老孟,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道老孟能不能把人借我段时间,带带我那手底下的一群软蛋?" 孟师长放下茶杯,嘿嘿一笑,略带深意的眼神竟有些"老不正经"的挑了挑眉头,突然脸上的笑容消失:"免谈!" 陈双虽然挤在人群中,可依旧时不时有一束目光从孟师长那边的专座飘过来,时不时又看了看舞台上的宋德凯。 她手里拿着的花环不由得捏紧了,待会儿她要第一个上去献花。 一阵掌声落下,幕后文工团的小姑娘们个个都拿着花环准备献给英雄。 "哎,那个人怎么有点面熟?"红布高挂的后台处,红布稍稍动了动,小心翼翼探出几位化了演出妆容的脑袋。 "那个穿白裙子的,我看有点像陈双!" "是啊,可是她怎么变样了?" 张三花咬着手指头绕过后台去了观众席,她可不打算上去献花,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宋德凯太凶了,她有点害怕,此刻,她蹲着身子偷偷摸摸的绕开领导们的视线钻进了观众席。 "哎,陈双!"张三花鬼使神差的蹲在了陈双的旁边,拽了拽她的裙子。 陈双从台上收回目光笑着赶紧把自己的板凳腾出一半儿来,俩姑娘一人坐了半个屁股挤在一起。 "好久不见!"陈双打招呼。 "是啊,你被迁回去之后在家里干什么呢?家里好不好玩?" 张三花又羡慕又害怕,害怕的是她当时要是被送走了,肯定在村子里没脸见人了,但是,又羡慕自由的生活,最起码可以陪在父母身边。 "还好,就是种地什么的。" "对了陈双,宋团长不是你大哥兼对象吗?你咋不到前头家属区坐着?干嘛跟这些臭男人挤在一起?" "你看还有我的位置吗?"陈双微微一笑说道。 张三花仰着脖子看去,还别说,所有的位置都安排的满满的: "哎,肯定是孟艳搞的鬼,她对宋团长那可是日思夜想的!" 说到这里,张三花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陈双其实自认为和张三花并不熟悉,就是喜欢这人的性子,不喜欢搬弄是非,也不喜欢嚼舌根,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这实话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孟艳拿着花环第一个走上舞台,就在她将花环套在宋德凯的脖子上时,因为身高的差距,宋德凯本能的低头,却不料,孟艳踮着脚直接亲了一下。 顿时满场哗然,在这个年代公然做这种行为,不外乎叫人惊讶。 "我的天哪!"张三花捂着嘴惊讶的瞪大双眼。 孟师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说道:"咱们要响应国家的号召,解放思想,年轻人自由恋爱是应该的!应该的……" 但是这一举动也让后台准备上前送花环的文工团女子兵犹豫不决了,个个都恨不得往后缩,缩进墙缝里都行。 "我们还是不去了吧,会不会得罪孟艳呐!" "那咋办?咱都出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咋办?张三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平日里张三花性子敦厚,也不喜欢跟人挣,也不喜欢跟人计较,住在一个宿舍的姐妹日子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所有的卫生都让张三花来善后,反正她也不在乎。 要是洗个衣服什么的,正好张三花也在洗衣服,顺便让她帮忙泡上,她有时候会直接给洗好亮起来,虽然人很好,但是好事儿总没她的份儿,这可能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 "在那儿呢!"一人指着观众席,一眼就找到了张三花,那还不是陈双比较惹眼,再加上坐在男人堆里,其他男人都是一码的军绿,就她穿着舞蹈服。 张三花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刻的窘迫,终不能让场面冷场吧,要不然回去后这些个姐妹得把她堵在宿舍用唾沫星子就把她淹死啦。 此刻孟艳有些得意,她就知道,她第一个献花,文工团的那些小姑娘丫头们看谁敢,顺便也让陈双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想着,孟艳又回头穿过人缝,挑衅的目光落在陈双的脸上。 张三花有些着急,想要起身,陈双按住了张三花的肩膀,从她手里拿过花环: "给我!" 张三花还没反应过来,陈双就已经拿着花环一步步朝着舞台走去。 所有的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陈双身上。 碧草莺莺燕燕,蓝天白云飘飘,白裙飞扬,配上那齐腰的长发,和那瘦弱却挺直的脊背,竟给人一种此女绝非凡物的错觉。 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宋德凯眉心蹙成了川子纹,他眼神透着冰寒,那是因为,他怎么总感觉看一眼这姑娘,他就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似的。 难道,是因为她那双魅惑的双眼中暗藏的那种不易觉察的忧郁?还是那目光给人一种直戳人心的原因? 孟艳微微一怔,她几乎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走了神,为什么她明明是个乡下的丫头,身上却有着一股让人"高攀不起"的高贵感? 装的,一定是装的,她就不信一个种地的丫头会有这种气质。 陈双踏上舞台,垫着脚尖帮宋德凯带上花环,整个过程宋德凯如同冰雕一样动都没动一下,眼睛一直死死地看着这张出奇平静的脸。 可陈双却低着头帮宋德凯整理花环,那模样十分认真,就好像生怕花瓣儿被扯断了一样。 那一刻,军装配上白裙,竟给众多人心里留下了难以缅怀的印象,太相配了,或许英雄配美人说的就是他们。 "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在受伤了,我会倾尽所能,找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 陈双整理好的花环这才仰头看着宋德凯。 宋德凯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痛苦的神色:"你叫什么?你是谁?" 陈双莞尔一笑风情万种,眼角却闪烁着一丝平静: "这个不重要!等你好起来你会知道!" "他们在说什么?"孟艳有些不安的自言自语。 团长办公室,坐在位置上的人并不是宋德凯,而是孟师长,他垂暮把玩着钢笔,时而抬起头看着面前坐着的宋德凯。 孟艳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跟自己的父亲使眼色。 孟师长已经被女儿今天的举动给气疯了,这要是宋德凯不主动点儿,他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等回去后,他在收拾收拾这闺女,可眼下当务之急他还得想办法让这榆木疙瘩先开口才行。 孟师长清了清嗓子敲了几下桌面说: "德凯,有些事儿也该是你主动表现表现了吧!" 孟艳在一旁做出生气的表情,她知道,这么隐晦的问法,宋德凯肯定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呢。 孟师长瞟了一眼孟艳,气的连连叹气:"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打算娶艳艳!" 宋德凯目光一怔,看了一眼孟艳,随后站起身敬礼道: "边防尚在糟乱时期,我想应该是先有国在成家!" 孟师长也是无奈:"边防还有其他战士,糟乱也不会因为你宋德凯就能太平,今儿给我个答复,如若不然,整个土匪团扣去三天的伙食供应!" 为了这不成体统的闺女,还有家里的那位,他也是豁出去了。 此话一出,孟艳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对,就这么直接说他才能明白。 ………… 宿舍,靳子良在家属楼外等着陈双,陈双一出现,靳子良就脱帽敬礼,随后才说道,昨晚上临时有任务,他去接师长大人了,把事情派给了一位刚入伍的哥们。 陈双也知道后来,这哥们就受孟艳的阻挠没有及时前去接应,不过,陈双不在乎,她现在可以说除了赚钱,和大哥,没有什么事情有资格让她放在心里。 "没事,本来我就是请你帮忙的,也不能耽误你自己的差事!"陈双说道。 靳子良挠挠头看着陈双,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问道: "我们团长现在好像有点……健忘!" "我知道,他记不起我了,但是我还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陈双说道。 从靳子良那儿陈双了解到,宋德凯刚出院回到部队的时候,所有土匪团的人都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但是有些人他却认识,有些人连名字都忘了。 靳子良还说,他把靳子良也给忘了,害的靳子良把自己的"户口"都说了一遍。 上次宋有粮来的时候,他本来是不记得的,靳子良提醒说是他的父亲,宋德凯这才有了点儿反应,但是他却没有叫出口。 更离谱的事情是,宋德凯还去查过自己的户口,查过入伍登记上的所有资料。 现在的情况是,宋德凯每隔半个月就要去军医处做全身检查,这也是孟师长给的特殊安排。 军区总医院给出的结论是,间接层次不稳定性失忆症,如果在两个月内不会出现刚接触的东西就忘记,那才能诊断为短暂性失忆,是有机会康复的,当然,也有可能一直这样,而且还会恶化。 也就是说,有可能恶化成痴呆的可能,但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就是,宋德凯的病情并没有恶化,也没有出现健忘症。 说完了这些,靳子良从军医口袋里掏出了信封说是上次送菜的钱。 陈双说了一声谢谢就收了起来,整个过程陈双都异常的冷静,就好像听着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陈述一样。 随后,陈双看了看天色说道:"靳子良,饭我就不吃了,你现在要是有空,能送我去车站吗?" 靳子良稍稍一愣:"怎么现在就要回去?家里有急事?" "确实有点急事!"陈双说道,她来只是为了看看大哥,不是为了吃饭。 靳子良挠挠头说:"那好吧,我去跟团长请示一番,你也刚好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我开车来接你!" 陈双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她只是回到宿舍把衣服换回原来的粗布衣裳。 这条裙子和高跟鞋是她这一生第一次为他而买的,她想,将来如果能用得上的话,可能性也很小了,所以,陈双叠的异常整齐干净,鞋子的鞋跟也擦拭了一遍。 随后,陈双便出了家属楼等,时不时的向军区方向看去。 等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那辆熟悉的军用吉普穿过林荫小道儿徐徐开了过来。 陈双上前两步迎上去,却发现开车的人不是靳子良,而是宋德凯。 陈双稍稍迟疑了片刻,等宋德凯下车打开车门后,陈双才上了车。 "怎么是你?靳子良呢?"现在食堂都在开饭,这主角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来送她。 宋德凯目光直直的看着挡风玻璃,也不说话。 二十分钟前,靳子良忽闪忽闪的跑到食堂找到了宋德凯,跟他小声汇报了一番要走,却被宋德凯叫住了。 他问靳子良那个丫头到底是谁,靳子良一脸黢黑的挠挠头,说是他妹妹,宋德凯直蹙眉,他怎么查他自己的入伍档案没查到他还有个妹妹。 所有的档案也只是说明了他是单亲家庭。 此刻的宋德凯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甚至对这"天上掉下来的"妹妹有些躲闪,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躲闪,特别是她的眸子。 见宋德凯不说话,陈双也不再多问了,她反而异常的平静,比以前还要平静。 直到,到了镇上,宋德凯才对陈双说了句:"路上小心。" 陈双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走进了车站。 宋德凯却迟迟没有调转方向的动作,就那么一直看着陈双的背影没入人海,直到消失不见,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恢复平静。 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因为中途转了一趟车。 到家的时候,天边已经灰白一片,看来,青阳要阴天了,路上,不少百姓都怕这天会连续不断的下雨,差不多的都开始起个大早开始收割了。 如若不然,连续下个三五天的雨,那么,麦子肯定在地里麦穗儿上就发芽了,这一季就会糟蹋。 回到家的时候,宋有粮也和陈秀兰正在拾掇镰刀准备下地。 "双回来啦!"陈秀兰迎上去,转头对宋有粮说:"老宋你先去,俺待会儿就上地!" 随后陈秀兰赶紧给陈双盛了一碗稀粥问情况: "咋样?凯凯有没有说啥时候回家?咱家建新房的事情你说了没?这不就等着凯凯回家成亲吗!" 陈双面容平静说:"太忙了,没来得及说。" 陈秀兰咂咂嘴有点可惜:"当个兵咋这忙呢?哎……也真是的!" 发完牢骚,陈秀兰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地里。 陈双叮嘱,要是待会儿太阳升起来了,就让二老回来,大中午的别在外头晒中暑了。 陈双拿出信封,查看了里面的金额,算算家里剩下的,还有没来得及装修临时省下来的,总共差不多还有一万多。 她必须得和时间赛跑,即便舟车劳顿,她还是要清空脑子,好好把剩下的余钱规划规划。 陈双想过先买一辆农用车,再扩大种菜范围和蔬菜品种,到时候也差不多鱼塘的鱼也下来了,楚防震那边第一批菌种也出棚了,她可以考虑在蔬菜的种类里加上菌类。 陈双便打算着,边在本子上仔细的记录下来。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来者是孙二杰,宋有粮夫妇出门时就没关门,孙二杰伸着脖子一眼看见堂屋里坐着陈双,直接就进了院子。 如约 陈双嘴里还有面条没咽下去,眼睛瞪了王大力的一眼,他赶紧撒手,陪着笑脸说道: “哎呀,不好意思呀,我这是看着你这么好的一丫头有点儿心疼得慌,来来来,吃牛肉,这牛肉啊,可贵了,十几块钱一斤呢!” 陈双没说话,继续吃她的面条:“你不是说有毛石的事情跟我说说吗?” 说话的空档那边热气腾腾的五斤牛肉和牛肚已经上来了,整个一脸盘那么大的盘子,不,应该是盆子…… 王大力讪笑着,赶紧先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在陈双的碗里: “吃,快吃,事儿待会再说,我听孙小杰说过你们是老乡,都是杏花村的农民,听说那旮旯挺穷的,建个房子地不用买都得攒好几年的钱,一年到头儿一亩地也剩不下几个钱,说是穷的平时都吃不上肉,这会啊,看王大哥疼你不,多吃点儿昂……” 陈双也不吝啬,反正她最近这几个月都忙的没好好吃上一顿饭,要一定说是好好吃了,也就是请刘雪梅吃饭的那回,简直撑死她。 “我们那边是挺穷的。”陈双说着,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不由得问道: “王工,这次十天之内菜市场的项目能完工吗?” “叫我王哥就行。”王大力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能,保证能,咋了,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整天这么风吹日晒的送毛石啦?” 王大力心想,这都万事俱备了,杏花村这么穷,这丫头年纪那么小,肯定吃不了这个苦不想给送了。 想着,放下筷子,一把将陈双的手给拽了过去,陈双都吓愣了,这老东西就算像孙二杰说的那样老不正经,可她也没想到大白天吃个面条也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照我看,你以后要是不想这么辛苦也成,跟着我,我绝对不叫你淋半滴儿的雨,不叫你吹一丝儿的风。” 王大力的脸突然露出一丝舒服的感觉,还是年轻的丫头好哇,皮肤真滑…… 陈双猛然抽回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本事?” 陈双想起了孙小杰说的话,说他有的是钱,好牛啊! 可就在这时候,背对着外头的陈双发现坐在对面的王大力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变了,他赶紧站起来喊了一声: “朱老板!” 陈双闻声回头看去,原来是朱文路,他穿着的衣服和打扮还是那般低调,进来二话不说,要了一碗牛肉面,随后语气平静的问道: “小王现在在哪儿发财呢?” “额,朱老板,您看您说的,发什么财呀,我这不是刚接了小项目吗?也就建个小菜市场,哪能跟建房子比呀!” 王大力卑躬屈膝的模样让陈双终于是明白什么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建菜市场啊,听说在翠竹花园那一块儿动工的吧!”朱文路说着,低着头吃着面,偶尔被油泼辣子呛着,他干咳两声,喝杯茶漱漱口。 “朱老板果然是生意人,这消息都瞒不过您呐!”王大力这马屁拍的是啪啪响。 现在整个凤城都知道朱文路和贺明的官司打赢了,再加上他现在手底下也有不少房产,对于王大力这种人来说,指不定朱文路将来就做房产开发了,总之,马屁拍好了,往后路好走。 朱纹路讪笑一声说道:“看来,你现在跟着贺太太在发财啊!” “哎呀,您看您说的,我这种小人物要是发财也得仰仗你朱老板这样阔绰又有商业眼光的人呐!” 陈双在一旁听得鸡皮疙瘩一波接着一波,特么的,五斤牛肉,您吃完试试看,保证明天的屁都还是牛肉味的屁。 哗啦啦的两口,陈双已经扒拉完了面条,拍下五块钱,陈双摸摸嘴说了声还要出车,先走了。 王大力一看,这妹子没沾上,还碰上了朱老板,他这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歹这加上牛肚子得有七八斤的牛肉呢,好歹也得招呼一下朱老板不是。 “那行,你路上小心点儿!”朱文路说了句送别的话,随后把牛肉干脆直接端到了朱文路的桌上: “朱老板,这次真是巧了,来,吃点儿牛肉!” “额,不了,我吃饭快,一碗面就成!”说完,朱文路,仰头喝干净了碗里的烫,放了七块钱在桌上也走了。 王大力不知道什么情况,今儿是不是点子有点背? 朱文路一出面馆的门就看见在前方不远处的陈双,他很欣赏这个小丫头,只是一进门的时候,他没有留意,毕竟他喜欢坐在最靠门的位置,只是她那件军大衣很是眼熟。 第二个没有打招呼的原因还是因为王大力,他一个包工头儿以前就是一直跟着贺明干的,贺明倒了之后,他还找过朱文路,说要跟着他。 眼下,她和朱文路出现在一起吃早饭,看来关系不一般,再加上刚才王大力说建菜市场,朱文路心里不是担心自己的菜市场有了竞争对手,而是相比之下,他更加赏识这姑娘了。 他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她怎么有本事拿到翠竹花园的地建菜市场的? 就算是刘雪梅投资的,那她一个乡下丫头,又是怎么和刘雪梅拉上关系的? 有意思! 朱文路刻意加快了脚步,走到陈双并行的位置,朱文路笑笑点了一根烟才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陈双对吧!” “哦,朱老板!”陈双对朱文路并不反感,反而,曾经他还是陈双心里的榜样呢,只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朱文路笑了笑继续道:“准备搞农贸市场?” “是啊!” “你就是因为蔬菜的销路断了,就投资菜市场?”朱文路见她也不想商场上其他人,说话拐弯抹角,他也就干脆的问道。 “有什么不可以?你们可以有农贸市场,我们这边也可以有,当然,我可不是针对你,人活着,哪个人不是跟天要饭来了?朱老板您说对不对?” 陈双也笑着说道,双手插进军大衣的口袋,裹紧了自己的身子。 朱文路目光稍稍一怔——人活着,哪个人不是来跟天要饭来了?哪个不是?其实都是。 都知道钱和权贵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就好像明知道人会死,可活的时候还是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 朱老板愣神了少许,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跟我说这么多难道就不怕我提前做准备?” 朱文路略感兴趣的反问道。 “既然怕,我就不会跟你说了,你可以提前做充分的准备,但是,首先我没有把你当成竞争对手,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是觉得总归会有一个共赢(盈)的结果出现!” 朱文路稍稍顿步,这丫头,他细看了好几遍,他保证自己没有眼花,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可她言辞之中却有着一种可以预算商场后续的笃定。 这么小的丫头,被说有这么远的考虑和打算,就光是这眼光,至少也是活了很大岁数的老油条了。 “共赢?这是你的目的?” “嗯!我刚才都说了,谁活着不是来跟天要饭的不是吗?”陈双一直笑的很自然,就好像闲谈一样。 朱文路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有想过恶意攻击竞争对手,反而希望达到一个共赢的结果。 这样的胸怀可是百年难遇了,那个投资商不绞尽脑汁的想要把对手打垮?商业,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可这一切在她身上都看不到。 让朱文路看见的只能用八个字形容——厚德载物,大智若愚。 许久之后,朱文路笑不出来了,但是他的眸子里却闪烁着精芒,如果当时就在他一败涂地负债累累的时候,空守着石头山想要结果了自己,他要是有陈双这样的心态和见解,想必,他早就看开了。 二人重新漫步走着,陈双见朱文路面色有些感慨的神色,陈双说道: “其实,我很早很早就听说过你,我一开始也是倒煤的,但是露天煤位置不定,多少也很难预测,可我还是花钱承包了下来,学你,一边开采零零散散的露天煤,一边卖石头,现在不光是回本了,还赚了四五千块!” 陈双说道,朱文路震惊的看着陈双,他记得第一次偶遇也是这家面馆,正好碰上她和老板在谈论他朱文路的事情,所以,这丫头这么说,他是完全相信的。 “话说,你年纪也不大,哪来的自信就一定能赚钱呢?就算听说过,可实际经验也不足啊!” 朱文路对陈双的欣赏已经难以用语言表达了,还是那句话,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在村上还想法子看人大姑娘寡妇洗澡呢,而且,他走了多少弯路只有天知地知他知道。 “家里条件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也可能是我运气好吧!”陈双说着。 朱文路点点头,他承认,其实人活着三分打拼七分运气。 四岔路口,朱文路和陈双分歧,他回他的水榭湖,陈双要去翠竹园工地,临走的时候,朱文路倒是特别希望下次还能探讨一些心得: “下回来咱们要是还能不期而遇,在我有限范围内满足你一个要求!” 陈双听了这无稽之谈,心里也大概有了底,他是想在这场商业站上让步,就看陈双是不是抬举,会不会利用这次机会让他让步了。 回到工地的时候,大家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孙二杰本想自己回去提早拉毛石,这样一天能跑三趟,多赚点儿,可陈双吃个面也迟迟没回来。 结果,在一旁忙活的孙小杰心里越发的不安,把王大力找陈双的事情给说了,还让孙二杰跟着去看看,万一被王大力给骗了,小双那么瘦怎么反抗。 此话一说,孙二杰气的抓起孙小杰的衣领就要打他: “你他娘的少脑子啊?” 孙小杰当时就吓傻了,兄弟三人,孙大杰比较憨厚没怎么教训过老小,可孙二杰不一样,脾气比孙大杰要冲动多了,从小没少被二哥揍。 这两兄弟差点在工地打起来了,惹得人赶紧到列铁屋去叫焦小翠,小翠赶到的时候,二人正撕逼呢。 明显小杰没还手,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他需要这份工作,要不然,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建好房子,才能娶小翠,所以,小杰一看就是占下风。 “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陈双对咱家多好?有啥好的都想着咱家,要不是陈双教咱家种菜,你那个房子连个墙头院子都搭不起!” 说着,孙二杰一把松开抓着孙小杰的衣领,孙小杰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脚下全都是石头,摔得小杰呲牙咧嘴,小翠赶紧上去扶着: “咋回事啊小杰,俩兄弟咋还打起来了?” “没良心!”孙二杰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走,他得去找找陈双,万一出了啥事,这可咋办。 谁知道孙二杰刚出了工地就看见陈双回来了,赶紧上去询问了情况,意气风发的孙二杰还扬言说不干了,不给送毛石了,这钱不挣了。 陈双心里是感动的,可她却笑着说:“没事儿,钱该咋挣咋挣,小杰人太实诚了,他都这年纪了,也该成家了,你和大杰哥都成了家有了孩子,你们当然不着急!” 孙二杰叹气,蹲在路边点了一根烟也不说话。 “回头赚了钱,给小杰把房子建起来,成了家就不一样了!”陈双说着,孙二杰眨巴眨巴眼睛遮掩那一丝湿润。 陈双突然深呼吸一口气,那种感觉很好,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关心她的人而且又不用操心的人还是很多的,一时之间陈双甚至突然发现,今年,她很少在家里吃饭。 “走,下午不送了,回家歇半天去!”陈双笑着招呼着。 二人回到杏花村的时候,刚好晌午,孙二杰接到指令把车停在了陈双老宅子门口那片空地上,就连忙跑回家,他怎么会不想儿子媳妇儿。 陈双回到家,发现伙房忙碌的是五姨的背影,添柴火的是陈秀兰,堂屋饭桌上放了一大盆蘑菇。 随后,就是一盆面条! 陈双一愣,怎么吃的这么差? 陈秀兰一看陈双回来了,一脸喜庆:“今儿能在家里吃饭不?要是有空,妈再去做几个菜!” 陈双一愣,确实,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家吃午饭了,舒尔含泪点点头,却不料,陈秀兰和五姨竟然多做了三四个菜,还趁着柴火锅底热,烙了几个葱油饼,那种感觉,叫陈双心酸的很。 她现在有那么一瞬间明白,为什么母亲当初说,钱够花就行,而且现在衣食无忧了,就让陈双少忙活点儿。 可那个时候,陈双只觉得才刚起步而已。 “思思和继宗呢?”陈双一边吃着葱油饼一边问道,因为她发现父亲不在家,母亲说了去大伯家吃去了,可思思也不在,继宗也不在,就她和五姨还有陈秀兰。 “你看看你,都忙成啥样子了,思思还是你给报的名,你忘了她要读书吗?早上忘了给思思带吃的,继宗赶着晌午去给思思送饭去了!” 陈双一听,心里一寒:“中午也不回来吃饭?” “头两天思思上学的时候,跟人打架,崴了脚脖子,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 陈秀兰说着,陈秀芬眼眶湿润,放下筷子转身进了屋,随后,即便是关上房门,陈双依旧能听见那种压抑在喉咙里的哭声。 “到底咋回事?”陈双问陈秀兰。 “几个孩子老打他,俺跟你五姨都去学校找过了,但是没用,老师说也管不上,说是搁学校外头打的……哎……” 陈秀兰叹气摇头,满脸都是心事,直说思思这孩子可怜,说着说着眼角就湿了。 陈秀兰撩起袖宽揉了揉眼角说:“照俺看,还听俺的,给你五姨说个二婚的,好歹有个爹疼着,省的叫人整天骂野孩子!” 陈双一听,瞬间明白为什么了。 “妈,我这阵子忙,把你以前说的那事儿还真给忘了,要是这样行的话,你就崩怕花钱,找个媒婆给说一个,只要五姨点头,啥条件咱都得端着,可不能叫五姨二婚还受罪,最好得明媒正娶,摆酒席!” 陈双说着,毕竟她的母亲就是二婚,虽然性质和五姨不一样,但是,二婚的女人是非多,必须要找个好人家,别到时候说五姨没人要了,嫁到那头还给人家当牛做马不捞好。 陈秀兰微微一愣,可很快就叹气了,二婚摆酒席别说不靠谱了,她就是过来人,嫁到宋家,宋有粮确实没亏待她,还摆了几桌,可人家都不来,到时候不是更闹笑话。 当然,女儿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这些事儿又急不在一时半会儿,要是思思在给人欺负了呢?你五姨心里头不难受吗?” “你找过杨村长没?”陈双狐疑的转了转眼珠子问道。 “找了,不在大队,也不在家,找了三回都一样!” “哦,可能他这个季节要忙着撒鱼苗!”陈双喃喃自语吃饱了饭,陈双补了半个小时的睡眠,起床的时候,发现陈秀兰还在堂屋里傻坐着。 “妈,你咋还搁着发呆呢?想啥呢?”陈双一边拢起头发扎起来一边问道。 陈秀兰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喃喃道:“也不知道你将来嫁到哪儿去,俺在想啊,以后,等思思大了能孝顺俺!” 陈双一愣,这段时间她太忙,感情老妈在家里胡思乱想的还挺带劲的: “妈,你竟会胡思乱想,这都没人要还嫁呢!” “谁说你没人要的?哦,那小楚不是人呐,赵大学生不是人呐!” “啥?赵大宝?妈,我又不是剩饭剩菜的,你咋还爱往哪儿倒往哪倒哇!我看你是在家里闷得吧!”陈双扎好了头发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 “得,过段时间,我把你接城里当老板娘去!” “上城里干啥去?城里少俺这样的?”陈秀兰嘟囔着,一把拽过陈双头发捋了一把那卷翘烫花头,双大了,也知道打扮了,打扮了好啊。 打扮的好,是很好,她是过来人,姑娘家一大半肯定心里头有人儿了,虽然陈秀兰不希望她嫁的远,可是,也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闺女的终身大事,这又是喜庆又是忧愁的。 “让你去城里卖菜去,你去不去?”陈双托着下巴笑着看着母亲。 “卖菜啊,那……那一天来回的时间哪够?”陈秀兰也想找点活做,自从她上回病倒了几次之后,现在稍微累点儿,哪怕是流点汗,回头那脑门子跟太阳穴都疼的厉害。 这也是她最近胡思乱想的主要原因,她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真怕哪天就倒下了,万一连闺女的终身大事都赶不上,那她死也合不上眼。 “不是有车吗!”陈双说着,手机突然响了:“妈,我接个电话!” 陈双拿出手机一看,是楚防震打的,转身进了屋:“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啥意思啊!” 陈双稍稍一愣,这才想起来,她压根都没看短信:“我忘了看了!” 电话那头的楚防震一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电话呢?电话也不接!”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工地,你也知道,吵得很,而且等我忙完回来都累的合不上眼,电话都拿不动了!” “工地?天哪……”楚防震扶了扶额头,这丫头又再捣鼓什么?不,还有她没捣鼓的什么吗? 此刻楚防震在陈双家的老宅子门口,一眼看见两辆解放农用车,他简直吸了一口凉气又补了一口冷气儿: “你现在在不在凤城?” “不在!我在老家呢!”陈双干脆的回答,他该不会好奇要去工地看看去吧,虽然陈双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忌讳他去工地,反正就是不舒服。 “咱们缘分不浅啊,我刚到杏花村,准备上山赏桃花去,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陈双顿时哑然:“啊,不了,家里头事儿多,我先挂了啊,忙着呢!” 陈双不容对方说话就挂了电话,陈秀兰问是谁打的,陈双实话实说,陈秀兰眼中冒光: “哎陈双,不是妈唠叨,你也老大不小了,能定下来的事儿就趁早定下来,过了这村没那店儿!” “妈,你是不是嫌弃我啊?就巴不得让我找个人嫁了离你远远地?”陈双一听故作生气的说道。 “谁说的,傻孩子,孩子都是娘掉下来的一块肉,叫你定下来,没说叫你现在就走啊,俺都恨不得你一辈子都陪着妈!” “这不就对了,我啊,还就不结婚了,就赖着你一辈子成了吧!”陈双说着就出了门,打算去鱼塘看看去,顺便找找杨国栋,说说思思学校里的事情。 “你看,这孩子……咋就不听劝呢!”陈秀兰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话还没落音呢,就看着闺女还站在门口,好像在跟谁说话。 “你不是要去凤凰山上吗?咋来我家来了?”陈双看见楚防震十分错愕。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单独对我恨不得拒之门外千里,我咋就没看你对旁人这样?好像我上辈子欠了你很多钱似的!” 楚防震也不生气,推了推眼镜框,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保不齐还真欠了我很多钱!”陈双嘟囔着,脚跟脚的陈秀兰就出了屋,一看是小楚,热情的给拉进屋里去了。 楚防震一脸得意的看了一眼陈双从怀里掏出了个红色的小盒子递给了陈秀兰: “阿姨,每次来都空手,怪不好意思的,来给你拜个晚年!” “呀,人来了就成,咋还拿东西呢?”陈秀兰客气的说着,又是给端茶倒水,又是问问晌午吃了没,没吃叫陈双现在就给做。 陈双一看那方桌上的方形红盒子,目光一怔,没给陈秀兰打开的机会,一把夺了过去硬是塞给了楚防震: “你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干什么?” 陈秀兰一愣,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啥,毕竟不识字,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个银镯子。 “又不是买给你的!”楚防震若无其事的拿过盒子,又重新递给了陈秀兰: “这是送阿姨的!” 可香 “爸!”宋德凯一进门就敬了个礼。 宋有粮是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儿子咋穿着白背心迷彩裤呢?这不冷吗?: “凯凯,你冷不冷?咋穿这么少?” “爸,我不冷,这么远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德凯一脸严肃,几乎没有任何笑容,可他的心却担忧的很。 宋有粮笑着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着你也回不了家,这不,带了些吃的给你们大家伙加菜!” 说着,宋有粮就开始解麻袋的口儿。 宋德凯猛然蹙眉回头,发现屁股后头门外边探出来好几个脑袋。 “宋团长,老爷子带啥好吃的了?兄弟几个能见识见识不!” “滚!”宋德凯介于父亲在场只做了个口型,脸色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带了野兔子肉,和蔬菜,留给你们加菜!”宋有粮一脸憨厚的笑着。 由靳子良带头,一窝蜂的五个人就冲了进来,看的宋德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待会儿再收拾你们! “宋老爹,您可真疼咱们团长啊,咱们都吃了一个月的咸菜了,这还有野味!” “给宋老爹敬礼!”靳子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声吆喝,唰的一声,五个人齐齐进了个标准的军礼,惹得宋有粮都不知道把手放在那儿才好。 “靳子良!”宋德凯的脸色已经结冰了,自己的老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事儿,这帮兔崽子就知道搅局。 “有!” “拿去食堂,别回来了!”宋德凯说道,靳子良一听赶紧扛着麻袋就走,临走还嘀咕着:“晚上可以加餐了!” “哎哎,等等,俺这还有东西没掏出来……”宋有粮看着整个麻袋都被抗走了,那小双织的毛衣还在里头呢! 靳子良一听赶紧又转身回来,打开麻袋口,眼瞅着宋老爹就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用透明朔料带抱着的红色毛衣。 宋德凯突然眉头蹙起,别说这毛衣是他妈给他织的,这个色…… 办公室里就剩下爷俩,宋有粮笑的那叫比吃了蜜还甜,扯着红毛衣说: “凯凯,这是小双给你织的,你看看,比你妈织的还好,你套上试试……” 宋德凯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小双织的?他没听错吧!她给自己织毛衣干什么? 宋德凯看着毛衣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寒光,还是一件红色的?她是不是疯了? “还不快试试……要是不合身,爸这就带回去让小双重新织!”宋有粮说道,把宋德凯拉回了现实。 他尴尬的看了看窗外,拉下了窗帘,关上了门,拿过那毛衣就从脑袋上套下去。 宋德凯的心已经快承受不住了,竟然这么合体,这不科学。 “正正好好的,凯凯,你以后可得对小双好点儿,她可是忙活了好几天呢!” 宋有粮一看,这毛衣大小合适,兼职就是量身制定。 宋德凯赶紧把毛衣又脱了下来,当着父亲的面儿他也不想做出让父亲不高兴地事情,只是他宋德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了。 她那个熊样怎么会织毛衣的?还是个大红色的,现在,从父亲的脸上他能看出来,小双好像彻底首付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想想上回在地里的事儿,宋德凯竟然会心疼,他竟然会晚上梦见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毛衣,宋德凯真的像做梦一样。 “爸,这毛衣真是小双织的?”宋德凯有些尴尬的问道。 “这还有假吗?麻袋里的菜也都是她种的,现在啊,就和你说的一个样儿,小双长大了,不但懂事了,为这个家她起早贪黑,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添,这么好的丫头,你说你上哪儿找去?” 宋有粮恨不得把小双的好全都说一遍,可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去愁得晃? 宋有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凯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大院儿里头谈对象了?” 宋德凯的眉头一下子挑了起来,在他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想惹父亲有一丝的不高兴: “爸,你就瞎猜!” 宋有粮一听又坐下了,刚才,他就是吓唬吓唬他,凯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他宋有粮最了解,从来不撒谎,一是一二是二,看来,真没有这回事儿。 宋德凯的心却不平静了,看来这一趟老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可是,小双她现在真的变了? 她怎么可能会种菜?宋德凯真怀疑这毛衣是妈织的,老爹不过是想撮合他们。 这事儿先不说,宋德凯一想起她跟赵大学生勾三搭四的事情,他就能失眠一整晚,不会抽烟的他,也学会了抽烟。 这事儿,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本来小双要来的,你妈前阵子从山上滚下来了,身体不好,家里不能没人,要不,她就跟爸一起过来了!” 宋有粮终于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了说家里的事儿。 “妈不要紧吧!”宋德凯的思绪被拉回,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自己的父亲,对他宋德凯也是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没啥子事儿,你别担心,小双在家里啥事儿都顺当的很。”宋有粮说到,他现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想借助种种事情把她在凯凯心里洗白,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兄妹俩啥事都针对着。 “小双啊,从村长那儿把咱家地也要回来了,现在一边种庄稼,一边还种菜!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宋有粮边说便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相信,宋有粮就偷着乐。 以前,他也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爸,你在大院住两天吧,我去安排一下!”宋德凯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把宋有粮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出去安排了一下。 现在,宋德凯住的是单身宿舍,跟自己老子挤一挤是可以的,被褥方面,他得让靳子良那个混球去资材部借。 现在天寒了,顺便把团里需要的军大衣什么的也一起领过来发下去。 宋德凯回到了宿舍准备这一切,随后才把宋有粮接过去,宋有粮看着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宿舍,他是满脸欣慰。 “爸,你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晚饭我待会儿从食堂打过来!” “去忙吧去忙吧。”宋有粮赶紧说道,他可不能妨碍儿子的任务。 可不多时,靳子良敲开了宋德凯的单身宿舍的门,宋有粮赶紧去开门,一眼看见的是带他进来的小伙子,虽然不知道叫啥但是亲切的很: “宋老爹,俺给团长送军务来了!”说着,靳子良把两件军大衣放下了。 “累着你了,谢谢……”宋有粮憨厚的接过军大衣给儿子放在床上,一脸堆笑的道谢。 “谢啥啊,我就负责这一块!”靳子良说着,眼睛跟贼一样的在宿舍里扫过,刚才在办公室,他可是没立刻离开,还听见说是什么小双给团长织毛衣。 他还真想看看,这铁皮连土匪咋就会有妹子攀上?上回那丫头长得那么好看,团长见都不见,当时靳子良都怀疑团长是不是个…… 而眼下,又有人给织毛衣,这特么不科学! “宋老爹,恭喜啊,快当爷了!”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眼睛都亮了几分。 宋有粮原先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这位同志的眼神看过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还别说,这帮孩子啊,还真可爱的很。 “是啊,凯凯他未来媳妇儿给织的毛衣!”宋有粮笑的眼角鱼尾纹里都是满满的欣慰。 靳子良又说了一声恭喜,这才离开,刚出了门,靳子良就笑的要扶墙: “哈哈,大红的……这色好哇……” 靳子良实在无法想象土匪宋团长穿上这大红色的毛衣那场面,绝对能在军区掀起一股狂涛骇浪。 只是,就怕他自己都不敢穿出去吧。 第二天,宋有粮就回家了,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很忙,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听说当晚还有一次什么任务,下午三点的时候,就被一声集结令给弄走了,据说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还是拜托靳子良开军车把老爷子送到车站的,还交代靳子良把领来的两件军大衣硬是给宋有粮带上。 宋有粮心里头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他咋就非要把军大衣给自己呢? 可是,等宋有粮上了返乡的火车时,夜间有些冷,他掏出军大衣给自己盖上,这时候才发现,军大衣有两个尺码,一个是小号的。 宋有粮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这个凯凯也真是的,心里头有小双,为啥子就不说呢?”宋有粮欣慰的笑了。 这军大衣可是买都买不到的,穿在身上都暖和的跟盖了一层棉被一样,自己的身子骨还壮实呢,这件儿就留给小双她娘出门的时候穿。 一大早天没亮,陈双就已经在地里摘菜了,陈秀兰依旧帮忙做一些轻松的活。 去县上的路,上坡时,陈秀兰就下车帮忙推两把,下坡和平摊的路,陈双就让陈秀兰坐在车帮上。 本来陈秀兰是不想累着闺女的,可是,两天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被一根棍子搅合的头疼欲裂。 还好没有特别疼,就想着回去再休息一下,这家里没有个男人还真撑不住。 这大冷的天,眼瞅着小双都把一副脱了,就穿了一件单褂还流了一身的汗才到县上。 “妈,我估摸着这两天爸改回来了,咱去车展看看!”陈双拉着陈秀兰就去了车站,等了一阵子,人都散了也没见宋有粮。 第二天,陈双给餐馆送菜,又去了车站,这一次,她等到人了。 同时心也悬了起来,毛衣合身不合身?他喜不喜欢?会不会又给带回来了? 他过的还好吗?吃的能不能吃饱? 陈双有些紧张,但是在路上,陈双是一句话都没主动的问,因为自己老爹兴高采烈的拿着军大衣说: “这是给你的秀兰,可暖和了,这是给小双的!” 陈双看着那合身的军大衣,一路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能哭。 娘俩相依坐在板车里,身上盖着军大衣,宋有粮喜笑颜开的把娘俩拉回家,口若悬河的说着大院里的事情。 陈双想插嘴问问大哥喜不喜欢那件毛衣,可老爹一直都在说其他有意思的事情,说那些军人都如何如何的威武,对他如何如何的客气。 自始至终都没说毛衣的事情,看来,没给“退货”,陈双的心也象征性的放下了,抱着军大衣陈双回了房。 陈秀兰使了使眼色,宋有粮这才回头顺着紧闭的房门看去: “老宋,凯凯穿着毛衣合身不?” “合身,太合身了,凯凯可喜欢了呢,穿上都不舍得脱!”宋有粮故意放大声音,心里头却满足的很,这俩孩子虽然都不咋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他们将来可还真就等着抱孙子拉啦。 陈双透过紧闭的房门听见了,心一下子就开花了一样。 “老宋,你赶了一夜的车,快去睡会儿。”陈秀兰说道,宋有粮答应了后就回房补充睡眠去了。 随后,陈双的房门被敲响了,陈双赶紧去开门:“妈。这两天你都起的那么早,你不也得补充补充睡眠啊!” 陈秀兰笑而不语,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上,语重心长的说: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嫁个好人家……” 说着,说着,陈秀兰的眼眶红了,陈双最受不了的就是家人为了她的事情流一滴眼泪: “妈,我知道!” 陈秀兰的话被打断,她吸了吸鼻子,欣慰的含着泪拍着陈双的手背笑着说: “妈知道你懂事儿,你爸这人老实巴交的,从不会挑三拣四的,但对咱们母女俩那可是真的掏心掏肺的,你可不要怪父母包办婚姻昂!” 陈双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妈,你就瞎想,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再说,我又不是对大哥有意见。” 陈双总觉得今天的母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好的哭啥?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那就好!等爸过寿的时候,你大哥要是回来,你们俩的事儿,就定下昂……”陈秀兰说完起身离开,陈双是一脸疑惑的目送着母亲的背影。 老爸过寿?啥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老妈怎么就这么着急给自己订婚?她才十六岁,好歹也得十八吧。 再说,宋德凯那张铁皮脸指不定会不会接受她呢,陈双这么想着,可是一眼看见怀里的军大衣,陈双的心就暖了起来。 军区大院,宋德凯的单身宿舍内,房门紧闭,蓝色的窗帘也拉的严实。 宋德凯穿着背心正在把那件红色的毛衣穿上,看了看袖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这真的是小双亲手织的? 连一根线头儿都找不到,这中技术恐怕买都买不到吧。 他甚至在愣神间仿佛看见了灯光下一针针别着毛线的陈双,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帘上留下了一抹醉人的坚硬,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又小心翼翼。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宋德凯赶紧脱下身上的红毛衣,穿上军装去开门。 靳子良鬼鬼祟祟的扫了一眼团长的宿舍,大白天的,拉个窗帘干嘛?门还反锁。 等到靳子良一眼看见床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毛衣时,他几乎猜到了一大半。 “怎么了?”宋德凯冷冷的问道。 “报告团长!”靳子良这在憋着没笑出声来的模样敬了个礼说: “靳子良代表土匪团全体兄弟汇报军情。” 宋德凯一脸严肃,等着靳子良汇报情况。 “报告,宋老爹带来的菜和兔子肉实在是太好吃的,兄弟们申请集体上山捕猎!” 宋德凯的脸色一黑,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这帮人真是闲的:“批准!负重二十公斤,野外狩猎,不许任何枪支弹药,无收获着,五百个仰卧起坐,不许吃饭。” “啊?”靳子良的脸都变了。 “听不懂?” “收到!”靳子良转身踏着军步一脸肉疼的小跑着离开了。 靳子良离开后,宋德凯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些,脑子里回荡着父亲说的话,小双她真的懂事了吗? 就连宋德凯都许久没见自己的父亲口若悬河的说着庄家的事情,以前,他几乎看不到自己老爹脸上有希望,每天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说话。 宋德凯冥冥之中有感觉,家里从他走以后,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眼下,宋德凯想着自己的父亲快五十六了,从来没色得给自己过一次生日,他到时候得请个假回家探亲。 …… 蔬菜大棚下,陈双来回穿梭着,老爹的夹子确实管用,又抓了一只兔子,不过,没上一次抓的那么肥,脾气倒是不小,差点趁着陈双没注意把她给咬了。 “小兔崽子,你挺能耐啊,偷吃老娘的菜不说,还想咬我,今儿就把你的皮扒了!”陈双蹲在夹子旁边,下巴放在膝盖上,故作严肃的骂那只还在挣扎的兔子。 随后,陈双起身在大棚里转悠了一圈,看来又得追肥了,这第三批的蔬菜远远比不上第二批。 第二批算是产量最高也是最优质的一匹,眼看着,这些茄子每一颗上头还剩下个三五个瓜扭儿,要是不追肥的话,恐怕就得糟蹋了。 而且陈双还打算再找孙家租一块地,因为这第三批下来之后,产量就会越来越少,她可是给人签了合约的,一直供货到来年开春。 陈双想着,就赶紧着手办了,再说孙家的人口多,地最多,而且都离得不远。 第二次来孙家找孙家媳妇儿的时候,陈双特地摘了不少蔬菜送了过来,说这不要钱。 所以,这第二块地租下来的十分顺利,紧接着,陈双就开始着手弄朔料大棚,有了一次经验,第二次,陈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事情摆平了。 为了这一批蔬菜能够跟得上,她特地买了化肥,所以,苗子比第一次种还要壮实,生长速度也特别快。 包菜和大白菜萝卜之类的都是过冬的产物,陈双没打算种,因为没啥市场,可趁双听说过一句固化,叫冬吃萝卜夏吃姜,陈双还是种了那么二三十颗,全都打算留着自己家吃的。 这段时间,陈双再一次忙了起来,早出晚归,两边的菜地都要照料,幸好宋有粮是家里的顶梁柱,送菜的差事就全权由他负责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元月了,天也稀稀落落的飘着雪,有时候晚上下的大,早上一出门,院子里都堆了厚厚一层。 前阵子陈双从菜地抓回来的那只断腿兔子,陈双一下子留意到,咋还焊了个笼子养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炖一锅兔子肉吃着暖暖身子吗? “爸,你咋不把兔子给宰了?”陈双指着院子里还打了个小型窝棚底下的兔龙子问道。 “你妈不让,说先养着!谁知道她咋想的!” 宋有粮这么一说,陈双真是头疼,老娘最近古里古怪,兔子杀了吃了又不是丢了浪费了,还不让杀,陈双真怀疑她是不是最近跟人学者信佛了。 “兔子肉是吃着暖和,可妈打算啊,这兔子等二月半的时候再杀它!” 陈秀兰是这么说的,陈双最近太忙,母亲这么一说,她似乎想起了啥: “妈,二十半是爸五十六生辰吧!” “嘘!别说,到时候自家吃个饭就成,你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舍得花费!” 陈秀兰神秘的说道,陈双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这本是好事儿,但是,她想起了前阵子母亲说,等父亲过寿的时候大哥回来,就让把婚事先定下来。 陈双最近太忙,根本没有记挂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哥他……他现在对自己有没有感觉。 “那……那到时候大哥是不是会回来?”陈双我问道,陈秀兰笑了:“听说会回来!” 陈双的心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那我到时候买点羊肉回来!”陈双说着就出了门,可是她在算日子,现在是一月初,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大哥就回来了,她必须得准备点儿啥。 元旦的时候过小年,陈双都还没去县上置办年货呢,想到这里,就跟宋有粮商议着: “爸,咱明儿去县上置办年货吧!” “咱自己家里就有菜,没啥好置办的,对联爸都去过赵大学生家了,让人帮忙写两副对联,村头小店里过段时间也进炮仗了,到时候买两盘炮仗就行了!” 宋有粮笑着说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往年,过年也是一盆菜,弄点大白菜,萝卜块儿,顿上一大盆的粉条子,最奢侈的时候,就买点肥猪肉炼点油。 虽然现在有钱了,可宋有粮自从为这一对儿女打算了将来之后,他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到时候办事儿得大办一场。 人家娶媳妇儿都得要彩礼啥的,自家嫁自家的儿子,彩礼都省了,他哪能把酒席也办的不体面呢?要不然,太亏待这母女俩了。 陈双听了宋有粮的话真是一阵头疼,过年那是大事儿,家家户户都比着呢,这都不算,那也不能光吃蔬菜。 而且陈双算了算日子,二月十五是老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年三十儿,这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过了。 陈双能回来,她的使命不光是改变自己,也是改变家里的环境,再说,这阵子卖蔬菜,都差不多八千多了,说难听一点,再差两千就特么是万元户了。 现在,村上的千元户估摸着也就李家李大奎了。 不过想起李大奎,陈双还真特么不是一点点的感兴趣,顿大牢都没能让李大奎把钱给吐出来,他还挺牛的。 夜深了,雪悠悠的飘落了下来,很快把今天乡亲们扫开的雪,又慢慢的填满了乡间小路,屋檐,门廊…… 李大奎竖起了衣领,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的敲开了吴一梅家的房门,这已经是他敲开的第四十三户人家的门了。 吴一梅一开门,看着火车头帽子上都是雪的李村长,她纳闷的问:“这晚了,李村长有啥子事儿?” “这不,来给送钱的!” 住校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爱,就算是有,也是电视里演的……正因为有渴望,才会有寄托,正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有幻想,正因为幻想所以才有了想象力,幻想出一部又一部夺人眼泪的剧情画面。"陈双,你记住,是我们楚家不屑于要你这样的女人!" 一个声音打破了陈双所有的思绪,阻止了她脚下的步伐。 陈双淡淡转身:"这话是你说的,一定要记清楚,最好是一个字都别忘记!" 酒店门外,一辆军用轿车行驶进了停车位,从驾驶位下车的宋德凯,目光迷离,高大的身影挺拔而威武,朝着酒店大门走去的步伐稍显紊乱。 宋德凯揉了揉眉心,眼前的视线有些浑浊,晃了晃脑袋似乎酒也醒了不少,这才靠着车门拿出手机拨了陈双的电话,想问好了吗?可还没开口听到那边传来糟乱的声音。 里头还夹杂着父母的咆哮,说什么楚家就是看不起什么的话,可听那口气,宋德凯感觉到了火药味。 收起手机,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破门而入。 "先生请问您几位……"迎宾赶紧打招呼,宋德凯阴沉的脸推开迎宾出现在糟乱的场面。 只见一个女人正在跟陈秀兰吵架,宋有粮拉着劝着可还是忍不住说上那么几句话,能让父亲动怒的事情,恐怕天底下也就除了吃不上饭了。 陈双已经对婚姻失去了一切的渴望,她眼下就心疼父母,上前去劝架,却被楚母一手提包砸了过来! 楚防震抱着母亲不住的劝说:"妈,你能给我一条活路吗?" 楚母愣了,什么叫活路?楚家这么大的家业少他的吗?人家享受不起的待遇,她儿子全都有资格享受!这还不好吗? 可这一切看在宋德凯的眼里,无非只有一点,有人欺负他的妹妹,欺负他的家人。 二话不好说,一把扯开了楚母,因为手劲儿太大,楚母后退两步摔在地上,他不打女人的,一把将楚防震拽起来,一拳就挥了下去! 根本不容的任何人说一句解释的话! 整个酒店大堂闹得沸沸扬扬,扎堆的服务员起初那些看热闹的心情不复存在,都在商议着要不要让公安局的人来处理。 眼下,宋德凯看一眼陈双和父母,他眼眶微红,一脸警惕的嗖的一声拔出了配枪,指着坐在的所有人扫视一圈,那目光如同万年寒冰打造的利剑,所到之处冰寒刺骨,期中也包含面色发白的楚峰: "都给我老实点儿!" 楚峰的祖上是军人,知道有枪支随身是个怎样的级别。 楚母吓得瑟瑟发抖,手里的手提包早就落在一旁。 整个事情,心里最纠结的就是楚防震了,他眼巴巴的看着陈双对他们家如同仇敌一样。 眼睁睁看着她大哥对她如此珍惜,毕竟,军人出枪也是要备案的,就算是在没有开抢的前提下…… 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而陈双呢,她被吓住了,大哥发什么疯?他怎么一身酒味? 可是转眸一看,大哥握枪的手在颤抖,陈双知道,他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别说拿手枪,就算是狙击迫击炮也不可能会抖。 他心里在想什么?就不怕没控制住伤了人受到军事法庭的处分吗? 宋德凯能想什么?他无非就是想着幸好赶到及时,不然,自己的家人和自己心爱的妹妹就被人欺负了,仅此而已。 他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可是,在自己心爱女人的面前,他依旧做不到临危不乱,毕竟战场是战场…… "大哥……你先把枪放下,这是个误会!"楚防震试探着说道,可根本不敢上前。 "唰!"一声利索的脆响,退了枪膛上了保险,收入身后腰带挂着的牛皮枪囊,整个过程快若闪电,叫人看不出他的枪是放在哪儿去的。 见宋德凯把枪收起来,楚母觉得自己方才太过失态,站起来嘴角勾起一丝不服输的弧度说道: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 "闭嘴!"楚老爷子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位所谓的当兵的,一定就是陈双的大哥,可他手上有家伙,这证明他的地位不菲。 他果真是相信了陈双说的话,不是她不肯嫁,是楚家根本配不上她。 虽然现在楚家家财万贯,可他楚峰是从一点一滴学起继承祖业,看人,他至少能看出个七八分。 陈双这丫头虽然年纪小,可那股外臃内敛的气质让楚峰觉得,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欣赏这样的姑娘,至于老婆说她一心想要攀上楚家,自然有待衡量妇人之仁的眼光。 "爸妈,咱们回家!"陈双见状拉着爸妈离开! 外头天寒地洞,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间莹白一片,灯光照射下能看到簇簇晶然飘摇。 宋德凯的颜色阴沉,待家人都上了车,他打着火,脸色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掏枪的时候,枪头第一个瞄准的是那个男人。 他……差点忍不住开抢…… 一路上,四人各有心思,陈秀兰似乎已经心知肚明,人家看不起自家闺女,而宋有粮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细细一想还不如在杏花村,找个合适的嫁了,为什么大老远的跑来京北受这种气。 而陈双面色看似平静,可她早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楚防震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可对于陈双来说,解释又有什么用? 她陈双一开始也是被人看不起,难道当初不努力,就挨家挨户的跟人解释就能堵上那些传播流言蜚语的嘴吗? 情况是一样的,所以,解释是没有一点用的,还不如猪粪,能上地当肥料! 回到四合院,陈秀兰一屁股坐在堂屋板凳上呜呜的哭着,宋有粮眨巴着眼睛,企图撵走眼里的酸涩。 宋德凯站在院子里的那颗光秃秃的核桃树下看着这一切不说话。 而陈双,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第一次看见母亲哭的这么心酸。 "双……走,咱回家,咱不嫁了,不嫁了……咱回家吃萝卜干,不偷不抢不做亏心事的过日子,也比这强!" "妈……"陈双心里压抑了一路子,她自觉自己有能力可以证明给楚家人看她不是个要饭的,可是,眼前她母亲哭的如此伤心…… 陈双心如刀绞,她当即无助的跪下了:"能不能……不催着让我嫁人了?" 陈秀兰擦擦眼泪点点头说了三个好字! 宋德凯背过面去,眼神深邃宛如秋潭,点烟的手略显颤抖,似乎一时半刻还没有从刚才拿枪的氛围中走出来。 他上个月就请求调派到地方武装部了,可如今孟师长不批他的退伍申请。 这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家里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舒尔回头看一眼一直眼眶微红却未曾流泪的妹妹,他的心又是一阵撕裂的疼。 她那种坚强叫人心疼的很。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冲进四合院,因为着急的原因,楚防震坡脚的腿看的异常明显。 "双,你听我说一句……"楚防震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宋德凯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横在他面前。 宋德凯嘴里咬着刚点上的烟不由分说的上去就给了楚防震一拳。 这一拳快若闪电,气势如虹,还没等看到他收拳,楚防震一个踉跄翻到在地,爬起来的时候,半边嘴角流出口腔内与牙齿碰撞破损后的血水。 陈双愣了,她侧目看到的场景无非就是躺在地上刚站起来的楚防震,还有收回拳头垂于身体一侧却还在微微发抖的大哥。 他就像是一座小山一般站在前头为一家人护航,陈双了解他,他心里憋着多少的怨气才会持枪颤抖,才会如此愤怒,他,只是不喜欢说出来罢了。 "大哥……你听我说一句!"楚防震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可宋德凯似乎不屑于他的那一声大哥。 这一声大哥叫的他心里更加亢奋恼怒,上前两步揪住楚防震的衣领,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当时楚防震就被打的整个人在地上捂着肚子翻滚,眼瞅着眉头紧蹙佝偻着身子一阵阵痉挛。 "大哥!"陈双见状冲了出来把大哥往后推了一下:"大哥,这是我的事儿,我自己处理!" 楚防震一听,她的事儿?心里有一种疼痛交加的滋味宛如病毒一样迅速蔓延,疼到五脏六腑。 陈双想要把楚防震扶起来,可发现她根本扶不起来他一米八多的身体,再加上他疼的脸色发白,再想想大哥的手那么重,恐怕是要打断肋骨也不在话下。 赶紧给楚防杰打个电话,那头很快就接电话了:"防震呢?" 陈双还没说话那头就传来焦急的声音:"在四合院,被我大哥打了!恐怕伤的……" 那头电话随机挂断,容不得陈双继续多说,很快,十来分钟的样子,楚防杰喘着粗气出现在四合院。 等陈双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哥已经不见了。 "我劝你们全家还是趁早离开京北!"楚防杰背着楚防震离开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语调不疾不徐平静如常。 天色浓如墨,雪落细如鸿,天地间飘摇着鹅毛大雪,把本来漆黑如墨的天空染得晶莹剔透。 陈秀兰在床上辗转难眠,宋有粮想要安慰可他自己心里也堵得慌,夫妻二人明知彼此都没有睡着,可都不说话。 陈双的房间开着灯,她直勾勾的看着电脑显示屏,一开始的计划,被今天的事情砸的粉碎粉碎的。 即便qq号有不少未读讯息,陈双都懒得抬手去读取。 不知道现在楚防震怎么样了,其实这一切也不是他的错,错,那就错在这个社会吧。 还有,大哥怎么到这时候都没回来? 陈双突然宛如梦中人般被惊醒,抓起电话给大哥打了过去。 打了两次都没有人接听,陈双不认为大哥是个小心眼的人,他也没有必要故意不接自己的电话。 只是听着那孤独的嘟嘟嘟的声音,陈双觉得心慌。 她感觉急需有一种什么声音把她的心慌撵走,什么声音都可以! 她莫名其妙的翻看电话簿,朱老板,刘姐,生意场上的全都略过,却发现为数不多的就那么几个,排除老家的人也就刘南一个朋友。 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刘南的声音呈现在眼前:"南南,你睡了?" "还没!"刘南不冷不热的说道:"有什么事?" "哦,没事……"陈双顿了许久才说道。 "你现在在京北混的怎么样!" "你现在在家里过的还好吗?"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刘南回家的这段时间想明白了,她不该怪陈双多管闲事,是她自己被楚家人看的一文不值,一切都怪自己没有"值钱"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被楚家人看不起,那么,她就是名副其实的楚家少奶奶,谁都不怪,更不可能怪在陈双身上,她毕竟是把自己当姐妹才会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想到这里,刘南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来是因为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二来是因为这种默契早就消失了,没想到,还存在着。 "额,你说的对,人活着得有自己的价值!我想明白了!" "嗯!"陈双只是嗯了一声,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 半个小时前,酒店,自陈双一家人离开后,酒店的服务员和其他客人也不忌讳议论纷纷。 楚母陶玉燕气依旧没消,与楚峰进了包间:"楚防震……你上哪儿?" 可这个时候楚防震却眼睁睁看着陈双离开,他顾不上那么多追了出去,气不打一处来,揉了揉被气的生疼的太阳穴关上了包间的门,老两口一本正经的谈了一下这件事。 "陶玉燕,你好歹也是本世纪最早一代的知识分子,为什么就不懂其中的利害??" 楚峰叹气说道,在他心里,他老婆一项知书达理,虽谈不上八面玲珑可好歹为人处事急而不切,面面俱到。 可作为人母的陶玉燕可不这么想,她好歹都过了中年,儿子的地位就是她将来的地位,一听男人说这话,她一拍桌子说道:"连你都想替那个狐媚子狡辩?" 楚峰一听,果然女人心海底针:"陶玉燕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肤浅,陈双这丫头有前途,比你儿子有前途!!" 楚峰懒得解释,可这话无非一样火上浇油,激怒了心虚本就未平的陶玉燕: "老楚,你这意思是说……你看上她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她就甭想进我楚家大门!" 楚峰也一阵头疼模样,可还是不耐烦的说起了前阵子他找一位作者的事情,那本书的内容陶玉燕也看了,觉得十分赏识,现在说是陈双写作出版的,陶玉燕硬是不信。 立场很显然,她这是明白了就是和陈双这个人过不去,如果是换做另一个陈双,或许她还就承认了。 "狭隘之心!"说到最后,楚峰也是一拍桌子离开了。 或许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别是:对人不对事,一方是对事不对人,这种观念差距其实都不能说彻底的谁对谁错,可是,两个观念在处理同一件事情上,那么,摩擦自然是可大可小了。 "你给我回来!"楚母一直想要辨个雌雄,可她男人不跟她扯了。 气的楚母有些有理没地方说去,她当即打给了司机老马,让他查了查陈双在京北的打工单位。 当然,她一直以为,陈双这样的身份来京北,再加上学历和出身最多也就是个打工的。 半个小时后……楚母联系楚防震没联系上,打了楚防杰的电话直接被挂断,气的楚母在酒店包间里哭的昏天暗地,生了两个儿子,都要造反了这是! 包间外头,几个议论纷纷的服务员看着过了饭点儿,也该去收拾桌子了,却不料,唯独这个包间的门还紧闭着。 服务员不敢进去打搅,也不知道楚家太太在里头干什么呢,只能求助领班怎么办。 领班卓秋亚穿着一身西装,气质器宇轩昂,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回望来路满地都是挣扎过的足迹:"我来处理,你们忙你们的!" 随后,卓秋亚整理了一下衣领,轻轻叩门,里面传来一阵琉璃碎地的声音,卓秋亚吓得一颤,可她还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在推开门的同时说道:"楚阿姨,您也不必伤心,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您是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这话卓秋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楚太太受用,装作若无其事的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楚母,随后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整理桌面,心里又怕得罪客人不满补充道: "楚阿姨,我收拾一下,您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楚妈陶玉燕觉得全世界都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偏偏一位服务员领班的一句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正想找人说说话,陶玉燕就和卓秋亚小聊了几句。 卓秋亚也是农村出身,大学毕业后发现酒店管理这方面对口的工作很难找,而且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感觉,毕竟这个年代的酒店管理即便实在省城,也就千把块钱算是多的了。 而她没有经验,只能从服务员坐起,如今二十四岁的她,刚刚混到了领班,如果想要当大堂经理做管理这一块儿,她还要奋斗至少三年的模样。 当然,这些卓秋亚是不可能跟老太太说的,她对于楚妈的聊天,说的是她家境显赫,只是出来锻炼锻炼: "我觉得我还年轻,能靠自己就靠自己,虽然现在工作比较辛苦,可对我来说,好歹是我自己争取的!" "你是大学文凭啊!" 陶玉燕就当是聊天了,只是对于卓秋亚的身世和她的言谈举止一看就知道是个懂分寸知名利的姑娘,好感顿时倍增。 至少比陈双那个乡下出来学历不过学校毕业一心看重楚家财产的姑娘要有品格的多。 …… 此刻,陈双这边看了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可是,大哥还没回来,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她有一股冲动想去找找,可是,她的大哥算是第一次来京北,他要去的地方恐怕陈双猜都猜不到。 再次拨打电话,还是没人接,陈双披着衣服出门,走出梧桐巷,发现大哥的车好好的停在那儿,他去哪里了? 往回走的时候,巷口里已经堆了不少积雪,踩在脚底下咯吱咯吱的响,她想起那天他刚到京北突然消失的那个下午,说他上司找他有事去了。 想到这里,陈双本能的想到了孟艳。 陈双想到这里,有些放心了,想给楚防杰打电话问问有关,可想想,还是算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双出现在工地的时候,刘雪梅倒是吓了一跳:"你没回家过年啊!" "我把我爸妈接过来了!"陈双一笑说道:"到时候一起吃年夜饭!" 看着荒凉的工地上,还有那么十几二十号人一直在埋头苦干的模样,每一位工人布满风霜的褶子里都藏着浓郁的思乡之情,可生活让他们不得不弯下腰继续干。 "对了刘姐,今年过年留下来干活的工人有过节费吗?" 陈双不忍的收回目光问道。 "当然有,年夜饭定了一桌酒席,没人多给八十块过节费!"刘雪梅说道。 不食人间烟火的她也不知人间疾苦,如今,确实人需要历练方能体会彼此测苦衷。 刘姐还说,昨天一位工人的老婆带着孩子来京北探亲来了,今儿给放了半天假带着老婆孩子去看大城市的"威风"去了。 说着,陈双几乎能看见一位朴实的农家大婶带着一位皮肤黝黑的农村小孩,小心翼翼的在城里看着逛着的场景,孩子满眼都是好奇,可更多的是胆怯。 因为陈双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城市的灯红酒绿呈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除了胆怯只有迷茫,希望那孩子将来知道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正想着,陈双的手机响了,惹得刘雪梅直摇头:"大过年的还真是个大忙人!" 陈双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号码,蹙眉接了电话,那头说是什么京南区农业开发研究院的院长,开口就询问是不是那本书的作者。 陈双长出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时候,陈双对那本书的事已经无暇顾及了,毕竟就算是不想楚防震的事情,也不想大哥一夜没回来的事,陈双还得想母亲的病,哪有时间去想这些? 可根据陈双前世的记忆,其实京南区农业研究所一开始是为了雨露均占,从京北农大调过去的一位教授支撑起来的一处分校。 按理说,规模和每年招生人数都不及京北农大,口碑也更是没法比,只是让陈双有那么一丝印象的是,陈双曾经因为是业余考上京北农大的原因曾经被拒收过。 后来辗转去了京南研究所上过一个月的课,后来因为成绩优异的原因又调回了京北农大,只可惜,前后总共加一起陈双不过是读了两年农大而已。 至于这位教授,之所以陈双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有个很少见的姓氏,再加上前世,他曾经鼓励过陈双,生过孩子结过婚都不怕,怕的是没有一刻追求上进的心,毕竟人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可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呀! 当时陈双因为经常因为还是请假看病,还捡破烂,所以,承蒙院长一翻开导,虽算不上什么多大的帮助,好歹帮助陈双走出了一段阴影。 "惠院长您好!请问有何贵干!"陈双很客气的说道。 "你知道我姓惠?" "是啊,京南农大科学院的院长惠森先生,谁没听说过?" 听闻陈双这么说,惠森在电话那头笑的合不拢嘴:"既然陈双同志如此坦然,那我老头子也不拐弯抹角了,找个时间咱们见个面!" "好!"陈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惠森转头忍着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楚峰那张垂头丧气的脸: "老楚,您这可就不地道了!" 楚峰一听,有什么不地道的?京南京北都是一家说白了,只是当时调派他来担任京南农大科学院的院长他没答应罢了,从中使出一些小手段那也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