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倾城》 第一章 一帮废物 1915年上海初春。 清晨，客厅的大钟响了七下，阳光柔和地透过通彻的玻璃窗洒在明夏身上。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口袖口熨烫得笔挺，面前的茶几上搁着方才泡好的咖啡；烤得焦脆的吐司配着金黄的炒蛋，香气扑鼻令人十指大动。 “手艺越来越不错了啊阿昌，看来你能嫁个好人家了。”明夏随口夸奖了一句自己的手下阿昌。 阿昌嘴角抽了抽，少爷您夸奖人的功力是越来越……放荡不羁了啊。 “少爷，不是嫁人，是娶……”阿昌还是忍不住纠正了下。 明夏勾起唇角，笑意盎然的用刀叉分着面前的吐司，“一样一样。你想嫁想娶，将来少爷都能帮你做主。” 说着他眨了眨眼睛，阿昌满身恶寒，“少爷你别开玩……” 他刚想要辩驳，就听见楼外大道上，报童挥着手中的报纸喊道：“号外！号外！上海滩惊现多个恶性杀人事件！死者多为权富！” 明夏先是一愣，转头看向窗外，等到确定那报童口中大声喊的话语后，那双澄澈的眸子几乎是立刻多了几分冷意。 而向来和明夏心灵相通的阿昌转身下楼，叫住了那名报童。 此时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多少因为报童先前的叫卖声而稍稍停滞，与身边的人讨论着这件上海滩上的大事。 “这巡捕房的窝囊废也太不顶事了吧？” “就是，现在闹得整个上海滩人心惶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破案？” 街道上的讨论声隐隐传上了楼，阿昌悄悄用眼角瞄了一眼窗前明夏的身影，心里头很不是个滋味。 他匆匆付了钱，拿着报纸回屋。 明夏自阿昌手中接过报纸展开，头条的版面正印着墨色的大字：霞飞路再现杀人血案！死者死状惨重！ “少爷……”站在男人身后的侍从阿昌小心翼翼的说了句，“您也是刚刚接任，这事和您没有任何的关系。” “没有关系？”明夏的眸子陡然间深沉下来，甚至直接将手中的报纸砸到阿昌的面前，声音也变得轻慢而又狂傲，“巡捕房现在是谁的地盘？小爷我刚刚到任就出了这幺蛾子，是打谁的脸？！” 阿昌便不敢吱声了，自己这少爷往日性情特别好，但关键问题上却又从来不含糊。这马屁是拍到了马腿上。 明夏正了正自己的衣领 ，微微合了下眼睛转过身来，阿昌取来黑色风衣，替明夏穿上：“少爷我去备车，我们现在去霞飞路的现场看看。” “嗯。”说着，明夏随手接过阿昌手中的帽子戴在头上，唇畔勾起一丝很绝，“我倒是要看看，谁那么大胆，这朗朗青天之下居然敢连犯命案！” 汽车开开停停行了大约半个钟头，明夏和阿昌到达了目的地。 往日十里洋场，宝马香车的霞飞路此时却拉起了警戒条。 由于是在租界里出的人命案，除却巡捕房的人之外，一些外籍安保也在现场，闲杂人等都被警戒线拦在外头不得随意进出。 明夏向入口的警员出示了证件，不一会儿，就见着膀大腰圆的中年警探一路小跑而来。 “哎呀，明探长，你怎么来了？不是过明天才正式上任吗？怎么不在家多歇息歇息？” 第二章 你是谁？ 安警长今年不过四十多岁，好不容易混到今天的位置，全然靠的是有几分眼色和能力，面对明夏他带着几分谄媚。 明夏斜睨了一眼安警长，眼神中带着几分冷意，安警长立刻乖乖地闭了嘴。 谁不知道明家，是上海滩的商业大亨，其在电影业、地产业、甚至政府之中都相当有人脉，明家如今的领头人明侨生更是手段了得，即便在这租界内的外国领事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明夏作为如此庞大家族的少爷，他自是不敢得罪。 安警长在前头引路，明夏和阿昌紧随其后。 阿昌小声地同明夏说着方才打听来的消息。 原来这出杀人血案，死者名叫冯正，是闸北那带一名小军阀冯彪最宠爱的小儿子，当时应该是他在自家郊外的公馆寻欢作乐，夜半时分带着一女子驾车离开，谁能想到居然会惨死在霞飞路边的小弄堂里。 然而冯正死了，他带着的那女子却没死。 如今的问题是，调查至今没有人知道那女子是谁。 明夏挑眉：“这么说，如今这名女子的嫌疑最大？” 阿昌点头：“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说着想了想又道：“不过听说那个冯正平时没少干些欺男霸女的恶事，恐怕整个上海想杀他的人不在少数。” 明夏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戴着的檀木佛珠，一颗颗地拨弄过去，突然嗤笑了一声：“真是恶有恶报。” 正说着话，安警长带着两人拐进了一处弄堂，扑鼻而来的血腥气瞬间使主仆两人止住了话语。 地面、墙面满是喷溅状的鲜血，甚至一些人体组织被撕扯出了身体，随意丢在了路边，明夏眼角微微一颤，纵使先前在天津任职时，见识过不少的案件，却没有一件的现场能够让明夏能够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凶手的残暴。 “少爷，你看那边。”一旁的阿昌轻轻出声提醒明夏。 明夏举目望去，目光一滞，眉头随即蹙了起来。 怎么会有女人在这里？ 他快步上前，清咳了一声，蹲在尸体前的娇小女子，闻声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 她脸上蒙着丝帕，明夏一时之间也看不清她的面貌，但是那双眼睛明亮而透彻，一眼似乎能望到你的心底。 明夏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姑娘，你是谁？这可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女子沉默少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道：“你是新来的？” 女子站起身来，明夏这才看清她还围着一身白色的兜衣，上头已然沾上了不少的血渍。 她伸手解下蒙面的丝帕，露出一张干净秀美的脸庞：“我叫聂倾城，安伯伯让我来验尸。” “安伯伯？”明夏意味深长地看了安警长一眼，“安警长，看来我们需要聊一下了。” 从聂倾城的装扮来看，她并不是专业的仵作，更何况看上去年纪甚小，更不用提验尸经验之说了。对于将重大案件的验尸工作交给这么一个小姑娘，明夏觉得这完全是不可原谅的。 安警长额头沁出了汗滴，连忙将明夏拉到一旁：“明探长，你有所不知，聂倾城是我老友的女儿，自小跟着她爹学医，而且……” 第三章 分析案情 安警长放低了声音：“她在破案方面很有天份……之前也帮助我处理过几件案子，算是有些经验吧。” 明夏挑眉：“哦？” 说着他不留痕迹地瞥了聂倾城一眼。 安警长以为明夏起了兴趣，连忙继续解释道：“是啊是啊，倾城从小就聪明，总能发觉一些别人察觉不到的细微末节之处。明少爷啊，您看如今案子频发，上头催破案催得紧，我这人手不够，这不是没办法了，才找了倾城这丫头来帮忙嘛。” “是吗？”明夏微笑，阿昌默默地在心里替安警长划了一个十字。 少爷平日虽然吊儿郎当的，但是在工作上可从来不含糊。 少爷一直觉得，术业有专攻，破案是十分严肃的事情，就算是找外援，此人的身份如果不经过严密的调查，那是绝对不能用的，否则万一要是一个不小心，还可能把案件的机密给泄露出去。 安警长显然是考虑不够周全，而那位聂姑娘，则是要无辜受累了。 “若光靠聪明就能破案……”明夏笑中透着冷意，“安警长，那不如你的警长让给她当如何？” “可……可……？”安警长还试图说些好话。 “警长，您还是先把人带走吧！”阿昌连忙凑到安警长身边，低声提醒。 聂倾城的耳力一向不错，隐隐约约听到了安警长与明夏的对话，微微凝了那双秀气的眸子。 她擦干净手中的血，面无表情的起身，缓缓走到二人身边后，慢条斯理的问了句，“明长官，我也算是当事人，可否听我说几句？” 明夏略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聂倾城。 她的眼睛很漂亮，一对乌黑发亮的瞳仁隐隐透着几分倔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明夏忽然来了几分兴致：“好，那你说。” 聂倾城暗舒了口气，认真思索之后斟酌着说了出来：“现在是早晨八点四十，以尸体的僵硬程度以及血液凝结状况来说，死者死亡时间已有五个多小时，初步定论为凌晨两点至三点间。 聂倾城往旁走了几步，指了指地面：“虽然地上的痕迹已经不是很清晰了，但是地面还残留了一些车轮胎的印子。” “你是说……还有人接应？”安警长小声问道。 明夏看着聂倾城摇了摇头，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推理的模样有那么点可爱。 聂倾城道：“也不一定啊，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她转身看向明夏“凶手将冯正的女伴带走了……” 讲到此，只听得明夏接话道：“哦，所以这就是你想说的？你想表示些什么？” 聂倾城一阵无语。 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她明明都说的那么清楚了！ 聂倾城微微咬牙，却还是故作淡定地转头望向明夏：“不管如何，我相信仔细询问当夜值守的巡长们，总会有人看到在那个时段出现在街道上的可疑车辆，按照这个方向去查，我相信对案子的进展一定有所帮助。” 第四章 打个赌吧 “小丫头，你就这么确定？”明夏道“霞飞路这，每日来来往往的车辆多得很，你怎么就确定这个车轮印就是凶手留下的呢？” 说着他的唇畔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虽然仍旧为案件烦恼，却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有趣的很。 看起来甚是乖巧，可这脾性倒也大得很。 不是凶手留下的？ 聂倾城还真的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沉默了片刻继续道：“难道就因为这样就要忽略一切可能的线索吗？况且，这车轮痕迹明显就不是很自然，周围像是被人在匆忙之下刻意清理过一样。” 聂倾城鄙夷地看了明夏一眼，哼道：“明大长官，你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是我的话，既然是线索，何不去查一查，万一就对上了呢？” “那如果对不上呢？”明夏忽的一个念头浮上了心间，他不动声色，刻意开口引导。 聂倾城撇了撇嘴，很大气的挥了挥手，“那到时候，欢迎明长官以妨碍公务、妖言惑众的罪名逮捕我，我心甘情愿地去蹲巡捕房的大牢。” 明夏听着女孩子那豪言壮语，原本因为血案连连而烦躁的心，稍稍平整了些。他居然幼稚的和一个小姑娘在这样的现场打起了赌？ 不过也罢，明家少爷性情本就不羁，何曾在意过这等小事，他原本点头要走，忽然间又想起什么，转身再度回来，微微俯身与聂倾城平视。 聂倾城双眸微蹙，却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的紧张，“明探长还有何事？” 这双乌黑倔强的眸子，仿佛天塌下来都很淡然，可偏偏明夏想要让那双眼睛更亮一些。 他低声说了句，“我突然有个好主意，到时候不用你蹲大牢，到我家中做女佣如何？” 聂倾城觉着有些无语。 做女佣？这样的条件都能开出来——不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借这个机会能让他放手让自己进入到案件中来，方才是最好的结果。 聂倾城垂眸想了想，开口道：“既然如此，且让我也加入调查，不然谁知道你会不会使坏。” 她想了一想又补充道，“我只白天来，绝对不会！妨——碍——公——务！” 聂倾城咬重后四个字。 那浓烈的孩子气总算在这样的时刻倾泻而出。 明夏多看了她几眼，勾唇满意笑了。 “一言为定 。”明夏一口答应，“不过，我一向是个公平的人，如果证明了你确实有这能力，那我定会好好向你和安警长赔罪的。” 聂倾城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认真地看了明夏一眼：“那我等着你的道歉。” 明夏并未在现场停留太久，如今他还未正式上任，行事上诸多的不方便，匆匆交代了几句，便离去了。 安警长满面愁容，转身对着一脸不服气的聂倾城劝慰道：“倾城啊，你这又是何必呢？明家大公子岂是我们可以得罪的。” 聂倾城撅了撅嘴，方才露出了点小女孩的娇态，“大公子又如何，有钱人也得讲道理呀。” “你不懂……”安警长叹了口气，“你的特异功能，除了我们这几个自小看你长大的长辈，外人谁会相信呢？” 聂倾城沉默，小时候面对自己的这项能力，起先是兴奋的，她说给别人听，却没有人相信她，久而久之她开始疑惑为什么爹没有、妹妹没有，却只有她有？久而久之她怕过、抗拒过，却最终接受了它。 毕竟这项能力总是可以帮助到一些人的，所以也不算是坏事吧。 安警长是看着聂倾城长大的，他平日里虽然说有些不靠谱，但是对于这个老友的女儿还是打心底疼爱的，只可惜自己生的不是个儿子，不然他是定要聂倾城来给他做儿媳妇的。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聂倾城的肩膀：“行了，孩子，先回去吧，你爹中午不是还要上药吗？” 聂倾城这才蹦了起来，脱下身上围着的兜衣，丢在一旁的安警长手上：“麻烦你了安伯伯，我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人已经远远跑开了。 “这孩子……” 安警长望着聂倾城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么好的孩子，希望老天爷对她好一些吧。 第五章 需要用钱 与霞飞路的繁华截然不同，靠近城郊的平民区房屋显得老旧，斑驳的墙面上因为上海的潮湿天气爬上了青苔。 聂倾城迈着轻盈的步伐拐进了自家弄堂，同弄堂内出来或晒衣服或煮饭的各家姆妈打着招呼，一路走了大约十来分钟，不出意外地，见着聂如风拄着拐杖眼巴巴地守在家门口的模样。 只到见到她回来，那张略显沧桑的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意。 聂倾城连忙上前：“爹，早就说了，您别给我等门了。您这午也等、晚也等的，这么长时间的站立，对您的腿不好。” 聂倾城挽着聂如风的胳膊，父女两人相携着进了院子。 聂家的院子不大，但在聂倾城和聂倾心两姐妹的细心规划下，晒药、做饭、洗衣晒衣、休息区域功能鲜明。 聂倾心正在做饭，见着两人进门来，仰着那张五官与聂倾城极为神似、但更为稚嫩的笑脸，清脆地唤了一声：“爹！姐姐！饭菜快好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聂倾城诧异：“你不是在学校吗？怎么回来了？” 聂倾心端着三副碗筷摆放在桌上，又帮着聂倾城将聂如风扶到桌前坐下：“下午是自习，我便寻了个借口同老师请了假，也好回来帮帮姐姐。” “倾心……” 眼见着聂倾城又要开口训诫，聂倾心连忙蹭到聂倾城身边撒娇道“姐，我也想帮你嘛！” 面对两个女儿的孝心，聂如风不言不语，摸了摸自己受伤的那条腿。 若不是前几年他不小心断了腿，就不会连累两个女儿。 尤其是倾城，原本可是有机会去日本公费学医的，可偏偏就是为了这个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机会，退学回家担起了养家的责任。 想到这，聂如风不禁叹了口气。 倾城和倾心，两姐妹互视一眼，默契地端起饭碗，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频频给聂如风夹菜，哄得老爷子脸上终于带上了笑，这才放下了心来。 一顿饭吃得温温馨馨，饭后，聂倾城收拾了残局，又替聂如风的伤腿敷上了药包，才拉着妹妹上了楼。 “倾心，是不是学校又要交钱了？” 姐妹俩面对面地坐着，聂倾城低声问道，平日里妹妹争气得很，知道这学上的不易，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缺课。 聂倾心知道聂倾城对她了解得很，吐了吐舌头道：“破学校要搞什么芭蕾课 。” 聂倾心如今念的学校，是全上海最好的女校，从这学校出来的女子，前途斐然，只是年年要交的钱不少。 聂倾城不是没有想过让妹妹换所学校，但却不想让聂倾心同她一样，既然考上了，那便去上就是了，至于钱……总是有办法的。 “前阵仙乐思的老板刚和我提了，会给我涨工钱，所以你不用担心。” 聂倾心闻言，连忙拉着聂倾城道：“姐，你在仙乐思那工作还是辞了吧，太不安全了。课什么的，我又不喜欢这些，不学也不碍事儿。” 第六章 讨厌的人 聂倾心眼中的担忧盈的满满，聂倾城怎会看不出来。 她眼眶微热，垂下头硬是将眼泪逼了回去：“你知道，如今的工作不好找，平日虽然安伯伯会给我一些机会，但那些钱是不够支撑我们一家人的生计的，不单单是你的学费，爹的脚外敷药是不能停的、还有每月的房租……” 正如她所说，上海滩的工作并不好找，尤其如今的局势着实微妙的厉害，光是租界就有好几个。聂倾城不会外语，体力活又不需要女人，找来找去，没了主意，只能咬咬牙瞒着父亲去了仙乐思跳舞。 只是仙乐思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所幸聂倾城有着几分聪明，老板娘也颇有几分义气，这才堪堪保住了平安。 聂倾城笑了笑，温柔地摸了摸聂倾心柔软的黑发：“你好好念书，等毕业了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姐姐就能跟着你享福了呀。” “姐……”聂倾心扁了扁嘴，眼看着就要哭了出来，聂倾城连忙将妹妹抱进怀里“好啦，姐姐只是在台上跳个舞，又不会少块皮掉块肉的，你怕什么！” 聂倾心埋在聂倾城胸前，蹭干净眼角沁出的眼泪，抬起头来闷声闷气地说道：“姐，我会争气的！” 聂倾城看着妹妹严肃的笑脸，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屋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聂倾心年纪还小，特别喜欢向聂倾城撒娇，她抱着聂倾城的胳膊不放，微微发红的眼睛染上了几分好奇：“对了姐姐，早上安伯伯让你去帮忙验尸，可有发现什么吗？” 聂倾心不提还好，一提，聂倾城瞬间就想起来白日里明夏戏谑的微笑，倏地脸黑了。 她磨着牙道：“别提了，有的人太讨厌了。” “啊？”聂倾心不明就以。 “没什么。” 聂倾城挥挥手，将明夏那张讨人厌的脸从脑海里赶走。 聂倾心很少见聂倾城如此不耐烦的模样，可想问又不敢问，只好硬将满肚子的好奇憋了回去。 下午五点不到，一家人早早地吃了晚饭，聂倾城借着夜班的名义出了门。 每到华灯初上，便是仙乐思开门迎客之时。 只是今日似乎有些不一般。 聂倾城方进了店，只见仙乐思内的舞女来来往往显得极为忙碌。 老板娘顾青蓝见着聂倾城进来，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上前拉住聂倾城的手便往更衣间走。 “哎哟，翩翩！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来了，赶紧准备准备，今天啊，咱们要去个好地方！” 聂倾城在仙乐思化名翩翩，跳了将近一年多的舞，如今也算是在上海滩上小有名气，见识过不少的场子，可从来没见过顾青蓝如此这般激动的模样。 她不禁好奇：“老板娘，究竟今天有什么好事？” 顾青蓝一边将聂倾城轻轻推入换衣间，一边隔着布帘神秘地问道：“翩翩，你知道李将军吗？” 聂倾城一怔，但换衣的动作未停，她思忖道：“是东北过来的那位李纪李将军吗？” 第七章 李家宴会 六年前，李纪带队驻扎上海，从此便留在了这，如今军阀割据、各自为营，李纪在上海众多军阀中不走寻常路，涉及商业，这两年和各方打得火热，给自己布下了不少的产业。 所以这李纪李将军在这上海也算是个人物。 顾青蓝笑道：“正是。今日啊，他的独子在黄埔的公馆内大办宴席，要为他好友接风洗尘，所以啊，要请我们去为舞会增色。” 聂倾城换上舞衣撩开了布帘，顾青蓝手捧着一具镶嵌着珍珠钻石格外精致的金色面具替聂倾城戴上。 面具的大小恰好遮住了聂倾城的上半张脸，只露出那双黑白分明的灵动双眼，左顾右盼间熠熠生辉。 顾青蓝满意地打量着聂倾城，忍不住拍了拍手：“对了，这才是我们今天的主角，名闻上海滩的翩翩小姐！” 聂倾城听着，脸微微发烫：“青蓝姐，你别逗我了！” 顾青蓝摆了摆手指：“我可从来不打诳语。” 她扬起嘴角，摸着聂倾城面上的面具：“要知道，如今你也算是上海滩名流间的话题人物。谁人不知仙乐思的翩翩小姐歌艺舞艺双绝，但却无人有幸见识她的真容，可偏是这样才让众人因她的神秘而格外狂热……” 聂倾城垂下眼，睫毛长而密，扑闪着如同羽扇：“这都是青蓝姐的功劳。” 当初她走投无路，进了仙乐思跳舞，顾青蓝知道了她的苦衷，便出了戴面具这个主意，才一直令她得以在熟悉的人面前瞒到了现在。 顾青蓝不在意道：“我是生意人，自然是考虑如何让我的商品有噱头。” 她继续道：“总之今日，好好表现！” “嗯！”聂倾城郑重地点头。 许是这回李公子给的好处颇多，顾青蓝难得大方地雇了好几辆汽车，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城南。 此处多是有钱人另置的公馆，一栋栋独栋的别墅小楼别提有多气派。 李家的公馆便是此处最大的那一幢。 如今还是初春，冬寒还未褪去，空气中隐隐带着潮湿的凉意。 然而在李家的舞会上，来宾告别了季节的束缚，穿着都很是时髦。 熨烫笔挺的西装衬衫、面料质感的礼服旗袍，推杯换盏之间，手上带着的珠宝在灯光下闪着光芒，所有的一切无一不彰显了这些人的身份。 酒上三巡人正酣，正是宾客们兴致最好的时候。 明夏本就对这样的场合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这是李书翰专门为他办的洗尘宴，也不好意思拒绝，再加上与这群发小许久未见，因此半推半就地来了。 他端着一杯葡萄酒，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靠着，阿昌则被他打发去拿着吃的。 没多久，就看见李大公子满屋子转悠着找他。 明夏晃着杯中的酒液从阴影处走出了几步，恰好地出现在李书翰的视线中。 只见李大公子眼睛一亮，轻推开缠上来的各种意欲搭话的名媛小姐们，大步流星地朝他这而来。 两个同样外貌出众、气质迥然的优质青年站在一起，无疑是极为醒目的。 “你真是的，来了也不说一声，总喜欢躲在这种地方！”李书瀚抱怨道。 第八章 一舞倾城 明夏含笑：“我出来的话，那李大公子的风头岂不是都被我给抢了。” 明夏说着指了指那头含羞带怯地朝着李书翰行注目礼的淑女们。 李书瀚从小就臭美、又讨女孩子喜欢，明夏话里多少带了几分促狭逗趣的语气。 李大公子自然是听出了明夏话里头的打趣，只见他叹了一声，睨了明夏一眼，故意道：“看来，在明大少爷眼里，我面子还不够大呢！” 说着作势捏着兰花指委屈擦泪，还冲着明夏挤眉弄眼的。 明夏见状无奈，一身鸡皮疙瘩快要掉了一地，慌忙配合着李大公子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还望李大公子海涵！” 他刚说完，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秒，顿时笑出了声。 李书翰勾起明夏的肩，笑道：“为了给你洗尘，今天我可是下足了功夫！” “哦？”明夏抿了一口酒。 李书翰眨了眨眼睛：“放心，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李书翰抬了抬下巴，啪啪啪地拍了三下手掌，整个厅内的音乐瞬间戛然而止，随即灯光暗了下来，唯独留下了上二楼的楼梯圆台上方的水晶灯。 明夏不知道李书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以他这么多年对李书瀚的了解，李书瀚在这方面从来都是会玩的，他若是说要给他惊喜，那必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这么一想，明夏倒好奇了起来，他要看看李书瀚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在玩些什么花样。 不单单是明夏，厅内其他人的注意力这个时候也全集中在二楼的圆台之上。 对于这样的效果，李书瀚很是满意，只见他再次击掌。 楼梯下的乐队得到指示，重新奏起一首颇有古典气息的曲子。 随着乐声响起，聂倾城带着面具一席白色的飘逸舞衣，自暗处步入圆台。幽白的灯光落下，聂倾城踩着乐点翩翩起舞，白色的水袖旋转如同旋舞的蝴蝶。 明夏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人身姿婀娜，如同游龙灵活地变换舞姿，不知为何“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轻移莲步，汉宫飞燕旧风流”的诗句浮现在脑海之中。 “如何？”李书翰问道。 明夏思索了片刻，只吐出了两个字：“很好。” 因为跳得太好了，所以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形容台上这段舞，即便台上的人带着面具，看不清楚她的神 情，但是明夏似乎能感受到她沉浸在这段舞蹈之中，甚至将周围的人也感染了。 李书翰兀自笑了几声，常有人说，一个表演是否成功，看观众的投入程度便可知晓。 而现在见着明夏看得认真，李书翰知道自己这礼物是准备对了。 他得意道：“翩翩可是现在上海滩最出名的舞女，我花了大价钱才从仙乐思将她请来的。” 说着他偷偷附到明夏耳边小声道：“你可知道，翩翩从来都没有取下过她的面具，因此大家都对她的相貌好奇的很。能跳出这样惊世之舞的人，我相信绝对是个大美人。” 第九章 路遇明夏 明夏道：“你就这么肯定？说不定面具下是个丑八怪呢？” 李书翰皱眉：“这不可能！” 明夏笑道：“那我问你，她跳得好吗？” 李书翰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那头抛起的水袖上，下一秒那纤腰扭转，一个下腰令李书翰忍不住拍手叫了一声好！ 明夏意味深长地看了舞台的方向，将红酒杯往李书翰手中一放：“既然如此，何必在意她的相貌，她的舞已经胜过一切了。” 李书翰握紧了酒杯，眼见着明夏转身朝门外走去，连忙问道：“明夏你去哪儿？” 明夏摆了摆手：“舞也瞧了，我出去透透气。”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门。 同时乐声落下，聂倾城的舞也收了尾，她气喘吁吁地朝台下鞠了一躬，换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聂倾城脸颊泛着红，一路小跑回到了李书翰专门为她们准备的休息室。 顾青蓝连忙替倾城取下繁复的头饰，重新换上一件粉嫩的旗袍，有将倾城的长发简单的挽了个俏皮的发髻。 “行了！就这样吧，今天辛苦了，一会儿啊先吃些东西，接下来就交给其他姐妹吧。” 倾城乖巧地点了点头，略一犹豫问道：“青蓝姐，我真的可以自己去大厅玩？” 顾青蓝拍了拍倾城的手：“当然，翩翩一夜只舞一曲，这个规矩就算是李大少爷也得遵守。况且是他自己说的，只要你愿意来，今天的舞会定让你玩的尽兴。” “可是……”倾城总觉得不太合适，自己和舞会上的宾客都是两个世界的人，贸然过去只会显得格格不入。 顾青蓝安抚道：“我懂你的心思！不用担心那么多，去吧。” 聂倾城不再多说，与顾青蓝道别再度出了门，临走到大厅前，她停住了脚步，偏头想了一想，还是转身出了偏门。 夜里，天还凉的厉害，聂倾城刚走出来，就打了个寒颤，连忙抱着胳膊连连搓揉。 这屋外冷归冷，但至少比起屋里要自在许多。 聂倾城沿着石板小路，一路蜿蜒而行，李家这所公馆内里豪华，连花园也不含糊。 假山池塘、墨竹荷叶，装点的格外雅致。 聂倾城蹲在一处小池塘边，发现奶白色的池水咕噜噜地冒着气泡，这样的景象她可从来没有见过。 聂倾城好奇地探出一根手指，轻 轻碰了碰水面，随即惊讶地张了张小嘴。 竟、竟然是热的。 像是要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样，倾城再次伸出了手放进了水中。 真的是热的啊……好暖和…… 这一池的暖水似乎赶走了春寒，倾城索性将双手都泡入了水中，愉悦地打着节拍，口中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别提有多畅快。 假山石旁，明夏刚抽完一支雪茄，方一转头，便看到一副“美人”戏水的场景。 而这名“美人”正是方才一舞惊艳了全场的翩翩姑娘。 她换下了先前的舞衣，修身的素色旗袍衬出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即便月色朦胧，明夏也能看清那形状美好的朱唇正牵起一抹甜甜的微笑，左边嘴角边还有一个浅浅的小璇，看上去……还有些可爱。 第十章 请你自重 见着对方衣着单薄，明夏忍不住上前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了翩翩肩上。 聂倾城先前玩得入神，没有注意到明夏的靠近，知道衣服披上了肩膀，才惶然回神，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飞快地抓着衣服跳了起来。 哪知一转身，两人的目光相接，明夏略略尴尬，忍不住清咳了一声：“冒昧了，抱歉……” 倾城眼神古怪，强作镇定，可是心中早就乱作一团，她完全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碰到白天那个讨厌鬼。 但是随即她又冷静了下来。 他们本来就相识不久，如今她还带着面具，讨厌鬼怎么可能认得出她来？ 听到先前明夏的道歉，她摇头，故意放柔了声音，轻声细语道：“没事。” 明夏一愣，只觉得翩翩的声音有些耳熟，他忍不住多看了眼前的女子几眼，越看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他张了张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倾城闻言一慌，干笑道：“先生是认错人了吧，啊对了，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说着倾城拿下披在肩头的衣服往明夏怀中胡乱一塞，小声道了谢，便跑开了。 明夏望着远去女子稍有些凌乱的步伐，微眯了眯眼。 他怎么觉得，这个女人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呢？ 凭着多年办案的经验，明夏觉得，这个翩翩定是有古怪！ 出于一种刨根就底的探索精神，明夏毫不犹豫地沿着翩翩离开的路线跟了上去。 倾城吓得厉害，刚才一瞬间她真的以为明夏要认出她来了，她甚至可以想象，若是自己被认出来，那个讨厌鬼会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嘲讽她，甚至说不定白日她立下的赌约都要马上生效。 世界上有哪个仵作，白日里验尸，晚上做舞女的。 倾城觉得除了自己也没有他人了，这样身份的差异性，能让那个讨厌鬼产生信任才怪呢！ 这么想着，聂倾城的脚步忍不住又加快了几分。 谁知下一秒，她就撞上了人。 倾城捂着额头，弯腰道歉：“不好意思。” “这不是翩翩姑娘吗？” 倾城抬头，来人大约二十多岁，倾城隐约有些印象，似乎之前就是仙乐思的常客，姓陈，常常可以在台下看到这位少爷呼朋唤友地来寻欢作 乐。 倾城想起这位陈少爷过去的一些令人不喜的场面，垂下脸来，稳稳面上的面具，小声道：“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让我先过去吗？我再不回去，青蓝姐会着急的。” 陈少爷显然是对倾城起了兴趣，左右拦着，偏就是不让倾城过路。 他泛黄的脸上扯出一抹自认为温和，却格外猥琐的笑容，道：“翩翩姑娘，何必这么着急，鄙人之前就很是仰慕翩翩姑娘，如今我俩撞到了一块，岂不是缘分。” 陈少爷说着便伸手要去抱倾城，倾城扭身闪过，心中隐隐燃起了怒火。 “陈少爷，请你自重些。” “自重？”陈少爷哈哈大笑“对仙乐思的姑娘还要自重吗？” 第十一章 要我帮忙吗 “翩翩姑娘舞姿动人，不知道这面具下的脸是不是如你的舞一样呢” 话音落下，陈少爷再次朝聂倾城扑了过去，伸手便想去揭倾城脸上的面具。 倾城眼角撇到一旁廊下的楼梯，连忙避过陈少爷的袭击，翻过旁边的扶栏，脱下高跟鞋便往楼上奔去。 眼下四下无人，陈少爷岂会让这块眼看着就要到手肥肉溜了，转身便追了上去。 倾城本就娇小，步子不大，怎会比得上身后人高马大的陈少爷的奔跑速度，眼看着就要被追上，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跃上了楼梯，向前跑去，一个拐弯，眼前是一个开阔的阳台，再没其他的逃路了。 聂倾城气喘吁吁的双手搭在阳台扶栏上，感觉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略有些郁结的跳了两下，试图看见阳台下方是否有能够软着陆的地方。 然而她的眸子却正好撞到下方明夏的眼里。 聂倾城有了几分错愕，“你、你你怎么在下面” 脱去了一身探长服饰的明夏，已经还归那风流不羁的明家大少爷的本色，他唇畔扬起一抹恣意的笑，“哦那我在上面，也是可以的。” 聂倾城的脸不着痕迹的热了起来，她红着脸啐了口，“你胡说什么哎人来了” 陈少爷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聂倾城担忧的回头看了眼，可眼下正是最为棘手的时刻，前有狼后有虎，真是倒霉死了 明夏却饶有兴趣的望着阳台上的一幕。 女人娇小的身躯依靠在栏杆上，那曼妙的身姿在月光萦绕下仿佛能令人想起方才翩若惊鸿的一幕。然而此刻她的脸上还带着面具，唯有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仿若天上繁星，令他顿时间想起一个倔强的小女孩。 不过那想法只是匆匆而过，这样一个在舞池上美艳绝伦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是蹲在尸体边面不改色擦拭血迹的小女孩呢 明夏唇角微微弯起玩味的笑容，“要不要我帮忙啊” “谁要你帮忙”聂倾城几乎想也不想的便回答，但耳听着那声音似乎越寻越近，她也开始不得不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 那陈少爷本就是浪荡子弟，若是被他看见自己的真实面貌，恐怕将来会惹上大麻烦。而聂倾城居然暂时想不到除却请求阳台下的那个人帮忙，还能怎么及时脱身。 这般想了以后她便如同霜打的茄子那般倚在阳台上，小声的和明夏说了句，“烦劳这位少爷帮帮忙。 ” 其实如果是别的不认识的人，恐怕聂倾城也不会轻易求对方帮忙，然而她好歹在案发现场与明夏打过交道，这人嘴巴虽然损，但没有真才实学恐怕也坐不上上海探长的位置，所以她还是信任这样的人物的。 “烦劳您了。”聂倾城低低说了一句。 “咦。你方才是说了什么我怎么没听见”明夏抬声问了句，大约是感觉到聂倾城身上绷紧的气息越来越严重，他终于戏谑的笑着补充，“姑娘，你要是再不大声点求我，说不定后面那位可就上来了。” 第十二章 化作恶鬼 聂倾城咬牙切齿的说了句，“烦劳您了” 明夏笑眯眯的伸手，“下来吧。我接住你。” 明夏这样愉悦的笑容，聂倾城居然一时间有点恍惚，她好像暂时没办法将这个人和那个案件现场即恶劣又高高在上的探长联系在一起。 这么想着，聂倾城的动作略一迟疑，这时候，身后陈少爷已经追了上来，喘着粗气挺直了腰板，笑眯眯地朝聂倾城逼近：“翩翩姑娘，你还要往哪里跑还是乖乖从了我吧。” 聂倾城一慌，脚下打了个滑，尖叫了一声直接摔下了楼。 完了完了要死了 聂倾城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下落，手足无措地挥舞着双手，像是试图寻找一个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一般。 紧接着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冲力之下，两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一时之间掀起草屑无数。 “该死。” 三楼平台上，陈少爷扑到护栏边，但也只是手指堪堪碰到了倾城的衣角，眼睁睁见着人就从自己面前掉了下去，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萎了身子锁在护栏下。 这翩翩姑娘好歹是李大公子请来做表演的，如今因为他，在李家出了事，李大公子岂不是要剥了他的皮 思及此处，陈少爷被酒精冲昏的脑袋终于清醒了几分，哆哆嗦嗦扶着护栏起身，向下望去。 “咦” 陈公子没想到此时居然还有其他人在，紧接着，下一秒便认出接住聂倾城的那个人正是刚才和李大公子站在一起的男人。 能够和李大公子那般的熟稔，那身份必然是他得罪不起的，若是让他撞见自己是害翩翩姑娘掉下楼的元凶，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陈少爷深深地明白，今天算是踢到了铁板，眼神格外的慌乱，趁着聂倾城和明夏还没有注意到他，连忙弯着腰偷偷溜走了。 聂倾城方才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明夏扶着聂倾城从草地上起身，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看上去瘦弱纤细，抱在怀里竟还有些分量。 刚才那一冲击，他差点以为自己的五脏六腑要移了位。 明夏轻咳了两声平息了下稍稍紊乱的气息，怀中的人显然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蜷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你” 明夏迟疑着开口，虽然怀里的女子带 着面具，但是掩不住那隐隐传来的抽泣声，他心里一软，低声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我不是说了，我会接住你的嘛” 聂倾城才缓缓睁开了眼，发现自己两脚稳稳地站在地面，先是一愣，随即高高悬着的心落了地。 她刚才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落下来的那一瞬间，聂倾城闭着眼，满脑子都是聂如风和聂倾心的脸。 她想着若是她死了，聂如风的病怎么办聂倾心的学业怎么办这个家该怎么办她有太多太多的放不下了，如果就这么死了有一万个不甘心，所以就算是化成恶鬼也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害她如此的人。 第十三章 有些** 不过还好还好她还活着。 只要活着，便什么都不怕了。 聂倾城含着泪凝视着明夏道：“谢谢我欠你一条命。” 白天和明夏间发生的一切不愉快，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抵消干净了，聂倾城这话说的无比真挚，她是真的想要谢谢明夏，若不是他依照诺言奋不顾身地接住了她，恐怕她此时早就遭了不测。救命之恩的重量可不是光是“谢谢”两个字可以代表的。 聂倾城轻咬朱唇，垂下眼继续说道：“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而为。” 嘴上这么说着，聂倾城心里头是已经下了决心的。 她明白，如今对明夏来说，最头疼的不过就是上海的那一起起连环杀人案，经此一夜，不管之前赌注为何，她都要尽全力地帮助明夏去解决这个案件。 明夏见聂倾城无碍了，这才将她松开，格外绅士地退到了两步开外，笑道：“翩翩姑娘没事就好，至于报恩” 明夏故意一顿，拉长了语调：“难道，姑娘要对我以身相许” “你别开玩笑了。”倾城被他逗得红了双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抓着明夏的衣服不肯放，还窝在人家怀里头不起来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倾城的脸涨得通红，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只要一想起到时的画面，倾城耳根便有些发热。 简直羞死人了 聂倾城忍不住扶额。 见她如此，明夏一个没有憋出，笑出了声，换得倾城美目一瞪，连忙闭上了嘴。 一阵风划过，聂倾城本就穿的不多，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双手抱着自己以汲取几分暖意。 明夏见状，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上了聂倾城的肩头。 明夏露齿一笑：“翩翩姑娘莫要着凉了。” 聂倾城拢紧了明夏为她披上的外衣，上头传来了微微的薄荷清香，使得聂倾城有那么几分的出神。 也不知是明夏的笑容太过醉人，还是因为此时的月色正好。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躁了起来 当夜，一直到将近午夜才收了工。 倾城直到被顾青蓝送回了家还有些恍惚。 推开家门，聂如风早被聂倾心给哄睡了，倾城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聂倾心揉着眼睛从被窝里探出了头。 “姐，你怎么才回来” “今日去了外头表演，因此晚了一些。” 聂倾城换上一套睡裙，将带回来的明夏的外套细心地折叠整齐，暂且搁进了柜子深处。 聂倾心眼尖，一眼就看出那件外套并不是倾城，而且似乎大上许多，看款式更像是男装。 聂倾心眼睛滴溜溜地一转，笑得有些暧昧。 她等聂倾城擦洗完毕爬上床来之后，扑上前去，将姐姐压在下头作势要呵她。 “姐姐，快老实交代那件衣服是怎么回事” 聂倾城没想到妹妹居然这样逼问她，一边闪躲着聂倾心作祟的手，小声制止道：“别闹了，别把爹爹给吵醒了。” 第十四章 难道心动了？ 聂倾心吐了吐舌，但好像根本没打算就此放过她似得，她撅着嘴，傲娇道：“姐姐不说，我就不起来了” 聂倾城无奈，只好将晚上的事情一一同聂倾心道出，听到惊险之处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姐，我早说了，这工作太不安全了，今天是有明探长帮了你，若是以后明探长不在身边又来了个其他什么少爷的，那你怎么办” 聂倾心本来就对仙乐思那份工作充满了不信任感，总深怕姐姐因此吃什么亏。如今一个陈少爷就逼的姐姐跳楼，若是长久以往下去姐姐的安全没有保障，她那书读着也不会觉得安稳的。 聂倾城拉着妹妹在她身边躺下：“今日是个意外，你放心，等你明年毕业了，我就从仙乐思辞职如何” 倾城早就打算好了，倾心还有一年就能从学校里出来，在此之前她绝对不能失去仙乐思这份工作，就算要走，她也要在走前尽量多的存下一笔钱下来，这样她就算退了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聂倾城都这么说了，倾心没辙，只好随了她的意思不再多说话了。 房间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就在聂倾城快要睡着的时候，倾心抱着她的手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贼贼地问道：“姐，你是不是喜欢上明探长了” 聂倾城脸上一红，倾心不提还好，这一提她整个心又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 她一巴掌打在妹妹的臀部：“快睡觉” “哦”见倾城这样的反应，倾心偷笑了一声，乖乖地听姐姐的话，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然而，聂倾心这一句话却完全扰乱了聂倾城的心房，她关上台灯，翻了个身，半天毫无睡意。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了屋，聂倾城傻傻看着地上斑驳光影，又想起了月下明夏的那一笑。 所以是喜欢 喜欢什么的，包括昨夜里和善的明夏，果然都是月亮太美带来的错觉 聂倾城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穿着一身探长服、人模狗样的明夏，心里头滔滔的怒意那是掩也掩不住 今天一大早，聂倾城饭也赶不上吃就急忙忙地赶到了警局，想趁着时间还早，去停尸间里头再好好检查一下尸体的情况。 哪知刚进门，就被人拦了下来，说是明夏的意思。 聂倾城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来找明夏。 明夏的办公室在警局三楼单独又宽敞的一间，聂 倾城敲门，听见门里头闷闷传来明夏的声音：“请进” 聂倾城此刻还有些许忐忑，昨夜，虽说她是带着面具的但是明夏也曾见到过她蒙面时的模样，虽说还是有些差别的，但是聂倾城还是担心会不会被明夏认出来。 明夏翻着办公桌上，先前连环杀人案的各种卷宗资料。 这些案件单看似乎都是一些常见杀人案，可是其中又有些不同。没一桩案件给明夏最直观的印象是残忍，凶手使用的是最原始的杀人方法，但是凶器 明夏叹了口气，觉得一团乱麻，要从这些案件中找出蛛丝马迹然后破案，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第十五章 不要拖后腿 “明长官。” 倾城趁着明夏放下一份档案，开口唤道。 明夏抬起眼来，见是聂倾城，心头微动，想起自己先前的吩咐，随即嘴角勾起，明知故问：“小仵作你来我这做什么” 聂倾城一噎，她就不信了，明夏会不知道她来的目的 聂倾城道：“请问明长官，为什么不让我进停尸间验尸” 明夏笑了一声，从桌面繁多的资料里抽出了一份，丢在了聂倾城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聂倾城狐疑地看了明夏一眼，上前拿起了那份资料，只见上头清清楚楚地写了四个大字验尸报告，而尸体的名字正是先前的死者“冯正”。 明夏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背挺的直直的，整个人带着几分优雅又带了一丝痞气，他道：“昨天下午，我已经请了专业的验尸官将尸体检验完毕了，再过一会冯正的家人就要来领回冯正的尸体，所以这个期间，闲杂人等是不得进入的。” 聂倾城急了，猛地一拍桌子：“你已经通知人来领尸体了先前不是说好的让我参与调查，你不能使坏的嘛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明夏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嗤笑道：“你该不会觉得，凭你所谓的小聪明和还上不了台面的仵作技术，随便摸几下尸体，就能发现什么线索，就能破案吧” 聂倾城磨牙，昨夜里头好不容易对明夏生出的好感，就这样在一句话下烟消云散，她就弄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人不过换了套衣服，就立马性格天差地别，能够恶劣成这样，简直就是分裂 聂倾城梗着脖子，呛道：“我过去就是这样帮安伯伯破案的，你不信也罢” 聂倾城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只是面对根本不信任她的人，这种自信有和没有也就没有了任何的差别。 明夏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聂倾城，刚才那一刹那，聂倾城眼中闪过的恼羞成怒，不知为何让他想起了昨夜花园中，顿在护栏上被他调笑的翩翩小姐 明夏摇头，将这个不可能的想法摇出了脑海。 仵作和舞女怎么可能是一个人一定是自己想差了。 明夏站起身，走到聂倾城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信不信并不重要，只是你如果真想证明，那就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才叫查案。” 他哼了一声，斜睨着聂倾城：“查案可不是只动动嘴皮子就好了的事。” 他这话是什 么意思 聂倾城一时没从自己的情绪中反应过来，有些愣了，她动了动唇，问道：“你要教我查案” 明夏点头：“怎样是不是很荣幸” 聂倾城：“” 荣幸个鬼啊 聂倾城皮笑肉不笑，呵呵了一下：“是嘛，那还真是多谢明长官了。” 明夏摆了摆手，一脸淡然，一本正经：“不必客气，我只是不想有人拖我的后腿。” 聂倾城深呼吸了两下，她此时算是明白了，这个明夏就不是个正常人，你和他说话，就要做到随时被气到、噎到的准备，随时要控制住自己可能要暴走打人的情绪比如说现在，明明心里头几欲发狂，还是靠着自己惊人的自控力给硬忍了下来。 第十六章 闭嘴保平安 呵呵，多说必错，闭嘴保平安。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先想办法查出之前她看到的那辆车那个人，还有失踪的女人在什么地方，就能证明她并没有说谎了 小不忍乱大谋，聂倾城当下便决定忍辱负重，跟着这位看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明长官，乖乖学查案 警界混迹多年，明夏的观察能力自不是盖的，聂倾城这人并不是个擅长掩饰情绪的人，她所有的内心想法都能从她的表情中看的出来。 见识了面前这女子脸上精彩万分的表情变化，明夏硬是忍住了呼之而出的笑意，回到座位上对聂倾城吩咐道：“你准备一下，我已经让阿昌去备车，半个小时后我们出发。” “哦”聂倾城有些无精打采，随即又回过神来问道“去哪儿” 明夏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外郊，冯正的金屋藏娇之所。” 阿昌之所以可以成为明夏的心腹一方面是他的办事能力、心性并不差，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从八岁开始就跟着明夏了，如今十几年下来，已经到了明夏动一动眉毛他就能够知道明夏要什么的地步。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一副随时都会有瓢泼大雨落下的意思。 半小时前阿昌按照明夏的吩咐去备车，他想到自家少爷最讨厌的便是这样的阴雨天。 往往一到这样的天气，明夏都会有些焦躁。 作为一个合格的心腹，阿昌特意发挥了自己高超的车技，花了一小点时间去两条街外的糕点铺子买了几包明夏最喜欢的甜点搁在了车里，又飞快地超近路准时赶回了巡警局。 当车门被打开，明夏带着倾城坐了上来，阿昌通过后视镜发觉自家少爷意外的心情不错。 他诧异地用眼角瞄了一眼明夏身边正生着闷气的聂倾城，直觉告诉他，少爷的好心情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少爷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故弄玄虚的人，这个小女子明明这个条件占了十足，居然还能在少爷面前完好无损，并且让少爷龙颜大悦，这真是齐了。 “阿昌，开车。” “是” 明夏出声提醒，阿昌蓦然惊醒，随即发动了汽车。 车平稳行驶在路上，明夏从随身的公文包内取出一份资料放到了聂倾城手里。 “这是什么。” 聂倾城顾不上生气，好奇地翻来明夏递给她的资 料。 略微泛黄的信纸上苍劲有力的黑色钢笔字跃然于纸上，详尽地列了一系列的人名与相关资料。 “昨夜拜托朋友弄来的资料，上头的全是被冯正藏娇在那所房子里的姨太太。” “昨夜” 聂倾城低声沉吟，她奇怪地看了明夏一眼。 参加好友特意为他准备的舞会还不忘了收集线索，这明长官某种角度来说确实尽职尽责得厉害。 “怎么”明夏目光落在那有着黄记字样的油纸包上，心不在焉地问了倾城一句，便伸手拿过那纸包拆了开来，里头绿豆酥、桂花糕、核桃酥三类糕点各三样，精精巧巧地躺在油纸上，诱人口水。 “阿昌做的不错，少爷我正巧饿了”明夏不吝夸赞。 阿昌在驾驶座上嘿嘿憨笑：“那是应该的。” 第十七章 太天真了 明夏捏起一枚桂花糕咬了一口，恰到好处的甜，入口即化的口感，极大程度地满足了他挑剔的味觉，在国外多年，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黄记了，也是想念的厉害。 像是多年的夙愿突然达成了一般，明夏心情好上了许多，手上的动作不停，却又优雅万分。 聂倾城看着明夏，只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噜噜地作响，她连忙移开视线，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目光又被明夏手中泛着甜香的糕点给吸引了过去。 聂倾城偷偷地咽了咽口水，那样的话，她在明夏面前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明夏手上的动作略顿，开口道：“资料看完了” 聂倾城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盯着明夏看了这么久的时间，连忙低下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手上的资料上，只是她的耳朵隐隐泛起了绯色。 明夏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个桂花糕，又吃掉了一个核桃酥，这才拍干净手上的碎屑，这才满意地将剩下的包起来放回了原位。 与此同时聂倾城也看的差不多了，明夏问道：“有何感想” 明夏给的资料共一十七名女眷，竟没有一人是自愿嫁给冯正的，全是冯正用各种各样的手段逼着对方臣服于自己。 聂倾城是知道冯正在上海滩上的恶名的，只是没有想到，这冯正竟然可恶到这样的地步。 聂倾城没有说话，明夏却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他倚靠在后座靠椅上，偏着头看向她：“不单单是冯正如此，如今世道混乱，很多军阀仗着自己的权势欺男霸女、占据一方，冯正不过就是现象的一个小代表而已，这个世界上你想象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明夏的话说得轻飘飘的，但是不难察觉，提到那些军阀和冯正的时候，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讽刺。 聂倾城低头捏着手中的信纸，心里头乱成了一堆，她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我不明白，这么坏的人，死了也是死有余辜，为什么还要替他寻找真凶，那凶手分明算是为民除害。” 明夏目光微冷，但当他的视线落在聂倾城捏得死死的手时，话到了口头又不自觉地软了几分：“杀死别人并不是惩罚的手段，与此同时杀人者是触犯了法律。法不容情，我们没办法让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人逍遥法外，你要知道，杀人太多，很容易上了瘾，会沉浸在那种屠戮的快感中，到那个时候，他所伤害的可能就不仅仅是这些有罪的人了” 聂倾城从来没有想得这么深， 她只是觉得冯正死有余辜，可现在听得明夏这么说，如醍醐灌顶，突然醒了神。 是呀，从冯正包括先前那些人的死状来看，杀人者已经丧失了人性。 如今他的攻击对象还是一些在上海滩恶名昭著的人，如果他们就此置之不顾，当有一天，上海滩上的恶人已经全部杀尽，杀人者的兽性无法平复的话，到那个时候，遭罪的不就是一些无辜的人了吗 这么一想，聂倾城顿时额上沁出了冷汗。 她低声道：“对不起，我太天真了。” 第十八章 熟悉的感觉 明夏笑道：“有什么好对不起了，你毕竟不过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见识少也是正常的。” 聂倾城闻言，刚泛上心头的对明夏的敬佩，又硬生生地被自己憋了回去。 她真是瞎了狗眼了，居然还想敬佩他这个明长官永远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讨厌鬼 聂倾城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愿意理明夏。 可是坚持了不到几分钟，她又忍不住转过身来问道：“那一会儿到了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个聂倾城当真是有趣极了。 明夏就是喜欢看她脸上露出那种欲怒还休的表情，明明讨厌得他厉害，还偏偏被心里头的正义感和责任感所左右，任凭他的摆布。 有趣，真的是太有趣了。 明夏不禁恶劣地想，若是他与聂倾城的赌约赢了，把这么一个人留在家中做女佣，那么他的日子恐怕也会有趣许多吧。 明夏清了清嗓子，面上仍是一片清明，他道：“冯正家的几位姨太太平日里与人接触甚少，冯正几乎算是将她们软禁在那所屋子里，不让别人接触。也因此，之前警察去问时，她们一个个怕的厉害，硬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翻来覆去、口不择言的只会说不知道。“ 明夏啧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聂倾城笑道：“严格来说，你不是巡警局的人，女人和女人之间，比起我们总是好交流许多吧。” 聂倾城一下子便了解了明夏的意思，这就是让她去从这十几位姨太太口中探听线索啊。 这个似乎不是很难的样子，她满口答应，自信满满地挺了挺胸膛：“那就交给我吧” 话音落下，聂倾城想起，先前安警长说过，冯正那时是从郊外的别墅带了一位女子出来寻欢，路上遭遇的不测。 也就是说，这名女子很有可能也在这名单之中 聂倾城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些许套路，满心满脸都是跃跃欲试。 明夏见她如此，忍不住轻笑，吩咐前方开车的阿昌道：“阿昌，开快一些” “是”阿昌一如既往行动高于言语，下一秒之间他油门一踩，车子飞快地驶出了城。 聂倾城先前还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之中，阿昌突然的加速，她一个没坐稳，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一旁倒去，直直地落入了明夏的怀中。 温香暖玉在怀，明夏的面色却有些古怪。 这感觉 实在是太熟悉了 虽然在国外多年，但是明夏和女孩子的接触甚少，唯一比较印象深刻的便是昨夜里接住从天而降的仙乐思的舞女翩翩。 而这两人 明夏忍不住搂了搂聂倾城的肩膀。 身形、重量、抱着的触感，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心下起了几分疑惑，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待车速平稳，倾城挣扎着从明夏怀里爬了起来。 她一头黑丝乱成了一团，匆忙整理了起来。 “等一下” 明夏忽然叫停，聂倾城一愣，莫名其妙的望着明夏。 只见明夏探手遮住了聂倾城的眼睛。 第十九章 熟悉的触感 聂倾城心里一顿，只听得明夏自言自语道：“还真是有些像啊。” 不是被发现了吧 聂倾城心里乱作一团慌忙把明夏的手拍来，佯装生气道：“明长官，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不懂吗” 明夏揉了揉拍疼的手，聂倾城为了显得不是那么的心虚，毫不畏惧地与明夏对视：“明长官，为何突然对我动手动脚的” 明夏直觉倾城的表现略有些不自然，心里的狐疑更是重了几分，他拉开一抹笑，装作一脸歉意的模样：“对不起，只是突然觉得你和我的一个妹妹有些像。” 聂倾城毕竟城府不深，面对明夏的道歉倒是信了几分，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摇头道：“没事，不过明长官居然还有妹妹” 明夏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没错，不过不是亲妹妹，是一个世伯家的独女，如今女承父业，正在日本留学进修，学的是外科。”说着他认真地打量了聂倾城一眼又补充道“你和我家妹子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这下半张脸简直是神似，敢问你是否还有个妹妹” 聂倾城听到明夏如此说，彻底放下了戒心，她笑道：“我虽然是有个亲妹妹，但是她怕是和明长官毫无交集。” 明夏笑了笑，没有接话。 前方，阿昌在后视镜内整个围观了全程，他心里头忍不住呵呵了一声，他们家少爷别的没什么，就是能装。他嘴里说的那个世交之女，阿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说的就是那个阴沉的小魔女，可人家完全和聂倾城长得是大相径庭，什么时候能说是一模一样了。 然而，阿昌也只敢在心里如此腹诽明夏，别的可是一句也不敢多说。 车里的气氛反而因为这样一闹，好上了许多。 车又行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三人终于到了冯正家的郊外别墅。 聂倾城下了车，只见房子周围摆满了白色的花圈，来往的家仆穿麻戴孝，而宾客则是一系的黑色外衣，显然这里还摆着头七的灵堂。 聂倾城平日的着装就以素色为主，而明夏和阿昌也是全身的黑色探长制服，因此三人下车后倒也不显得突兀。 聂倾城小心翼翼地跟在明夏身后往别墅里走去，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她发现奇怪的是，仆众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悲痛在里头。 不过聂倾城仔细一想倒不意外了，依照冯正那厮的性子，恐怕对手下的人也不会好到哪 里去。 一行三人进了主屋，屋里的正摆着一具空棺材，冯正的遗像便放在棺材前方。 见着三人进来，原本跪坐在两侧、身披孝衣的夫人们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步伐轻移向他们迎来。 “明长官来了，有失远迎” 带头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岁，语气柔柔淡淡，一身素白的衣衫看起来清冷冷得好似水中水仙娉娉婷婷地立在那里。 眼前的女子正是冯正的二姨太陆水清。 陆水清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进士出身，母亲是学士之女，只是八国联军进军北京之后，随着前朝没落，陆家因此一蹶不振。 第二十章 冯正的妻子 陆水清是家中长女，底下还有一个幼弟。 三年前，她带弟弟上市集为家里添置些东西，正巧被从国外刚回来不久的冯正撞上。 冯正看上了陆水清，便挟了陆水清幼弟作威胁，逼的陆水清就范于他。 女子一旦失了清白，即使陆水清多么不情不愿也只能入了冯家，成了冯正的二姨太。 聂倾心脑海里浮现出刚才明夏给她的资料，陆水清的情况让她油然而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聂如风当年是御医院的医官，八国联军打入北京那天，他们全家一起逃亡，哪知母亲应蝶为救他们，自己在危急时刻关上了城门，从此生死不明。 聂如风带着一双幼女一路到了上海，什么脏活苦活他都干过，这才拉扯大了聂倾城和聂倾心两姐妹。 她们都经历过从好到坏的生活也都被逼的做了最坏的选择。 这般想着，聂倾城望着陆水清的眼神格外感慨。 “二太太不必客气，还请节哀。” 明夏礼貌回应，聂倾城和阿昌跟在明夏的身后，随着陆水清入座。 聂倾城坐在明夏的身边，陆水清的丫鬟替他们一一奉上了茶水。 “明长官，不知道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陆水清淡淡询问。 “关于冯少爷的事有一些疑问想要询问一下各位夫人。”聂倾城见明夏话语微停，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将目光放在陆水清的身上“还希望可以配合我的助理问话。” 她什么时候成了明夏的助理了 聂倾城郁闷，不过明夏都已经说出口了，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明探长的助理如何称呼”陆水清问道。 “我姓聂，名倾城，夫人叫我倾城就行了。” 聂倾城回道。 陆水清点了点头：“倾城姑娘是想在这问还是” 聂倾城犹豫着望向明夏，明夏把弄着手腕上的佛珠，目光若有所指地往楼上一飘，聂倾城一下便知道了他的意思。 聂倾城开口询问：“不知楼上可有空房间，烦请夫人们单独同我聊一聊可好” 聂倾城特意用了一个聊字，她并不想把气氛弄得太严肃。 从进门到现在，聂倾城发现冯正的这些个姨太太们，除了陆水清看起来像是比较有主心骨的，其他人似乎都有些 畏惧她们。 因此，聂倾城想着自己应当温和一些，先将她们的不适降低到最小。 陆水清起身对着聂倾城道：“倾城姑娘随我来吧。” 聂倾城站了起来，方才走了一步，袖子被明夏扯了一下。 聂倾城不解地低头，明夏无声地动唇：“别紧张，我在呢。” 短短六个字，聂倾城晃了神，似乎回到了前个月夜，心不受控制地乱跳。 聂倾城胡乱地点头，脚步慌乱地紧跟上前方的陆水清。 冷静冷静聂倾城冷静千万不要被影响了 冯正的这所别馆，整整有三座别墅，比起先前去的李家别苑还要大上许多，不过想想也是，冯正在这里养了十几个姨太太，再加上仆人、婢女、保镖等等，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宅子自然是要选大一些。 聂倾城一路走马观花，跟着陆水清穿过连接别墅之间的走道后才拐上了二楼。 陆水清停下脚步，推开一间房的房门，带着聂倾城走了进去。 这显然是一间平日里主人用来会友的屋子，舒适的单人沙发正对着落地窗，阳光好的时候，坐在这床下，喝茶聊天，别提有多舒适了。 陆水清拉开了屋里的窗帘，指了指左边的沙发道：“倾城姑娘，请坐。” 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聂倾城对陆水清挺有好感的，总觉得这样的女人竟然落在冯正的手中，着实是可惜的很。 她是第一次和人问话，并不想让陆水清觉得自己太过严肃。 聂倾城微微一笑，嘴角的梨涡浅浅甜甜，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夫人，我唤您一声姐姐，您会不会介意” 聂倾城想的是先拉近一下两人的关系，这样之后开口也好说话。 “我本来就长你几岁，倾城姑娘如果不介意，叫便是了。” “陆姐姐”聂倾城甜甜一唤，陆水清欣然允了。 陆水清拿起桌上的紫砂壶过了一遍茶叶，又续上了一壶，这才给倾城面前的茶杯里倒上了水，倾城点了点头，端起杯子，抿上了一口，唇齿间茶味留香，确实和她平时喝的那些茶大有不同。 “好茶。”聂倾城不吝夸赞。 陆水清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姑娘喜欢就好，冯先生好茶，所以屋里常备着热水壶和茶叶，我们这些女眷也多少会些泡茶的功夫。” 说话间， 陆水清放下紫砂壶，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她的背脊挺的很直，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气韵在里头。 听到陆水清提到冯正，聂倾城目光微闪：“陆姐姐” “恩”陆水清轻轻应了一声，道：“倾城姑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可以问我。” 犹豫了片刻，聂倾城仍开口问道：“陆姐姐，冯少爷对你好吗” “在生活上，他没有亏待过我。”陆水清如是回答。 见聂倾城一脸不信，陆水清笑了一声，补充道：“冯先生向来对我们姐妹都一视同仁，也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这样啊”聂倾城微微颌首。 进门之后，陆水清两次称呼冯正都是冯先生，明明是夫妻，却显得格外疏离，但听得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她总觉得陆水清所谓的没亏待，也未必就有疼爱。 冯正那样的人，霸道惯了，可以不顾陆水清的想法，强迫于她，那两人之间又怎么会有真感情呢 聂倾城思索着话头一转，继续问道：“那你们姐妹之间相处的如何可还愉快。” 陆水清想了想：“平日里我深入简出，和大家交集不多，但是其他人想都相处的不错，我从来没有见过大家起争执。” 以陆水清的性格，这个答案聂倾城并不意外，她的手指抚着杯沿，杯内未喝完的茶水微晃，带着不易察觉的涟漪。 聂倾城：“陆姐姐，前日夜里冯先生出门，你可知道” 第二十一章 福儿夫人 陆水清点头：“这我是知道的，前日夜里，冯先生本是在我房里用餐的，后来手下人来唤他，说了几句悄悄话，便出门去了。” 聂倾城一喜：“那陆姐姐可知道，冯先生那天夜里是带了谁出去的” “这个”陆水清迟疑“冯先生是一个人出门的。” 一个人 聂倾城不解，可明明先前安警长的调查里说，冯正是带着一名女子从郊外到了霞飞路，之后就遇害了，而那名女子则不知所踪呀，因此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出门的 “陆姐姐，你确定” “我确定。”陆水清回答的好不迟疑。 聂倾城的思维乱了起来，她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 “冯先生最近有什么新欢吗” “福儿是两周前才被迎进府里的，冯先生出事之前，最受宠的也是她。”陆水清回道。 “福儿夫人可在”聂倾城迟疑道。 陆水清点了点头：“她就在楼下灵堂。” 聂倾城仔细搜寻脑海中的记忆，方才进门的时候，她就暗自将楼下的众位夫人同明夏给她的资料一一对照了上，但是没有察觉那第十八人，这或许是她太过依赖于明夏给她的资料，而忽略了周围其他可疑的人物。 聂倾城不禁懊恼自己的大意，这可是破案的大忌。 想到这，聂倾城开口道：“陆姐姐，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请福儿夫人上来，同我聊上一聊” “这个没有问题。” 先前两人一起上来时，陆水清屏退了随身服侍的侍女，此时去叫人，也只能亲力亲为。 她站起身来，向聂倾城行了一礼：“烦请倾城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叫福儿过来。” 门在身后轻轻被关上，聂倾城坐在沙发上脑袋中思绪万千、一团乱麻，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不少的东西。 想得烦躁，聂倾城索性站了起来，在房间里四下转悠。 冯正在外看着霸道不讲道理，这茶室倒收拾的雅致。 聂倾城走到墙边，上头挂着三幅水墨画，第一幅是春意，二副是夏暑，第三幅则是秋浓，春夏秋冬，唯独少了一副冬，可能是画者还未完成冬的创作，也可能是冯正没有收到这最后一副冬主题画。 不过单看这三幅画画工精巧，颇有大家风范，画上提的诗词用小楷书写，笔迹端丽秀雅并不像 是男子所书。 聂倾城将目光落在画上的印章上，仔细辨析了一会儿，才认出是“陆清水”三个字。 聂倾城心里头翻了天。 这三幅画的镶框精致、保养极好，冯正还将它们挂在自己日日见客的茶室内最显眼的位置，可见是极为重视它们的。 可人人都知道，恶少冯正幼时被冯将军逼着学练字画画，因此最讨厌的就是文绉绉的东西，还曾经怒砸城南的一间书画铺子，可如今他却将他最不喜欢东西挂在了墙上，还悉心呵护。 聂倾城一时之间不敢确定，这行为是因为画还是为了这画的主人 聂倾城目光忽然落在画框的某处，她眯起眼睛上前，这木制的框上，被人用尖锐的物品，小小地刻了几个她完全看不懂的字符。 第二十二章 暗潮涌动 聂倾城满心茫然，总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信息，可偏偏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她从口袋中翻出一支钢笔，在手中的帕子上像模像样地临摹下画框上的字符。 当聂倾城写完又将帕子收好的时候，门再度被推开，陆水清领着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走了进来。 见聂倾城站在画前发呆，陆水清淡淡笑了一笑：“几幅拙作，倾城姑娘见笑了。” 聂倾城连连摆手：“没有，陆姐姐画的很好。” 聂倾城回到沙发前，福儿怯怯地在她面前坐下，不知所措地看着陆水清。 陆水清许是除了已经去世的冯正正妻之外，进这别苑最久的人了，再加上身上的气质有种让人无端信任的力量，因此看起来在冯正的这些妻妾中还是颇有威信的。 陆水清安抚福儿道：“别怕，倾城姑娘只是问几句话而已。” 福儿咬着下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陆水清随即对聂倾城道：“倾城姑娘，我在屋外等你，有什么需要唤我便是。” “麻烦陆姐姐了。” 待陆水清将门带上，聂倾城打量着眼前的福儿。 福儿看起来和倾心差不多年纪，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素白素白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角还犹有泪光，她扁着樱桃儿般的小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就算聂倾城是个女子，但见到这样的美人儿，心里头也会不自觉泛起些许怜惜来。 聂倾城放柔了声音问道：“福儿，你莫怕。” 福儿胆怯地抬眼飞快看了聂倾城一眼，带着哭腔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聂倾城不禁汗颜，她半句话还没问，这福儿已经吓成了这样，这让她如何是好 聂倾城不信邪，干脆直接将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前日夜里，冯少爷是否有带你出门” 福儿慌乱地犹如受惊的小鹿，仓皇地摇着头：“没有的，相公已经好几日没有进过我的房门了。” “咦”聂倾城不解，陆水清不是说这福儿在冯正出事前最为受宠吗那为什么冯正已经接连几日没有见过她了。 福儿咬了咬下唇，脸上浮了一丝红晕：“我没有骗你，自从我有身孕之后，相公便让我好好在房里养胎，不要随便出门。” 身孕 “那为何陆姐姐不知道你有身孕的事” “相公不让我告诉别人，我就听相公的。” 聂倾城皱眉：“你把手伸过来。” 福儿微愣：“啊” 聂倾城：“我给你把把脉。” 福儿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撩起衣袖，伸出了皓腕，聂倾城手指轻柔地搭了上去。 从脉象上来看，福儿确实是有孕了，不过时日还不长。 “脉象还算稳定，这几日注意不要太累了。” 聂倾城收回了手，叮嘱了福儿几句，福儿感激地道了一声谢。 聂倾城没有理会，陷入了众多深深的不解中。 她不明白为何冯正有了子嗣，还藏着如此严密，这里头又是还有什么样的问题呢 聂倾城总觉得这所冯家别苑，并没有表面上来得那么风平浪静的。 第二十三章 平静得可怕 聂倾城兀自沉思，福儿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局促地摩挲着自己的袖子。 忽然，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伤心处，竟细细地抽泣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聂倾城回神，连忙手忙脚乱地安慰了起来。 福儿捏着帕子擦着泪，一边抽泣一边哽咽道：“如今相公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也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 她颇为伤感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聂倾城手悬在半空，忍不住皱眉问道：“你与冯少爷是两情相悦” 福儿脸一白，她还是能够明白聂倾城的疑问来自何处。 她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本就是孤女，如今身子被他拿了，腹中还有了他的骨肉，我不跟着他还能跟着谁。可眼下”福儿低头啜泣“我身份低贱，冯家恐怕不会认我，将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得福儿的话，聂倾城沉默了。 可她的心里像是被点亮了什么似得，突然抓住了一丝细微末节。 她进门时应该发现的，所有的太太们脸上多少都带着不安的情绪，唯独只有陆水清 好像冯正的死在她这里完全掀不起波澜，完全影响不到她一样。 这太奇怪了 陆水清跟了冯正至少有五年了，不管当初成为冯正的女人是不是她愿意的，五年里一直是她生活重心的一个人，突然被杀了，她难道没有一丝丝的反应吗 哪怕是解脱的喜悦。 可她完全没有，依旧可以照常地指挥着这整座大宅内的运作。 不悲也不喜，冷静得过分。 再联想到墙上的那三幅画，聂倾城觉得，这冯正和聂水清之间的关系或者值得他们去挖掘一下，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 十八个人，聂倾城都一一同她们进行了一番谈话，这件案子中的疑点、以及一些枝杈上的线索方向都逐渐在聂倾城心中有了底。 她在茶室送走最后一名冯正的姨太太，已是临近正午了，聂倾城伸了个懒腰出了门。 陆水清一直都在门口候着，见着聂倾城出来，便道：“倾城姑娘全部问完了吗” “恩。”聂倾城点头道“多谢陆姐姐。” 聂倾城声色不动，心里头对陆水清已是存有保留的态度。 不知为何，直觉告诉聂倾城，陆水清同这件案子一定有着千丝万缕 的关系。 人与人之间一但心底种下的怀疑发了芽，也就再难亲近的起来，聂倾城没再多说什么，跟着陆水清回到正屋的灵堂。 明夏仍旧坐在她离开前坐的那个位置，手上捧了一壶茶，悠哉哉地坐在那喝茶，还时不时与身边陪坐着的管家说上个几句话，不过，聂倾城发现，一直陪在明夏身边的阿昌却不知了去向。 明夏在聂倾城跟着陆水清踏进灵堂的时候，就察觉到聂倾城的异常。 他挑了挑眉，心下有了数，怕是聂倾城问到了些什么。 明夏掀了掀杯盖，冲着热烫的茶水吹了一吹。 第二十四章 电影明星 他本来没指望聂倾城能有所发现的，但是目前看来，聂倾城比他想象的要靠谱许多。 只不过，还太嫩太简单了 待聂倾城回到明夏的身旁，明夏将手中茶杯搁到一旁，聂倾城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见着明夏冲着陆水清拱手道：“今日多有叨扰，既然事情已经办成了，那么我们就先回去了。” “有劳两位了，明探长、倾城姑娘恕我不远送了，冯先生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管家很是尽职，应了一声，领着两人往外走去。 三人还没有走出门，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被众星捧月一般地迎了进来。 一群记者被拦在了外头，拿着洋相机对着男人的背影猛拍。 聂倾城离得近了，面对闪光灯一时懵了神。 明夏见状，上前了一步，将人护在了自己身后。 “明少爷” 男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停下了脚步。 明夏用身体挡在聂倾城面前，使她不至于曝光在记者的镜头下。 确定聂倾城是安全的之后，明夏才笑眯眯地回应男人道：“幽大明星，果然走到哪里都这么受人瞩目。” 聂倾城躲在明夏身后，欲盖弥彰地半捂着脸，一边因为听到两人之间的寒暄，好奇地透过指缝悄然望去，不犹吃了一惊 竟然是幽瞳 这两年怕是没有什么人会不知道幽瞳。 即便平时很多人看不起电影，但是幽瞳的画报却贴满了上海的大街小巷。 这个男人，有着深邃的五官，细看之下似乎还有些混血的味道，气质冷冽，眼神却多情，很多女人便是沉迷在他这种极具反差的魅力下，成为了他死忠的影迷。 幽瞳不单单外貌出众，演技同样受到大家的认可。 聂倾城虽然没有看过幽瞳演的电影，但是常听到聂倾心每次学校观影回来后，拉着她的手，同她手舞足蹈地形容幽瞳在电影里的表现。 聂倾城还记得自家妹妹眉飞色舞地同她说，只要是幽瞳演的电影，无论是什么角色她都爱，因为幽瞳总能给观众带来惊喜。 如今见到幽瞳荧幕下的本人，聂倾城只觉得名不虚传，真人比起画报上还要来的好看，什么丰神俊朗、面如冠玉之类的词都不足以形容。 幽瞳敏感地察觉到一股不易察觉的熟悉的气息，目光越过明夏落 在了悄悄探出头的聂倾城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聂倾城突然浑身一颤。 聂倾城不知怎么的，当与幽瞳视线相交时，捕捉到幽瞳的黑瞳内似乎闪过一抹金色。 她的耳边嗡得一声长鸣，眼前顿时泛起了黑雾，太阳穴像是被许多人用锤头往里敲钉子一样，尖锐难忍的疼痛阵阵袭来。 让她顿时就失去了思考能力，愈发觉得站立困难。 聂倾城缩回脑袋，拽紧了明夏的衣裳，以寻找一分支撑，好使得自己不至于当众晕倒了过去。 明夏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身后的聂倾城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骨头似得，软趴趴地倚靠在他的背上瑟瑟发抖。 第二十五章 带我出去 明夏不知道聂倾城这是怎么了，转身将聂倾城拦进了怀里，让她可以放松地靠在自己的怀里。 明夏眉眼间压抑着怒气，他将聂倾城的脸往他胸前靠了靠，使之不至于暴露在记者们面前，末了扬声呵斥道：“还不快点让开。” 记者们在明夏的怒火之下，这才幡然醒悟有了反应，齐刷刷地往两边分开，给明夏让出一条道来。 阿昌先前在外头候着，见着明夏抱着聂倾城从楼内出来，便迎了上去。 “少爷聂小姐怎么了” 明夏摇了摇头：“不知道。” 说着，明夏拉开了车门，先将聂倾城放在了座位上，自己随后钻了进去。 阿昌发动了汽车，明夏道：“快去医院。” “是，少爷” 车速略略急了一些，车身晃动的厉害，明夏见聂倾城眉头蹙起，伸手将人揽抱在自己怀里。 阿昌透过后视镜见此，有些惊了。 他还未曾见过，明夏对谁这么温柔过。 车行了五分多钟，身后冯正的别苑已经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 聂倾城幽幽转醒，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明夏见她比起刚才好了许多，示意阿昌放慢了车速：“好些了” 聂倾城还迷糊着，听得明夏这么问，迟钝地点了点头。 “你刚才是旧疾犯了”明夏问道。 聂倾城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看到幽瞳的那一刹那，浑身从由心底泛起的战栗，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聂倾城觉得自己怕是忘不了。 若是以后，聂倾心再在她面前提起幽瞳，她都会形成一种条件反射吧。 太可怕了 聂倾城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幽瞳第二次了。 缓了好一会儿，聂倾城恢复了清明，明夏怕她尴尬，早就悄悄地放开了她。 虽然眼前发黑之后的事情，聂倾城记得并不多了，但是她仍然知道，是明夏将她从冯正家中带了出来。 一码归一码，需要道谢的时候还是要谢的。 聂倾城：“明长官，刚才多谢你了。” 明夏勾唇：“难得听到你谢我。” 聂倾城捏了捏自己的辫子发梢，垂下了眼睛，心里嘀咕道，明明相隔不到一天，她已经谢了明夏两次了。 加上李家宴会，她作为“翩翩”被纨绔纠缠那次，这个男人，每次都会在关键的时候，帮到她，但其他时候又格外的讨打，聂倾城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孽缘。 第二十六章 分析证词 只是眼下，她已经是欠了明夏两次人情了，这人情越前越多，要还起来可不容易啊。2yt。 聂倾城想着情不自禁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阿昌，我们回警局吧。”明夏在一边重新给了阿昌新的命令。 阿昌方向盘一转，立即变了方向。 像是要缓和车内仿佛就快要停滞住的气氛，明夏开口换了个话题道：“刚才在冯正家里，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阿昌直视着前方，一边开口道：“我与院中的几个杂役聊了一聊，他们都说因为光线不好，并没有看到冯正带了谁出门，不过冯正好像不是开自己的车出门的，我去后院看了，冯正的专车还好好地停在那里。” 明夏啧了一声：“前天，前半夜刚下了雨，天色比较暗沉，冯正的宅院附近种了那么多的树，光线不好，看不清楚也是正常的，不过那辆来接冯正的车，有问到是谁的吗” 阿昌：“杂役们平时不会过问主人家的私事，因此具体的细节就不知道了。2yt。” “五姨太说她在二楼窗户看过去，依稀看到一个女人从那车上下来和冯正抱在了一起。”聂倾城忽然开口道。 她刚才主要问了十八个人，其中只有五姨太陈小小依稀在冯正的车上见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其他人都完全不知道是谁同冯正一道出去的。 冯家是信天主教的，当夜临睡前，除了怀孕的福儿，其他人都集中在客厅里作祷告。 事后，与福儿房间相邻的三姨太还给福儿端了夜宵。 这也就说明了，这十八个人都互相是对方的时间证人，可以证明当夜并没有人离开冯家别苑。 这样一来，失踪的女人是冯正的姨太太，在冯正遇害后又独自折返冯家别墅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了。 聂倾城从夫人们的证词中推断排除了这几个人的嫌疑，但是再加上阿昌问道的情况，那么这个女人的身份就更加的扑朔迷离了。 她究竟会是谁 听了聂倾城的话，明夏思索了一番，提出了一个疑问：“或许，这其中有人是知情的，但没有说真话。” 这样的情况，聂倾城也觉得是一定存在的。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聂倾城觉得所有人中最有可能说谎的，那就是陆水清。 她想了想，问道：“明长官，冯正同陆水清之间的关系，你怎么看” 聂倾城在仙思乐呆了一年，知道很多时候，这些上层阶级的名流富商之间都不存在什么秘密。 而明家和冯家都是法租界内有名的人家，之间的消息相比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来说，要真实许多。 明夏若有所思地：“据我所知，陆水清是绝对的贤内助，因此冯正很信任她，在正妻去世之后，曾一度有传言说陆水清会被冯家扶正。” 话说到此处，明夏明白了什么：“你是觉得陆水清既然在冯家这么有地位，冯正也如此信任她，为何这么多事情都一问三不知” 聂倾城点头：“没错，虽然我问的每个问题，她都好像答了，但是语句里都在同我打着太极。” 明夏听到这，突然开口问道：“你不是对陆水清很有好感吗” 第二十七章 值得培养 聂倾城斜了明夏一眼，一副“这样很奇怪吗”的表情：“我是很同情她，对她有些好感，但这不代表说她如果有问题，我也得包庇她，;法不容情;这不是你告诉我的么” 聂倾城一下被明夏打断了思绪，心里直犯着嘀咕，她知道明夏一直觉得她不够专业，但是这不代表说她就没有职业操守好么 “行，那你继续。” 明夏显然对聂倾城的答案还算是满意，也没再继续为难。 聂倾城道：“我从福儿的话里感觉到了疑点，首先究竟是为何，冯正不让福儿将自己有孕的事告诉陆水清呢” 聂倾城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性，如果告诉了陆水清，那么福儿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不保。 但既然陆水清对冯正的孩子有这么大的威胁性，那么冯正为什么不将她休了呢 联想到那三幅冯正精心保存的画，聂倾城认为冯正和陆水清的关系绝对不是我们表面看的那么冷。 至少，聂倾城相信，陆水清在冯正心中是有一些地位的。 而陆水清对冯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陆水清是被迫嫁给的冯正，她心气本来就高，后头冯正又不断迎新人入门，这心里头的恨怎么可能不会越滚越大 冯正先前十七位夫人，几乎都有过流产的经历，再加上之前福儿的证词，不难判断和陆水清是有一定的关系的。 所以，那会不会是陆水清雇凶杀冯正呢 阿昌听得聂倾城将证词一一顺下来，不由有些不寒而栗，如果聂倾城的推断是真的，那陆水清这个女人心思是有多深沉 反观明夏，倒是淡定许多：“所以你觉得陆水清是主谋” 聂倾城皱眉缓缓回道：“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事情有结果之前，那整栋屋子的人都存在嫌疑，只是陆水清的相对比较大罢了。” 冯家这水本来就浑浊的离开，在案情证据线索明晰之前，刚才的推断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可能性而已。 明夏对于聂倾城今天的表现，确实是使得他对这个小女子有些改观。 她说的每句推理，都是合情合理的考虑，但又随便鲁莽地下定论，这证明了她的理性极高。 若是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必然是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我明白了。”明夏道“回去之后，我会安排人手暗中调查的。” 聂倾城轻声“恩”了一声，补充道：“别忘了查查我说的那辆车” 见聂倾城对赌约内容念念不忘，明夏无奈：“好。” 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为何缓和了许多，聂倾城放松了下来，忽又听到明夏道：“今天做的不错。” 聂倾城惊呆了，摸了摸耳朵：“你说什么” 明夏见聂倾城一脸不可置信，笑出了声：“我说你做的不错。” 天啊，天要下红雨，娘要嫁人了吗 一定是今天明长官吃错了药了，居然会夸她 聂倾城怀疑眼前的明夏是不是被人掉了包，怎么这才没多少时间，就又变了一个人 第二十八章 有人无理取闹 明大探长居然会夸她了 对聂倾城来说，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在聂倾城的惊诧之下，车子进了市区，不多时就到了位于静安区的巡警局。 阿昌去停车，明夏领着聂倾城往里走。 过去，她帮着安警长验过好几次的尸体，因此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熟人同她打招呼。 在第不知道多少个人上来同她寒暄时，明夏忽然凉凉地说了一句：“想不到你还挺受欢迎的。” 聂倾城傲娇地哼了一声，挺了挺自己的胸膛：“那是因为我好。” “恩。”明夏看了一眼聂倾城的前胸“是挺好的，就是小了些。” 聂倾城闻言，顺着明夏的目光低头，恼羞成怒，双手护胸，骂了一句：“流氓。” 聂倾城气冲冲地往前走，明夏跟在后头险些笑岔了气。 恩，且当那个人有病。 聂倾城这么想着，脸却黑了大半。 两人才走到办公室门口，聂倾城就见到了一个熟人静安巡捕房验尸房的值班警员张九。 张九面色焦急，来回地在明夏的办公室门口踱步。 “小九，怎么了”聂倾城开口询问。 张九见到聂倾城和明夏之后松了一口气，跑上前来：“明探长，冯正的家人来领尸体了，冯太太见到冯正的尸体被刨了腹，如今正在停尸房那里闹呢，硬要您还他儿子一个全尸，您快去看看吧。” “哦”明夏不屑地撇了撇嘴“冯家的那女人我敬她是长辈，没想到还闹到这来了，走，我们去看看。” 在路上，聂倾城才知道，原来冯正的娘之前一听说仵作要对她儿子开膛破肚的验尸，就已经跑到明家去闹过一次，不过由于明夫人手腕厉害的紧，她非但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还白白丢了脸。 许是心里不平，就趁着来领儿子尸体的机会，在这巡捕房也闹上了。 “你们这群人，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三人还没走到停尸间呢，远远的聂倾城就听到那头有女人鬼哭狼嚎地叫唤。 待进了门，只见一个穿着黑色丧服的胖女人，赖坐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 “哟，冯夫人大驾光临，怎么在这里坐着呢”明夏言笑晏晏，看起来人畜无害。 冯夫人见是明夏真的来了，反而声音小了许多：“你们把我儿子弄 成了这样，这是让他亡灵难安。” 明夏也不反驳，连连点头：“是是，都是我的错，阿姨你快起来。”说着掉头对着张九道“你是怎么招待人家的，这地上之前搁过多少具尸体，让冯夫人就这么坐在地上，岂不是活人与尸体为伍，多晦气啊” 冯夫人听得明夏这么一说，一溜儿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捏着帕子使劲地拍着自己裙子上沾上的灰尘，好像生怕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明夏见她起来，眼中笑意更深了：“冯夫人，现在是三点了，警局有规定，如果要领尸体，只能四点前办，不然过了阳气最盛的时候，阴气一旦起来，您带回去的也不知道还是不是您家儿子。” 第二十九章 有线索？ 明夏幽幽地环顾了下四周，叹道：“这停尸间里，可是有过无数的冤魂恶鬼，你说万一” 明夏几句话说的冯夫人脸色发白，她本来就特别相信这种牛魔鬼神论，眼下便慌了神，顾不得自己为什么闹的，连忙上前抓过张九手里的签单道：“我签，我签，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少爷抬走。” 冯家的四名家仆，连忙上前抬起放着冯正尸体的担架。 聂倾城冷眼看了明夏一眼，小声道：“你不是最恨封建迷信么” 明夏装傻：“我有吗” 聂倾城恨不得上手掐他，明夏压低声音，向着冯夫人的方向努了努嘴：“对于这样的人，用这样的非常手段，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聂倾城啧了一声，不想同他接话。 许是走的急了，那四名家仆抬担架抬的并不稳，盖在冯正尸体上的摆布，滑下了大半，露出了冯正的半边身体。 聂倾城侧身给担架让路。 隔了几天，冯正身上的伤口早已经被缝上了，聂倾城无意间目光落在那只搁在尸体胸前的手上时，忽然一滞，抬手抓住了其中一名家仆的义父。 “等一下” 聂倾城这一声喊的突兀，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因为聂倾城的阻拦，四名家仆无法行动，只能莫名其妙地停在原地看着她。 “小九拿手套镊子来。” 张九和聂倾城现在就有过合作，猜是聂倾城发现了什么，连忙取了东西交到了聂倾城的手里。 聂倾城戴上手套，冯正的尸体已经僵硬了，聂倾城的力气不够，只能蹲下身来，稍稍抓起他的手，用镊子在指缝内卦了刮，随后夹起了什么放在了张九送上来的空盘上。 她脱下手套，对家仆摆摆手：“走吧走吧，没你们的事儿了。” 冯家一行人这才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说完，聂倾城端着盘子递到明夏面前，你看着是什么。 盘子上的东西是些许带血的暗色绒毛，只有寥寥几根。 聂倾城道：“我觉得，这可能是冯正挣扎时从凶手身上拽下来的。” “这是”明夏接过盘子，挑了个光线好的地方一看“可你不觉得，这更像是雏鸟的绒毛吗” 从表像来看，这并不像大型动物身上的毛发，可是冯正没有理由，半夜三更去抓什么雏鸟吧。 所以聂倾城的推断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是如今技术不足，这么点绒毛还不能看出些什么，但无疑，这个发现，让案情有了线索，也更为复杂了。 明夏头疼地单手揉了揉太阳穴，对倾城道：“你先回去，让我好好整理整理思绪。” 说罢，便端着盘子快步上了楼。 今天一天，聂倾城摆在他面前的惊喜太多，明夏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好好想一想。 陆水清、冯正、福儿、神秘女子、车还有这绒毛，究竟这里头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 阿昌站在聂倾城身边，见聂倾城被明夏弄的有些懵。 开口解释道：“少爷一旦有什么想法了，必然要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好好想想的，这个时候最好谁也不要打扰他。” 聂倾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第三十章 有钱人的烦恼 阿昌：“聂小姐，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聂倾城看了一眼时间，她是得赶紧回去帮着倾心一起照顾聂如风，于是从善如流的答应了。 走在路上，聂倾城突然想起：“对了，你家少爷，同幽瞳是认识的” 阿昌回道：“也不算是认识，只是我家老爷投资过幽瞳先生拍摄的电影，因此他同我家少爷有过几面之缘。” “原来是这样。”聂倾城了悟，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可这幽瞳和冯正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去拜祭他” 一个屏幕上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一个恶名昭著、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聂倾城怎么也不能把这两人联系到一块去。 还是说 聂倾城忽然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她常听说有钱人喜欢玩些特别的，该不会这幽瞳 聂倾城思及此处，打了个冷颤，不可能不可能幽瞳看起来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冯正在他面前怕是半分好处也讨不到。 阿昌看着聂倾城面色古怪，心里猜是她想到别处去了，忙开口解释道：“幽瞳出名后签在了大上海公司的旗下，这家公司实际是冯正父亲建立的。如今大上海的太子爷出了事儿，他作为旗下的员工，怎么都要上门来拜祭一番的。” 阿昌这么一说，倾城算是明白了，便不再多问。 两人上了车，阿昌的车技很好，绕了几条小路，将聂倾城送到了家。 今日聂倾城回来的有些晚了，聂如风因早知道聂倾城是帮人办案去了，因此就没有多问什么，用过午饭后就在倾心的服侍下睡午觉去了。 聂倾心替聂倾城热了饭，看她吃的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禁道：“你慢些，没人和你抢。” 聂倾城吃了个半饱，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她脑中还在想今天的事情，忽然她开口问道：“倾心，如果是你，你会相信一个会害你子嗣的人吗” 聂倾心连连摇头：“当然不会啊，我又不是傻，今天他敢害我的孩子，那么明日他是不是能直接要了我的命。” 是啊，连倾心都知道这个道理，更何况是冯正。 聂倾城不觉得冯正会傻到这样的地步。 所以究竟冯正对陆水清的情感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能够放任这么危险的人在自己身边呢 “姐，你怎么了”聂倾心在倾城身边坐下，关心地问道： “是不是今日遇到什么事了。” 聂倾城放下碗来，轻轻摇头：“也不是，只是突然觉得，有钱人的世界好难弄明白。” 像他们这样简简单单的三口之家，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 尤其当她接触到这次的案件之后，冯正家里的复杂情况，已经是她难以理解的了。 聂倾心哼了一声，轻描淡写道：“我觉得他们的世界我这辈子也不想明白，人啊，还是简简单单的好，对我来说，有姐姐有爹爹在就是全部的幸福了。” 聂倾城点头，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像冯正娶了那么多的老婆，各个漂亮，在外人看来，是享尽了齐人之福，可是他到现在死也得不到陆清水的心，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聂倾心给倾城夹了一块红烧肉在碗里：“好了姐姐，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多吃些。” “恩” 第三十一章 产生错觉 是夜。 聂倾城来到仙思乐，就被顾青蓝拉进房间之中：“倾城，今天晚上呢，节目上临时有点变动，今天本应该唱歌菲菲没来，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替代，你就先不跳舞了，你给大家唱一曲。” 聂倾城听到顾青蓝的话有些紧张，虽然她在仙思乐有一段日子了，但是从来没有亮过嗓子，突然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歌，还是有几分紧张，犹豫了几分就想要拒绝，“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唱过，我觉得我还是” 顾青蓝拍了拍聂倾城的手，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也同时阻止了聂倾城就要说出来的话，“你在我这儿这么长时间了，你的实力我最清楚，你很适合，相信我，没问题的。” “可是” 顾青蓝扶着聂倾城转了一圈，朝着门口推了推，“不用可是了，就这么决定了，趁现在离演出还有段时间，你快去准备准备。” 看到顾青蓝这么热情的，聂倾城虽然没有把握，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来到自己的化妆室，聂倾城看着平日里穿来跳舞的衣服，一时间不知道该挑那一件好，心里也是十分的紧张，虽然平日里她也喜欢哼唱几句，但是却不知道会不会辜负顾青蓝的期望。 一边想着晚上的要穿什么衣服，一边嘴里哼唱几句，“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聂倾城声音清亮，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更衣室里，歌声显得格外的嘹亮，原本只是哼唱几句，到了后来，却渐入佳境。再跟着伴奏又练习了几遍之后，聂倾城觉得以现在这个状态，即使等一下站在舞台上唱歌，她也不会怯场。 今天聂倾城并没有选择平日里穿的舞衣，而是选择了一件精致的旗袍，贴身的旗袍上绣着繁复的金线牡丹，本就栩栩如生，穿在身上更显得鲜活闪耀，旗袍将聂倾城的好曲线勾勒出来，让人移不开眼睛。 聂倾城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镜子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配上一个跟旗袍搭配的发饰，举手投足之间一股媚意从中透出来。 顺手拿起一直带着的精致面具，正要带上的时候，透过面具，看到镜子里的人背后突然生出了羽翼，那两侧的羽翼似有一米之长，洁白如雪，看着倒是有几分租界之中外国人信仰的天使一般，纯洁美丽。 透过面具聂倾城视野有些限制，看到的并不太真切，心中疑惑之下，樱桃小嘴微张，“咦” 可是拿掉面具在仔细看，却发 现，那刚生出的羽翼似乎是不见了，只扑捉到一丝消失的残影，聂倾城立刻转过身背对着镜子，背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可是刚才镜子里分明看的异常的真切，聂倾城用力的揉了揉的自己的眼睛，再看向镜子，依旧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伸手摸了摸背后，跟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根本没有什么翅膀，做完这个动作之后，聂倾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自己刚才认真不已的动作给逗乐了。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产生自己生出了翅膀的错觉， 第三十二章 一曲倾城 “我怎么可能看到自己生出了羽翼人怎么可能生出翅膀，一定是我眼花了。” 刚才看到的一切，聂倾城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嘀咕了几句，全当是恍惚之间看错了东西，随即就抛在了脑后，继续演唱的准备。 聂倾城做好的准备在化妆室等着，没多长时间就听到了外面的介绍她声音。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仙思乐最受欢迎的翩翩小姐。大家都知道，翩翩小姐一舞千金，舞跳得好，却不知道她歌唱的更好。今天晚上，大家有福了，翩翩小姐将给我们带来一个特别的节目，她将为在场的各位献唱一曲，大家掌声欢迎翩翩小姐。” 台下立刻想起震耳的掌声，似乎对翩翩的新节目很是期待，聂倾城也就在这个时候，缓缓的从台后走了出来，站在了舞台的中央。2yt。 首次站在话筒之前的聂倾城还是很紧张的，但是随着音乐声响起，伴随着伴奏的节奏，聂倾城突然就放松下来，然后她的歌声就穿透了整个仙思乐，飘进了所有在场的人的心里，宛如天籁之音。 聂倾城的声音宛如黄莺，声音婉转，像一个唱歌的精灵，清透的声音里又带着缠绵，那一声声的唱出那一句“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的时候，台下的观众掌声雷动，观众多沸腾了，顿时有一种不想离开，日日想再来的感觉。 所有人都知道仙思乐的翩翩小姐跳舞一绝，整个上海滩都十分有名，很多人来仙思乐就是为了一睹翩翩小姐的曼妙舞姿，为了看翩翩小姐，不惜一掷千金，可是今日一见，没想到翩翩小姐不仅舞跳得好，连歌声都这么动人。 台上的聂倾城也进入了状态，上台之前，她很担心，担心自己跟不上节拍，忘词，走调，可是现在进入佳境之后，觉得她似乎跟这舞台上的一切融为一体，不再受台下观众的影响而紧张。 歌曲唱到一半，是一段伴奏，这个不需要开口的空挡里，聂倾城朝着观众看了一圈，无意之中扫到了一个人的视线，不是别人，正是刚见过面没有多久的幽瞳。幽瞳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头发梳的整齐，手腕上还带着一只手表，整个人就如同他在荧幕里面的形象，高贵帅气。 聂倾城瞳孔一缩，怎么会又看到这个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这幽瞳也算的上风靡大上海的人物，但是每次被这个人看着，聂倾城不仅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反而是总有一种浑身不适的感觉。 明明这个幽瞳长得很帅气，礼仪很 得体，表现得像一个带着一些冷漠的绅士，可是聂倾城却总是有有一种他平静的目光里面充满了掠夺的感觉。 也正是因为这个对视，让聂倾城的本来应该跟上的歌曲慢了半拍，避开了幽瞳的目光，这才慢慢的跟上了。 她也不知道台下的观众听出来了没有，所幸没有想之前那样直接吓的两脚发软，今天真的是太糗了。 第三十三章 见一个大人物 在台下的幽瞳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人，这个人气息，有些熟悉，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幽瞳看着聂倾城暗暗的评估，身材很好，玲珑小巧，凹凸有致，声音甜美，唱的有些青涩，但是恰到好处的骚的人心头痒痒的，虽然不曾见过她跳舞，但是也可以想象，能轰动上海的人必定舞姿很精湛，这样一个人间尤物，真想揭开那张精致的面具看看里面藏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看到台上人跟他对视之后突然如同一只惊慌的小鹿一样，立刻躲避开来，连唱歌的拍子都没跟上，幽瞳的眼前顿时浮现出了另外一张脸，不是别人，正是在冯正家里躲在明夏身后的女子。 那个女孩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立刻避开了目光。 幽瞳脑中灵光一现，将两人的面容在脑海中重叠在了一起 有趣，当真是有趣 因为出现了幽瞳这个意外，在下半首曲子的时候，聂倾城发挥有些失常，表演完一曲之后，屈膝给大家行了个礼，然后仓皇的退场，她一刻也不想在幽瞳存在的区域待下去。 刚走到台后，就看到顾青蓝迎面走来，想到自己刚才发挥严重失常了，聂倾城显得十分不好意思，顾青蓝交代给她的事情，她给弄砸了，“青蓝姐对不起，我刚才没唱好，我看我以后还是不要唱歌了。” 事实上，聂倾城第一次上台，能做到现在这样，顾青蓝已经很开心了，顾青蓝笑着说道，“你呀，以后估计是没什么机会在我这里唱歌了。” 聂倾城一听顾青蓝的话，顿时就着急了，青蓝姐这是要放弃她了么，但是她需要这份工作，她需要这份收入，聂倾城着急的拉着顾青蓝的衣袖，声音里已经带着鼻音，着急的都快哭了，“青蓝姐，你不要开除我，我真的不是故意唱错的，以后我不唱歌了，我就好好跳舞，你别赶我走。” 顾青蓝哭笑不得的看着聂倾城，这丫头可是她们这边的台柱，赶走她，她怎么舍得。 如果不是知道聂倾城身世可怜，逼不得已才来这仙思乐，她是绝对不会把这样一个好苗子给放走的。 顾青蓝看着快要哭聂倾城，“倾城，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你都不敢告诉你爹你在做什么，在这仙思乐跳舞，哪怕你再红，也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我觉得你应该有另一条道路。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聂倾城离开了舞台，已经摘掉了面具，自从来仙思乐跳舞以来，她一直坚持不 见仙思乐的任何客人，顾青蓝从来都没有逼迫她见客，所以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很信任顾青蓝，这个时候并没有拒绝，但是心里还是很没底，“青蓝姐，你要带我去见谁啊” “大人物，你见到了就知道了。”顾青蓝一脸的神秘，脸上的笑容灿烂的不行，跟平日里那种对待贵客的笑容不一样，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和舒心，这样的顾青蓝，聂倾城很少看到。 第三十四章 新的机遇 看到顾青蓝这样，聂倾城放了一半的心。 能让青蓝姐这么放松的人，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人吧。 顾青蓝也安抚地说道：“放心吧，青蓝姐不会骗你的。” 聂倾城苦着一张脸，跟着顾青蓝进入了她的房间，没想到里面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 顾青蓝拉着聂倾城走到那个男人的跟前，然后对着聂倾城说道，“倾城，这位是大导演林丘生，现在各大影院放的流行电影，有一半都是他拍摄的呢。就不说别人，就是那个现在上海滩很红的男明星，叫做幽瞳的，就是演林导的戏大红的。” 聂倾城一听说男人的身份，激动的不行，这个林丘生，那简直是个造星的机器，凡是跟他合作过的演员最后都大红大紫了，经常听妹妹叽叽喳喳的说起，他导演的戏找的某某某真好看，又要红了。 聂倾城怎么也没有想到，顾青蓝找她过来，竟然是为了认识这个大导演，她也没想到，她有朝一日能见到这样的传说中的人物，这真的是太激动了。 “林导，你好，我妹妹都非常喜欢你导演的电影，经常同我提起您来，能够见到你，真得很荣幸。” 顾青蓝放开握着聂倾城的手，挽着林丘生的手臂，“丘生，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们仙思乐的台柱，翩翩，翩翩这丫头，你也看到了，不仅跳舞跳得好，歌也唱得非常好听，这相貌也比那些当红的女明星更好，这可是个好苗子。” 很显然，林丘生也是这么想的，在这之前，只是看过聂倾城跳舞和唱歌，林丘生就觉得这是一个天生就适合舞台的人，现在看到了聂倾城的真容，更是觉得这个人若是不做明星，可惜了。 这样出尘的姿容，偏偏又充满了魅惑，青春和妖娆矛盾的统一在了聂倾城一个人的身上，人如其名，倾国倾城。如果要让林丘生想一个词来形容聂倾城，那就是绝色。 当下，不用顾青蓝的提醒，林丘生立刻就想把聂倾城签下来。 “翩翩啊，之前呢，青蓝也跟我提起你很多次，说你是个好苗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让男人为之疯狂的仙思乐台柱。我觉得以你的资质，留在仙思乐做一个舞女是有一些埋没了，你应该有更大的舞台。” 听到林丘生这样的话，聂倾城有点局促不安，她不知道林丘生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正想要开口问，就听到林丘生继续说道：“你今天的歌曲后半段发挥的不是很好， 但是我相信只要多培养，假以时日，你能做到更好，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人，我想跟你签约，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在见到林丘生的时候，聂倾城是激动不已的，但是听到林丘生的邀请的时候，聂倾城第一个反应是惊喜，然后却开始犹豫了。 聂倾城知道，他爹不希望她做抛头露面的工作，现在在仙思乐做舞女，她带着面具，还能瞒得住身份，可要是去演戏了，一旦放上荧幕，她根本就瞒不住了，她爹一定会知道的。 第三十五章 难以抉择 虽然聂倾城也知道做一个电影明星肯定比做一个舞女要来得好，但是也不想惹父亲生气，一时间，竟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丘生看着聂倾城犹豫，也是有几分诧异，毕竟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有一个成名的机会摆在眼前，很少有人能够拒绝，没想到聂倾城竟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 看得一旁站着的顾青蓝都着急了，她都下了狠心，决定放这根台柱走了，让聂倾城去拼一个更好的未来，她却不知道还在犹豫什么：“倾城，这多好的机会啊，你还考虑什么呢。” 林丘生捏了捏顾青蓝的手心：“青蓝，别这么着急嘛，既然她还没有考虑清楚，那就给她些时间。” 林丘生递给聂倾城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林丘生的办公地址和电话：“你可以慢慢想，不着急，等你考虑清楚了，可以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随时都可以联系我，只要你愿意来，我这边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聂倾城握着手中的名片，感激的看着林丘生和顾青蓝：“谢谢林导，谢谢青蓝姐。” 聂倾城离开房间的关门的时候，看到了顾青蓝着急的表情，她知道这是青蓝姐的一份心意，青蓝姐能找到这样的大人物来帮她，她不应该这么不识好歹的，她这么做，不知道会不会让青蓝姐为难，可是已经离开房间，也不好再进去了。 聂倾城回到房间之中坐着等顾青蓝和林丘生出来，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小时。 聂倾城更衣室的门正好能看到顾青蓝的房间，等看到顾青蓝的房门打开之后，聂倾城猛的站起来，结果就看到了顾青蓝和林丘生告别，聂倾城走出门口，走到一半的时候想着自己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过去。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林丘生在顾青蓝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顾青蓝笑眯眯的帮林丘生拢了拢领口，整理了领带，聂倾城有一种窥破了顾青蓝秘密的感觉，立刻钻进了更衣室，背靠着更衣室的墙壁，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的想着刚才自己看到的画面。 这么仔细一回想，才发现顾青蓝的衣服换过了，头发也是重新梳过的，刚才说起见他的时候，青蓝姐的语气也很欢快，很显然，这两个人的关系非同寻常。 聂倾城来仙思乐也有一段时间了，从不曾听说过，顾青蓝跟任何男人有染，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顾青蓝跟一个男人这么亲昵，她突然觉得手里面的名片变得烫手起来，握着也不是，丢了也不是。 冷静了一会儿 ，聂倾城这才敲开顾青蓝的房间，坐在那里的时候，看着顾青蓝，还是觉得有些尴尬：“青蓝姐，我，那个林导，你，唉，不是，我是想说……” 顾青蓝让聂倾城坐，顺便给聂倾城倒了一杯茶水：“喝吧，我刚才看到你了，你不用这么欲言又止，看你紧张成什么样子了，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我跟他，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顾青蓝当时正对着聂倾城的方向，正好看见了聂倾城躲进更衣室的一幕，她心里清楚，聂倾城知道了她与林丘生之间的关系，那也没什么必要去刻意隐瞒了。 第三十六章 护不住你 倾城不明白，她来仙思乐是因为生活所迫，她需要钱。 可是顾青蓝她是为什么呢？ 这么多年在仙思乐，聂倾城知道，顾青蓝有不少的积蓄，而且林丘生这个大导演也不缺钱，青蓝姐对林丘生的态度特别，那喜欢是做不了假的，既然跟林丘生导演两情相悦，又不愁生活来源，为什么还要留在仙思乐。 像是看到了聂倾城的疑惑一般，顾青蓝苦笑了一下：“倾城，你在仙思乐待的时间还不长，所以还不能理解，在我们这种地方做舞女，最后能有什么好结果呢，就算现在万分恩爱，也就是做个情人。” 顾青蓝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想着跟喜欢的人厮守，她也曾经幻想过，憧憬过，跟相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是粗茶淡饭，过着平淡的日子，没有珠宝首饰，没有灯红酒绿，只可惜，一切，她也是只能想想罢了。 有些路，一旦踏出去了，很难回头，林家不会允许一个曾经红极一时的舞女做他们家的媳妇的，林丘生是喜欢自己，但也没有到了为了自己要跟全世界作对的程度。 有时候，顾青蓝常常会想，若她不是舞女，会怎么样，若是在她深陷这个泥淖之前，有人把她拉出来了，会不会她的人生一切都不一样了。 而现在，她有能力了，她觉得聂倾城和以前的她很像，能帮聂倾城一把，她希望聂倾城可以好好的，就当是圆她的一个梦吧。 聂倾城能听得出顾青蓝语气里面的萧瑟，但是她也不过是个没有经历过情感的小姑娘，对于男女之事，她不甚明了，明知道顾青蓝难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聂倾城有点笨拙的开口：“青蓝姐，你这么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青蓝看着聂倾城表现出来的呆呆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笑了一下：“我喜欢你，心疼你，所以不希望你将来跟我一样，所以才希望你能跟他签约。你现在带着面具，抽身还来及，离开了这里，没有人会知道你就是翩翩，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而且，一直以来，顾青蓝都有一个担忧，喜欢翩翩的人越多，关注她的人越来越多，她就越是担心。 “来了仙思乐之后，你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一开始大家觉得神秘，会捧着你，但是早晚有一日，他们觉得带着面具的你不能满足他们了，他们会想尽办法把你的面具摘下来，仙思乐的客人，鱼龙混杂，什么都有，我怕我到时候护不住你。” 顾青蓝现在能为 聂倾城挡掉那些烦人的苍蝇，可是大上海有权有势的人多得是，万一有一天，聂倾城被那些人盯上了，她根本没有能力挡得住。 聂倾城现在因为神秘而受人追捧，但是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神秘，越想要征服，顾青蓝无法知道那些人会对聂倾城做出什么事情。 聂倾城长得这么好看，但是好看并不是在所有的时候都是好事情，在这个乱世，在仙思乐这个地方，好看有时候会成为灾难的根源，会给聂倾城带来不幸。 第三十八章 陪我一起 聂倾城低着头，觉得自己辜负了顾青蓝的好意，懦懦的说道，“青蓝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顾青蓝看着聂倾城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这么做对你会比较好一些，若是你是在不愿意，不用为了顾及我的心情而勉强，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青蓝姐都是支持你的。”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大上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和迫不得已，顾青蓝知道聂倾城必然是还有别的顾忌，所以才劝她放宽了心。 聂倾城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青蓝姐，我得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顾青蓝拿起桌上的两封请柬递给聂倾城：“对了，刚才丘生走的时候，留下了两张请柬，让我转交给你，希望你能去。如果你感兴趣，就去看看吧，说不定可以帮你做做决定。” 聂倾城不知是什么，就接了过来，请柬看上去正式而且高档，印着云纹的暗红色底封上鎏金的写着四个大字，名流舞会。 打开请柬，上面的日期写着的是两天后，地址是三马路的一处公馆。 三马路在租界之内，租界之内治安更好一些，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相对安全的租界地价非常不便宜，三马路更是其中翘楚。 那里本事金融地段，住宅区甚少，能在里面住着的非富即贵。 看到这个地址，聂倾城就有点局促不安，上回是同顾青蓝一起去的李家宴会，如今让她自己去这么大的场合，她着实有些心慌。 虽然说，手上有两张邀请卡，但是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找谁来的好。 “顾姐，你可以陪我去吗？” 顾青蓝沉默了一会儿：“我不合适……” 聂倾城想到她和林丘生之间的关系，急道：“对不起顾姐。” 看着聂倾城有些迷惘和彷徨的脸，顾青蓝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太担心，那是丘生自己的一处房子，不会有事的，你若是非常不放心，那就再找一个人陪着你一起去，反正他给准备的两张请柬不用也白不用么？” 聂倾城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把请柬装进了大衣的口袋里。 顾青蓝看着外面天色不早了，“我帮你叫了辆车，赶紧回去吧，太晚了你家里人要担心了。” 聂倾城谢过顾青蓝之后赶紧小跑着离开了仙思乐，她今天在这里待得太久了，得赶紧回去，不能让爹起疑。 刚一回到家，聂 倾城就看到小妹聂倾心在门口探头探头的往外看，看到聂倾城激动的招了招手，然后麻溜的给聂倾城开了门让她进来。 聂倾城看着妹妹的样子，不禁好笑，“倾心，你这么是怎么了，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地下党接头呢。” 聂倾心撅起小嘴打了聂倾城一下，嘴里抱怨道：“姐，你还说我，你说我这是为了谁，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刚才爹爹都问了你好几回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这边都遮掩不过去了，差点就露馅了，可吓死我了。” 第三十九章 拿美食贿赂 聂倾心朝着聂如风的房间看了好几眼，然后拍了拍胸口，做出一副吓坏了的表情。 在外面累了一天，可是回到家里面，看着小妹这么活泼，聂倾城就觉得在外面受到再多的苦再多的累，也都值得了。 “好好好，我错了，谢谢你帮我瞒着爸，行了吧。” 聂倾城看着活泼可爱的妹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把手上的饭盒递给她，“我在路上看到卖小馄饨的，知道你喜欢，帮你带了一份。” 聂倾心欣喜的接过饭盒，一打开一股葱香就飘了出来，吃了一口，皮薄馅大，还放了不少虾皮，果然好吃，这才笑眯眯的看着聂倾城：“知道拿美食贿赂我，这还差不多。” 一份小馄饨并没有多少，聂倾心很快就吃完了，收拾好碗筷就看到聂倾心坐在床沿上，双脚离地在床边一摇一晃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聂倾心坐在聂倾城的身边，靠着个枕头靠在床头：“姐，我觉得你要不还是不要去仙思乐了吧，其实我不用读那么好的学校的，你妹妹我这么聪慧的头脑，就算不上最好的学校，一样可以学的很好的。你总是这么晚回来，爹爹已经起疑心了，我们就算能瞒得住一时，难道还能瞒得住一世么？而且你每天晚上出去，我也会很担心你的，你每次稍微晚回来一些，我都提心吊胆的，姐，我不想你去那个地方。” 聂倾心说完了之后，聂倾城半晌没有回应，聂倾城抬起脚轻轻踢了聂倾城一下：“姐，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啊？”聂倾城正想着今天的事情，想得入神，根本没注意聂倾心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感觉到聂倾心踢的那一脚，聂倾城才反应过来，茫然的抬头看着聂倾心“我没听到，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聂倾心翻了个白眼，感情她刚才说了那么长一句，人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你竟然都没有在听我说话，我生气了。我刚才说你还是不要去仙思乐了上班了，你到底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聂倾城看着聂倾城嘟着嘴一副赌气的样子，探出手过去，在聂倾心的头顶摸了摸，要不要去仙思乐，这的确是个问题。 想到今天一天跌宕起伏的遭遇，聂倾心忍不住就跟妹妹说了：“倾心，我今天见到林丘生了。” 聂倾心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姐姐说的这个人是谁，听着像个男人的名字，难道姐姐有心上人了？于是聂倾心非常警惕的问道：“林丘生？谁 啊，你们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丘生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聂倾心猛地抬头，看着林丘生的眼神光芒特别闪亮，也不远远的坐在床头了，直接蹦起来，扑到聂倾城的跟前，拉着聂倾城的胳膊，语气激动：“等等，姐，你说的是那个拍了《上海美人》的那个林丘生？那个大导演？” 第四十章 不似善类 聂倾城被妹妹这么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这表现的也太过夸张了些，往后趔趄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就是他。” 这下聂倾心暂时顾不上跟聂倾城讨论去不去仙乐思的问题了，立刻抓着聂倾城问道：“你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见到他的？” “他是青蓝姐的……朋友，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特别照顾我的顾青蓝，是青蓝姐把他介绍给我认识的。”聂倾城眼前突然浮现出顾青蓝那种有点惆怅的语气和表情，往后一倒，横躺在了床上，“他说了想跟我签约，然后让跟着他拍电影，做明星。” 聂倾心盘腿坐在聂倾城的身边，伸手推了推聂倾城的胳膊：“当然去啊，我姐姐长得这么沉鱼落雁，那肯定能大红大紫啊，那你怎么说的？” 聂倾城拿了个枕头挡住脸，把自己埋了进去：“我说我要考虑考虑。” 聂倾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聂倾城身边的被子上捶了好几下：“这么大的馅饼砸在了你的面前，你不吃，还要考虑考虑，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那可是林丘生啊。” 跟林丘生合作的过的演员，那可是百分只九十九都成了风靡一时的大明星。 聂倾城在床上滚了两滚，她也很纠结啊：“我就是不想让爹担心，你知道，他一直都很反对我们抛头露面，若是真的做了明星，还能瞒得住爹爹么？爹一定会很生气的，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再气到了怎么办？”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现在虽然能够瞒着聂如风，但是聂倾城总是晚上很晚才回来，还是一样会担心的，聂倾心自己是觉得怎么样也比在仙乐思强：“可是做明星，总比做一个舞女好吧，况且，时间长了，你去仙乐思的事情肯定瞒不住，爹知道了肯定更生气。” 以前顾青蓝总是一副大姐的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今天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顾青蓝这么不同的一面，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聂倾城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明星比当舞女强，青蓝姐也是这么说的。” 姐妹两个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最终聂倾城还是没有做出决定，还是非常的纠结。 听着外面打更的声音，聂倾城把聂倾心赶进了被窝：“赶紧睡觉，太晚了，这些事情等明天再说。” 聂倾城准备吹灯的时候，聂倾心眼尖的看到地上的的请柬，立刻喊住了聂倾城，去把请柬捡了回来：“姐，这是什么？” 聂倾城看了一眼，说道： “林导演给的一个舞会的请柬，我刚装在口袋里的，大概是脱衣服的时候掉出来了。” “名流舞会？”聂倾心感兴趣的打开了请柬，然后一点都没了睡意，非常兴奋的说道，“不知道会不会有电影明星去，听说最近特明火的一个叫做幽瞳的明星，长得很帅气呢，不知道他会不会去。” 幽瞳？ 跟这个人，虽然只见过两面，只有短暂的对视，但是聂倾城却对这个人印象很深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有些头晕目眩，但是有那么一瞬间总觉得幽瞳那深黑色的眼眸之中泛着绿光，实在是妖异非常，总觉得不像是善类。 第四十一章 不想有交集 莫名的，聂倾城不想跟这个人太多的交集，这时候听到妹妹聂倾心说起，也是兴致缺缺，一点也不想交谈，更何况，那天的舞会到底会有什么人，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曾参加过这样的舞会。 名流舞会啊，听名字就知道到场的人怕是都不一般。像她这样挣扎在饥饱线上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那样的舞会是什么样子呢。 聂倾城灭了灯，躺在床上，然后不客气的冲着聂倾心说道，“不许在聊天了，睡觉。” 聂倾心真的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就是不停的翻身，大概是刚才接受的消息太过劲爆，一时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连带着吵得聂倾城根本没法入睡。 大概是知道聂倾城没睡着，聂倾心朝着聂倾城的方向蹭了蹭，然后凑到她身边，摸索着把手伸进了聂倾城的被窝，抓住了聂倾城的手，“姐，不如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真能见着幽瞳呢。” 聂倾城很是无奈，只是没好气的说道，“他有什么好的，今天已经见过了，我看也不怎么样。” 谁曾想到，聂倾城这句话又激起了聂倾心的兴趣，而且比刚才更甚，相比较在幕后的导演，聂倾心当然还是更熟悉在大荧幕上经常出现的明星，“姐，你在哪里见到的，他是不是跟荧幕里一样的帅。” “帅我倒是没注意，只觉得那个人非常的古怪。”到底哪里古怪，聂倾城说不上来，可心头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是怎么样也撇不开，总觉得这个人跟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完全一样。 听得出聂倾城言语之中对幽瞳的不喜，聂倾心便不再提起他了，转而继续问道，“姐，那你要去么？” 聂倾城摇了摇头，然后又想到黑暗之中，聂倾心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轻声回应了一句，“不知道，还没想好。” 相比较聂倾城的纠结，聂倾心却是非常倾向于跟林丘生签约的，毕竟仙乐思那个地方真的不好，就算有人照顾，她也不能放心，“我觉得要不然你就去看看，要是觉得还行，就跟那个导演签约。” 看到妹妹对这件事情这么热衷，青蓝姐也极力的支持，聂倾城心想，也许她真的应该去看看，“正好林导给了两张请柬，你这么感兴趣，要不然你陪我去吧。” “噢！”聂倾心欢呼一声，然后喜滋滋的说道，“行呀，我还没亲眼见过明星呢。” 这几日聂倾城去了几次警局，但是明夏要么闭门不见，要么不知所踪。聂倾城心里头乱得厉害 ，因此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便不再去了。 两天过的很快，一眨眼就到了林丘生的名流舞会举办的日子。 临近傍晚，聂倾城和聂倾心伺候聂如风用完晚饭，便借口去看电影，两个人溜到了仙乐思。 由于她们都没有舞会上穿着的衣物。 因此顾青蓝早早地便替姐妹两人准备了全套的装备。 在顾青蓝和仙乐思姐妹们的帮助下，聂倾城和聂倾心换上了华美的西方礼服。不得不说，顾青蓝的眼光是极好的。 聂倾城暂且不提，她与聂倾心才见过一面，便将聂倾心适合的风格抓的牢牢的。 姐妹两人，聂倾城一袭白色的礼服，上头用银丝刺绣勾勒出繁复且雅致的花纹，再配上全套黑珍珠的首饰，长发挽起，显得清丽而脱俗。 第四十二章 聂倾心，则是俏皮的粉色礼服，前段后长，这样的款式在上海滩上也是少见，却衬的倾心可爱而灵动。 顾青蓝满意地看着姐妹两人在自己的手上脱胎换骨，叹道：“你们姐妹两，如果能够携手进军电影圈，那必然是要掀起一阵热潮的。” 聂倾城微红了脸，聂倾心则是大大方方地挽住顾青蓝的手臂爱娇道：“如果真的哪天我和姐姐成了大明星，是绝对不会忘了青蓝姐您这名伯乐的。” 聂倾城怪嗔地凝了聂倾心一眼，聂倾心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倾城道：“青蓝姐，你别太夸她了，她现在是蹬鼻子上了脸，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我才没有呢！” 仙乐斯里顿时笑声连连。 顾青蓝含笑替聂倾城整理了一下头发：“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丘生派来接你们的车已经停在后门了。” “倾城……”顾青蓝道“希望你前程似锦，有机会永远不要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青蓝姐” “青蓝姐” 姐妹两人红了眼睛，齐齐唤道。 聂倾心知道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相信这个看似风尘精明的女子，对她的姐姐是真心的好。 她认真的看着顾青蓝：“青蓝姐对我姐姐的大恩大德，倾心永世会记得，以后有机会一定相报。” 聂倾城和聂倾心对着顾青蓝行了九十度的鞠躬大礼，顾青蓝扭过头去，硬是逼回了险些流出的眼泪。 “行了，快走吧。” 姐妹两人点了点头，手挽着手，一道从后门上了车。 林丘生这次的宴会，比起上回的李家宴会还要气派许多。 姐妹两个在大门口下了车，向门口的侍者出示了邀请函，这才跟着人流进了门。 从花园到内廷再到别墅内，皆是布置的格外精致，到处都有可以自助取食的餐台，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端着酒盘，穿梭在名流之间。 聂倾心从路过的侍者手上取了两杯果汁，一杯递给了聂倾城，悄声道：“姐姐，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周围路过的男男女女，好奇地打量着外貌神似、一娇美一清丽的姐妹们，在众人的目光下，聂倾城紧张的厉害，有些无所适从。 反观聂倾心，许是平日里读的就是当下最好的学校，反而大大方方地任人打量，还时不时地取些小食 递给倾城。 一路下来，聂倾城稀里糊涂地被聂倾心喂了不少的美食，吃饱了肚子，似乎心情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聂倾城放松了下来，跟着妹妹说着悄悄话，随着音乐在花园的一角摆动着身躯。 忽然聂倾心拉住了聂倾城的手臂，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位穿着白西装的男子：“姐姐，你看！那不是最近林丘生正热捧的新人，叫什么……盛嘉煜的吗？” 聂倾城茫然地看过去，她对电影明星什么的消息一向迟钝得厉害。 那个幽瞳，还是聂倾心整日在她耳边念到，再加上到处都能看到他的画报，这才记住的。 “啊！姐姐，他是向我们这过来了吗？” 第四十三章 被人纠缠 许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盛嘉煜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往两姐妹这走了过来。聂倾心激动地紧紧抓着聂倾城的手臂，聂倾城被抓疼了，连忙挣开，改为自己握住妹妹的手。 那盛嘉煜走到两人面前，笑道：“不知道两位小姐芳名？” 聂倾城还在犹豫，一旁的聂倾心已然开口道：“我叫聂倾心，她是我的姐姐，倾城。” “倾心、倾城……”盛嘉煜在嘴里小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果然让人一见倾心，一见倾城……” 聂倾心眉眼弯弯，显然已经被盛嘉煜的美色吸引了，聂倾城呵呵干笑了一声，不由内心吐槽，她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居然是这么的花痴，见到美男就挪不动脚步了。 盛嘉煜显然对活泼的倾心很是感兴趣，他对着倾心微微倾身，伸出了手：“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倾心小姐跳上一曲？” 聂倾心脸上发烫，盛嘉煜诶！是盛嘉煜在邀请自己诶！岂有不答应之理？ 她早就忘记聂倾城在一旁，也没在意聂倾城不断给她使着眼色。聂倾心红着脸将小手放在了盛嘉煜的掌心，捏着裙子行了个标准的应邀的动作，眨了眨眼：“大明星可莫要嫌弃小女子跳得不好。” “怎么会呢？” 两人旁若无人地旋转进了舞区，聂倾城瞪着妹妹的背影，一时之间已经不知道作何反应好。 好一会儿，聂倾城舒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倾心玩的开心就好。 聂倾城端着果汁，眼见着周围其他男性同胞蠢蠢欲动，意欲上来邀舞，连忙捏起裙摆，飘然躲开了。 聂倾城还是不喜欢这么热闹的场合，挑了一条僻静的路，沿着鹅卵石道，一路慢慢地向前走去。 “明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 忽然聂倾城听到前方有动静，连忙躲到一旁的树后望去，咦，她揉了揉眼睛，不禁大吃一惊。 她怎么走哪里都能碰上明夏？ 再说他不是传言在闭关研究案情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而且，明夏似乎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有个穿着鹅黄色礼服的女子，正抱着他的手臂。 女朋友？ 聂倾城的八卦心理顿时起来了，她压低了身子，捂着嘴巴，聚精会神地望去。 只见和明夏一道的女子，很是美艳，身材也极为火爆，她的礼服裙前胸很低，聂倾城几乎都 能感觉到那一双白兔就要呼之欲出了出来。 女子死死将明夏的手抱在胸前，满脸倔强不放弃：“明哥哥，我喜欢了你四年，如今我长大了，你也没有女朋友，你就不能接受我吗？” 哦……原来是告白现场。 聂倾城顿时明白了。 只是像明夏这样恶劣的家伙居然还有女孩子会喜欢他这么久，也真是不容易。聂倾城觉得，明夏必须要答应这女孩啊，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殿了。 明夏此时却是格外的尴尬，他脑海里根本对眼前这个缠着自己的女孩子没有任何的印象。 他不过是嫌外头吵得厉害，就到这来好静下心想想案子的事，没想到人一落了单，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缠上了。 第四十四章 狗血大戏 明夏头疼道：“姑娘我真的不认识你。” 明夏这话一出，那女子眼眶红了大半，一脸我如此喜欢你，你为什么却不记得我的委屈模样。 她吸了吸鼻子，娇声道：“我是唐云云啊，明哥哥，四年前在天津，你还记得吗，你夸过我可爱！” 明夏是真的不记得了，可能那夸赞也是礼貌性的一提。 “我知道明哥哥你一定是喜欢我的，不然不会这么夸我。”唐云云红着脸，把脸往明夏手臂上蹭，一脸的娇俏“我从那时起就决定，我一定要成为明哥哥你的妻子。” 明夏连忙把手臂扯了出来：“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真的对你不感兴趣。” “不可能！！”唐云云尖叫“你明明说我可爱！” 明夏笑了：“我对着小狗小猫也能夸可爱，这不代表说我就是喜欢你，必须要娶你啊？” 唐云云显然接受不了这个答案，挺了挺胸，胸脯上白花花的一抖：“小猫小狗能和我一样吗？明哥哥我可以给你生孩子！” 这唐云云显然是中了明夏的毒，无论明夏怎么解释，她就是听不进去。 聂倾城几时见过明夏这么吃瘪的，心里痛快的很，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谁！谁在那！” 唐云云也是料定了周围无人，才敢这么大胆地向明夏告白，却没有想到，竟然被人围观了全程，顿时恼羞成怒地朝发声处跑去。 聂倾城一出声就知道坏了事儿了，两边距离不足三米，她此时起身要跑也来不及。 无奈之下，她只好提着裙子走了出来。 明夏见到她：“是你！” 平日里，明夏对聂倾城的印象总是那个有些脏兮兮的小仵作，此刻聂倾城一袭礼服，精心勾勒过的眉眼，就这么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他一时之间看愣了神。 “恩，是我。”聂倾城不好意思地晃了晃手，听壁脚还被人抓了包，这简直是糗大了。 唐云云一听他们的对话，就知道明夏与这偷听他们对话的人是认识的。 再加上明夏对待聂倾心的态度和对待她的完全不一样。 唐云云霎时间如临大敌。 “你是谁？和明哥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说话？” 面对唐云云凶神恶煞的态度，聂倾城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被她仇视 了，她张了张嘴刚想解释自己不过是路过而已，就突然看见那头的明夏，神色一变，神情款款地朝她走来。 聂倾城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明夏走到她的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一脸歉意地对着唐云云道：“云云对不起，她是我的女朋友，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我发过誓的，如若负她，我不得好死。” 聂倾城顿时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等等！这什么情况！ 明夏低头假意要聂倾城的脸，趁着唐云云不注意，悄声道：“帮我一回，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可能！这不可能！！明哥哥你只能喜欢我！”唐云云尖声惊叫，声音几乎破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