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高考右手青春》 第一章 安阳二中 又是一年报道的日子，安阳二中的门口挤满了学生，一张张稚嫩的脸庞泛着青春的朝气。突然，一双高跟鞋的出现显得与这场景格格不入，她站在门口平静地注视这一切，呼出一口气，走进了学校。她步伐缓慢，边走边打量着这里的所有，既熟悉又陌生。她还是不是很喜欢处在吵闹的人群中，她走到操场的看台，在最高处坐下，以俯视的姿态看着人群的动作。阳光照在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她的思绪飘到了四年前的夏天。 八月份的尾巴依旧燥热不堪，阳光打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大颗的汗珠透亮的反光。苏涵略有冷淡的跟在母亲的身后走到属于她的新班级，门口围满了充满好奇的学生和家长，苏涵尽量让自己离人群远些，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班主任，这个身形削瘦的男人，时不时用余光扫扫教室里面的情况。她显得烦躁而不安分，手搭在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下面的人。 苏涵有些麻木而陌生的跟着妈妈办理着新学校的一系列繁杂的手续，领到校服的那一刻，她想，从今天她就是高中生了。 以校第51名的成绩如愿以偿考入安阳二中这所重点中学，她曾经那样憧憬期待过的高中，真正来临的时候，竟显得有些慌张害怕，不知所措。 一系列的繁琐的程序进行完后，苏涵跟着妈妈走出校门，爸爸正在车里无聊的抽着烟等待。他们上了车，驶向不远处的小区。 因为自己家离学校太远，苏涵只能借住在大姨家里，大姨有一个上初中的女儿，程盈盈，苏涵和她也是从小便一起玩，关系还算不错。 除了苏涵之外，同样借住在那里的还有大姨的弟媳和侄女程嘉雯，苏涵称她作舅妈，那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女人，没什么文化，倒是热心，她们的借住同样因为学校近。 可借住终究是寄人篱下，苏涵心中有隐隐的难过，同时又带着一丝慷慨赴死的悲壮与坚决。 在这段开车只需要五分钟的路程上，苏涵看着外面陌生的街道，红红绿绿的霓虹灯闪的她看不清楚沿途的景物。 大姨和姨夫早就已经在楼下等待了，几个人将被子、书等行李搬上楼，苏涵和妈妈上了楼，爸爸便开车走了。 大姨家里早已备好了火锅，舅妈正在厨房忙活着，两个妹妹见到苏涵的到来也显得欣喜，苏涵被这气氛感染了，脸上也笑意盈盈。众人围坐在大圆桌前，火锅热气腾腾，桌上摆满了菜品，大家起身举杯，倒是有了几分过年的气氛。 开学的前一晚，两个妹妹做好包书皮收拾书包的准备工作后就开始进行开学前最后的狂欢，而苏涵趴在桌子前正对着今天报道领的四张预习作业愁眉苦脸。 苏涵的耳边时不时传来妹妹们花痴的叫喊声。 “哇，快看，好帅啊。” “腿好长我哭了。” 她对这种追星行为不屑的摇摇头。 “你们两个小点声。”舅妈的训斥声响了起来：“你们看看人家涵涵在学习，你们两个一天就知道玩玩玩。” 苏涵闻言有些小小的得意，但表面上云淡风轻还是装作一副没有听见她们说什么只是在努力预习课本的样子。 即便如此，苏涵心里，还是免不了心里暗暗想到，同样是高中生，怎么我这么惨。 爱玩是孩子的天性，苏涵纵使有一些超越同龄孩子的早熟和清高，也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以至于苏涵很多年后想到这一幕，都觉得那个想玩却又不敢说的自己太过于虚伪，遗憾于高中生活过的小心翼翼，丢失了那一份张扬的青春。 快到十一点了。苏涵三姐妹在大姨和舅妈的催促下洗漱好上床睡觉了。 苏涵爬上了床，正准备躺下，突然想起来什么，蹑手蹑脚的走到客厅找到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出去。 “林白：明天就是我高中生活的第一天了。我真开心。晚安。” 看到消息发送成功，苏涵才如释重负一般，又悄悄地钻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这一觉睡过去再醒来就是崭新的生活了，此刻的她竟然有一丝紧张，仿佛回到小学五年级时她第一次当着校的面做国旗下演讲的时候，那时候被校的眼睛注视，双腿止不住的发抖，生怕那没有多少字却背了无数遍的稿子会突然从脑袋里逃跑消失。 苏涵意识到了自己的紧张，不由的暗笑自己太怂了，不过倒也正常，就像一个游戏即将通关，光明坦途就在前方。她就这样想着，计划着，憧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那时候她大概不知道，初三时心心念念期盼的高中并不是一个游戏的最后一关，而是新游戏的开始，一个更加困难的游戏，更多的关卡在等着她，更多boss已经在虎视眈眈。 第三章 好汉不提当年勇 即使第一天的上学生涯打破了苏涵对于高中生活的众多幻想，第二天她仍旧怀抱着对于新鲜课本的好奇与热情，甚至带有几丝骄傲。 那是一种从初三带上来的骄傲，一种以当时班第一名考进这个高中的骄傲。 数学课的预备铃打响了，同学们纷纷掏出课本，预习卷进行准备工作。 苏涵拿出自己的预习卷，正反面八道题，她只做了五道，但她却有莫名其妙的心安理得。 没关系，反正是预习嘛，都还没学过，不会很正常，大家应该都不会。 昨晚写作业时的苏涵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她以为老师会先讲课的，可是你以为的就只是你以为的。 那个令苏涵厌烦的数学老师随便点了八个同学上黑板展示预习卷的几道题，很不幸，苏涵就在其中，更不幸的是，她被分配到的那道题还刚好是自己不会做的。 她慢腾腾的走上讲台，拿着粉笔的手写下了题号和一个解字，然后再无动静。 那一刻她觉得时间过得慢极了，虽然背对着同学，却依旧能感受到后背火辣辣的，是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的灼伤。身边其他几位同学都唰唰的写着，只有她夹在中间格格不入。她的眼睛乱飘，像病急乱投医一般，想要在其他同学的卷子上找到一个答案，可是失败了。 那一刻她像一只骄傲的公鸡被拔掉了身的毛。 那一刻她好想回到初三，回到自己得心应手的那一年。 天知道那时候讲台上的她是多么的无助。 初三一年，早已让她的心气变的很高。她习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习惯了被各种老师夸来夸去，习惯了在班无人会做时骄傲的报出答案。 可是现在…。 两旁唰唰声减少了，原来是有的同学做完了已经下去回到了座位。苏涵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尴尬，只好看题目，瞎写一些数字上去。 最后，黑板上只剩下她一个人，数学老师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并没有批评什么，只是挥手让她下去。她灰溜溜的走下去，余光中看到同学们大多数都低着头干着自己的事，仿佛刚刚后背热烈的灼烧只是自己的错觉。 是，可能真的是错觉。 她回到座位上，好像连董静文都没有注意到她在黑板上的手足无措，正跟后桌的张旭彬聊得火热。 难道是我太小题大做了吗。 “其实不会做一道题没什么大不了的。”周鹏的声音从后面幽幽的传来，他正漫不经心的转着笔， 苏涵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看到了？” 你看到了我在讲台上的窘迫吗。 可是她没有说出后半句。 “谁有空看别人写题啊，大家都忙着各做各的事呢。我看看你从讲台上走下来后扭曲的表情，猜到了。”周鹏漫不经心的说，简单几句话让苏涵放下了心。 “谢谢你。”苏涵笑了笑。 周鹏没有理她，似乎部的兴趣都在自己转的笔上。 年少时我们都太容易小题大做，把很小的事情当作天大的事情，做错一件就好像天塌了。考砸的试，不会做的题，在同学面前丢的人，这些当时看来晴天霹雳般的事情，也许未来某一天再看都只是平淡岁月里的笑谈。 如果真是这样，那苏涵希望这一天，可以快一点到来。 数学老师开始讲那几道题，苏涵认认真真的记了笔记。 其实，部过程由于是方言她并没有听懂多少。 而笔记嘛，老师写的太混乱，大部分她都是借来董静文的卷子抄了上去。 这时她才注意到董静文的预习卷上写的满满当当，而且部正确。 她有些羡慕了，或者更多的是嫉妒。 可是董静文热情的态度又让她觉得自己嫉妒她是很小人之心很龌龊的事情。 呸呸呸。 苏涵赶忙调整了心态。 没关系，我要加油。 课间，苏涵也没闲着。她努力整理这节课讲的东西，却发现除了那几道题，老师好像整节课再也没有讲别的，没有概念，没有需要注意的细节。 苏涵有些想念初三时的数学老师，当时苏涵总觉得那个老头太啰嗦，一个小概念，一道题要讲好几遍，总觉得同学们都是白痴什么都不会。 可是如今，有了一位觉得同学们都是天才的老师，自己倒不适应了。 几天过去，苏涵发现自己其实是个适应能力很差的人，总觉得自己和这个学校格格不入。 英语课上，她对同学们流利的口语感到惊叹。 数学课上，她被同学们敏捷的思维震撼。 物理化学课就更不用说，她还在纠结几个概念，还在飞速的记录老师的笔记的时候，几个同学已经可以跟着老师的思路进行计算了。 苏涵发现自己越来越怀念初三了。那个曾经自己发誓要逃掉的日子，那个让自己在寝室崩溃痛哭的日子。 都说人是因为现在过得不好，才会怀念从前。 那…应该确实是这样了吧。 不好，一点都不好，简直太糟糕。 糟糕到她甚至可以在课堂上随时哭出来，不过她不会这么做，她讨厌在别人面前哭，讨厌被认为软弱，讨厌被同情。 她突然想到如果是林白，他的高中时代会是怎么样，他，应该是像班里总是反应很快的那几个同学一样吧，聪明的让人嫉妒。 想到这里她像浑身充满了力量一样。 “玩玩玩，你天天就知道玩手机，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舅妈的叫喊声将苏涵从林白的世界中拉出来。 隐约听见是在夸自己，苏涵没有抬头去看，一听知道一定是程嘉雯又在写作业的时候玩手机了。 在苏涵眼中，舅妈是一种很不会教育孩子的人。每一次都拿自己作为标杆去跟程嘉雯对比，导致两人的关系都变的有些尴尬不自然。 标杆？ 苏涵突然被这个词惊了一下。 是啊，他们对自己的印象还是初三那个每次都考第一的好学生，可是如今的自己，连跟上班里的步伐都很难。 不，不能这样，我要加油，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能总是沉浸在过去。 不久后的月考，开学的第一场考试，就是最好的证明自己的机会。 苏涵又变成了打不死的小强，心投入到写作业大战中。 第四章 你只是曾经是第一名 第四章你只是曾经是第一名 “林白：明天就要出第一次月考的成绩了。” “苏涵：嗯，加油。” 苏涵有些懊恼，好像不管自己如何和对方分享难过或开心的事情，林白总是用几个字打发了她。 算了，他忙。 她总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呼呼睡去。“哇，林子源97。” 数学卷子发了下来，同学们正四处张望着好奇周围同学的成绩。 78分。苏涵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数学卷子塞进桌洞。 “徐天鸣99！” “太过分了。” 苏涵的余光不经意瞥过去，她看到了徐天鸣脸上假意谦虚却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 “成绩出来啦。”班长陈书曼从门口走进班里，手里拿着成绩单，贴到了后黑板上。 一时间后黑板处人满为患。 苏涵是不喜欢凑这个热闹的，她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了。 但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奇迹…说不定会发生呢。 她想起自己初三第一次考试阴差阳错莫名其妙考了第一名，一个她从没有想过的名次。 说不定幸运之神愿意再眷顾一次。 等人少一点，她还是从座位上一脸淡定从容的走到后黑板前。 31名。 苏涵眼中又一瞬间的错愕和羞愧。 确实是31，班级31名，年级83名。 董静文7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下意识的去找董静文的名字了。 她匆忙回到座位上，打开书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想努力装作自己其实不在意成绩的样子，暗暗安慰自己他们只是书呆子，自己才不要这样只能在无穷无尽的卷子里度过青春。 其实，不用假装，因为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你知道吗，蒋颖才考了咱们班30名。”苏涵听见斜后方传来女生的议论声。 蒋颖，她记得这个名字。 是那个从开学报道起就帮着老师管理学生的女孩子，是那个在开学典礼上领了5000元奖学金的女孩子，是入校时的第一名。 她是从安阳二中初中部升上来的，中考650分，一个足够够到交大附中的分数，可是由于她信心不足提前和二中签了协议，所以即便够到了分数线也别无可选。 提前签协议给予降分优惠是太多好一些的学校为了留住优秀生源常见的做法，也往往会发一些所谓的奖学金来鼓励大家留校。历年都会有心高气傲不签协议结果发挥失常的学生和没有信心签了协议结果发挥超常的学生。苏涵见怪不怪了，只是可惜。 “咱们班三十名，那年级要排到七八十了吧。看她开学那副清高样子，我还以为她多厉害。” 苏涵听着后面女生的议论，有点心疼蒋颖。 从班第一名到中等偏后的名次。 飞得越高，摔得越疼。 不过苏涵也有一丝放心，毕竟大家的关注点都在这些人身上，不会有人来关注我这个无名小卒。 自习课上，大家都低头忙碌着整理试卷错题。 “苏涵，班主任让你拿着英语卷子去找他。”班长走到苏涵座位旁边压低声音说。 苏涵翻出自己68分的英语卷子，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到了有几束目光一直目送着她走出教室门。 “怎么回事，班这次只有几个没有上70。”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涵声音很小。 面前消瘦的男人倒是笑了。 “你们一个个都跟我说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真的不知道…”苏涵面色沉重低着头嘟囔。 “你初中英语考多少分。” 苏涵眼中突然有了光芒，带有一丝骄傲。 “平时110，最差没下过105。” “那不应该啊，这些题你都怎么回事。” 光芒消失了，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些急了，她怕老师从此给她打上坏学生的标签，可是她找不到这次考试如此糟糕的理由，甚至急出了几滴眼泪。 泪腺发达真是烦。 “算了算了回去吧，下次好好考啊。” “嗯…” 苏涵从办公室回来后就一直维持着低气压，是她如何假装气定神闲也无法掩饰的。董静文知趣的没有问她什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苏涵抬头回复一个微笑。 胶宝宝建交成功后，苏涵和周鹏总是一起顺路回家。 不管白天的课程如何折磨，放学路上两个人总是欢声笑语。 这次，苏涵放学后一句话都没有说，收拾书包径直走了出去，周鹏安静的跟在她旁边。 走到楼梯口，苏涵注意到了前方教师办公室门口站着的蒋颖，苏涵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突然想发挥自己的人性光辉安慰蒋颖一下。 “你还好吧。” 刚问出口苏涵就后悔了。你还好吧，真是世界上最虚伪的四个字。明明知道对方不好啊。 蒋颖顿了一下，脸上的焦虑转变为自信的微笑。 “我很好，谢谢。” “那我先走了，拜拜。” 苏涵一时窘迫，拽着周鹏的袖子就往楼下奔。 “因为没考好？” 周鹏开口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无言。 苏涵抬头感激的看着他。 她此刻或许太需要一个倾诉的出口，一个不同于林白只会说嗯加油的出口。 “你考的怎么样。” “一般，班里35，年级101。”周鹏说的很轻松。 苏涵有些错愕的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了这还叫一般的意思。 周鹏仿佛看懂了她的眼神，补充说。 “所以不要问别人考的怎么样，每个人都对于好坏的定义是不同的。”周鹏的语气很随意。 年级人，一个班45人。苏涵所在的一班和隔壁二班都是尖子班，年级最好的班，年级前一百名总是被这两个班的同学填满。 其实这确实不是一个很差的成绩。 两个人走着，已经到了苏涵家小区门口。苏涵停了下来。 “如果不想上去的话，我们可以去花园坐坐。” “好。”苏涵十分感激，这个人好像总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两个人坐在花园的石凳上。 苏涵回想了这一个月自己的状态，好像是有点松懈？ 可是说是松懈，也只是和初三自己拼命三娘不要命的状态对比。她上课也认真听课，认真做笔记，认真做作业，到底哪一步不对呢。 周鹏看着苏涵纠结的表情。 “想说什么就说吧，难不成是让我陪你发呆的。” “我到底哪里差了呢。”苏涵将自己的疑问盘托出。 “哈哈。” 周鹏爽朗的笑了两声。 “就这么个小问题啊。问题就在于你是认真，他们是拼命。” “可是这才高一，八百米长跑，也不至于现在就加速吧。”苏涵语气中还是透露出一丝不服气。 “苏涵。”周鹏突然很认真的叫了她的名字。 “嗯？” “你觉得二中怎么样？” 苏涵没有想到周鹏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 “挺好的啊。”纵使二中比不上交大附中，始终戴着千年老二的名头，但苏涵还是透露出小小的骄傲。这可比她初中的学校好太多了。 “你看，这就是他们能拼命，你不能的原因。” 苏涵不解的看着他。 “对于你来说，二中是个好学校，甚至是提起来可以在亲戚面前让你很有面子的学校，可是对于他们不同，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从交大附中初中部来的，二中对他们来说，没有骄傲，只有…耻辱。”周鹏顿了一下终于在自己的词汇库里搜索到了这个词，耻辱。 苏涵有些震惊。 她的确听董静文提起过班里几个同学有想去考交大附中插班生的想法。 开学一个月，她还在为自己中考成绩能考到二中有略微的得意，不知不觉已经在这个舒适区里被温水煮青蛙。 她想着，然后是彻底的溃败。 她曾经以为这个成绩是发挥失常，原来是她太轻看这些同学，太掉以轻心，太洋洋得意。 她又向周鹏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得得得，别这么看我。我撤了啊。你上去吧。”周鹏恢复了他一向不着调的样子。 苏涵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林白发短信。 “林白：我今天才发现自己很蠢，而且蠢而不自知。骄傲自大又没有值得骄傲的资本。” “苏涵：是没有考好吧。” 噗。这个人，真的是。 “林白：我会加油的。” 林白没有再回复了。 我会加油的，我会拿个第一名给你看的。 第七章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苏涵站在办公室等待着老师批完最后几本作业。 “你看看你，又打架，一天天就没个正行，你以后能干什么啊，你对自己未来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你就没什么梦想吗，你对得起你爸妈辛辛苦苦养你吗…。” 班主任对面的语文老师正很生气的训斥着，苏涵忍不住抬头往那边瞥了一眼。 嗯，姜彦？ 语文老师面前那个吊儿郎当站着的脸上挂彩满脸不以为然的男生就是姜彦。 这是她唯一一次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姜彦的脸。 她有些愣神了。 眼前这个流里流气的男生真的是当时自己在操场看见的男生吗？ 真是一见倾心，再见糟心。 苏涵心里泛起了一丝卿本佳人，奈何从贼的惋惜。 预备铃打响了，班主任卡着点刚好批完了作业，苏涵抱着作业走出办公室。另一边语文老师也看在上课铃的面子上放了姜彦回去上课。 “好看吗？”姜彦的语气中带有一丝玩味。 苏涵侧头看向身后的人，被人戳穿自己的偷看倒是有些羞愧。不过此时姜彦脸上的擦伤更引人注目些。 “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苏涵一时想不到说什么，蹦出这么几个字。 “那为什么要好好学习呢？” 姜彦倒是问住了苏涵，没等她回答，姜彦笑了。 “还是说你认为在这所学校里，学习好和学习差有什么区别吗？这个学校的前几名又能有什么含金量？” 他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穿了苏涵小心翼翼维护的自尊心。 她以为她起码还有个年级前十的名头，可是这样一所学校，学习好坏有什么区别，年级前十和倒数十名有什么区别，一样没有前途可言。 “那。你以后准备干什么。”苏涵有些迷茫了，她想起刚刚语文老师说的梦想。 梦想，她的梦想是什么呢，她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好像是小时候。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给我翅膀，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小小的苏涵正站在沙发上手拿遥控器，神情陶醉的唱着。一曲歌毕，还有模有样的鞠一个躬。 苏涵想着想着笑了出来。 这…算是梦想吧。 苏涵幻想了一下自己站在真正的舞台上，手拿麦克风唱歌，台下一片欢呼的样子。 “打工呗。”姜彦漫不经心的说出这三个字，将苏涵从梦想拉回了现实。 美梦破碎的苏涵瞪了姜彦一眼，姜彦却露出一抹看透人生的苍凉笑意。 苏涵刚准备说什么，上课铃声打响，两人回到了各自的教室。 整节生物课苏涵都心不在焉思考着人生与未来，脑中反复冒出和姜彦的对话。 “人生啊，真是太迷茫了。”下课后，苏涵欲哭无泪的趴在坐在上感叹。 “青春疼痛文学看多了啊。”前桌女生转过头笑着说。命运挑挑拣拣，要有多幸运才能成为它的宠儿。如果人生也有九九八十一难，那么现在是第几关？ 一个普通的早晨，苏涵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去上学。路过小区花园时，突然觉得头一震，眼前黑蒙蒙的，腿脚发软，倒在了地上，那一刻，她好像还能闻到泥土与青草的清新味道。 片刻，耳边突然嘈杂了起来。 “喂，这里有个孩子晕倒了。” “先别动别动。先打120吧。” “我来打！” 苏涵想努力睁开眼睛去看，朦胧中也只看到了一些黑影笼罩在眼前，她感觉到有担架将自己抬走，然后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在医院了，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诊断器，妈妈正在面前和医生说着什么。 那一年，苏涵尚未过13岁生日。 苏涵没心思去听医生说的那一串专有名词，眼神朝四周看去，看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好像很久没有见过爸爸了。 嗯，从那次算起已经很久了，上一次见还是在法院吧。 12岁小学毕业那年的暑假除了与交大附中的失之交臂还有一件重大的事情，那就是爸妈离婚案的开庭，那是苏涵第一次见到法院的样子，高高大大的楼，十分的气派。 可是当在法院办公室一个阿姨问她问题的时候，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止不住的哭，像是一种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后来案子判了，正式离婚了，苏涵也跟着妈妈从姥姥家搬回了原来的房子。 自那次后，真是很久没见了… 苏涵望着周围白花花的一片，讨厌极了。 她一点都不喜欢医院，作为极其怕疼星人，小时候医院的皮试、体检的抽血都是她深深地童年阴影。长大一点了在各种电视剧里总是看到人被推进医院就再没出来然后家属哭倒一片。 所以在苏涵的印象里医院就是鬼门关一样的地方，反正进来就没好事。 老天爷还真是赶尽杀绝，生活怎么也和电视剧一样狗血呢。 苏涵的脑袋里冒出了韩剧经典桥段白血病的生离死别的镜头，就好像自己是里面的主角，酝酿着等会要如何表现出不惧死亡，说出一番慷慨激昂的杀青陈词。 这一刻的苏涵真的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电视剧中的女主角，被所有人关注着，她竟冒出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真奇怪，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妈妈跟医生交流完去取了药后终于回来了。 苏涵望着妈妈走进来，刚刚片刻的幸福感消失了，突然涌入一种强烈的不舍。 “妈妈，我死了后。”苏涵模仿着电视剧里人物的口吻，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妈妈粗暴的打断。 “胡说什么呢这孩子。”妈妈满脸都写着这孩子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这几个字。 后来苏涵知道了一个医学名词，心脏早搏。 在家休息了几天，依旧回学校上课了。 第八章 风陵渡口初相遇 孩子的天性总是爱玩的嘛，在家休息的那几天苏涵玩的那叫一个痛快，快要上学了反而不情愿。不过这种情绪从踏进班级见到小伙伴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了。 “你终于来啦，怎么啦你。”汤佳欣热情的打着招呼，其他几个小伙伴也围上前表现出关心的样子。 “嘿嘿嘿，没事没事，小事。” “这段时间发的资料卷子什么的，我都帮你放在桌洞里了。”同桌贴心的说到。 苏涵往桌洞里看了一眼，捂着胸口痛心疾首。 “我突然觉得吧，我的病还没有好透，放我回家。呜呜。” 那一刻她终于理解什么叫喜欢上学但不喜欢上课了。 几天的风平浪静倒像是一场风暴来临的前夕。 历史课的下课铃如约而至。 “买吃的吗，我好饿。”汤佳欣走到苏涵座位旁边，揉揉肚子说。 “走着。” 苏涵正准备跟汤佳欣一起去楼下小卖部买点零食，突然一阵心慌袭来，心脏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去一样，脑袋也晕晕的，双脚使不上劲，她跌坐在椅子上，捂住胸口，表情狰狞。 汤佳欣被一场面可吓坏了，一时有些愣住。 “走，快去找老师。”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班里一时陷入了混乱。 再后来的事情苏涵记不清了，意识模糊中只记得自己躺在了120救护车里，那个平时一脸严肃的教导主任坐在旁边跟着自己一起去了医院。 再后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在医院住了两三天后，苏涵又得到了几天难得的休息时间。可是学校里却悄悄发生了变化。 等苏涵再去学校的时候她发现同学们总是避让着她，总是离得老远，生怕一个不小心撞到她，或者哪句话说不对刺激她的情绪反应。 “诶，你要去接水吗。” 苏涵的手刚握住杯子还没起身就听到同桌这么一句话。 “额…” “我帮你接吧。” 不等苏涵回答，同桌已经拿着杯子去接水了。 那时苏涵有了一种自己是熊猫的感觉，国宝原来也不好当啊。 自从生病了也理所当然的获得了体育课的赦免权，真是生病以来除了莫名其妙多了的休息日，最让她开心的事情了。终于可以逃离那个要命的体育课了。 体育课一上，同学们像往常一样列队，体育老师叫苏涵在树荫下休息，成功收获了同学们羡慕的目光。 下午两点，太阳正毒的时候。她坐在乒乓球桌上，看着同学们在烈日下跑过一圈又一圈。 太惨了。 她不禁感叹，又暗自庆幸。 体育课过去一大半，体育老师肯放过了他们。同学们三三两两的朝操场边的小卖部走去。 苏涵刚想加入，却听到同学们的对话。 “惨无人道啊。累死我了。” “是啊，我刚刚跑到最后那段的时候嘴里太难受了。” “真羡慕苏涵，可以不用跑。” “我也好想生病啊。” “下次我们可以装个中暑或者来大姨妈是不是就不用跑了。” “。…。” 苏涵听着听着有些落寞，好像不自觉间自己和同学们已经分成了两个阵营。 老天爷怎么可以对一个人这么残忍，把世界上所有的坏运气都给了她吧。 苏涵望着天空这样想，太阳刺眼极了，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周末，苏涵正惬意的赖在床上看小说，一个电话突然造访。 “喂，苏涵吗？” “是你呀，怎么突然打电话啊。” “我回来啦，下午来我家玩吧。” “真的？好！”苏涵那一刻激动得要跳起来。 “那就三点吧。” “行。” 柳潇潇，苏涵小学时很好的朋友，住在苏涵家隔壁单元，一个人如其名般温柔大方的女孩子。苏涵只记得他们家很有钱，她的爸爸开了家公司，初中就把柳潇潇送去了传说中的贵族学校上学，也在那边买了新房子搬了过去。 苏涵挂了电话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哇，头这么油。 苏涵抱着衣服就冲进了浴室，就像一个要见心上人的小女生一般。 待苏涵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妈妈已经把午饭买了回来。 “中午没时间做饭，你先凑合吃。” “嗯。” “我下午要去潇潇家玩。” “她回来了？” “嗯！” “行。” 苏涵快速解决了饭菜，看看表，还有三个小时啊。她从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慢，如果现在的时间能像考试时的时间过的一样快就好了。 什么时间过得快一点呢。 诶，玩游戏的时候时间过得最快。 趁着妈妈去睡午觉，苏涵打开妈妈手机上的消消乐开始玩，玩着玩着就入了迷。 玩游戏的时间果然过得快，快到苏涵忘记看时间。 “叮铃铃。”家门铃突然响了。 苏涵跑去应门，顺便看了眼表，2点55。 啊啊啊啊天呐，我怎么把时间给忘了。 打开门，柳潇潇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把时间给忘了。”苏涵还是撒了个小谎，毕竟说自己是玩游戏忘了人家总觉得不太好。不过睡觉这回事嘛，人总有困得时候更容易被谅解一些叭。 “没事儿，时间还没到了。” 柳潇潇笑的很温柔，继续说着。 “我表姐的同学给她稍东西过来，我陪她在楼下等，然后就顺便来找你了。” 苏涵一边听她说着一边穿鞋。 “好啦，走吧。” “嗯。” 两人下了楼，表姐的同学还没到。 “潇潇，你带同学先回家里吧。”表姐和潇潇长得虽然不像，但是说起话来倒是有几分像，都那么温柔。 “不用陪你等会吗？”潇潇贴心的说。 “没事，陪你等会吧，反正也没事做。”苏涵也附和说。 “那好吧。” 潇潇和苏涵对视一笑。 “学校怎么样。”苏涵迫不及待的问到。 “还好吧。就那样了。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就是很想念小时候跟你一起玩的时光。” “嗯，还是那时候好啊。” 苏涵心中有隐隐的难过，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带走了很多曾经的熟悉，她好想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可是说不出口。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叙旧，一辆车已经停在了面前。 苏涵顺着车声的方向看去，那时的她还不懂车的牌子，只觉得是辆很好看很酷的车。 车门渐渐打开，苏涵越发好奇，死死的盯着那个方向。谁曾想这一眼竟造成了她整个人生转折的开始。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得有些刺眼的运动鞋，目光往上移去，看到的是一张俊朗的脸，眼神清澈，鼻子高挺，嘴角带着礼貌的笑容，身形瘦高，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自信。 先前苏涵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姜彦了，而眼前这个人比起姜彦有过之而无不及，反而更胜姜彦几分贵气。 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抵如此了。 苏涵看得陷了进去。 “嘿，走了。”柳潇潇戳了戳她，才又把她的神勾回来，再看眼前，那辆车早已绝尘而去。 三人往家里走去。 “刚刚那个人，是姐姐的…男朋友吗？”苏涵忍不住问了出来。 “噗。我哪有这么好的运气啊。想什么呢。”表姐娇嗔到。 “那…我…”苏涵不知道哪里来了股勇气。 “我我我可以要联系方式吗。” “噗。”姐姐忍不住笑了，17岁的她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自然清楚那些少女躁动的小心思。 “好，我给你。”表姐掏出手机将联系方式给苏涵发了过去。 林白，真好听的名字，跟他本人一样干净。 苏涵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两个字，傻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