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寻真》 第1章 开端 华灯初上,夜『色』沉沉,八九十年代的景『色』,并不只是在影视,或是梦中。 『毛』『毛』细雨宛如尘埃,让赵记牛肉面馆门外,那积上一层薄灰的白炽灯,光线更加暗淡。 赵庆站在门口张望,透过蒙蒙的光线,可以看到他嘴唇微动,好似数数一般。 没等多久,赵庆见到人影,他回身吆喝。 “阿爸,他们来了。” 内里的老汉则应。“好咧。” 两条人影渐渐清晰,其中一名身形粗壮,方脸小眼,没刮干净的胡茬稀稀拉拉,头顶有些稀疏的头发,泛起油腻的反光,看起来是个不修边幅的中年人。 而另一位年轻人,便是齐整许多,虽然身形瘦削,面相平平无奇,但掩盖不住那双眼睛中的神采。 “李哥,王叔,快请进。”赵庆上前招呼。 “怎么叫西来就是哥,我就成了叔?”中年人王建国不满了。 “是是,王哥!”赵庆耸耸肩,面上不以为意,都是熟人,他自觉了解王建国脾气。 李西来瞅了眼漆黑的天空,落下变得大颗的雨珠。“老王,快进去吧,雨大了。” 王建国眉头一皱,边走进店内,边说道。“你小子,队里的人都叫王哥,你叫什么老王?” “知道了,老王,以后我改口。” 赵庆望了眼李西来,眼底有些憧憬神『色』,而听到两人的谈话后,他偷笑一声,便去后厨端面。 两人落座闲聊,赵庆端面而出,不知是否立足不稳,还是今天的地板拖得太干净,临近上桌时,赵庆一个踉跄,眼看两碗泼满红油的牛肉面,朝着两人摔落,那时不仅撒面碎碗,两人估计还得狼狈不堪。 赵庆眼中有些慌『乱』,然而前扑的身子让他无法思考,很快他也将摔倒,磕个满头包。 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插』入赵庆腋下,让他的动作戛然而止,暗叫庆幸的赵庆,借着返回的力道站起,他没多想,这双手下能有如此力道,能在瞬间承受他全身的重量,令他不得寸进分毫。 赵庆不好意思地站稳,他倒也机灵,立时回身轻喊。“阿爸,再上两碗。” 而后赵庆转过头道歉。“谢了,王哥,还有李哥,真对不住,我马上去找干净的布……” 赵庆话语顿住,他望着桌上的东西,那是完好无损的两碗面,红油环着瓷碗内沿绕了一圈,说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象,而汤汁却没有溢出一滴,着实让人匪夷所思,赵庆眼中满是诧异。 “以后小心点就行了,年轻人别『毛』『毛』躁躁。”王建国挑了挑面条,不在意地挥挥手。 赵庆连连点头,走向后厨,临时他偷瞄了一眼李西来,那眼中的敬『色』更重。 “行啊,小子,警校第一毕业,这反应能力,有点不像人。”王建国望向李西来。 “那是当然。”李西来淡定点头。 王建国一听,到嘴的面条险些喷出。 “不过,以后还得老王你多多照顾。” “那是,你毕竟是个晚辈,有我这个前辈罩着,才吃得开。” “谢了,老王,我这个搭档不丢你的脸吧?”李西来没动筷子,望着大吃的王建国又说道。 “勉…勉强…强。”王建国大口吃面,说话有些含糊。 “是啊,我也只算个勉强,学校里一直流传着传说,二十年前,有人连破各项记录,我费尽心思上下打听,终于看到一星半点,你猜猜后来怎么样了?” “哦?你说说?”王建国接过话。 “体能上面,那传说之人胜我一点点,但枪法上,我引以为豪拿下第一的十连『射』,在那人面前,如同小儿科,对一个百发百中的人来说,我着实渺小。” “什么?真有这么厉害的人?”王建国大惊,吃面的动作停下。 李西来望着王建国,无言点了点头。 “管那么多干什么?真有这种人,早就不知道提到哪里去了,西来,你也不差,好好努力,不见得就比不上别人。”王建国面上和缓,他拍了拍李西来肩膀,轻声安慰。 吃完宵夜,又在面馆等了些时间,直到雨声由小变大,再渐渐隐没。 赵庆提出两把雨伞,以备不时之需,两人共行了段路,走到岔路口。 “老王,明天可别迟到了,这个月十八天,你迟到十八次,郝警司说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还晚来,直接革职。”李西来话是关心,声音却十分严肃。 “得了,他十八年前就是这样说的。”王建国不以为意,他撑起雨伞,晃晃悠悠地走了。 望着王建国远去的背影,李西来心中涌出些挫败感,自己的小算盘叮当响,然王建国如同铁桶,无法破开。 李西来喃喃自语。“不行,不能现在跟他说,这才个把月,彼此关系也说不上多好,他肯定不会教我。” 回到家中,李西来打开电视,看着那些不着边的报道,他神『色』有些恍惚。 现今的李西来是一名警员,得第一毕业,前途看似无量,谁能想到半年前的他,只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 一切,都得从半年前,李西来下班回家,捡到的那颗拇指大小的黑球说起。 带回黑球,李西来并未多想照常入梦,然而再次睁眼时,却不是熟悉的房间。 茫茫的空间内,只有他一人,和身旁一具水晶棺,而头顶的天空有一行字迹,‘请进入天才量产机。’ 李西来瞅了两眼,天才量产机?我又不是瞎子,这分明是棺材? 李西来没有说话,就在这空间内,和幕后黑手僵持。 他面上虽然淡定,可微微战栗的双腿,依然掩盖不了,他内心的惶恐和惊慌。 没过多久,李西来淡定不了了,身后似有无形的双手,在推着他,一点一点往棺材靠近。 不知是否是幕后黑手的恶趣味,李西来上半身被控制,他两条腿也不能走,无法动弹,但,能抖。 犹如风中飘絮,忽上忽下,可就算李西来两条腿抖断,也无法改变,他终究进了棺材。 在失去意识前,李西来隐约看到几行字迹。 “天才量产机,批次04,序列38号,保质期999年,由寻……” 水晶棺浮现白光,棺盖上显示着进度,此时是‘1%,为可造之才’ 第2章 缘由 “生老病死,万物轮回,枷锁桎梏,黄土微尘,前路茫茫,后路渺渺,歧行艰涩,寻真莫悔。” 呆呆望着眼前字句,李西来张了张嘴,却并未有丝毫声音响起。 这时,那颗神秘的黑珠出现在空间内,它悬浮在李西来头顶上方,绽放墨『色』光华,好似正午曜日。 “蓝星诸多神话,诺多幻事,世代相传,个中执念纠缠不休,寻真珠由此应运而生,寻觅有缘人。” “寻真之路。” “1、寻真珠每次穿梭至平行世界,回返时需于万界汲取能量,七日时光后方可再行。” “2、寻真珠并不限制有缘人于平行界长久逗留,然非此世之人,命数相悖,减益加身,不可长久。” “3、平行界万事万物,有缘人皆可自取。” 一条条看过,李西来平淡的面上,渐渐展『露』出笑容,他心中汹涌的同时,也留了个心眼,寻真珠若是应运而生,为何会有这副怪异的棺材?奇特的名字,甚至所谓的批次、序列号,这些和寻真珠格格不入。 心中纵然有万千疑『惑』,李西来却并未开口,当然,他也开不了口。 李西来微带着笑容,他并没有像常人般惊疑不定,又或是惴惴不安,他的心里此刻颇为坦然,如果这是某人的一场游戏,李西来愿意痛快的玩一场,他无牵无挂,正愁日后几十年该如何度过,如今,正好! “4、有缘人体质孱弱如蝼蚁,寻真珠需扎根于灵魂深处,以抵挡时空『乱』流,庇护有缘人肉身。” 一见这第四条,看开如李西来,也是眉头一蹙,“车到山前必有路,若真是阴谋,那时的我如果败了,无非是死,一路的景『色』该是看够,死了也不亏。”心中默念两声这最坏的结果,李西来自认无惧。 或许是因为卑微,或许是因为未曾得到,或许是因为实在渺小不堪,微不足道,李西来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可人,总是如此,也许真到那一天,李西来,不会再有今日淡然。 “5、前行无逆,稍有不慎,身死骨枯,万千诱『惑』,受想行识,备受煎熬,有缘人需自思量。” 黑珠的墨华渐渐隐没,它的体形也在缩小,眨眼间,黑珠便和李西来记忆中的模样吻合。 “6、初次的平行界,寻真珠将释放界能,使有缘人能长久逗留,不受相悖之惩,也请有缘人好生珍惜,取得寻真路上,一块问路的砖石。” 在李西来的目光中,悬浮的黑珠迅速接近棺材,最后如水珠归海,隐入他的眉心,不见踪影。 不知过了多久,失去意识的李西来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宽阔的小屋内,两边各有一张上下两层的铁架床,他正坐在其中一张床的下铺。 脑中有些混『乱』的信息传来,李西来拄着脑袋定定出神,他确实穿越了,现在他的身份不再是公司职员,而是警校一名成绩优异的学生。 甩了甩头,李西来带着微笑站起,而身体内的异样,让他笑容更甚。 天才量产机里躺过一回,效果立竿见影。 李西来在舍内走动几步,只感较往日轻松许多,体表的皮肤甚至能感觉到点点风息。 踱步来到窗外,远处的风景清晰无比,树尖上一只麻雀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复又闭上双目,在舍内大步而行,如有第三只眼,能感知障碍,李西来速度不减,自动绕开桌椅。 身体矫健如狼,目力长远如鹰,感知灵敏如豹。 身心如一,念起则动,毫无隔阂。 李西来不由想念起棺材来了。 即此,李西来展现出超凡天赋,一举成为校中天才,然而他自己心中牢记,那砖石不会是他蜕变过后的身体,这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世界,不可能如表面上这般简单。 李西来费尽心思上下打听,想找到一丝超常的力量,然而三个月过去,始终没有收获。 他有些一筹莫展,即便身体蜕变,六感异于常人,可李西来终究和他人一般,力量有限,挨打会疼,中枪会死,而成绩虽然优异,却也仅如此,目前不会有太大的帮助。 如果稳定发展,有可能日后爬上高位,能获知一点信息,又或者兵行险招,不择手段。 李西来也曾思量过,前者耗时太久,他等不起,后者一步走错万劫不复,可能就栽在这第一个平行界里,况且李西来虽然天『性』漠然,但他心中自有准绳,若要为一己私欲,不择手段去害人,那岂不是畜生之为? 难道要安安稳稳毕业,老老实实当警察,开始新的人生?李西来扪心自问。 那和之前的自己又有什么不同?李西来没有放弃。 皇天不负,一个偶然的机会,郝警司前来视察,他定下计划。 第二日,身为崭『露』头角的天才,李西来一脸倨傲,口出狂妄之语,郝警司自不会知道他的来历,只道李西来是个天才不差,却是不知天高地厚,需要打磨,如他所料,二十年前的秘密窥见一星半点。 那个真正,拥有超出常人力量,的‘人’! 李西来对照周围警校精英,和自己相差甚远,再看那传说之人,自己便相形见拙。 这躺过一回的身体,依旧远不如那人,足以说明那人有些特殊手段,至于能不能成为砖石,李西来心中无数。 只是机不可失,好不容易寻来一丝不同,李西来怎会轻易放弃。 又过两月,李西来毕业,天才总是香饽饽,有选择的权力,他成了郝警司下属。 似乎知道李西来心思,郝警司将他安排到王建国身边,日后的工作便是,跟一个无所事事宛如蛀虫的老油条守饮水机。 李西来耐『性』很好,他心中不满,并未说出,虽看不起王建国,却不表『露』丝毫,融洽相对。 他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明了不知进退的后果,便是头破血流。 日子不会一直平淡,那日郝警司亲自前来,说有重要任务委派,王建国一脸轻松,李西来也不太相信所谓的重要任务。 直到现场,李西来暗自咋舌,竟是一群悍匪与警方激烈交火,警方损失惨重,不时有人中弹用担架抬出,李西来自感枪雨之中,他一身所长也无从发挥,这任务实在太重。 然而,王建国出手了,虽然刻意藏拙,却瞒不过李西来的眼睛,只偶然一瞥,他就已知道。 那神乎奇技的枪法,李西来单是一想,便心热不已。 第3章 初心为何? “目前连环杀人犯周东彪逃狱,警方正在全力抓捕,请各位市民见到可疑人物……”瞥了眼电视中那一脸严肃的主持人,回忆被中断的李西来摇了摇头。 他躺在床上,喃喃自语。“这个世界,是否太过冷门,没有一个人物能和我记忆符合半点。” 假若这是李西来熟悉的世界,现今的他,或许是另外一番模样,但这个平行界,李西来毫无印象,以致于让他有些使不上力的感觉, “罢,蝼蚁又能做什么?老王手中的能力,我一定要得到!”李西来单掌捏拳,志在必得,可一想到自甘平凡的王建国,他心生些许感慨。“老王啊老王,你这一身本事,这么多年来,为何甘愿做一个小小的警员?” 翌日,李西来提前十分钟赶来,静等时间流逝,半小时过去,依旧不见王建国踪影。 ‘吱呀’门开了,李西来立时站起。 “郝警司好。” “小李,王建国人呢?” 郝廉点点头,见王建国不在,他那张板着的面孔添了几分阴沉。 李西来看了看表,正想开口。 “等他十分钟。” 李西来坐下,郝廉先他一步说出,看来他对王建国颇为了解。 片刻,郝廉打破房内沉默的气氛。 “小李,你天赋不错,在警校时,我第一眼就看中了你,你也没让我失望。” 李西来心中纳闷,郝警司为什么说出这种话? “小李是个新人,之前说话太过鲁莽,现在想起都有些面红,幸亏有郝警司提点。” “年轻人有冲劲才对,王建国这些日子,有没有教你些新东西?” 听到这话,李西来心里登时有了不同的想法。 “老王教我?” 李西来指了指自己,面上满是惊讶,其中还蕴藏一丝不屑。 郝廉叹了口气。“唉!没想到王建国这么顽固不化,他是警队里的老人,我本来是想让他沾沾年轻人的朝气,现在看来改不了,小李,这些日子确实怠慢了你,明天你收拾收拾,来我身边。” 李西来心里一惊,他已有计划,可不能就这么打『乱』。 不过,听郝廉语气,他似乎是刻意为之,难道? 李西来掩盖住诧异,眼中泛起兴奋的光芒。“好!” 似乎是看到李西来眼中不一样的热切,郝廉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西来,给我倒杯水。”人还未至,声音先来,光听这声响,足以想到王建国的懒散模样。 王建国推门而进,一眼看到郝廉,他漫不经心的表情稍稍一收。 “郝哥,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那不是见不到你王建国?” 王建国毫无惧『色』。“这个『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怕是没法改。” 郝廉也没多少着恼,他瞥了眼李西来,看似责怪的斥问:“这些天干什么吃的?” “急不得,郝警司请走吧。” 郝廉瞪了王建国一眼,起身离开。 目睹这一切的李西来,倒了杯水。“老王,你可真威风,郝警司的面子都不卖。” “我卖他面子干什么,都是同……”王建国声音急停,喝了口水。 李西来权当没听见,整理起桌上的文件。 “老王,郝警司让我明天去他身边,这办公室,又只有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啰。” 王建国持杯的手一顿,旋即笑了笑。“也好,总不能让你跟我浪费光阴。” 期间两人一切如常,王建国扯些有的没的,李西来跟着『插』科打诨,时间过得倒快。 路上,不如白天融洽,两人俱都有些沉默,王建国的脚步依旧慢慢吞吞,李西来却颇为轻快。 等红绿灯的当口,王建国突兀出声。 “西来,你为什么当警察?” “老王,你这副表情,让我想起学校里的思想政治老师?你和他就差一副眼镜。” 这调笑的语气,换作往日,王建国可能会乐,但今天,他稍有些严肃。“别嬉皮笑脸的。” “自然是为了同犯罪分子作斗争,打击邪恶,匡扶正义,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王建国翻了个白眼。“你小子,说人话。” “威风!” “没了?” “没了。” 王建国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没想清楚,郝廉有些着急了。” “是吗?说出来也不怕你笑,我当警察的初衷,仅仅是一部小时候看过的幼稚片。” 王建国不屑冷笑。“幼稚!” “那你呢?老王。” 面对李西来的询问,王建国笑容一止,他一翻久远的回忆,似乎那初衷比起李西来还更幼稚三分。 若干年前的他,在小孩游戏中,只能当匪徒,这激起了他的不甘。 王建国面容慷慨,掷地有声:“当然是为了打击无耻败类,匡扶世间公道,还天下一个太平。” 李西来苦苦憋住笑意:“老王,果然比我高明不知多少,李西来自愧不如,但你近义词用的不够啊!” “还能怎么样?墨水有限,只能说个七八分,意思你懂就行。” 王建国面『色』淡然,接受李西来假意膜拜的目光,两人谈笑间过了斑马线。 “西来,你愿意留下吗?” “老王,我不在郝警司手下办事,难道跟着你守饮水机?这可一点都不威风。” “混小子,就知道遮遮掩掩,你自己不会主动提出来?” 李西来心中微感诧异,旋即释然。“我面皮薄,不喜欢吃闭门羹。” “他功夫不够,恐怕误人子弟。” “我倒感觉郝警司一身正气,总比某不思进取的家伙要强。” 王建国仿佛被气到,不禁咳嗽两声,李西来连忙关怀望来。“口水都能呛到,老王你果然不是凡人。” “走,进去买瓶水喝。” “正好,老王,我也有些口渴,应该要喝饮料,八块的那种,比较适合我现在的情况。” 王建国咳嗽声更急,李西来不由搀扶住他,两人心近许多,不急不缓走向路边小卖店。 挑了两瓶最贵的饮料,老王从裤腰袋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币,面皮微微抽搐。 李西来却是一脸笑意,他心中大石落下,所有的计划都在这一瞬间消散。 面对老王,他的心机或许不该这么深重。 第4章 对弈之法 老王推了推李西来。“小子,有没有一块。” “你给一块,他就找我五块。” 李西来闻言轻笑,从口袋中拿出钱包,里头一小叠百元大钞微微反光。 “老王,你比我只多不少才对。” 老王无语望天,半晌才说:“这就是我们,三十多岁的男人。” “停停停,别一言不合就唱歌。” 在营业员憋笑的眼光中,李西来好不容易找出一块钱。 在望天的王建国,偷偷『摸』『摸』的眼角余光中,李西来取出一块钱。 “老王,你偷望个什么劲,难道想要我请,这可不厚道。” 王建国尴尬地张了张嘴。 李西来拿起两瓶水。“你老婆也太霸道了。” 王建国摇了摇头。“不关她的事,这是我自己要求自己。” “是吗?看不出来你老王还是个居家好男人,为表敬意,从明天起,包你一星期早饭。” 王建国大松口气,他稳健的接过饮料,“那多不好意思。” “这么客气?那我……” 李西来话音一顿,他目光转向,外头走进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国字脸上略显苍白,但胡须整洁修持得当,短发刚刚新简断口仍钝,头上戴着个黑帽,似乎有些不适应外头的阳光。 那人甫一踏进店内,不知是否自身错觉,感应力超出常人的李西来只觉几分阴冷。 王建国放下饮料,双眼微眯审视这迈入的陌生人,而那人面『色』不变,自顾自地挑了几样日用。 “老王?”老王点点头。 “老哥,不像本地人。” “小兄弟说笑了,我可是毋庸置疑的本地人。”那人勉强笑了笑。 “请出示证件。”李西来拿出警官证,语气毫无波澜。 那人微微低头,身子微抖,李西来后退半步,稳立地面。 “真是些麻烦的东西,你们上辈子是不是苍蝇转世?” 王建国斜眼一望,营业员登时抱头蹲在收银台内。 王建国走到李西来身旁,盯着低头的生人笑了笑。“那也不及你这坨狗屎来得恶心。” “两位还真是敏……” 周东彪自知无法轻易离开,见两人没有立刻动手,他已是起了杀心,话音未落之际,枪已在手。 砰然枪响,李西来瞳孔微缩,惊人的反应力所带来的犀利目光,让他隐隐看到子弹的轨迹。 这一发弹丸的目标,直『射』身旁王建国的上胸,若是中弹,王建国生死莫测。 而看此时的王建国,依旧眼睛半睁,顿在原地毫无动作,直叫李西来以为他被吓傻。 诚然王建国枪法精湛,可终究人力有限,面对这突然的袭击,一时没反应十分正常,若子弹『射』向李西来,若李西来只是寻常人,他也只能在恍然未觉间中弹,万不会像现在般,还能在电光石火间思考。 说来滔滔不绝,实则只是眨眼,李西来已然决定,为王建国挡下这一枪,他离王建国近在咫尺,挡下子弹并非不可能,而且他若挺身,只会肩膀中弹,修养些时日便可,相较于王建国的生死未卜,后果轻上太多。 更何况方才展『露』心扉,他还指望王建国传授,可不能让他出了事,延误时机。 想到就做。“老王,小心。” 李西来猛然一推,脸上的担心登时散去大半,愕然悄然占据整张脸。 仿佛人力推象,王建国坚若磐石,脚步并未偏移半分,李西来却感觉半边身子微微一麻。 在这子弹『射』来的瞬间,王建国侧头望来,眼里满是赞许,他甚至还扶了一把李西来,待站稳后,他才慢慢正过头,盯着那迅疾而至的子弹。 不知何时,王建国已持枪在手,他两侧太阳『穴』高高鼓起,如同有人往里吹了气,他本是『迷』蒙的双眼陡然大睁,浑浊不存,唯有神光!而这时候,缓慢有力的心跳响起,子弹尖锐的呼啸也无法掩盖分毫。 枪,响了。 ‘叮铛……叮铛……’ 李西来咽了口口水,他看到了什么?诧异的同时,一股子兴奋一齐涌入李西来心湖。 周东彪咽了口口水,他握枪的手,微微颤抖,比起李西来,他可是从未见过,从未听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看清楚了,这招,名为‘对弈’。” 王建国淡然吐出,他背负双手,持枪而立,此刻的王建国,在李西来眼中,略有些陌生。 “真倒霉,又得回去一趟,这一来一回,得耽误半个多小时。”熟悉的王建国回返,李西来微微一笑。 这话听在周东彪耳中,尤为刺耳,明明他才是真正的倒霉。 瞧着王建国收枪,同时扔了个铁铐,周东彪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这一次要是再进,几乎不可能再有逃脱的机会,也许,过些时日,等待他的依旧只有死字。 李西来面上一惊。“老王!” 王建国猝然转身,三声枪响好似同时响起。 周东彪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痛呼出声,他捂着右掌坐倒在地,一张愈加苍白的脸望着身侧。 那里有一把带着血迹的手枪,两颗撞扁的弹丸,和一根本来可以扣动扳机的,属于他的食指。 “混账东西,老王好心没杀你,竟然反咬一口,反正你早晚也是死,今天就成全你。” 李西来面『色』冷厉,他疾走两步,一脚踩扁周东彪尚且温热的肉指。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周东彪颓然垂下头。 老王拦住李西来。“哎,西来,不走程序成何体统,况且不需要你动手。” 回返警局,处置完周东彪,擒住这恶徒不是小事,郝警司到场。 勉励两句,见王建国似有他事,郝警司挥退一干同仁,朝王建国点点头。 “西来,你在这里等会。” 李西来点点头,望着两人走向旁边办公室,王建国带好门。 见四周无人,李西来稍稍向前,他六感敏锐,只走几步,便足以能听见内里两人谈话。 郝警司开口。“建国,你决定了?” 里头的王建国好似默认,并未发声。 “跟师傅一个德行,非要人『逼』一『逼』,才会下决定,西来这种苗子,真不知道你之前犹豫什么?” “师兄此言差矣,又不是小事,怎么能不仔细看他为人?” “那你现在满意了?” 王建国点了点头。 “建国,不是我说你,毕竟你比师傅好上不少,如果师傅在世,能有你一半开明,也不会有那档子事。” “师兄,师傅他老人家已经仙去,你就别说三道四了,况且又不是师傅刻意刁难,吴志这人本就心术不正。” “撂你一年半载,你能愿意?” 王建国肯定道。“我自然愿意。” “老顽固没白欣赏你,你现在还为他说话,不过时代早就变了,接受不了才死得快。” 王建国似有怒意。“郝廉,你说话注意点。” “老东西什么好处都给了你,传承,师妹,都是你的,二师弟,我身为大师兄,说两句有什么问题?” 提到师妹,郝廉一脸可惜。“可惜师妹一朵鲜花,『插』在你这窝囊废身上。” “师兄谬赞了。” “哼。” 郝廉反被气到,径直拉开门,见到外头老实等候的李西来,郝廉上前拍了拍他肩膀。 “西来,好好努力。”李西来大声称是。 王建国这时也出了房间。“老王,回去吧。” “既然已经迟了,那急什么,走,去训练室。” 王建国率先在前,示意李西来跟上。 第5章 老王我想学 场馆内,两人立定,王建国开口。“西来,你也应该猜到了。” “是的,老王,我想学。” 王建国一脸肃然。“你枪术不错,身家清白,品『性』也不差,今日我王建国便代师收徒。” 李西来面『色』正经,只是心中颇为嘀咕,这场合似乎有些不对。 “师父在上,弟子王建国今日收李西来入门,以续香火传承。” 王建国朝天拱了拱手,李西来双眼大睁愣在原地。 “师弟,还愣着干嘛?快叫师兄!” 李西来张了张嘴,讷讷道。“老王……师兄,你这是不是太随便了?” “难道非要开坛沐浴,杀鸡屠牛,行三拜九叩之礼?一切从简就行。” 李西来狐疑望来,见到王建国不耐烦的脸,心中暗自腹诽,老王绝对是怕麻烦,或者他早忘了收徒礼数。 “老王,咱们……” “不急,万事皆可免,这拜师礼可不能少,如今师傅仙去,师弟你的诚意应该更足,才对得起师傅。” 老王揽住李西来肩膀,右手在不知不觉间『摸』上他的腰包。 李西来翻了个白眼,掏出腰包,点了半数。 “师傅显灵,师傅显灵啊。” 老王颤巍巍地接过,沾着口水将每一张都印上自己的痕迹,最后抱着李西来大呼。 “师弟,方才师傅已经与我神交,说你是万中无一的奇才,必要倾囊相授他老人家才放心。” “好了,老王,你别卖关子了。” 兴许是礼数周到,王建国对李西来没有改口一事毫不在意,将礼数仔细装进裤带,王建国面『色』一正。 “西来,你既然入门,也该知道这些,我们是神枪门人。” 李西来眉头一皱。“神枪门?” “没错,就是神枪二字,神乎奇技,枪法通神!” 望了眼抖擞的王建国,李西来好歹忍住问为何起‘神枪门’这种三流门派的名字。 “说起神枪门,其实并没传几代,距今只有百年不到,它的诞生有些偶然成分,起初是唐门里一个暗器天才,接触到新式火器,觉得暗器威力与之相比远远不如,宣扬唐门应该改练火器,才能保住地位,于是他被门内长辈狠狠教训,天才自是不服,暗中研究起火器,最后有所成就,才离开唐门,自立门户,创立神枪门。” “由于是新生门派,门内也一直人丁不旺,神枪门并无太多规矩,不要无端行恶即可。” “西来,神枪门历史就这么多,现在你展『露』枪法,我会酌情传下枪术。” 李西来没有废话,他持枪在手,毫不犹豫扣下扳机,正中靶心。 王建国看在眼里,不禁点头,不愧是警校第一,和资料上丝毫不差。 一轮十连毫无失误,王建国微微抬手,他自觉已知李西来当前能力。 李西来摇了摇头,王建国到口的话语止住,他细细打量李西来,但见他一轮『射』击之后,呼吸依旧平稳,手臂仍然稳健,压抑下心中惊异,王建国静立在旁。 又是一轮过去,王建国呼吸稍有急促,他没有再出言打断的意思,按捺住兴奋端详起李西来。 一轮又一轮,直到第五轮,王建国已是面红耳赤,他忍不住开口。 “西来,可以了,再耗费精力,恐怕有损身体。” 李西来满脸汗珠,勉力一笑。“没事,老王,我也想知道,这些日子过去,自己有多少进步。” 王建国闻言,漠然点头。 枪声渐渐缓下,每开一枪,李西来都需要停上半晌,等待气息回转。 这一轮花去的时间,比起之前四轮还要更加漫长,王建国无法保持心中的平静,他紧盯着李西来的枪口,每一颗子弹『射』出,他都会在心中欢呼一声,当最后一颗子弹『射』完,他心湖已经如同沸腾的开水,鼓动不休。 王建国激动不已,他大步上前,抱着李西来声音有些哽咽。 “好好,西来,你果然不差,吴志那小子,跟你一比,也是差了几分。” 由不得王建国不兴奋,李西来的天赋如今展『露』无疑,神枪门内,当年测验之时,身为大师兄的郝廉,只能过一轮,师傅见了摇头不已,王建国则是天才,过了四轮半,他犹自记得师傅那时激悦模样,一如此时的他。 而他口中的吴志,更是了不得,只差一步便能过五轮,『摸』到开派祖师的裤脚,师傅见了,面『色』复杂叹了口气。 李西来故作不解。“吴志?” 王建国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多说。“西来,休息会。” “不!” 李西来推开王建国,面对那疑『惑』的目光,李西来艰难抬起手掌,五指微张。 “我还能『射』!” 李西来面上青白交加,毫无血『色』,他脚步微微战栗,仿佛下一刻便将立足不稳摔倒,但他的语气,满是坚决! 王建国见此,讷讷张着嘴巴,心中有些话语,不知如何开口。 枪声响起,王建国咽了口唾沫,喉咙中像是堵了东西,沙哑的声音低不可闻。“一……” 三声过后,李西来摇摇欲坠。 如果是随意开枪,李西来可以『射』到手指麻痹失去知觉为止,然而这并不是。 子弹『射』入靶心绝非易事,全神贯注之下,李西来每开一枪都会耗费他莫大的精力,不亚于一次长跑,现在五十三声枪响过去,好比跑完一场马拉松有余。 麻木的王建国回过神,他阻止李西来的举动。“够了!” 李西来一身衣物已然湿透,他身子晃了晃,王建国连忙上前帮扶。 “老王,还可以吧?” “很不错了,差不多追上我当年的水平。” 李西来喘了口气,没有说话,王建国扶着他,两人走到一旁休息。 休息半刻,气息回匀。“老王,我有一个疑问,冲锋枪或者步枪在你手里,如何?” “不如何。” “为什么?” “不能掌控,要来何用?” 李西来盯着手中的枪,陷入沉思。 “老王,你那一招叫做对弈吧,手枪子弹你能挡下,换作别的还能吗?” “不行,手枪的威力是恒定的,就算你再准,也没法和大威力的枪械相提并论。” “那……”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即使不能挡下,打偏却没问题,更别说在我面前,他们不会有开枪的机会,” 李西来心中颇为不甘,却也毫无办法,只得点点头。“好吧。” 第6章 枪术与枪斗术 王建国没有察觉他这一层心思,见李西来恢复过来,他再度开口。 “西来,你让我有些害怕。” 看到那询问的目光,王建国叹息一声。“未来,或许没人能治住你。” 李西来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发笑,王建国自言自语。“希望你以后别走上歧路。” “神枪门的枪术,分为上下两层,上为主,下为从,从级又细分为四小级,分别是前两级无虚、百中,无虚取弹无虚发之意,开枪必中,已是高手,百中取百发百中之意,指哪打哪,就是俗话中的神枪手。” “而后两级可就不是单练枪能达到的,需要自己本身有些异于常人之处,一旦能看清子弹轨迹,同时击落对方弹丸,便是成为棋手,可与人对弈,枪术也不再是枪术,而是枪斗术。” “枪斗术远可取人『性』命,令人胆寒,也不再害怕敌人近身一筹莫展的危机局面,子弹一出,可御敌无忧。” “至于从四弹闪,我是没那个福分,而主级枪斗术,除了开派祖师,没听说有谁达到。” 李西来认真听完,这时的王建国看他精神复又完满,不由啧啧称奇。 “西来,你恢复的倒是快,这才半小时不到,就精神起来了。” 李西来哈哈一笑。“老王,我毕竟是年轻人嘛,你这糟老头子羡慕就好。” “好了,西来,你已经不必学无虚枪术,我先传你百中枪术,你可不能懈怠,三个月后,要是没有进步,师傅那边肯定有闲话,那时你不再拿出点拜师礼,我也没脸给你讲好话。” 王建国的弯弯绕绕,李西来唯有白眼。“老王,哪里要等三个月,你现在对弈也一并给我瞧瞧。” 哪知王建国面『色』一肃。“西来,这可不行,路要一步一步走,可别摔断了腿。” 李西来没有再问,传下枪术后,两人走了段路,随即分开各回。 坐上沙发,李西来望着自己的手掌定定出神,“呵呵,五十三枪,老王,我是怕吓着你啊!” “百中,对弈,弹闪,最多半月,我就去找老王。” 闭上双眼,李西来在沙发上假寐,百中枪术对他有一些帮助,或许只需要十天半个月,他就能吃透。 枪术并不繁琐,不过是一些呼吸之法,以及易于『射』击的姿态,按照上头不断练习,只要不是一块木头,假以时日,便能成为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故以在李西来看来,百中枪术有些小儿科,他下意识的忘了,每一个呼吸的诀窍,每一个『射』击的姿态,都是前人呕心沥血的钻研融汇才成就,这百中枪术如果不是他得到,换作任何普通人,不亚于绝世典籍。 毕竟只要刻苦,是个人都能成为神枪手,这种不限天资的枪术,世间寥寥无几。 但李西来,终究不同,他身具超凡的资质,无法用普通人的角度前来衡量。 李西来如今,成为神枪手,本就只差临门一脚,百中枪术带给他的,仅仅快上一些时日,帮助有限,老王那对弈的枪斗术,才是李西来真正想要的东西。 一个礼拜眨眼即逝,比想象中更快,百中枪术已然帮不到李西来丝毫,心中衡量几分,李西来决定如实开口。 乍一听到李西来的要求,老王允自不信,一星期掌握百中枪术,他闻所未闻,王建国自问资质不差,当年熬打一年有余,才算有些成就,天资胜他的吴志,用了八月,就连祖师爷,也苦练半年光阴。 李西来这才一星期,那不是开玩笑么?纵使他粗陋之下,就能『射』出五十三枪,那也不可能这样。 望着身旁李西来定定的目光,老王心中暗笑:终究是年轻人,改不了『毛』『毛』躁躁,不过这演技倒是好,仿佛真有其事一样,待会任他说得天花『乱』坠,可不能心软传下对弈,害了他的前程。 训练馆内,枪声响起,和七日前并无差别,王建国嘴角含笑,心跳平稳,正想待会如何安慰李西来。 枪声再响,较上一发快速一丝,王建国眉头微蹙,他有些怀疑,这快上些的枪声,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李西来站立在地,他持枪的手臂不见颤动,枪口中『射』出的子弹毫无迟滞,而每一枪响都比上一声快上半分。 这难以察觉的异常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王建国,况且即使他人再次,此刻也该注意到异样。 不如刚开始时的慢吞吞,枪声已经渐渐紧促! 王建国眉头纠结成『乱』麻,他呼吸变得短促,好似有无形的东西阻碍,让他无法畅快。 阵阵胸闷之感,越发浓重,王建国不禁捂着胸口,才能好受些许,然而随着耳边如同爆豆的枪响,那座无形的大山隐有凝结为实质的意思,王建国承受不住压力,一屁股坐倒在地。 ‘砰!’前方的靶子千疮百孔,枪声停下,王建国的心跳也跟着顿住,他大张着嘴,宛如垂死的病人。 “老王?”李西来淡然收枪,见得王建国的失态,他伸出手握住那手掌。 王建国的心脏缓缓复苏,而发现自己未曾感受到一丝汗迹,急促的心跳声在场馆内回『荡』不休。 此时的王建国,已不能思考。 良晌,王建国抽出被李西来握住的手,软倒在地板上,闭上双眼。“西来,你先回去吧。” 李西来咬了咬牙,蹲下身子想去扶起王建国,可一块顽石,难动丝毫。 “还不快走?”王建国手一挥,其中似乎夹杂几分怨气,李西来不禁踉跄倒退几步。 站立半晌,李西来握紧拳头,一步步离开场馆。 屋中,李西来点燃一颗香烟,灰雾袅袅。“我还是太年轻,或许应该多等些时间,不该像现在这么着急。” “现在初来乍到,寻一块垫脚石,有求于人的滋味真是窝囊,我早该明白,李西来是李西来,王建国是王建国,二人一非至交,二非至亲,不过相识月余,我竟生出交心想法,想将他当作生死之交,真是好笑,况且我穿梭万界,又有什么必要和人交心?现在,枪斗术,一定要拿到!”李西来狠吸一口,斩掉心中几分柔软。 第7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翌日,李西来照常提前十分钟赶来,推开门的瞬间,居然见到王建国。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王,快掐我一把,我一定没睡醒。” 老王尴尬地笑了笑。“你小子,别拿我开涮了。” 等了片刻,见李西来好似无事发生的样子,老王开口。“西来,昨天是我不对,着实是被你吓着了。” “真有这么可怕,老王,我跟你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只是相貌上比你出众一大截而已。” 李西来没提半分枪术上的事,王建国心里松了口气,他昨日和郝廉有过谈话,心里看开许多,打算一个月后传对弈枪术,毕竟百中刚成练对弈,一个不慎就会头痛欲裂损伤根基,这对李西来只有坏处,还是不小的坏处。 王建国想要开口解释,可话到嘴边,又觉得那是赤『裸』『裸』的借口,他心中叹息一声,没说出口。 “老王,我也不急,话说昨天又有消息,什么连环偷盗犯刘某逃狱,这隔三岔五出事情,真是怪了。” 王建国接过话茬。“对,三天两头不太平,狱里的人干什么吃的?” “我看,有可能是里头的人个个学老王,好吃懒做,还跟犯人沆瀣一气,才纰漏百出。” 王建国一眼瞥来。“别损我了,西来,明天你嫂子做桌家常菜,下午六点准时到。” 李西来眼前一亮,搓了搓手。“老王,算你有点良心,看我明天不把你家米缸吃空。” 两人谈笑间着手一天工作,期间气氛如常,分外融洽。 下午老王有事先走,李西来看了看表,才三点不到,若是告一状故意旷工,那老王没得跑。 这说曹『操』,曹『操』到,李西来念头刚起,郝警司突然出现。 “王建国呢?” “洗手间去了。” 于是郝警司等了二十分钟,“西来,你跟建国关系不错。” “还行,郝警司。” “叫这么见外做什么?你知道我身份吗?” 李西来作满头雾水状。 “好一个王建国,收了好处没提我。” 一番解释,李西来认真聆听。“郝师兄。” “不错,不错,多少年了,又有人这么叫我,只是如果是师妹……” 郝廉话语一顿,见李西来没有多问,郝廉点点头,正『色』道。“跟我来。” 两人一路来到郝廉办公室,带好门后。 “西来,王建国昨天跟我说了,你的天资确实是无人能比。” 李西来心中一跳,他跟郝廉算不上熟络,为何说这种话?“郝师兄过誉了。” “我也是有感而发,师兄我不怕你笑话,我这资质,师傅见了摇头不已。” “郝师兄可不能这么说,我跟王师兄都需要向你多多学习才是。” “师兄自知枪术无法精进,才追逐名利,但无根浮萍,做个警司也就到头了。” 郝廉眼中有些凄『色』,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和王建国换换,不仅资质不错,还有美人相伴,然而肉身天生,郝廉无法改变,只能削尖脑袋往上钻,可这终究有个极限,如今他已触到了天花板。 李西来听了,无言以对,他想不出这郝师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擦了擦眼角由情而出的泪水,郝廉低声问道:“西来,建国有没有传你对弈?” 来了,李西来心中一凝。“王师兄可能有自己的考虑。” “哼!王建国跟师傅一样,畏畏缩缩,西来你这颗好苗子,万不能被他耽误了。” 李西来不知说什么才好。“郝师兄,这……我……” “这是从级对弈、弹闪枪斗术,王建国害怕,我可不怕,西来,你身家清白,品行我也信得过,拿去吧。” 望着郝廉手上的两本小册,李西来面『色』颇为怪异。 知李西来不好意思,郝廉亲手交付,同时语重心长的说道:“枪斗术不比枪术,练起来极为困难,期间如果感觉到头痛欲裂,西来你万不可放弃,只要咬牙挺过,便会大有所得,进一步,才能海阔天空。” 面对‘语无伦次’的李西来,郝廉抚慰地拍了拍他肩膀,亲自为他打开门,目送李西来离去。 将两本枪斗术放上茶几,李西来冷笑一声。“什么蛇虫鼠蚁都有!” 片刻,枪斗术的诱『惑』李西来无法拒绝,他拿起其中写有‘对弈’二字的册子。 “如果郝廉没有骗我,这确实是对弈枪斗术的话,那么对弈!真这么简单?”李西来『摸』了『摸』下巴,眼里有些讶然,不过光是猜测无用,明天休息,李西来决定上午去验证一番。 第二日下午,李西来容光焕发,提前一小时来到老王家楼下。 等了不久,老王嗒拉着双人字拖,穿着个大白汗衫,随着木鞋底撞击石板的清脆声响,来到楼下。 “你小子还真是早,哎?遇上好事了?这么开心?” “那是,能到你家吃一顿,我开心的不行,老王,我先说好,早饭午饭都没吃,就等你这一顿,要是不好我可没完。”“废话那么多,有你嫂子出马,你管吃就行。” 老王笑骂两句,领着李西来上了三楼,兴许老王脚步声无法遮掩,中间一两室一厅户型的房门闻声而开。 “建国,这就是西来吧?快进来。”门边少『妇』,温婉的声音响起。 李西来循声望去,愣神两秒,回神之后,难以置信地望向老王,这老东西凭什么? “小东西什么眼神?还不快滚进去?”老王怒推李西来,那少『妇』听了捂嘴轻笑,让开了门。 李西来心中叹息不已,进了屋内。“爸爸,李……叔叔。”小萝莉扑过来抱住王建国,好奇地望着李西来。 老王还有女儿?李西来瞬间笑容满面。“真可爱,能叫李哥哥吗?” “对对对,嫣儿,你叫他李哥哥。”老王『摸』了『摸』小萝莉脑袋,嚷嚷道。 “建国,你就别添『乱』了。”少『妇』假意捏了把王建国,登时让他闭了嘴,看那么模样,乖如缩头鸡。 “萍萍,我都听你的。” 李西来闻言强忍住恶心。 “你招呼西来,我去做饭了。”少『妇』婉约一笑,留下个姣好的背影,进了厨房。 第8章 盖世之难题 “老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李西来佩服之至。” 王建国坦然相对,面上满是得瑟。 “爸爸,李哥哥,我去写作业了。”小萝莉也走了,留下两人。 王建国拉过李西来坐上沙发,打开电视津津有味看起新闻。 “老王,你女儿真可爱。” 王建国面『色』一顿,新闻紧要关头也不能吸引他注意力,只见他转过头,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李西来避而不答。“难道我早来一小时,你就让我看电视?” “那能怎么办,萍萍要做饭,嫣儿要写作业。” “老王,不瞒你说,我小学开始,功课便是数一数二,到了初中,更是语数英考过满分,尤其是数学,老师对我那是赞不绝口,到了高中,沉寂两月,一举爆发,夺得期中考第一,三年稳占榜首,最后以优异成绩进了警校,这些我想你应该也都知道。”李西来拍了拍胸脯。 老王听了点点头,李西来的资料他看过。 “警校虽然文化课少些,不过我也没有懈怠,我这个警校第一,不止枪法。” “所以呢?” “我认为,以我的水平,足够为你女儿辅导,老王,咱两是搭档,若我再成了你女儿的家教,岂不美哉?” “看新闻。” “老王,不要钱的家教你不想要?不用怕我吃得多,我自己带饭过来。” 王建国冷笑一声。“哼,小东西。” 谈不拢。 本事不够,也无法强求。 两人默然看起电视。 “爸爸,我有道题不会做。” 王嫣怯生生站在门口,往日的她不会这样,今日只是因为陌生人李西来。 老王关掉电视,立时站起,李西来跟随。 进了房间,三人望着眼前的小学课本最下方,标注星号的扩展习题。 “一个农场,养有鸡、鸭、猪,鸡是鸭的4倍,鸭、猪共有67只,猪比鸭多9只,这个农场有多少只脚?” 王嫣手足无措,王建国眉头紧锁,李西来嘴角微勾。 “老王,闪开,让我来。”王建国无奈退开,迎着王嫣求知的目光,李西来得意一笑。 “这还不简单,67除2,猪33,鸭34,但猪比鸭多9,那猪33+9=42,鸭34-9=25,刚刚好,于是鸡25*4=100,鸡鸭共有(100+25)*=250只脚,猪42*4=168只脚,农场共有250+168=418只脚。” 李西来指点江山,自有慑人气魄,他说完后负手而立,傲视当场。 王嫣满脸好厉害的模样,王建国也信服地点点头。 “所以说,老王,你出去看新闻,我给王嫣看看习题。”老王纠结一小会,同意了。 “李哥哥,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老师说过,这种题要用二元一次方程才好解。” “方程,这种东西太简单了,答案不会错的。” 李西来自信拿起课本,翻到背后的答案,突然面『色』微变。 “王嫣,出了点小问题。”李西来心虚地回身,见到老王看上电视,旋即松了口气。 王嫣探过小脑袋,等李西来解答。“这个猪和鸭啊,数目稍微有一点点不太对,猪33+4=38,鸭34-5=29,刚好,加起来一共442只脚。”“为什么加这些数字,它们哪里来的啊?” “变出来的。”“李哥哥好厉害。” “咱们看下一题。” “游泳池有甲、乙、丙三个注水管,单甲管需20小时注满;甲、乙两管需8小时注满;乙、丙两管需6小时注满,那么单丙管需_小时注满水池。” 李西来眉头一皱。“咱们看下一题。” “小明每小时行走5千米,小红每小时行走6千米,小明先走半小时,然后停下来等小红,小红要走多少分钟能追上小明?”“打小明一顿,半小时后小红追上小明。” 王嫣听了偷笑一声,李西来有些尴尬。“咱们看语文,语文李哥哥在行。” 一小时终于过去,李西来如释重负,王嫣却满脸笑容,也不知道她乐些什么。 饭桌上,“嫣儿,怎么样,这小子行不行?” “李哥哥可厉害了,帮我解开好多数学难题呢!” 王嫣煞有介事地张着小嘴,李西来听了面皮不禁微微发红。 “上菜了。”孙萍端着一大碗炖老鸡,缓缓走来。 “萍萍,让我来。” 王建国迅捷站起,三丈两步上前,小心接过孙萍端着的汤菜。 王建国有些不高兴。“边上这么烫,怎么不早点叫我。” “又不是瓷娃娃,好了,快点上菜吧。” 见两人来来往往上菜,眉目之间亦有交汇,李西来看在眼里,心底涌出一丝淡淡的艳羡。 “西来,久等了,肚子饿了没?快吃吧。” 王建国早已执筷夹了一片腊肉,“建国,你别这么猴急。” 李西来连忙点头,这道烟笋炒腊肉,也是他的最爱,不过他较为喜欢烟笋干,而不是肉片。 甫一入口,便觉咸香俱佳,显然火候刚刚好,之后更是爽脆生津,吃得李西来点头不止。 家常一桌,四菜一汤,每一道都各有特『色』,孙萍的厨艺,李西来心中有所了解。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八字毫不为过,真不知王建国这家伙,哪来的福气。 “萍萍,辛苦了,来吃个鸡腿。”王建国夹起鸡腿,孙萍望了眼李西来,有些不好意思。 “建国,你才是家里的顶梁柱,这应该你吃才对。” “那可不行,跟萍萍比起来,王建国不算什么。”王建国又夹回去。 “建国,当着西来的面,别推来推去。” 王建国不再推辞,知孙萍不爱吃皮,他便用筷子打下,复又夹起。“皮最有营养,能当一半多。” “你呀,西来,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李西来连连挥手,心里举起火把的想法自然不会说出。“没有的事。” 为转移重点,李西来伸出筷子。“王嫣,你也吃个鸡腿,好好长身体。” “哦。”王嫣望了眼李西来,又看了眼王建国,其实她心里是想要爸爸给她夹的。 一席家常饭吃的很是融洽,至少李西来感觉如此,以致没发现后半段,王建国微蹙的眉头。 孙萍起身收拾碗筷,进了厨房洗碗,王建国突然发难。 “你小子什么意思,饭桌上你看了我三眼,看了萍萍七眼,看了嫣儿几十眼,我可跟你说明白,就算我是你师兄,你脑瓜子机灵,也休想对嫣儿有什么想法。” 第9章 夜尽天明 放下筷子的李西来顿了两秒,旋即一站而起。“老王真是心胸狭隘,我只是打小一人,希望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今天看王嫣十分可爱,才多看几眼。” 王建国狐疑望来。“是吗?” “哼,满脑子龌龊思想,王嫣这么可爱,怎么看都不像你能生出的女儿。” ‘啪’王建国怒而拍桌。 李西来认怂,尴尬地笑了两声。“老王,我开个玩笑,哈哈……” 王嫣撅着张小嘴,有些不高兴。“李哥哥大坏蛋,我是爸爸的亲女儿。” 但见『乳』燕入怀,王建国的脸上和煦一片,仿佛忘了李西来过了几分的玩笑。 一时没管住嘴巴,面对王嫣那有点不喜欢的眼睛,李西来想来想去,只觉‘巨难受’。 天『色』微黑,王建国叫过李西来。 李西来道歉。“老王,是我嘴巴子不好,对不起。” “没事,你小子下次注意点。” 李西来一听,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西来,我是把你看作自家人,有些话也该对你说,百中枪术你刚练完,再练对弈将头痛欲裂损伤根基,好好修养一个月,那时我再传你从三对弈。” 李西来听了眉头一皱,‘头痛欲裂损伤根基?’,郝廉分明和他说‘进一步海阔天空。’。 李西来心中思忖一番,终究没有开口,而是受教地点点头,再停了半小时,李西来归家。 回想起老王家中一幕幕,李西来微微一笑。“老王,这条路上,虽不是生死之交,但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再忆起王建国郝廉两人之言,“头痛欲裂,进一步,都是笑话,不知道主级枪斗术,是个什么练法?” 时间悄然而过,半个月后的一天,郝廉传唤李西来。 “西来,近日枪术有没有进步?” “多谢郝师兄,虽然每次脑袋中像要炸开,但我牢记郝师兄的嘱咐,这半个月大有进步,相信再过些时间,就能『摸』到对弈的门槛。” “嗯嗯,西来你的资质非凡,只要忍住痛苦,日后的成就一定比我和建国要大。” “谨记郝师兄教诲。” “好,叫你进来一是看你进步,二是上头有重要任务下来,七天之后,市里将举行一场大型拍卖会,其中压轴之物‘夜尽天明’,起拍价高达五千万。”说到这里,郝廉有些向往神『色』。 李西来则面上一惊,他一月工资,才八百出头,已是平行界收入较高的人群,而这五千万!放在以前也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巨款,更别说在这里,两相比较,不下五个亿,而且这还是起拍价,如果拍卖完毕,那金额只会更加恐怖。 “哦?什么宝贝?” “‘夜尽天明’自然是夜明,西来,你也知道,现在世道还不是太平稳,那些有钱人也担心,特地打点关系,疏通上层,所以这次我们警局要派人前去守卫,我考虑一番,你和建国,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你和建国带头,领一小队人马前去,这可要好好打起精神,如果事情顺利,每个人都有一笔不菲的奖金。” 李西来应承下来。 “你先回去吧,顺便叫建国进来。” 是夜,赵记牛肉面馆,迎着赵庆尊敬的目光,两人上了桌,照例点了两份牛肉面。 “老王,你觉得怎么样?” “还能怎样,我们警队就是进去逛一逛,那些有钱人的脾气我懂,他们安保一定严严实实,再花钱不过买个警察的牌子挂着,相当于丢两个赏钱,找点慰藉。” “老王你说得对,但这五千万,我想想都有些心动。” “小子,钱要那么多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够花就好,还有你要是敢动歪脑筋,我第一个废了你。” “老王你说话怎这么难听,我觉得钱多可以为所欲为。” 王建国哈哈一笑。“为所欲为?一枪崩了。” 期间又去老王家吃了顿饭,看来老王是真的把自己当成自家人,李西来如是想着。 孙萍看自己的目光,渐渐变得和王嫣有些相似,李西来颇为无奈,而小萝莉王嫣,还是有些不高兴,看来她的心里,王建国永远是第一位,纵使是个容易忘记的小孩子,也对李西来的话耿耿于怀。 随着时日渐去,李西来对主级枪斗术的渴望越发强烈,可惜郝廉没有,据他所说,主级枪斗术,只有神枪门的传承者才有,也就是说,枪斗术在老王身上。 “跟老王直说?估计他又会说根基不稳,直接打他一顿?这也有点不太好。” 真是麻烦,李西来唉声叹气,直接打服威『逼』,这种事李西来想过,但他同老王之间,毕竟付出了感情,在心底已认定老王是朋友,他做不出这种过分的事。 “有感情,身具人『性』,知道朋友,明了敌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心中有条底线。若是越过底线,抛弃准绳,人失了人『性』,便成了兽,所谓人不活出个人样,自甘堕落成了野兽,那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好好的人不当,那遭天地打杀也是活该,可……” “这人『性』挡我太多,如果我真的能下决心,郝廉,一枪杀了,管他什么阴谋诡计?算计我就要死!王建国,一枪杀了,拿下主级枪斗术!得铺路之石!孙萍,一枪杀了,凭什么她是王建国的婆娘?供这老东西驱刺?赵庆,也要一枪杀了,差点打翻汤碗!溅我一身狼狈!王嫣,一枪……” “不!”李西来一念及此,怒拍茶几,玻璃渣子掉在木地板上,叮叮当当颇为悦耳,以至于掩盖了他的吼声。 “那样,是一条畜生!那种东西,应该去死!我李西来一生,就是成了齑粉,魂飞魄散!也绝不做那种事!” 李西来闭上双眼,嘴角有些笑意,各种念头在脑海中纠缠,让他一颗心趋于通透,或许这颗心,永远不会有透如明镜的时候,但即使沾上斑点,也只是癣疥之疾,他不会忘记,今天认定的一切。 第10章 青青草原 拍卖会场内,李西来和王建国站在一角,见人来人往,不时有警队同事,朝两位队长点头致意,也有专门的安保人员,对这两个‘游手好闲’的警队精锐嗤之以鼻。 一佯装成老板的安保不屑地望了两人一眼。“老王,你瞧,我被你带偏了。” “他算个什么玩意,半吊子从一无虚,有眼不识泰山罢了。” 李西来呵呵一笑。“那是,有老王坐镇,谁敢来撒野?” “没错,不过西来,场内气息混杂,我也分不出敌友,若真有人不长眼,你务必小心。” 李西来的吹捧,王建国还是很受用,但他谨慎的心,不落丝毫。 “你东我西,有事对讲机联络。” 李西来点点头,王建国拍了拍对讲机,缓缓走到会场另一端,和李西来两人注意全场局势。 时间流逝,稀稀拉拉的场馆内,坐了半数,这时,入口处好似发生争执,李西来循声而去。 原来是警队同事,朝着个打扮严密,只能看清半张脸的客人呼喝。“帽子,围巾都给我摘了。” 李西来大步而来。“怎么回事?小刘,语气放尊重点。” “报告李队,这人打扮怪异,看起来像是可疑人物。” 李西来闻言望去,见那人一身得体西装,戴黑『色』礼帽,环了条白『色』围巾,身形高大挺拔,甚是不凡。 ‘打扮怪异?’李西来翻了个白眼,明明是打扮很时尚。 “他们是谁?” “据说是警察。” “警察这么嚣张,这客人请帖明明没问题,身上也没带武器,为什么还要拦着客人?” “你懂的,样子做大点,才有好处拿。” 两名知身份的安保窃窃私语,声音虽低瞒不过李西来的耳朵,对两人谈话,他无言以对,当代确实『乱』像未绝,不止是外头,如两人所言,有不少警队人员,干过这种事。 “麻烦客人抬头见一见。” 李西来挥手让那警员闭嘴,也找了个台阶让这陌生人下台。 那人缓缓抬头,望着李西来的眼里带些有趣神『色』,而李西来一见,面上有些讶异,能进会馆非富即贵,但大多是些大腹便便的中年,和没几根『毛』的中老年,这人却是个例外。 若仅是年轻,李西来自不会讶然,当然是有其他因素。“朋友真是年少多金,相貌过人啊!” 这种面容出众之人,李西来翻找记忆,也只能找出寥寥几个能和眼前人媲美。 “过奖,我可以进去了吗?”那人身子微躬。 李西来让路,不禁对这谦虚有礼的男子,生出微许好感,有时候,只要一张脸到达一定程度,就是利器! 会场坐满,主持人上台,说了一番开场词后,抬上第一件拍卖品,。 “这副清代的古画,出自着名书画家之手,相传乃是书画家绝笔之作,珍贵难明,起拍价一百万,每次加价不少于十万,各位请。”主持人话音一落,场内寂静无声,看来这开胃小菜,没几个人看得上。 两分钟过去,古画以一百八十万成交,看到这个价格,主持人微微摇头,低了,这就是铺垫品的命运。 一件件珍贵物事找到主人,会场的气氛也渐渐热烈,李西来靠在墙角,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想必大家已经久等了,今晚的压轴宝物即将出场,但各位放心,我手里的锤子是大师手工制作,怎么样,也不会有断掉的情况。”主持人开了个玩笑,缓解众人心焦之情。 两名壮汉抬出一尊雕龙镶金的底台,光这个台面,便是不下于古画的宝贝,“各位都是能人,想来已经『摸』清底细,我也不多做介绍,这颗宋朝的‘夜尽天明’,起拍价五千万,每次加价不少于五百万。” 主持人手一挥,场内灯光立时一黯,只余几盏大功率的日光灯照『射』,这时他掀开其上红布,一颗鸡蛋大小的碧绿珠子陡然释放毫光,场内近千瓦的大灯,仍不能盖住珠光。 一束束莹莹绿光生机盎然,同白光交相辉映,不分上下,它照『射』在每个人头顶,如同将众人扯入草原环境。 李西来面『色』大变,施展从四弹闪,反复横跳之秘技,好歹避过绿光,暗骂一声晦气,转身进了洗手间。 洗了把脸,隐约听着外头,“六千万!”“七千万!”“九千万!”……等等不一而足的叫声,李西来摇了摇头,他打算等夜尽天明拍完之后,再探头出去。 王建国位置颇妙,但见‘夜尽天明’的绿光,在红布掀开的刹那,便直直照『射』在他头顶,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王建国『摸』了『摸』脑袋,苦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蓦然有人从客席中站起,王建国抬头望去,只觉背影好生熟悉,借着一点绿光,他瞳孔猛然一缩,这人的腰间有一把配枪,没等王建国示警,那人已持枪在手,细看那材质,非金非木。 主持人正想让这‘激动’的人坐下,然而在下一秒,枪声响起,主持人眉心弹孔浮现,分毫不偏。 场内登时『乱』哄哄一团,离近些座位上的人,遭受死亡的威胁,本能的反应便是不顾一切的离开。 那人冷笑一声,似乎觉得不该用手枪珍贵的子弹,他从腰侧拔出一把同样材质的冲锋枪,火舌倾吐! 王建国见那布满癫狂笑容的俊脸,大喝出声。“住手,吴志,你还敢出现!” 吴志毫无所动,伴随着凄厉惨叫,和连绵的枪响,“王建国,你果然在这里。” 冲锋枪『射』速极快,两三秒间,场内已是死伤一片,而这时诸多安保警员即使再迟钝,也反应过来。 随手一丢已成空壳的冲锋枪,吴志手枪举起,随意一响,一人眉心中弹,不偏分毫,失去生机。 不少安保心中一跳,生出些许怯意,不过此时吴志身边空无一人,不知是谁率先开火,十几条满含怒气的火光,直『射』吴志。“太小儿科了。”吴志不屑一笑,九成的子弹连碰他衣角都做不到。 可枪不止一条,子弹也不是一颗两颗,即便九成尽去,只剩下一成漏网之鱼,虽然不多,但也有八颗弹丸。 第11章 最强的棋手 在王建国惊骇的目光中,同一时间,吴志连开八枪,不分先后响起的枪声,不分先后响起的子弹碰撞声! “百中对弈!吴志已经到了对弈之巅,成了世间最强的棋手,弈子如睁眼!可自动步枪的威力,又岂是手枪能够比拟?吴志,你太大意了。”想到下一幕吴志不慎受伤,被『乱』枪打死的场面,王建国心下复杂难言。 然而下一幕,却让王建国呼吸一滞,二子相争,俱皆陨落,这,怎么可能? 不待王建国思考,吴志再举其枪,见识到方才宛如妖术的一幕,场内众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而被他枪口瞄向的那一方,几个当事安保踉跄倒地,只有一个神经迟钝的大个子,仍呆呆站立。 那人反应过来,见妖人枪口瞄准自己,不禁心中大急,而瞥到吴志那猫戏老鼠的目光,大个子心底涌现几分怒意,停顿一秒,吴志仍然没有开枪,大个子已经拔枪在手。 在吴志饶有兴致的目光下,大个子扣下扳机,吴志如同复制,两声枪响齐头并进不分先后。 二子厮杀,可结局是注定的,毫无悬念的!同样的子,却不是同样的棋手,对弈之巅的吴志,是棋中圣手,大个子是个什么?不过一庸碌的棋手,即便占据先机,也逃不过必然的失败! ‘啵’一声枪响,棋圣之子,对弈之后,竟然,还有余力? 眼睁睁看着这颗弹丸,印上自己眉心,轻轻叩问自己的头盖骨,将门户撕成一块块碎片。 鲜血留下,子弹落下,大个子双手捂头,痛声惨嚎,他不像那主持人,死得干净利落,带着余力的棋子威力不足,只是击碎他的头盖骨,没有彻底带走他的生机。 如果生机是条河流,头盖骨便是拦截的大坝。 吴志的棋子本是如同曜日,落入河流,瞬间摧毁大坝,也在瞬间蒸发一整条河流。 而现在,吴志的棋子,只是一包炸『药』,在大坝上炸出一个孔洞,让河水渐渐流干。 绝望在于,这个孔洞,无法愈合,无法修复。 “弹闪……弹闪……”悲嚎之声,王建国恍若未觉,他口中喃喃自语。“不对,差了三分……” 众人狂退三步,吴志哈哈大笑:“一群垃圾。” 吴志转身奔行,似要离开,现在一手枪术,众人被其所慑,但回神之后,他面对这一群人,也没有胜算。 吴志速度极快,便要离开会场,王建国见此,连忙追上,前行中的吴志察觉,狠戾笑容浮现。“王建国,挺机智啊!听说你生了个女儿?”王建国一言不发,只是速度陡增八分。 “你们这些安保,干什么吃的,他是个屠夫,他在杀人,你们连枪都不敢开!” 一切说来繁琐,其实不过十几秒,李西来从洗手间走出,眼里满是错愕,而责斥声同时响起。 “你……你你,就是那警队的队长是吧?还在上厕所,人都跑了,你怎么不吃饱再出来?” 挂着会场负责人牌子的中年人,指着李西来大骂? 李西来眉头微皱,一枪打破他的鞋面,『露』出个穿着粉红『色』袜子的大脚趾。 “开枪…打我?我……” 中年人面『色』陡然苍白,这一枪击破他的伪装,让他屎『尿』齐出,作呕的气味隐隐飘来,直叫李西来皱眉更紧。 “完了,都完了……”中年人倒在地上,他环视四周,见到那些死去的人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脸上渐渐死灰一片,他知道,他承受不起报复,他现在可以说还活着,也可以说,他已经死了。 李西来一枪让他怒气随废物消散,也让他心底被怒气掩盖的绝望彻底暴『露』在他眼前,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谁?”李西来蓦然回首,抬手就是一枪。 一个蒙面的黑影,跌跌撞撞从后台中一闪而过,他手中拿着的东西,正是那颗‘夜尽天明’。 “东西……快去追……”中年人虚弱的声音响起,他仿佛看到一丝希望,夜尽天明的原主人,或许会护佑他。 “滚开。”李西来嫌恶地退了几步,他没管那黑影的去留。 “为什么,我……恨……”中年人紧盯李西来,一双小眼睛里满是恶毒。 李西来可没功夫管中年人死活,他望向警队众人。“小刘,老王去哪了?” “去追罪犯了!”小刘指向外头,李西来目光一凝,连忙追出拍卖会场。 屋外艳阳高照,李西来稍有些不适应,找准方向,抢了路人一辆单车,急奔而去。 约莫五六分钟,前方聚起一群人,李西来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疯狂按铃,路人慌忙散开。 李西来飞身而起,单车被他甩至一边,两个后空翻落地,不少路人鼓起掌来。 瞪了这些好事者一眼,李西来蛮横推开人群,挤入内,一眼见到倒在血泊中的老王。 “老王!”李西来目光闪动,终究还是上前扶起老王,探查伤势,片刻,他松了口气。 老王肩膀中弹,失去行动能力,按理来说这一枪,不至于严重到这种地步,但开枪者显然不是凡人,手枪子弹居然能直接贯穿老王的肩膀,打断他的锁骨,这种伤势下,再坚韧的汉子,也经受不起。 老王满脸冷汗,嘴唇毫无血『色』,剧烈的痛疼下,身子微微抖动,他一把抓住李西来的手掌,力道之大,青紫印记浮现,老王眼中绽放出希望的神采,艰涩地开口。“西来,求求你…阳光小学……” 老王死死咬住牙关,点点猩红从他嘴角溢出,但他倔强的忍受『潮』水般的痛苦,不让自己昏『迷』。 “放心!”李西来微微一笑,老王一双眼里,反『射』出几缕泪光。 等了片刻,小刘等人赶来,李西来点头示意,在老王紧张的神『色』中,抢了辆摩的,飞驰而去。 阳光小学,今日本是平静的一天,门口保安坐在空调房里,闲适的玩着手机。 突兀一道黑风刮过,保安抬头望去,不见人影,旋即笑了笑,继续打起游戏。 第12章 大闹阳光小学 二年级三班,紧闭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吴志站在门外,扫视内里众多小朋友。 吴宇军眉头紧皱,走上前。“你找谁?还有十分钟放学,麻烦在外面等会。” 吴宇军心中不悦,这家长也太不讲道理了,就算是找人,也不该这么无礼才对。 吴志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持枪在手。“别废话!”吴宇军面『色』微变,竟然遇上传说中的歹徒,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毕竟又不是国外。再说小学有什么觊觎的东西? “你要什么?别冲孩子来。”吴宇军示意出门谈话。 里头半大的小孩,好奇地望着吴志和班主任,还以为他们是在拍电影。 更有不少熊孩子,站起身子,摆出虚端枪的姿势,嘴里‘biubiubiu’玩的不亦乐乎。 吴志望了眼这二十四五的年轻人,“王嫣在哪?” 吴宇军面『色』平静。“你找她做什么?” “年轻人废话是真的多,你不需要知道。” 吴志持枪的手缓缓举起,瞄准吴宇军的眉心,他很期待,见到这年轻人惶恐的脸『色』。 几个熊孩子见此更加兴奋起来,电视里的一幕即将来到,他们‘biubiu’声愈发欢快。 “哼哼,狗东西。” “什么?”吴志掏了掏耳朵。 不待吴志回神,吴宇军身子前扑,顶着枪口似要将他摁倒在地。 吴志敏捷躲过,吴宇军扑了个空,摔倒在地,吴志倒也没开枪,只是吐了口痰。 “年轻人真冲动。” “有种就打死我,向孩子拔枪算个什么东西。” 吴志一脚踢昏扭动要站起的吴宇军,免受聒噪。 “小子,王嫣在哪?”吴志枪一指。 “我……我……”小男孩有些结巴,好像是激动导致。 “废话少说,快过来。”吴志招招手。 小男孩难以置信地走来,眼里的热切直叫吴志招架不住。 “小子,干什么?耍我呢?” 吴志哭笑不得,这小男孩冲过来,竟然跟他抢枪,这小学里都是些什么怪胎呐。 小男孩流着哈喇子。“谢谢叔叔给枪玩。” 吴志手一挥,小男孩摔了个重重的屁股蹲,热切的目光也变了,看着吴志大哭出声。 吴志内心千万匹草拟马狂奔。 ‘砰’枪响了,吴志一枪打碎窗台玻璃。 教室内立时寂静一片,闹得再欢的熊孩子此时也呆若木鸡,这是真枪,不是玩具枪。 “你,告诉我谁是王嫣。” “我不说……我……我喜欢……王嫣……嘤嘤嘤……”被指的男孩子哭出声,顺带机智的表白。 吴志脑袋要炸了,他想起某句话,此子断不可留!小小年纪就会‘嘤嘤嘤’,要是长大还得了? 吴志没轻易『射』出宝贵的子弹,他移动枪口一个个指过。 “我喜欢……王嫣……” “我也喜欢……王嫣……” 表白声此起彼伏。 都是些怪胎,吴志喃喃自语。 扫视一圈,吴志冷哼一声,是他犯了蠢,其实只要他仔细扫过,王嫣一眼便能看到。 “爸爸,爸爸,救我……”王嫣终究还是被提走了,吴志走后,二年三班炸开了锅,男孩子们一股脑冲出教室,可怜一腔热血的吴宇军,被打昏后,顺带还遭了踩踏劫数。 放学时间,阳光小学外头满是家长,其实也不怪他们,市区之内,车辆横行,若是不接,谁能放心? 吴志提着满脸泪痕的王嫣而出,众多家长见了面『色』微变,不少人已经怒斥。 “有你这么当爸的?这样对待可爱的女儿,真是给家长丢脸。” “胡说,她不是我女儿。” “哼,长得人模狗样,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家长,老子举报你。”说罢,还真有两个带了相机的家长咔咔拍照,身家阔绰的则取出大哥大报警。 吴志狼狈不堪,面上似有怒气酝酿,他环视众人,猝然见到熟悉的身影,吴志的心脏不争气地停下。 三分钟后,阳光小学侧门,吴志在前,手中王嫣轻轻啜泣,而孙萍默默跟在他身后。 小巷。“你为什么还回来,三师兄。” “妈妈。” “放开嫣儿,吴志。” “我为什么要放开?” “三师兄,算我求求你。” “萍儿,八年没见,我心里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不过现在,你告诉我,这个野种,不是你跟王建国生的。” 吴志脸上的神『色』,突兀一变,深深的温柔,和之前大杀四方的血腥,宛如换了他人。 孙萍默然不语,时间滴答滴答流逝,王嫣也似乎是哭累了,小巷内唯有静谧。 “十分钟了,萍儿,我懂了。” “吴志,你要是敢动嫣儿一根毫『毛』,我恨你一辈子。” “好啊。”吴志狂笑出声。“你尽管恨吧!”狠戾神『色』复又出现在他脸上,王嫣身子被如此一激,不禁轻轻颤动起来,如同一只没睁开眼睛的小猫,不知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何? “别,我……” “别动,警察!”摩的呼啸而过,李西来一蹬而起。 仿佛脱缰的野马,摩的速度不减,冲出足有百米才摔倒在地,旋转的后轮和地面摩擦,响起刺耳的‘沙沙’声,李西来这时落地,宛若巨石坠落,震起几寸尘埃。 “是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快放开王嫣。”李西来站在孙萍身边。 见这闯入的搅局者,孙萍松了口气,而吴志脸上却是不屑的笑容。 “小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拿枪指着我。” “这一枪下去,你绝对会死。” “我只数三个数,就开枪了!”李西来静静闭上双眼,远超常人的六感,直到今日,才尽皆驱动,丝丝莫名的气息,从李西来身上涌出,缓缓蔓延,包裹向吴志。 “三。” “萍儿,你说啊,这个野种,不是你跟王建国生的。” “二。” “萍儿,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真的,只要你说出口。” 李西来已然要『射』,这一枪,是他最强的一枪,他相信,无坚不摧,实至名归。 他也相信,王嫣不会有大事,然而,若不能尽善尽美,开枪有何用? “一……”李西来没开枪。 第13章 熠熠夺目 “小子,你再磨磨唧唧,搞些玄乎玩意糊弄,老子下手了,把枪扔了。” ‘啪’李西来把枪扔了。 “这就对了嘛!” ‘砰!’吴志没有任何预兆的开枪。 “不要,西来。” 子弹袭来,李西来使出秘技躲过,吴志眉头紧锁。 李西来叹息一声。“希望你言而有信,不然等待你的,将是我精心准备的盛宴。” “三师兄,你也看到了,西来在不知不觉间,超过了所有人,放下枪吧,走吧。” “不,萍儿,我今天一定要得到答案,告诉我,哪怕是骗我。” 孙萍咬了咬嘴唇,轻轻摇头。 “嫂子,他都这么说了,你骗骗他好了,吓坏王嫣怎么办?唉。”李西来忍不住了。 “西来,你不懂。” 不时有小汽车驶过,留下几缕尾气,让小巷内的空气变得浑浊,李西来闻着味道,有些不耐烦起来。 而夺目的太阳,也渐渐变得柔和,暖暖的斜阳披洒落下,李西来蹲在地上,一边寻思计策,一边鼓励着面『色』不佳的王嫣,顺便看王志孙萍两人心中博弈。 “我王志,反正烂命一条,早就该死,既然如此,萍儿,你能记住我一辈子也好。” “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子,对我嫂子有想法,不过老子看穿你的弱点,快放了王嫣,不然我一枪毙了她。” 丢掉的手枪,复又拿回手中,李西来指着孙萍,神『色』间自信无比。 孙萍感激望来。“西来,都是我的错,杀了我。” 吴志果真如李西来所料,面『色』一白阻止道:“不要,你不能杀萍儿。” “我怎么不敢杀?我只数三个数,就开枪了。” 吴志如遭雷击,面如金纸,身形也有些摇摆不定。 李西来继续添油加醋。“对,我打死孙萍,再毙了你,你还要感激我呢!” 不过,貌似,这油和醋,添得恰到好处? 听到李西来一席话,吴志眼中绽放神光,李西来暗叫一声糟糕。 “萍儿,人世困扰太多,下到地狱,我愿用所有的时间,换取你的原谅。” 见到吴志那决绝的神『色』,孙萍败下阵来,她无力地瘫倒在地,肮脏的灰尘悄然沾上那素雅的裙摆。 “三师兄,你知道吗?八年前,你重伤我爹,抢走枪斗术,我爹发了追杀令,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那又怎么样?萍儿,我不会怪你,他是他,你是你,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我说的不是这个,三师兄,仅仅两天,便再没人追杀你,这是谁做的,你知道吗?” 吴志听在耳中,只觉分外刺耳,他何尝没有想过?正因为如此,他才恨,凭什么?一个比不上他的人,却能得老东西的垂青,而他只能像条狗,他日日记在心中,仿效越王勾践,不让时光磨平仇恨,再有让他目眦欲裂的消息,他更难以忘记,如今大成,便来雪耻。 “那也不是王建国趁人之危的理由,萍儿,你是爱我的!对不对?王建国是『逼』你的!对不对?” 吴志的呼吸有些急促。 “不,我是自愿的,二师兄很宠我,我感觉很幸福。” 透心之锥,仅仅一击,吴志面如死灰。 “好,好,我这就提着这个野种,在王建国面前,亲手撕成碎片。” 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好似牙齿裂开,吴志两眼血红,叫人怀疑,血『液』,是否会冲破『毛』细血管,奔涌而出! 孙萍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三师兄。” 孙萍闭上双眼。“你看看嫣儿。” 吴志单单一眼,心神剧震。 “你仔细看看,以后不要忘了,嫣儿的鼻子、嫣儿的眉『毛』、嫣儿的眼睛,嫣儿……今年九岁。” 李西来咽了口口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不知道是否应该离开这是非之地。 吴志轻轻放下王嫣。 “三师兄,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出现,我们一家人现在,过得很美满,不想别人打扰,谢谢你。” 望着吴志毫不设防的萧索背影,李西来想了想,还是没开枪,人影隐没,李西来悄悄走过去,抱起一脸茫然的王嫣,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没事的,王嫣,都是假的,睡一觉就好了。” 半晌,孙萍朝着李西来艰难笑了笑,李西来心头一跳,“嫂子,老王受伤了,咱们去看看他吧。” “你先带着嫣儿去吧,我有点累,待会再来。”孙萍缓缓站起,一步一步离开小巷。 一路上,怀里的王嫣面上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西来看在眼里,只能心下叹息不已,吴志这个王八蛋,怎么不把王嫣打晕呢?不然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让人心疼。 老王身受重伤,估计早已送去医院,故以李西来并不着急,抱着王嫣不紧不慢地赶回会场。 路上,李西来捏了捏王嫣的小脸。“王嫣,王嫣,你没事吧?” 王嫣眼睛红红的,却没有泪水落下。“李哥哥,我有点困。” “那就睡会,放心,不会再有人来的,有我在,无论是谁都不能动你一丝一毫!” 王嫣靠在李西来胸口,但终究不如王建国的胸膛温暖。“谢谢李哥哥,我……我想见爸爸。” 李西来点点头,速度快上几分。 远远见到街角尽头出现一道重叠的人影,拍卖会场门外焦急等待的小刘,小跑而来。 “李队,你可算来了,王队长不愿去医院,说什么一定要等你回来,快快!”小刘拉住李西来手。 本是昏昏欲睡的王嫣一听,登时在李西来怀里扭动起来,似乎想要下去。 “乖。”李西来安抚地拍了拍王嫣的背,让她安静下来。 “这老东西,我亲自出马能有什么问题,真是个蠢货。” 李西来不无抱怨,但他已是大步疾行,三两下进了场馆,救护车早在等候,几名医护人员坐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听语气,貌似有些生气,“不好意思,各位,请稍等。” 李西来客气两句,几人虽是不满,却也没有多说,而后他抱着王嫣健步上楼。 “师兄,你怎么来了?对,师兄,求求你去帮帮西来!我怕他一个不是吴志的对手。” 第14章 妒心 屋里头王建国虚弱的声音响起,正在上楼的李西来眉头一皱,步子稍稍放缓。 “李哥哥。”王嫣有些急了。 “嘘。”李西来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握上腰间的配枪,这些动作让王嫣好不容易恢复红润的小脸煞白一片,她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之前的一幕幕浮现脑海,现在想到爸爸有危险,王嫣几乎无助地哭出声。 “别出声,我能保护你,自然能护住老王。”王嫣忍着泪水,一声不吭。 回身一望,警队同事和医护人员都在楼下等候,似乎没有发现异常,李西来打消惊动他人的念头,老王现今毫无战斗力,自己离房间也有段距离,贸然打草惊蛇,致使造成不利局面,并非上策。 “乖,在这里等等我。”李西来报以安心一笑,王嫣咬着嘴唇点头。 老王出点事没关系,毕竟老东西恢复力强,王嫣可不能再受伤了,她还这么小!李西来定了定神,悄声上楼。 内里,郝廉面皮抽搐间,艰难举起手臂,颇为无奈道:“建国,恐怕我不能帮你了。” ‘滴答’‘滴答’点点猩红顺着指尖滴落,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师兄,那吴志也开枪打了你?这个小畜生,竟然还敢回来!” “是啊,没想到,如今的吴志,已经『摸』到弹闪的门槛,我们两和他比起来,差距太明显了。” 王建国强撑起身子。“真是弹闪?师兄,你也这么认为吗?” “没错,我虽然枪术不精,但眼力不会有问题,确实是接近弹闪!” “那可糟糕了,西来单打独斗,如何是吴志的对手,如果西来有个三长两短,我……唉!” 王建国越想越怕,若是将李西来卷入他们的私事,害了他,王建国无法原谅自己。“不行!我要去!” ‘嘶’起身拉扯伤口,王建国倒抽一口冷气,但他动作不停,如同迟暮的老人般挪动。 “哎,师弟受了重伤,怎么能轻易下地,别担心,西来不差,不见得比不过吴志。” 郝廉连忙伸手,他嘴角带着笑容,王建国眉头紧皱,郝廉实则是扶他,但手下施加的力道,却有些蛮横,好像是要按住他,不让他下床。而郝廉所说的话,也让王建国觉得不对。 “师兄,我还没来得及传西来百中枪术之后的枪斗术,纵使西来百中巅峰,又怎么能比得过『摸』到弹闪门槛的吴志?”王建国挺身用力,郝廉没有丝毫触动,王建国面『色』渐渐沉下。 “你不传,不代表别人不传,李西来早就得到对弈、弹闪两本枪斗术。” “什么?郝廉……你个混蛋!这不是害了西来么?根基不稳练对弈,不亚于断送前路。” 王建国指着郝廉,面上怒气勃发,狠喘两口气,似乎若不是受伤,已经下床暴揍郝廉。 郝廉微微一笑。“怎么会?建国,你也知道,强练对弈,头痛欲裂,这确实不假,然而若是心志坚韧,能撑过头痛,便会大有精进,事半功倍。” “郝廉,这种透支潜力的做法,只是包着蜜糖的毒『药』,享受过事倍功半的爽快后,就会头痛伴随终生,枪术暴退连无虚都不如,怎么会适合西来?他只要按部就班,就能迈入更高的境界。” “你说的没错,建国,但一切都已经晚了,李西来真是天赋惊人,这才多久,就和吴志差不多了。” 郝廉笑容渐渐放肆,他举起右手,放到王建国眼前。“你闻闻,多香,李西来只是反『射』般的开枪,全然没有任何瞄准,若不是师兄藏了半手,就不是一条手臂这么简单,眉心中枪早见阎王去了。” 猜到八分的王建国,听到郝廉亲口说出,“师兄,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害西来?他跟你无冤无仇。” “西来资质这么好?我只是帮他一把?哪里算害他?建国,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 王建国听了艰难笑了笑,似乎在嘲讽,嘲讽郝廉,而他的嘲讽,也见了效。 “王建国,你笑什么?你笑个屁!都是爹妈生的,李西来凭什么有这种天资?我就是要毁了他!” “郝廉,你就像个小孩子,幼稚可笑。” 郝廉一听,盛怒不已,他当即就想上前掐住王建国脖颈,“哈哈,你个废人,也就只能激激我。” 郝廉面带胜券在握的笑容,后退几步,‘咚’一声轻响,一颗碧绿『色』的珠子掉落,释放毫光。 郝廉不觉尴尬,俯身拾起‘夜尽天明’。“建国,让你笑话了。” “郝廉,原来你早已失去了人『性』,成了人面兽心的怪物,我以前真是瞎了眼。” “这你就说错了,建国,追名逐利有什么错,我还靠这颗珠子当处长呢?” “建国,你说说,为什么只要我脑袋上顶着这颗珠子,就能戳破天花板,我顶颗更大更重的玻璃珠,怎么就不能?他们不都是珠子么?建国,你说对不对?” 见郝廉捧着‘夜尽天明’,一脸如痴如醉的神情,王建国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好了,不说闲话了,建国,你把传承交给我,这辈子,我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郝廉收起‘夜尽天明’,急切地抓住王建国的手掌,那眼底潜藏经年的渴望,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 见郝廉这副模样,王建国心中一哂。“郝廉,你把珠子扔了,我就给你传承。” 一听传承二字,郝廉来不及思考,他身子一挺,抓起珠子欲扔。“王建国,敢耍我?不见棺材不落泪?”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王建国,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少扯废话,我全都要!” 王建国摇了摇头,郝廉入魔太深,如今他的心中,不止是嫉妒,追名逐利也占了一半。 “郝廉,主级神枪术,你拿来有什么用?这世上除了祖师,有谁能够练成?我连望都望不到,吴志胜我一些,也是一样的结果,即使西来又如何?我相信,弹闪就是他的尽头,神枪术,他『摸』不到边角,更遑论你郝廉,资质差不可言,终其一生,可能连第一个字都看不明白。” 第15章 易如反掌 “就凭它是传承,所以只能给我。” “哈哈,你当大师兄当糊涂了吧?真要细说,师妹出生就跟着师傅,是第一个入门,师妹才是最大,你不过年纪长我们几岁,师傅才让你做大师兄,没想到你还真沉浸进去。” 郝廉听了,本是怒火中烧,可一提到师妹,他笑容满面。“王建国,你还笑得出来?我可是跟吴志分好的,我要传承,吴志要师妹,啧啧,时间差不多,吴志也该来了。” 王建国身子猛然抖动,他每抖一下,面『色』苍白一分,点点血迹也随之渗出,为被单染『色』,可再剧烈的疼痛,也盖不过他心中的担忧,郝廉微感得意,他上前两步,死死按住王建国,不让他动作分毫,迎着那似要吃人的目光,郝廉笑得分外痛快。 “建国,你女儿真可爱,毫无疑问,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不知道吴志怎么想?你知道的,他那种,疯子一样的爱,可能会毁了你女儿,可惜了,这么可爱的孩子。” 王建国挣扎骤停,一张脸上毫无血『色』。 “建国,你试着想一下?门外面,有一个人!他是谁?吴志!吴志提着你女儿,走进来,当着你的面,唉!建国,你别怪师兄,我也无能为力啊!” ‘噗’王建国惊怒交加,一口鲜红喷洒而出,染了郝廉一脸,郝廉伸出舌头,接过一颗由鼻尖缓缓凝聚,即将滴下的血珠,细细品尝起来。 “哦?什么无能为力?有我在旁边,谁敢动王嫣一根汗『毛』?” 熟悉的声音响起,王建国双眼大睁,熟悉的声音响起,郝廉惊慌下,急退三步,紧盯缓缓打开的房门。 “李……李西来,吴志那小子,不会是让师妹一顿话,给说跑了吧?” 李西来望了眼老王,那眼中的希冀让他难以直视。“差不多,卷铺盖滚了。” 老王听了大松一口气,肩膀的血也不流了,呼吸也平稳了,勃勃生机又出现了。 “呵呵,不成器的小子,李西来,你还真是命大,不容易啊,活到现在。” “西来,你的身体……” “没事,老王。”李西来笑了笑,没管郝廉暗中拔枪的动作,李西来慢悠悠地走到旁边椅子坐下。 “老王,要不要吃个苹果?” “这,不太好吧。”老王望了眼李西来,又看了看郝廉,犹疑道。 “有什么不好的?你身体受伤,吃点水果有益恢复,这苹果啊,我跟你说,对身体好处很多,具体是哪些,我说不上来,不过只要多吃,准没……” “李西来,你别故弄玄虚,强弩之末以为我看不出来?” 李西来蓦然回身,郝廉不禁倒退半步。 “郝警司,你怕什么?” 李西来摇摇头,自顾自地削起苹果,待到郝廉握住枪柄。“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只是有一件事,我心里想不太明白,想请两位前辈,品鉴品鉴。” “西来,你快说。”见郝廉随时可以开枪,李西来却不怎么在意,老王眼里有些忧『色』。 “郝警司,你先把枪放下,好歹听完我说话,不然死得不明不白,多冤枉呐!” “哼,你倒是会说话,让你做个明白鬼。” 李西来叹了口气,苹果皮渐渐在他手中成了宛如丝带的长长一条。“你们俩呀,一个说什么不能急练,不然根基不稳头痛欲裂,一个说什么头痛欲裂不要怕,进一步海阔天空,怎么就不问问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死人口中能问出什么?” 李西来没有回头,拍了拍老王手背,继续说道:“可我完全没有感到一分头痛,郝警司,我还以为给我的枪斗术是假的呢!对弈枪斗术?真是简单,简单到跟幼儿园的数学题一样,1+1=2,就是智商只有5,都知道!你们说对不对?小小对弈,我半天功夫,就练成了!” “不可能!”郝廉吼道。 李西来没有理会,转而望向老王。“还记得我第一天来吃饭么?就是那天上午,准确的说,我只花了三分钟,对弈尽皆掌握,顺带,练了一半的弹闪。” 老王讷讷张了张嘴。 “说起这个弹闪呀,真是难练,去你家吃完饭后,第二天中午,才练成,我这资质,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蛊『惑』人心!”郝廉乍然抬手。 “好了,说明白了,郝警司,你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了!” 弈子,厮杀,胜败。顷刻。 王建国回过神来,颤声道:“西来,那是别人的东西。” 李西来把玩手中‘夜尽天明’,同时啃了口削好的苹果。“不,老王,现在这是我的。” “好吧,算你的。”老王苦笑一声。 走了两步,李西来复又打开大门,散去一点血腥气味,片刻。“王嫣,进来吧,解决了。” “爸爸!”王嫣站在门口,叫了一声,而王建国,也彻底放下心来。 “爸爸。”也许没有看到地上的死尸,也许只能看到爸爸,王嫣扑进王建国怀里,眼中满是依恋。 三息功夫,王嫣竟已沉沉睡去,见到那张安详的睡脸,李西来心中很是满足。 “谢谢了,西来。” “没事,她开心就好。” 王建国点点头,感觉李西来也不赖。 半晌。“萍儿怎么样?” “她等会就来。” “那…西来,……你看?” 王建国瞅了眼自己肩膀上的伤,意思不言而喻。 “医院,先别急着去,老王,明人不说暗话。”李西来勾勾手。 “西来,你这话就伤感情了。”王建国翻了个白眼,暗怪李西来太过着急。 “老王,我等很久了,你知道吧。” 见李西来满脸苦涩,王建国不禁一乐。“我不给怎么样?” “那就别怪我,我会抢的。” “你这小子,拿去吧。”本就只是和李西来打打趣,结果得到这个实诚答案,老王故作不悦道。 边角虽然微黄,却毫无翻卷,古册的封面好似用某种不知名动物的『毛』皮制成,软硬适中,手感极佳。 然而,当看到册子上的五个大字,李西来心中颇为复杂。 ‘屠神枪术……’ 第16章 凑合凑合差不多 不顾老王的不解,李西来走到窗台边,望了眼熙熙攘攘的人流,神? 神秘不可视,强大不可触,反手之间万物皆为蝼蚁,神秘而强大的代名词! 李西来现在,或许比上不神一根汗『毛』的亿万分之一,而这个世界所有人加起来,也是如此,小小一本古册,敢论‘屠神’?三流的门派名字‘神枪门’,不入流的名字‘屠神枪术’,别逗了好吗? “老王,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其他门派?” “有倒是有,不过都销声匿迹了,怎么,入我神枪门,传承都给了你,还朝三暮四?” 唤进警队众人,乍一见郝警司的尸体,众人膛目结舌,李西来半真半假,说郝廉和那神秘人勾结,意在盗取财物,王建国撞破他们的阴谋,遂郝廉起杀人灭口之心,不过李西来及时赶到,使其伏法。 众人自不会俱信,但现在的情况,吴志跑了,郝廉死了,李西来王建国两人只要不是太『乱』编,也找不到什么证人来怀疑两人,自有人回警局禀报上级,不需担心。 送王建国到医院,由于是贯穿伤,倒是不用取弹,但缝合还是免不了。 准备手术的当口,李西来在病房陪伴王建国,没过多久,孙萍赶来,但见她面容微微有些憔悴。 望了眼睡在王建国身边,不愿离开他半步的王嫣,李西来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出了病房,容他们夫妻谈心。 良晌,孙萍擦着眼泪出了病房,倒不是其他,只是因担心王建国而流。 一见站在门外的李西来,孙萍稍稍有点尬尴,李西来似乎知道她的想法,轻轻点头,孙萍感激地望了一眼,旋即走远,去为王建国准备晚饭。 推门而入,王建国眉开眼笑,不时『摸』『摸』腋下王嫣的脑袋,浑然不见他『色』,看来方才两人聊得很好。 如此,李西来也生出离开的心思,别的门派太过难寻,不如早些正式上路。 见王建国一副老实人模样,李西来胸口有些郁结。“老王,这条路上,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王建国笑『色』一收,有点不信道:“啊?你小子只把我当朋友?咱们可是一家人。” 看李西来不接话,王建国眉头微蹙,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可是连以后都想好了,却没想到李西来突然说这种话,难道还要他热脸贴冷屁股,这算个什么事啊! “我们不同的,老王,不过有句话,我真的想说。” 李西来欲言又止,老王暂且放下其他心思,好整以暇地盯着这小子,看他有什么厉害的话要说。 话到嘴边,李西来终究没有吐『露』。“你是我见过最失败的老王!” 说完之后,李西来低头不语。 老王面上一愣,似在回味,屋内落针可闻,良久,老王脸上有点红晕,可随着时间流逝,便只剩下坦然。 慈爱地望了眼王嫣。“这人,知足就好,短短几十年,凑凑合合,就过了,哪里有那么多不满意的。” “老王,你……” “我过得很好。” 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在老王错愕的目光中,纯白光芒在他身上浮现,李西来微笑着,朝老王轻轻挥手。 良晌,老王咽了口唾沫。“什么东西?外星人?” “外星小子,老子的传承,你还给我,别忘了……还回来。” 陌生而又熟悉的家中,李西来一看外头天『色』,正是中午。 屋里简简单单,李西来坐上床沿,翻开古册。 前面几张无疑是从级枪斗术,李西来随眼一扫,翻到后半段。 后半首页,‘主级神枪术’,共分九层,威能层层递进。 没什么亮点的介绍,李西来点点头,复又再翻下去,这时他眉头微皱,疑『惑』地快速翻起。 “后面全是白纸,滥竽充数么?”整本古册阅完,李西来满头雾水。 老王无疑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他,况且里头记载的从级枪斗术,和记忆中吻合,看来这些空白,本就存在。 随意笑了笑,李西来也不指望这块砖石,是条通天阔路,它最大的作用,就是踏脚石而已。 屠神枪术,共分主从二级,其中从级枪术与枪斗术,对李西来毫无门槛。 从一至从四,分别为,无虚、百中、对弈、弹闪。 无虚,能保持百分百的准度,做到弹无虚发,便是无虚,普通人若是穷其一生,刻苦练习,相信也能做到,正所谓十年磨一剑,汗水总会带来收获,只要能够坚持。 百中,能保持百分百准度的同时,兼顾精度,做到指哪打哪,便是百中,相比无虚,百中需要几分资质,不过这资质要求并不高,普通人习练,约有五成可以踏入。 可即使那五成的人,做到百中,很可能光阴流逝,垂垂老矣,这时册子上的无虚、百中法,珍贵妙处,就体现出来,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能节约大量时光,更摒弃了百中所需的那点灵光,让剩下五成能看到希望。 对弈,对弈之法,可不是刻苦所能迈入,普通人练到死,也『摸』不到边角,此时的枪术成了枪斗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一枪在手,御敌无忧。 对资质的苛刻要求,造就了对弈的神奇,试问能击落子弹的棋手,又如何不能挡下刀剑、暗器? 再上一步,便是弹闪,众所周知,枪斗术不适应大型枪械,盖因体形庞大无法掌控,不能做到得心应手。 可手枪威力有限,万不能和步枪相比。 如今时代,大威力枪械应有尽有,即便是个巅峰的棋手,和一把弹『药』充足的步枪硬碰硬,毫无胜算! 你能弈落十数颗弹丸,已是了不得,难道还能落下更多,不说手枪弹『药』有限,不说躲不过枪林弹雨,不说弈子耗费精力之大,光是步枪子弹威力胜了许多这一点,就已如天堑! 单子对弈,棋手根本击落不下步枪子弹,哪怕是巅峰棋手,也做不到! 枪斗术如果仅仅如此,李西来的砖石想法可就泡汤了,以后的世界,不是一把普通手枪,能够横行的。 然,从四弹闪,因此而生! 第17章 诸侯尽西来 弹闪玄妙,拔枪瞬息而就,眨眼即逝的莫大动能加持在枪身,趁这能量未失之前,弹丸击出,威力凭添五成,可与步枪争个高低,这就是弹闪的奥秘。 说来短短两句,可背后对身体素质,反应感知的要求,苛刻到极致! 若不能身随心动,便抓不住机会,若没有非人的六感,不能命中目标,要弹闪何用? 而弹闪,还有一秘技,名为‘反复横跳’,是门闪躲功夫,李西来已经施展过。 其上种种,对李西来来说,都已过去,他早就练成弹闪,这七日的休憩,他准备专攻主级神枪术。 郊外,密林,李西来面对一颗小树,右手持枪,双眼微眯。 ‘砰!’枪响了,子弹飞驰而出,李西来呼吸一停,反手旋转枪身,再次开枪。 说来也怪,这第二颗弹丸的速度,快上几分,追上那第一颗弹丸,若是不知情者,估计会以为,李西来连开两枪,只为命中那小树,可那样的话,不过是百中枪术,如今的李西来,何需如此慎重?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宛如虚幻,第二颗弹丸,碰上第一颗弹丸的尾部,动能瞬间消散,第二颗弹丸旋即落下,而第一颗弹丸…… 就连李西来的目力,都只能看到点点银影,他这双眼睛,本是可以清晰看清楚子弹轨迹的! 小树断裂,李西来满意点头,七天过去,他总算练成主级神枪术第一层,‘千叠’一! 主级神枪术名为‘千叠’,第一层便是如李西来这般,一子牺牲,成就另一子双倍威能,弹闪无法与之相比,因为,双倍威能,只是‘千叠’一,它后面还有‘千叠’二……直到九。 ‘千叠’九,并非1+1,并非九倍威能,它,是相乘!想到自己使出千叠九的那一天,李西来不禁微微战栗。 那一定匪夷所思!李西来抬头望天,心中暗忖:我运气似乎很好,这屠神枪术,虽然名字可笑,威力倒是不凡。 练了主级神枪术,李西来才知道,从级的枪术和枪斗术,都是为它铺路,无虚、百中,只是最基本的素养,也是神枪术的根基,若做不到精准,一切都是空谈。 对弈则是进阶,神枪术下的对弈,威力随之水涨船高,而弹闪,好似是神枪术的弱化版。 方才李西来旋枪的动作,背后的原理,和弹闪同样,并无二致。 李西来心中臆测,他只是初学,故以才要旋枪,如果到了高深境界,相信随意落子,便能千叠! 弹闪拔枪,千叠旋枪,那我能不能将两者相结合,『射』出四分之三威能的‘千叠’二? 李西来心中蓦然一跳,‘千叠’二他试过,完全没有办法成功,可如果走个捷径,该如何? 按捺住心中激动,李西来顿在原地,深吸一口气,静待情绪恢复平稳。 微风刮来,断掉的小树切口流出浆『液』,带来淡淡清新,而它身边老树的叶片悉悉索索,好似在害怕。 “弹闪!”李西来持枪在手,一颗子弹直『射』而出,弹闪已成,李西来眼中一喜,反手旋枪。 ‘嘶。’李西来动作急停。 手枪掉落,沾上斑斑点点的颗粒泥土。 “不行,还好我动作快,不然这只手可就糟了。”李西来苦笑着蹲下。 刚刚弹闪一出,他立马想出千叠,身随心动并非虚言,眼看李西来就将成功。 可在那一瞬间,大脑内传出奋力阻止的讯息,仿佛是在说,若这颗千叠『射』出,他手臂上的肌肉,恐有断裂的危险!李西来遵从那危险的信号,在千钧一发之际,丢下了枪。 一把枪,对于枪手来说,代表着生命,李西来,只丢过两次枪,如同上次,这一次,他不得不丢。 免受那糟糕的后果,李西来坐在泥土上,脸上的神情有些后怕。 手臂肌肉一旦断裂,首当其冲便是李西来的实力,将会骤然急下,估计到时候一身神枪术,发挥不出二成,对马上要再次穿越平行界的他来说,太过不明智。 而即使安然度过第二个平行界,断裂的肌肉愈合后?谁能保证它像现在这般?恢复如初?李西来可不信。 若是留下暗伤,那才是李西来最担心的地方,现在他的面前只有枪斗术,可没有第二条路选。 “幸好,幸好,我也算知道强练的后果,要是跟老王闲聊两句,不知道他脸上,是不可置信呢?还是幸灾乐祸呢?”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下的泥巴,李西来哂然一笑。 “现在,我明白,限制我的,是身体的能力,而等到千叠二,限制我的,说不定就得变成六感,说来说去,屠神枪术,好像只是一种技法,就算它看似神奇,可终究打不破极限。” 这就像一个正方形,它将人类牢牢困在里面,因为它代表着人类,同样代表人类各方面的极限。 各种各样的人,不过是正方形里,大小不一、规格不一的图形。 有的人智慧高,那他就是个六边形,或者八边形,甚至八心八箭,占据内里的面积也大,璀璨夺目。 有的愚蠢,那他就是个三角形,或许是不成形的两条线,更可能一条线,甚至一个微不足道的点,默默无闻。 有人身体强,如果智慧还高,那就是某条线特长的八心八箭,占据的面积更大。 如果愚不可及是个点,那也是接近正方形边框的点,总比『乱』七八糟的图形要强。 而李西来,现在也只是正方形里头,一个不规则的形状,仅此而已。 临穿越至新的平行界前,李西来回了家,洗去一天的喧嚣,安然躺在床上。 他突兀觉得有点累,尤其是今天第一次受挫,因为他之前一直顺风顺水,今天终于触了霉头。 “这人呐……凑凑合合……哪有……” 李西来目光渐渐变得散『乱』,他闭着眼睛,静静回味老王这番话,点点随遇而安渐渐染上他一颗心。 昏昏欲睡间,“李西来?李西来!”李西来双眼睁开。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你是,李西来!”光芒浮现,李西来面容清明。 第18章 初逢 夜晚的根据地,探照灯四处照『射』,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两旁荷枪实弹的士兵,更是可以让鬼祟闻风丧胆。 李西来赶忙猫腰,躲在草丛中,这时远远传来卡车鸣笛声,灯光循声汇聚,没有方才密集。 李西来偷偷抬头,映入眼帘便是几辆卡车,见到那为首的红『色』车身外,喷上的几个大字,他笑容挂上嘴角,原来那大字,正是‘特强三鞭丸’,这个平行界,看来是他所熟悉的世界。 离开草丛,李西来绕了几绕,来到阴暗的角落,随手抓了条小蜥蜴,扔向眼前的电网,劈里啪啦一顿响,若有若无的肉香随之钻入鼻中,见此李西来定了定神,务必要成功。 “秘技,反复横跳!”李西来轻喝一声,身子骤然拔高,一个空翻越过电网。 脚下刚稳,基地四处晃动的探照灯停住,齐整的脚步声响起,连带还有密集的枪声,自那边角的货仓传来。 原来不是发现自己,李西来悄然疾行,先一步进仓库,入目便是一地残尸,鲜血尚且温热。 侧方传来男子粗重的呼吸,还有一丝无线电通讯器特有‘嗞嗞’声,两者纠缠不休。 “凌凌义,凌凌义,听到请回答。” “长官……”‘砰!’枪声响起,货仓内复归安静,沉闷的金铁交戈声这时回『荡』,似要离去。 “哦?还有只小老鼠,我看到你了。” 门口的李西来闻声一笑,他是知道那柄神奇的金枪,如今闯入,心中也是有几分见识的想法。 走了两步,大大方方站立,李西来饶有兴致地望着金枪客。 “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伙人?” “你自然不会见过我,我就是个突然跳出来的人,幸会幸会。” “什么幸会?我没……”话语未毕,枪声先响。 “千叠!一。”李西来拔枪在手,毫不退让。 两人中间的空地,爆开一团火光。 “你的爆裂弹,威力不错,你的枪更不错,竟然能与我千叠弈子。”李西来微微后退。 “你是什么人,居然会……”金枪客倒退两步,合金甲的帮助,让他看清刚才发生的一切,这人后『射』出的子弹,竟和前一颗相撞,还撞上爆裂弹,这是人能办到的? “我是什么人,你先别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银弹头。”望着金枪客腰间的弹袋,李西来努努嘴。 “管你是人是鬼,我成全你。”紧盯李西来,金枪客双手熟练装上子弹。 这次弈子,李西来落入下风,穿甲子弹击溃他的千叠一,余力不减,直『射』他的脑袋。 “反复横跳。”李西来身子一晃,『射』他脑袋的子弹,在他头皮三寸上方飞过。 捋下几根被劲风吹断的头发,李西来点头。“不错,你的枪,能不能给我?” “什么鬼?”金铁交戈声连响,却是退,而非进。 “相信我,这枪给我,比在你这个庸人手里,要更好。”李西来大步而来。 ‘砰!’“可以,威力足够,速度差了一丝,你或许该加点底『药』,又或者改良枪械。” “现在换我『射』你一枪。”五丈外,李西来站定。 金枪客急忙倒退。 三声枪响,第一枪只在合金甲上留下个白印,金枪客毫无所动,而后两枪千叠,则是稍留了个浅浅凹陷。 “你这龟壳倒是不错,可惜行动不便,卖相还这么差,我看不上。” 说好的一枪,成了三枪,金枪客面『色』阴沉。 时间流逝,屋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西来耳朵一动,微微一笑。“以后,我再回来拿。” 见李西来离开,金枪客攥紧金枪的手一松,他遥望眼货仓外,寻了个方向,赶忙撤退。 这幕后黑手金枪客,一身龟甲能挡住千叠一,倒算是有价值,可我如果穿上龟甲,蒙蔽掉一部分六感,实力就会下降,而且别人要是拿火烧水淹,我能怎么办?等死? 想起电影中,凌凌漆一刀斜斩的场面,显然这个平行界里,金枪客算不上什么,以后拿走他那把金枪就是,最值得李西来记挂的,还是凌凌漆手中的无名气功。 屠神枪术,属于技法,气功,属于内法,两者齐练,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李西来如是想着,便一路乘车南下,这天,丽晶酒店,悄然住进一名普普通通的客人。 眨眼七日过去,李西来心中有数,照寻真珠说法,平行界滞留的时间,只剩二十一天,一个月还是太短,就是不知道那相悖的惩罚,究竟是什么? 这天,吃完饭,李西来走到酒店大堂,堂内宽敞明亮,收银接待设于正中,右边是供客人休憩的沙发。 “先生,真是准时。”前台接待员小谭朝李西来招呼。 这七日来,李西来大半时间都在休息区看些书本,故以小谭才会认出他。 点点头,李西来并未回话,自顾自走到沙发前坐下。 扯过一卷报纸,李西来懒散坐着,他眼睛盯着那一行行字迹,心中却在盘算,应该差不多了,如果再等两日没有出现,他可不能继续浪费时间,必要时得主动去找。 今日这份报纸的头条,依然是某某明星做了某某事,陈词滥调颇为无聊,李西来快速扫过,在边角旮旯处,发现一则有意思的报导,大意就是小道消息,传出龙骨被盗的秘闻,一小篇文章用词极尽挖苦之能,显得有些刻意,李西来看了两眼,不屑一笑,别有用心的人,还真是不少。 放下报纸,取出一本时尚杂志,正要翻阅间,有人推开酒店大门,习惯『性』回身一望,李西来放下刚取的杂志。 只见那人手提黑『色』公文包,西装革履打扮正式,一双眼睛四处张望,却不给人突兀之感,而是淡定从容,款步来到前台,双眼获知的消息让他有些满意神『色』。 凌凌漆惬意靠在台前。“凌凌漆,谢谢。”休息区的李西来满意一笑,站起身。 小谭翻找一番,并未找到凌凌漆的名字,凌凌漆说出地名,得知是丽晶大宾馆时,凌凌漆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正想离去。 第19章 你闻西不? “等等。” 小谭微躬身道。“李先生。” 望着大步而来的李西来,凌凌漆眼底有些疑『惑』。 “名字写错而已,给他开一间房。” 凌凌漆听了双眼微眯,似乎在审视李西来。“你是哪位?” “住下再说。” 李西来不答,取出钱包。“套房,开在我旁边。” 望着那一张张崭新的钞票,凌凌漆双眼一亮,没有再问。 “请先生出示证件。” 李西来熟络地拍了拍凌凌漆肩膀,但觉硬邦邦好似拍在石头上,面对这突然的动作,凌凌漆微侧一步,和李西来拉开距离。“先生,先生?证件麻烦出示一下。” 闻声凌凌漆拉开公文包,翻找起来,一瞥那里头花里胡哨的玩意,李西来笑容上脸。 半晌,凌凌漆皱着眉头。“证件忘在屋子里。” 李西来见此,道。“小谭,行个方便。” “十分抱歉,李先生,没有证件,是没办法开房的。” 李西来了解点点头,便要离开。“那先不急,走吧。” “不好意思,李先生,有规定外人进入酒店,同样需要证件登记。” “哦?这么麻烦?没必要,他待会就走。”小谭摇头。 李西来眉头一皱,微感不悦。“阿漆,你驾驶证不是在么?拿出来给他。” 凌凌漆听了眼神微变,那驾驶证他放在公文包内夹层中,可以说根本看不到,李西来怎么会知道? “先生,驾驶证不属于……” “证件号码都有,哪里那么多话?非要我拍你们前台两掌,骂你两句才舒服?” 小谭面目间有些纠结,想了片刻,还是点点头。 “内地的?这……” “怎么?”李西来轻拍两下前台架台。 “没什么。” “证件都有了,套房给我开了!” “李先生,你这就……”小谭刚想说得寸进尺,又觉话语不对。 “按我说的做,出事找我。”李西来沉着脸。 “李先生,前台小兄弟也不容易。”凌凌漆觉得李西来做的有些过了。 一番折腾,总算开好房,带着凌凌漆来到二十楼,出了电梯,走到旁边休息点。 俯瞰窗外大街小巷,李西来缓缓开口。“阿漆,总司令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这个第二接头人?” 李西来表明身份,凌凌漆旋即释然,难怪他的气没察觉到恶意,原来如此。 “原来是小李,自己人,自己人。”凌凌漆主动上前。 看着凌凌漆眨眼变了张脸,李西来啧啧称奇,告知名字后。 “西来?这和我一个朋友的名字很像,怎么样?你想不想听听。” “不用了。” “那我说说,我朋友叫闻西,他还有个姓,好像是什么来着?” 凌凌漆说着说着便皱眉思索,李西来悄然迈动步伐,走了十几米,见凌凌漆还在苦思,李西来微微摇头。 脚步故意加重三分。“对了,他没有姓,就叫闻西!” 声音自身后乍然响起,李西来全身汗『毛』耸立,这一手无声无息,要是提刀而来,可能自己立刻就重伤。 勉强笑了两声,凌凌漆复又开口。“你说他叫闻西,真是奇怪,哪有人叫这种名字?还没有姓氏,不过一说到闻西,闻西,你闻过没?” “我是西来,不是闻西。” “那也差不多。” “你闻西,你全家都闻西!” “看我这脑袋,带个西就晕,西来,说起来,我全家这个面上,我不太清楚,不过我死了的老子,八成闻过,死了的老娘不清楚,我也闻过,你想不想知道?” “不用了。” “那我说说,你知道杀猪吗?就是扯出来,一刀下去,猪就死了,大厅里放个木桶,里头全是热水,还有个塑料勺,木桶上放个木架,两个人扛起猪放上木架,舀起热水给死猪洗澡,如此重复几分钟,就可以吹气刮『毛』了,而这个西的味道呢,就跟那洗澡水差不多。” “行行,知道你专业知识过硬了。”方才还正经的凌凌漆,现在变得这么跳脱,李西来有些难以招架。 好不容易把这尊大神送入房间,李西来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凌凌漆我看不透,气功真有这么神奇?看来一切还得从长计议。”李西来不敢贸然用强,只能使上老办法,和凌凌漆打好关系,时机恰当时再开口,而这个所谓恰当的时机,相信很快就将来。 想着想着,李西来渐渐假寐,这些天他的枪斗术毫无进展,心中有些燥意,又在等待凌凌漆,心神耗费不少,如今人已到,一切步入正轨,李西来可以松口气。 半小时不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响,李西来登时睁开双眼,门外不请自来之人,推门而入。 “哟,西来,真巧,居然又碰到你。” “阿漆,你想干什么?我是个男人。” 李西来咽了口口水,凌凌漆内里真空,围了条白浴袍,赤脚『露』肩未觉不妥,进门时,还顺带关上门,李西来暗自思量,这近身作战,八成是凌凌漆的强项,自己恐怕不是对手。 “嗨,西来,都是总司令手下办事的,咱们当然得联络联络感情。” “那行,请坐。”李西来指了指凳子。 “隔这么远怎么方便,离得近些才好。”凌凌漆大大方方坐到床上。 “初次见面就让西来你破费,心里怪过意不去的,只是可惜了,这次执行任务,只带了半幅猪肝,送给人补血了,早知道还有你,我一定带两个腰子过来,给你补补肾。” “不用了,我肾好。”李西来面『色』一黑。 “好不好?不能说得这么肯定,我看你眉宇之间,精气稍显不足,近来是不是经常犯困。” “你看的出来?” “那是,我杀过的猪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九,只要一眼,就能看出猪哪里出问题。” “好走不送。”李西来一扯被单。 “你瞧,被单都扯不动,这是很明显的,肾力不足的表现。” “麻烦你挪挪。” “西来,你怎么生气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没有,我犯困只是因为没睡好,现在也天黑了,还是早些休息。” “这就对了!肾虚的人,经常失眠!西来你知道早睡,倒是很明智,质不够,量来补。” 第20章 生性爱搞事情 “求求你别说了。” “那好,咱们换个话题,西来,你以前做什么的?” “警察。” “警察好啊,我也想当警察,多威风啊,可惜祖传行当是杀猪,我老子死的时候,瞪着我说:阿漆,你要是以后不杀猪,我天天回来找你,你听听,这是亲爸能说出的话么?” “对,有点过分。” “是啊,西来你果然懂我,我年轻时,要是选了当警察,现在该是什么样的景象?” “一事无成。” 凌凌漆愣了愣。“没错,还是杀猪好,我家祖传的菜刀杀起猪来,那是一个干净利落,而且,我杀的猪,那猪肉吃起来,比别家的,都要好上不少,所以我是十里八乡最出名的猪肉佬。”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时间过得飞快,到了半夜十二点。 李西来从来没有想过,能跟一个大男人,扯到深夜十二点,然而,凌凌漆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西来,你有没有兴趣?等任务完成后,跟我回家杀猪,这可是朝阳行业。” “不用了,谢谢,阿漆,该回去休息了。”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杀猪的好处,杀猪一能补肾,二能强身健体!”凌凌漆气息一变。 李西来张了张嘴。“直到身心如一,一刀杀尽天下猪。” “好了好了,我考虑一下。” “这就对了,说起杀猪,也是一门精深功夫,我杀了十多年,才到我老子的地步,这本事一成,华远街道里,我可是最『骚』的一个,那成语叫什么?独『骚』!家家户户抢着让我杀,不仅名声传出去很远,小姑娘对我猛眨眼睛,就连一直收我钱的小丽,也说对我很满意,没来要钱了。” 李西来轻抚额头,正想办法轰走凌凌漆时,粗重的呼吸声传入耳中。 抬头一看,凌凌漆面『色』泛红,嘴唇干涩。“小丽是个好姑娘,皮肤白,屁股也圆……” “得,我懂了,穿好衣服,咱们下去。” 凌凌漆眼睛一亮,噔噔噔跑去隔壁,李西来还在穿鞋,凌凌漆已齐整站在门外。 “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你不懂。” 两人一路来到大堂,午夜,宽敞的堂内光线阴暗几分,人也没见几个,倒是那接待员,还是小谭。 李西来还在整理措辞,毕竟这也是他头一遭,身后男子出声提醒。“麻烦借过。” 斜眼一瞅,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西来,我看他也是一样。” “哦?怎么看出来的?” 凌凌漆没有多说,示意李西来静静看。 中年男子在大堂内随意走动,不进不退也不出门,好似在绕圈,片刻,他成功吸引了小谭的注意力。 中年人轻步而来,首先开口道。“小兄弟,你们酒店生意不错啊。” “是啊,客人这是要出门吗?” “没有,不过是晚上一个人无聊,想出来走走。” “我多嘴几句,三更半夜,大家都休息了,外面鱼龙混杂,客人还是别出去的好。” 中年人嘴角微勾,小谭的话正中他下怀。 “但睡又睡不着,没什么消遣的地方。” “也对,客人……”小谭话还没说完,中年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小兄弟,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你懂的。” 小谭一愣,想了片刻,微微一笑,中年人见此,笑容同样浮现。 “很抱歉,客人,我们酒店是正规酒店,一切都是合法经营。” “小兄弟,真没有?据我所知,只要是酒店,都沾一星半点。”小谭微笑摇头,中年人对视片刻,悻悻离去。 目睹全部,凌凌漆回身欲走。“哎,急什么?”李西来拉住凌凌漆。 “李先生,凌先生!”小谭点头。 “阿漆,你的烟呢?”李西来招招手,凌凌漆递上一根烟。 “李先生,大堂内不准抽烟的。”小谭望了眼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识,盯着那烟,摇摇头。 “哦?2006的客人说,不给面子,就要闹。” “好吧。”小谭点了烟,满足地吸了一口,那熟练而享受的动作,看不出来也是个老烟枪。 “谢谢了。”小谭放下,望着两人。 “实不相瞒,三更半夜,我朋友想搞点事情,也不能让你难做。”李西来抽出张纸币。 “好的,李先生,我这里有个电话。” 电话拨完,大堂休息区,“西来,可以的。” “那是,刚那秃瓢,说两句话就想搞事情,真是好笑,不给点好处人家帮你办?又不是份内的事。” 不一会,人来了,凌凌漆推了把李西来。“西来,走。” 李西来翻了个白眼,刚口水差点被推出来,身子坐正后。“我就不了,两个你都带走吧。” “够义气!”凌凌漆红光满面,一手一个,轻快而行。 等了一会,李西来走到前台。“小谭,那两个人你怎么不登记啊?” “李先生真是爱说笑话,有什么好登记的?再说我刚刚都没看到除李先生两人外的人。” 李西来回房,想入睡却不简单,有隔音墙在前,隔壁依旧闹哄哄,等了半小时,响动仍在。 无奈又走到大厅,小谭点头示意,李西来便在休息区看起杂志。 再一小时,估『摸』着差不多,李西来正想离开,丽晶酒店的门被人推开,走进两人,其中一人面『色』泛红,脚步还算稳健,他扶着另外一个半瘫的汉子。 跌跌撞撞来到前台,稍清醒的人说道。“开两个单人房!” “请出示证件。” “废话这么多,快开。” “不行的,先生,没有证件开不了房,连酒店都不能进。” “真的?” “真的!” “算你狠。”小谭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等我打个电话,叫人送过来。”清醒汉子拿出手机。 屏幕一亮,复又一黑,清醒汉子嚷嚷道。“没电了,你小子座机给用用。” “不好意思,先生,酒店的座机,不能外拨。” “扯谎,哪个酒店座机不能外拨的?快点。”小谭脸上笑容一滞,仍自强撑道。“不行的。” “你吗的!”喝醉的汉子大怒,右手持包便欲掌掴,小谭抬手一挡,没如他意。 双手相交,便知棋逢对手,一时间,此方施展天山折梅手,彼方施展九阴白骨爪,此方鹰爪功,彼方龙爪手,两方都算克制,没有冲出前台,或者冲进前台的举动,然高手交锋,胜负顷刻即分,小谭败下阵来。 第21章 赚了 一番打斗,微醉汉子清醒不少,他面『色』不善站在前台,等一个解释,而小谭却似乎受了伤,李西来目光一凝,原是醉酒汉子无名指上的戒指,划伤了小谭的手。 “小子,老子住这么多年酒店,第一次见你这么嚣张的接待啊!你们大堂经理呢?给老子滚出来?”醉酒汉子仍不解气,似乎还想进前台暴打小谭,那清醒汉子连拉住他。 小谭微退两步,并不答话,远处收银小妹早已去叫主事人。 醉酒汉子借着酒意,在前台大声嚷嚷,仿佛今晚的事不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便要小谭付出代价。 不久,酒店保安先来,小谭喊道。“新哥。”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们酒店的人就这种素质?老子来住店,还敢动手,我包都坏了!” “新哥,他先动的手。” “嗯。”唤做新哥的保安点点头,站在两人中间,偏小谭近些。 片刻,一气质女郎穿着简单的素『色』吊带衫赶来来,那女子身子虽然不高,但面容颇为秀丽,李西来多看两眼。 “小谭?” “丹姐,他先动的手。” “你小子,血口喷人,报警,让警察来说个是非。” 醉酒汉子闷不住了,他抓起掉了两条线的皮包,砸在前台上,嘴里不依不饶,果然一听报警,几人面『色』微变。 “小谭,你怎么了,怎么流血了?伤着哪里了?重不重?”丹姐眼尖,看到小谭手上血迹。 “还好。”小谭笑了笑,好似想要逞英雄。 “什么好不好?快点坐下。”丹姐走进前台后边休息室,拿出一把椅子,按住小谭坐好。 “受伤了得休息,不然要是伤到筋骨,那不是伤上加伤。” 小谭眼里还有些不在意,但见到丹姐的眼神便老实下来,保安新哥微不可觉点点头。 “伤筋骨?怎么可能?不要『乱』说,流血?真的假的?我看看!”醉酒汉子允自不信,以为几人诓他,小谭手一伸,半只手掌沾着血迹,醉酒汉子再次清醒不少,他稍稍沉默,似乎在思考应对之策。 小谭也在跟丹姐窃窃私语,毕竟方才也有他不对的地方,听了小谭如实说出经过,丹姐示意小谭不要多说。 “阿房啊,刚才谁先动的手?我忘了。”醉酒汉子转向清醒汉子。 “老板,是他,我们只是来住店的,刚刚这小接待出口不逊,老板没有跟他一般计较,就在填表的时候,这小接待居然伸手拍老板的手,这才导致现在这事。”阿房开口,老板满意点头。 “你们也听见了,事情就是这样。” 小谭站起。“胡说,明明是你先打人!” “快坐下,别再二次受伤。” “好啊,你这小接待还敢撒谎,逢说废话,直接报警,我相信警察会给我一个公道!他『奶』『奶』的,什么人啊这是?服务行业怎么招进你这么个人?就你这态度?怎么做接待的?” 醉酒汉子拿出手机,顺利开机,作势要打电话。 “不管怎么说,你把小谭打伤了,责任大半都在你身上,免不了进拘留所。”一直沉默的新哥开口了。 “哼,那也总比你们人多欺人少要好。”醉酒老板手下停住。 “我们老板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无礼拍手在先,我们也懒得和你这种小人物多做计较,你道个歉,今晚就算了。”阿房拿出解决办法。 小谭望了眼丹姐,一拍椅背。“你先动手,要我道歉,不可能!” “小子,你口口声声说我先动手,证据呢?证人呢?这地界都是讲法律讲证据的,就算你受伤,也是这样。” 小谭不说话。“好,这事没完,阿房,你打个电话,叫些人过来。” 小谭听了微微无措,他求助地望向丹姐,但见丹姐眼神,仿佛不论怎样,都会支持。 “好大的威风,在下不才,刚刚亲眼看见了一切。”李西来含笑起身,踱步到两群人旁边。 “你?你看到了什么?”醉酒汉子面有狠『色』,似乎在劝李西来不要多管闲事。 “李先生!”小谭声音中有些发颤。 面对众人目光,李西来开口。“你现在酒意只剩三成,看来身上出了些汗,刚刚我看你可是八分醉意,拿起包便要拍小谭的脸,小谭伸手阻止,你不依不饶,先动的手。” 李西来一开口,小谭这边三人俱都面带笑意,而醉酒两人面『色』沉下。“你哪里来的?” “逢问我哪里来的,我就是你要找的证人,现在两条路,公了私了,公了大家即刻出发,送你去里头坐几天客,私了就要看看小谭,是什么想法?” “好小子,我记住你了。”醉酒汉子盯着李西来。 “不要再叫我小子,你不够格,我会生气的。” 醉酒汉子不屑一笑。 “小谭,你要多少?尽管说。” 局势反转,小谭尚自欣喜,听闻不仅不用道歉,还能索要赔偿,小谭再望向丹姐,丹姐拍拍他手,示意不要太过,小谭拿不定主意,便看李西来,但见李西来五指张开。 小谭于是心中有数,一天半的工资虽然不多,却也可以。“五十。”李西来微微摇头。 “好,好!就当被狗啃了一口,小接待,出来捡。”醉酒汉子轻飘飘扔下一张纸币,小谭脸上青白交加。 丹姐新哥两人眼中也有些怒意,沉默片刻。“你不是给这小接待出头么?捡起来啊!” 李西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来。“我让你捡,听到没?蹲下去捡啊!小子!” 一掌拍落,醉酒汉子只觉眼前一花,疼痛袭来之时,半边脸已高高鼓起。“打我?” “阿房,叫人,今天谁都不许走!” 李西来带笑走近,醉酒汉子步步后退。“怎么?不报警了?” “我曾经,是个警察,但现在不是了。” 李西来外衣一撩,『露』出一截油亮枪身,醉酒汉子瞳孔猛缩,酒意尽散,他发誓,这辈子从未有此刻清醒。 “老板,还叫人么?” “叫你吗个头。” “大哥,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见谅。” 小谭三人还在诧异,怎变脸,变得这么快? “去,走过去,蹲下去,捡起来。”老板照做。 “还要我说么?” “小兄弟,是我不对,这点钱,你留着买只鸡补补身子。” “小谭,这些血,一只鸡能补回来?” 老板听了,赶忙又拿出两张。“这……”小谭张了张嘴。 “打发叫花子呢?”李西来轻笑一声。 “小兄弟,你想要多少?” 面对老板想要尽快出钱了事的眼神,小谭没有主意。 “我刚刚伸手,难道是让你拿五十?” 听了李西来这话,小谭『摸』了『摸』脑袋,五百是不是太多了?老板懂意思,连忙再取。 见此,小谭喉咙有些干涩,而那新哥则多看两眼,倒是丹姐,没怎么在意,目光不偏不倚。 就将接过时。“五百?我说过五百吗?” 小谭心脏不争气地跳动起来,新哥呼吸亦有些粗重,就连丹姐,目光也是变了。 “大哥,我没那么多现金。” “左对街五十米,不要让我等超过五分钟,知道吗?”李西来一脚踹出,老板连滚带爬跑出酒店。 小谭接过一沓泛着油墨香气的钞票,眼里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 “大哥,我们可以走了吗?” “嗯,哪个公司的?名片拿一张出来。” 老板心脏一紧,递上名片,九十度弯腰道。“大哥,今夜我给您道歉,还请千万不要挂在心里。” “算你识相,有多远滚多远。” “小谭,丹姐看得眼热,这五千块,可比得上我好几个月薪水了,小谭,你遇上贵人了。” “丹姐,瞧你说的,今天打扰你休息,明天,不,后天,专门请你吃饭。”丹姐望了眼不出声的李西来,先走一步。“小谭,不错。”“新哥,明天下班,出去玩玩。”小谭眨眨眼睛,新哥一听,乐呵呵地走了。 “李先生,不,李大哥,今晚多亏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这五千,你一定要拿一半。” “我帮你难道是为了钱?我要是愿意,那两人明天,不是乞丐,就是死人。” 李西来笑了笑,小谭一听,偷偷咽了口口水,这李先生,看来是个狠人,脑中想了想,小谭并未收回。 “李大哥,你要是先说,我绝对不会这样讲,但现在不同,李大哥要是看得起小谭,就收了。” “好。”李西来不再拒绝。 “以后机灵点。” “李大哥,两千五啊!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了,我倒是希望多来几次,说不定就成富翁了。” “他揍了你,就这点出息?今天的事,你认为占了便宜?钱是身外之物,但你流血了。” “是,是,李大哥说的对。”小谭作躬听状,但眼里不怎么在意。 “行,你觉得好就好,去洗洗手,贴个创口贴完事。”李西来摇摇头,上了楼。 见李西来如此,小谭皱着眉头,本来就是他占便宜才对。 拿出纸巾擦了擦手,伤口暴『露』出来,不过中指指甲盖旁边破了块皮,手上血『液』循环较快,才会多流些血『液』,其实这跟平时不小心磕到差不多,压根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这快小皮赚了两千五,占尽便宜一点没错。 按今日算法,小谭想起自己这辈子,无意间损失了不知道多少两千五,心中微微抽搐。 随意吐了口口水消毒,过了不久贴上创口贴算处理完,望着李西来离去的电梯,小谭喃喃自语。“李大哥有骨气,更有本事,自然金贵,看不上两千五,可我不同,我今天赚大了,明天新哥玩一玩,得跟他说我只拿了两千五,那样花个二百差不多,后天是丹姐,可不能随便,醉鸡楼吃一顿,怎么说也得五百,对了,还有李大哥,不知道李大哥想去哪?管他那么多,最少也能剩一千,顺带我也能享受一遍,这样难道我亏了?哈哈。” 第22章 刀枪相对 第二天,凌凌漆来到房间,李西来见他大战之后,居然没有萎靡迹象,反倒精神比初见好上不少,心中惊奇。 “她们走了吧?” “没有,太累了,都在房间里休息呢,西来,我可给你省钱了。” 李西来转不过弯来。“什么省钱?” “你真有这么厉害?”不等凌凌漆答话,李西来狐疑望来。 “西来,你这眼神我就不喜欢了,等她们休息好,你自己可以去试试看。” “不必了,不必了,我说你不会是练了邪功吧?据我所知,一般都是牛累才对,更何况你还犁了两亩地。” “就不准我是头神牛?区区两亩地,犁个底朝天,简简单单,说实话,我还觉得不够。” 李西来一番话噎在嘴里,只得用一种成见很深的目光,看向凌凌漆。 “西来,你这羡慕的眼光,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胡说八道。” “别这样,西来,说不定你也是头神牛呢?” “说话没个正经。” “你这就不对了,西来,你不想试试?你心里没冲动过?何必苦苦压抑?隔壁就躺着俩呢。” “阿漆,要不你去外面吃早饭吧?” “我懂了,西来,你是对自己不自信,我当初也是一样,不过一回生二回熟,这些年来,和小丽交流,经验颇丰,我传你几个要点,第一:以气御枪,就和以气御刀差不多……” “西来,你别走啊,你不知道,人体内杂气特别多,阴阳结合不仅能排出杂气,还有助于纯净气息,更是大大有益于身心健康,能塑造正确的三观,你想不想学啊?我这里有十八般姿势,对应十八般武艺,更有十八般形态,对应十八般兵器,便是十八般破敌之法,每个都各有特点……” “你肚子饿不饿?去吃饭吧。”电梯开合间,李西来的声音远远传来,凌凌漆住嘴跟上。 吃过早饭,去见第一接头人李香琴,路过前台。“李大哥,你定个时间,我请你吃顿饭。” 听小谭主动叫住自己,李西来回身望去,“随便你。”给过一张印有电话的名片,两人出了酒店。 路上。“西来,那小子跟你什么关系,他好像看上你了。”“阿漆,你是不是没吃饱?” 李西来于是买了两肉包子,递给凌凌漆,没想到他还真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临近三角公园,李香琴正蹲在不远处喂流浪狗,凌凌漆开口了。“西来,不得了,你看那背影,屁股好大!” “是吗?哪里来得大?顶多就是大小适中。” “我有必要骗你吗?以我多年练就的目力来看,我敢打赌,绝对够大!” 凌凌漆肆无忌惮,李香琴又不是聋子,只见她面『色』不善的站起身,一干流浪狗四处逃窜。 “我滴个乖乖,脸庞正,条子顺,屁股还这么大,除了胸小点,几乎没有缺点,西来,我跟你商量个事。” 凌凌漆神神叨叨地凑到李西来耳边,一席话说完,李西来勉强点头。 这时李香琴走近,李西来开口。 “李西来。” 瞄了眼李西来手中的暗号玫瑰,李香琴同样取出玫瑰,面上有些不解。“李西来?” “西来,她就是接头人,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 凌凌漆说出自己名字,李香琴此时秀气的脸蛋已是沉下。“凌凌漆,他是什么人?” “西来啊!第二接头人。” 李香琴闻言,骤然拔枪。“什么第二接头人,没听说过,将军只让凌凌漆前来会面!” “自己人,自己人,这是证件,你看看,西来,你的呢?” 凌凌漆取出证明身份的证件,李香琴望向他的目光少了敌意,但对李西来依旧不减。 “我没有。” “什么?”凌凌漆面『色』微变。 不等凌凌漆多问,李香琴已是开枪,面对那袭向李西来的子弹,凌凌漆颇有些犹豫。 “在我面前动枪,你还嫩了点。”李西来击落那子,枪口已对准,李香琴脸上一白。 “西来,你……”“怎么,阿漆,你还不过去?” 在李香琴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凌凌漆就这么毫不设防,背朝着李西来,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 “阿漆,这半天很是愉快,不过,我这颗子弹,不会因此停在枪膛。”凌凌漆无甚表情。 “李香琴,你也可以试试,看你的弹丸,能否碰到我的衣角。”一言既出,李香琴连开三枪。 李西来微微一笑。“班门弄斧。” 三子俱落,李香琴面『色』难看至极。 “阿漆,我要『射』了!”似乎是有意提醒。 一声枪响,子弹出膛,直指李香琴眉心,面对那慑人的呼啸,李香琴眼中带着三分解脱。 ‘锵!’,刀出鞘了!李香琴只感自己脸前出现一架空调,冷冽的清风吹拂整张脸,几缕不安分的发丝飘摇,却被那清风刮断,此时的李香琴仿佛能听见,刃口斩断发丝那轻微的咔嚓声。 “阿漆,你果然不凡。”“西来,我原以为你没什么不同,没想到你技法如此出众。” 凌凌漆难得正经。 “哦?比起你如何?” “比以气御枪,差上一点。” 李西来面上一黑。“滚!”枪声再响,两人开战,李西来每一枪都毫不留情,不『射』心脏便『射』眉心,致死之招就是如此,而凌凌漆满脸慎重,一把杀猪刀上下翻飞,脚下满是削成两半的弹丸。 李香琴看着这两人神仙打架,愕然难当,瞅了眼手里的手枪,不知是否应该『插』足。 “我子弹不多了。”李西来悄然停住,眉目间有些许愁『色』。 “我的刀还是很快!”凌凌漆反手一撩,杀猪刀刃寒光森森。 “阿漆,趁他病,要他命!”李香琴直指李西来。 “别急,他只是不多,还没有用尽。”凌凌漆伸手拦住,李香琴一想那神乎奇技的枪法,顺从后退半步。 “阿漆,可别让我失望!”李西来将枪收回腰间。 凌凌漆单手执刀,体内气息鼓动,全身上下关节发热,已是完备。 第23章 老乡见老乡 “弹闪!”子弹破空声更为尖利,李香琴睁大双眼,难以相信,一把手枪『射』出的子弹,竟然有步枪的威力。 如李西来所料,凌凌漆的刀早在子弹的轨迹上等着,仿佛李西来这瞄准眉心的一枪,本来就是『射』向刀刃般。 弹丸破开,杀猪刀刃颤动不止,凌凌漆额头见汗。 “不错,我还有一招,不止你能否接下。”李西来举枪的手臂未曾落下,随着他的话音,凌凌漆面『色』苍白。 “快走,我等会……”凌凌漆望向一旁,嘴唇微动,李香琴听到那是让自己撤退的意思。 既然凌凌漆如此说,李香琴自然不会推辞,其实她早就打算离开,凌凌漆的话只不过让她早点走罢了。 路上,李香琴暗自思忖,凌凌漆该是不会错,那把杀猪刀确实证明他是个杀猪的,只是没想到一个杀猪的,能有这种本事,总司令怎么没跟她提起?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李西来,更是夸张,百发百中,击落子弹也就算了,还能用普通手枪使出步枪的威力,这还是人吗? 回想起刚才两人虽然激烈,但明显克制的打斗,李香琴直觉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难道里面还有猫腻?”李香琴所思至此,步伐渐渐放下,最后悄悄回身。 “阿漆,你的气虽然有破军之锋,却没有金刚之甲,方才弹闪应该是你的极限了吧?” 凌凌漆默然不语,持刀在胸,好似承认一般。 “那我这手千叠,你可要看清楚,到时候下到地狱,别不明白怎么死的。” 李西来话音一落,连下两子,于半空中相交,再演那不可能发生的一幕,暗中观察的李香琴瞪大双眼。 还没来得及看凌凌漆处境,李西来乍然侧头,一双眼睛直盯李香琴躲藏的凳后。 被那眼睛一盯,李香琴汗『毛』耸立,再不敢停留,连忙跑了。 半晌,“阿漆,你没事吧?” “还好。”凌凌漆收刀,挡下千叠的他,不过脚步虚浮几分而已。 “就是比犁十亩地还累。”凌凌漆比喻十分形象,他晃晃悠悠走到大公园长凳坐下,李西来坐在旁边。 “西来,你真不是总司令的人?”“不错,我只是个过客。” 见凌凌漆脸上没有其他神『色』,李西来开口。“怎么,身份都暴『露』了,你没什么表示?” “哪能有什么表示,我的气告诉我,你的身上没有敌意。” “是吗?这么神奇?那你能不能看出李香琴。” “不行。” “看来你的气,也不怎么样嘛!”“那是因为心脏跳动,全身血『液』加速,阻止了我的气前去探寻。” ‘真几把酸!’李西来内心干呕两声,无语望向凌凌漆。 两人分离,今日这一幕在李西来脑海中构思良久,他才决定痛快说出,只是没想到凌凌漆的气功如此神奇,竟然能感知他人恶意与否,这样的话,事情无疑轻松许多。 李西来没有顺势索要气功,火候不够是个原因,时机没到也是一个原因。 三日过后,李西来整装出门。“李大哥,想好去哪了吗?” 望了眼小谭,倒是把他忘了,李西来开口。“现在就走。” 小谭有些迟疑,他还在上班,那丹姐朝他眨眨眼睛。“快去吧,小谭,算你请假。” “李大哥,咱们这是去哪?”“皇家堡。”“那边太朴素,我看还是去壹城园吧。” 李西来摇头,小谭心中感激,李大哥太照顾他了,故意挑了个消费不高的地方。 皇家堡内,李西来找了找,进了个普普通通的面馆,小谭这下可站不住了。“李大哥,这,实在太差了,两个人两碗面十几块钱,我不答应。”小谭声音颇大,过路的服务员给他了个白眼。 “这些都不重要。”李西来摇了摇头,目光在餐厅内扫视。 “好吧。”小谭没有办法,只得同意。 片刻,李西来走到餐厅左边坐下。 见小谭面『色』郁郁,李西来开口道:“你小子快点点面。”小谭有气无力点了两碗面。 李西来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发笑。“小谭,你跟那丹姐关系不错啊!” 一提丹姐,小谭来了精神。“那是,李大哥和丹姐都对我很好。” “面来啰,两碗云吞面,请慢用。”这时面也端上。 一边估算时间,李西来吃了个云吞,“那怎么没看你追求人家?” “哈?李大哥,你误会了,丹姐就跟我姐一样,再说,丹姐有男友的。”小谭筷子一抖,飞溅出点点汤水。 “真是这样?” 小谭脸一红,低下头吃面,含糊道。“是……是,没……” “朋友,你汤水溅到我脸上了。”隔桌一男子转身,不悦道。 李西来一看,是个四十来岁的上班族,口音颇为耳熟,桌上就他一人,正在等面。 小谭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 “没事。” 李西来『插』话,“朋友,洞口的?” 那人眼睛一亮。“没错,就是洞口。” “真是巧,李西来,老家洞口李树村的,你哪儿人?”李西来也是一乐,没想到平行界还能碰到老乡。 “鲁缓,洞口周树村。”这时,鲁缓的面也上桌,他端着碗,坐到李西来两人的桌上。 “缘分缘分,说起来,我真羡慕你们李树村有水泥路,我们周树村那条泥巴路,可别提了,一到下雨天,就跟地里的田一样,简直是寸步难行。” “嗨,老鲁,你们周树村才是值得羡慕,货车开不进去,不像李树村,搞了个砖厂,天天轰轰隆隆,乌烟瘴气,要不是村里几个老人气管感染死了,恐怕这砖厂还得祸害下一代。” 两人便闲聊起来,小谭不时『插』句嘴,半小时后,面吃完。“小李,还不走么?” “老鲁,等朋友呢,要不你先走吧。” “遇到老乡,怎么能轻易走,说什么也要聊个痛快才行。” 这话语突然有丝丝火『药』味,小谭莫名其妙地望去,方才还看他和李大哥聊得亲热在,怎么现在不对劲了? 第24章 自甘 “是吗?老鲁,你说你五年前回周树村时,村里还是泥路,但据我所知,周树村七年前就修成石子路了。” “小李,是我糊涂了,不过你说的李树村开了砖厂,有吗?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小谭闻言微微『色』变,这时鲁缓开口。“小李啊,村里的年轻人容易走上歧途,你可别像他们啊!” “老鲁不必担心我,听我二叔公说,周树村的人,都是在外面瞎混,没一个好东西。” “呵呵,小李,一直演戏也不嫌累,小小年纪,心机如此深沉,恐怕现在地位不差吧?你说说,你腰上别的东西是什么?可别告诉我,是小孩子家家的玩具。” “问我之前,老鲁,你先让我知道,你腰上的是什么东西?”李西来也是好笑,这甫一出门,还能碰上鲁缓这种黑『色』分子,也是够有意思的,反正现在也不急,同他玩玩。 “出去走走?”鲁缓挑了挑眉。“好啊!”李西来一站而起,小谭见此,心中不无担忧。 出了店门。“小李,我劝你还是早日走上正道,不要误了自己,你说的二叔公,就是那李五德是吧?那老东西,年轻时恶事做尽,中年时因给大佬顶包进了监狱,出来时成了弃子,这才回了李树村,没想到都快死了还不安分,蛊『惑』村里的年轻人,听鲁叔的话,别一意孤行。” 鲁缓拍了拍李西来肩膀,同时从上衣口袋拿出警官证,言语中满是劝意。 李西来面『色』古怪,还以为是个黑『色』分子,原来是警察,还有他瞎扯个二叔公,没想到真有其人? 不等两人多谈,侧方乍然传来一声枪响,鲁缓面『色』一变,望了眼李西来,踟蹰几步还是赶去。 “李大哥,咱们快点走吧。”小谭身子一缩,显然害怕了。 环视四周,自枪响传来,闲逛的人群脚步骤然加快,更有甚者,已然跑动起来。 “跟着我。”李西来大步走向事发地,小谭咬了咬牙,快步跟上李西来。 远远看到被人‘挟持’的凌凌漆,还有目光凝重的鲁缓,李西来脚步停下。 “李大哥,刀枪无眼,咱们还是先走最好。”“小谭,你躲在这里,好好看着。”李西来指了个拐角。 “这,李大哥……”“不要给我添麻烦。”李西来说完,小谭似乎有些负气,但也老实多了。 放眼一看,正是那三名匪徒,鲁缓见到李西来,面『色』沉下。“你的人?” “跟我没干系。”李西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随即不怎么理会,信步上前。 四周都是慌『乱』逃窜的人群,反其道而行之的李西来,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大哥,有人看我们笑话。”肩上挎包的白衣小雄喊道。“别过来,谁过来打死谁!”老大没有在意,他四处呼喝,吓跑闲杂人等,不一会儿,整个楼层跑了个干净。 李西来毫无所动,望向凌凌漆。“阿漆,那个呢?”“上厕所去了。” “狗日的,还给老子聊天。”小雄挺起手上的步枪,就是一梭子子弹。 片刻,小雄擦了擦眼睛,“大哥,他是人是鬼?”“什么是人是鬼?快点撤,把那小孩抓起来当人质!” 兴许是太过紧张,除了小雄,老大两人没看到方才李西来闪躲子弹的场面,小雄死死盯着李西来,步步后退。 “还不出手吗?”李西来疑『惑』,凌凌漆微微摇头,他被人夹着脖子,枪口顶住脑袋,这种情况下,刀,无能为力。“大哥,他说话了,是人,不是鬼,刚才我看到他躲子弹!”小雄听李西来复又开口,面『色』大变。 “你小子糊涂了吧?老虎,把那小孩抓起来。”老大依旧没有理会,他瞄了眼抱头蹲着的小孩,眼神示意身旁的黑衣老虎,老虎大步而去。 “住手,警察!”观望的鲁缓见几人伸手到孩子,连站出来阻止。 “警察!打死他!”老大面上一惊,老虎的脚步也顿住,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虽歪,却直取鲁缓腹部,情急之下,鲁缓拔枪。 三声枪响…… 李西来持枪斜握,仿佛从未『射』出过子弹,老虎躺倒在地,不住呻『吟』,他被鲁缓打中大腿,不能行动。 鲁缓眨了眨眼睛,他不是没中过枪,他熟悉中枪的感觉,可现在,为何没有痛楚袭来?鲁缓脑袋转不过弯。 “大哥,他……他把老虎的子弹打下来了!”三人中唯一清醒的小雄,牙关发颤。 或许明了的,还有躲在拐角的小谭,见到这一幕,小谭使劲擦眼,直到眼眶发红。 “打死他!”老大喝道。“大哥,我不敢!”面对李西来似笑非笑的脸,小雄后退数步。 “废物,扶起老虎,快去按电梯!”小雄如释重负,连跑过去。 老大‘挟持’凌凌漆步步后退,他本已不像多生事端,李西来便讥笑道:“你开枪试试。” “吗的!”老大十分听话,随着枪声响起,他的命,走到尽头。 凌凌漆瞬息拔刀,反手一挥,便是开膛破肚,五脏六腑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点点腥臭仿佛风筝上的墨水味。 “你都快把他砍成两截了。”李西来屏住呼吸,撇撇嘴。 凌凌漆笑笑,整了整『乱』糟糟的西装,也没去掸衣服上的血珠和食物残渣。 “一人一个?”“两个,我都要。”凌凌漆撩开衣摆,两柄飞刀跃然于手。 转头看到老大身死的场面,小雄老虎还没来得及反应,眉心已『插』上崭新的飞刀。 银白的刀身尽入,只留米黄『色』的刀柄,微微颤动。 李西来见此,心中一惊,三日之前,他和凌凌漆试探时,自觉发现凌凌漆弱点,进攻强悍,防守不足,他只要有足够的子弹,凌凌漆『摸』不到他衣角,唯有被他耗死这一条路。 今日再见,却给李西来敲响警钟,这手飞刀之技,比起弹闪不遑多让,若是他和凌凌漆生死而战,凌凌漆以飞刀开路,步步『逼』近,待到近身时,李西来的下场,和现今的老大不会有太大区别。 “西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走,咱们去叙叙旧。”收刀之后,凌凌漆眼里有些急『色』。 “怎么,看你猴急样,没得手?”“西来,这三天我体内杂气极多。” 李西来闻言一哂。“关我屁事,自己解决。”凌凌漆苦笑一声,悻悻离去。 “小李。”“老鲁,我曾经是个警察,你回去吧。”鲁缓无声点了点头。 小谭从拐角走出,此时的他,眼中的畏惧,占了大多数。“李大哥,厉害!” “都看清楚了?”李西来背过身。 “李大哥,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李西来一愣。“哦?难道你以为我要杀了你?” 小谭一听,脸『色』登时煞白,直接瘫倒在地,宛如冻僵。 见小谭竟然如此不堪,李西来眼中无甚颜『色』,淡淡开口。“本来还想传你一招半式的。” 小谭难以置信地望来。“真,真的?” “我这里有无虚、百中、对弈、弹闪,四本枪术,其中无虚取……” “李大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仅为我解围,现在更愿意教我这种枪术。” 李西来正说着,小谭却打断了他的话。 “是不是有一种被天上馅饼砸中的感觉?小谭,不要想太多,我只是看你顺眼,就这么简单。” “谢谢李大哥,小谭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脑袋笨,没什么特长,还很懒,李大哥要是传我枪术,小谭说不定过两天就忘了。” 李西来猛然回身。“废物?” “李大哥说得对,小谭就是个废物。”凌厉的语气下,小谭身子微微发颤。 “抬起头!” “小谭不敢,李大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小谭沉默不语。 良晌,李西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一步步离开了皇家堡。 第25章 无名之火 李西来没有再回丽晶酒店,在外随意找了个宾馆住下,过了几天,他得到赖有为家中开聚会的消息。 是夜,李西来混入其中,等了不久,凌凌漆现身。“阿漆。”“西来,真巧。” 凌凌漆蓦然回身,一见李西来时,他瞳孔微微一缩,李西来招招手,两人找了个偏僻所在。 “西来,你怎么了?” 李西来不答,他走上前,凌凌漆咬了咬牙,没有闪躲,李西来右手搭住他肩膀。 “阿漆,其实我一直以来,接近你,完全是因为你的气功。” 凌凌漆勉强笑了笑。“西来,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说这种话?而且我怎么感觉你对所有人,都有股敌意?” “不,阿漆,那不是敌意,那只是排斥。”李西来纠正凌凌漆的话语。 “大家都是人,也没有招惹你,为什么排斥?” “阿漆,你还没回答我呢?气功能传给我么?” 凌凌漆苦笑一声,“西来,你现在不止肾有问题,连精神都出了点问题。” 李西来听了紧了紧手臂,凌凌漆连忙讨饶。“西来,我给我给,你先放开。” “你给了,我再放开。”凌凌漆听了叹了口气,本来好好一个人,怎么变成这样子。 “附耳过来。”凌凌漆在李西来耳边低语一番。 “西来,那天你要是愿意,我早就给你了,这气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我们那十里八乡,人人都会。” 李西来面目一变。“你耍我?”“哪里耍你,西来,我说的都是实话,就连小丽都知道这气功,我之所以练成了气,跟我经年杀猪有分割不开的关系,不知是哪一天,当我的刀挥下时,气自然而来。” 李西来沉默,只是直盯凌凌漆双眼,旁边花束引来一只蜜蜂,嗡嗡而来,钻入花房,待心满意足后,再嗡嗡飞走,这只蜜蜂如此来了三次,凌凌漆的眼睛里仍然是一片真诚。 李西来展颜一笑。“是嘛?你的意思难道是让我去杀猪?”“西来,你做作的笑容,有点恶心。” “有缘再会。”得了气功,李西来朝凌凌漆拱了拱手,翻身出了赖家。 望着李西来离去,凌凌漆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他嘴唇嗫嚅。“西来,我刚刚要是拒绝,你是否会对我拔枪?希望这篇静心咒能帮到你,气,并非是强练能够成功的。” 宾馆内,李西来仿照过往看过的影视剧,盘膝而坐,苦练内力,但见他眉头紧锁,气息粗重。 “去你吗的波罗。”一小时过去,李西来气急败坏地蹦起身,此时再看他那张脸,隐有丝丝戾气。 “凌凌漆,你果然在耍我!”脑中思绪盘旋,李西来面沉如水,这哪里是气的修炼法,分明就是一篇咒文,不过是心经换了几个字句而已。 被人耍了的念头不断在心湖翻涌,李西来登时就想去找凌凌漆算账。 “方才我已经不亚于威胁,他没有抗拒我像那匪徒一样近身,但是现在,还有几分情面在?” 和凌凌漆硬碰硬,那不是李西来想要看到的结果,盖因他的胜算,只有三成不到。 可这口气,憋在心中,李西来分外难受,他脸上的戾气也愈发明显。 “吗的!”脑中越想越上火,火急攻心,李西来大步走到门边,猛拽门把手,似要出门。 ‘咔嚓’一声轻响,不知是不是因为宾馆上了年头,李西来居然直接扭断了把手。 “艹!”如同火上浇油,李西来双目圆睁,一拳直击木门,轻而易举,木门破了个大洞。 复又狠踹两脚,总算‘开’了门,李西来沉着张脸,健步而出。 “干嘛呢?干嘛呢?要拆家呢?脾气这么爆?年轻人?是不是要把我这小宾馆全拆了才欢喜?” 老板娘像只聒噪的鸭子,不停的使用反问,为李西来加些佐料。 “天呐,你个遭天杀了,老娘就不该让你住进来,还真拆门,不给钱想走?站住!” 指着李西来的背影,老板娘叉着腰,下垂的胸口不断起伏。 “嘿!厉害了,没教养的东西,你妈妈没教过你?弄坏了别人……” 李西来猝然回身,枪已在手,他眼中杀意勃发,艰难地抬起手,按住自己胸口,似乎想以此平复心境。 “大……大哥……”老板娘当场就『尿』了。 “掌嘴,快点!” “是是。” “用力点!没吃饭吗?” ‘啪啪啪啪啪啪’,宾馆走廊回『荡』不休,偶有不解的房客打开门,好奇地伸出个脑袋,然一见李西来手中的枪,便如王八般迅速缩了回去。 三分钟后,老板娘手下的力气小了,她那张圆脸此刻鼓胀足有之前一倍有余。 “我叫你停了么?继续,我不喊停,不准停手!” “大哥……不能……再打……”老板娘已是口齿不清。 枪声是最好的答案,望着离自己脚尖仅仅三公分的弹痕,老板娘面『色』煞白,再次拉了一裤裆。 “我掌……” 恶心的腐臭袭来,李西来却感觉心中舒爽。‘这就是欺压他人,多么愉快啊,看着别人在你一句话下,不敢有丝毫违抗,多么满足啊!可李西来,你这样为了什么?找存在感么?’ 李西来神『色』有些恍惚。 等李西来回神时,老板娘的呼吸变得微弱,一口好牙残缺不全。 摇了摇头,刚想走,侧方突然冲出一个身影,李西来下意识转枪。 “不要!”无法言语的老板娘,清晰喊出这句话。 李西来也是情急之中,抬手一枪,阻止了那颗子弹的方向。 走廊天花板上的照灯破裂,叮叮当当落在木地板上,老板娘的心跳跟着声音忽急忽缓,她死死盯着那道身影,那道义无反顾地,扑向李西来的身影。 “坏人,不要让我妈妈掌嘴,我咬死你。”小女孩抱住李西来大腿,还在换牙的嘴巴下嘴。 李西来如木桩般僵在原地,随着疼痛袭来,他脸上的戾气也散去许多。 良久,小女孩兴许是累了,他放开李西来大腿,后怕地后退两步。 “解气了么?” 望了眼妈妈的惨状,小女孩不知哪来的勇气。“没有,我要咬死你。” “欣宝,快过来。”老板娘急得哭出声。 “唉,对不起。” 不顾腿上火烧般的痛楚,李西来缓缓走出宾馆。 昏黄的灯光下,那狭长的,垂下头的背影,宛如一个失败者。 第26章 败絮其中 五天后,熟悉的基地,总司令坐在办公室,眉宇间有着挥不去的愁意,自从半月前贪了龙骨,顺顺利利解决掉一干特务后,他本可以演一场戏,推掉上面的烦恼,躺着收钱高枕无忧的。 哪知道碰上个李西来,枪法跟电影里演的一样,李西来临走时一句还会回来,让他这些天来夜不能寐,金刚甲和金枪更是不敢片刻离身,不过日子虽然难过,上面的话可不能不听。 “老天,我是不是中大奖了,随便找了个用来充数的杀猪匠,竟然也是深藏不漏,还跟那李西来搅在一起,这些天李香琴也没有按时报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真是头痛啊!”总司令愁眉苦脸。 “没事的,脑袋没了,就不会头痛了。” 总司令如同坐上针毡,一蹦而起,这个声音,他可是格外熟悉,在梦里,已经听过数十回。 “别忙活了,我都到了,你来不及穿衣服的。”李西来轻巧打开窗户,迈入其中。总司令才刚戴好头盔。 “还穿?还穿一枪崩了你!”李西来出言恐吓,总司令动作夏然而止。 慢悠悠走到司令椅上躺下,李西来悠然自得地望着总司令。 见李西来没有第一时间开枪,总司令心头大石算是落下,他正心中盘算,李西来想要什么? “小兄弟,你既然知道,我也不瞒你,龙骨的钱,我们一人一半。” “哈哈,几块破骨头,就想买你的命?” “破骨头?那都是真金白银,一千万,足足一千万,小兄弟,你可要考虑考虑,我吃点亏也没问题。” 总司令伸出食指,眼睛放光。 “不过如此!” 一听李西来这话,总司令变得不解起来。“小兄弟,你不会没碰过钱吧?” 面对那看土包子的眼神,李西来耸耸肩不置可否,“你看看,这是什么?” 莹莹绿光照耀,李西来持枪的手后移,遮挡住光线,以免那光芒照到自己头上。 “这……这……”总司令已是看呆了。 “如何?”李西来收了珠子,总司令眼中仍有些念念不舍,他似乎都忘了被李西来指着的境地。 “李兄弟,我能不能『摸』『摸』?就只『摸』一下!” “别废话,那把金枪,丢过来。” 李西来指了指,总司令得令,顺利握住金枪,总司令眼神犹疑不定,枪是上了膛的,里头的弹丸,也是那能对李西来造成威胁的穿甲弹。 他一直有所准备,只是没想到今天这种地步。当今,搏不搏?是个问题。 沉思片刻,总司令丢了出去,自上次见到李西来躲避子弹后,他不再像以前般信任金枪。 手下稍掂,约是寻常手枪两倍重量,“你这枪是不错,但是只能单发么?” “是的,子弹威力太大,连发枪膛会炸。”总司令如实说道。 “那有什么用?”李西来一张脸垮了下来,他早该想到,金枪不过一个看似美好的玩具。 总司令看在眼里,心下骇然不已,李西来这副表情,再加上之前那玄乎的二子相撞,难道他想用金枪施展那种绝技?普通手枪已是威力大增,如果是金枪,那还得了? “金枪,谁给你打造出来的?”李西来脑袋一转,问道。 “一个不得志的老匠人,我看他可怜,给了他一次机会,没想到收到惊喜。” 李西来眼前一亮。“他人呢?能不能换成连发,威力降些也没关系。” 总司令大喜。“李兄弟,他就在基地。” 办公内陷入沉默,总司令此时脸上轻松不少,李西来的模样是志在必得,只要有所求,他就有回旋的余地。 “你骗我!” “李兄弟,如果我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是吗?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李西来挺身,一步步走向总司令。 “我所说句句都是实话,李兄弟,你只要等候片刻,我立马叫他来见,若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约好时间。” “呵,这把金枪,内里机构磨损严重,开不得几发子弹,你没有让人修?” 总司令闻言面『色』一白。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没有!李兄弟,你只要等等,人就会到。” “那你去死吧!” “不,你不能杀……” 枪声即响,屋外脚步阵阵,李西来看了眼手中金枪,不无失望地摇摇头,随手一扔,跃出窗外。 眨眼过去十来天,李西来没有去找凌凌漆,情面不在,再相见没有任何意义。 这天,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拉扯感袭来,李西来坐起,试着抵抗那感觉,在他有意为之的情况下,拉扯感并未和他抗衡,反而隐没下去,李西来心下稍宽,那感觉隐而不发,只要他需要,便会立刻送他离开。 今日,是一月期限到了的日子,李西来想要知道,那相悖的惩罚。此时他已顺利留在了国产凌凌漆的世界。 半小时过去,李西来毫无所觉,他走到镜子前,里头的人没有丝毫变化。 “寻真珠难道骗我?”李西来颇为疑『惑』,坐上床沿,李西来正打算休息片刻,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自心底浮现,貌似是木桶漏水的声音,但宾馆内寂静一片,不可能有什么水声。 再等半小时,那漏水声已经转变成小溪汩汩流水声,李西来此时并未感到什么致死的危机,只是心里好像在告诉他,他失去了某些东西,就像溪水一般,悄悄流走。 抵挡着脑袋里令人心烦意『乱』的噪声,李西来不禁想到,难道所谓的相悖惩罚,就是这会逐渐加重的幻觉?可我怎么感觉,这像是警报?李西来复又走到镜子前,当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面上神『色』微变。 他前额的头发,不经意间白了两根,李西来可以发誓,一小时前,绝对没有这两根白『毛』。 此刻再细细感受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丝微不可觉的迟滞感,他好像,长大了一岁。 如此李西来不敢再久留,连忙选择了回归,白芒浮现,那水声幻觉消弭无踪,李西来面『色』舒缓。 第27章 你是在毁我李西来! “竟然在悄无声息间,取走我的寿命。”回来的李西来,知道了相悖的惩罚,他不会轻易再做类似的尝试,毕竟他还是凡胎,生命不过短短几十年,若是刨去垂暮之年,便只剩下十数年,代价太大,承受不能。 翌日清晨,五点,李西来掀开被子,他穿好衣服,别好自己的枪,门外,不见晨光,颇为昏暗。 李西来徒步而行,他的目的地,便是之前练枪的郊外,至于他为何徒步而不坐车,却是因为他,需要思考。 李西来需要思考,更需要反省,他本以为自己的心,很坚定,但在凌凌漆中,他犯了错误。 十分严重的错误,那一个平行界里,他空手而归。浪费的不止是时间。 细细想来,若说真有什么收获,那就是一腔怒火,和一颗动摇的心,他生出了戾气,理智因此削弱。 等到达之时,曜日已升,时间也走到九点,接近四个小时的思考,李西来隐隐触碰到答案。 环顾四周,那颗断掉的小树,已经抽出新芽,李西来的子弹,并未磨灭它的生机。 而那颗老树,在李西来出现时,叶片又颤动起来,好似在哀叹,这个家伙怎么还来? 李西来微微一笑,走到老树下,望着那愈合的伤口,抽出一把匕首,仿佛面对垂死的病人,他小心翼翼划开一道十字刀口,隐隐见到那颗生锈的弹丸,李西来猛然一刀『插』入,透明浆水飞溅了一脸,他旋动刀刃,连着一大块木质,将子弹取出,凑上前,闻了闻新鲜切口处点点清香,李西来满意点头。 靠树坐下,李西来反手拍了拍枯皱的树皮。“你是不是该感谢我?我替你取出子弹,让你可以更加茁壮的成长,虽然本来就是我打进去的,哈哈。”李西来越想越好笑,不禁轻笑出声。 若有旁人在此,八成会以为李西来神经病,对着颗树自言自语。 笑了一阵,李西来半躺在树下,享受难得的惬意,他望着那颗新生的小树,缓缓闭上眼,好似假寐。 “李西来,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想说什么都可以说,没有人会听到,也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胆怯,你的懦弱,你的无能,你的卑微,你的畏惧,你的愤怒,你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人知道。” “你什么意思?我李西来心志坚定,寻真之路上,不会有半步退缩,什么胆怯懦弱,无稽之谈。” “面对我,你还想遮遮掩掩,你脑袋想的什么?我全都知道。” “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我是东西,我什么都不是,我也什么都是,你想让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你是寻真珠吧?” “寻真珠?李西来,你为什么想到它?你为什么认为我是它,让我看看……哦!你在害怕。” “一派胡言!” “呵呵,李西来,你口口声声说玩一场游戏,即使被人谋算也无所谓,可凌凌漆的世界里,你为什么没有去取凌凌漆的气功,你知道的,你心里懂,要是愿意,你可以拿到,只要不择手段,你为什么不去做呢?气对你有用,得到他,你这个游戏玩家,是可以增加经验的,可以升级的,这样,你游戏不就玩得更痛快了么?” “我做不到。” “好吧,那我不问你这个问题,小谭呢?他是根源,为什么他拒绝你的好意,你就变了?凌凌漆说你精神出问题,你虽然否认,可你心里知道,就算你不承认,那些戾气哪里来的?” “废物东西,我满腔好意,成了一厢情愿,不过是心中羞怒而已。” “可笑啊可笑,李西来,你想瞒着我?羞怒?真是羞怒吗?难道不是你从他身上看到自己,没错,李西来,你也是个废物啊,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废物。” “你才是废物,你全家都是废物。” “没错,李西来,我理解你,我也是个废物,如果你事先知道,那黑球是寻真珠,会让你走上无法掌控的生活,你还会捡吗?你不会的,李西来,就跟小谭一样,你会绕开,因为你害怕,你是个废物。” “给我滚!” “你瞧瞧,李西来,你跟小谭有什么区别?我倒觉得,小谭很明智,他知道自己胆怯,他知道自己懦弱,而你呢?你装出来的样子,很假知道吗?我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心里,挥之不去的卑微。” “我不想跟你说话。” “要我怎么说你?李西来,逃避是不对的,当时你逃避了,竟然傻到威胁凌凌漆,结果呢?你得到了什么?静心咒,『色』即是空哦!空即是『色』呢!你为什么不等等,我估计过个几天,你顺势提出来,凌凌漆会给你的。” “我……” “唉,我说这些,不是让你自责,你有没有想过,当时你是可以杀他的,你应该杀了他,因为他骗了你,如果你杀了他,现在也不会像这样可怜巴巴的,‘骗子,大骗子,竟然骗我,好伤心,好难过。’,你又不是个怨『妇』,对么?只要你杀了他,就算事后知道他骗你,那也无所谓啊,你受到欺骗,他付出生命,不就得了?” “不杀,不……” “哦?那之后的半个月,你干嘛去了?充足的时间下,你不做点什么?气功啊!你非常想要的,你都已经想好了,借助气功,推进自己枪术的层次,你也知道,气功的好处不仅于此,你向往那些,什么一挥手啊,几条龙『乱』飞,一挺身啊,水上『乱』走,一跳一蹦,飞来飞去,你有多眼红,我都知道,即便凌凌漆的气功,不能让你一蹴而就,那也是一个机会,可你呢?放弃了,你为什么不去做?凌凌漆你没把握,李香琴呢?” “他是我朋友,我不能做那种事。” “呸!冥顽不灵,李西来,你个蠢货,什么朋友不朋友,你把老王当朋友,狠不下心抢枪斗术,白白浪费时间,最后还不是半『逼』半就得到的?先别急着说话,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老王是你第一个指路人,就像你的第一次,意义不同寻常,一生一世都无法忘记,这个我十分理解,咱们不提他,可凌凌漆算个什么东西,他不过跟你扯了些废话,仅此而已,你就把他当朋友?那这个朋友又对你做了什么?静心咒哦!观自在呢!” “那……那我该怎么做?”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李西来,我告诉你,还记得那句话么?” “生老病死,万物轮回?” “不是,枷锁桎梏,黄土微尘,你如果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住,只有一个下场,成为一捧黄土,一颗尘埃,你不需要朋友!这两个字的含义,你应该变变,李西来,你愿意听我的吗?” “我……我不知道。” “听着,以后,你不会有朋友,或许出于形式,你需要利益伙伴,但朋友,永远不会再有。”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走上寻真之路,更应该这样做才是,你是要成为高端玩家的,你想要成为游戏最强的,甚至,你梦到过自己掌控整个游戏的。” “你说得似乎没错,但人不为己这句话的本意……” “纠结这个干什么?我说得这个‘为’,就是为自己的为,读第四声的为,以后所作所为,都为自己!” “那我……你能帮我吗?” “李西来,祝贺你,你终于醒悟了,也不枉我这么多口舌,听着,你现在剖开自己的心,没错,就是这样,彻彻底底的剖开,不用怕,你心里的所有,我都知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不必害怕。” 看那心中,一条金『色』法则傲立当空,清晰可见,煌煌镇压在心湖之中,可其下却是一片灰『色』海洋,混混沌沌,『乱』糟糟一片,不成章法,不时有一股混沌之水冲刷而上,要将金『色』法则拉入凡尘。 “这就是你,李西来,你从来没看到过这种景象吧?之前你已经确认过一次,现在,我来帮你一把,起!” 海面波澜不平,眨眼即翻涌大浪,如同烧沸的开水,浪花朝两边分开,汪洋之下似有新的法则,将要降生。 “这是金『色』法则下的第一条:永远不会有朋友。” 金『色』法则微微颤动。 “这是第二条:一切为自己。” “这是第三条:对我不利者,死。” “这是第四条:对我不敬者,死。” 金『色』法则惊颤。 “这是第五条:平行界中的一切,都是我的东西。” “这是第六条:现实世界中的一切,都是我的东西。” 金『色』法则出现裂痕。 “这是第七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金『色』法则摇摇欲坠,如同即将从天空中跌落,落入深不见底的汪洋之中,那一股股混沌之水,前赴后继地涌来,金『色』法则出现裂痕的孔洞中,不断冒出灰水,它本是熠熠的光芒,终于暗淡下来,而这也让混沌之水激动狂躁,它们奋不顾身,誓要将金『色』法则击落凡尘,让它在灰水中消声觅迹。 “这是第八条……” “你干什么?” “李西来,我是在帮你。” “你是在毁我,毁我李西来!!!” “不,李西来,谁都有可能对你不利,但只有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你!” “那你为什么攻击她?” “她是个窃贼,李西来,她是个贼啊!自古盘古开天地,却有个鸿钧是什么道祖,先盘古而生?错啦!创世之神是盘古,人类父母是女娲,道祖是老子,鸿钧是个贼!就跟鸿钧是个贼一样,她,也是个贼啊!” “你的比喻,很不恰当,鸿钧盘古岂能与她相媲美?停下!” “不,李西来,不要,听我的,听我的,你才是李西来,现在的你,只是个被贼控制的玩偶!” “呵呵,消失吧。” 第28章 有善戴帽者 宛如涅盘重生的凤凰,金『色』法则裂痕尽复,迸发出万丈光芒,其下虚构的八条伪则土崩瓦解,混沌之水风平浪静,方才激涌,犹如幻觉。 光芒长盛不衰,心湖灰水尽皆净化,只余,一道道清流。 随心而动,清流分出几条支流,在金『色』法则下书写李西来所想。 凝神一看,赫然是那伪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李西来点点头,又摇摇头,法则便重新化作清流,落入心湖之中。 李西来睁开眼睛,拍拍自己脸颊,将自己从恍若隔世的幻觉中拉出。 抬头一望,太阳已经西斜,李西来哂然一笑,扶着老树站起,此时细看那双眼睛,再无半分戾气。 宁神静气,顿立在地,李西来握住枪柄,平和的心让他摒弃一切杂念,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千叠一顺手便出,直『射』天际。 子弹消失无踪,李西来将枪呈于眼前,细细端详。 心湖中清流激『荡』,带来从未有过的信心,李西来大笑出声:“我李西来,岂是废物?” “弹闪!”一声乍响,惊飞林中大片飞鸟,就在那弹丸直奔苍穹时,李西来反手一旋。“千叠!” 子弹出膛之时,李西来淡然回身,招,已成! 弹闪千叠一,三倍威力加持,此时若再面对金枪客,那身龟甲,足以破之! 站立片刻,李西来眉头一皱,他叹息地『摸』了『摸』枪身,有些可惜,这把跟随他征战两个平行界的老伙计,承受不住弹闪千叠的威力,现今它外表依旧黑亮,可内里,已经变形,终究,只是凡铁,只是老王那个世界,制式的警用配枪。“抱歉了。”李西来低声道歉,就地将枪埋下。 此番李西来,认清自我,明心见『性』,潇洒而回。 过了七日,李西来寻得一把备用枪械,整装待发。 时空穿梭十分神秘,似乎是寻真珠的保护,李西来不会感受到不适,他也不会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平行界的,眼睛一睁,宛如睡去,复又一睁,便穿越了,和前两次一样,这次依然如此。 踏上地面,李西来照例熟悉周围环境,细看之下,他眼中颇有些喜『色』,这次来到的平行界,貌似是现代世界。 正愁找不到一把合适的枪械,如今刚好,不管是否熟悉,只要得到一把能适应弹闪千叠的手枪,便不虚此行。 人迹罕至的阴暗小巷内,李西来随意走动,打量四周破落的大楼,见到那外层有些随意『乱』画的涂鸦,是些英文字母,看来这次平行界,八成是别国。 脑袋里寻思找个翻译的李西来抬头一望,发现一栋烂楼下头,站着个人影,信步走近。 那人影猝然听得脚步声,紧张地转过头,至此全身装束李西来尽入眼帘。 李西来脑袋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说来也怪,他开口时,自然说出一口流利英语。“你这个打扮,海扁王?” 戴夫眼神一变,他反手握住身后两根木棍。“你怎么知道?” “好了,别玩了,早点回去写作业吧!” “现在是我的行侠仗义时间,不管你是谁,别挡着我。” 李西来微感好笑。“是吗?戴夫,小心我告诉你爸,你大晚上不睡觉,穿着身原谅套装到处逛。” 年轻的戴夫立时投降。“你怎么知道我是戴夫,还有,千万别告诉我爸,我不想再让他担心!” “瞧你这点出息,小小年纪就喜欢戴绿帽,以后参加工作还得了?” 李西来不由分说,大步走到戴夫身前,一把扯掉他的深绿『色』头套,『露』出一张没什么特点的脸。 戴夫没多想,自然把李西来当成他爸的朋友,“叔,头套还给我,我还要进去锄强扶弱!” “傻小子,里面都是黑『色』分子,你一进去,骨头都不会有。” “什么?叔,你不会骗我吧?凯蒂说他们只是一群地痞流氓。” 戴夫话一出口,面『色』微红,他刚还说锄强扶弱,其实完全是借口,他只是想帮暗恋的女孩解决烦恼,可中二之气又不允许他的理由如此苍白,才扯出些大义旗号蒙骗自己。 “你别多管闲事,早点回去睡觉。”李西来面『色』端正,故意撩起衣摆,『露』出一截枪身。 “叔,这,你是警察?”一见李西来的枪,戴夫自动脑补完毕,他用崇拜的眼神望来。 “没错,你以后也别耍什么威风,面对恶徒,你这小胳膊小腿经不起折腾,他们自有对手。” “可是,叔,我答应了凯蒂。” “行,那你跟我进去。”戴夫听了眼前一亮。“到时候刀枪无眼,你要是被打死,可别怪我。” 戴夫哭丧着张脸。“叔,你不是我爸的朋友么?帮我一把好不好?” “看你那副急『色』忘命的模样,你就不会说,是求我帮你解决问题。” 戴夫连连点头。“记住了,以后别脑袋一热做傻事,害人害己,要真有想法,你可以去攻读警校。” “算了算了,叔,我不是那块料,这里就拜托你了。”戴夫连连摆手,已是萌生去意。 三言两语让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回去,顺便掐灭他心底不安分的火焰,李西来带笑走进烂楼。 步入二楼,走过拐角,李西来身影出现,尽头处守门的壮汉犹自闭眼听嗨歌,刻意压低脚步,直到近前。 “嘿!”“fuck!什么东西?”壮汉一惊,睁开眼时见到李西来满脸恶趣味,笑眯眯盯着他。 “我找你们老大,谈点生意上的事。” 壮汉审视了李西来两眼。“贵客,请进。” 进得房内,一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着开叉到肚脐眼的红裙迎上,“客人,要不要『摸』一『摸』?” 李西来翻了个白眼,没理会这搔首弄姿的女人,进到主卧,但见五六个混混四散在屋内,各做其事,为首的人正在专心打游戏,没人多看李西来一眼。 瞄了眼桌上粉末状的东西,李西来摇摇头,这伙人和电影中别无二致,并不值得太在意,随便坐上沙发。 第29章 小小身影 “青帮的哪位?”打游戏的人放下手柄,疑『惑』地望向李西来,随着他言语,诸多混混目光汇聚。 “还有差不多三分钟。”李西来自言自语,头目见如此不把他放眼里,遂站立而起。 “站起来做什么?你是那个?叫什么拉苏尔的人,是吧?”李西来指指点点。 “闹事的?”拉苏尔话音一落,五六个混混放下手上的事,渐渐围向李西来。 “干嘛围上来,嫌空调太冷,要聚众取暖?”李西来突兀拔出手枪把玩起来,拉苏尔等人面『色』微变。 两个混混得到意思,偷偷溜向侧房。“我们老大是弗兰克,你们老大是谁?”拉苏尔发话了。 “不敢,我们老大叫李西来。”“李西来?敢问是哪位主事?” “就是我,我是李西来!”李西来哈哈一笑,拉苏尔只觉一种被戏耍的怒气,直冲脑门。 “拉苏尔!”这时那两名近侧房的小弟走出,各自拿着一把手枪,拉苏尔见此面上舒缓不少。 “敢耍我?”拉苏尔招呼一声,五六个混混复又聚拢,李西来面『色』不变。“她来了!” 李西来话音一落,窗外玻璃爆裂,冲进来一个身影,但见那人披风烈烈,紫『色』短发透着妖异,黑『色』眼罩蒙面叫人看不清面庞,绛紫皮衣衬托着小小身躯,六尺两刃刀寒芒闪闪。 那人影一扫屋内,瞬息分辨出威胁最大的两人,她挽了个刀花,侧着步子冲向两名持枪的混混,在两人愣神的瞬间,两刃刀透心而过,手枪叮铛掉在木地板上。 响声惊醒屋内众人,立时有人俯身去捡,却被她横向一切斩去双手,跪倒在地放声大嚎。 再有一戴帽子的混混见势不妙,转身持起身旁台灯,便照着那人影砸下,人影不慌不忙,反刃相迎,台灯灯柱不过铜锡所制,如何挡得住两刃刀的锋芒,只听一声脆响柱断,刀刃余势不减,正落在胸膛,戴帽子的混混惨叫一声,倒地不起,出气多进气少。 离李西来近些的一混混,目睹这眨眼间发生的一切,慌忙回身去取短刀御敌,李西来伸出一脚,那混混一个不查绊倒在地,身影见机跃起,空中一个转身,两刃刀带着倍增的重力直『插』混混脊背,刀刃入肉,直至触碰地板,这一刀下,不存活路,这位仁兄就这么莫名其妙,赴了黄泉。 那人影有些疑『惑』地转身,纯净的湛蓝眼睛望着李西来,“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是正义的伙伴。” 那人影点点头,她背对李西来,看向冷汗直流的拉苏尔。 李西来瞧着这小小的背影,有些暗叹,随口一句话就信了,到底是个小孩子,如果自己真对她不利,她怎么挡得住?正这样想间,一点微不可觉的红芒直指自己心脏,李西来登时了然。 被人用枪指着,还是一击必杀的狙击枪,李西来浑身难受,便挪动身子,但那红芒如同附骨之蛆,紧紧跟随,李西来可就恼火了,他身体连动,借满脸是汗的拉苏尔,形成死角,不让红芒指中自己。 点点细微的电流声响起,好似是无线电的交流声,片刻,那身影便狠狠瞪了李西来一眼。 “行,我不『乱』动。” 李西来话音刚落,拉苏尔从裤口一拔,短匕在手,扑向那身影,看他眼中的决绝,显然已是生死相搏,那身影眼中带着笑意,好像最不惧这种笨拙的攻击,一提两刃刀,便要斩其人头。 “糟了!”身影湛蓝的眼睛中带着慌『乱』,原是方才那回身一刀力道太大,锋锐不可挡的两刃刀『插』入木地板,想要拔出来,需要点时间,这点时间换作平时,不算什么,但放到现在,就是丧命的破绽。 李西来微微一笑,持枪在手,他没有『射』向后脑,而是瞄准拉苏尔的手掌,如此最是稳健,子弹贯穿脑袋,固然一击即死,可惯『性』仍在,势头只是弱了几分,而贯穿手掌,却可以让拉苏尔握不住短匕。 然而不需要李西来动手,那点红芒灵动一跃,仿佛从始至终就只瞄准拉苏尔的脑袋。 沉闷的枪声响起,拉苏尔太阳『穴』爆开一团血花,他的眸子瞬间暗淡,死亡瞬息降临,他持刀的身体,只借助惯『性』前扑,那身影轻巧躲过,李西来看在眼里,遂收了枪。 “谢谢大老爸。”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响起。 此时的房内一地残尸,还能呼吸的,只有李西来、小小身影,和那红衣女,擅于卖『骚』的红衣女,在这种场合,没法『骚』起来,那身影带着点不屑,提起两刃刀,在刀柄中间一转,变成两把短刀,冷笑着走向红衣女,片刻,开竖叉到肚脐的红衣,多了两条横叉,若红衣女还活着,见到自己改造过的衣服,可能还会欢喜。 事毕,小小身影走向沙发上坐着的李西来,正想问问这个人,为什么如此冷静。 房内厕所响起水声,门开后,叼着半截烟屁股的混混,大睁双眼,看着房内一切,咽了口唾沫,小小身影见还有漏网之鱼,无奈又提刀前行,乍一见这打扮怪异的人,叼烟混混悚然一惊。 小小身影提刀成拳,两拳相碰,短刀变成两刃刀,寒光森冷,上面的血迹尚且温热,缕缕猩红散发出丝丝血腥气味,叼烟混混急从身后抽出一把蝴蝶刀,他还有反抗的机会。 叼烟混混擅使蝴蝶刀,这种刀的奥义在于,让对手眼花缭『乱』精神分散后,迅疾掷出,从而夺命。 见小小身影顿立在地,叼烟混混面上一喜,哪知小小身影将两刃刀『插』进地板,从自己腰间,也取下柄蝴蝶刀。 ‘砰!’李西来一枪击出,叼烟混混不甘倒地。“谁让你多管闲事的?”小小身影愠怒。 李西来只觉这怒火莫名其妙,“有话好好说,我是正义的伙伴。” 那小小身影竟提刀来砍,李西来一站而起,从容躲闪,倒并非杀招,只是怒火导致,李西来颇为无奈。 第30章 你有超能力 兴许是好事被坏,小小身影小孩子气的不依不饶,李西来自然不能被她真砍,两人一追一逃。 闹了一阵,小小身影拄着两刃刀原地休息,她有些体力不济,方才砍杀一干混混消耗极大。“你过来让我砍一刀,或者接我蝴蝶刀。”“那行,你耍耍。” 小小身影听了傲气地抬头,『露』出秀气的下巴,她取出蝴蝶刀,一双小手灵巧无比。 李西来这才了然,原来是小小身影想向那人炫耀蝴蝶刀,李西来坏了她事,才会生气,“好好,真是厉害,要是换成我,早把自己的手指头玩掉了。”小小身影听了,得意地笑出声,都忘了掷刀。 两人交谈间,有人轻巧推开房门,却是那守门的壮汉,他透过卧室的门缝,见到内里一地死尸,和谈笑的两人,壮汉咬了咬牙,『摸』出腰间的配枪,直指有些喘气的小小身影。 扳机扣动,弹丸呼啸,面带笑意的李西来猛然拔枪,笑闹的小小身影面『色』登时有些苍白。 远处架枪的那人心中一跳,发现李西来的目标并非小小身影,而是第一声枪响传来的方向。 ‘砰!’李西来的枪响了,半空的弹丸瞬间落下,李西来的子携带破敌之锐,进到壮汉的眉心,让他沉重的身子倒下,紧张的心弦松懈,远处目睹这一切的人瞪大眼睛,口中喃喃自语。“这是偶热。” “他的枪子呢?”小小身影转过身,脸上还有些惊悸。“兴许是走火了。”李西来收了枪。 小小身影狐疑地望了眼李西来,似乎想要再问,可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让她没有开口。 利落地烧了桌上的粉末,小小身影捡起个背包,往里头装纸币,半途,该是记起李西来。 “你要不要?”“不要。”小小身影便不搭理他,自顾自装完。 提着背包欲走,李西来跟上。“你干嘛跟着我?”“我是正义的伙伴!” 小小身影正想说,耳机里再传出声音,三息,小小身影好奇望来,“好吧,大老爸想见你。”两人上到楼顶。 夜幕沉沉本是无光,可城市内幢幢大楼不曾黯淡,为这处破落的居民区,带来几丝光线。 清风清新,拂面而来,超杀女敏蒂指了指旁边楼顶,李西来望去,凭借敏锐目力,发现和夜『色』完美融为一体的达蒙,他一身深黑『色』防弹衣,黑『色』面罩遮住半边脸。 届时一点红芒袭来,达蒙见到李西来后,并未收枪,反而『操』控手中的狙击枪,对准了李西来。 李西来不闪不避,微眯双眼,见得他手中那杆awm,狙击枪的威力早有耳闻,不知和弹闪千叠孰强孰弱? “老爸,你不是让他跟上来么?怎么现在这样子。”敏蒂轻声嘟囔。 达蒙没理会敏蒂,他问向李西来。“阁下是谁?外乡人中,我从没听过有你这种人物。” “李西来!” “李西来?”达蒙未曾放下枪,只是皱着眉头思索李西来是谁?片刻,他记忆中毫无半点印象。 “既然我报了姓名,你们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李西来直视隔楼的达蒙,这让借着红外瞄准器才能看清李西来的达蒙有种错觉,在这夜『色』中,李西来一双肉眼,早已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超杀女。”身后的敏蒂超李西来一笑,李西来点点头。 达蒙冷漠答道。“大老爸。” “你这可就占人便宜了啊。” 达蒙正想说这只是一个代号。 “达蒙。” 这话一出,敏蒂达蒙面上变『色』,敏蒂登时后退,两刃刀指向李西来,而达蒙端枪的手一抖,使得李西来身上的红点微微颤动。“被你用枪指了这么久,你都没开枪,现在可别走火了。” 达蒙面目森冷一片,李西来虽然护过一次敏蒂,可此人来历不明,不知敌友,现在更道破他的真实身份,若是放任他离开,后患无穷,但一想到方才那幕,达蒙不敢妄动。“你到底是谁?” “别紧张!” 李西来边说别紧张,自己却握住了腰间的手枪,达蒙见此呼吸一滞,旁边的敏蒂也悄然取出蝴蝶刀。 “我只是握枪而已,并不代表我要『射』出弹丸。” 达蒙可不信他的鬼话,他打开无线电开关。“敏蒂,你先撤开。”敏蒂悄悄后退。 “瞧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刚才你看见了?” 达蒙屏息凝神,没有回答。 “那你就别犹豫,瞄准器不是正指我心脏么?扣下扳机,让我见识见识。” 达蒙眼中分外错愕,他仔细审视不远处的李西来,确认这个年轻人不是疯子,可他说了什么? 一把破枪,就敢跟他手上的awm叫板?方才他击落手枪子弹没错,可这是狙击枪,威力上天差地别。 见李西来那自信的神『色』,达蒙心中七上八下,他想要解决这个不知深浅的年轻人,但经年累积的经验,却告诉他,枪声一响,后果难以承受。楼顶三人沉默良久,敏蒂有些按捺不住,耍起了蝴蝶刀解闷。 “不开枪就算了,我初来乍到,正愁没有容身之处,达蒙,要是不嫌弃,我来你这住两天?” 达蒙一听,本想拒绝,不过他想了片刻,放这年轻人离开才是不智,不如带回家细细探查。 “李西来,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爸爸都不敢开枪打你。” “一般一般,我倒是感觉他在担心你,你看你离我这么近,要是磕磕碰碰怎么办?” 敏蒂提着两刃刀挽了个花。“哼,那样的话,一刀砍断你两只手。” 乘着座驾,达蒙怀着心事,一言不发,李西来倒淡然许多,在后座和敏蒂聊些不着边际的话。 入屋,达蒙使了个眼『色』,敏蒂走向内房,示意李西来请坐,两人四目相对。 “你……有超能力?” 李西来一听笑出声。“哈哈,我说达蒙,你是看电影看多了吧?超能力?超人,你信吗?没有那种事。” “红外瞄准器不会骗我,你之前分明一枪击落那混混的子弹,别告诉我这是偶然!” “没错,我就是漫威系列中的无名超级英雄,因为一次大战,被卷入时空『乱』流,来到这里。” 第31章 练枪 达蒙听了冷笑一声。 “你看看,我承认了,你又不信。” 达蒙冷着张脸,李西来一人唱独角戏也颇感无趣,两人间又沉默下来。 “老爸,李西来,热可可。”这时敏蒂端着两杯可可走来。 达蒙道了声谢,喝起饮料,反正这是他的地盘,他不该落入下风才对。 “真是一双巧手。”李西来吹了一句,敏蒂微微一笑,喝了口可可,李西来眉头一皱,这种太甜的东西,不符合他的口味。“有茶么?清茶。”敏蒂点点头,便离开。 “中国人?” “你怎么知道?” “中国人和日本人,都喜欢喝茶。” “是吗?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中国一句古话:无他,唯手熟尔。” “不可能,人类不是昆虫,再熟练也看不清子弹轨迹,更别说用同样极速的子弹,击落子弹。” 李西来微笑不语。 这时清茶端上,敏蒂坐到达蒙那边,李西来抿了一口,点头赞赏。“好喝。” “老爸,你们在说些什么?击落子弹,真的吗?” “是的,我亲眼看见,他击落那混混『射』向你的子弹,还余势不减,『射』杀了那人。” 敏蒂一听,湛蓝的眼睛发亮,望向闲适饮茶的李西来。 “嗯?敏蒂,你也想变成那样吗?” “对啊,子弹打子弹,一定比蝴蝶刀好玩。” “多练练就好。” “可我都练枪好几年了,现在才能勉强打中,李西来,要不你……” 达蒙旁听一阵,见敏蒂要提出非分要求,沉声喝止。“敏蒂!” 敏蒂撅着嘴巴,有些不高兴。“要我怎么样,你说说?”李西来躺上沙发,翘起二郎腿。 敏蒂面『色』一喜,刚想说,“李先生就不要调戏敏蒂了,她又没有超能力。” “谁说这是超能力?我这枪术精通虽难,入门却很容易,如果愿意多练,敏蒂再不济也能成为神枪手,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敏蒂,你明天就跟我一起练枪。” “真的吗?” “真的。”李西来肯定点头。 不同于敏蒂开心,达蒙已是沉下脸,李西来真有这么大方?他们几人不过陌路人。 “不请我进去坐坐?”李西来开口打破达蒙的思绪。 三人进了内间,一眼便看到墙壁上悬挂的各式枪械,达蒙使了个眼『色』,敏蒂依依不舍走进卧房,看那眼神,生怕李西来跑了似的。“李先生不是凡人,不知有什么要求?” “要求?刚刚只是看她喜欢,顺势说了,这件事上我不求什么回报。” 李西来说完,达蒙面『色』阴冷下来。“不过我找你,确实有一件事,我枪术大成,需要一把好枪。” 解下腰间配枪,李西来摇摇头。“这把枪,跟不上我的脚步。” 达蒙走到墙壁旁,取一黑『色』手枪,“柯尔特1911a1,使0.357英寸马格努姆手枪弹,制式武器,经久耐用。” “达蒙,你这是干什么?我要是想要这个,直接出去抢不好,还用得着来问你?” 李西来接过柯尔特,随手掂了掂,倒是比现在的配枪好上一些,但不过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货『色』。 “开胃小菜,你等等。”达蒙走入卧室,提出一个精致合金箱,打开锁扣,达蒙直接翻到最下层。 “m500转轮手枪,俗称手炮,威力不必多说,我收藏的这一把,做工更是精良。” 李西来接过,亮银『色』的枪身十分沉重,块头也大,在威力上,步枪都无法与之相比,可成也如此,败也如此,这把枪威力虽大,但难以掌控,李西来心中盘算一番,用了这把枪,他的枪斗术无法尽情发挥。 一身枪术,差不多丢掉一半,更会因为不合手,而阻止他枪术的精进,利大于弊。 “不行,我用了你这把枪,可能还不如现在。” “这可是我最好的手枪了,要还是不行,我也没办法。”达蒙摊摊手。 李西来沉默不语,在那合金箱内翻找起来,不消片刻,便找到那中间层,李西来眼中颇有喜『色』。 银灰『色』的枪身赏心悦目,第一时间吸引李西来目光,仔细看得两眼,便知这是把沙漠之鹰。 持枪入手,微有些滞涩,盖因李西来习惯了配枪,等适应过来,一种刚好的感觉跃然心底。 “这个称手,况且沙漠之鹰也属于大威力手枪,有这把枪,枪斗术威力增长一成半。”李西来心下点头。 “有眼光,这把沙漠之鹰,出自大师之手,虽是寻常钢材打造,但技艺不同,是优品。” 李西来已然不客气地拿起。 翌日,三人来到隐蔽的训练场所,在靶子五十米处站定。“敏蒂,先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敏蒂惊呼一声。“五十米,这么远?” 李西来面『色』一黑,他接触枪术时,靶子都是百米开外,责怪地望了眼达蒙,他以前是怎么教的? 达蒙不甚在意,五十米已经够远了,平时压根用不到这么远,大都是二十米内。 见两人没说话,敏蒂双手握住枪,‘砰’的一声,子弹不知飞向何方,敏蒂有些脸红。 “没事的,我以前连枪都握不稳呢?” 面对李西来的鼓励,敏蒂定了定神,再次开枪,结果与上次差不离,敏蒂心中不服,一时间枪响不断。 几十秒后,李西来凝神一看,十颗子弹,仅仅有一颗,似乎是偶然,擦到那靶子的边角,其余都不见踪影。 “李西来……” “我一开始,可是『射』了足足一百次,腿都软了,才『摸』到边角。”李西来继续鼓励,然敏蒂不见多开心。 李西来眼睛一转。“达蒙,你来试试。” 旁观的达蒙接过枪,气都不喘连『射』十枪。 “原来你就这个水平,怎么能教好敏蒂?”李西来摇摇头,达蒙十发,五发擦边,简直不能看。 “李西来,这只是一把手枪,追求精度,有自动步枪,追求距离,有狙击枪,手枪耍的再好?比得上精良步枪?比得上一击必杀的狙击枪?比不上的,手枪只是手枪,它的作用,撑死二十米,再远有什么用?” 达蒙话说得在理,敏蒂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第32章 称手之器 “你说的没错。”李西来竟然也同意,这让等待反驳的达蒙疑『惑』望来。 李西来耸耸肩,在两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下,他持枪在手。 “这是无虚。” 枪声随意响起,每一下都会在靶子上留下弹痕,十枪过后,没有一枪脱靶。 早见过李西来神奇的枪术,达蒙不曾诧异,而敏蒂一双眼睛早就亮晶晶,这枪法可比爸爸好多了。 “弹无虚发,枪术最下层境界,不值一提。” 达蒙敏蒂两人俱都面上一红,李西来十枪不脱靶不值一提,那他们岂不是难以启齿? “这是百中。” 李西来换上弹夹,依旧如方才般惬意,整整十枪,正中靶心。 枪声停下,达蒙面『色』凝重,这十枪可不是儿戏,至少他在警队中没见过这种精锐,李西来手上功夫果然过硬。 “李西来,这是什么?是不是最厉害的。”敏蒂张着小嘴,眼里有些羡慕。 “这只是百发百中,就是我跟你说的神枪手,但在枪术前,也不算什么。” 望了眼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两人,李西来微微一笑,走到旁边,拾起些碎石子,交到达蒙手中。 “这是干什么?” “你全力投掷出去。” 达蒙听了面『色』微变,他自然联想到之前李西来击落子弹的画面,今天这用意,恐怕是用石子模仿。 石子扔出,枪声即响,空中爆开一团灰雾,那是石粉残渣。 亲眼见到这一幕,敏蒂早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而即使见过的达蒙,眼中骇『色』依旧不减。 “这是对弈,枪术至此,算是小成。” 李西来话音刚落,再『射』两枪,在地面留下两个弹孔,“达蒙,你看看,他们有何不同?” 从惊愕中回神,达蒙还有些不解,不知李西来让他看弹孔是什么意思,目光投去,也没见什么不同,仔细端详片刻,达蒙好像出现幻觉,左边的弹孔,似乎,更为幽深一些? 寻了截枯木枝,达蒙压抑下心中怪异,走进那两个弹孔,探入左边,复又探入右边,达蒙猛然站起,身子连连后退,宛如见了鬼。“这?不可能,同一把枪的弹丸,怎么会有深有浅?一定是水泥地下面有石头,那颗『射』得浅的子弹好巧不巧碰上!” 李西来恍若未闻,自顾自的说道:“此乃弹闪,弹丸威力凭添五成!一把手枪,已经能够和步枪争锋!” “爸爸,是真的吗?”达蒙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看好了,敏蒂,这是枪术登峰的一招,千叠!” 不等两人平复心湖,李西来沉声大喝,达蒙敏蒂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他。 二子相交,如梦如幻。 尖利呼啸,直『射』靶心,那本就千疮百孔的靶子,受此一击,轰然爆裂,大小不一的碎块,落在地面。 “难怪,难怪,昨天,你敢让我开枪,原来你完全不怕。” 达蒙额间渗出汗水,终于明白昨夜李西来为何那样有恃无恐,为何李西来在他的地盘怡然自得。 “李西来,真厉害,我要学。” 敏蒂雀跃一声,抱住李西来手臂,让他有些恍然,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今天,从哪个虚心向老王请教的李西来,成了今天练就千叠的枪术大成者。 “好啊,不过你要从基础练起。” 敏蒂凭着一股子劲头,在训练场练枪,李西来点点头,踱步走到旁边屋檐下。 “你都知道吧?” “没错,达蒙,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 “你这种枪法,杀弗兰克易如反掌。”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我取那些不明白我实力人的命,简简单单,怎么?你想让我帮你。” “不,弗兰克我一定要亲手杀死!” “嗯。” “为什么帮我?和马库斯一样,看我可怜?” “哈哈,我帮你?你别开玩笑了,你的仇恨,与我何干?我是来问你要东西的,你给最好,不给,也得给。” “是吗?”达蒙颇为不解,他望了眼敏蒂。 “是的,这把沙鹰还是不行,千叠一出,我感觉到他的磨损,达蒙,我需要更好的枪。” “我认识一个你们中国的铁匠。” “尽快,我时间不多。” 李西来走向敏蒂,达蒙面带苦笑望着两人,他还没有说,不知那铁匠能否帮忙,李西来倒好,直接不容他出口,不过,敏蒂能学到那枪术,这不用说,他也会尽力去做。 练了大半日。“李西来,你看。”敏蒂甩了甩发酸的手腕,直指一块崭新的靶子。李西来连忙正襟危坐。 “真有这么强?”李西来没开口,达蒙先出声,这才半天,敏蒂竟然由十次撞上一次,变成十次『射』击中了三次,这立竿见影的效果,由不得他不惊讶,偷望一眼李西来,达蒙若有所思。 “真棒!”李西来竖起大拇指,敏蒂得意地收了枪。 隔日,达蒙履行承诺,嘱咐敏蒂在家,两人便出门寻访那铁匠,走到市区,只听周围的人群,说些什么超级英雄,惩『奸』除恶之类的话题,两人没有多做理会,达蒙将车开到离市中心有段距离的大街。 甫一下车,隐约传来熟悉的语言,李西来会心一笑,抬头望去,街口上写‘唐人街’大字。 走上正街,达蒙四处寻觅,约过半途,他看见一条小巷,当先入内,招呼李西来,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木门之上,依稀得见‘铁匠铺’三个字,这块招牌看上去饱受时光磨合,字迹有些模糊。 铁匠铺所在离正街两栋楼,听不到鼎沸人声,安静许多,看来这里的主人喜静,不过虽然如此,铁匠铺位置并不偏僻,较易找到。 敲了敲门,半晌无人应答,达蒙摇摇头,推门而入。 屋内分外宽阔,超出李西来想象,一应器械俱全,环视四周,墙壁上偶吊着几把刀剑,只是不知为何,上面布满灰尘,一老者躺在摇椅上,眼睛闭着似在休憩,他袒胸『露』『乳』,『露』出结实的上半身,也不搭理进来的两人。 蒙尘的刀剑吸引李西来目光,他悄然走近,望着眼前一把,刀身修长如禾苗,故称为苗刀的利刃。 第33章 大话 伸手触碰,尘埃尽落,想必若是染血,也是如此,“好俊,好刀!”寒光森冷,使得李西来眼睛微眯,若有若无的锋锐之感,让他表皮一冷,不禁赞叹。“那小子,碰我的刀作甚?”老者睁眼。 “好刀蒙尘,最是不该!” “若无人使,刀有何用?不若沾满尘埃,蒙蔽光华,权当未生。” 李西来闻言默然,这个世界,又有谁还用这些冷兵器?一把枪,才是王道。 “老吴,最近过得还好吗?”见老吴不曾对他投注目光,达蒙上前两步。 老吴听了转过头,有些疑『惑』。“你是?”老吴想了片刻,带着几分诧异。“达蒙,十年过去,你还没死?” 达蒙尴尬地笑了两声,老吴点点头。“来了就是客人,我不会多问。” 李西来这时走上前,老吴见了面『色』一变。“小子,你莽莽撞撞,我的刀沾了你的气,更加难寻个买家。” “是吗?我看你这老头,明显不是像做生意的,店铺这么偏门,还想卖刀?” 老吴被噎了一句,达蒙这时提出目的。“老吴,我这次来,是想托你为这朋友,造一把好枪。” “『乳』臭未干,要什么好枪?路边随便买把,就已经够用。” 李西来听了,也不着恼,只是感觉有些好笑。“我这朋友,虽然年轻,枪法上,能惊动上帝撒旦。” 听着达蒙蹩脚的成语,老吴眉头一皱,他转过头,细细审视李西来,片刻,老吴摇摇头。 “走吧,记得带好门。” 老吴闭上眼睛,达蒙无奈摊摊手,望向李西来,示意他『露』上一手,折服这倔强的老头。 李西来微微一笑,取下那把沙鹰,卸下弹夹,直朝假寐的老吴头上砸去,风声一响,老吴睁眼,接住那枪。 “小子,小小年纪,心胸狭隘,我不过说两句实话,你便眦睚必报,不过这准头倒还可以。” “老人家,我敬你是个长辈,也不多做计较,这把枪,是你所造的,对不对?” 老吴嗤笑一声,似乎在笑李西来狂妄自大,没再开口,他望向手里的枪。 “达蒙,我给你造的枪,你给这小子用?不是活生生埋没了它,虽然你枪法拙劣,只能用这种边角料,不过这把枪也是我亲手打造,多少付出了一点心血,既然你这么不在意,以后,莫再进我门。” 老吴说着说着,下了逐客令,达蒙面带苦笑,“怎么,还要我差人来送你们两个?” 李西来脚步不动,指着老吴轻笑出声,眉目间尽是不屑。“原是个庸匠,达蒙,你怎么带我来这种地方?” 达蒙拉住李西来。“西来,这你就说错了,老吴技艺精湛,许多有头有脸的人,都来求着他造贴身器械。” 那老吴听了李西来的话,正想斥骂,达蒙一番吹捧,才让他没有吹胡瞪眼。“狂妄小子,走吧。” “不过如此,老眼昏花之辈,浪费我一番功夫。”李西来摇摇头,当先迈步,达蒙无奈,只得跟着。 老吴心下感叹:这年头的年轻人,一点不像以前淳朴,可惜我这把枪。老吴着手拆下零件,准备着手回炉一道,沙鹰枪壳脱落,『露』出内里总总,老吴闭上眼睛细细抚『摸』。 这?老吴蓦然睁眼,这枪不过『射』了一个弹夹不到,怎会出现这种磨损?想到李西来的话,老吴面『色』惊变。 “且慢!”踏上门沿的李西来冷笑一声,脚步不停,老吴登时急了,一个挺身离开摇椅,大步追向李西来。 老吴抓住李西来手臂。“年轻后生,这把枪是谁人所使,还望他能现身见上一见。” 李西来不发一言,老吴便跟他僵持,片刻,达蒙拍了拍老吴。“老吴,这你就看走眼了,中国有句古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找的人,正被你抓着呢!” 李西来这时回身,老吴脸上哑然失『色』。“你,如此年轻,不过二十余……神『射』?” “神『射』?”骤然听到这两字,李西来颇为不解。“便是百发百中,指哪打哪的神『射』手。” 李西来摇了摇头,老吴面上一松,不悦地望了眼达蒙,似乎在责怪他扯谎诓骗自己。 李西来淡然一语。“区区神『射』,何足挂齿?” “什么?神『射』已是世间之巅,你这黄口小儿,真是逗人发笑,睁着眼睛说大话,也不脸红。” 达蒙正想解释,李西来伸手制止。“我乃棋手。” “棋手,什么东西?能比得……棋手?不可能,这世界上,怎么还会出现棋手,年轻人,切记风大闪舌,死后该入拔舌地狱受苦。”老吴连连摇头,要说李西来是神『射』,他还能信三分,可传说中的棋手,实在太过遥远,太过荒谬,连他都只听闻过,李西来何德何能,敢称棋手? 届时一阵呼喝自耳边传来。“抓住他,别让他跑了。”由远及近,一白人男子慌不择路,朝这边跑来,而他身后,正有一群人,身着制服,面『色』不善蜂拥而至,正在追赶于他。 老吴面『色』不变,正想拉两人进去,好生问问幕后造枪之人,等他手下使力时,颇觉惊异,他自幼学习技艺,单手抡得百斤铁锤,如家常便饭,今朝拉扯李西来巍然不动,真是怪哉。 白人男子一路逃窜,他自知落入身后人手中,必不得善终,远见前方三人,竟不躲闪,好似要拦住自己逃生之路,白人男子眼神狠恶,示意三人赶紧滚回屋内,哪知三人不为所动,刻不容缓之时,白人男子当即拔枪。 见那枪口,老吴面『色』微变,瞅了眼闲适的李西来,和浑不在意的达蒙,老吴也不强求,自己步入屋内。 “shit,滚开!”中英交杂,可见白人男子紧张到极点,李西来招了招手,达蒙解下自己配枪。 看到两人也持上枪,白人男子暗骂一声晦气,脑中谨记先下手为强的箴言,趁李西来刚接过枪时,白人男子抬手一指,枪声乍响,李西来悠然举枪,后发先至,击落那子。 第34章 震惊 白人男子一个愣神,难以置信,好歹生死面前,他回过神来,连忙找了条岔路要跑,结果脚下一滑。 几息功夫,身后众人赶来,为首者狠踢白人男子一脚,唾骂道:“带回去,好好审问。” 自有小弟绑缚带回,这时一小弟探出头。“彪哥,你看前面。”“都追到这里来了,该死的,随我前去。” 那彪哥带着小弟赶来,见李西来两人昂然挺立,“刚刚多谢两位,拦住这人,两位也是福大命大,这狗日的连开两枪,都打不中两位,下次还是要以安全为重,反正他跑不出唐人街。”达蒙面上一愕,这些人莫不是瞎子?刚想说些什么,李西来摇摇头,达蒙旋即一笑置之。 “两位应该是客人,我看这位小兄弟甚是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做客,不过您,我好像有些眼熟。”刘彪瞧了眼李西来,普普通通,又看了眼达蒙,总觉得哪里见过。 达蒙听了面上微微变『色』,李西来这时听刘彪口音熟悉,便上前哈哈一笑。“窝曾给宗盖,锅地怕嗯,蹭低昂得擦嗯多。(我找的中介,这些白人,都长得差不多)”刘彪面上一喜。“擦嗯多擦嗯多,原来你也是洞口人!幸会幸会。”两人笑了一阵不提,刘彪便带着小弟走向铁匠铺。“大爷,您没有受到惊吓吧?” 老吴面『色』复杂,见刘彪询问,他不耐烦地挥手,说出的话带着烦躁,“快滚,快滚,我还要接客。” 刘彪望了门外的两人一眼,见老吴面『色』更加不耐烦,且没有多余的话,安了心,“行,大爷,那我这就回去了,不过……”刘彪凑到老吴耳前,显然不想让两个客人听见,可他瞒不过李西来的耳朵。 “大哥叫我带个话,他有点想你,还有弗兰克派人来交涉,他想听听您的意见。”刘表说完躬身在旁。“知道了,快滚吧。”老吴不耐道。刘彪远去。 老吴扫了扫膝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扯开破旧的门户,直叫人怀疑他会不会把门拉下。 “两位,快快请进。”待两人坐定。“朋友人中龙凤,老头子老眼昏花,有眼不识泰山,真是见笑了。” 李西来便不在意,心中想了想刘彪几句话的意思,又感叹这个平行界,个人修行弱不可闻。 见了李西来『露』出本事,老吴不再废话,走向后堂,取出一块钢材。“这块铝钢合金,品质上佳,用来造枪,绰绰有余,朋友若是如意,我不收一分钱,只求找个合适家。” 李西来接过,手里掂了掂。“太轻太轻,用起来还不如那把沙鹰,没多大用。” 老吴也不显不悦,这本是铺路之石,李西来如果一口答应下来,他还会看不起,复又回后堂。“这是铜钢合金,往日求我之人,大都是取此物,经久耐用,稳定可靠,『性』能良好。” “既然老吴这么说,那么怎生好意思拿出来?我如果想这点寻常东西,何需如此大费周折?” 达蒙看了两眼,这块钢材比那把沙鹰好上一点,并不太多,在李西来手上,半斤八两。 老吴面有喜『色』,轻快跑到后堂。“这是钨钢合金,硬度韧『性』超出方才铜钢一大截,锻造难度也是大大增加,客人如果选了,这报酬可别说我信口开河,实在要废一大番心血。” 李西来接在手里,沉『吟』片刻,如果只是对弈,用这块钢材造枪,倒是刚好,可他不仅于此,弹闪千叠一经施展,普通手枪当场报废,这块钨钢虽然强出不少,恐怕也用不了多少次。 “不够。”老吴听了面『色』一沉。“好,果然心比天高,看来不拿出点压箱底的东西,你是不会满意。” 老吴缓缓走向后堂,捧出一小块银灰『色』金属,看那份量,堪堪造支枪。“这块钛金,得来不易,用了就无。” 李西来郑重接过,敲打一番甚是满意,刚好与他当前匹配,正想同意间,忽又摇头。 老吴心脏一紧,忙不迭问道。“为何摇头?囊中羞涩?钛金价值不菲,心血更是难以估量,不过你放心,枪遇明主,乃枪之幸事,费用方面,我们可以商量,只要你日后别辜负这枪。” 李西来不语。“难道是质疑我的能力?老头子手艺世代相传,未曾断绝,此生不敢多说,风雨无阻钻研五十余年,炼一块钛金虽然费神,但以我清誉作保,绝对让你不说二话。” 李西来叹息一声,在老吴讶然的目光中站起,定定开口。“你可知棋手之后的境界?” “棋手之后?什么?难道棋手不是最顶端的枪术?对弈已是凡人极限,莫非还有人越过不成?” 老吴只觉莫名其妙,他望了眼达蒙,却见达蒙轻笑着摇头,老吴于是静待李西来下文。 “这一招,名为千叠!” 枪声沉寂,屋内落针可闻。 “这……不是凡人的枪法。”老吴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李西来将枪还与达蒙,轻轻抚『摸』那块钛金,方才若是钛金枪,那威能是否能再添三成? 不觉天『色』已黑,老吴好似睡着,李西来也不叫醒他,就这么等待时间流逝,而达蒙,早已喝了三次水。 屋内陷入昏暗,远处那锻造火炉渐渐黯淡,达蒙有些不耐,他都见不到两人面孔,正想前去开灯。 骤然两道亮光闪闪,达蒙一眼望去,原是老吴睁开双眼,他缓缓站起,一步一步走向后堂。 捧着一块纯黑的钢材,老吴额间汗水岑岑,嘴角却是微勾,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解脱意味。 随手一扔,李西来入手,厚重朴实,浑然如天成。“自我技法大成,便谨记先祖遗训,选铁中精英,耗毕生心血,锤炼一块人钢,三尺见方的铁精,直至两年前,洗尽铅华,余九斤八两。” “此物不足言谢。” “二十一日后,前来取枪。” 李西来挺身而起,面『色』肃然,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合手作揖,一躬而下。 双方辞别,回程路上。“李西来,我先祝贺你,得到一柄称心如意的枪。”李西来含笑点头。 第35章 倾囊而不私藏 次日,达蒙起了个大早,连同一样早起的敏蒂,穿上那身特制的服装,看来今天是他既定行动的日子。 李西来惊醒,望着两人忙碌的样子,他明知故问。“达蒙,你去哪里?” “剪除弗兰克的羽翼。” “这么麻烦?你怎么不直接闯进他老巢?” 达蒙冷笑两声。“李西来,我不是你,没有那种枪术,而且,弗兰克不能死的太轻松,我要让他绝望死去。” 想他达蒙,以前是赫赫有名的缉毒警官,功勋卓着,也因此搅了弗兰克生意,遭到弗兰克陷害,被人指证私藏毒品,入狱之前,留下怀胎六月的妻子,在不知情愚人唾弃的眼光中饱受痛苦,强撑着生下敏蒂,就撒手人寰,如今他忍辱偷生接近十年,终于训练出敏蒂,怎能让仇敌轻易死去?况且他又不是李西来,不削弱弗兰克,贸然闯入老巢,恐怕仇没报成,死不瞑目。 “达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有没有想过,只要有一点破绽,等待你的是什么结果?” 达蒙戴上半截面罩。“李西来,不会有破绽。” “是吗?你遭到陷害的事情,并非弗兰克一人所为,你如果杀了弗兰克,是不是还要再杀吉甘提?当局高层早就被弗兰克渗透,十年前已经能陷害你,那十年后的今天呢?” 达蒙听了默然不语,他怎么不知道?判罪之时,为何往日同僚一声不吭?判罪之时,为何草草定下? 达蒙摇摇头,提到警长吉甘提,他眼中杀意顿消。“李西来,这事,不用你多管。” “哈哈,我若是你,两者皆杀,何必瞻前顾后,念什么情分?一颗枪子,一了百了。” 达蒙默默走向卫生间,大概是化妆,李西来朝一直在门口偷听的敏蒂招招手,敏蒂到旁边坐下。 “敏蒂,达蒙平时对你怎么样?” 敏蒂听了,脸上的阴霾消散许多。“老爸对我很好。” “我看不一定,他要是真对你好,不是让你练这些杀人的伎俩,而不送你去上学。” “枪和刀多好玩,上学?好蠢啊,我才不去。” “你还这么小,以后长大了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杀来杀去的吧?” “可以啊,报了老妈的仇,我跟老爸再去杀其他坏人,天底下坏人这么多,李西来,你说我杀得完么?” 敏蒂认真数了起来,李西来扶额不语,达蒙已经将敏蒂的人生轨迹完全变更,他三言两语想要让这路转向,难如登天。“李西来,你把枪法都教给我,以后我就可以轻松愉快的杀坏人了。” 望着眼前一脸纯真笑靥的敏蒂,李西来微有些恍然,那披风烈烈,两刃刀寒光闪闪,杀人如麻的小小身影浮现眼前,或许这就是她的前路,李西来不能多做什么?只能让她立于不败之地。 “好啊,这是屠神枪术,从级到主级,你可要加油。”李西来取出拓印的枪术。 敏蒂抱住李西来臂膀,笑容更加灿烂。 不沾血的恶魔,化作天使。 侧头一看,李西来稍稍发怔,“我以后一定变得跟你一样厉害,不,我会比你更厉害!你看好吧,李西来。” 笑了一阵,敏蒂将枪术放进胸口,达蒙走出,望了两人一眼,旋即出了门,敏蒂放开胳臂,起身。 “这个通讯器你拿着,要是有什么危险,我会及时赶来的。” 敏蒂贴身收好,眼睛一盼。“李西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像电视里那种,也是个坏透的大坏蛋。” “胡说八道,怎么能把我跟那些该死之人做比较,不理你了,快去。”敏蒂呵呵轻笑,随达蒙出门。 屋内静谧,李西来舒适躺下,敏蒂临行前的促狭言语涌入心湖,李西来哂然一笑。“我想过要求回报吗?是的,我想过,李西来又不是圣人,自然想要回报,但对我来说,最好的回报,是什么呢?” 待了个把小时,闲极无聊,李西来出了门,这方平行界,只是个简简单单的科技世界,没什么超常的力量,大炮导弹带不走,李西来也不用费心思去搞,至于深入研究些『骚』东西,李西来倒是想过,但科技水平有限,不花大把时间难有成果,而他过了一月之期,寿命如开闸的洪水,过不了两三日,就该见阎王,压根耗不起光阴。 如今只等二十天后,即达到自己目的,李西来就省下些心思,适当放松一番。 异国他乡,他也是初逛,便放慢脚步,在街上闲走,耳边不时传来他人交谈,貌似都在说,城里出了个超级英雄海扁王,实力强劲,前些日子捣毁了一处贩毒窝点,上了各大新闻媒体。 这可不得了,犹如在沉寂的湖水中投了一块大石,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谈海扁王,言语中羡慕崇拜的神『色』交杂,李西来也了解,毒害人无数,屡禁不绝,现今能有人勇敢站出,不得不让人佩服。 或许年纪稍长者,遭世俗磨平菱角,却被这则消息复燃热血,心下向往,感怀从前。 年轻人呢?可能更多是在羡慕,少年人,谁不想成为世人的焦点?享受哪些毫无实质意义,却能满足虚荣心的目光?毕竟人活着,大都都是挣个面子,要个体体面面,这个圈,古来如此,异国同样绕不开。 走着走着,迎面撞上个熟人。“洞口老乡!”刘彪招呼一声,李西来含笑望去。 刘彪领着几个小弟,寒暄道。“真巧啊,吃饭了没?”李西来应和。“吃了吃了,你吃了没?” “我也吃了,这是去哪儿?”“没去哪,就是到处走走,你呢?”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李兄弟果然厉害,为了你的枪,老爷子嘱咐我们来买材料。” “哪里哪里,多谢各位。”寒暄一阵,刘彪离开。李西来微有些怀念,这家乡人打招呼的方式,先问吃没吃,再问去哪里?熟人相见总免不了这几句话,以前分外排斥,因心烦时听尤为聒噪,现在想来,另有感触。 大伙是太熟,有什么事早就传遍,没得多说,但又不能冷落邻里,只能扯废话,当然也有可能是深入骨髓,无法刨去,毕竟方才,他和刘彪根本不熟,却下意识用上这番话,李西来无奈一笑。 第36章 因懦弱而卑微 不多时,有些口渴,李西来进了一家酒吧,点了杯冰镇柠檬水解渴,坐在吧台高椅,放眼望去,尽是些年轻人,高论海扁王如何厉害,更有甚者,神秘兮兮说海扁王是自己同学,引得周围人侧目,借着上方悬挂电视,主持人慷慨赞颂的言语,那人便面『露』得意,大肆吹嘘起来。 目光流转,看到侧方一桌,李西来面上一愕,戴夫和他三个好友,正和两名姿『色』还行的女子聊天。 李西来解了渴,走了过去。“戴夫!” 戴夫惊叫一声。“叔。”兴许是动作过大,戴夫不好意思地望了眼对面黄发女子。 “戴夫,你还有叔?”“从来没见你提起过。”两个好友叽叽喳喳。 “叔,你快坐。”戴夫挪了挪屁股,李西来看了眼,坐到那两女子身旁。两女礼貌道了声好。 “凯蒂,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叔,是警察。”戴夫望向黄发凯蒂,眼里怯怯,有无法掩盖的卑微。 李西来微微摇头,几人两句话算是认识,年轻人也不拘谨,继续聊起天来。 “没想到拉苏尔就这么死了,都怪我给海扁王发邮件,不然我相信拉苏尔还有可以改造的机会。” 凯蒂聊起趣事,几人顿时被吸引,凯蒂骂了两声海扁王杀人魔,她更喜欢其他超级英雄,戴夫听了眼中黯淡。 听了片刻,那凯蒂身旁的黑发女孩眨眨眼睛。“凯蒂,没这么简单吧,我听你说过,拉苏尔很厉害!” 凯蒂嗔怪地望了黑发女孩一眼,她住了嘴,戴夫两个损友可不答应,追根究底要问个明白。 黑发女孩不多说,两损友意兴阑珊,正想聊其他事情,戴夫懵懂地问了句李西来。“叔,什么厉害?” “就是那个,很厉害啰!”两个损友哈哈大笑,戴夫面『色』一白,凯蒂不好意思地捂住脸,黑发女孩偷笑一声。 责怪地望了眼李西来,凯蒂嘟囔道。“今天有点不舒服,我们先走了,改天一起。”戴夫唯唯诺诺称是。 “海扁王做了常人不敢做的好事,是个大英雄,这两天我们在找他,要好好奖赏他!” 李西来突然开口,凯蒂两人重新落座,倒是戴夫坐立不安,毕竟他就是海扁王,他也没做过什么大好事。 央求地看了眼李西来,戴夫似乎没做好准备,李西来笑了笑。“我们已经找到海扁王真人!” 李西来故意大声,全酒吧的人尽皆站起,数十双眼睛盯着几人。“真的?快说说。”“老子球都不看了,快说海扁王是谁?”“我猜,一定是城里的大人物,才敢做这种事。”一时间议论四起。 “叔,你别说了。”戴夫面红耳赤,如同要滴血。“戴夫,我们也想知道。”两损友奇怪地看了眼戴夫,“是啊,戴夫,我要举报海扁王,滥杀无辜。”凯蒂义愤填膺。听了这句,戴夫面『色』由红转白。 “据我在警察局里的舅舅说。”“切,舅舅党,不信不信。”有人嚷嚷,身体却很诚实的留在酒吧。 李西来没理会那些人,用一种低沉的语调说出。“这海扁王无疑是个非常年轻的人,很可能还是学生,你们也见过他那身衣服,看过那双眼睛,十分年轻,对不对?”众人称对。 “本市学校一共就那么多,海扁王也不太可能从郊外赶到市区,那市里最近的两所学校,可能就有海扁王。” 有人连称别卖关子,李西来便说出其中一所。“可里面学生少说好几千,海扁王是谁呢?” “你不是有舅舅吗?还问我们?”有人不悦。李西来微微一笑。“大家别急,我也不能直说,大家来猜猜?” “海扁王是个普通学生,身材瘦弱,约有一米七左右,卷发『乱』糟糟,平时一副眼镜不离身,夜深人静时喜欢看些带颜『色』的视频。”戴夫听在耳里,渐渐平静下来,一点从未有过的自信,从心湖中升起。 “难道?我侄子蒂夫跟你说得差不多。”有人又惊又喜。“去去去,什么蒂夫,不是。”李西来挥手。 “那我再缩小点范围,如果海扁王,就在我们这酒吧的人之中呢?”李西来望向戴夫,戴夫勉强一笑。 “什么?”人群炸开了锅,俱都四处扫视起来,内里学生不少,戴眼镜头发『乱』糟糟的却只有几个,身形瘦弱的更少,大家都不是瞎子,很快就将目光聚集到戴夫身上。 戴夫定了定神,正想承认。“别逗了,戴夫,我不信。”两损友搭住戴夫肩膀,哈哈笑着,戴夫脸上一红。“瞧瞧,还脸红,哈哈哈。”有人大笑。 “李,你的意思是说戴夫是海扁王,开什么玩笑?”凯蒂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 李西来没理这女人,鼓励道:“戴夫,你说说,你是不是?”众人这时安静下来,数十双好奇目光望着戴夫。 “我……我不是,叔,你别拿我开玩笑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各位。”李西来连忙赔笑。 “什么玩意?逗老子好玩呢?看球去了。”“这个招数好,我也要拿出去忽悠人!”一番喧闹,人群四散。 “戴夫,你太让人失望了,这个叔叔是你花了多少钱请来的?怎么事到临头又不承认?”凯蒂想了片刻,显然是误会了,戴夫抬起头,正想解释,蓦然见得凯蒂眼中那满溢的鄙夷,垂下了头。 两女离去,两损友上前。“哈哈,戴夫,走了走了,来了新资源,晚上传给你。” 一桌剩下两人,戴夫两手藏于身下,握拳捏到发青。“叔,你为什么……” 李西来喝了口饮料,好整以暇地望向戴夫那双无泽的眼。“怎么?你怪我?”“我没有。”“走吧。” 一路无话,戴夫双肩抖动,垂头不发一言,“哭?”戴夫脚步快了几分,脚下的地面有些水渍。“下雨了,快点走吧。”戴夫随即小跑。“这雨越来越大,真是奇怪。”李西来侧头张望。 第37章 美好 走不了多久,入了条小巷,两个正在撬汽车的『毛』贼一见戴夫,双眼大亮。“好兄弟,又来送钱了!” “正好缺包买烟钱,兄弟委屈你了。”两人见戴夫身边的李西来,也不怕,径直走上前。 戴夫仓皇后退两步,连心底的伤痛都散去几分,这两人欺负他不是一天两天,自从他搬家到这里,就被两人盯上,他早已记不清时间,也不愿去记忆时间,唯有深藏的畏惧,浸入骨髓。 “你们,又想抢劫戴夫?”“什么抢?我们是借,戴夫,你长志气了,敢找帮手?”两人一脸理所应当,其中那稍矮些的白人,拿起撬铁棍,在手里拍打两声,惊得戴夫不敢直视,只能偏头。 面对那宛如溺水者绝望中夹带希冀的目光,李西来微微一笑,“你是什么东西,识相的快点……” 白人男子话音夏然而止,李西来持枪在手。 两人呆若木鸡,站在原地,就连到门的屁都活生生憋了回去。 戴夫后退一步,躲在李西来身后,他心底一分畅快,三分畏怯,六分恐惧。 李西来面『色』一沉,喝道:“站出来!”戴夫战战兢兢地挪到前方。 “拿着!”李西来不容分说,将枪塞进戴夫手里。“开枪,不用我教吧?”戴夫听了面『色』煞白,更甚刚才。 “大哥,大哥,亲大哥,我们错了,求求你,不要开枪,我们向你道歉,快……快掌嘴!”白人男子大骇,一双手啪啪狂抽起来,身旁黑人男子有样学样,直抽得个鼻青脸肿不敢停。 “戴夫,开枪!想想他们怎么对你的,怎么欺压你的,想想那个婊子,任一个贩毒的黑人肆意,却对你百般讨好不屑,想想你那两个损友,无处不在的打击你,不给你留一点面子,想想你周围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关心你,开枪,尽管开枪,有事,我给你担着!”李西来的蛊『惑』,宛如魔音。 戴夫张着嘴巴,口水流到衣襟尚不自知,他呆呆地举起枪,那两人见此亡魂俱冒,就差跪下。 良久。 “我不敢。” 两人千恩万谢,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连撬开的汽车也不敢开,逃得无影无踪。 “没事的,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李西来笑着拍拍戴夫肩膀,戴夫木讷离去。 望着那不知情绪的背影,李西来笑容更甚,方才两个混混逃跑时,眼底的狠厉,李西来自是察觉,‘美好的一天。’不会有半分虚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戴夫,你会是哪种呢?” 过了些日子,达蒙隔三差五便出门,较于以前频繁许多,他距离自己的目的,近了。 两父女日出而去,夜幕方归,面上分外轻松,看来遇到的尽是些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李西来呢?虽说是放松,这些天也没太过懒散,枪术不曾落下,只是进步甚微。 这天,两人出门,李西来目光一转,跟随在后,一路跟到靠近郊区的仓库,达蒙敏蒂入内,李西来施展反复横跳的秘技,借着几个施力点,跃上铁皮房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凑向缝隙,内里情况一清二楚,十几个混混散布防卫,仓库中间钢架上,摆着好几包粉末,两个头领在粉末前争执,一个面白,一个面黄,李西来一眼看去,原来是青帮和弗兰克做交易。 两人在价钱方面争论不休,一个说高了,另一个说纯度不同,值得起这个价,一个便回击,你来我往,不亦乐乎,直到达蒙敏蒂悍然闯进,两方才停下口角,一齐望去。 达蒙使个眼『色』,小小身影藏进货架,十几人缓缓『逼』近,枪已上膛,无虚多言,双方交上火。 枪子袭来,达蒙当先中了几枪,但他那身特质的防弹衣,显然不怕手枪子弹,只见他身子晃了晃,卸去弹丸的冲力,持枪回击,如此近的距离,达蒙自然不会失手。 一个照面的功夫,躺下两人,剩余混混当即躲藏起来。 两个头领高声呼喝,说的是拿威力大的枪械,『射』爆这搅局者。 达蒙借着刀枪不入的防弹衣,一边开枪击杀『露』头的混混,同时脚下动作不慢,步步『逼』近两个头领。 没过多久,不知是那个小弟,拿来一杆霰弹枪。 他趁达蒙开枪的空档,迎面便要喷吐火舌,连同那身特质的防弹衣一起撕碎。 届时一声枪响,那小弟脑门爆开一朵血花,达蒙疾走两步,一把抢过霰弹枪,朝侧方竖起大拇指。 侧方的小小身影用枪声说话,她枪声一响,必有混混头颅中弹,这些日子的习练,小小身影俨然成了半个神枪手,一把手枪使得称心如意,尤其是在这种狭窄的场内,她的威慑不亚于狙击手。 两人相互配合,简直无人能挡,看那躲在货架后的混混,完全不敢『露』头,一出头,就有弹丸袭来。 而如果想以躲藏换生机,那也是大错特错,达蒙手持霰弹枪,一步步走到那些人面前,赏个千疮百孔。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十几人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反抗,随着场内喘息声渐渐隐没,屠杀也拉下帷幕。 达蒙阔步走向那两个冷汗涔涔的头领,他望了眼那面白之人。“科迪。”面白之人慌不迭摇头。 达蒙冷笑一声,从旁边找了条麻绳,提起科迪捆绑起来,看那模样,似乎是要打包带走。 看着不断挣扎的科迪,达蒙反手成刀将他敲晕,随手一扔,科迪滚到一旁。 敏蒂这时走出来,同达蒙一起望着另外那个面黄的头领。“青帮的人?为什么跟弗兰克掺和到一起?” “是,是弗兰克想跟我们老大做生意。”面黄之人知无不言。 看他那副恭顺的模样,敏蒂想了想。“老爸,都是坏人,一起杀了吧。”面黄之人转为面白,连忙求饶不止。 达蒙沉『吟』片刻,兴许是因为目的将近,也可能是不想多招惹一个青帮,达蒙放过面黄之人,那人百般保证,说一定回去劝自家老大,和弗兰克断绝关系,仓皇逃走,屋顶的李西来见达蒙竟然放过后患,摇了摇头。 第38章 拼命三郎 事毕,达蒙提着那没知觉的人棕,回了车内,往西南方开走,李西来便下了房,遥望那方,似乎是废品站。 赶去之后,远远见达蒙一番施为,先将那尚未醒的人棕解绑,推进破烂二手车内,用手铐铐住科迪。 做完这一切的达蒙,进到控制台,和敏蒂相视一笑,启动开关,磁铁牢牢吸附住破车,晃晃悠悠将二手车放到碾压机的开口处,可能是受到震『荡』,加之二手车内气味难闻,科迪醒转。 他环视四周,险些魂飞天外,朝着三丈之外,控制室内的两人哭喊。“求你先不要开机器,听我解释,为弗兰克做事,我是被『逼』无奈的,是他用我家里人威胁,我才做这种丧尽天良的恶事。” 见两人不为所动,他挤出几滴眼泪,仰天狂呼。“妈妈!我对不起你,可怜你八十多岁,得了老年痴呆,没人照顾,我更恨自己没用,八岁的儿子,就跑了母亲,都怪我,都怪我。” “前两天去市里医院,医生亲口跟我说得了绝症,我不求你们放过我,只求给我几天时间,让我给妈妈找一个养老院,让我给儿子,找一个孤儿院,我要是这么匆忙就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啊!” 达蒙听了笑容上脸,“别说了,科迪,你是第十八个跟我这么说的弗兰克手下,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科迪如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叫不出声来,面『色』也颇为精彩。 达蒙于是亲切地朝科迪招了招手,旋即转向敏蒂。“敏蒂,你知道番茄酱么?” 敏蒂说:“知道,我喜欢吃。”达蒙说:“那你知道怎么做吗?”敏蒂好奇问:“不知道,老爸,你会吗?” 达蒙点点头。“番茄酱是番茄做的,很简单,就是把番茄挤压,流出汁『液』,混合加料就是番茄酱。” 敏蒂一脸若有所思,达蒙朝着科迪挥挥手。“good bye!”机器轰隆,惨叫未闻,瞬息便逝。 一团方块掉出,达蒙牵着敏蒂来到近前,看了两眼,叹息一声,旋即上了车。 一直观望的李西来默然不语,他方才看到达蒙那冷静的眼神,酷杀了那人,仿佛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曾在心底浮现任何涟漪,‘希望他能一直保持这份理智,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李西来笑了笑。 达蒙的家在市内,回去还得要点时间,打了辆车,途经那唐人街,李西来一想,过去了近十天,不知托老吴打造的枪怎么样?李西来便叫停,付了车费,直走进那唐人街。 来到那铁匠铺前,便见刘彪在外守候,他看到李西来,面上一喜。“李兄弟,你可算来了,再不见你,帮主都要动用人手去找你了。”李西来一头雾水,便说,“刘彪,这是怎么了?” 刘彪叹了口气。“唉,你进去看看。”李西来压抑住心底不解,推门而入,刘彪也跟进。 耳边传来阵阵‘叮当’声响,想来是老吴在打造,事实也确实如此,老吴背对着门,手持一柄较小的铁锤,在铁毡上敲打,似是听见开门声,老吴不曾回头。“刘彪,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别妨碍我。” 刘彪面『色』一苦,望向李西来。“老吴,是我来看看。”老吴手下动作一顿,却没有停下。“李先生,稍等。” 老吴打造的似乎是枪内精细的小零件,但见他一柄小锤只是轻敲,不敢使出过大的劲道。 半小时过去,老吴依旧没有停手,李西来便安静等待,他心中毫无不耐,见老吴如此认真,他只有满意。 终于老吴放下铁锤,他擦了擦出汗的胳臂,转过身来。“李先生,请坐,刘彪,还不去倒茶?” 老吴说得轻松,可一见他面容的李西来,脸上变『色』。“老吴?上次见你,不过七八天,现在怎么这样了?” 由不得李西来不惊讶,老吴变化和之前宛若两人,七八日前,老吴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笔挺结实,精神健朗勃发,可现今一看,差距太大,此时的老吴一双眼睛微微凹陷,淡淡黑痕围绕在四周,这还不算什么,老吴的身子居然微显佝偻,凭空瘦了一圈,成了个瘦小老者,那头黑灰夹杂的头发,更是成了黑白相间。 刘彪心中不忍。“李兄弟,你不知道啊,自从你那天走后,大爷他开始打造枪械,到了今日,大爷只躺下过三次,休息的时间两只手数的过来!大爷年岁已高,这样下去……” 老吴横眉以对。“闭嘴,刘彪。”刘彪张了张嘴,鼓起勇气。“大爷,您可别这么拼了,这些日子帮主天天都来,你也不见他,今早我过来,看到帮主的脸上,比往昔憔悴太多。” 老吴一听‘帮主’二字,面上一冷,但眼底有些难言神『色』。“进来了,也只是给我添『乱』。” 听了两人的话,李西来面『色』复杂地走上前。“老吴,你还是歇歇吧,” “李先生,造器这件事上,全凭小老儿做主,你,还是不要多管。”老吴扭过头,不搭理两人。 沉默片刻,刘彪出言求道。“李兄弟,你再劝劝大爷。”李西来点点头,他也不忍心,看到这老者,为了自己的枪械,如此拼命,看他本就垂垂老矣,若在这么不顾根基,恐怕折损寿命。 “去去去,别来烦我。”哪只老吴先一步走上前,蛮横地推搡两人,李西来没想到老吴力量颇大,一个不查,被推得踉跄几步出了门,老吴便关上门,如此,屋外的刘彪李西来相视苦笑。 刘彪叹息一声,他自知大爷脾气,认准的事,谁都拉不回来。“唉,只盼大爷早点打造完。” 李西来一时无言,这时刘彪又开口。“李兄弟,我们帮主早听过你的名声,嘱咐我要是见方便,万请李先生前去一叙,前些日子错过,今天正好,李兄弟可定要赏脸啊。” 侧过头一看刘彪眼中不让推辞的神『色』,李西来道:“方便,方便,还请带路。” 第39章 蝼蚁坐井观天 在唐人街内弯弯绕绕,行了有接近半小时,两人来到一处幽深的宅院前,躬身请进李西来。 方一入内,见院中矗立数十名青帮精锐,个个身材健硕,气质昂扬,一见刘彪,当即高声:“刘总管!” 声浪阵阵扑面而来,刘彪一收之前种种,从容致意,闲暇之余偷望眼李西来,看到他面『色』淡然,不为所动,刘彪心下暗自点头:‘不愧是大爷看中的人,这份风度倒是匹配。’ 请进大堂,着李西来坐客首,“李兄弟还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帮主。”刘彪隐去,当即有妙龄女子奉上茶水,李西来清尝一口,心下发笑,这个阵仗,恐怕不是做个客这么简单。 不久,一人自侧室走出,二十七八,着深玄衣,器宇不凡,他含笑走近,抱拳道:“李西来,幸会。” 李西来还礼。“不知如何称呼?”帮主点头道:“吴昊。”吴昊坐在主位不语,审视眼前李西来。 片刻,吴昊开口:“我爹说遇见个不得了的高人,但我现在一见,是能说个平平无奇不过如此,不知你李西来有什么能耐,能让我爹不思休憩,没日没夜,给你打造枪械?” 好家伙,说话这么冲?李西来抬头一望,见吴昊一脸不悦,转念一想便明白,刘彪说他五次三番见不到老吴,自己一去便相见,这区别对待肯定让他心中不满,而且他眼里也有些关心老父的意思,故以才出口冲冲。 李西来不语,与其直视,随着时间流逝,敏锐的五感致使李西来从吴昊眼中,看不几分不一样的神『色』。 李西来哈哈一笑。“吴帮主果然一双慧眼,李西来本来就没什么能耐,兴许是老吴看走眼。” “哦?李先生是不是生气了?”“哪里的事?李西来只是一介凡夫,没什么本事。” “李先生过谦了。”“实话实话。”见李西来如同无缝的鸡蛋,借着话一个劲推辞,吴昊面『色』漠然下来。 可能李西来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既然如此,刘彪送客。”话音一落,幕后的刘彪领着五六条汉子冲出,望向李西来的眼中,毫无感情,方才一切,仿佛只是伪装。 “李西来,请。”刘彪一指门外,李西来循着望去,数十个青帮精锐面『色』不善,这要是踏出去,李西来绝不相信,能就这么轻易让他走,心中笑意更盛,“哪里敢走,哪里敢走。” 吴昊开口。“李先生,莫非还想蹭一顿晚饭?”李西来笑道。“那样最好,多谢吴帮主招待。” 两人复又落座,刘彪退下。“李先生,我爹一双眼睛,我还是信得过的,只是希望你能拿出点诚意。” “不知吴帮主,想要什么诚意?”吴昊避而不答。“我愿以青帮副帮主之位相待,李先生以为如何?” 李西来一惊,他心中也确实有些诧异,即使刚刚看穿他招揽之心,也想不到开口就是副帮主这种职位。 “李某何德何能?”吴昊一眼望来。“李先生这句话,是受宠若惊,还是推托之词?” “自然是受宠若惊,承蒙吴帮主厚爱,不知青帮做些什么生意?”吴昊听了微微点头,李西来现在很识时务。 “多是些正道生意。”似乎明白李西来的顾忌,吴昊便和他谈起青帮生意。 “当然,脏活累活利益不小,青帮内也有专人打点。”李西来面『色』不变,连连点头。 那吴昊也不深聊,就这么吃了顿饭,尾声。“吴帮主,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吴昊放下筷子,示意李西来尽言。“那本地的弗兰克?”“李先生果然厉害,我们之间是有交易,互惠互利罢了。”吴昊面『色』微变,没成想李西来连这事都知道,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一顿饭毕,李西来主动站起,“吴帮主,多谢款待,请给我些时日,必定有个满意答复交与。” 吴昊点头,也不多劝,李西来便离开,望着那背影,吴昊招招手,刘彪站立在侧。“这人,有点门道,派人彻查底细,同时跟紧了。”刘彪记在心里。“帮主,大爷他。” “我爹就这个脾气,怎么说也不会听,由他由他。”吴昊望着老吴的铁匠铺,无言摇头。 离了青帮,察有鬼祟跟随,李西来呵呵一笑,“蝼蚁坐井观天,自然不知世间超常,胁迫我真是可笑,不过老吴啊,你这个儿子,却生的不像你,不会跟老王一样吧?” 甩掉跟踪者,上了大街,所见却是不同,甚至怪异莫名,李西来望着四周啧啧称奇,“今天难道是万圣节?” 海扁王所引发的海啸,席卷整市,今天随处可见穿着些超级英雄服装的男女,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有人是海扁王的崇拜者,便原样穿了身绿皮套,头上闪闪发亮,有人发挥动手能力,为自己量身打造奇装异服,有蜥蜴也有鸟雀,还有些显然是漫画电影看多了,什么美国队长、万磁王、蝙蝠侠,不一而足。 “真是个群魔『乱』舞,不知道戴夫见了这些,会怎么想?”李西来瞧得无语,脚步快了几分。 这时一辆红『色』跑车呼啸而来,在前方不远处停了车,下来一人,也是奇装异服,不过制作精良太多。 “红雾,是红雾!”这一声登时吸引诸多行人目光,呼啦啦一群‘超级英雄’蜂拥而至,围在红雾左右。 李西来『摸』了『摸』下巴,心中琢磨。“要不要干掉这弗兰克的儿子呢?” 思忖间,便走向那堆人,不客气地推开人群,李西来居高临下,打量克里斯。 红雾克里斯被那目光一盯,一股寒意自心底生出,下意思地后退几步,回过神的他发现周围人群目光微妙,心里不禁生出几丝不服。“你是谁?难道不知道我红雾?” “是啊,是啊,红雾前两天可是抓住了大毒枭,可比捣毁小小毒贩窝点的海扁王厉害多了。”有人伸长脖子恭维。 第40章 骗局 克里斯很是受用,昂首挺胸享受众人膜拜的目光,至于他伪装成红雾的真正目的,恐怕都抛在脑后。 李西来听了翻了个白眼,作势欲走。“竟然看不起我红雾。”克里斯分外不满,却不敢阻拦。 没两步,前方傲然挺立个壮硕身影,四周人群指指点点,那人毫无所动,仿佛不是此世之人。 李西来脚下顿住,犹疑望去,那人身穿超人套装,一张脸和电影中的超人,有八分相似,全身上下鼓胀的肌肉,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脚步稳健,如同落地生根,看来便不凡,眼神更是高傲,不屑众人指点。 人群越聚越多,连红雾的风头都被他抢了去,这个特立独行的超级英雄,不知要做什么? 当人群聚集到一定程度,甚至阻塞到交通时,那人动了,他转动脑袋,缓缓扫视当场。 李西来微微变『色』,这是怎样一种眼光?仿佛来自另一个次元的高等生物,俯瞰弱小的地球人。 那人挺胸阔步,走向街边一幢大厦,四周围观人群,俱都被那目光所慑,下意思地退让开一条道路。 临进门前,那超人回眸一望,嘴角笑意冷若冰霜,见此不少女孩放声大叫。 超人动作极快,闪进大厦,一些被他『迷』住的女孩,呼啦啦想冲进去找他,然而她们的动作,很快停住,因为有人说了一句话。“快看,他到楼顶了,怎么可能?这才一秒!” 李西来抬头一望,瞳孔猛缩,他不比别人,超常的目力,让他看得清楚,这幢五十层高的大厦,楼顶上站着的那人,赫然是上一秒前,迈入大厦的超人,面容服饰,分毫不差。 李西来咽了口口水。“这不是海扁王的世界么?怎么会有超人?逗我玩呢?” 大厦高达五十层,粗算约有一百五十米,那超人前脚刚进门,后脚就到楼顶,前后相差不到两秒,人能做到? 李西来稍稍后退入了人群,让自己别显得太过显眼,连同楼下一大群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楼顶。 超人一甩披风,霸气侧漏,他面向另一幢大厦,凌空一跃,一些女孩下意识闭上双眼,等她们睁开眼睛时,超人傲立于空中,“啊!他飞起来了!是超人,真的是超人!”不少人不能自己。 超人不在意地挥手,似乎在回应楼下大呼小叫的凡人,他步伐稳健,就这么从空中,一步步走向另一幢大厦。 “真有超人,真有超人!”楼下众人,两两相对,抱在一起大声高歌欢呼不止。 “他妈的。”李西来气急败坏地剁了一脚,目睹全程的他总算看了个明白,被人戏耍的愠怒涌于心底。 二话不说冲进大厦,借着目力搜寻一番,果然见到楼道口抽烟的‘超人。’ 超人面带傻笑叼着半支烟,看到面『色』不快的李西来时,笑意退散面『色』一红,没想到这把戏这么快就被人拆穿。 李西来上前就揪住超人耳朵,那超人登时有怒『色』,刚想挣扎,李西来一掌拍下,打得超人半口气险些续不上,在生气的李西来面前,他那一身吃出来的腱子肉没什么作用,超人不敢反抗只得哀叫,拖出门外。 外头狂欢的众人还没缓过劲,便见李西来揪着一脸求饶的超人耳朵出现,场面一时尴尬无比。 “快说!”李西来不客气地踢了超人一脚,超人面对那一双双恼怒的眼睛,脸上挂起赔罪的笑意。 他拿出个手机。“哥,你快点下来,咱们『露』馅了。”“好弟弟,亲弟弟,哥哥等你回家吃饭,嘟嘟……” 超人气馁地收回手机,一看周围好几个年轻小伙抡起王八拳起手式,几个年轻姑娘对他咬牙切齿。 “各位,是我不对,楼上那个逃跑的家伙,是我亲哥,我跟他是孪生兄弟,自小长得九分相像。” 李西来问。“他怎么能飞起来?”“那哪叫飞啊,我跟我哥半夜背了快玻璃板上楼顶架着呢。” “你眼神倒是不错。”“没有没有,这种眼神,对着电视里练个十天半个月,大哥你也行。” 李西来呵呵一笑。“大家也听到了,这小子玩假的,如果有人觉得不爽,随便打!打爽为止。” 几对王八拳听了跃跃欲试。“我错了,我错了,我跟我哥羡慕海扁王,才想出这一招,耍了大家,对不起。” 超人身形颤栗,他可不想挨打,连忙低头如捣蒜,和一众人道歉,大家见他诚恳,心里的火气也消了许多。 人群散去,超人松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正想点火,想起身旁李西来。“大哥,抽烟。” 李西来满意点点头,那超人一乐,小跑到一旁便利店。“大哥,嚯冰阔落。”李西来接过。 一番闹剧,就此散去,李西来喝了罐冰阔落,脑袋重了几分,带着微醺的醉意,慢慢悠悠地回到了达蒙家里。 达蒙敏蒂早就在家了,见李西来摇摇晃晃回来,达蒙有些讶异,没想到他喝酒。 敏蒂嘟着嘴走上前。“李西来,你喝酒了,是不是出去鬼混了?”李西来一听差点叫冤枉。 “咦?怎么没有酒味,好奇怪啊!”敏蒂靠近闻了闻,李西来连连挥手,三步做两步溜进卧房休息。 时光流转,达蒙脸上的神『色』日渐轻松,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现在也难得见到。 而敏蒂这边,进步不小,李西来暗自点头,敏蒂学习枪术,现在已经是半只脚迈入百中的枪手,其中固然有屠神枪术的功劳,但敏蒂自己的天赋也无法掩盖,她十分适合枪术,甚至日后,很大可能是一个棋手。 在这个世界,没有超常的力量,更没有人会去想,你是否拥有超常力量,敏蒂能成为棋手,基本上安全无忧。 这日,天蒙蒙亮,达蒙便起,他对着镜子,一点点将头发理顺,同样一丝不苟地刮干净自己胡须,将脸上一夜的油垢洗去后,达蒙望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露』出一个轻松无比的笑容。 第41章 剃刀 李西来坐在客厅沙发,神清气爽的达蒙阔步而出。“早。”李西来点点头;“敏蒂还在睡觉。” 达蒙不接话茬,坐在对面。“这些日子,十分感谢你,李西来。”“不用,小小枪术,不足道哉。” 见李西来一脸不在意,达蒙有些话不吐不快。“是吗?那你怎么不顺便传我一份,李西来?” 李西来面『色』不变,不屑望去:“你达蒙资质顽劣,给了也是浪费,再说我屠神枪术,岂能轻易传外人?” 达蒙呵呵两声。这些日子对李西来多有了解,他也不放在心上:“不论你有什么目的,还是感谢你。” “嗯,你想说的话,不是这些吧?不必拐弯抹角的,有话直说,今天我还有要事要出去一趟。” 达蒙惬意躺在沙发上,“我倒忘了,今天是你取枪的日子,真是快,大半个月就这么轻易过去了。” 李西来点点头,今天他比达蒙还要早起半个小时,小心解下配枪,轻轻抚『摸』枪身,眼中有些怀念。 “你们中国人的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李西来不置可否。“你不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还有八天。” 达蒙疑『惑』。“什么八天?”李西来摇头不语。达蒙不多问,他哂然一笑,“今天对我,也是个重要的日子。” 李西来见他面上复杂神『色』,抱拳道:“那我先恭喜你。”“同喜同喜,这一步比我想象的要快。” 达蒙头颅昂起,微有些出神,李西来没出声打扰,片刻。“我现在真想见见弗兰克,见见他一颗牙齿都没有的狼狈模样。”“你要对他动手了?”达蒙微笑。“没错,这些天来,弗兰克有头有脸的手下,基本已经全部清除干净,他现在的势力,已经消减太多。” 李西来双目望去。“你有几成把握?达蒙。”达蒙右手比出一个数。“八成!弗兰克已经察觉到有人和他作对,他最近龟缩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再想暗中下手没有可能,而我也不想再等了。” “敏蒂呢?和你一起去?”达蒙闻言默然不语,在这件事上,他似乎也没有想好,没有准确的答案。 李西来摇摇头。“八成低了。”“不,不低了,如果任凭机会溜走,到时候五cd不会有,现今弗兰克手下人马,人心涣散,是难得的机会。”达蒙的眼睛里依旧冷静,这是他仔细分析过的结果。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说得没错,李西来,弗兰克是只骆驼,而且他也不曾瘦死,他现在只是瘦了而已。”李西来不解。“那你?”“我知道弗兰克,他现在只是还没缓过来,只要再给他些时间,这匹骆驼汲取了营养,还会恢复强壮,那时再没有功成的可能。” “所以,这就是我一直等待的时机。”达蒙脸上笑意更甚。“达蒙,你这么胸有成竹?”“当然,弗兰克永远不会想到,他的敌人是我,他也不会想到,我会直接闯入他老巢,因为,达蒙已经死了,监狱中抑郁而死。” 李西来望来。“哦?你还有这一手?”“马库斯帮我的,他曾经是我的搭档。”一提马库斯,达蒙面目间唏嘘不已。“是吗?”李西来思索一番,好像是有马库斯这号人。 达蒙闭上双眼。“他比我幸运,更比我圆滑,他早就发现不对,也曾劝过我,但是我没有听他的。” “后悔吗?”“后悔?也许我怀疑过,悔恨过,但,那都是曾经的事,他行恶,我除恶。” 李西来呵呵一笑。“达蒙,恶人除不尽的,这点从未变过。”“我知道。”“不过,如果再像亿年前,来那么一颗小行星,达蒙,你说这个世界会不会清净。”“地面没了,还有地底。”“那地球如果爆掉呢?” 达蒙眉头一皱。“西来,你想说什么?”李西来翻了个白眼。“达蒙,除非人类彻底灭绝,不然恶人永远无法根除,他们是依附于整个人类而存在,共生共灭,就像头发,除非人死了,不然它会一直生长。” 达蒙合掌轻笑。“总有人要当理发师的。”“达蒙,你真不后悔?如果那时候你听了马库斯的,从了弗兰克,也许现在过得很舒服。”达蒙摇头。“当剃刀掉在我面前时,我选择拿起它,现在,依然拿着。” 李西来心中难得升起一点敬佩之意。“李西来,你和我不同,我只能拿得起一把小小的剃刀,打理出一头碎发,但是如果换做你,说不定能剪个平头出来。”李西来闻言捧腹大笑,惹得达蒙纳闷不已。 笑罢,李西来幽幽一叹:“达蒙,我见过一些人,正因为如此,我觉得你有些不同,值得我几分敬意。” 达蒙笑了笑,可以看出他脸上的笑容由心而发。“但是!”李西来陡然大喝,没有任何预兆,“你为什么将敏蒂,拉到你这个烂摊子里来?她是她,你是你。”李西来双目大睁,看得达蒙后背生出偌多寒意。 寒意『逼』人,达蒙似乎生出怒气,他凌然站起,毫不退让的与李西来直视。“她是我女儿!”“那又如何?” 两人对视良久,达蒙身子一软:“你想说什么?”李西来面上轻笑:“她不能去,要去你去。” “唉!”达蒙长叹一声,复又望向李西来,此时他眼中,带着光彩。“谢谢了,李西来,要你帮我做决定。” 达蒙心下畅快许多,他一直纠结的问题,现在找到答案,虽然是被『逼』的,好歹也让他下了决心。 李西来点点头,虎窝涉险这种事,达蒙去就行,何必搭上敏蒂?望着那双下了决定的眼睛,无需多说,李西来明白,“早去早……”“爸爸!”一声稚嫩声响先发,后跟门开的轻响。 敏蒂站在门前,穿着粉红印花睡袍的身影有些无助,面对这突然出现的小小搅局者,场内一时针落有声。 还是敏蒂带着勇气,率先打破这份寂静。“别丢下我,我也要去。”达蒙摇摇头。“我很快回来。” 第42章 苦了你了 李西来面『色』不悦:“胡闹,你去干什么?那么危险的地方,让达蒙自己去!”这呵斥声震震,敏蒂听了撅起嘴巴。“我一定要去帮爸爸。”李西来声音柔和下来。“达蒙可以的,相信他。” “李西来,你也说危险,老爸要是出了事……”小小身影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哽咽,在李西来慌『乱』的目光中,点点泪痕出现在她眼角。“李西来,不用你管我。”小小身影随手揩去泪珠,跑进卧房,似乎是去换衣服了。 “果然是我的女儿!”达蒙望了眼李西来,却只见他面上一片苦涩。 达蒙定了定神。“李西来,如果你答应的话,可以管她。” 李西来刚想接话。“不,老爸,我跟你一起!”披风烈烈,刀光闪闪,小小身影站在门口。 李西来一时默然,他能做的究竟有哪些?他本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现在才发现,仅此而已,他能管吗?他不能,只剩八天了,他就要走了,来时无牵挂,走后了无痕,他无法改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能做的也只是尽力而为。’李西来无奈一笑,望着那两个站在一排的身影。“达蒙,这次过后,你想好以后的路了吗?”达蒙蓦然回首:“除恶,至死,方停。” 敏蒂亦兴奋地攥紧小拳头。“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李西来,谢谢你的关心,但我已经决定了,以后等老爸老了,杀不了恶人,我就接过他手里的剃刀。” 达蒙微微一笑,『摸』着敏蒂小脑袋:“孩子,你不需要看我手这把断了口的剃刀,你现在,早就已经拿住刀了。”敏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李西来释怀许多,他笑容满面,站起身来到敏蒂身前。“敏蒂,我相信你,要加油,可不能偷懒!” 小小身影昂起秀气的下巴,一如那日。“才不会咧,李西来,我现在枪法比老爸好多了,不久之后,我一定会比你还要厉害!”伸手捏了捏那小脸蛋,被敏蒂不客气地拍开,李西来笑了笑:“那记得早点回来。” 两人开门离去,李西来也觉心中通畅许多,过了不久,他整好身上着装,带着笑意径直向那唐人街。 远远便见铁匠铺门外站着一团黑影,走进两步,原是刘彪一干人在外守候。“真会挑时间,不会是故意的吧?”李西来轻笑一声,大步走近,刘彪迎上。“李先生,果然来了,今早大爷就通知我们,说你会赶早过来。”刘彪的笑容,带着点喜『色』,似乎是苦等良久终见李西来。 李西来望向那双眼睛,“真是老吴通知你们的?”“那是自……”刘彪刚想答话,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抱歉地望了李西来一眼,旋即走了几米距离,拿出手机,一看其上的名字,刘彪笑容收敛。 背过身,刘彪走离两步。“彪子,去请李先生过来。”那头人的声音虚弱,正是即将功成的老王。 刘彪声音极低:“大爷,李先生已经到了。”那头老吴声音一顿,“你们?一直在外面?算了,请他进来。” 刘彪收回手机,笑对李西来,李西来微微颔首,权当没听见,望了眼那些精锐腰间鼓胀,李西来权当没看见。 两人进了铁匠铺,那七八名青帮精锐便在外守门。 一进门,刘彪如见,脸上瞬间变『色』。“大爷!” 刘彪急奔两步,站在老吴身前不知所措,这次的他倒是真真实实,毫无半分虚假。 “老吴,辛苦你了。”李西来心中也颇感愧疚,不知说什么好。 “都这副表情做什么?我又不会死,刘彪,你出去,我跟李先生说说话。”老吴艰难地挥了挥手,那刘彪停顿两秒,躬身退下,李西来余光一扫,刘彪临关门前,已经拿出手机,不知要向谁报告。 房内一时沉寂,站定不语的李西来,躺在摇椅上须发皆白,身形佝偻,几乎皮包骨的老吴,还有他身旁那已经黯淡的锻造炉,里头一炉暗红『色』的熔浆,渐渐朝着褐『色』转变,缕缕莫名的气息不断钻进鼻腔。 “李先生,你不用多说什么,练人钢就是如此,我还觉得庆幸,在体力尚存时,能遇见人钢的主人,将它锻造成器,没有让它随我进棺材。” 李西来叹息一声。“老吴,苦了你了。” “唉,到头了,到头了,这手再抡不起铁锤,老头子以后不做生意了,留得残躯,苟且几年。”老吴浑浊的眼中分外复杂,有着骄傲,也有失落。 缅怀一阵,老吴强打起萎靡的精神。“李先生,枪就在这炉中,最后一步,还需要你。” 老吴抓起旁边桌台上一把利刃,递交到李西来手上,面对那疑问的目光,老吴轻松笑道:“它正等你呢。” 李西来点点头,轻轻划开右手小臂正面,约莫四寸的血口出现,猩红争相溢出。 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味,李西来有些恍然,没想到这寻真路上第一次受伤,竟然是自残。 点点血珠滚下,落入那暗红『色』岩浆中,说来也怪,岩浆好似没有温度,并未蒸发血珠,反而吸纳进去。 老吴骤然挺起身,直勾勾望着李西来的血『液』一点点流逝,没多久。“李先生,它听到你的呼唤了!” 李西来伸手一抹那浅浅的伤口,止了血后,和老吴一齐盯着炉中的暗『色』岩浆。 蓦然鼓出一个气泡,溅『射』出点点暗红『色』浆『液』,李西来一个不查,『液』体掉在脸上。 可想象中的痛楚没有袭来,这时气泡渐渐变多,潜藏在下的东西即将浮现,这等关键时候,李西来没有多管这点怪异,只紧紧盯着那东西的真面目。 枪面最先出现,给李西来的第一感觉,便是黑,沉黑,宛如午夜的乌云,盖住月光,吸收所有的月华。 随着整个枪身『露』出,这把由人钢所造的器,展『露』于世人之前,通体乌沉沉,以李西来的目力看去,都找不到第二种颜『色』,可想而知,在暗夜之中,它的凶威。 第43章 惶怒 老吴指道。“去拿吧,它只属于你。”李西来点点头,伸手探入熔浆。 持起黑枪的那一刻,他才知道,锻造炉内的东西,并非熔浆,那是一种温热的『液』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持枪放于眼前,李西来面『色』微变,这枪是有重量的,毫无疑问,可为什么现在自己感觉中,却那么怪异? 黑枪在手,仿佛手掌的延伸,李西来甚至能想象出枪身内,每一根『毛』细血管里涌动的血『液』,每一根神经中微微跳动的电波,反手一旋,那是千叠的招式,轻而易举,水到渠成,快过之前任何一次。 李西来不禁大笑出声,不由他如此兴奋,盖因黑枪超出他的预料,一把称手的武器伴随他,走一段较长的路,这是李西来最开始的念头,可现在,得此枪,一身枪术凭空强出五成,而这,仅仅是一小半的收获,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把枪如同他肢体的延伸,对他精进枪术大有裨益,也许?李西来跃跃欲试,千叠二! 平息心湖,李西来面『色』肃然,躬身而下:“必不辜负,你这一番心血!” 老吴的脸上绽放出笑容,他没有多说,笑着朝李西来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这时,隐约有一道不同的血腥味,钻入鼻中。 李西来立定,望着眼前的老人,这个面皱如死蚌,眼浊如掩月,发干如枯草,耗尽心血却不要求什么的老人,无言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李西来扪心自问,他能否做到这种地步?不久,他有一个答案。 推门而出,光芒直下,李西来恍若未觉,他拍了拍腰间的‘乌绝’,笑容里带着点点莫名。 “李西来!”门口等候的刘彪,面『色』平静,身后那些青帮精锐闻言,俱都上前一步。 “你有什么事?”李西来也便卸下伪装,他感激老吴没错,但他不会因此,对老吴身边的人装孙子。 “我们帮主有令,请吧!”刘彪不容质疑地伸手,看来是人多势众给了他信心。 “李某,还没有想好。”回身望了眼关上门的铁匠铺,李西来摇了摇头。 刘彪眼中带着杀意。“李西来,你别不知好歹,大爷给你造柄破枪,成了这个样子,帮主已经发话,现在由不得你。”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铁匠铺外,一则是照常保护大爷,二则也确实有等李西来的意思,而自十多天前李西来走后,铁匠铺内并未传出什么打铁声,刘彪便放下心。 大爷没发话,他们也就只在暗中保护,没敢闯进去挨骂,可现在不得了,大爷这个模样,还能有几年好活? 之前的大爷明明能够延年益寿,百岁有望,现在再看,俨然半只脚踏进棺材板。 刘彪第一时间通知了吴昊,那边只是说请过来,吴昊如何想,刘彪自是不知,但他对造成这一切的李西来,已是动了杀心。 李西来呵呵一笑:“李某,要是说个‘不’字呢?” 刘彪冷笑:“你尽管说。”李西来嘴巴一张:“不!” 话音一落,齐刷刷便有八杆枪指向李西来。刘彪双眼一眯:“好胆,好胆,还真敢说出来!” 李西来敲了敲腰间乌绝,面上尽是笑容:“我不仅敢说‘不’,还能说别的,刘彪,诸位,尽管开枪试试。” “好!好!”刘彪怒极反笑,他大手一挥,青帮众精锐的食指扣上扳机,这种地步,望着李西来那浑然不在意的目光,刘彪只觉万分憎恶:“李西来,你是来了,可惜啊,我还以为你会是朋友。” “朋友?就你?”李西来捂嘴轻笑。 刘彪眼神一厉:“真是狂妄啊!不过倒也有些本事,你的住处,真是难找。” 李西来笑意收敛:“你再说一遍?”刘彪笑道:“不必了,帮主没说要带活的,还是死的!” 李西来持枪在手,他心中有些焦躁。 见李西来那副轻蔑表情不见,刘彪心中稍有快意,他挥手而下:“开…” “混账!”饱受岁月侵蚀的木门今日断为两截,老吴拄着根拐杖,气势汹汹地冲出门前。 刘彪见了,连忙招呼手下收枪。“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李先生出手?” 擦了把脸上口水,刘彪也有怒气:“大爷,你让开,这小子把你害到这种地步,放过他,不仅我不会答应,帮主也不会答应” 老吴不答话,转身望向李西来,李西来心中烦躁,也不多做纠缠,顺势就离开此地。 “把枪放下。”老吴拍掉刘彪指向李西来背影的枪,望了眼面『色』不忿的青帮精锐,还有刘彪暗恨的眼睛。 老吴叹了口气。“唉,李先生,千万动不得,你告诉他,我下午过去见他。” 刘彪满脸错愕,就连李西来的事也一时忘记,他呆呆看着老吴:“大爷,你……快,快禀报帮主!” 李西来眉头紧锁,大步走出唐人街,哪只前脚刚踏出,便和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菲克坐倒在地上。 李西来循声望去,见到身穿超人套装的菲克,捂着膀子喊疼,“超人!”李西来冷笑一声,没做搭理。 “站住,你这人怎么这样?”看到李西来提脚就走,连句道歉都没有,菲克厉声叫道。 “闭嘴!”李西来回身一望,眼中尽是不耐,菲克只觉寒意透心,登时讷讷不敢言语。 李西来复又向前疾行,连多看一眼都嫌麻烦,菲克自认倒霉,恨恨地望着那背影,勉强站起身子。 没走两步路,又蹦出个绿巨人,李西来心下烦躁,直接伸手一扫,绿巨人噗通摔倒。 “你这蛮横的……”面对那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李西来冷哼一声,步子更急了。 不知是不是今天李西来倒霉,碰撞事件接二连三的发生,不管方才超人和绿巨人,现在他又撞上一人。 “我艹!”结果是李西来摔了个屁股蹲,强压下心中莫名火气,李西来抬头一望,见得那健壮身影。 “金刚狼?也来挡我路?”那人不语,只是冷冷盯着李西来,让他享受到刚刚菲克的待遇。 第44章 谁是黄雀 届时一辆摩托飞驰而来,引擎的轰鸣惹得周边路人不禁皱眉。 而坐在地上的李西来,一张脸彻底沉下,因为这轰响下,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那是他胸口报警器的尖鸣。 李西来拍身而起,飞来一脚,踹飞那飙摩托车的小青年,夺过摩托,更为爆裂的轰鸣声响起,周边路人纷纷捂住耳朵,嘴里『乱』骂一通。 小青年摔倒在地,腿上的擦伤不管不顾,他望着李西来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高人呐,我本来以为开到了极限,没想到还能往上提这么一大截。” 摩托喧嚣而去,那撞倒李西来的壮汉,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轻轻耸动鼻尖,好似一条狗,记住特有的味道。 弗兰克总部,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不是什么一层两层,而是整整一幢大厦,弗兰克团伙财力,可见一斑。 一身休闲服的敏蒂达蒙,来到近前,按照计划,顺利击毙了一层留守的弗兰克手下,随即换上特制着装,乘上电梯。 楼层守卫不少,但架不住两人的老套路,达蒙凭借防弹衣在前开路,敏蒂则探头出手。 如今她接近百中的枪术,真可谓是死神在世,没过多久,楼层众多守卫便死了个干净。 望了眼弗兰克的办公室,两人对视一眼,俱都有些轻松笑意,推门而进,却见到,气定神闲的弗兰克。 李西来一路飞车,终来到大厦楼下,即此他也速度不减,油门一轰,摩托直撞向那玻璃门。 碴子飞溅,在他脸上划出几道浅痕,李西来浑然不觉,丢了急奔的摩托,落地站稳,入目便是几具了无生息的尸首,大都眉心中弹,看来敏蒂这几枪『射』的很有水准,李西来压下躁动,食指一探,尸体尚且温热。 没管外头渐渐聚拢的人群,李西来走进电梯。 达蒙跪倒在地,显是昏『迷』不醒,敏蒂则靠着墙壁,微微喘息,看那模样,也是无力再战。 弗兰克挥挥手,一干精干退出门外,他朝里屋喊道:“克里斯,安全了,出来吧。” 红雾克里斯便出了门,老实地叫了弗兰克一声爸,叫他身旁老者吉甘提声叔叔。 克里斯好奇地望了眼无力的敏蒂,却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克里斯心中恼怒,便上前逗弄敏蒂。 “让哥哥看看你这小矮子,是男是女。”“哟,是个小妞。”克里斯随即笑着摆弄起敏蒂。 那边,吉甘提为弗兰克倒了杯红酒,这是庆功酒,不能不喝。“弗兰克,现在人抓住了,你放心了吧?” 弗兰克轻嘬一口,很是得意地点点头,见此吉甘提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这两个东西,坏了我多少生意?”弗兰克猛喝一口,拿出手机:“准备好,人马上就到。”电话那头人连答应。 吉甘提坐在对面沙发,“你准备了什么好玩意,来对待这两个朋友?” “吉甘提,你也看到了,这些天,城里『乱』得不成样子,个个都抢着当超级英雄,但今天过后,这『乱』象就绝迹了。” 吉甘提便也不多问。“干杯!”两人徐徐饮下杯中红酒。 带着几分醉意,弗兰克大笑出声。 半晌。“吉甘提,多亏你的消息,报酬,明天会转到你账户上。” 吉甘提点头,斟满两杯酒『液』,遥遥举手。“好,再喝一杯,我也该回去,感谢那些帮忙的朋友。” 弗兰克随口一问。“朋友?是那些墨西哥人?”“不是,是青帮的人。”“青帮?你们什么时候搭上线的?” 吉甘提讳莫如深。“弗兰克,这些你就不用问,我们的渠道,不要有交集最好。” 弗兰克眉头微皱:“青帮这些家伙,平时守着他们一亩三分地,和我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现在这么活跃?他们前些天主动找我做生意。” 听了这话,吉甘提同样深思起来。“他们什么时候找你?” “三个星期前,他们的管事刘彪,曾亲自来我这谈生意。” 吉甘提一拍大腿。“巧了,那刘彪也是三星期前,联系上我,早上十点!” 弗兰克也报出个时间。“下午四点。”两人对视一眼,俱见到对方眼中的惊『色』,不等弗兰克问话。 “就在今早,那刘彪来电,说这两人会闯入这里,刺杀你,我得到这消息,立马赶来通知。” 弗兰克脸上阴晴不定。“你我商议之后,撤散了大厦里大半的守卫,暗中埋伏,做请君入瓮的局势,让这两人轻松进来,再一举拿下。” 吉甘提放下红酒:“这些你我能想到,那刘彪也能想到。” 弗兰克深吸一口气:“吉甘提,你知道青帮帮主吗?”“吴昊,名声颇大,只是没见过真人。” “吴昊这个人,不见首尾,似乎是两年前突然冒出来的,吉甘提,你应该知道以前唐人街的局势。” “没错,一条小小唐人街,足有数十个帮派,那些中国人在自家三分地上,整日内斗。” “为什么没人下手?”“那些人虽然内斗严重,战力却出奇的强悍,就算强行压服,也没人稳坐超过半月,经过几次铩羽而归后,再没有人伸手到唐人街。” “对,以前普朗说过,如果他们团结起来,这座城市的夜里,将会是另一种局面。”弗兰克缅怀地望着窗外,普朗曾经是他的老大,现在是他手下的亡魂。 吉甘提点点头:“他们倒也安分,不主动招惹事情,以前普朗见这些人目光短浅,再者唐人街最多算块鸡肋,便放任不管。” 弗兰克眼神微变,“可是两年前,我上位时,那条街也整合了,出现个青帮。” 吉甘提有些疑『惑』:“那数十个帮派,在一夜之间,隐没无踪,真是奇怪,那突然出现的青帮帮主,到底是谁,我很好奇。” 弗兰克深以为然地望来。吉甘提继续道:“不过他们还是如以往安分,大家也就懒得多管。” 当这句话说完,弗兰克面『色』阴沉下来:“不,吉甘提,他们并不安分,我没坐稳时,那青帮有所动作,最后,似乎是感觉时机未到,才没有贸然攻击。” 第45章 今入此门 吉甘提见此小心说道:“那青帮帮主能一夜整合数十帮派,手段不会差,他两年前就有这种野心,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他两年前敢对你下手,现在……” 吉甘提顿住话语,弗兰克勃然大怒,他一甩高脚杯,暗红酒『液』混着玻璃碴子落在地板上,逗弄敏蒂的克里斯听闻异响,一时呆在原地,以一种不解的眼神,望着自己父亲。 “通知所有人,都给我回来,都回来!”弗兰克若还不明白,他也坐不上这个位置,只见他拿出手机,连续拨出十几个电话,他现在心中有些慌张,盖因计策之下,大厦内的人手寥寥无几。 狠喘两口气,弗兰克心中不禁乞求起上帝,他望了眼吉甘提,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吉甘提,必要时候,你的人手也要叫过来。”吉甘提微微低下头,满口应承下来。 低头的吉甘提,心中却在冷笑,他如果叫来警队的众人,那会是什么下场?他这个警长的职位定然不存,还可能面对终生监禁,傻子才那么做,弗兰克只是他的合作对象,一个比较重要的合作对象,并非唯一。 弗兰克站立而起,在屋内踱步而进,他走到门边,想要推门嘱咐为数不多的精干,却又心存顾忌,悻悻收回了手。 ‘啊!’蓦然一声痛叫,吓得弗兰克寒『毛』耸立,他一回身,原来是克里斯不小心被敏蒂咬住手指,敏蒂此时全身无力,只是咬破了层表皮,不知算不算克里斯幸运。 虚惊一场的弗兰克火冒三丈。“克里斯,滚到里屋去!”克里斯不敢违抗,乖乖进了房。 “就是你这小婊子,搅我生意,把我『逼』到这种地步,『毛』都没长齐,为什么不去他吗的学校里读书?” 弗兰克一掌挥下,敏蒂眼冒金星,犹自不解气的弗兰克,提起敏蒂后颈,对着那门就是飞起一脚。 看似坚固的木门,出现一个小洞,‘咔咔’的声响,不只是木质爆裂,还有些其他。 半空中的敏蒂吐出一口鲜红,滚到旁边拐角走道,多次碰撞下,她的呼吸渐渐微弱,口鼻渗出点点刺目的猩红。 她闭着眼睛,身子蜷缩,躺在角落里,好似一只刚出生便被抛弃的小狗,若无人探问,柔弱的生命迟早泯灭。 时间一点点流逝,吉甘提坐在沙发,好似假寐,但弗兰克从未停下踱步,此时他脸上的汗水落下,沾湿了衣领,一扯开抽屉,发现里头只有把枪。 弗兰克怒叫:“东西呢?”一黑人保镖从外探到洞口旁,“老板,莫妮拿走了,她知道你一高兴,就得要东西助助兴。”“死婊子!”弗兰克骂了声克里斯老妈。 黑人保镖缩了缩头。“秘书呢,叫她进来!”“老板,秘书早就被莫妮解雇了!”“fuck!”弗兰克一拍办公桌,上头寥寥几本文件陡然浮空三寸,连带吉甘提放着的那杯红酒,洒了一地。 恨恨地坐在椅子上,弗兰克心中不痛快到了极点,他怒喝一声。“把那小女孩提进来!” 黑人保镖领命而去,此时吉甘提睁开双眼。“这种关头,你还有这个兴致?弗兰克?” 弗兰克闻声怒盯吉甘提双眼,片刻,吉甘提也不想多惹麻烦,拍拍屁股走向克里斯的内房。 “让克里斯别出来!”弗兰克冷道。 黑人保镖一边摇头,一边走来,他望着蜷缩成一团的敏蒂。“给我怕是要裂开,给老大倒是刚好。”说完伸手欲提,‘叮’电梯开了,黑人保镖明显一愣,支援到了?还真够快的。 “中午好,你要裂开,老大刚好,什么意思啊?”电梯里的李西来朝黑人保镖招了招手。 黑人保镖僵在原地,盖因李西来手中那把漆黑的枪。“你跟我说说,不要不说话,刚刚是什么意思?” 李西来一步步走出,见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敏蒂,眼中瞳孔猛然一缩。“我……”枪声已响。 “不会是来晚了吧?”李西来艰难一笑,颤栗的双手抱住那蜷缩的小小身影。 “呼!”李西来长出一口气。 “敏蒂!……敏蒂。”抱着敏蒂,轻唤两声,她缓缓睁开双眼。 ‘咳咳。’点点血沫,随着咳嗽溢出嘴角。 “李……西来。”敏蒂笑了笑,挪动身子似乎想要靠更紧些,李西来遂稍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我会死吗?”每呼吸一口,剧痛随之传来,敏蒂有些无法分辨。 “怎么会?你现在只是肋骨断了三根,内脏出血,都是小事,不会死的。”敏蒂负气地不搭理李西来,只是还嫌靠的不够紧密般,在他怀里蹭动。 枪声过后,弗兰克神经紧绷,他凑到破洞前,一眨不眨地盯着拐角,而门外的数名精干,同样如此。 ‘嗒嗒嗒……’沉重的脚步声回响,临近拐角时,他故意停住,连带着众人心脏跳动亦是顿住。 趁这个时间,众人确认了只有一人,七条枪口指向拐角,片刻,一只手出现。 修长笔直的手里握持着一把深黑的枪,这些精干脑袋里刚出现这景象时,枪声已响,仿佛眼睛就长在手上,弹丸的目标毫不偏差一分、 这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是一场寂寞的游戏,眉心血口,生命如此脆弱。 李西来笑着走出。 ‘嗒’仍旧沉重的脚步声后,几声不整齐的坠地声传来,门外矗立的精干倒下。 弗兰克看到那抱着敏蒂出现的身影,那人仿佛散步般随意的笑脸,他面『色』霎时青白,身子慌忙后退。 发现弗兰克的异常,直叫吉甘提纳闷,他出了内房,问道:“弗兰克,怎么了,一副见鬼的表情?” 弗兰克哭丧着张脸,他多想说出,他是真的见了鬼,然而,不等他开口,那个鬼已经到了门外,踢开了木门。 匆忙中取出抽屉里的手枪,不管三七二十一,弗兰克抬手便『射』,李西来没什么表情,一招对弈。 乌绝一声闷响,弹丸后发先至,不仅击落弗兰克的子弹,甚至余势不减,『射』穿了弗兰克手掌。 第46章 事当做绝 李西来看在眼里,心中之火满溢之余,稍有些喜意,他并未使出弹闪,只是普通的对弈,两子本该同归于尽,没想到提升五成果然不是虚言,那对弈的子弹余力极多,低头望了眼乌绝,李西来缓缓走向两人。 “天!我的手!”弗兰克还没回过神,掌心已出现个血洞,剧烈的痛疼争先恐后涌入脑海,让他坐倒在地惨嚎,而等片刻,他也终于明白,刚刚那一幕代表着什么。 弗兰克两腿狂蹬,似乎想要离开一步步走来的李西来。 年迈的吉甘提一缩脖子,悄悄退向内房,刚刚他看见了什么?那手枪莫不是这个人的儿子? 偷偷望了眼面『色』淡然的李西来,吉甘提知道,这绝不是巧合,这个年轻人的枪法,就是这般神乎其神。 弗兰克退无可退,他靠在落地窗上,背后玻璃阻隔的,是无底的深渊。 “你……你不要过来!”弗兰克『色』厉内『插』地吼道,他往日眼中冷酷不见,唯有惊悸,他往日处事的从容不存,唯有惶恐。 “你是弗兰克吧?敏蒂这些伤,是你干的吗?”李西来顿住脚步,轻轻摩挲敏蒂带着几丝血迹的金发,这动作让假寐的敏蒂不禁‘哼’了声,李西来连忙移开手,朝弗兰克笑了笑,似乎是让他不要紧张,好好说话。 “不,不是我。”弗兰克大声否认。 “真的吗?万分抱歉,快起来,真对不起,『射』伤你的手?”李西来将枪别在腰间,伸手去拉弗兰克。 “没事没事。”弗兰克望了眼四五米外丢下的手枪,咬牙站了起来。 “既然不是你,那一定是别人!”李西来背过身望向吉甘提,让他面『色』一白。 这时李西来身后的弗兰克,朝他使了个眼『色』,吉甘提心中颇为纠结,他望着眼前分外随意的李西来,不知该不该放手一搏。 片刻,“小兄弟,这事是弗兰克干的,我吉甘提,跟他不是一伙人。”弗兰克一张脸,唰的冷汗狂冒。 李西来明知故问,笑眯眯地问道。“那你是谁?” “本市警察局局长,小兄弟,看你也不是愣头青,我有些话也能说得不含糊,弗兰克和我只是利益伙伴,他和这两个朋友的事,我一点都没『插』手,今天是来他家里吃顿饭。”弗兰克听了颇为不屑,吉甘提竟然被这年轻人吓住,况且他这么说,真以为别人会放过他? “吉甘提,我真该对你说声谢谢,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这两人今日会来。”弗兰克岂会就范,他立马打破吉甘提谎言。 李西来见两人翻脸,也不阻止,站在原地,轻抚敏蒂脊背,化去她眉间皱『色』。 吉甘提闻言面『色』毫无变化。“小兄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这一手犹如神迹降临,但天使下了凡,也有俗事缠身,想来小兄弟不会默默无闻,我吉甘提别的不敢说,只要小兄弟一句话,必定倾力相助。” 见李西来没什么表示,吉甘提取出手机放在桌上。“小兄弟,我知道你信不过,这好办,这手机里面,有我和弗兰克今天的通话录音,若是小兄弟还是不放心,现在拍视频也没关系。” 李西来没说什么,弗兰克面『色』一愕。“你这老东西!” “保险起见,弗兰克,难道你没防范?” 吉甘提说完后,便望着李西来,他主动交出自己的把柄,盖因那一枪超出他的认知。 冥冥中有种直觉告诉他,和李西来作对,等于找死,即使他现在收了枪,毫不设防的暴『露』后背给弗兰克,但一旦他们有所动作,李西来将会瞬间拔枪,『射』出弹丸。 数十年间,这种直觉帮过吉甘提太多次,这一次,他仍然相信着。 吉甘提眼中满是信心,李西来自然不可能是天使,他是个人,只要是人就有名利的追求,这一点不会有例外。 而他身为本市局长,手中权力不敢说第一,也是前三,对他的投诚,没人能够拒绝。 时间流逝,弗兰克已重新握住了枪,他阴沉着张脸,盯着李西来巍然不动的后背,好像在纠结,『射』或不『射』? 面对李西来的吉甘提并不出声,他是最有耐心的一个,弗兰克若是不『射』,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若是『射』了,没『射』中,也不关他事,若是『射』中了,自然是好的,毕竟他又不是天生奴才,怎会心甘情愿受制于人? 李西来,还是站着,望着敏蒂,不知在想些什么,吉甘提故意不看心中天人交战的弗兰克,开口道:“小兄弟,我知道你心疼这个朋友,但是万幸他们都没事。”吉甘提看了眼还昏『迷』的达蒙,假意安慰。 “别吵!”李西来冷眼望去,吉甘提连忙闭嘴。 ‘呼呼’柔顺的呼吸声响起,李西来面上绽放笑意。“敏蒂,好些了吗?” “好多了。”敏蒂紧皱的眉头化开,李西来这才有功夫分出心神。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纳闷地望了眼吉甘提,李西来脑袋一偏,好似在回忆。 “小兄弟,你!”吉甘提含怒站在原地,那弗兰克见了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深吸一口气。 吉甘提故作不见弗兰克的嘲讽,准备重复:“小兄弟,果然……”“想不出来,算了,你去死吧!” 吉甘提大睁着眼倒下,临死前一刻,他脑袋中一个疑问萦绕不去,‘李西来究竟有没有听到他说话?如果听到了,为什么还要开枪?’弗兰克扯了扯嘴角,他都以为吉甘提无事,没想到李西来冷不丁开枪。 两层头盖骨挡不住这发弹闪,子弹去势不减,直『射』入办公室内房,远远一声闷响,弹丸钻入墙壁。 而随着子弹入墙声,还有一声轻微惊呼响起,李西来眼前一亮:“谁躲在里面,快出来!”无人应答。 弗兰克乍然开枪,李西来回身一枪,子弹相交,尖啸阵阵,乌绝的弹丸『射』穿弗兰克第二只手掌,如此,他再也无法持枪在手。 ‘啵’一声轻响,落地窗出现个小孔,弗兰克心下大骇,这防弹玻璃,竟然防不住一颗动能减损的手枪子弹,莫非李西来手上拿的是把狙击枪? 望了眼内房,那是他儿子克里斯的藏身所。 收回目光,弗兰克回顾自己一生,也算是另类的璀璨夺目。 “是我干的。”李西来意外地看了眼突然硬气起来的弗兰克。 “敏蒂,是他么?”敏蒂艰难偏过头,‘嗯’了声。 “还疼么?”“李西来,我感觉好多了。”李西来点点头,缓缓举起枪,弗兰克闭上眼睛。 ‘砰砰’接连两声枪响,落地窗爆裂,狂风涌入,缭『乱』了敏蒂的金发,遮住她的视线,致使她听觉有些模糊。 ‘嗒嗒……’又是那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来了第二个人。 片刻,脚步声不息,枪声未至,弗兰克睁开双眼。 “放开我!”李西来不管不顾。 弗兰克双目圆睁,一口牙齿咬出裂痕,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求求你放了他,要杀就杀我。”弗兰克双膝跪地。 “是他么?” 泪水悄然流出,弗兰克狠狠摇头。 随手一扔,李西来笑了笑。 “是他么?”弗兰克傻傻摇头。 等了片刻。 “还痛么?” “啊!”弗兰克一声大吼,狂扑上前,那眼中的血『色』,似要将李西来撕成碎片,然而无情的枪声,响了,带走弗兰克的力量,让他软软倒在地上。 轻轻走近,李西来躬身道:“弗兰克,你该感谢我才对,我没杀你全家,你不是还有个老婆么?放心,弗兰克,她以后还会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安心去吧。” 半空中的弗兰克,隐约感觉自己,生出了翅膀。 第47章 再起风云 背过身,狂风隐没,敏蒂扭了扭脑袋,“李西来,楼下出事了吗?”“没呢!”“弗兰克呢?”“死了。” 走过去踢了两脚达蒙,他便也悠悠醒转,望了眼身前李西来,再看到他怀里面『色』苍白的敏蒂,达蒙一时千般话语不知如何开口。 “想不出来就别说了,咱们回去吧。”达蒙点头答应,强撑着跟在李西来身后。 家里,床沿,敏蒂成了个小白粽子,苦着张脸望着李西来,捏了捏那脸蛋。“好好养伤。” 敏蒂不高兴了。“李西来,层层包裹着好难受,快点放我出来。”李西来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 “好痛啊!” 李西来面『色』微变,掀开被单,复又抱住敏蒂。“快说说,哪里痛了?达蒙果然是个半吊子。” “现在不痛了。”敏蒂狡黠地笑容出现,李西来自然看出,他也不着恼,就当哄她睡觉。 良久,半边身子有些发麻,敏蒂的呼吸也趋于平稳,李西来帮她盖好被子,望着那张安详的睡脸,不禁轻笑出声,此时此刻,那个问题再次浮现于心底,然而答案,早已不必多说。 关好房门,达蒙在外等候,“李西来,这次多谢你,不然……” “不然什么?”黑绝在手,李西来笑容和煦。 达蒙只觉『毛』骨悚然,万想不到李西来会拔枪相向。“李西来,你怎么了?不要和我开玩笑。” “我怎么会跟你开玩笑?达蒙。”李西来步步『逼』近,达蒙下意识地后退。 哐当一声,撞上门板,一如不久前的弗兰克,李西来这时收了枪。“达蒙,记住了,以后别做这种事。” 达蒙咽了口唾沫,不知如何接话。“她要养伤多久?” “三四个月。”“嗯。”李西来点点头,打开房门。 “李西来,你……还要出门,现在外头不太平静。”达蒙伸出手,又觉李西来此时有些陌生,不敢阻止。 李西来没做理会,出了门,达蒙长出一口气,心中复杂难明,‘李西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精神病么?’ 想到方才那不加掩饰的杀意,达蒙后背发寒,他毫不质疑,李西来想开枪,也敢开枪,只是不知为何收了手。 屋外阳光普照,李西来慢悠悠地踱步,好似散步般漫不经心,走着走着,就到了那唐人街街口。 青帮内,今天对帮主吴昊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帮众们心中明了,俱都卖力的干活,望着这群擦桌扫地,满头大汗的精锐,吴昊面带笑容。 这时刘彪小跑而来。“帮主,师傅们都已经全唤来了,都是出名的湘菜师傅,做起菜来得心应手,味道正宗,管教大爷他老人家无可挑剔。” 一提到老吴,吴昊神『色』复杂,眼里甚至有些怯意,刘彪连道:“帮主,大爷肯主动来,一定心里看开了。” 吴昊面『色』微变,‘看开’两字,不是好字,遥想父亲以前多么执拗,现在却能看开?“我爸他,到底怎么了?” “帮主,都怪那李西来,大爷心神耗费颇大,想来『迷』『迷』糊糊间,就是这么想通了。” 吴昊冷声道:“刘彪,早上你是这么说,现在还这么说?我给了时间,若是骗了我一个字,帮规处置。” 听到帮规,刘彪一个寒颤,“帮主,刘彪不敢『乱』说话,大爷他确实没什么事。” 吴昊叹息一声,上前拍了拍刘彪肩膀,“彪子啊,我爸闭门整整二十一天。” “帮主,以前大爷也经常这样,见怪不怪了。” “是啊,但这次,还和从前一样么?”刘彪咬咬牙:“一样!” 吴昊幽幽望来。“他,还能活多久?”刘彪心中剧震,原来吴昊早就知道,他低头道:“大爷长命百岁。” 吴昊呵呵一笑:“真是个老顽固,老东西,一辈子就知道打铁,活该这样子。”说着说着,泪水已落在双颊。 刘彪默然不语,这时一个手下满脸春风,大步而来:“帮主,喜事,大喜事,属下祝贺帮主喜上加喜,那弗兰克老巢被人一锅端了,我们青帮不费一兵一卒,享尽渔翁之利,帮主英明!” 吴昊上前扶住那人。“好,叫兄弟们行动起来,到了明天,我要看看谁,还敢欺压我们这些外乡人!” 那人受宠若惊地站起,他抬头一望,却见吴昊脸上并无多少喜『色』,不禁心中疑『惑』,不过他也没胆子多问,便退下。 吴昊喃喃自语。“这个消息,要是早些日子,该多好?” “帮主,现在也不差,大爷他会为你骄傲的。” 吴昊失落地摇摇头。“骄傲?不,刘彪,他不会的。” 一语既出,刘彪神『色』微微变换,缄口不言。 屋内众人忙得热火朝天,刘彪吴昊两人却寂静无声,这种诡异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吴昊开口了。“那李西来,找到没有?” “本来是瓮中捉鳖,只是大爷不愿意,让他跑了。” 吴昊盯着自己握紧的拳头,冷冷道:“嗯,这件事上,避着老头子,李西来?抓住他,留下他的命。” 刘彪应下,此时桌椅擦得锃光发亮,四周的手下也到院中昂然站立。 厅内一张红木八仙桌,三张椅子放在下头。 吴昊看了看时间,朝刘彪点头,刘彪便走到门前,稍稍躬身做迎接状。 几名机灵手下,端着几碟菜肴,捧着一壶清酒,放上八仙桌便退去。 不久,“大爷到了!”报信手下当先迈入大门,刘彪赶忙出了门。 而吴昊闻言微有些局促,他疾走两步,来到刚刚刘彪的位置站定。 ‘咳咳’人还未至,咳嗽声先响,吴昊紧盯着门口,见刘彪扶着老吴缓缓来到门前。 纵容有万分准备,但真见到老吴这副模样时,吴昊鼻子发酸,心中繁杂无法言语。 大步上前,‘噗通’一声,吴昊双跪在地面,其余青帮精锐见此,也俱都垂头单膝跪地。 老吴上前扶起吴昊,『摸』着那张脸,千言万语如今只化成一句:“昊儿。” 地48章 无愧本心 仅仅两字,吴昊铁做的心肠尽皆溶解。“爸,快进来。”三人进了大厅,外头青帮精锐扎守在院内。 扶着老吴坐定,吴昊有些不安,一夜横扫唐人街的铁血枭雄,仿佛又成了小时候,那个期待着什么的孩子。 老吴微笑着。“孩子,你做的很棒!” 吴昊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他犹自记得,十多年前的自己,不愿随老吴打铁,不愿继承手艺,老吴那恨绝的目光,那恨不得杀了他的目光,那一句‘你不是我儿子’的冰冷话语。 吴昊泪如泉涌,再次双膝跪下,没有人能理解他心中的情绪,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 他终于得到父亲的承认,简单的两个字,‘很棒’,他等了接近三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吴昊不知道。 此时此地,他仔细一想,他所做的这一切,原来都是简单至极,只为了那一句认可,轻而易举,他就满足了。 “昊儿,是我偏执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而现在的我,为你骄傲。”老吴上前,搭住吴昊双手。 吴昊轻轻抬头,抱住老吴失声哽咽,一旁守候的刘彪,亦是笑中带泪。 良久,面对老吴慈祥的面容,吴昊心中怯怯尽散,一同散去的,还有,潜藏在心底的,那几丝芥蒂。 吴昊展颜一笑:“爸,来吃菜!” 父子两人并不多话,只是带着爽快的笑容,一个劲喝酒,酒水混着点点乏着甜味的泪水,最是醉人。 ‘嗒嗒……’如果弗兰克还活着,一定能听出这是谁的脚步声,微醺的吴昊抬头一望,心中不喜,望向刘彪。 刘彪走到院中,四周精锐俱都气定神闲,数十双眼睛盯着那门口,似要看看谁,今天没带眼睛,敢来拜访。 “各位,下午好,哟,这不是刘兄弟么?吃饭没?”李西来缓步走入院中,声音颇大。 听得这磅礴之音,老吴面上一喜,他放下筷子。“昊儿,是李先生,他可是能人,快快请进来,你们认识认识。” 吴昊闻言神『色』变换不定,片刻,他乖顺点了点头,大步走向院内,和刘彪并排而站。 吴昊眼神冰冷,压低声音道:“李西来,好胆子,我父被你害成那样,你还敢今日上门。” “帮主,和他啰嗦什么?为免大爷心软,我看直接『乱』枪打死。”刘彪已是握住枪柄,众精锐见了,俱『露』凶光。 踮脚望了眼厅内的老吴,李西来一『摸』乌绝,叹息一声,“刘彪,吴帮主,请不要伤及无辜。” 吴昊闻言冷笑不已,他右手抬起,四周精锐随之拔枪,李西来摇摇头:“我只问一件事,中午的事,你们有没有『插』手?” 吴昊动作不停。“哦?李西来,我道你怎么有这个胆子,原来是来报仇。” 李西来柔和一笑。“还好,她没有太大的事。”这笑容看在吴昊眼中,分外扎眼,不知这李西来是不是脑筋有问题?难道他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数十条枪,他凭什么笑得出来? 刘彪见吴昊面『色』阴沉,他心中也同样发笑,便讥讽道:“两颗棋子,死生无关紧要,倒是你李西来,真是笑得出来!” 哪只李西来猛然地头,高声大喝。“闭嘴!”其音震震,致使吴昊动作一顿。 声音传到老吴那边,让他疑『惑』望向院内。 脑袋里嗡嗡作响,刘彪扶住前额,回过神来,他凑近吴昊:“帮主,这李西来果有疾。”吴昊深以为然点头。 李西来抬起头,眼中有些凄苦,一步步走向刘彪,似乎是要找他理论。“什么叫无关紧要?你告诉我什么叫无关紧要?她受伤了,断了三根肋……”“开枪!”吴昊沉声一喊,枪声四起。 李西来此时的状态有些玄妙,他的意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只是隐约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当枪声响起时,深入骨髓的反复横跳施展而出。 李西来拔地而起,跃空六尺有余,枪子未曾碰到他半分衣角。 吴昊面『色』大变,四周精锐也都是见了鬼的神『色』,这时李西来落地,刚好在刘彪身后。 吴昊一见慌忙后退几步,等他再放目望去时,李西来左手控住刘彪,掐在他脖子上,右手则放在刘彪肋间。 七尺大汉额头冒出冷汗,刘彪不敢动,从后颈那手的力道来看,他若是妄动,颈断人亡,可李西来『摸』在他肋间的右手,想要做什么? 刘彪刚想到这里,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什么断了?刘彪纳闷地望了眼周围。 片刻,看到吴昊那骇然望着自己的目光,刘彪隐隐有种答案,似乎,是他身上断了什么东西。 不等刘彪确定答案,疼痛迫使他放声惨叫。“啊!”在这惨嚎背后,还有断断续续宛如梦话的自语:‘断了一根肋骨……’“混蛋!”“两根……”悲鸣再起。“是三根……” 刘彪大汗淋漓,健壮的身子轻轻颤动,他克制住自己的闷哼,满溢坚决的目光,望向吴昊。 看着偏头似在思索什么的李西来,吴昊深吸了一口气,给刘彪一个安心的眼神,悄然朝远处挥手。 手落下,枪声响,这是青帮总部的暗哨,不同于院中的精锐,连『射』的枪械,如同爆豆。 暗哨手里的枪,只会响一声,声如蚊呐,而弹丸,却能隔着数百米,轻易贯穿三四个人。 发现一股锐利的呼啸,直奔头颅,李西来懵懵懂懂转过身,下意识地拔出乌绝。 “弹闪?”“千……叠。”三颗枪子落下,吴昊呼吸粗重,四周精锐中不少人,偷偷咽了口口水。 “还有,弹闪!” 那隐蔽在阁楼的狙击手,不可置信的倒下,他为什么会眉心中弹?不应该啊,一直都是他赐予别人死亡才对。 “内脏出血……”李西来收了枪,又开口了,被他提住的刘彪面『色』一白,但很快红润起来,甚至红润过头。 “噗。”一口鲜红落地,刘彪成了只煮熟的基围虾,不仅形状一模一样,连颜『色』也不逊『色』半分。 第49章 愧对良心 李西来甩甩头。“刘彪,你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听到这风言风语,刘彪没什么反应,盖因他正在大口喘气,李西来方才一拳,险些让他窒息,导致现在的他,连脖颈上变弱的力道都无从察觉。 “放开刘管事!”不知是谁高声大喊,四周精锐缓缓聚拢,李西来浑然无惧,只是握住乌绝,众精锐登时顿在原地。 吴昊低下了头。“李西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放了刘彪,你我各走各路。” 刘彪狠喘两口,续上气来,遏制住腹中绞痛,怒『色』道:“帮主,不要求他,士可杀不可辱,李西来,你有种就杀了我!” 吴昊一听脸上微微变『色』,紧张地望向李西来,但见他笑了笑,扳正刘彪的脑袋。 吴昊心中惊悸。“李西来,你若是敢动手,即便你有上天入地的本事,我青帮……” 一声苍老的哀鸣,自身后响起。“李先生,不……” 随手一扔,木已成舟。 老吴摔倒在后,望着眼前大睁双眼的刘彪,他狂扑上前,抱住刘彪的头颅,虚弱的哭声传入耳中,“彪子,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李先生,你为什这么做?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 “开枪!”杂『乱』无章的枪声响起,也只是再演方才一幕,李西来落地,四周精锐心中动摇。 李西来步步接近吴昊,四周精锐中,几名忠心之人开枪阻挡,然而结果和暗哨一般。 顿住脚步冷眼一扫,大半人亡魂俱冒,做鸟兽散。 孤零零的院子里,吴昊身前一尺之距,李西来盯着那血丝遍布的双眼。 微微一笑,乌绝在手。 蓦然左腿有些拉扯的感觉,李西来低头一望,眉头微皱。“老吴,放开我。” 老吴哀求道:“我求求你,彪子死了,还有那么多人赔命,李先生,够了,够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李西来不为所动。“李先生,你的朋友没有『性』命之忧,这是大好事。” 老吴继续说着。“李先生是有情有义的人,不然也不会独来寻仇,请你念及仁慈之心,放过昊儿,不说昊儿是我儿子,他现在是青帮帮主,李先生,这外乡数万华夏儿女,能免受外人欺压,昊儿没有功劳也有三分苦劳,他今天如果死了,对唐人街是一场祸事,看在这数万炎黄子孙的份上,求求你发发善心,饶昊儿一命吧。” 李西来转过身子。 老吴痛声悲鸣,犹如杜鹃啼血。“李先生,我给你磕头了!” 吴昊张了张嘴。“爸!” 那佝偻的身子,双膝即将触上地面,李西来一把扶住,身子不得寸进,老吴带着希冀的目光仰望,却只见得一片漠然。 老吴见此犹如受了刺激,疯狂挣动起来,李西来默默扶住。 良久,兴许是累了,老吴停下动作,微弱的声音响起,“李先生,就算你不念及同乡的情分,只请你想想我,老头子没什么本事,一辈子只会打铁,也只生出这么一根独苗。” “打造出乌绝,我从不要求什么,因为这虽然是属于您的兵器,却也是我一生技法的结晶,尽头的句号,我很满足。”“老头子现在已经心血耗尽,油尽灯枯,打不了铁,更没几年可活,请李先生看在我二十一天不舍昼夜,付出的那一丝微不足道的心血上面,发发慈悲,让吴家有一点血脉。” 两行浊泪挂在树皮上,翻了两番,无影无踪。 老吴没了力气,李西来欲要抽出右腿。 泪水再涌,越过层层褶皱,落在地面,点点灰尘混入,在水珠上转动,几息功夫,两者相融,泪水更为浑浊。 老吴抱紧那腿,招了招手。“昊儿,给李先生认个错。”吴昊咬破嘴唇尚不自知,猩甜入口尚无所觉,定定看着老父模样,心中的痛楚让他如同木偶般,茫然点了点头。“对不起。” 李西来抽出右腿。 老吴,扑倒在地,恍恍然,抬头,凄凄然,一笑。 “好,好,李先生,请你绕过昊儿。” 一声骨裂,青墙染血。 “爸!”吴昊跪倒在地,呆呆地望着那方,一条暗红『色』的涓流悄悄蔓延而来,它是如此瑰丽,它散发出的气味熟悉莫名,吴昊注视着,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涌动,似要出去相见,盖因,那是它们的根源。 李西来,笑不出来,哭不出来,心中无喜无悲。 他拍着吴昊肩膀,似在慰藉,手中乌绝,却响枪声。 单膝跪地,李西来沉『吟』良久。 收了枪,俯身抱起老吴尸首,望着那张玫瑰绽放的脸,李西来走向门外。 大力传来,让李西来小臂霎时青紫。 “为什么?昊儿……”最后一口气息散去,老吴睁着眼睛。 李西来面『色』煞白,脚步有些虚浮。 坟前,李西来躬身而下,足临黄土,膝抵青石,拜了三拜。 右手『插』进口袋,缅怀地轻抚枪身,李西来轻轻一叹,我不杀伯仁,却因我而死,老吴,李西来确实愧对于你。 身影垂头不语,脚步沉重,离了墓园,回身一望,往事如烟,封存心底,行至大路,昂扬阔步,轻快而行。 不久,快到达蒙藏身处,李西来脚步一顿,狐疑地环视四周,此处颇为偏僻,不同于大路上随处可见奇装异服的怪人,这里的街上没几个行人,收回目光,李西来心中计较。‘有人跟踪?’ 念头刚一蹦出,李西来面『色』微变,这感觉在他含怒奔向弗兰克基地时,出现过一次。 那时李西来心中焦躁,故以以为是幻觉,没怎么太在意,但现在心中通畅,感觉再现,必不可能是幻觉。 顿立片刻,李西来未曾发现跟踪之人,心中便定计,假装捋顺额间刘海,复又前行。 走了数百米,李西来面『色』不变,心中已是掀起惊涛,他本以为那人藏踪手段高明,原地僵持不可能发现那人。 于是装作没发现的模样,然现在,数百米过去,那感觉从未消失,时刻提防的自己,不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第50章 潇潇洒洒 难道那暗处之人,五感强过自己?甚至于现在察觉到的跟踪感,有可能是他故意的? 李西来越想越有可能,能让他觉察到跟踪感却找不找到人,那人完全可以隐蔽掉自己全部的气息。 ‘究竟是何方神圣?’李西来不敢妄动,此时若是贸然进了达蒙家中,面对这不知敌友的神秘人,恐怕对敏蒂不利。 李西来念头闪动,便在四周兜起圈子,他心里也有些臆测,那人既然跟踪,说明他应该对自己有什么所求。 可一直没有现身,又故意让自己察觉,不知他到底是图谋什么? 兜兜转转,天『色』渐黑,那人不曾现身,倒是李西来有些腿乏,随意靠墙而坐,李西来淡淡开口:“前辈,若是方便,还请现身一见。”话音落下,四周寂静无声。 李西来眉头微皱,那跟踪感觉居然慢慢变弱,直到消失。‘那人走了?他到底想要什么?乌绝还是枪术?’ 原地休憩一刻,确认跟踪感消散,李西来冥思苦想,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贪图的东西。 半小时过去,李西来拍拍屁股起身,晃晃悠悠走到一间酒店开了个房,躺上床便睡。 如果有人在他近前,便能看到李西来眯着眼睛,只是假寐,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午夜十二点,再三肯定,那暗处之人不在,李西来才悄悄起了身,一路走到达蒙家中。 一推开门,便见达蒙坐立不安,在屋内等候,蓦然听得门响,看到李西来在外,达蒙面『色』大松。 “李西来,你总算回来了,你要是做傻事出了事,我心里可释怀不了,快进来……怎么了?面『色』这么白,是不是受伤了?”达蒙迎上,先说一番自己心中纠结,待完后见李西来面『色』青白,分外难看,只道是他受了伤,不由分说拉住李西来,关怀地望来。 李西来艰难一笑。“没事,达蒙,障碍都已经扫清,你们可以高枕无忧,我只是用力过度,休息一夜就好。” 推开达蒙,李西来走向卧房,而达蒙一看,便知他心中有事,具体是什么,他不开口,达蒙也不好多问。 紧闭房门,却大开窗户,缕缕清风钻入,一扫屋中沉闷,李西来望着漆黑的外景。“你,难道是个鬼?” 无人回应,李西来似乎死了心,摇了摇头,关上窗户,躺着沉沉睡去。 今夜,李西来难得做了个梦,他成了草原上一只灰兔,数人高的草丛中,好似藏着一只野狼,这狼腹中并不饥饿,只是因为某种原因,盯上了这只灰兔,让灰兔心惊胆战,不得安生。 李西来惊醒,他靠在床沿,望着自窗外透进来的清晨阳光,斑斑点点照『射』在白『色』的被单上。 李西来头脑一时发昏,他昨夜没有睡好,那种感觉一直伴随在他左右。 “究竟是人是鬼?这个平行界,明明只是个普通的科技世界,可现在我的感觉,分明告诉我,有人窥伺,难道这世界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杀了弗兰克吴昊,引出了背后潜藏的大势力?”李西来喃喃自语。 思绪转动,头脑清醒不少,扯开被单正想下床,李西来登时呆住。 他望着那些光斑,直到它们上移三分方才回神。“窗户,开了?” 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李西来踉踉跄跄走到窗前,盯着那透明的玻璃窗,隐约见到上面几条划痕。 “别告诉我,是个怪物。”『摸』着那四条划痕,李西来苦笑一声。 不敢多留,李西来走出卧室,在做早餐的达蒙见了招呼一声,“敏蒂呢?”达蒙一指,李西来奔入。 敏蒂见冒冒失失闯进来的李西来,朝他笑了笑。“李西来,你昨天去哪里了?” 李西来心中宽下,走向前『摸』了『摸』那小脑袋。“可恶啊,要不是我受伤,要拿刀出来,砍断你的手。” 听着敏蒂叫嚷,李西来不在意地笑笑,而见李西来不说话,敏蒂只好噘着嘴,乖乖躺着。 许久,李西来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报以一个笃定的笑容,让敏蒂云里雾里,大步出了门,叫来达蒙。 “有人跟踪。”端着三个鸡蛋的达蒙面『色』一变。 “我找不到他的位置,但我确定它昨夜来过这里。” 达蒙一回身,似要去寻枪械,李西来连忙拉住。“你带着敏蒂,趁早离开,我感觉他马上会来。” “可是,我……”“不要废话,快些离开,别到时候扯我后腿。” 达蒙闻言,眼中有些恼怒,他望向李西来,但见一片淡漠,对视半晌,达蒙把鸡蛋放在桌上,无言点了点头。 李西来闭着眼睛坐在沙发,达蒙这时推着敏蒂出门,望着老爸手里提的箱子,敏蒂一时慌了。 “李西来,怎么回事啊?老爸,你放开我。”敏蒂似要挣脱轮椅,李西来站起,挣扎的敏蒂动作停住,一双满是探寻的眸子望来,却只见李西来背过身,不曾多看两人一眼。 李西来催促:“快走!”不顾敏蒂大喊,达蒙手下使力,径直推向那大门。 将要踏出之时,小小身影一个咕噜滚下轮椅,她柔嫩的小手抓住门框,直至发青。 李西来苦笑一声,缓缓走到她面前,摩挲着那小脑袋,这次她没有避开。“敏蒂,听话,跟着达蒙离开,越远越好。”敏蒂摇头,“我不会有事的。”盖住那手,李西来攥在掌心。 敏蒂含泪不语,李西来心下一狠,敲在她后颈上,敏蒂登时没了力气,被李西来抱上轮椅。 小嘴轻轻开合,只是声音微弱,李西来本是不想再多做纠缠,可心中一软,还是俯身附耳过去。 “李西来……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李西来微笑着。“也许吧。” “别说也许……告诉我……真正的答案。”李西来笑容一定,望着那湛蓝的眸子,“我想,不会了。” 小小身影泪水涌现,李西来站立而起,达蒙见此忍不住了。“李西来,凭你的本事,难道还逃不走?” “不,达蒙,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会离开,这件事没办法阻止。”李西来拍了拍达蒙肩膀,仿佛不想再让他多问,达蒙心中复杂,沉默不语。 “以后好好练习枪术,可不能受人欺负。”小小身影只是盯着他,一言不发。 “乖,离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还小呢,以后会遇到更多的人,李西来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李西来笑着挥手,暗地里推了把达蒙。 门关上,那双看不出表情的眼睛消失,李西来擦了把冷汗,旋即笑着摇头。 复坐于沙发,李西来心中平静,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什么。 第51章 金刚狼 乌绝摆放在膝上,李西来凝神望着那窗台,达蒙两人走后,暗处之人似乎活跃起来,他好像不想再等。 他已经明确了,李西来就是他的目标,感觉愈发浓烈,缓缓攀上巅峰,李西来沉声自语:“它来了!” 来人双手握拳在胸前交叉,隐约有银『色』光影闪动,合金窗裂成两截,他便破窗而入,敏捷跳入屋中。 一见是人,李西来心中稍松,幸好不是妖魔鬼怪,然而当他看清来人面貌时,又悚然一惊,此人是今早撞倒自己的壮汉,神似金刚狼。 壮汉扫了一圈屋内,大步走近李西来,“这位专程找我的先生,难不成是金刚狼?” 李西来一开口,那壮汉脚步顿住,眼底有些惊『色』。“你?怎么也……不对,你果然知道我的身份?” 李西来面『色』微变,他只是句玩笑话而已,没成想会是这种结果。“金刚狼,真是?”金刚狼坦然点头。 ‘日了狗了。’李西来心中暗骂,“刚才的银影是你的利爪?”金刚狼抬手于前,银爪再现,李西来咽了口唾沫,心中不再怀疑,沉思片刻,李西来转向金刚狼。“你找我有什么事?” 金刚狼直视那双眼睛,嘴里一字一顿的说出:“从我今早见到你开始,就感觉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李西来心中大骇,之前从未有人能看穿他这点,仔细审视眼前金刚狼,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水平? “金先生,说笑了,我随口说出你的身份,很简单,世界上关于你们的漫画电影,多了去了,我更没想到的是随口一句猜测,您还真是金刚狼,说起来,我现在心里面,可是激动到不行。”李西来笑道。 金刚狼面『色』一沉。“你在说谎,我来这里有些时间,见过的人不少,没一个像你这样淡定。” 金刚狼心中有些怒意,他甫一降临,看到满街超级英雄,还以为没出什么事,然而等他仔细观察,才发现全是些假冒伪劣货,更有人一见到他,呼出‘金刚狼’三字,那时他揪住那人,说出自己的身份。 那人不信,直到『露』出银爪,那人激动到不能自己,从他口中,金刚狼了解处境,后来未免陷入不利,灭了口。 今早,偶然撞上李西来,金刚狼从他身上感受到不同,那是和自己一样格格不入的气息,因此他才跟踪。 “金先生,淡定不能说明什么,有些人天生如此,再说你也看得出来,我是个华人,如果不是你金先生,换成齐天大圣,我恐怕能激动到口齿不清。”李西来面『色』平淡,金刚狼看不出他真实想法。 金刚狼伸手一指。“那你的枪法是怎么回事?普通人能做到?”“哦?金先生都看见了?” 金刚狼面现不耐点点头,李西来继续说道:“这是老师傅教的,金先生这种不老不死的人,世界上自然不可能有,但枪法上,可是有不少能人。”金刚狼眼神一厉。“叫你师傅出来见我。” 李西来摊摊手。“早死了。”见李西来脸上轻笑,金刚狼冷笑一声,不见他如何动作,银爪已在李西来颌骨一寸处,那艾德曼金属铸就的利爪,并未触及李西来皮肤,竟然已让他生出受伤之感。 ‘果然是金刚狼,我的眼睛甚至看不到他动了,这种速度,是千叠三还是四?’ 李西来连忙告饶,他方才只是试探一番,如今见远远不是对手,便按最开始想的一套说辞。“金先生,饶命,请先放下银爪,刚才我只是试探。”金刚狼有些不解。“试探什么?” 李西来面『色』郑重:“变形魔女!”金刚狼一惊。“什么?她也来了?”李西来肯定点头。“不错!” 金刚狼暂时收起对李西来的杀心,两人坐在沙发上,金刚狼率先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李西来苦笑一声。“金先生什么名头?你这种超强的能力,变种人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我这种无名小卒,虽然没亲眼见过,但经常听到金先生的消息,至于金先生不认得我,却是再正常不过。” 金刚狼半信半疑地点头,李西来的枪法,相较于来说,实在弱不可言,他是最底层的变种人这话,倒是没错。 “幸好有x教授,不嫌弃我们,对孱弱的变种人来说,x教授可谓是再生父母。”李西来偷望一眼,果然一提x教授,金刚狼脸上神『色』缓和许多,只是这样还不够,李西来得加点料。 “金先生,不瞒你说,我能来这里十分凑巧,x教授和万磁王大战,不知怎么,打开时空裂缝,可怜我李西来,还在奋力杀敌,就被那么一吸,‘哧溜’一声,再睁开眼时,赤条条站在垃圾堆旁边。” 金刚狼一听双眼大睁,直叫李西来以为说错话。“什么?你也是这样?我也是被大战出现的裂缝吸进来的。” 李西来张了张嘴,心中说一声好巧的同时,有些好奇,真有时空裂缝?不知那长什么样? 两人唏嘘一番后,金刚狼偶然问起。“李西来,你来这里多久了?”李西来如实说道。“接近三十天。” 金刚狼眉头微皱,“我只来了七天左右。” 李西来心头一跳,连忙答道:“时空错『乱』,谁也管不着,还好金先生无碍。” 听到‘无碍’两个字,金刚狼面『色』大变,深入骨髓的畏惧悄然刻在脸上,李西来目光一凝,不敢发声。 金刚狼颤声出言。“时空『乱』流,恐怖如斯,我刚一入内,眨眼间千疮百孔,肌肉寸寸崩裂,血『液』离体而出,若不是一身骨架坚固,牢牢护住大脑心脏,早在那通道里化成齑粉。” 金刚狼说着伸出银爪,李西来这才细细打量,但见那艾德曼合金爪上,遍布细细的裂痕,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砍出的痕迹,可艾德曼合金何其坚固,号称宇宙最硬,没想到在时空『乱』流里,还是这般艰险。 “恐怕再多过一秒,我就死了。”金刚狼收了利爪,望向李西来。 第52章 终究是死了 李西来脊背一寒。“金先生可受苦了,我临被吸入前,隐约见到x教授担心的眼神,就这么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 一番沉默,金刚狼似在思索,良久,兴许是看在李西来这仅有的‘同乡’关系上,他并未深究。 “李西来,你可知道怎么回去?”李西来颓然一叹。“如果能回去,我早就走了,x教授待我不薄,李西来纵然是人小力微,也得尽全力报答,不然受不起这良心的谴责。” “那变形魔女现在在哪里?”李西来摇摇头。“这个不是太清楚,她之前伪装成你来骗过我,识破后跑了。” 临走时,金刚狼站在窗外,深深望了眼李西来。“李西来,我记住你的气味了。”李西来连连点头。 右脚蹬在窗台,金刚狼凌空一跃,李西来心中松了口气,总算送走这尊大神。 “嘭!”重物落地。 李西来脸上一惊,走到窗前,俯身下望,只见金刚狼双手环抱,抱着个绿黑相间的垃圾桶,直挺挺倒在地上。 快步下楼,见到一身臭烘烘的金刚狼,脑门上顶着一袋厨房垃圾,抱着垃圾桶好似珍宝,似乎是昏『迷』过去。 李西来小心叫了一声。“金先生?”无人回应。“金刚狼?”闷声不响。真的昏『迷』?还是在骗我?我刚刚扯谎『露』出破绽了?李西来心中暗忖,一时不敢动作,等了半刻,金刚狼依旧,李西来心中压下惊讶,上前踢了脚。 “什么东西?”这一脚下去可不得了,李西来‘噔噔噔’后退三步,满眼惊惧地望着抱桶的金刚狼。 骤然受到攻击,昏『迷』的金刚狼身子一震,垃圾桶登时飞出老远,『乱』七八糟的东西掉了一地,此时再看金刚狼,他仍旧紧闭双眼,可眉心和心脏处溢出似水银般的金属,迅速将金刚狼包裹成一个银茧。 眨眼间银茧变硬,金刚狼成了个蚕宝宝。“金刚狼还有这一手?”李西来喃喃自语。 盯着仿佛永远不会醒来的金刚狼,他体表那泛着光芒的艾德曼合金,虽然裂痕条条,却仍然耀眼无比,李西来不禁沉眉思索,再等了半刻,金刚狼没醒,李西来眼神闪烁不定,‘不知道人钢和艾德曼合金比起来如何?’ 扇了自己一巴掌,李西来呼吸急促。‘这有可比『性』?完全没有,我他吗要是抠几块出来,岂不美哉?’左掌右拳,重重一敲,李西来下了决心,飞步返回达蒙家中,取出工具箱,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挖出宝来。 取出扳手、起子,顺手还拿出只电笔,李西来面『色』一黑。“我又不是电工。”放下电笔,李西来找到个小凿子,却望着金刚狼犯了愁。“这偷铁得怎么偷?我这点东西真能凿下来?” 复又翻找工具箱,不久,李西来眼前一亮,好一把绿皮电钻,只见它,丝印精美如天刻,钻头锋锐穿金刚。 李西来大喜,拿起电钻来到金刚狼身前,‘嗡嗡嗡……’李西来嘿嘿一笑,蹲下身子。 “李西来,你在干什么?”金刚狼虚弱地喊了声,李西来一个冷战,连忙将电钻藏于身后,激动之下,差点把左手钻出个孔来,尴尬一笑。“你醒了?”金刚狼拍拍屁股站起,闻到自身酸臭味,面『色』颇不好看。 “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金刚狼质问道。“金先生,你把我家窗户蹬破了,别的还好说,就是螺丝也一起掉了,你走后,我正拿电钻重新钻孔装螺丝,不过,本着华人勤俭持家的传统,再说此时夜深人静,五金店早关门,于是特地来楼下找螺丝,结果你二话不说昏『迷』,我见了窗户都没去装,一直在为你放哨。” 李西来不着边的话,金刚狼自然不信,他沉着张脸,也不知想些什么。“我身体里的艾德曼合金,你拿不到的。”李西来笑了笑。“怎么敢贪图金先生的合金?夜深了,还请金先生注意身体。” 金刚狼点点头,回身欲走,没两步,他猛然回身,冷厉一望,双手锐利吞吐。“李西来,你不会昏『迷』?”李西来汗『毛』顿竖,紧要关头,哀声道:“金先生,这才三十天不到,我竟然老了一岁。” 李西来此话说得却是事实,他滞留的惩罚难以承受,真情流『露』之下,金刚狼叹了口气,转身走远了。 身影不见,李西来擦干眼角不存在的泪水,默然收起电钻,‘还有八天,这点时间,能够做点什么?’ 隔日金刚狼再来,同他探讨,如何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世界,李西来自然是不知道,只能绞尽脑汁以应付。 这天再现端倪,金刚狼在他家待了一个小时左右,便说了要离开,李西来不敢阻拦,金刚狼离去。 第三日,金刚狼来而复返的时机,李西来留了个心眼,隐蔽气息暗中跟随,行了十来分钟不到,忽然见金刚狼步履匆匆,闪进一条无人小巷,半晌,李西来没看到他出来,迈入进去,又见银茧包裹的金刚狼。 ‘果然,和我一样,金刚狼莫名其妙穿越过来,也受到不同时空的相悖惩罚,不过他不老不死,不像我会削减寿命,他的后遗症是间歇『性』昏『迷』。’沉『吟』片刻,李西来不敢冒动,回了家。 不久,小巷内的金刚狼醒来,他耸动鼻尖,循着味道,慢慢走到李西来方才站立的位置,嘴角『露』出几抹笑意。 时间流逝,李西来知道的东西,他半真半假说得差不多,“李西来,总会有办法,我明日再来!” 李西来叹了口气,金刚狼蹬窗而去,望着那迅速消失的身影,李西来一战而起。 敲了敲腰间乌绝,他眼中变换不定,金刚狼现在有弱点,或许能施为一番,但金刚狼的实力之强,李西来没有确切认知,如果不成,纵使已到回归的时机,就怕金刚狼没那么简单,生出变数,使自己陷入危险局面。 脑内衡量间,厅中的电视机传来今日播报。“昨日,本市一大学生,被人刺死于街头,其尸首……” 李西来回身一望,见得屏幕里那张了无生机的脸,摇头一笑,片刻,他笑意不减,整整衣领,健步来到门前。 第53章 人下水 找到成了银茧的金刚狼,李西来微微一笑,他毫无试探之心,取出乌绝,“弹闪……千叠!” 弹丸呼啸而至,落在那遍布裂纹的艾德曼合金上,‘哐当’一声,子弹被弹开,银茧完好无损。 “这合金薄弱不足一毫米,现在更已经接近裂开,竟然还是能挡住弹闪千叠,毫发无损。”李西来喃喃自语,他这把乌绝使出的弹闪千叠,威力上强过狙击子弹,钢板亦无法抵挡,现如今只能说,艾德曼合金名不虚传。 枪声不停,李西来盯准一点,不断用弹闪千叠磨损,十分钟过去,乌绝有些烫手,而万幸没有白费功夫,那银茧上出现一个白印,李西来面『色』一喜,他看了眼时间,心中把握大增。 “或许真能抠下几块,金刚狼每次昏『迷』,都在半个时辰左右,现在才过去十分钟,时间应该是够的。” 弹丸再下,却是不同,只见那银茧迅速褪去,面对急奔的子弹,金刚狼右手一挥,如拍蝇虫般随意。 李西来收了枪。“金先生,你总算醒了,刚才有歹徒想对你不利,还好我及时赶到,一枪震慑住那歹人。” 金刚狼站起。“哦?李西来,不知道那人现在在哪里?”“跑了!”“是吗?你身后藏得又是什么?” 李西来笑容和煦。“瞧您说得,一把小小的玩具枪,小孩子家家的玩意,那歹人也是没胆,一看见就跑了。” “你当我是傻子吗?”金刚狼眉目一冷,如上次一般,不见其动作,便到了李西来身后,利爪似吞若吐。 “金先生,跟傻子是亲戚。”金刚狼面『色』沉下,抬手欲刺。“且慢。”李西来大喝一声,金刚狼不为所动。 “金先生,要是下手快了,可就再也没办法回去。”金刚狼这才顿住,银爪刺破身后衣裳,点点森寒透入心扉,李西来故作不觉。“算你识相,金先生要是真敢刺,李西来现在已经回去了。” 金刚狼退后两步,盯着眼前一脸淡定的李西来,“你有什么办法?不然我这双利爪,可不会留情第二次。” 李西来呵呵一笑。“金先生如果有能耐,尽管试试,看看是你先刺穿我,还是我先一步离开,留下你一个人,在这方世界,不得回去。”金刚狼面皮微微抽动,他苦苦压抑住心里的暴脾气,假若李西来诓骗与他,他保证,会毫不留情的取其『性』命。“狡猾的华人,你说你想要什么?” “好,够爽快,我觉得金先生手里那一双利爪,不错,正好李西来缺个修指甲的,金先生便送我如何?” 金刚狼面『色』一变,李西来果然贪图他的艾德曼合金,可他之前也不曾骗李西来,他身体中的艾德曼合金,是取不出来的,故以李西来想要利爪,实在是个笑话,他没办法办到。 金刚狼想了想,摇头道:“这个办不到,不过回去之后,我可以多多关照你。”“金先生可别说笑话,咱们现在都这样了,你还关照我?说不定一回去立马把我给砍了,再说,我在这里过得滋润无比,凭什么回去当个无名小卒,整天提心吊胆,生死不保?”李西来只顾摇头。 “x教授对你的恩情呢?”“那我也只能愧对x教授了,金先生我懒得和你纠缠,来个痛快话,给还是不给?” 金刚狼咬牙道:“好,我给!” 李西来眉目欢欣,结果只见金刚狼一爪刺向他肩膀,李西来翻了个白眼,大不了一拍两散。 金刚狼实实在在刺到李西来,他利爪进入李西来身体,然而他却感觉,仿佛扎进空气里,金刚狼抬头一望,李西来的笑容很是嘲讽,此时的他宛如幻灯光的影像,没有实体存在。 时空的波动,在这条小巷内传递,片刻,金刚狼也笑了。“好一个李西来,果然是在诓骗我!” 李西来闻言意念一停,没有彻底离开这方平行界,“金刚狼,我怎么会骗你?我现在马上就要走了。” 金刚狼不屑一笑。“小辈,你是从哪个世界过来的?”李西来讶然道:“哦?你说的我不太懂。” “之前感受到你和我一样的气息,以为你是我那个世界的人,一开始我也确实信你三分,于是乎每天都来找你,共同寻找回去的办法,可和你闲聊之时,三言两语间破绽百出,连我那个世界最基本的规则都不懂,而且你日日跟踪,趁我昏『迷』时窥伺,你当我不知?我早就起了疑心,现在你离去的这阵气息,和我那个世界没有一点相同之处,更加说明你是其他世界的人,你人倒是胆大,敢骗我?”金刚狼说着说着,一张脸冷若冰霜。 “有点东西!”李西来抚掌轻笑,摇摇头驱动意念。“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自有穿梭两个世界,但骗了我就想走,是不是把我金刚狼想得太简单了?”金刚狼冷厉一语,李西来心头一跳。 只见金刚狼左手利爪缩回,右手利爪凭空拔长三寸,上面隐有银『色』光华流转,李西来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可发自心底的危险直觉,让他加速驱动意念。“若我未曾受伤,全盛之时,你纵使虚化,也是轻而易举杀之!”金刚狼沉身一喝,利爪暴进,依稀听到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破碎。 选择回归,身形虚化的李西来,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子一偏,躲过那袭心之爪,可利刃依旧入肉,激起一蓬血花,右肩上传来的刻骨之痛,让李西来面『色』苍白,等他微微适应时,李西来心中大骇。 金刚狼的利爪刺入他右肩,并未抽出,反而蠢蠢跃动,李西来这时是真的慌了,金刚狼杀他不成,竟然是想直接卸下他一条右手,李西来可从没练过左手枪术,右手一去,回家种地都嫌不利索。 “金先生,金大爷,有话好好说。”金刚狼讪然一笑,满是讥讽,让李西来付出代价,他心中痛快莫名。 李西来目光一凝,金刚狼听他求饶,手下软了微不可觉的一丝,这是一线求全的机会,他不想断手! 身子刚现退意,金刚狼顿觉李西来所想,他登时挥爪而下,利刃无声,瞬息之间,李西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右肩到左胯,留下三条接近两尺的血口,猩红猛涌如山崩,李西来能感觉到,自己腹腔内惶恐不已的内脏,刚刚只需要再进那么一毫米,他就会被金刚狼开膛破肚,落下一地人下水。 伤势比想象中严重,但从程度上来看,甚至比断了右臂还要糟糕,不过万幸,右手,保住了,它没有断。 衣衫褴褛,血肉翻卷,剧痛促使李西来无法言语,他深深望了眼金刚狼,记住这个险些置他于死地的男人。 一『舔』爪尖艳红,金刚狼冷笑一声。“小子,算你命大,如果还有下次……” “啪嗒……”似乎,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第54章 取其心也 莹莹绿光绿莹莹,青青草原草青青,阴暗的小巷内,一扫暗沉,成了绿『色』的海洋,如梦如幻。 金刚狼到嘴的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被那绿光一照头顶,金刚狼两眼一闭,居然干脆利落的昏『迷』过去。 即将回归的李西来,隐约察觉到某种干预,时空在这力量下趋于平稳,他的身子也逐渐凝实。 躺在地上呼呼喘气的李西来,分外愕然,他本来都要离开,结果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套住,硬生生拉了回来。 然而更让他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绿光一闪,奔流的鲜红立止,绿光再闪,狰狞的伤口闭合。 绿光三闪,伤痕彻底消失,李西来懵懵懂懂地『摸』了把胸口,若不是衣裳破损,他说不得认为方才濒死是幻觉。 “夜尽天明?”俯身捡起,李西来喃喃自语,这颗夜明珠似乎是了不得的东西。 半晌,李西来带着欢喜,收起夜尽天明,即便不明白它到底是什么?但只看它现在的神妙,就知道,肯定不是简单的一颗夜明珠,以后时间足够,可以找寻答案,至于而今,还有金刚狼等他处理。 此时的金刚狼,被夜尽天明一照,昏『迷』不醒,不同以往,这次他身周没有艾德曼合金护身,不知是不是夜尽天明的缘故。“果然厉害,差点弄死我,现在呢?怎么不起来了?”李西来一脚踢在金刚狼腰侧,不见他醒。 李西来点点头,蹲下身子,在金刚狼小臂上一划,鲜红立时渗出,看来他也不是刀枪不入,李西来如是想着。 瞄了两眼那未收缩的利爪,李西来一刀斩下,只听一声脆响,那把凡铁小刀崩成两截。 ‘取不下来,难道真得不到艾德曼合金?’李西来思索片刻,复又拿出夜尽天明,在绿光照耀之下,李西来左手举珠,右手握住那三根利爪,手下稍微用力,又是一声脆响,利爪应声而断,李西来大喜。 这时金刚狼断掉的爪子上,居然流出汩汩鲜红,李西来看得啧啧称奇,这银爪上还有血『液』循环? 东西到手,收回绿珠,李西来掂了掂手中艾德曼合金,眼中『露』出凶光,然而还没等他下手,那三根利爪上传来‘咔嚓’声响,在李西来无奈的目光中,艾德曼合金利爪寸寸爆裂,他手指一碾,竟是化成齑粉。 “难受。”李西来嘀咕一声,皱眉间再生毒计,夜尽天明做灯,李西来整整衣裳,开始探究金刚狼身体奥秘。 三更半夜,小巷内异响连连,偶然过路的行人一听,亡魂俱冒快步逃离,不时有几只循着血腥味而来的野狗,接近小巷,想进去痛吃一番,可还没两步,便吓得呜咽一声,撒开四条腿跑远。 李西来擦了把汗水,未曾想衣襟满溢血『液』,让他额头红得发亮,两相交融,汗血似要低落,李西来又擦两下,扫去虚浮于表的亮『色』,只剩一片宛如刻进皮肤的暗红。 “这样都不死,也是能耐。” 金刚狼所有的秘密展『露』出来,他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是银灰『色』艾德曼合金,它们保护着两个重要器官, 一是大脑,层层包裹让李西来看不到里头景象,而且头盖的艾德曼合金,似乎更加坚硬。 二是心脏,朦胧间李西来可以看到那跳动的影子,听到它的声音,相较于大脑,心脏防护薄弱些许。 血肉尽散,一身骨架饱蕴绵绵不绝的生机,看得李西来羡慕至极,也让他明白,真正的金刚狼,应该是这一身骨架,和它牢牢保护的心脏和大脑,其余的东西,都是无所谓的衍生品。 李西来盯了片刻,嘿嘿一笑,拿起锯子,借着珠光耀武扬威。“你不是要砍我手么?一报还一报。” 又是个满头大汗,东西到手,这次李西来收回绿珠,手骨恢复坚硬,不见崩裂,乃是货真价实的艾德曼合金。 随手一丢,李西来噙着冷笑,走到金刚狼头边自语。“我现在到不稀罕一只手了,你这脑袋八成才是一身精华所在。”李西来想起八日前,金刚狼昏『迷』时,那护身银甲,便是从大脑和心脏处流出。 一动那颈骨,还没手臂那么硬,定然好锯,锯齿一伸,甫一接触,金刚狼全身激颤,唬得李西来连连后退。 看那金刚狼呼吸逐渐加快,似要复苏的模样,李西来咽了口唾沫,顿立片刻,心下一发狠。 “狗日的王八蛋!”金刚狼暴起大喝,可李西来早已飘然而去,静谧的小巷内,李西来消失无踪,连带着他的气味,泯然于无形,一身骨架的金刚狼怒不可遏,左拳击墙,齐根而入。 全力一拳下,金刚狼居然气力不继,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他喘着粗气,捂住胸口,蓦然一呆,低头一望,自己成了无心之人。 金刚狼欲哭无泪,他生机强盛,除非掉脑袋,不然不会死,可这心脏也是他另一个命门,如今被李西来偷走,一身实力直降三成,恍然间,金刚狼捡起被锯断的右臂,咔咔两声直接接上,虽然内里残缺,好歹没落下个表面残疾,颓然坐在地上,金刚狼一锤地面。“李西来,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这个偷心贼!” 回到家中,李西来满面春风,关好房门开了灯,他坐在椅子上,海扁王这个平行界,收获颇丰,他本意只是一把差不多的枪械,没想到能得到乌绝,这把枪带给他的助力极大,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不会更换。 而最大的收获,莫过于金刚狼的心脏,金刚狼一身特异,七成在脑,三成在心,如今夺了他心脏,乌绝相较来说,有些不值一提,一念及此,李西来取出那颗心脏,细细端详起来。 银灰『色』的心脏,看上去好像发霉一般,可李西来自然不会如此认为,他只会赞叹,不愧是金刚狼的心脏,它即使离了主体,都还在微微跳动,那里头勃然的生机,似乎说明,它能一直搏动下去。 第55章 廖师傅 李西来凑近闻了闻,并无异味,心中暗忖,‘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用?难不成直接吃下去,就能变成小金刚狼?全身骨骼转化成艾德曼合金,一举脱胎换骨?’良久,李西来摇摇头。 先不说咬不咬得动这颗心脏,他李西来可没有吃这个的习惯,再说就算吃了,谁能保证会跟他想的一样,到时候面对未知的种种,祸福难料。李西来否决了这个想法,现在心脏在他手上,有大把时间可以研究。 ‘如果能穿越到漫威世界,说不定可以探究出使用心脏的办法,但那里面都是大神,说不定能看出这心脏的主人,那样的话,以我现在这点手段进去,岂不是和找死无异?’李西来喃喃自语,最后还是决定,等穿越到科技水平较高的平行界,再来寻找这颗艾德曼合金心脏的用法。 点了点头,李西来心中喜『色』消散不少,这心脏看来美好,对目前的他来说,却是个鸡肋。 他又不是金刚狼,不知道具体作用,想起之前金刚狼心脏大脑流出的『液』体,那是实打实的艾德曼合金,现在它们的源头之一就在自己手上,可自己宛如个入得宝山却没钥匙的可怜人,真是郁闷。 李西来烦闷间用力一握,他脑中有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心脏里是不是有『液』体?能不能强行挤出艾德曼合金? 温温软软,手感极佳,‘噗’一声,李西来面『色』一惊,凝神看去,心脏缓缓收缩,越变越小。 良晌,望着手里银灰『色』的珠子,李西来翻了个白眼,若不是还能感受到里头磅礴的生机,李西来多半会以为是哪个熊孩子不甚落下的弹珠,取出夜尽天明,李西来笑了笑。“刚好一对,我跟珠子还真是有缘。” 夜『色』静静,李西来冲凉躺下,不久,轻微的呼吸声响起,还有某人梦话。“下次是高科技世界,是高科技…” 次日,李西来一觉睡到自然醒,精神完满,拿了钥匙,便出门,心脏等着自己去开发,急不得,但有一件事,他早就跃跃欲试,若不是和金刚狼纠缠耗费心力,他应该已经付诸行动。 来到熟悉的地点,也不管那两棵树听不听得懂,李西来笑着和它们打了招呼,下一瞬全身紧绷,乌绝在手。 照例演练一番,先出无虚,再『射』百中,与空气对弈,同微尘弹闪,一直到千叠,李西来顺手而发。 后弹闪千叠,毫无迟滞,李西来满意一笑,他盘膝坐定,温养方才热身消耗的些许精力,待到气息平和。 肃穆站起,斜握千叠,弹丸激『射』而出,李西来眼睛一眯,旋枪再下一子,乌绝毫无异常,显然这点程度,还远远到不了它的终点,李西来眉目稍解,盯着千叠在空中相撞,这时他微不可觉地吸了口气。 “千叠……”李西来正想喝出声,比上次更加强烈的直觉涌入脑海,惊得他立马收了乌绝。 双手颤抖不已,李西来凝视乌绝良久,只得叹了口气,即便他能轻易『射』出弹闪千叠,想使这千叠二,却依旧不能为之,这一次他的直觉更甚,隐隐告诉他,若敢强求,血肉爆裂。 千叠借助旋枪那眨眼即逝的莫名力量『射』出,其实李西来精力足够,他能察觉到,现在的他甚至能『射』出千叠三,可是,他的手臂,或者说他的身体,承受不住那种力量,强行为之,将会酿成悲剧。 意兴阑珊地收了枪,李西来靠着老树坐下,‘千叠,是技法,很强的技法,它就像一把利器,随着我『摸』索下去,会越来越锋利,越来越无人能挡,可同时,它也会愈发沉重,重到我握不住为止。’ 李西来眺望天空,他的根基太弱了,他只不过仗着千叠这技法,在平行界中如鱼得水,可总是这样,不是办法,他需要壮大己身,莫说日后,单看现在,他需要变得强壮,才能更好挥舞千叠这把利刃。 轻抚脑袋,适应那晕眩感,片刻,李西来自小巷内走出,抬头一望,所见却是让李西来面上错愕。 ‘似乎,这次的平行界,有点年头啊。’李西来一『摸』下巴,穷尽脑中记忆,搜索一点讯息。 “老兄,今天是几年几月几日?”被李西来拦住的那路人一笑。“我说兄弟,这你都能忘,今天是民…” 那人离去,留李西来原地发愣,这时间跨度有点大,上个平行界还是201几年,现在直接到三十年代后期了。 这个年代,莫非是黄飞鸿?霍元甲?如果真是那样,应该还有武术存世,只是不知这个平行界具体如何。 想起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李西来嘴角无甚笑意,他比较中意那些略屌的花里胡哨,这些简单的,他有点看不上眼,拳脚功夫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乌绝一枪,弹闪都不用,直接撂倒。 不过,练武术强健己身,不失为突破千叠二的一条路,只是不知他二十来岁,现在练武算不算迟? ‘如果是个有内功的世界就好了,内力施加到千叠上,会有什么效果,我很期待。’李西来如是想着。 走着走着,前方响起噼里啪啦的炮仗声,李西来循声走过去,原来是这里新开了家武馆,那新馆主正在擂台上站立,接受挑战,以表示自己手底下有真功夫,能吃上这行饭。 盯着台上那人,李西来想了片刻,点点头。‘原来是小垃圾廖师傅,那这平行界就是《叶问》啰。’ 廖师傅在擂台上负手而立,清风吹来衣袍烈烈,一派宗师风范,然而知道他底细的李西来,却是只感到好笑。 半刻,无人应答,看来佛山的同仁都不是好勇斗狠之辈,又或许廖师傅暗中打通过关节,无人挑战。 李西来并未离去,在台下看戏,虽然不怎么在意,但他所知的印象都不真实,现在也想了解武术强力与否。 廖师傅面带微笑,朝台下众人拱手,正想说两句场面话,“廖师傅,请!” 第56章 真有本事 一人跳上。廖师傅一看,那人明明收过他的礼,怎么还故意刁难,真是个白眼狼,心中虽不屑,手下可不能让,他一拱手。“周师傅,请!” 廖周二人切磋武艺,廖师傅如电影中般,擅使螳螂拳,那周师傅却是无名拳法,两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李西来在台下看得心里一惊,两人未出全力,只是做做戏,可一拳一脚下的力道技巧,直让李西来惊诧。 遥想那廖师傅,全力出手,在叶问手下,过不了三合,可现在他才用一半力,就有这等威风,李西来心中暗自计较,若是不给他枪,十个李西来,恐怕都不够廖师傅一个人打。 ‘看来武术也有可取之处,以后万一赤手空拳,我可不能和这些武人硬碰硬。’李西来心中暗道。 台上两人斗了一阵,廖师傅身为能跟叶问交手的师傅,虽然远不是叶问对手,但也不是这种无名小卒可以比拟的,那周师傅气力不济,虚晃两拳,抽身而退,心中算是服气,廖师傅见此拱手道:“周师傅,点到即止。” “是矣,是矣,廖师傅果然厉害!”“周师傅拳法同样虎虎生风。”两人恭维一阵,周师傅借坡下驴退下。 有不懂之人问同伴。“你瞧这两人谁赢谁输?”“自然是平手,真想不到廖师傅这么强,能跟周师傅平手。” 两个外行看不出门道,惹得周边不少懂的人暗笑,李西来亦是如此,他不知武术,目力却是不凡,自知答案。 廖师傅站立台上,宗师范更重,只见他微微躬身道:“台下还有哪位师傅不服,尽管和廖某切磋。” 台下登时鸦雀无声,似被廖师傅折服,这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李西来一『摸』乌绝,若是他想,百中足矣。 “我来!”一声高呼,跳上个年轻人,目『露』不屑望着廖师傅。廖师傅双眼一眯。“小兄弟,不知师承何派?” 年轻人答。“无门无派!”廖师傅似有怒意。“那就是来闹事的了?” 年轻人摇摇头。“不敢,只是想见识见识廖师傅的真本事!”廖师傅面目一变,似乎在犹豫。 台下其他师傅见了,俱都窃窃私语起来,这姓廖的功夫是不差,可还有什么真本事?从没听说过。 李西来也被勾起了兴趣,但见那年轻人说完,竟掏出一把枪,台下众人尽皆哗然,有人已生退意,却又期待事情后续发展,留在原地,而那廖师傅的一些弟子,更是激动地往台上冲。 “镇静,大家镇静,这小兄弟不像恶人,大家不要担心。”廖师傅双手下压,稳定台下众人情绪。 李西来看得好笑,你说不是坏人就不是,这人要是『乱』开枪,死了人你能负责?再看那台上,廖师傅开口。 “小兄弟,你把枪收起来,快些离去,廖某哪有什么真本事。”年轻人笑了笑。“廖师傅不必太过自谦,早在江西的时候,我就听说过廖师傅威名,能手接枪子,今日只想亲自见一见,如果廖师傅名不虚传,小子恳请廖师傅收为徒弟,只求三分真传,任劳任怨绝无虚言,当然,如果廖师傅怕了,小子这就走!” 年轻人一语即出,台下轰『乱』较于方才更甚,不管懂不懂武术,都知道一个道理,枪子岂是人力能挡? 武馆街内其他师傅,同样义愤填膺,有人喊道:“廖师傅,别着他的激将,你的功夫,我们已经看见,小子,来这里闹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有人默然不语,他们心中计较,少一个吃饭的,他们便多了生意。 廖师傅两耳不闻,循循善诱。“小兄弟,快些离去,廖某保你平安。” 那年轻人冷笑一声,收了枪。“廖师傅,既然怕了,那就当小子从没来过,只是放着真本事不传,我真替你那些徒弟惋惜。”听他故作大声的言语,廖师傅那些弟子,果然面现犹疑神『色』。 廖师傅顿时中计,他满脸通红,怒指那年轻人背影。“你,给我站住!”年轻人停住。 见廖师傅真有那个意思,全场落针可闻,众人眼里充盈不信神『色』,细细看去,却还带着点莫名情绪。 那年轻人回身,握枪在手,高声道。“大家睁大眼睛看着,廖师傅的真本事。” 廖师傅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无奈道:“诸位,并非我廖某人故意卖弄,只是形势所迫,希望大家谅解。” 众人无声点头,人群中的李西来翻了个白眼,一来二去,敏锐六感扶持,他早就发现,都是套路。 枪声响起,在李西来目力之下,一颗空包弹‘慢悠悠’地飞向廖师傅,被他一个抄手,接在手心里。 李西来看得是慢,但在众人眼中,那子弹不过比平常慢上一点,看不出太多区别,况且他们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子弹上,而是接住空包弹的廖师傅身上,此时那廖师傅右手拇指按住空包弹‘弹头’,不让他人发觉,只见他右手举起,满脸郑重,在擂台上缓缓转了一圈,务必让所有人看到那颗黄橙橙的弹丸。 年轻人登时跪倒,涕泪纵横,颤声喊了句师傅,廖师傅亲切将其扶起,两人一前一后站立,面对台下众人。 人群愣了一秒,响起山呼海啸的欢呼,不少年轻人急冲上台,对着廖师傅便是拜倒,口中大喊师傅。 那些武馆街的师傅们,各各对视一眼,除了眼中的惊悸外,还有三分心悦诚服,一丝无可奈何,他们望着身边目『露』憧憬的弟子,只得叹息地摇摇头,心中感叹,廖师傅,实非人能所及也! 人群中的李西来不无鄙夷,这廖师傅完全钻进名利坑里,可鄙视过后,李西来不得不承认,廖师傅手里面,还真是有那么两把刷子,要知道,即使是做过手脚的空包弹,也是子弹!常人谁,敢说自己能接住? 退出人群之外,李西来目光闪动,这个平行界有些不同,现在他有兴趣,想要看看,这些武人极限在哪里? 第57章 超出预料 等了许久,人们离去,李西来在街旁,见每个人都面带得『色』,诉说廖师傅如何了得,看来他手接子弹的名声,过不了几日,就能传遍整个佛山,倒是好算计,这场戏带来的收获,能让他名利双收。 走近廖师傅武馆,门大开,厅堂里足有数十名跪拜祖师的新徒弟,不少人还在排队等候,而那廖师傅亲信可谓是收钱收到手软,李西来没做理会,大步迈入,见廖师傅在角落淡定喝茶。 入乡随俗,李西来拱手道:“李西来!”廖师傅闻言放下茶壶,面『色』不愉,这时他身后配合演戏的那年轻人斥道:“要拜师,先去师兄那里交学费,没大没小算什么规矩?” 李西来也不着恼,笑道:“逢场作戏,真当所有人是瞎子?”廖师傅面『色』不变,放下茶杯,“朋友,见馆?” 那年轻人正想叫人赶,廖师傅挥挥手,年轻人瞪了眼李西来退下,场内余两人,廖师傅整整衣领站起。 “朋友目力不错,看来不是凡夫,说句老实话,我廖某之所以使些算盘,不过是怕伤了人。” 李西来笑意不减:“廖师傅高人,我有一枪,名为乌绝,廖师傅可否赏脸?” 廖师傅心中微有些愠怒。“小朋友,看你未曾练过武,才这般胆大,你可知道?你我这六尺距离,只需一个冲拳,你将骨断筋折,『性』命不保?”李西来哈哈一笑:“廖师傅,就怕你拳头不够快啊!” 廖师傅一听,面目变『色』,试探『性』一拳直取李西来,然拳才出小半,廖师傅额头抵着坚硬,冷汗岑岑。 “李兄弟,且慢动手,且慢动手。” 李西来遂收了枪,廖师傅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李西来,不知是这小子经验不足,还是艺高人胆大? 擦去额头冷汗,廖师傅强笑一声:“李兄弟,我这里弟子没有三五百,也有一两……” 李西来伸手止住:“廖师傅莫说这种话,我李西来枪很快,廖师傅也感觉到了。”廖师傅默然不语,片刻。 “如何?现在廖师傅可否赏脸?”“赏脸赏脸,李兄弟,借一步说话。”廖师傅知碰上煞星,连连点头。 眼睛一扫,见无弟子看到他狼狈,便面目严肃,领着李西来,和周边徒弟打着招呼,保持师父风范不失,一路走到后院。站定,李西来道:“廖师傅,我也不与你太为难,只出一枪百中,『射』你手掌,若接,我便离开。” 这种关头,面对这突然找上门来的煞星,廖师傅要说不恨那是假的,可他毫无办法?方才短暂的交手,他已经见识到李西来肉眼难见的拔枪速度,假若和他翻脸,后果廖师傅不敢承受。 一枪『射』出,李西来依言只是百中,『射』完之后,李西来背过身,顷刻,一声叮当响传来。 “廖师傅,名副其实,李西来佩服。”反复横跳,李西来跃出武馆,留廖师傅苦笑不已,他是遭了什么灾? 本来名利双收,结果强行见识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搓了搓手掌,幸好只是伤了皮肉,并无大碍。 街上,李西来低头快步,心中惊愕之余,更有三分小心,这个平行界远超他的预料,似乎里头的每个人,较于电影中的实力,都拔高太多,如若不然,这廖师傅怎么能接住他乌绝的子弹? 乌绝平常一子,威力超过普通手枪,更甚步枪,这廖师傅虽然受了些伤,但他的的确确接住了子弹。 在李西来预想中,廖师傅应该挡不住,会被他的枪子击中右手食指尖,擦去一层血肉才是。 而事实上,廖师傅接了子弹,受了伤不假,却也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伤,修养两天就好。 ‘小垃圾廖师傅竟然能徒手接乌绝子弹,那要换成叶问还得了?’李西来心中思忖,要是换叶问,估计百中不够看,非得弹闪才能一争长短,这个平行界,武术的力量,远超他预料。 毕竟往日看电影,那武术的招牌是‘强身健体’,拳脚功夫,从没听说过谁能和热武器对抗。 ‘不能只是脑中臆测,当前看廖师傅,武术已经有可取之处,这一个月时间,无论如何,也得『摸』两本拳谱。’ 李西来心中下了决定,这是寻真珠送他穿越的第四个世界,细数四个世界,除开不明具体实力的金刚狼,便只有凌凌漆能和他做个平手,其他人在李西来面前,莫不是土鸡瓦狗。 如今一来武术世界,终于看到廖师傅这种带本事的人,虽然和他差得远,却也强过普通人太多。 李西来心中有些激动,廖师傅是凭借自身力量,接住子弹,足以证明武术神奇,不论杀伐手段,他那身锤炼的肉身,实在胜过李西来不少,如果李西来也练了武术,强壮己身,那眼前千叠二的困境,该是能够迎刃而解。 想着想着,已经走了几里,路上行人见李西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俱都绕开,故以低头疾走的他才没撞到人。 “谁?”此时街上迎面走来浩浩『荡』『荡』一帮子人,前呼后拥跟随在一女子身后,而她下首,一名腰挂短刀,肩有瘦猴的老汉,见行人避让,李西来却宛如个愣头青般不看路,也不避开,便站出身喝道。 李西来闻声抬头,看到那女子与老汉,心中一震,片刻,回过神的他面『色』古怪。‘这?宫二和老姜?一代宗师?这里不是叶问么,莫非是拍电影串场了?’当然平行界不可能拍电影,两人确实如他所想,如假包换。 瞥了眼老姜,李西来遂将目光移到宫二宫若梅身上,此时的她双十年华,虽然面『色』冷漠,隐含煞气,一看就知不是善茬,但娇艳容貌难掩,见得真人,李西来便下意识多瞧了两眼。 老姜自然不知李西来心中偌多,他只看见此人一不说话,二不让路,出神之后,竟然还使劲瞅姑娘,那眼中虽无『淫』邪之『色』,但心中所想谁又能知?老姜上前一步,短刀出鞘三寸,肩上瘦猴尖声厉叫。 李西来一个激灵,收回目光,望着一丈开外的老姜,心中大震。‘怎么可能?一个瘦小老者,竟然让我生出危险直觉,仿佛我要是在他三尺之内,将被一刀削去首级?’ 李西来一笑。“先生莫怪,我只是想些事情,又见这小姐面容娇艳,故以才多看两眼,其实并无其他意思。”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姜回身望了眼宫二。“老姜,咱们快些走吧,父亲还在共和楼等着呢。” 李西来拱拱手,权作抱歉,识趣退开,老姜冷哼一声,这才收刀,如此瘦猴不叫,危险直觉算是消散。 僻静处,李西来沉思,没想到一个砍人头的刽子手都如此厉害,那老姜拔刀之时,李西来脊背顿生凉意。 回想方才两方相遇情景,李西来凝眉不语,如果是廖师傅的强悍,让他吃了一惊,那老姜亮刀,可谓是让他大吃一惊!这人似乎也是习练技法之人,李西来毫不怀疑那拔刀的速度。 至于那只说过一句话的宫二,李西来也有个衡量,她身为一个女子,身上的气息强过自己不知凡几,不愧是从小练武之人,若是廖师傅和她面对面,恐怕撑不过几招,不过即使如此,李西来相信,宫二接不住弹闪。 可老姜呢?想到那出鞘三寸的短刀,李西来摇摇头,良久不语,最后,他只得到一个结论,老姜很强! 他的身体逐渐年迈,较于李西来不如,可他的技法应该磨练到巅峰,不然也不会让李西来生出危险直觉。 要知道,到现在为止,能让李西来察觉危险的,只有金刚狼和凌凌漆两人而已,老姜身为凡夫,能做到这种地步,其技法之高,恐怕已是凡人之顶,那刀一出鞘,人头必定落地! 短短小半日,接触三人,廖师傅,宫二,老姜,李西来心中不由比较起来,前两者是习武之人,锤炼过的身体,比自己强上不少,可依然没资格让自己使出千叠御敌,不需太过在意。 但老姜这人,李西来心中估量,如果生死相拼,廖师傅,一刀,宫二,同样一刀!即使两人精通武术,可面对老姜那把刀,来不及反应!这点李西来可以确定,盖因同为技法,他的千叠,便是如此。 倘若他自己面对老姜,该如何?李西来想了想,得到答案,他能做的,只有快速使出千叠,因为普通的弹丸,以老姜的刀,足够破开,唯有一出便是杀招,让老姜来不及靠近他,来不及拔刀,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我对老姜尚且小心,不知那叶问,宫羽田,两名习武之人,如何对敌?’李西来摇了摇头,练武终究只是强身健体,在一击必杀的技法前,杀伐层面弱了不少,不过,有己身相助,技法才能展现最大的威力! ‘离去之前,定要同那老姜论技。’李西来轻轻颔首,他心中有些麻痒难耐,恨不得立时追上老姜。 第58章 窥伺切磋 收敛住心中杂『乱』念头,李西来抬头幽幽望向两人离去的方向。‘这个平行界,叶问在前,宫羽田在后,两个都是臻至完满的宗师,看来强身健体的拳法不会少,也不会差,关键是看我怎么去拿!’ 嘴角微微一笑,届时夜『色』渐沉,李西来找了间旅馆住下,只等明日去会一会,见一见,宗师叶问的真人。 翌日,找了个茶馆坐下,周边人士大都在议论,宫羽田南下,在共和楼中,邀约南方武师让位的事情。 李西来摇头不语,只管等早饭,兴许是佛山来了人物,吸引了周边城市的人流,茶馆生意极好,等了半刻钟,包子都没给端上来,在李西来有些不耐的时候,茶馆老板打了下手,端来小笼包。 放下包子后,茶馆老板道了声歉意,李西来示意无碍,那老板转身欲走,恰听隔桌外地人窃窃私语。 “宫老的拳法,要刚能刚,要柔能柔,当年打遍北方无敌手,即使现在,也是宝刀未老,不愧是整合八卦门、形意门两大家的奇人,我看这共和楼的宴,南方的师傅们,可有顿好菜吃啰!”高壮汉子不无轻视之意。 “那是,这些南方人,天生又瘦又小,别说宫老,就是我都能打好几个。”一魁梧汉子轻笑道。 那老板闻言,微不可觉地讪笑一声,他身为老板,自然不会跟客人辩论,但见他此时面目和煦,但望向那两人的眼睛里,蕴藏着深深的不屑,李西来敏锐察觉。“老板,何故发笑?” 那老板便也不打下手,坐到桌前,悄声道:“笑那两人,门道都没『摸』清楚,就敢口出狂言,实在无知得紧。” 李西来探寻望来,老板清了清嗓子。“不说整个南方,单看佛山,谁不知道叶问叶师傅的名头?” 李西来接道:“叶师傅?实不相瞒,我也是最近来此,昨天见到手接子弹的廖师傅,已是惊为天人,难道还有人比廖师傅要强?”老板一惊:“手接子弹?那仁兄口中的这位廖师傅,定也不是凡人。” “虽然不清楚叶师傅能否手接子弹,不过佛山人人都知道,叶问师傅一个,能吊打百余师傅!” 李西来不信道:“老兄,夸张了,你要说是老弱病残我还信点,但武馆街的师傅,每个人手里都是有真本事的,况且这佛山武术昌盛不假,要找百余师傅却也找不出,你的意思难道说,叶师傅能吊打整个佛山的师傅?” 老板尴尬一笑:“差不多,差不了多少,四舍五入,那不就是一百。”李西来闻言笑了笑,老板面『色』微微一红,拱手唱了个喏道:“仁兄,你还有一壶普洱,我去端来。” 早饭毕,向那老板问了叶问家住何处,李西来便挺身而去,走得不远,果见一气派宅院,正大步间,遇上一人,李西来细眼一瞧,是那找风筝的沙胆源。“小子,站住,看你畏畏缩缩,东张西望,是个贼?” “胡说八道,你才是个贼,我的风筝挂在树上,我要去拿。”沙胆源指了指叶问家旁的大树。 李西来点点头,反复横跳一跃而起,信手就跳上墙顶,拿了风筝。“别整日就知道玩,年轻人得脚踏实地。” 沙胆源愣了愣神,接住那风筝,木然点头,在李西来的『逼』视下,懵懵懂懂地离开此处。 李西来呵呵一笑,此时情景不变,不过那偷窥的沙胆源,成了他李西来,至于为什么先这么做,李西来有自己的考虑,由于早上那茶馆老板的吹捧,他打算先『摸』清楚叶问的实力再说。 屏住气息,李西来投眼望去,以他的目力,内里清晰可见,甚至连人脸上的黑头,都一清二楚。 屋内坐着两人,其一便是叶问,是打十个的那个叶问,李西来见了点点头。 而第二个人,便是昨日他试探过的廖师傅,眼睛一眯,只看到他手上有个浅浅伤疤。 李西来啧啧称奇,不知是廖师傅有好『药』,还是其他助力所致,让他的伤口一夜之间,便恢复如初。 那廖师傅有两把刷子不假,但也是深陷名利之中,昨天当了导演,赚了一把名声,其后受了李西来的挫,却还是心中坚定,今天吃了早饭,便急急赶到叶问家中,要来争一争长短。 撞见叶问在吃饭,廖师傅在旁等候,这时叶问相邀,廖师傅酣然受邀,他吃饱没错,但还能再吃两口。 一番风卷残云,吃得叶问老婆不喜,廖师傅浑然未觉,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剔牙,心中不禁感叹,难怪佛山没有叶师傅武馆,人家名声冠指,又天天山珍海味,潜心武术即可,哪里要管那么多俗事? 廖师傅萌生退意,想说两句漂亮话离场,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跟他这种奔波名利的人比起来,钻研武术的叶问明显会强上一些,这是他四十年来的经验,更遑论他一进门见到叶问时,便生出退意。 就像无名小溪见到黄河,那浩浩『荡』『荡』的气息,仅仅几瞬,就已让廖师傅自惭形秽,心中折服。 廖师傅带笑站起,正要开口。“廖师傅,请!”叶问拱拱手,廖师傅面『色』不变,心中一苦,只得硬头皮上。 手臂甫一接触,廖师傅心中狂颤,这叶问果然名不虚传,这境界,不是自己所能触碰的层次。 两人你来我往,叶问如同逗小孩玩般,带着鼓励的笑容,廖师傅被他被动的带着,心中颇不是滋味。 偷窥的李西来张了张嘴,电影中好歹两人还摆了架子,现在身临其境,完全是叶问在捏泥,扁圆随他心。 ‘这不可能,廖师傅手接子弹,几乎到了极限,就算叶问能胜过他,可也不该这么轻松,他所仰仗的一定是另外的力量。’李西来双眼大睁,眼球突出接近一寸半,似要爆开般可怖。 ‘再接近点,再接近点!’李西来口中喃喃自语,随着他全力施展目力,廖师傅在他眼里,越发清晰。 第59章 惊为天人 他看到廖师傅身上每一个『毛』孔,每一次动作下,体表微微颤动的汗『毛』,他甚至能看到真皮层下,鲜红的血肉。 而叶问,却渐渐模糊起来,仿佛被云雾笼罩,让李西来看不到真相,让他心中急切无比。 双眼遍布血丝,李西来犹自不知,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看清叶问! ‘叮!’一声脆响,那眼中血丝尽散,恢复清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西来闭上双眼,缓解眼球的疼痛。 方才一番施为,他好似有些东西进了一步,这让他看到叶问身上的秘密。 叶问修炼武术,到达了新的天地,高出廖师傅一个层次,在李西来大进的目力中,叶问全身有一种莫名的白气环绕,正是这种东西,拉开了他和廖师傅的距离,让能接子弹的廖师傅,成为他的玩物。 这时两人分开,叶问抱拳道:“承让!”廖师傅连忙躬身道:“佩服佩服,叶师傅,果是大才,今日闭门切磋,还望叶师傅……”叶问道:“放心,廖师傅,只有我二人。”廖师傅感激道:“高谢叶师傅!” 至此廖师傅离去,李西来再看去,叶问身上的白气隐去,看来只有与人交手,这气息才会再现。 跳下墙,李西来点头不止,此时再看,叶问面对老姜,并非自己想的那般,兵败如山倒,有白气在身,两人谁胜谁负尚不可知,思绪翻涌,李西来面『色』郑重,暂且退回了旅馆中。 旅馆房中,李西来沉眉思索。‘那白气,究竟是什么东西?’内力吗?不像,凌凌漆练的就是内力,和叶问差不多同一个水平,不见他身上有白气,故以李西来不觉得那是所谓内力。 如果不是内力的话,那会是什么,潜心修炼武术,得到的特殊力量?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但也说不准,是其他的东西,李西来心中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叶问不仅在武术上强出廖师傅一头不止,更加之有白气在身,以李西来的推测,廖师傅这种武者,叶问用出白气,起码能打十个,看来那茶馆老板虽然是吹嘘,却也差不了太多。 不过,李西来微微一笑,在他的技法之前,叶问翻不起什么风浪,毕竟那白气,拦不住千叠的威力。 入夜,叶宅,叶问朋友周清泉前来拜访,言语中提及让叶问收其儿子周光耀为徒,叶问权作推脱。 李西来这时敲了敲门,叶问抽不开身,叶问内人来开了门,见李西来陌生面孔,她有些疑『惑』。 “姐姐好,我来找叶师傅。”张永成一听,带着笑容请进李西来,见生人进入,那叶问稍移了线目光望来。 周清泉出言打断。“你教我才放心,外面的师傅,有几个有真本事的。”叶问摇头笑了笑不语。 届时门外一声高呼,是那武痴林夜晚来访,让叶问试试他学的新招式,叶问这才离了周清泉,大步走向这边,随意看了眼李西来,示意他先坐,两人便比划起来,结果很显然,武痴林连叶问一招都挡不住。 武痴林正要回去,见坐下的李西来不太熟悉,便以为他是来找叶问拜师的生人,上前道:“问哥可是从来不教徒弟的,朋友,你这一趟,怕是白来了。”李西来不说话,武痴林讨了个没趣走了。 周清泉此时也拱手告别,带着儿子离开,场内只剩叶问一家和李西来,见生人还不走,叶问上前拍了拍李西来肩膀。“小兄弟,若是来拜师,还是请……”抬手拍了两下,叶问话语顿住,他再拍两下,面『色』古怪难言。 李西来做了个礼数,便满脸可惜地转身,其实他心中早在发笑,盖因被人误会来拜师,今夜他之所以进来,一是见见叶问,二是探清他宅中情况,现在两者都达到,他也是该走了。 哪只叶问挽留,只听他颤声道:“小兄弟,且慢。”李西来没听出什么不同,叶问妻子张永成却怪异望来,近几十年的夫妻,他和叶问心意相通,此时敏锐的察觉到叶问那波澜不平的心湖。 望了眼妻子,张永成便关好大门,带着儿子入了后房,叶问转向李西来,握住他手。“跟我进来。” 李西来心中一惊,叶问的手如同铁钳,牢牢抓住他,面对这种境界的武者,他无法挣脱,持枪不能。 难道叶问看穿了自己的目的?李西来不禁想到,现在可如何是好?动了动手,全不受自己控制。 如今不甚被他抓住了手,不能逃脱,只盼等会找到一丝机会,抽出手来,离开叶宅,改日再来拜访。 进了大厅,叶问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生拉着李西来来到堂内,放开了手,李西来面『色』一喜,正要拔枪。 两只手夹住自己脑袋,李西来面『色』大变,持枪的动作登时停住,稍望眼前叶问,但见他脸上尽是喜『色』。 察觉到事情有异,李西来遏制住心中惊骇,这时叶问的手过他头颅,再至双肩,流转而下,敲了敲李西来两肋,最后顺着骨盆,经大腿、小腿,直到脚腕,看这情况,竟是在给李西来『摸』骨。 『摸』完之后,叶问站立在地,良久方才幽幽叹息一声,李西来看得不明所以,突然想到个可怕的后果。 “叶师傅,怎么了?我有病吗?之前有个不靠谱的朋友,说我是肾虚之象,我本是嗤之以鼻,但叶师傅,你现在表情,莫非我有大病在身,可别吓我。”叶问回过神,闻言轻笑一声,无言拍着李西来肩膀,示意他落座。 见叶问对他并无一丝敌意,李西来乖乖坐好,佣人来添了茶,叶问举着茶杯,小饮一口,面目恢复平静。 “小兄弟,是什么姓名?”“姓李名西来。” 叶问赞道:“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好名字。”李西来也喝着清茶,谦虚道:“过奖过奖。” 叶问道:“西来,你祖籍哪里,现居何处?”李西来答:“叶师傅,我祖籍湖南,现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第60章 收徒 叶问喜道:“湖南好,人杰地灵,鱼米之乡,不知西来你家中几口人,有没有兄弟姐妹,父母需要赡养?” 李西来眉头一皱:“孤家寡人一个,不知道叶师傅?”叶问摆摆手:“无他,只是想要了解了解。” 叶问说罢,便仔细端详起李西来,看得李西来心生寒意,便拱手道:“叶师傅,夜深了,在下不多叨扰。” 叶问岂能让李西来走了,他伸手阻拦:“别着急,现在还早,钱叔,备一桌酒菜,好好招待西来。” “西来,你今年岁数多大?”离去不能,李西来心下坦然许多,见招拆招,反正他不败。“二十有二。” 叶问听了面『色』虽然不变,眼底却有些些许惋惜。“这些年来,可曾认过师傅,习过武术?” 李西来摇头,叶问却满意点头,李西来一撩衣摆。“虽然没练过武术,却学过些奇『淫』巧技,算是入了门堂。” 一见乌绝,叶问眼中浑然不在意,他笑道:“西来,你这枪是不错,可一把手枪能当多大事,偏门而已。” 李西来应付道:“是,是,我昨日偶然见到廖师傅展现绝技,徒手接了子弹,真是惊为天人。” 叶问下了个结论:“对,练武才是正道。”李西来此时,已经隐隐知道叶问葫芦里卖的『药』,便点头随其附和。 叶问再度开口:“西来,你习练偏门,可有人辅助?”李西来道:“不瞒叶师傅,枪术路上,全靠我自己『摸』索。”叶问一听,面现惊『色』:“这,怎么可以?西来,你有没有伤过根本?” 李西来不解道:“我练这枪术不过几年光阴,顺顺利利就练到顶峰,叶师傅,你说的根本是什么?” 叶问哈哈一笑,不答,反而过来挽住他手。“也是,既然『摸』了骨,本不该多此一问,西来,你别放心上。” 李西来点点头,两人复又聊些他事,自问『摸』索到几分叶问心思的李西来,心中疑『惑』不少,不过这事显然对自己有利,他也就不多生事端,一来二去,熟络许多,不久,那钱叔招呼佣人端上饭菜,两人于是落座。 饮了杯酒,叶问未曾坐下,站起身似在权衡,在李西来耐心地注视下,叶问缓步走到他身边,好像有话要说。 “西来,你不是稚子,应该看出来了,如何?”李西来一愣,装道。“叶师傅,你想说什么?我不太懂。” 见李西来一脸真实,叶问心中无奈,笑骂道:“你这小子,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年纪轻轻,机灵劲倒是不轻,也罢,我叶问四十余年,今日破戒不亏,西来,你根骨上佳,随我习练咏春,定倾囊相授,如何?” 李西来面上大惊,虽多是装的,真的也有三分,盖因心中猜测到不假,可现今听叶问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只是故作刁难,没想到叶问还真放下身段,宛如求他拜师一样。 全佛山只要是个年轻人,有点练武之心,做梦都想要叶问当他们的师父,可如今,这百求不点头的铁疙瘩,居然亲口和一同辈说出这种话,若是传出去,到第二天,恐怕叶问家门槛都得被踩烂,李西来也将被瞪死。 理了理脑中思绪,李西来随便翻了翻,便找出了原因,除了那台棺材,‘天才量产机’,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面对自己那希冀的目光,李西来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这让叶问微觉不悦,这时李西来开口。 “问哥,在此之前,我有一事,还请问哥解『惑』。”听到这变得亲密的称呼,叶问抚掌一笑:“西来,你说,” 李西来便不隐瞒。“问哥,你身上的白气,是怎么一回事。”叶问一听,面上一沉,他和李西来初次见面,也不曾在李西来面前展示过真功夫,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李西来心中深沉,事先调查过他? 越想越有可能,叶问眉头沉下,他尚不知李西来品行如何,当今贸然开口是他莽撞,但也不能全怪他,要怪只怪李西来根骨上佳,使得见过大风大浪的叶问,情不自禁,从而脱口而出。 李西来看他沉『吟』,便半真半假解释道:“问哥,是这样的,我初来佛山,昨天看到有人畏畏缩缩,好似个贼子,于是暗中跟踪,那人一路走到问哥家门前,我站出喝止,才知那人是玩物挂在问哥家外那颗歪脖子树上,正要去拿,我一跃而上,帮了他忙,却也正巧透过打开的窗户,看见问哥和那廖师傅切磋。” 说完缘由,叶问『露』出了然神情,李西来再道:“问哥,你可着实让我受惊了,那廖师傅手接子弹,岂是凡夫俗子,可在问哥手下,就同那年轻人手中的玩物,任意施为,李西来不才,枪术有成,目力与常人不同,能看见问哥身上流动的白气,这等前所未见的怪事,我实在难掩探寻之心。” 两席话说完,李西来气定神闲,坦然相对,一副光明磊落的做派,而叶问,心中的疑窦去了大半。 叶问喃喃自语。“原来如此。”他重新坐好,面对李西来询问的目光,叶问斟了杯清酒,似在考虑从何说起。 片刻,叶问轻咳一声。“西来,那白气名为劲气,武术达到一定程度,自然由骨肉血筋生出。” 李西来连问道:“问哥,我这枪法有层次,想来武术也是如此,不知如何区分?” 叶问也不卖关子,如实说道:“据我所知,有四层,前两层强身健体,后两层明劲暗劲。” 李西来听了故作沉『吟』,等了一会,叶问笑道:“西来,我叶问在佛山也有些名头,八岁练武,耗去二十余年打下一身根基,于五年前步入明劲,身生白劲,后不曾懈怠,入明劲,进小成,前几月更得大成,如今这武术一途,虽不敢说不逢抗手,却是天下数得上名,今天见你根骨上佳,遂起爱才之心。” 叶问再一次表态,显是对李西来这个徒弟非常满意,他笑『吟』『吟』端着茶,静静等待李西来答复。 第61章 咏春心法 李西来听得心中一惊,叶问这才明劲大成,那其后呢?“问哥,不知道明劲之后的暗劲,是什么层次?” 叶问耐心解释:“武术一途,先是强身健体,我看那廖师傅,便是在健体上走了很远,算是出类拔萃之人,才能手接子弹,而一到明劲,就不是寻常武师,可称一代宗师,劲气加身之下,一旦运劲则立于不败之地,此层次细分初入、小成、大成、巅峰四阶,每登高一阶,劲气凝厚三分。” 李西来点头,叶问再道:“至于暗劲,有些遥远,听闻暗劲之人,先是劲气大增,后几乎肉眼可见的劲气,将会重新隐于周身之内,更不像明劲者,需刻意调度劲气,暗劲之人劲气时刻护身,有伏虎之力,西来,你可不要好高骛远,暗劲之人现在已经绝迹,连我都只在典籍中见过。” 叶问说到后面,教诲起李西来。李西来附和着点点头,“问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内力?” “内力?”叶问面『色』有些古怪,看了眼李西来,他斟酌道:“西来,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内力,从古至今,武者莫不是靠劲力,你说的内力,难道是另辟蹊径的武术大家?” 李西来听了面『色』微变,叶问看在眼中,便问一句,李西来搪塞过去,叶问不多追寻。“西来,你考虑如何?” 李西来适才站起,摇了摇头。“问哥,恕我李西来没有拜师的习惯。”叶问一听,一张脸顿时垮下,他似被气到,身子颤抖之余,眼底蕴藏深深痛惜。“什么?西来!一副天生之才,不思进取,甘愿当一个废物。” 李西来听到‘废物’二字,心中也是愠怒,他右手搭上乌绝,浑身气息凌厉无比。“问哥,我李西来,从不认什么师父,这一点,不会改变,至于废物不废物,不是你说了算。” 遭那厉气一激,叶问下意识的调动劲力,当回过神来时,叶问望着身前李西来,心中陡然生出一股面对恶虎的怪异感觉,他自知自己明劲大成,却还无伏虎之力,只是不明白,这李西来,年纪轻轻,凭什么成了恶虎? 想到方才为其『摸』骨,再有李西来透『露』自己习练枪术,叶问叹息地摇了摇头,他放下茶杯,幽幽道:“西来,你果然是天降之才,不知是哪个星宿转世?区区旁门小道,竟然练到这种层次。” 见叶问缓和下来,李西来便收了枪,不接叶问话语,李西来道:“问哥,我这并非小道,虽不是通天阔路,较于武术也不差多少。”此时知道李西来实力,叶问心中多了些其他,他勉强点了点头。 见叶问兴致不高,李西来生出去意,不过走之前,他想要试探叶问一番,若能成最好,如果不行,再想办法。 “问哥,我这枪术名为屠神枪术,隐世异人所创,练到高深处,一把手枪百发百中,还能提升威力。” 叶问伸出手打断:“西来,你想和我交换,这事莫提。”李西来意料之中,不多纠缠,转身欲走。 其实李西来现在是可以强求,不过他心中有其他计较,还有个宫羽田等他会面,叶问这边,缓上几天无碍。 望着李西来毫无留恋的背影,叶问眼中有些纠结,在那脚踏上门框时,叶问终是出了声。 “西来,慢走。”李西来回头一望,见叶问大步走来。“西来,这是强身健体两卷,咏春拳心法有些独到之处,你要是心中不解,可以随时上门来找,我一定给你解『惑』。” 李西来心中讶异,这叶问一见他,便破了收徒例外,现在更是送上前两卷秘籍,还一副推心置腹的做派。 如此不知是叶问这人心胸豁达,还是他真的根骨上佳?信手接过,对着叶问表了声谢意,李西来便迈动步伐。 身影出门,消失不可见,叶问这才怅然一叹。“李西来?李西来!天骨不及,真不知怎么从娘胎生出来的。” 话表李西来,回来旅馆,拿出叶问给的两卷咏春心法,翻开细阅起来,他并没有开始习练,只是先阅览。 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李西来心中比较相信,可也不会猴急到,一回来就行动,谨慎点总没错。 时间走到子夜,李西来捧着两卷心法,心中琢磨,这八成是真的,李西来对武术一道,是个外行,不过这心法浅显易懂,想来是多代人精心解读的结果,使得心法字句通畅,外行人也能看懂。 明了三分意思后,李西来感叹一声,这心法才是咏春的精华所在,至于咏春拳,不过是这心法的配套拳法。 咏春心法加上咏春拳,威力会增上两成,两者之间相辅相成,却不是缺一不可,它们是可以拆分的。 不练心法,单练咏春拳,只是空架子,内练咏春心法,修别家拳法,威势会减上几分,应该是无伤大雅。 不得不提,咏春心法精妙,拳法也是不俗,练其他心法,再练咏春拳,如果那心法低下,有拳相助,会强上一些,可如果那心法同样精妙,便和咏春心法加别的拳法差不多。 说来说去,心法是第一,拳法是锦上添花,毕竟只有心法才能步入明劲,使习练者区别于其他武者。 武术一道,心法上有介绍,练武第一步,得稳扎下盘,花费时间打熬根基,待周身强壮,便是强身层次,随后进入健体,一身力量超过常人一倍不止,这时候算是有所得,差不多可以开武馆,收徒弟。 之后武者经年累月锤炼自身,等感觉到了极限,就能冲击明劲层次,集骨血中的血气,将其聚合成劲力。 俗话说知易行难,寻常武者究其一生,都到不了极限,『摸』不到明劲的门槛,而浪里淘沙,剩余有资质的武者,即使到了这一步,也聚合不出劲力,只能垂垂老矣,看着几十年苦功,因时光之故血气退散,抱憾终生。 知道了其中的难度,李西来才明白,为什么叶问明劲大成,便在佛山独占鳌头,更说在这天下,也是数得上名头的武师,这话真是一点没错,只是……李西来摇摇头,在他的技法面前,明劲不够看。 第62章 共和楼 ‘明劲挡不住千叠二,暗劲又能挡到千叠几?我千叠有九层,威势层层暴涨,如果武术止步暗劲的话,那我屠神枪术胜过它不知凡几!’李西来面带笑容,如今他正视枪术! 屠神枪术虽然名字是个笑话,却也有三分可取之处,至少现在他知道这块踏脚石,并非顽石,而是宝石。 嬉笑间,李西来翻到两卷心法最后,这一页上似乎是涂鸦,李西来凝神一看,哪只心神尽皆沉浸进去。 李西来看到那些涂鸦汇聚成一个人影,分不清男女,在空处扎起马步,正是心法第一层强身。 不觉冬去春来,夏热秋凉,人影强身入健体,越加刻苦打熬自身。 又是时间流逝,人影盘膝而坐,隐有些墨气仿成血气,在人影体内跳动,汇聚成劲力。 人影渐渐变得模糊,它体表的那些劲力消散,似乎从未存在一般,但细细看去,正在其体内涌动。 最后,那些劲力宛如沸腾的开水,鼓『荡』不休,隐有一声爆响传来,劲力便炸了壶,把人影炸成块块碎片。 李西来回过神,脑中偌多信息盘旋,让他面上带着喜『色』,竟然有这种传心法的门道,他现在一举得到明劲暗劲的咏春心法,省去不少麻烦,只是最后的一幕,也让他有些惊骇,那人影似乎,练到爆炸? 夜『色』已深,李西来便睡下,一夜无话,等到晨晓鸡鸣之时,他起身洗漱,出了旅馆,来到那刚开门的共和楼。 小二见大清早有人上门,虽是不解,还是客气迎上:“这位爷,可有请柬?”李西来瞄了眼空无一人的酒楼摇摇头,伙计抱歉道:“酒楼有客人承包七日,打搅爷的雅兴,真是不好意思。” 李西来伸手入怀,取出一沓银票,抽出一张微微招手,那小二眼藏渴望,李西来能看见他喉结滚动,然而有人喝道:“王二,干什么呢?还不快干活?”小二身子一缩,遗憾地望了眼李西来,回身离去。 喝走小二的人走来,远远见得他脸上不耐烦神『色』,“这楼宫老爷子包下了,还请客人另寻他处。” 李西来扇扇风,那人轻慢神『色』一改,“瞧我这眼睛,原来是贵客临门,唉!可惜,可惜。”相较于那小二,他眼中满是叹惜神『色』,好似实在做不成李西来的生意,李西来笑道:“哦?送上门的钱,都不要?” 管事赔笑道:“您说的哪里话,只是宫老爷子有言在前,必得有请柬,我们不敢违抗,不过若是因此怠慢了贵客,却是共和楼的不是,您要是不介意,我给您另寻一去处,那家掌柜和我们老板是好友,定好生招待您。” 如此说来,倘若真是吃酒寻乐的人,估计会换个地方,但李西来显然不是:“不知宫老爷子邀的是哪些人?” 管事如实说道:“南方真正有本事的师傅,都在邀请之列。”李西来道:“你看看我,像不像大师傅?” 管事一听瞅了一眼,确认那银票不是假货,但他脸上笑『色』依旧收敛许多,只带着几分。“客人哪里话,拙人也算练过几年武术,我看您细皮嫩肉,着实不像是练武之人。” 李西来笑了笑,俯身凑近那管事:“问哥,有没有这个面子?”管事闻言一惊,端详李西来片刻,不动声『色』。 抽了一张,递到管事手上。“去安排吧。”管事立时退去,李西来趁着没什么人,在这共和楼内晃『荡』。 共和楼后厢,管事唤来伙计之一的王二。“王二,去,二楼的桌子挪一挪,给那贵客腾个位置。” 王二有些害怕。“管事,这,要是让老板知道?”管事眉头一竖。“尽管去办,磨磨唧唧像个什么样子。” 王二心中不满,不敢发声,正走间,管事叫他,撇二两碎银,脸上表情不言而喻,王二面上一喜,会心一笑。 打点完毕,那管事一脸正『色』,四处巡视起来,方才他被李西来的话唬住?倒不至于,怀里的东西,才是关键。 日头东升,共和楼内渐渐热闹起来,不时有各地师傅四处走动,你喊一声,‘王师傅,久仰久仰’,我来一句,‘李师傅,失敬失敬。’半生不熟的两人便举杯换盏高谈阔论。 楼内之人大都攀谈不尽,这让在二楼静坐,似乎是个大牌般不与人交流的李西来,显得颇为另类。 这不,就有人想要认识认识李西来,那人端了杯酒,拱手抱拳,李西来见此,无聊转过脑袋,一眼未曾多看。 那人心想自己都行了礼,就是叶问都得做做样子,你这人是什么意思?正想呵斥间,酒楼一阵『骚』动。 ‘莫非是宫老爷子来了?’那人心中一思忖,转身一看,佛山不少本地师傅,正在那里欢迎呢。 本地人庆贺。“廖师傅,幸会幸会。”外地闻名之人大赞。“这就是廖师傅,果然不凡。” 廖师傅出名不过一两天,不认识他的人很多,这就有人问此人是谁?懂得的连大声夸赞。“廖师傅你都不认得?前天在武馆街施了手接子弹的绝技,现在佛山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楼内都是有两手本事的武师,但他们教人勉勉强强够,你若是让他们接子弹,那可就是强人所难了,这一听到廖师傅如此厉害,那些人顿生敬仰,来和廖师傅相识,做个熟络,说些漂亮话儿恭维。 廖师傅四处拱手相对,满面春风,口中连叫‘过奖过奖’,俨然成了今天的主角,出尽了风头。 而想招惹李西来的那人见了,亦是眼前一亮,他是本地武师,和廖师傅有过几面之缘,等廖师傅来了二楼,他步上前,先是说两句好话,便话锋一转,指向不给他面子的李西来。 看到正在喝茶的李西来,廖师傅心中发怵,不禁后退半步,踩到身后呼拥的师傅脚尖,廖师傅遏制住心中胆怯,朝被踩师傅道了声歉意,被踩师傅连称无妨,只是望着廖师傅颇为疑『惑』。 单看此时,廖师傅脸上,春风尽散显秋容,眼中无喜心惶恐。 第63章 让位之争 那找茬的人犹自不知,面『色』恨恨,廖师傅已脚步偏移,不打算去李西来那边,谁知李西来看到他,向他招手。 廖师傅无奈,朝周边人道声失陪,乖乖走向李西来, 这反常的举动,惹得众武师窃窃私语,“他是谁?廖师傅这等强人,竟是生出惧怕之心?” “可不是么,廖师傅刚刚还踩了我的脚。”众人低语间,四散而去,只是好奇目光,倒有大半投向两人所在。 那被李西来忽视的武师,面『色』阴晴不定,后愤愤而去,心中暗骂。‘有点本事,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廖师傅坐定,面『色』发苦,李西来笑『吟』『吟』的道:“廖师傅,真是缘分啊,这才几天,我又见到你了,” 廖师傅勉强应和,“缘分,缘分。”李西来打趣道:“怎么,廖师傅,这两天是不是收钱收到手软,晚上光顾着数钱了,导致今天没什么精神,不过也不对,我看你刚刚面貌,很是得志啊!” 廖师傅半装半懂。“哪里,只是些小财小名,不值多提。”李西来呵呵一笑:“名生利,利涨名,来来回回受用无穷,廖师傅志向倒是不小,渴望大名,可惜踢在叶问这块铁板上了。” 廖师傅闻言面『色』一变,双手成拳,李西来假装不知,继续感叹道:“我看呐,廖师傅你做的对,叶问家财殷实,显然不缺利,却还占着个名不放,俗话怎么说来着?占着茅坑不拉屎,着实可恨。” 廖师傅面『色』微微舒缓,竟是对李西来生出几毫知己之意。“不过廖师傅,你也该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别整天想着在茅坑里拉,茅房就是人家的,人家想怎样就怎样,你有点自知之明,外头大把的野地,任你随意。” “满口污言,我廖有明如何没有自知之明!”李西来扫了眼站起的廖师傅,浑然不在意,他再环视四周,见得楼内大多人正偷偷的瞧这边呢。 “廖师傅,是不是这里武师很多,有你不少朋友,所以对我这两句劝言生出不满?”廖师傅哼哼两声不语,李西来右手喝茶,左手撇开衣摆。“廖师傅要不要看看,你这些朋友,有几个真心的?” 廖师傅一见那深黑『色』的枪身,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李西来具体的实力,他不敢去试,单单那日一枪,已让他失去勇气,廖师傅抱拳道:“不敢不敢,是我说话大声了,只求李先生卖我老廖三分薄面,那天的事,请千万不要和别人提起。” 李西来遂低声道:“败在叶问手上,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和他的差距,难道自己心里没数。” 廖师傅尴尬笑了两声,李西来也觉无趣,挥挥手。“行了,我又不是个长舌『妇』,走吧,别碍着我等宫羽田。” 廖师傅听了心中一凛,李西来为宫老爷子而来,直呼其名毫无敬意,不知是他狂妄,还真是有这份底气在身? 廖师傅退下,那知他『性』子的人啧啧称奇,老廖竟给人当了孙子?而外地武师则是感叹,佛山还真是卧虎藏龙。 同样心中诧异的还有一人,他坐在二楼雅间,就在李西来对面,透过玻璃看到健体大成的武师,对一个没练过武的人,恭恭敬敬,对方说出了惹他生怒的话,也不敢当场发难,只能忍气吞声,为何如此? 坐着的人招招手,宫二上前。“看看他是什么来历?”宫二点点头,马三心中猜测,进言道:“师傅,你说他会不会是别人?”宫羽田一笑:“马三,别多想,来捣『乱』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说罢,众人垂头各怀心思,宫羽田心中着实对李西来生出兴趣,便拿起茶杯,隔着玻璃对着李西来一举。 李西来恰好也对这边还了个礼,宫羽田面『色』一愕,溢出点点热汤滴在手腕,他转头一看,宫二马三两人注意力都不在李西来,便问向另一人。“老姜,这小子刚才与我敬杯。” 老姜躬着身子。“老爷,可能是巧合,没有人知道我们早来共和楼,况且这雅间的玻璃,外人看不到里面。” 宫二马三两人回神也附和,这时老姜再道:“老爷,前些天我见过这小子,似乎有点别的本事,不是正道。” 宫羽田点点头,心中对李西来的兴趣再次浓厚几分,不过当下还有他事。“马三,叶问来了没有?” 听到没来,宫羽田也不恼,示意几人等段时间,这次让位事关重大,他需要再三考虑,择选良才方可。 李西来这边,有廖师傅触了霉头在先,倒让他乐得清闲,看他喝着清茶,翘着二郎腿,偶尔瞥一眼对面雅间。 等到日头高升,有人来到共和楼,高喊一声,‘有请宫老爷子。’宫羽田便带着一众,从二楼走到厅内。 满座皆起,对其行礼,宫羽田压压手。“诸位,既有佛山本地朋友,也有不辞辛劳赶来的朋友,今日……” 李西来在人群中,见宫羽田说话的空隙,不忘朝自己这边投来目光,他没多做理会,暗自观察共和楼内的众人,这一群武师,首当其位便是廖师傅,健体大成,比起那些初入或是小成的人,强上不少,不过也几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和廖师傅半斤八两,算是楼内最强的一批。 “会长的位置,关乎重大,如不德才兼备,老朽如何放心?然而我们这些做师傅的,手底下的真功夫同样重要,功夫不能服众,纵有德行仍枉然,故以今天,先论功夫,再谈德行,不知哪位师傅,愿意先来搭手?” 宫羽田说完,有几位耐不住『性』子的师傅忍不住,齐刷刷跳下大厅,宫羽田随眼望去,心中摇头,面上却看不出表情,他徒弟马三见了,便上前道:“几位好胆『色』,不过各位若要进屋,还得先过我这门神。” 那几名师傅拱手道:“应该的,应该的,我等抛砖引玉,先来见识见识会长高徒的手段。” 第64章 力克一众 马三跃入场中,拉开架势,见那几人正在讨论先后,便开口:“那里要这么麻烦,你们三个人一起上。” 三名师傅面上一僵,连带着楼内的诸多南方师傅亦是脸『色』不好看,他们这武术界中,自有规矩,一对一才不算『乱』套,今天这马三如此轻视,破了规矩,即使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气,何况他们三个本就是『性』格暴躁,不然也不会率先站出来。“好,我拳脚比较重,阁下可要小心了。”三人中一人,两腿迈开,摆个洪拳架势。 另外两人同样排开自身苦练几十年的拳法,马三看了面无表情,三人便带着几分火气,围住马三。 二楼的李西来全神贯注,看那马三实力,方才宫羽田他看不出深浅,他这个徒弟可务必要瞧个清楚。 丝毫没有起伏,洪拳汉子同另两人站定,颤抖的双手艰难抱拳:“不愧是宫老爷子高徒,深得形意拳之精髓,想我洪拳一脉常以刚猛着称,今朝见到足下,才算是认识什么是真正的‘刚’。” 另两人也是连呼厉害,这简短的战斗李西来看在眼里,马三又比廖师傅强上不少,已经是健体巅峰,半只脚入明劲,看他周身血气旺盛,相信假以时日,会顺理成章成为个明劲高手,加之对形意拳掌握到极深境界,如此那三个健体小成的武师,完全不是对手。 本来双方说两句好话,也就过去了,只是见到南方拳师这点水平,马三分外失望,“南拳,不过如此。” 这一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楼内除宫羽田一行人,全是南方拳师,用的拳法,那不就是南拳?马三这句鄙视,可把他们全说进去了,要知道当个师傅,最重要是什么,不就是名头?面子?如今有人踩了面子,他们若是当做没事发生,以后传出去,在场这些有名有姓的南方拳师,以后脸往哪里搁? 宫羽田见马三出言不逊,起身斥道:“马三,向各位南方同仁道歉!”马三一脸漠然。“师傅,您先坐下,各位楼内的朋友,有谁敢跟我马三比划比划?尽管来,若是败了我,马三二话不说道歉。” 一边的廖师傅听闻有些意动,他有自知之明,对宫羽田中华武术会会长的位置,没太多觊觎之心,不过今天假如败了马三,他的名声该是能再进一步,如果输了,那也不损威名,怎么看都不会亏本。 片刻,厅内出现四人,廖师傅赫然在其中,四人点点头算是认识,马三这时开口。“都一起上吧。” 五人战成一团,马三在风暴中巍然不倒,甚至隐有胜势,倒是让李西来高看他几眼,这次下场的四人,廖师傅乃是健体大成,另外三人同样如此,都不是等闲之辈,竟然都拿不住马三一人。 场内廖师傅见局势有些焦灼,马三力克四人,居然不败还有余力还手,廖师傅便生了退却之心。 于是廖师傅手下力道变小,这可给了马三机会,他本来以为南方都是群草包,没想到身具真功夫者还是有的,这四人手下不弱,他现在看似有胜势,其实也只是提口气胜在气势上,如果时间往后拖,结局不一定。 但现在不同,趁着廖师傅敷衍,马三压力顿减,寻得一个机会,出了重拳,四人胸口受击,倒退不止。 廖师傅『揉』着胸口,悄悄望向另外三名师傅,见他们面『露』羞愧,完全没发现自己放水之事,心下稍松。 这时他偶然一望,见到二楼笑眯眯的李西来,廖师傅不着痕迹地转过头,假装没看见,面上满是愧『色』。 四人没有说话,马三收了拳,下巴一抬,盯了四人片刻,再环顾楼内众人,傲然抱拳:“承让!” 被他扫视的人,触及那目光,无不是视线移开,或者偏过脑袋,不敢直视,马三心中得意,转身望向宫羽田,没有意料之中的赞许和欣赏神『色』,马三只从宫羽田脸上看到一片冷淡,这让马三不禁自问:“今天力克南方拳师,扬我北方拳的威名,师傅怎么还不高兴了,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无人敢上台挑战,马三遏制住心中不屑,正要下台,却发现宫羽田饶有兴致地望着一处。 马三循着望去,见到人群中李西来,李西来似乎发觉,两人四目相对,马三从那眼中看出些笑意,就好像他马三现在是只猴子,李西来是个看客,看客正在看一只志得意满的猴子。 “你,下来。”马三伸手一指,李西来身旁的师傅哗啦啦退开,余下李西来一人,他稍作张望,身子不动。 见再生事端,马三指向这不会武术的年轻人,宫羽田眉头微皱,暗叹这徒弟德行不全,难当大任。 在场的其余师傅,在刚才,已经稍认识了李西来,现在见马三指人,似要再斗,不禁投来目光,看是这让廖师傅当孙子的不知名人物厉害,还是力克一众南方武师的马三延续战绩。 “廖师傅,马三手下功夫如何?”廖师傅旁边,有人问道。廖师傅叹了口气。“很强,强过我太多,我看呐,非得叶师傅亲来,才能收拾这人。”那询问之人点点头。“那他呢,什么来头,刚刚你可是……” 廖师傅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好说,但那朋友又不是练武的,这种跟他无关的事,应该不会掺和进来。” 马三仰视,“你,为什么笑?”李西来便笑出来:“你怎么这么霸道?我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你管得着?” 宫羽田喝道:“够了,马三,给我回来!”马三允自不动。“怎么,马三,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恨恨望了李西来一眼,马三这才回了场,“各位,宫羽田从不敢轻视南方武师,想来是厉害人物没有到场,不过这共和楼的宴,足有一月有余,老夫头顶上的帽子,势必要卸下,今日之事大家还请不要挂怀。” 说完这番,大家伙面上好看许多,只是心中暗自计较,必要找个厉害人物,来为南方拳师完完整整挣回面子。 第65章 失态 到了晌午,楼内的人走得零零散散,宫羽田一行人依旧来到二楼雅间,正在准备午饭,看到李西来也同样没挪过位置,在对面闲适喝茶,宫羽田喊了声马三。“去把他请过来。”马三面上一喜,去了。 宫二有些疑『惑』。“爹,你喊这个外人干什么?”宫羽田到:“那人,从始至终没有怕过,方才要不是我先出声,他多半会下台。”宫二笑笑:“就他?手无缚鸡之力,敢跟师兄面对面?” 宫羽田没出声,老姜道:“姑娘,他有些本事。”宫二望了眼老姜,她是知道老姜的技法高明,可那是老姜数十年如一日才练就,这李西来怎么看,都没什么出奇之处,像个不知天高的后辈。 马三来到近前,不客气的坐下,斜眼一瞧端着茶,好似呆住的李西来。“小子,我师傅喊你过去。” “好说好说,不过稍等片刻,让我喝完这杯茶。”李西来小口一嘬,慢悠悠毫不着急,看来没把马三的话放在心上,见此人不给面子,马三一记黑虎掏心,隐有几分金刚狼的气势。 这勾起李西来不好的回忆,他伸手搭住腰间,早有准备的马三止住攻势,紧盯李西来腰侧。 “我就这点家当,你要是能把它拿走,那我也没得茶喝,兄弟,试试?”李西来将乌绝放到桌前,诱『惑』道。 见到这是把手枪,马三面上一愕,亏老姜郑重说此人有本事,原来就是这个?凭把小破枪就敢这么狂妄,真是没见过世面,至于李西来说些似是而非的引诱,马三可不吃这套。 马三飞起一记饿鹰扑食,李西来放下茶杯,口中赞叹道:“你还是第一个,敢真来试试的汉子,有种。” 是要『射』他的腿,让他当只断腿的鹰隼,还是『射』他的手,让他落个残疾,又或是『射』他眉心,不堕乌绝的威名。 李西来还有时间想想,见到那副犹疑神『色』,空中的马三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他手底下可不会软。 “马三,干什么呢?我让你请过来,就是这么请的?”马三脸上瞬间变『色』,当这句话的主人说完,他只感后领被提住,仿佛此时的他不是一只饿鹰,而是一只小鸡崽,被主人随意提起,不得寸进丝毫。 宫羽田有些怒意,手下稍一使力,极大的境界差距,致使马三无法抵挡,他自空中落下,踉跄退了几步。 宫羽田小『露』一手,他用力之时,身上隐现的白气颇为黯淡,李西来全部看在眼里,他心中嬉笑一声,表面恭维未曾懈怠,放下茶杯,施了一礼。“晚辈见过宫先生。”宫羽田呵呵一笑,伸手来扶。 四臂相交,两人脸上尽皆变『色』,因何变『色』?两人中,宫羽田历经沧桑,什么风浪没见过,即使泰山崩于眼前,他自问都能做到面不改『色』,而李西来,虽然这修养上差了宫羽田许多,也不是那种轻易变颜『色』的人,那究竟是什么让两人不约而同,面『色』大变?这缘由说来话长。 李西来变『色』在于,宫羽田强出他的预料,叶问较之都是不如,方才那黯淡的白气浮现,他还以为宫羽田不过是个初入明劲的武师,故以没有多曾放在心上,现今亲身接触,才是让李西来醒然,他看走眼了! 按照武者的境界,宫羽田乃是明劲巅峰,可叶问说过,明劲一路走得越远,身上的劲气将会增加,那劲气的白芒,同样会增『色』,如果宫羽田是巅峰,劲气该是大放光芒才对,不可能黯淡。 然而,宫羽田明劲巅峰的实力不存虚假,他劲气光芒暗下的原因只有一个,宫羽田,几乎迈入暗劲层次。 宫羽田这边,变『色』的原因不需要多说,叶问当初见李西来如何,他今朝亲见,心中波澜,只比叶问更激烈。 宫羽田二话不说,便为李西来『摸』骨,从头至脚,时间流逝,他脸上颜『色』散去,唯有心底的悸动,不亚于地裂。 宫二和老姜,看到宫羽田这副模样,心中俱是诧异,尤其是老姜,他跟宫羽田的时间,细数已有三四十年,那时候宫二和马三都还没出生,这大半辈子走来,他从未见过宫羽田如此失态。 那马三犹自不服气,见宫羽田郑重其事『摸』骨,李西来抬着头面带微笑的模样,手中重拳捏紧。 “哼!”老姜一眼扫来,似在告诫,马三忙不迭低下头,不敢直视那眼睛,他知道,老姜的刀,十分的锋利。 良久,宫羽田『摸』完脚腕,缓缓站起,李西来笑道:“宫老爷子,你『摸』得我怪舒服的。”宫羽田怅然摇了摇头:“鬼斧神工,浑然天成,却又未曾练武,虚度二十余载,真不知道,是遗忘还是藏锋?” 李西来心中一凛,这些练武之人有点门道,随便『摸』一『摸』,竟然能够从人身上,『摸』出这么多的讯息。 宫羽田从恍然中回神。“小兄弟,不妨来我暂居的地方,做个客?”李西来点头,一行人离开了共和楼。 宫羽田暂居的宅中,他高坐在主位,两旁老姜三人拥护,李西来则是落在客座,厅内静寂无声,四人俱都没有说话,他们能感觉到,宫羽田有事要说。 沉『吟』良久,宫羽田方才缓缓开口。“李西来,老夫添为形意门、八卦门两门掌门,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老姜三人一惊,宫羽田弟子无数,可大都是记名弟子,不过学些粗浅功夫,而他现在这副做派,显是要将李西来收为亲传弟子,亲传弟子是什么分量?这些年只有两个人,宫二、马三。 那是花费一生心血栽培,是承诺,更是责任,更别说现在,宫羽田竟然不顾颜面,亲口说出,李西来凭什么? 这个问题三人都在脑中苦思,马三心中更是愤慨,凭什么刚一见面,不过半个时辰,师傅就要收李西来作亲传?现在还不够么,形意有他,已经走出自己的道,八卦有宫二,同样有大家之风,为什么还要收个生人? 李西来倒是意料之中,他拱拱手:“承蒙厚爱,这个还是不必了。”宫羽田讶异望来:“嗯?你有何阻碍?” 第66章 卖女儿 李西来摇头不语,马三忍不住了,他的问题从为什么收李西来?立时变成这人好不长眼睛,师傅亲自开口,竟敢置之不理,连个理由都不说,这岂不是说明李西来看不起他们? “混……”“唉!马三。”宫羽田出手制止,马三愤愤收了手,只有一双眼睛,透出凶光覆盖住李西来。 李西来无奈,解释两句。“我李西来没有拜师的习惯。”宫羽田笑了笑:“不愿屈居于人下?” 李西来点头,“有这重原因在里面。”宫羽田道:“莫非还『性』格刚强,不愿受人于恩惠?” “也有。”宫羽田凝视那双眼睛良久,笑道:“我看出来了,你不是『性』格刚强,而是制造出一种迥然于人的面具,这种思想有些偏激。”被说中几分,李西来也不强辩:“你不是我,怎么敢断言呢?。” 宫羽田眼睛微不可觉一转,“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只是可惜这块材料,无人雕琢,明珠蒙尘。” 李西来也不走,复又坐上椅子,“是啊,可惜了。” 两人一番话沉寂下去,老姜上前道:“李小子,还不快快跪下拜师,认老爷为师,怎么说,你都不会亏了。” 宫羽田止住老姜,饶有兴致地看向李西来。“李西来,既然你不愿意拜师,那怎么还不走呢?” 李西来道:“这饭都没吃上一顿,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可惜?”宫羽田『摸』着下巴,有些发笑:“是吗?我看你不像是等饭的,你是不是想我传你两门心法?可你不是不想受人恩惠么?” 李西来摆摆手:“宫老说得对,我岂会平白无故受人恩惠,这种事不存在的。” 宫羽田轻笑道:“是吗?”李西来坦然答道:“千真万确,不带一点虚假成分。” 宫羽田哈哈大笑:“你这小东西。”三人见此,俱都有些云里雾里,不明白宫羽田何故如此大笑? 李西来站起身。“你也是个老东西。”宫羽田闻言笑意不减,马三已是大喝出声:“放肆,怎么跟师傅说话的?”宫二和老姜两人也都是面『色』不愉地望来,李西来权当没看见,安然坐下。 宫羽田示意三人别多嘴,老姜两人才算收敛,倒是马三,紧紧握住拳头,眼中带着极重的莫名情绪。 片刻,宫羽田再道:“我这两门功夫,没人教可不好学。”李西来摇头:“宫老可曾听说过自学成才?” 宫羽田摇摇头,又点点头,叹道:“虽然不是什么盖世的神功,可传给外人,怕是没那么容易。” 李西来表示理解:“早饭吃了有些时间,我吃顿饭再走。”宫羽田心中暗道一声:果然是个小东西。 “李西来你真不考虑考虑,拜我为师?”李西来道:“宫老,你起名是真的没水平,我要是拜了你当师傅,宫二、马三,我不就成了李四?俗话说张三李四,那我李西来平白无故做了无名之辈,怎么得了?” 宫羽田眼睛一眯:“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当年也叫宫二,这上面,应该是没办法改变的。” 听到父亲当年叫‘宫二’,现在的宫二心中有些腹诽,老姜则暗自感叹,老爷竟然开起了玩笑,真是稀奇。 李西来一摊手,“那可就没办法了。”宫羽田微微颔首,看来李西来是真的铁了心,怎么样都不肯拜师。 不久,宫羽田喊一声。“若梅。”宫二乖巧来到身旁。宫羽田轻抚那秀发,感叹道:“岁月无情,你现在都已长这么了,我给你定的婚约,要是没记错,就在今年吧?”宫二心中一颤,不敢出声。 听到这似是而非的话,老姜瞬间猜出老爷心思,他不禁再一次仔细打量起李西来,这小子何德何能,能得老爷这般器重,而暗自捏拳的马三,虽然对宫二没什么意思,但现在这种一边倒的看重,致使他心隐有火焰缭绕。 不管众人心中想法,宫羽田指着李西来。“若梅,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宫二撇撇嘴,“不怎么样。” “他现在只是没成长起来,等到以后,你那未婚夫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李西来闻言不满道:“宫老,你可不要眼睛看人低,我成没成长起来,你又怎么知道?”宫羽田只笑:“一把手枪,终究是偏门,不算本事。” 李西来也懒得多说,这些武人对他的手枪成见很深,除非亲自『露』上一手大的,才能让这些人正视,可在宫羽田面前,李西来也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面对接近暗劲的武者,弹闪千叠并非必胜。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小问题的时候,听宫羽田的话,他有些害怕,宫羽田难不成要安排他一把? 宫羽田转向宫二。“若梅,你觉得怎么样?”宫二垂下头,不让宫羽田看到自己黯淡的眼睛。“还行,一切听凭父亲做主。”说完这句话,宫二好像轻松许多,可仍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蔓延,纵然她今天尽得八卦六十四手真传,在宫羽田眼中,依旧是要嫁出去的女儿,这时候,宫二有些奢求,她如果是男儿该多好? 宫羽田听了微微一笑,再看向李西来。“李西来,你意下如何?”此时的李西来心中有些害怕,这已经是摆明的安排,强自一笑:“好,宫二姑娘好,脸盘正,条子顺,屁股翘,除了胸小点,没什么缺点。” 宫二听了带着羞恼瞪了过来,李西来坦然受之,而老姜,也在心中暗骂两声粗鄙,但对老爷的决定,他不敢反驳,倒是宫羽田,闻言眉头微皱,果然,不等他思绪翻涌,李西来再度开口。“但我李西来,不近女『色』。” 宫羽田无言上前,直按向李西来肋下一点。“啊!”李西来不禁叫了一声。宫羽田面『色』古怪,回到主位。“这个『穴』位,若不是处子,任凭捏弄,若还是,就是你这反应,但我问你一句,真个是不近女『色』吗?” 第67章 天骨之上 李西来表情照旧,无言点头,一旁宫二看了,心下稍松,宫羽田叹息一声。“我是不建议你如此,七情六欲,根深蒂固,乃人之本『性』,如若苦苦压抑,等到某天爆发,血气逆流,恐有覆巢之危。” 李西来笑了笑,“无妨。”李西来笑得很随意,很像当初的自己,宫羽田想到四十年前,不由浮现笑容,然而笑过之后,他面『色』微变。“难道意不在此?”李西来故作高深地点点头。 宫羽田心中大赞一声,需知无漏之身,习练武道,自有好处,但低微处不显,只有到龙门一关,凭架金桥。 宫羽田站起身,带着几分敬『色』,夸奖道:“好!好一个志存高远,但愿你日后依旧坚定。” 李西来心中纳闷,不知道宫羽田想了些什么东西,见他脸上赞许的神『色』,李西来试探道:“其实宫老不必费尽心机,我李西来不近女『色』,不过世间人无不是为名为利,宫老为何不试试说些别的?” 宫羽田疑『惑』望来:“我看你不像那种追名逐利的人。”李西来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我就是呢?” 两人谈话,老姜两人未曾听出什么,倒是一直沉默的马三,心脏一紧,他死死盯住李西来。 宫羽田沉眉没有第一时间答复,良久,他对上李西来满是笑意的眼睛。“好啊,我这顶帽子,由你来带也未尝不可,你如果真的志在于此,那我可以再帮助你顶上两年,给你些时间成长。” 宫羽田一言既出,满座皆起,李西来暗暗心惊,他有现在的应对,结合了昨日见叶问得到的讯息,但他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仅仅凭一身根骨,宫羽田便要收他为亲传弟子,不成后更把女儿给卖了,现在连中华武术会会长,这个千万人觊觎的位置,都敢拿出来,这让李西来咋舌不已。 老姜宫二两人,则是心中不解,宫羽田不是草率的人,为何今天见了李西来,便不按常理出牌,处处依着这人,仿佛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般,先不说李西来是不是个宝贝,就算是,也不应该如此莽撞,中华武术会会长的位置何其重大?德行武功缺一不可,纵使李西来潜力巨大,也得功夫赶上来,更别说还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苦苦遏制怒火的马三,五脏六腑一瞬间成了灰烬,师傅不是瞎子,不会看不出他想要什么?但师傅不给他,不给他这个得了形意真传的徒弟,不给他这个从小养大的亲儿子,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或许是时机不到,他愿意努力获得师傅认可,可如今呢?给一个相识不过一个时辰的生人,这算什么?马三心中冷笑。 李西来尴尬一笑。“宫老,不必了,不必了,玩笑话而已,我只是说来大家笑笑,你不要当真。” 宫羽田有些可惜。“你这小东西,去吧,我在南方还会待接近一个月时间,能学到多少,看你的天分了。” “多谢。”李西来表以谢意,遂转身离去,宫羽田这才叹息一声,招招手,叫面上表情不同的三人近前。 没理宫二,也没管马三,宫羽田望着老姜,幽幽道:“老姜,你跟我了这么多年,能不能看清李西来的本事?”老姜摇头。“老爷,我看他就一把手枪,在老爷面前,算不了什么。” 宫羽田道:“这你可就看走眼了,他李西来练的也是技法。”老姜一惊:“手枪能有什么技法?” 宫羽田笑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就像你一样,他的手枪也有些水平。”宫羽田说完,凝眉想了想,但李西来并未展『露』技法,他只能隐隐感觉到,李西来技法不错,具体有多强,他心中无数,不过从他一身根骨来看,李西来的技法,最差也不至于比老姜弱。 老姜点头,宫羽田转向马三。“马三,你明白吗?之前李西来倚仗着枪法,根本不怕你。”马三做恭听状,心中却在冷笑,一把枪能有多强,对他来说,手接子弹易如反掌,即便李西来百发百中,等他一个弹夹打完,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老姜这时开口,“可是,老爷,李西来有技法没错,也不值得您这般重视才对,甚至姑娘,甚至让位。” 老姜说完,宫二转过头,宫羽田哂然一笑,『摸』着宫二的头道:“不要怪爹,如果李西来答应了,是你的福气,只是没想到,他志向如此高远,竟然不近女『色』,在于冲击传说中的境界。” 三人闻言俱都变『色』,老姜小心道:“传说中的境界?”宫羽田点头。“你们都知道,练武之人,先强身,后健体,再明劲,入暗劲,但之后传说中的境界,你们不知道,那叫做罡气,无漏之身较易达到。” 老姜道:“老爷,他?能进罡气?这世上,连个暗劲的武师都没有,而他,二十余年没练过武,早就过了时间,现在即使百倍勤奋,根骨上佳,能入个明劲就算不错了,谈何入罡气?” 宫羽田哈哈大笑。“老姜啊,他要只是根骨上佳,我怎会这么看重他?根骨上佳的人,虽不多,却也能找。” 老姜咽了口唾沫,“那?”宫羽田目光涣散,缓缓道:“根骨,有四。”“天、地、玄、黄,四等。” 三人点点头,这根骨一说,但凡传承久远点的门派俱都知道,现在宫羽田重新提起,莫非那李西来,根骨之高,难以想象?“这玄等根骨,便算得上根骨上佳,明劲有望,若梅、马三,你二人如此,我也是如此。” 这般说来,三人已是猜测到几分,玄等根骨是上佳,那李西来是什么根骨?能让宫羽田如此重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地等根骨或许会让宫羽田起收徒之心,但不至于到招女婿,让位这种地步,李西来唯有是天等的根骨,才能让宫羽田不顾一切,想要将他牢牢抓住。 见三人目光相交,有了答案,宫羽田摇摇头。“不!你们想错了。”三人愕然望来,宫羽田怅然开口:“不是天骨,李西来一身根骨,胜过天骨,或许这代代相传的天地玄黄,该是换一换,天骨上,还有另一等。” 三人尽皆默然,不发一言。“所以我才说,他能进入传说中的境界,或许,他的脚步,不会止步于那里。” 第68章 刚柔并济 良久,“马三,如今你明白了,为什么我不将位置传给你,而愿意给李西来,你『性』子还需琢磨,德行不够,根骨虽然是上佳,现在一身功夫却也远远不能服众,可他呢?他跟我们不同,纵然现在对他认知不深,不知道他什么德行,但那一身根骨摆在那里,只要有了传授,肯下苦功,必将跃过龙门,德行差些,也无碍。” 马三低下头,好似轻点。老姜有了见识,叹道:“可惜李西来这人,无法拢住。”宫羽田也有些可惜,但马上回过神来:“这样也好,他能专心向前,不过我们都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得让他们出头,李西来既然志不在此,强求不得,那叶问,老姜,这些日子,你差人去试试他的功夫和德行。” 老姜退去,听到在这种份上,宫羽田选择的依旧是外人,马三心中有些难明意味,他真就那么不堪么? 李西来退出大厅,佣人为他安排好房间,想到和宫羽田一番话,李西来微微一笑,这个平行界,出乎他的意料,不仅是武师的强大,更有如今一切顺利的缘故,叶问的咏春心法他已经得到,宫羽田那边,也只是时间问题,‘叶问和宫羽田都是坦『荡』的人,这点没错,但我这身根骨,真有那么强么?’ 是夜,李西来在房内,回顾脑中咏春心法的字句,强身健体,心法上说,这两层需要经年累月的锤炼,李西来可没那么多时间,况且他也不是为这两层,便直接跳到明劲。 ‘感应经脉中蕴藏的能量,通过血『液』流动将它们聚合,咋一看好像挺简单的。’李西来喃喃自语,他自然不知道,别人的难处,那些潜藏的能量,就像一块没有生命的顽石,想要感应,如同做梦般缥缈。 一夜无话,第二天,宫羽田带着马三前来,至于为什么带马三,宫羽田是希望他能够看清,和李西来彼此间的差距,不要沉浸在恼恨之中,对于这个从小养到大,名为徒弟,实为儿子的马三,宫羽田不想让他成为装满妒心的小人,这两天来,马三不满已经摆在脸上,宫羽田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在他心中,其实早将马三看成继承人,毕竟他一生只有宫二这么一个女儿,而女儿,终究是会嫁出去的,宫家偌大的家业,由谁来继承?只有马三!不过可惜啊,他还是年轻,需要多多雕琢。 两人落座,宫羽田寒暄道:“李西来,如何,昨夜可还习惯?”李西来连连称好,“多谢宫老栽培。” 宫羽田点点头,“你和我没有师徒、翁婿之缘,实在可惜,但你一身根骨之高,世所罕见,为你破例,我相信,不会是一个愚蠢的决定。”李西来笑了笑,望着宫羽田的眼睛中,有些敬『色』。 “这世上,总有那么多人,秉持门户之见,死守自家一亩三分地,生怕流出些什么?然而世道,早就变了,年轻人越来越难出头,剩下些自命清高的老一辈,墨守成规,这不是他们的荣耀,是两代人的悲哀。” 李西来不语,宫羽田话未说尽,只见他叹息一声,“我这些年,试图扭转那些老顽固的观念,却没有我想的那么容易,或许,只有等这些黄土归尘,让他们带着那些规矩化作灰烬,世上才会清明。” 李西来附和道:“宫老开明,不过一个人的思想,想要改变,除非遭遇刻骨之变,不然……” “难!难,难!脑袋僵化的人,只有到死的那一刻,才会想些别的。”宫羽田只是摇头,李西来凝默不语。 良晌,宫羽田才看向李西来:“李西来,我愿意不留余物,不求其他,只希望日后若有风云,你能站出来。” 宫羽田目光悠长,看得很远,当世表象浮华,可只是一盆肥皂水,华丽的是泡沫,之下依旧混混沌沌。 知道他一大把年纪,不享清福四处奔波的理由,李西来心中敬佩万分,可面对这个选择…… 李西来张了张嘴,很想说出‘可以’二字,可他能做什么?他做不了什么,他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见李西来良久不语,宫羽田拍拍他肩膀。“李西来,我只是希望,你能让这水变得清澈些,当有外人,故意搅浑这水时,你也能做点什么,不要因为这些,有太大压力,太多顾虑,等到变天之时,自有人,登高而呼,自有,千万人出,水,终究会澄清!千年来,莫不如此,今夕,亦是如此!这不是一个人或者一家人的事,你不必瞻前顾后,在浪『潮』中,力所能及就够了。” 宫羽田循循善诱,说完之后,他看向李西来,却见那张脸,并未有太多变化,宫羽田微有些不解:“李西来,你在犹豫什么?”李西来讷讷开口:“宫老,我恐怕……做不到。” “人生在世,并不只是武道,这些道理,你难道不懂?”“我懂,我都懂,可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宫羽田一眼望来,“真的?”李西来勉强一笑,回望过去,只见他眼中满是无奈,两人对视半晌,宫羽田猝然一笑:“你的事,我也不多管,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不信你会无动于衷。” 李西来低下头,宫羽田晓以大义,他自然明白,可是他是过客,很快就会走,但李西来却没有明说,因为私心,他想要得到心法,强壮己身,如果坦白说出,怕是会有变数,这得失之思,让李西来有些羞愧。 沉默片刻,宫羽田笑道:“我们不谈未来,只说武术。”李西来心中松了口气,探寻目光望来。 宫羽田从袖口取出三本心法,一字排开在桌面上,那马三看来,见到第三本,本就握拳的双手,指甲几乎陷入肉中,宫羽田这时开口:“我这一生,融汇形意、八卦两门,自问算是潜心研究,得以大成,这第一本,便是形意心法,至刚至猛,无坚不摧,然刚猛过甚,伤了身体,那时我已是形意大家,也已经不『惑』之年,难以另投他道,恰好有八卦门掌门前来切磋武艺,我从中看到自身不足,废了心思得来这第二本八卦心法,八卦至柔,形意至刚,两相融合,为我开了另一扇门,也让我几乎见识到另一番天地。” 第69章 再见叶问 李西来心中感叹,宫羽田的意思是说暗劲,但应该是未曾如愿,那脸上深深的失落,代表他难以步入暗劲。 细细回味这番话,李西来问道:“八卦,柔能克刚没错,不过它也不该是至柔才对啊。” 宫羽田好似懂李西来其后的意思,笑道:“岁月无情,八卦只剩下‘柔’一个字。”李西来点头。 宫羽田再道:“刚柔并济难能可贵,但终究是两门心法,有些冲突,二十余年过去,这个问题得以解决,故以才有这第三本心法。”李西来闻言望向那三本心法,见第一本封页上写着‘形意’,第二本则是‘八卦’,只有这第三本封页上无字,乃是宫羽田一生心血的结晶。 李西来疑『惑』道:“既然如此,宫老怎么不把这第三本传给马三?”宫羽田转过身,见马三垂着头,他一拍马三肩膀,感叹道:“马三。”马三连忙抬头。“你还欠缺些火候,太早对你没有好处,所以我才会没答应你的几次索求,现在既然李西来问了,马三,等你哪一天到了明劲,我就传与你。”马三唯唯诺诺称是。 李西来望了眼马三,有些奇怪,自从宫羽田拿出这三本心法,一进门便对他抱有敌意的马三怎么老实了? 宫羽田复又看向李西来:“如何?”李西来摆摆手:“宫老,瞧您说的,您都说得明劲才能拿这第三本心法,我李西来现在门都没入,怎么敢觊觎?”见李西来那副样子,宫羽田轻笑一声,推上第三本心法。 第三本心法近在眼前,宫羽田轻轻一敲,挑挑眉,似乎在引诱。“年轻人,有没有这个胆『色』?” 李西来面带笑意,绕过第三本心法,『摸』到‘形意’。 宫羽田见此脸上一沉,心中暗骂一声目光短浅,哪知李西来再『摸』上八卦,最后,竟是将两本心法拿在手上。 宫羽田面『色』古怪,不解道:“你,想练两门?”李西来哈哈一笑:“那不是要跟宫老学习么?” 宫羽田短暂一愣,旋即释然。“好,好一个李西来。” 两人相视而笑,而后宫羽田道:“李西来,你有疑『惑』,尽管来找。”李西来点头,宫羽田看向身边马三,意味深长道:“马三,你先别急着走,年轻人有误会很正常,不存在谁对谁错,亲近亲近就好,可别让我失望。”马三面上一僵,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踟蹰片刻,还是垂下头连连称是。 宫羽田走后,房内一时沉寂,李西来率先打破静谧,拱拱手道:“马大哥,我李西来有些不对的地方,向你赔个不是。”马三不言不语,好似个木桩,李西来眉头一挑,他说这退让的话,完全看在宫羽田面子上。 不久,马三蓦然抬头,望着李西来冷冷道:“昨日,师傅早就注意到你。”李西来笑笑:“是吗?我也早看到宫老爷子一行人。”马三眼睛一眯:“那你这双眼睛,可真是毒辣。” 李西来眨眨眼睛。“马三,我这眼睛可不仅仅这点本事,它特别的透亮,你想不想我匀你一只?” 马三挤出一丝笑容。“我两只都要呢?”“好啊!”李西来说完直接凑向前,距离马三不过三寸距离。 面对李西来那嬉笑的脸,马三两只手指蠢蠢欲动,他深深吸了口气,偏过头,一字一顿道:“师傅刚一见你,就要收你为亲传弟子。”“我没有拜师的习惯。”“他甚至把宫二许配给你。”“我不近女『色』。” 马三站起身,一步步离去,李西来看着那背影呵呵一笑,自语道。‘我也不稀罕什么中华武术会会长的位置,更不觉得宫雨田一生心血适合我,马三,你可千万不要惹我,我只想安稳一点。’ 回去之后的马三,心中无法释怀,李西来这突然闯入的人,为他本就飘摇的心,加了一记猛料。 两天后,恨意可以为人带了力量,马三竟然没有被折磨成精神失常,反而步入明劲,还要多亏李西来。 等他志得意满去找李西来时,却发现人不在房中,拉过一个佣人,才知道,李西来早早出了门,说是见朋友。 叶问家中,见到李西来,在叶问意料之中,纵使一个人根骨上佳,有些难题,却依旧需经验足够的师傅来解答,叶问如是想着,便领李西来进了门,差人备了早饭。 吃饱喝足,李西来笑道:“问哥,这两本心法,还给你了。”叶问没有去接秘技,而是审视着眼前李西来,纳闷道:“怎么?『摸』不着头脑,看你也不想那种蠢笨之人才对,有什么不明白,你先说出来听听。” 李西来摇摇头,“不用了,已经够了。”叶问眉头一皱:“什么叫够了,你别跟我说,你全明白了这种话。” 哪只李西来微微颔首,叶问眼睛一瞪,伸手便抓,李西来躲过,乐道:“问哥,别激动,我想问问你,这强身、健体、明劲、暗劲之后,还有没有更高的层次?”叶问没抓住,奇怪李西来怎么有这种身法。 叶问狐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我给你的只是强身、健体两层而已,明劲对你来说,尚有一大段路要走。” 李西来不答话,翻开咏春健体心法最后一页,指着那些涂鸦说道:“后两层我已经看到了,就在这副涂鸦之中。”“这?”叶问有些不信,确认『性』地看向李西来,却只见一片坦然。 从李西来身上找不到答案,叶问翻起往昔旧事,突兀面『色』僵硬,二十年前,他师傅将去之时,似乎跟他讲起过,那看似杂『乱』的涂鸦中,藏着一个秘密,至于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叶问叹了口气,兴致就这么低『迷』下来。“所言非虚?”李西来肯定道:“千真万确。” 叶问苦笑道:“真是个怪胎,唉,暗劲之后是罡气,不过这世上已经没有哪家的心法,能到罡气。” 李西来不信道:“为什么?”“失传了。”李西来疑『惑』道:“就这么简单?” 第70章 比武切磋我用枪 “是的,本来咏春心法也有罡气境,不过好像被人硬生生抹去,虽然可惜,却影响不大,毕竟暗劲之人都已经绝迹,谈什么罡气?” 李西来点点头,起身欲告辞,叶问拦住:“李西来,你既然机缘巧合下,得了咏春心法真传,那也就是我咏春门人,但你又不想做我徒弟,不如这样,不让你吃亏,同我进去拜祖师,做我师弟如何?” 李西来摇头,叶问瞬间变『色』,竖眉冷喝道:“得我咏春门真传,竟然想着不拜祖师,成何体统?” 李西来翻了个白眼,见叶问这副模样,现在他才知道宫羽田何止是开明,简直是异类,看来千年来的门户之分,根深蒂固,即使是叶问这种算不上迂腐的人,都是如此,可想而知,所谓的老顽固该是如何。 见叶问隐有一言不合动手的意思,李西来正考虑离开,这时屋外远远传来一阵喧闹声,两人相视一眼,暂且搁下这事,走到大门前,看见一大帮子人吵吵嚷嚷走向叶宅。 李西来眼睛一眯,原来是金山找来找事,发现屋外两人,金山找大大咧咧走上前:“哪个是叶问?” 叶问眉头一皱,并未答话,那些佛山的乡亲父老嚷嚷道:“叶师傅,这外地人实在嚣张,还请您教训教训。” 金山找呵呵冷笑,那说话的几人缩了缩头,不过一想到自己这方人多势众,便又挺起胸膛,怒目而视。 叶问还没表示,人群中站出一人,鼻青脸肿的廖师傅一见李西来,心中一寒,但想到此番前来,并非是和李西来作对,他强自镇定道:“李先生,叶师傅,这人连挑武馆街好几个师傅,更是大言不惭,说佛山无人,要那些师傅们都做他的弟子,来学他的洪拳,这不是欺人太甚么?” 见廖师傅认识李西来,并先和他招呼,把自己放在下位,叶问有些疑『惑』,同样不解的还有众人。 要知道廖师傅也算有些名气,犯不着拘谨才是,然而此时此刻,这点细节没人刻意注意,更何况金山找还出言挑衅:“你就是叶问?这些人的拳法,软绵绵没有一点力气,真是不经打,不知道你能挨我几拳?” 叶问随眼一瞥,微微一笑,倒不是嘲讽,只是觉得发笑,金山找见此,面『色』一变,伸手来抓,叶问轻巧躲过,如此,众人再度大喝起来:“狠狠教训他,叶师傅,让这乡巴佬见识见识佛山人的威风。” 叶问正自皱眉间,他夫人永成携幼子叶准出现,叶问忙唤一声,眼中有些征求意味。 金山找讥笑道:“原来叶问徒有虚名,实则是个怕老婆的软蛋,爷们间的事,还要个娘们同意,不嫌窝囊?” 永成脸上有些恼怒,便点了点头,不待叶问开口,李西来『插』嘴道:“你这就不懂了,成了夫妻,便是一体,有什么事情都和彼此有关系,你金山找说得这种话,是不是没经过大脑?我冒昧问一句,阁下成家几年了?” 金山找不知怎么回答,跟着他而来的几个兄弟自作聪明解围道:“我大哥孑然一身,潇潇洒洒。” 李西来道:“哦,就是个单身汉嘛。”众人俱都嬉笑一片,见金山找脸『色』难看,那小弟怒道:“笑什么笑?这里单身汉就我大哥一个?你们跟着笑什么?”众人笑意不减,李西来道:“笑什么?笑你大哥这种单身汉,以后找不到婆娘呗,你看看,就这熊样,还不会说话,怕是一辈子打单身啰。” 那小弟瞅了两眼,金山找模样确实挺熊,他脑瓜子一时转不动,闷声不响。 金山找大怒:“你是哪里蹦出来的?接招!”金山找悍然闯入大厅追打,李西来只管躲,也不还手,偏偏金山找碰不到他一根毫『毛』,惹得金山找搞起破坏,叶问这时『插』入,“住手!” 金山找愤愤收手,冷眼瞪着李西来,叶问便转向一众父老乡亲。“各位还请暂退,叶问定有满意答复交代。” 众人信服退下,廖师傅领着几个受伤武师,上前悄声道:“叶师傅,这人洪拳凌厉,可要小心。” 叶问摆摆手:“多谢各位提醒。”廖师傅望了眼叶问,旋即安心点点头,“不能让这外乡人好过。” 叶问示意明白,廖师傅一干人等才退下,他关好大门,望向厅内,李西来正笑嘻嘻看着他,直叫叶问头疼,要不是这群突然冒出的搅局者,他早拿住李西来拜祖师,强行收入门墙,这下可好,生出这么多事,李西来这小子又这么机灵,说不定等会动起手来,就跳窗跑了,那样他可就糟心了。 带着几分不悦,叶问拉开架势,“金师傅,请。”金山找冷哼一身,一抖衣袍,双拳相对。 劲气生出,叶问不会像之前和廖师傅切磋般,留有余地,他打算全力以赴,快速败这金山找,处理李西来。 “唉,慢来慢来。”李西来压手,金山找不爽道:“你小子,非要你金爷爷抓住打一顿,才舒服?” 叶问眉头皱起,他敏锐感觉到李西来想使些计谋,“问哥,跟这熊样动手,何需你来出手,我替你解决他。” 见李西来眼中没有其他意思,叶问心中诧异,纵使李西来一拿到心法便练,这也才三四天,能到什么程度?更别说拳法都还没传给他,他哪里来的胆『色』?沉默片刻,李西来似乎知道叶问想法,开口道:“放心。” 这话语如有魔力,叶问下意识点点头,金山找见两人眉来眼去,不在意一笑道:“车轮战?好啊,小子,我给你松松筋骨。”李西来上前两步,乌绝在手,两人面『色』微变。 叶问喝止,“西来,这是比武切磋,你使洋枪,算是什么说法?”他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气,好像在怪罪李西来这儿戏般的行为,其实也由不得叶问不生气,跟人切磋,你用洋枪,怕不是脑袋糊涂了,失了心智。 李西来摊摊手:“问哥,不然呢,我李西来一身本事就在这把枪上,你让我和他比拳法,那不是开玩笑么?” 第71章 叶问很累 叶问沉眉道:“那你小子开头说什么给我解决,一边去。”这话说完,李西来还没什么表示,金山找终于爆发了。“你当我金山找是什么人?一把小小的手枪?来,『射』我,我站在这里不动,尽管来『射』!” 廖师傅就能够手接子弹,打到他鼻青脸肿的金山找,更不把一把手枪放在眼里,这种洋人的武器,也就吓唬吓唬普通人,对有所成就的武师来说,构不成威胁,算不上什么东西。 虽然李西来的深黑乌绝,看起来不像凡品,可那又怎样?手枪?就是来两三把,金山找都不皱一下眉头。 李西来掏出把手枪,就像个笑话,这是摆明的轻视,赤『裸』『裸』的嘲讽,在把他金山找当小孩子耍! 李西来嘴角勾起:“这可是你说的。”扳机扣动,叶问面『色』沉下,李西来如此贸然,不懂规矩,需时间打磨。 弹丸直『射』而来,金山找面『色』一冷,还以为有什么本事,原来是个草包,这『射』偏的枪子,对他金山找,确定不是来搞笑的?但见他右手随意伸出,早在子弹的轨迹上拦截。 “砰!”又是一声,金山找俨然冷笑,发现自己没『射』准?连『射』两枪弥补,可又能如何?还不是尽在掌握之中? 然而,二子相交。 厅内,沉寂无声。 弹丸没入石墙,三寸之余,将那墙壁『射』穿大半,这威力,一把手枪中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千钧一发之际,金山找收了手,他不敢阻拦,事实证明,这是个明智的选择,他的手掌并未出现伤口,他保住了自己的手掌,弹丸奔向了最开始的目标,金山找右耳偏上方耳廓出现个血洞,猩红顺着脖颈,淌进衣领,让金山找胸膛黏糊糊难受,但他不敢有丝毫动作,因为,李西来的枪口,依然对着他。 疼痛传来,恍然未觉,金山找面『色』煞白,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枪,是什么枪术?” “枪名乌绝,术名千叠。”李西来冷然吐出,却并未收枪。 枪口幽深,宛如风眼,金山找心神被慑,汗『毛』顿耸,他多想要避开! 可,面对这一把手枪,他避不开,躲不过,如果李西来想,他除了死,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叶问砸砸嘴巴,也有些被惊住。“西来,没想到你的枪法,竟然步入这种境地!” 李西来诡异一笑。“问哥,我还有一招,敬请品鉴。”一言既出,金山找闭上眼睛,他的心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一点淡淡的不甘翻了几翻,正要兴风浪,却诡异的消失无踪。 原来是,枪响了。 金山找记不清枪响了几声,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是个死人了,也没必要记这些不需要的东西。 弹丸『射』穿六寸之墙,直奔叶宅大门,‘叮当’一声轻响,外围的青墙上,留下个醒目的白痕,门外等候的众人,俱都变了颜『色』,有人急冲上前,拾起那弹丸,却只见一颗铁疙瘩,面目全非。 金山找捂着自己少了块肉的脸颊,踉跄退了几步,许久,气息回转,金山找傻笑出声,他还活着。 “叫声李爷爷,就走吧。”“好咧,给李爷爷您请安了。”金山找乐呵呵地走了。 焦心的众人冲进大厅,见到昂然站立的李西来,和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叶问,他意兴阑珊地挥挥手:“各位,请回去吧,金山找不会再来惹麻烦,叶某人也有些倦了。”众人遏制住疑『惑』退下。 李西来上前,“问哥,如何?”叶问抬起头,眼中失了几分颜『色』。“李西来,你走吧,不要来见我了,我现在一看到你,就感觉心里膈应的慌,好走不送。”李西来哈哈一笑,大步而去。 人烟消散,张永成来到大厅,望着死气沉沉的丈夫,小心搂住他,只听叶问声音微弱:“永成,你说我练武四十余年,有什么意义?”“你不是喜欢么?何必要找意义?” 叶问勉强笑了笑,躺在永成怀里,片刻,响起鼾声。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李西来用完早饭,宫羽田三人前来,这是第三天,他来看看李西来的成果如何。 斜眼一瞥马三,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李西来也不在意,请两人落座,宫羽田开口:“西来,有什么收获?” 李西来笑而不语,宫羽田便点点头,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道:“没有很正常,毕竟才三天而已,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你讲一讲强身境的窍门,让你能顺利迈入武术一途。”李西来闻言心中涌起些许感激,宫羽田和他无亲无故,却能为他做到这种份上,换成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李西来身子微躬,宫羽田笑道:“不必紧张,这事又不急。”说完这话,宫羽田望了眼门外侍候的老姜道:“老姜,那件衣服给他送来。”老姜领命而去,李西来疑『惑』道:“衣服?” “没错,就是衣服,看你这身行头有些时日,也该换换了。”李西来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这衣服是他穿越过来前,随手捞的,并不是特别合身,只是他都没在意过,宫羽田倒先为他考虑在内了。 “宫老,多谢美意,但这尺寸上?”宫羽田轻笑:“尺寸?我恐怕比你自己还要清楚。”李西来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三天前宫羽田为他『摸』骨,这尺寸若是有心,自然不会忘了。 等了不一会,老姜捧着件青『色』长衫,递交到李西来手上,入手不糙不顺,却和李西来想象中的顺滑感觉有所差异。“更好的面料是有,但练武之人穿着反而碍身,不如这件特制,你可别说老夫小气。” 宫羽田故意沉眉,李西来满脸笑容道:“哪里会,多谢宫老。”李西来便将青衫放到一边,宫羽田打趣道:“怎么,不穿上?”李西来见他面『色』,也揶揄道:“光有外衫,没有内衬怎么行?” 宫羽田闻言生出些孩童心志。“李西来,你站着别动,老夫再给你『摸』『摸』尺寸。” 第72章 加了料的开身汤 李西来心中发笑,便站在原地做了一揖。“那先谢过宫老。”宫羽田言语一滞,他好不容易不正经一回,反倒还吃了憋。 “哼!”马三看不过眼,冷哼一声,他不得不承认,他心中分外不愉,今日见了师傅另一面,他本来开心长眼界才对,可这个对象,偏偏是他厌恶的存在。 片刻,马三这一声,让两人目光盯向他。 李西来依旧笑嘻嘻的,和熟人之间开玩笑,不失为放松心情的方法。 而宫羽田则是面『色』一正,他刚刚是生出些顽心,丢了几分为人师表的庄重,马三的提醒让他复又端重起来。 见宫羽田没说话,李西来也不着急,坐在桌上喝茶,不久,宫羽田望了眼马三。“去,把那衷炖了三天的人参汤端来,给李西来开开身子,好等会正式强身。” 马三极为不情愿,慢悠悠离开房间。 屋内两人复又聊些其他,那马三到了厨房,见一五寸高,没有出气孔的老旧紫砂衷,盖子周边用纱布紧紧包裹,确保不逸散出一丝蒸汽。 这参汤可有些来头,马三以前有福享过,也仅那一次。 毫无新意的紫砂衷,可以说是宫家传家宝之一,盖因上了年头,熬了不少珍品,潜移默化间,单这紫衷就带有不俗的『药』力。 那水则是取自长白山天泉泉眼中,晨曦第一股极清级净的活水,离地放置七七四十九天后,化去其中阴力,添了几分阳气,便为阴阳和合的水。 有此水做底,不管熬『药』还是做膳,效力凭添两成。 参,更是不凡,五百年的天然老参,光一根须子,就值千金,经年累月之下,其中『药』力已经到了骇人的地步。 普通人若是饮下,定虚不受补,轻则瘫痪,重则丧命,唯有习练心法的武师,才能化开『药』力,得莫大好处。 如此,这一衷小小参汤,便是百倍的黄金都不能比拟,纵使是北方魁首的宫家,熬练此汤都得掉下几层油皮。 马三越想越不甘心,李西来凭什么得师傅不遗余力的培养,如果只是这样,他还能忍住几分。 不过刚刚宫羽田竟然让他来端汤,给那李西来喝,这是个什么道理? 见马三目光闪动,厨房里照看这衷汤的下人,唯唯诺诺退下。 站立良久,马三眼前一亮,大步走向参汤。 “师傅,汤来了!”马三笑容满面,端着紫砂衷小心走来,宫羽田点点头,马三便放下汤。 “李西来,这汤我特地为你熬,效力非凡,快打开汤盖趁热喝了,不然半刻钟后,雾气散尽,就不管用了。” 李西来感激接过,取下纱巾,揭开汤盖,眼前蒸汽弥漫,恰逢一股子异香扑面而来,直叫人『迷』失其中。 然李西来五感何其敏锐,不止是目力,他的嗅觉也是不落分毫,一点异样的味道,让李西来眉头一皱,他偷望了眼马三,正巧马三眼中带着急切也在偷看他,两人目光一触,马三便假装看四处的风景,李西来心中暗忖。“这马三倒不像电影中,是那种心狠手辣,欺师灭祖之人,只是这个小聪明,让我如何接招?” 李西来喃喃自语:“好香…香…”断断续续的说完后,李西来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宫羽田大惊,忙伸手去探李西来鼻息,发觉只是昏『迷』,他松了口气。“这小子没福气啊,竟然让这参汤给熏昏『迷』了。” 马三张了张嘴,心中想道:“他给参汤加了料的事,这人发现了?” 等了两分钟,宫羽田叹道:“这汤今天怎么回事?才这点时间,『药』力就减弱了,算了,马三,你喝了吧,这要是浪费了,宫家也承受不起。” 马三心里一暖,下意识的谦让道:“师傅,徒儿孝敬您。” “你小子到会借花献佛,正好我这几天有些疲乏。”宫羽田面现满意神『色』,一口喝了半衷,事后他咂咂嘴:“有点腥味,真是奇怪了。” 马三面『色』微变,连说道:“可能是紫衷又添了些年头。” 宫羽田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他递过另半衷。“这些你喝,对你现在也有些好处。” 马三面『色』一苦道:“师傅,孝敬要做全,这半衷您替徒儿喝了吧。” 宫羽田讶然望来。“你倒懂事许多。” 宫羽田一口气喝完余下,唇齿间有化不开的腥膻味,“让德管事整理整理,这紫盅别怕是出了『毛』病。” 马三应下,心中却是羞愧难当,一时连对李西来的憎恶都忘了,师傅要是知道了事实,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片刻,李西来醒转,见到宫羽田一脸可惜地望着他,李西来强忍着面上的笑意道:“怎么回事?宫老。” 宫羽田叹道:“真是可惜了,你喝不了这碗参汤。”宫羽田也没多说,李西来带着点莫名其妙的神『色』,他余光一扫那马三,登时让马三赶紧移开目光,做贼心虚般的四处张望。 不等两人目光再做交汇,宫羽田面『色』一正。“李西来,你将心法取出。”李西来收回目光,依言照做。 “你既然打算融汇两家之长,需知这事并非一朝一夕,非得时间苦熬才有成果,纵然根骨上佳,也是如此,日后的道路,好高骛远万万不可,”李西来作聆听状。 “今日我前来,便是为你详细讲这形意强身卷,或一月,或半月,具体还要看你能否领悟得当。” 李西来撇撇嘴,宫羽田敏锐察觉。“你小子还不满?” 李西来打诨道:“哪里,只是嘴巴抽筋了。” 宫羽田见此,语重心长道:“李西来,练武一事,并非一蹴而就,根骨再怎么好的人,都得努力耕耘才会有收获,半月,已经是最快的时间,要知道老夫当年,从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初步进入强身,用了足足一年时间,而你现在,早过了黄金时期,我之所以说半月,完全是相信你的根骨,换做常人,没个四五年,『摸』不到门。” 宫羽田说得言辞恳切,一旁马三听了,心中有些悦『色』,师傅说他进健体用了一年,他马三倒是好上许多,只用了十个月,不过师傅对这李西来,为何这么有信心?像他这种骨骼成形的人,练武艰难万分,在这种情况下,凭什么他能只用半月? 李西来的根骨真有那么好?他们都是人,彼此间的鸿沟有那么深? 第73章 同喜?同喜! 马三脑中思绪翻涌,心中一股深深的不服喷薄而出,要知道,他现在已经入了明劲,在这天下,也是属于最顶端的武师,难道他还比不上这个李西来?马三心头冷笑不已。 李西来勉强应付两声,脸上的无聊神『色』,就是瞎子都能感受到,宫羽田见李西来这么不在意,眉头不由竖起。 他这番话十分真心,俱是为了李西来考虑,但现在李西来这副模样,他宫羽田不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他之前见了这副根骨,舍尽一切拉拢,却忘了,根骨上佳没错,但这人如何?谁又能知道? 即便李西来是天骨之上,如今这种爱搭不理的懒散『性』子,也难以成大器,练武一道,根骨心『性』缺一不可! 所思至此,宫羽田心中涌出些侥幸,幸好李西来没答应之前一切。 不然面对这么个弟子,他宫羽田非得气死,女儿也会受委屈,中华武士会摊上这会长,更可能逐渐败落下去。 念头大起大落,宫羽田眼神有些黯淡,瞧了眼昏昏欲睡的李西来,宫羽田遂强打起精神,不管再怎么样,他今天一定要讲解一遍。 “这形意开宗一字,便是‘霸’,霸道刚猛……” 才说了一盏茶功夫,李西来就快睡着了,宫羽田咬咬牙,允自摇头。 马三心中大怒,他眼珠一转,看向宫羽田。“师傅,你何必再说?人家都不领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宫家犯贱呢。” 宫羽田闻言面上大为不悦,这徒弟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正要喝骂,马三笑嘻嘻的道:“师傅,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宫羽田瞪向马三,似乎在催促他有屁快放。 马三莞尔一笑。“师傅,我……明劲了。” “什么?” ‘啪’一声巨响,惊得李西来精神大震,睡意全无。 他抬头一望,原是宫羽田拍桌而起,双手抓住马三双肩,眼里满是遏制不住的喜意。 马三劲气一涌,宫羽田大笑出声:“好好,后继有人,后继有人。”马三闻言面带微笑,心中却在震颤。 门外的老姜大步而来,拱手贺喜:“恭喜了,马三。” 马三微微躬身。“姜叔,比起您还差远了。” 三人间俱是喜庆,李西来这外人静悄悄的看着,宫羽田暗中摇了摇头,因为这个根骨上佳的李西来,这两天有些冷落马三,现在想来,却是不该,马三毕竟是从小到大,如子的存在,外人如何比得上自家人? 三人笑过一阵,宫羽田回身。“李西来,不好意思,马三迈入明劲,是当之无愧的大事,这几日,老夫得传书于北方众老,让他们赶来见证,同时相邀南方一众同道,为马三做场酒。” 宫羽田话未说尽,李西来已明白,意思大概是,这几天他很忙,你爱去哪去哪,李西来笑了笑,不语点头。 三人欢喜向外,不知那马三怎么想的,见因自己步入明劲,师傅大喜,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老姜,同样带着微笑向他贺喜,唯有这李西来,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好似高人一等般。 “李西来,你可有话要说?”马三站定脚步,傲立门外,宫羽田老姜也将目光投来,李西来瞧得马三那脸上‘快来夸我’的神『色』,翻了个白眼。 ‘竟然翻白眼?’宫羽田面上笑『色』淡了些许,老姜亦是如此,而马三,脸上的笑容悄然间消失,他正想开口。 李西来站起身,扫了扫衣摆,慢悠悠走到压抑不忿的马三面前,双手抱拳。 马三见此,微有些得意感生出。 “同喜,同喜。” “什么?” 马三怀疑自己听错了。 恰逢两只小雀叽叽喳喳飞过,李西来努努嘴,马三全身劲气一吐,凌空八尺,一手逮住只雀鸟。 正想看那李西来如何?却只看到自己师傅凝滞的脸,和老姜暗自咽唾沫的表情。 叽喳声消散,李西来落地,他摊开手,那雀儿在他手掌中缩着身子。 马三亦摊开手,却是一手暗红。 手掌一抬,独活的雀儿悲鸣几声,在空中盘旋,然毕竟只是同林鸟,该散还是得散,活着的小雀飞走了。 “不可能,你得到这心法才多久?三天入明劲?不可能,师傅,你之前是不是『摸』错了?其实李西来早就明劲了,他只是故意瞒着我们,不,是瞒着我,师傅你想告诉我人外有人,天外有人的道理,这都是戏!对不对?” “三儿,我说这是戏,你信么?” “我信,师傅说得我都信。” 宫羽田颓然摇头,马三苦等良久,得不到答案,尖叫一声,飞似的跑开了。 转过身,看到似笑非笑的李西来,宫羽田心中只有苦涩,他如果年轻些,恐怕比马三还要不堪,不说他宫羽田,单论马三,三十余年,勤练不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更是得了一丝侥幸,才步入明劲,而李西来呢?三天,仅仅三天!此时宫羽田心中冒出一个,和叶问一般的问题:他这一辈子,练的是什么几把玩意? “李西来,我……”宫羽田话到嘴边又收回,身子佝偻,走出院门。 一旁跟随他的老姜,隐听到‘日你先人’字眼。 自此马三闭门不出,宫羽田也没有什么做酒的兴致,得闲几天,李西来将三门心法通读了数遍,隐有所得。 这天,李西来当练心法,形意至刚,八卦至柔,咏春则是柔中带刚,三者各有所长,李西来收获良多。 “李西来。”门外响起宫羽田的声音,等了半晌不见回复,宫羽田便推门而入,一眼见到盘膝而坐的李西来。 “老爷。”老姜跟随进来,所见却是另一幅景象,那李西来眉目舒缓,脸上却有肉眼可见的颜『色』。 或红或蓝,或黄或绿,四者转换不定。 这种怪事从未见过,老姜不得其解,便看向宫羽田。 宫羽田微不可觉地叹息一声,反正已经知道李西来的不凡,现在见到这传说中的四季练法,他花了些时间,适应过来。 第74章 天降之圣人? 宫羽田缓缓开口:“这是四季练法,心法中极高明的一种妙境,可遇而不可求,那绿为春,红为夏,黄为秋,蓝为冬。” 老姜想了片刻,险些失声大喊:“四……四季练法。” 宫羽田点点头,老姜道:“尝闻四季练法,春阳盛阴衰,分为四练,四个循环,秋阴盛阳衰,也分四练,冬为至阴,却有八练,夏为至阳,也是八练,四者阴阳调和,暗合人体『穴』窍,只要有缘一次,便能劲力大进。” “没错,不过我看他,不是有缘,这四季练法,已经被他掌握了。” “什么?”老姜心中一惊,连忙举目望去,但见李西来脸上红彤彤一片,等了半晌不见转『色』,显然是受了他的控制。 “还用怀疑么?你看他夏季八练循环往复,显然知道这夏季练法是四季中最高明,最有好处。” “我等难以教之。”老姜『摸』了『摸』断头刀刃,有些惆怅。 “我实在太低估他了,难怪五天前那番话,他不在意,原来他完全不必在意,根骨之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又明悟这四季练法,直至掌握在手,可能一年半载后,他就已经超过我这一生的功夫。”宫羽田幽幽一叹。 老姜目光一闪,小心道:“此人难道是天生圣人降世?据古籍中记载,每逢……” 宫羽田笑了笑,本是不信,可转念一想,再过三年,李西来会如何?再过五年?十年呢? “一人换天,也许吧。” 再等了些时间,见李西来没醒转的意思,两人便离去。 脚步声一远,李西来睁开眼睛,喃喃自语:“宫老,倒是要多谢你助我……” 所谓四季练法,李西来到没有多想,只是顺着体内自然,没想到偶然成就,当前有了这练法,进度快上许多,李西来心中欣悦。 武术心法果然让他上了个台阶,有劲气加身,施展千叠二时,那种肌肉将要断裂的危险感再未出现。 如今的李西来,既是明劲高手,也已经能使用千叠二,宫羽田老姜之流,他完全不需在意,盖因他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他超过太多了! 李西来如是想着,却有人不懂这个道理,当天下午,马三大步来到房间。 见李西来盘膝而坐,似在练功的模样,马三面目微变,眼中有些踌躇神『色』,他双手悄然握拳,好像考虑什么? 李西来眼睛虽闭,却能感受到马三的气息,他不做反应,俨然一副沉『迷』其中,不知外物的模样。 马三上前三步,右拳抬起,这丈半之内,他自问可以一拳锤中李西来脑袋,到时李西来经脉受损,终生难得寸进,他也能尽释这几日心中之恨,一雪心中之耻。 这诱人的想法在脑中盘旋,马三咬咬牙,站定在地,眼中满是挣扎。 良久,他放下手,后退至门沿。 李西来这时嘴角微有些笑意,登时让全神关注他的马三一眼见到,马三恼怒不已。 李西来竟然笑了,他早就发现自己,却还装出一副毫不设防的样子,难道那种距离之下,他真的不忌惮? 或者说他早有准备,正等着自己投网? 想到自己要是出了手,可能会踩到李西来的陷阱,马三心中微有寒意。 然而很快,这点寒意便散去,有的只是恼火,他又被李西来耍了! 马三面现青筋,从袖口中抽出一物,朝着李西来冷哼一声,将那物摔在桌上,便夺门而去。 片刻,李西来起身,练功大半日,双腿毫无迟滞之感,精神损耗也不大,但体内劲气真真切切增长的感觉,不存虚假,李西来心中暗道心法奇妙。 小步走到桌前,拿起那马三甩下的信封,撕开一看,李西来微微一笑。 这马三原来是不服气,要找他单挑,看看谁的本事高,这个想法真是小孩子气浓郁。 真不知道马三三十大几的人,为什么蹦出这种念头? 他是个过客,迟早要走,这两天宫老多加关注他,引起这马三的不满,李西来还觉得纳闷。 说句实话,马三这种无名小卒,李西来懒得理睬。 难道他承认自己不如,有那么难?非得要见个高低不可? 李西来目光一眯,既然如此,那他会让马三见识到,什么叫做无法匹敌的人物。 将他视作对手,是个错误!彻彻底底的错误! 心中有所决定,小事先放一边,李西来大步出门。 厢房之外,是宫羽田的卧室,而这卧室之后,则是老姜的小院,进去后,不见老姜人影,兴许是出去了。 李西来环视四周,看到两旁堆满圆木,长短不一,粗细也是不同。 左边摆放着数十条笔直的柏树,枝丫削得干干净净,只不过树皮未落。 李西来走近,这柏木十分干燥,同样坚固,抬手敲了敲,铛铛有声。 右边则是一些椿木,多是弯曲,少见直木,木质的圆形断面上,暗红十分新鲜。 上前一看,轻轻触碰,那断口是不久才添上,脚下一小节椿木也印证了李西来的想法,不久前,有人砍断。 椿木不同于柏木,木质柔软许多,响声也较为沉闷,远没有柏木清脆,因此倒是好砍许多。 这时房门外一把砍刀吸引了李西来的注意,他上前拿起。 手上传来的重量,比之寻常砍刀,竟然轻便许多。这可就显得奇怪。 砍刀莫不是以霸道开路,故以所有短柄刀中,最需要重量的刀类就是砍刀。 如今这把这么轻,何不做成苗刀,那样无疑会称手许多。 李西来有些疑问,但更让他不解的是老姜的院里,满是木料。 老姜又不是个砍柴的,为什么要搬这么多木头到自己的房间里?难道? 李西来猜测到一种可能,他拿起轻便砍刀,走到柏木旁,施了七分力道一挥而下。 一声脆响,砍刀弹开三寸有余,那柏木上只留下个刀印,李西来来了兴致,全力一刀! 这次倒是入了两寸差不多,李西来呵呵一笑,待要抽刀时,发现砍刀仿佛被吸住,难以轻松抽出来。 李西来无奈,只得使上劲力,短刀轻巧抽出,他再轻飘飘挥上一刀,方才坚硬的柏木,一小节断裂。 “简简单单!”李西来道。 “李西来,你这可就耍赖皮了,使上劲力,别说这柏木,就是铁木也能砍断,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拿老头这把轻刀,不用劲力,砍断一截柏木。”屋内响起人声。 第75章 砍头技法 李西来笑道:“老姜,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这种木头,不用劲力,怎么能一刀砍断?” 老姜走出,李西来顺势将砍刀交到他手中,老姜点点头,李西来道:“老姜,厨房是不是有你的亲戚,不然你怎么会帮忙砍柴,不过我看你也不精明,砍柴不用斧头,反而用这种轻刀,简直吃饱没事干。” 老姜闻言,讪然一笑。“瞧不出来你小子还挺会贫嘴。” 李西来哈哈大笑,旋即望着老姜。 老姜似乎知道他的意思,面『色』肃穆道:“你小子,睁大眼睛看清楚!” 李西来收起玩闹意味,但见老姜单手持刀,举至胸前,再缓缓上移,斜指下午淡阳。 “喝!”老姜轻喝一声,眼中隐有神光迸发。 此时的李西来距离老姜不过半尺,纵使他现在已是明劲,已是千叠二,在老姜挥刀的那一刻,后背汗『毛』依然竖立而起,盖因这一刀,极快! ‘噗嗤……’一截柏木掉落在地,发出闷响,老姜精神萎靡许多,慢慢收了刀。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很快的刀,很熟练的技法。” 老姜面带轻笑,拄刀立定,李西来悄然伸手扶住,发觉老姜身躯微有些颤抖。“老了,不中用了,太久没碰柏木,这才砍了一刀,就喘不上气儿。” 李西来不语,老姜偏过头,望向那堆椿木。“走,过去再看看椿木。” 两人遂走近,不等李西来开口,老姜随手一刀,那跟断口崭新的椿木短了一尺。 “这次如何?” 李西来道:“这个椿木好砍,由此可见,骨头要找软的捏,硬骨头能不碰就不碰。” 老姜一笑。“这话说得没错,但这骨头总是有的,软和硬不是你能控制,况且能当块骨头,本事不会差。” 李西来恭维道:“在前辈技法之下,软硬骨头都是一刀两段。” 老姜摇了摇头,将刀递给李西来,自己回身进了屋。 李西来捧着刀有些疑『惑』,等了不久,看到老姜抱着一根特殊的木头走出。 那木头碗口粗细,大小适中,不过木质颜『色』怪异,树皮下是浅灰『色』,颇有柔软感,树髓处却是深黑。 老姜把树一扔,李西来便问道:“这是什么树?” 老姜拿过那轻刀道:“脖子树。” 李西来闻言一惊,再细看时,老姜已将短刀高举过头顶,他这一次双手持刀,挥下时好似全身精力一同泄出,更是肉眼可见老姜脸上的汗珠一颗颗往外冒。 脖子树一分为二,六寸长短的一截,带着力道,在李西来脚下滴溜溜打转。 止住想扶的李西来,老姜将刀交给他道:“你来砍,用上劲力。” 李西来担心的望了眼摇摇欲坠的老姜,最终拗不过他眼中的决意,劲力施展而出,一刀挥出。 刀上先是无甚滞涩,顺利破开灰『色』木质,直到碰上深黑木髓,手上传来的反震力道,几乎让李西来手中的砍刀脱手而出,这时李西来心想,如果是把正常的砍刀,无疑会轻松许多。 僵持片刻,李西来劲气一提,废了番功夫,砍下一截脖子树。 李西来收刀,老姜面现羡慕神『色』。“明劲高手果然不凡,老头子费尽力道,在明劲手里,却轻松许多。” 听到这话,李西来才醒悟,是啊!他是明劲,用上了劲气,砍断脖子树,尚且如此吃力,这老姜呢? 只看外表,普通人一个,不曾练武,两者之间单是一身力道,就相差数倍! 技法的神奇,可见一斑。 两人沉默片刻,老姜缓缓道:“我这旁门左道,不登大雅之堂……” 李西来打断:“老姜,你过谦了,如果你这不算什么,那天下武者,岂不是吃牛粪长大的?” 老姜眼一瞪,似乎在怪李西来打断,李西来连忙住口。 “这里有三种树,一为椿木,软如人之血肉,二为柏木,硬如人之骨骼,三就是这脖子树,跟他的名字一样,脖子也。” 见李西来在听,老姜继续道:“我这不是什么技法,不过是砍人头砍得多了,一些经验而已,一个刽子手最大的恩惠,无疑是让死犯第一时间忘却痛苦,然而当我入行时,才知道没那么简单,常有技艺不精者,要砍上两刀,甚至三四刀,那声声悲鸣,犹在脑中。” 李西来道:“老姜,我倒觉得,怎么样都不过分,要是可以,砍上十几刀才好。” 老姜转过头细细端详李西来良久,才叹道:“你不是刽子手,不明白台上那种感觉,那哀嚎本不该存在,如果出现了,是你的罪,那些声音会随你入梦,那些眼神,会常伴左右。” 李西来不置可否,老姜幽幽一叹:“有人提点我,教了我这个方法,椿木与柏木,当行刑的砍刀,能顺利砍断柏木时,你才是一个合格的刽子手。” 李西来暗想,老姜这么说,那这么难砍的脖子树怎么来的?况且这轻刀,比起行刑砍刀,分量不知差了多少。 正想间,老姜开口:“手艺锻炼几年便成了,却偶然发现这脖子树,至于之后,一步步减轻砍刀的重量,也是有些心智作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姜启没别的本事,为何不这么做呢?” 李西来闻声做了一揖,聊表敬意,老姜摆摆手。“春去秋来,世道变化,刽子手没了饭吃,万幸有老爷不嫌我出身卑贱,予以收容之所。” 李西来道:“老姜,你有这本事,到哪里没饭吃?” 老姜摇头。“胡说,光会砍人头有什么用?” 李西来也不多嘴,这时老姜淡淡问道:“李西来,你砍过人头吗?” 李西来当然没砍过。 “与轻刀砍椿树差不离,比起这颗脖子树好上太多。” 老姜这话,似乎是想传自己技法。 不过这砍人头的技法,好像是野路子,只是老姜自己『摸』索出来,不一定对自己管用。 见李西来不明其意,老姜道:“你的枪法,让老头子我开开眼,见识见识。” 第76章 你我之距,如天地之别! 李西来点点头,如今他使千叠,分外轻松。 两声枪响,老姜凝眉不语。 半晌,他才开口:“你,似乎没有用全力?” “是的,老姜,这只是一、还有二。” “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去吧。” 前脚刚踏上门框,凝眉的老姜有话未尽,他伸手一喊,李西来顿住脚步。 “枪法固然不错,但子弹出膛,便不受自身控制,有个极限,肢体的延伸,终归还是刀剑为佳。” 李西来一想,这话也有三分道理,“老姜,你可能教我?” 老姜苦笑一声,李西来已然明白。“也许吧,多谢。” 回到厢房,李西来多少有些犹豫,老姜的话似乎为他打开新的天地,刀剑傍身他何曾没想过? 然而一门新的技法,耗费的功夫不会少,遑论难以遇到一本比肩屠神枪术的屠神刀术。 随老姜走那砍人头刀法,局限太大,再有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李西来铭记于心,刀剑之事,他暂且放下。 七日过后,李西来勤练三门心法,在融合一事上毫无所得,不过劲力却是浑厚许多。 这天,他吃过早饭,期间面对马三那挑衅的眼神,李西来笑着回应,饭后回房,打点一番,信步出门。 不急不缓的走在街上,身后传来呼声。“李先生,请稍等。” 来人气喘吁吁到前停下,李西来定身回望,是宫羽田的宅里的管事。“有什么事?” 管事道:“李先生,老爷差我来的。”李西来面『色』不变,探寻目光望着管事。 管事喘了口气道:“老爷说让您别跟他客气,狠狠教训三少爷一顿。” 李西来哈哈大笑:“好,你去告诉宫老,我绝对不会客气。”管事点点头,又急忙忙跑了回去。 日上三竿,李西来走到城外林中,眼前一片阔地,那马三赫然在中央盘坐,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听到脚步,马三起身,狠厉眼光直『射』而来。 李西来浑然不觉,他环顾四周,道:“马三,你怎么不带些心腹来?” 马三冷哼一声:“我马三岂是小人?今天就要和你堂堂正正分个高低,看是你这所谓的根骨厉害,还是我数十年苦练更胜一筹。” 李西来笑道:“你这说法挺奇怪的,按你这么说,根本没有比试的意义,我练武不过半月,你却有数十年,咱们现在都是明劲,你已经输了。” 马三道:“少废话,你既然敢来,何必逞口舌之利,若是怕了,我先让你三招。” 见马三说着拉开架势,李西来摇头轻笑:“我尚未练过拳法,怎么能跟你近身相交?” 听到李西来这话,马三有点不耐烦,“看掌!”只要自己率先出手,李西来肯定有相应的招数,他才懒得和李西来扯嘴皮子,马三这样想到。 “停!”李西来伸出手,马三愤愤不平收了手。 “你要耍什么花招?” 李西来似笑非笑。“拳脚功夫我一窍不通,马三,算你赢了,如何?” 马三大怒。“呸!” “那你看,我都认输了,你还咄咄『逼』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李西来,你也不用装模作样,把你最强的功夫使出来,和我分个高下!” 李西来微微一笑:“可是我的枪,你怕是受不住。” 马三不屑道:“尽管来!” 李西来闻言取出乌绝,举至胸前,眼神微眯盯着三丈外的马三。 一见那幽深的枪口,马三后脑勺一凉,一丝紧张从心底生出,同时出现的,还有些许惧意。 片刻,李西来哂然一笑:“你怕了?” 马三回过神来,想起那丝莫名其妙生出的惧意,不禁恼怒难当,他大吼出声。“胡说八道!” 李西来挽了个枪花,随眼一瞥马三。“既然如此,咱们继续,不过,事先说好,你要是输了,该怎么办?” “嘁,我输?等你一个弹夹打完,势必要让你尝尝形意铁拳的力道!” “你这个说法,我可就走了。”李西来遂收了枪,转身迈步。 马三大急。“谁要是输了,跪下来磕头叫爷爷。” 李西来哈哈大笑,双目如电,回身望去:“好!我这招,名为千叠!二。” 持枪在手,右旋如东青掠翼,左旋若太白落笔,最是那由上而下的一劈,二郎劈山现于眼前。 三子齐出,它们起点不一,却在半空中汇聚。 一道透明的震『荡』波纹,从三子相交处扩散开来,在马三尚无感觉时,波纹穿过他,穿过这片空地,直袭四周树木,经年不曾落叶的松树,掉下大把新鲜的松针,偶尔几颗桐树更是不堪,瞬息间,就成了光秃秃的鸭子。 马三的大脑跟不上眼睛,以致于他完全控制不了身体去闪躲。 当两颗注定牺牲的棋子落下,那蕴藏四倍威能的千叠,无声无息来到眼前。 马三眼睁睁看着,或许他那大睁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他见不到千叠二的弹身,只是本能的睁眼。 有可能此时的马三还在纳闷,那子弹呢?明明看见李西来『射』了三枪,怎么有两枪莫名其妙落下,另外一枪呢? 马三已经不用去找答案,因为弹丸穿过了他,『射』向背后的密林,随着一连串‘噗嗤’爆响,也不知千叠二『射』穿几颗树木才归于平静。 惊悸中的马三回过神,他双手环抱,从脸上『摸』起,直到腰侧,并未发觉一点伤口,马三心中庆幸之余,颤声道:“李西来,你……『射』偏了。” 李西来收了枪,笑了笑:“是吗?” 届时一阵微风刮过,茫然不知所措的马三,只觉一股寒意从头顶直入肺腑,他抬手一『摸』,黏糊糊一片。 近前一闻,那些『液』体无『色』无味,并非血『液』,马三见此却面『色』大骇,两手胡『乱』『摸』去,认清一个事实。 李西来轻笑。“马三,我给你起个诨号,‘一线天’,如何?” 马三颓然坐倒,此时的他,头顶出现一条白净,不同于周边『毛』发旺盛,这条白净尤为吸睛。 方才千叠二从他头顶越过,将近些的头发卷下,连带着『毛』囊拔的一干二净,那些黏糊的浆『液』,便是『毛』囊中的润滑『液』。 这一枪,虽不损他『性』命,可马三这辈子,头顶白净处,永远都长不出头发,当之无愧‘一线天’。 “好好好,李西来你果然是天纵之才,这一枪就是老夫,也只有认命的份。”宫羽田老姜二人走出。 马三见了,面『色』复杂,他强提起精神站立,干涩的嘴唇唤道:“师傅,我……” 宫羽田沉眉怒斥。“见识到了?不成器的东西!” 马三面『露』羞愧,宫羽田没去看他,向着李西来一礼。“李西来,多谢你手下留情。” 李西来扶住那手,道:“宫老,这不是您的吩咐么?”宫羽田一愣,望向面带笑意的李西来,旋即笑出声。 笑过一阵,老姜道:“李西来,没想到你的枪法,到了这步田地。”老姜说完,面带着些许可惜『色』彩。 李西来一笑,没有多说,宫羽田瞪了眼马三:“混账东西,还不过来,谢过李西来手下留情?” 第77章 叶问尾声 马三心中的桀骜烟消云散,他已经明白,他和李西来,自始至终就不是一个层面,恨上李西来,只是自取其辱,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就像现今这般。 马三定了定神,垂头不敢直视李西来双眼,躬身道:“李西……” 李西来一只手强势『插』入,制止马三作揖,面对三人疑『惑』的目光,李西来道:“马三,刚刚我们说什么来着?” 马三一时僵住,老姜连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李西来,你看这……” “话不能这么说,万一我输了,该怎么办?” 宫羽田苦笑道:“李西来,我们都知道你不可能输,只有这不成气候的东西,瞎了眼。” 李西来笑而不语,两人也不好多劝,于是三双眼睛望向那马三。 马三垂头片刻,咬咬牙。“李西来,男子汉愿赌服输,是我不长眼,爷……” “哎,玩笑话。”李西来止住马三嘴巴,扶住他软下的身子。 马三感激望来,李西来微笑道:“宫老对我有恩,我李西来也不是自恃武力,不记恩情的白眼狼,马三,李西来只是个过客,留不得多长日子,但愿你以后,能尽心为宫老养老。” 马三郑重点了点头,宫羽田心中暗赞之余,有些疑『惑』。“李西来,你这个‘走’字,有深意?” “这事不提,宫老,马三的宴,该办了。”面对缄口不言的李西来,宫羽田遏制住疑问,他望了眼仿佛成长许多的马三,这点记挂转眼间抛却到九霄云外。 宫羽田拉过马三的手,老姜在旁道:“马三,老爷请柬早已备好。” “师傅!”马三轻笑出声,到得最后转为大笑,他的心胸从未像今天般开阔。 宫羽田一愣,拍了拍马三肩膀。“三儿。” 马三的宴在七日后举办,时逢宫羽田让位在前,这次又为徒儿摆宴,庆贺突破之喜,这不得不让别人猜测,宫羽田是否会把中华武术会会长的位置,传与马三。 毕竟对大多数的武师来说,明劲高手,闻名不见其人,这是武术界难得的硕果,如今的马三做会长的位置,有这个资格,纵使他资历不够,却别忘了有个宫羽田在后面顶着,看宫老模样,五六年大可不必担忧。 然而叫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宫羽田将位置让给叶问,而那马三也并未传出不服。 这让不少熟知马三个『性』的人暗自咋舌,而今迈入明劲的马三,这副做派,不知是跨过大坎后,心境上了一层楼,又或者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不管诸多人怎么想,叶问坐上会长,早已经传遍天下,马三再有想觊觎的心思,难上加难。 光阴流转,宫羽田一行人回了北方,至于李西来,印证他那句过客,在马三宴会结束后,李西来便悄然离开。 找不到李西来,又不能在南方久待,毕竟北方偌大的宫家,不能无首,宫羽田一行人带着些遗憾启程。 一月之期来到,李西来借着夜『色』,潜入叶问家中,此时的叶问已是中华武术会会长,人前风光无限,定然想不到日后悲戚的结果,而李西来深夜来访,只为还却一丝恩情。 李西来不喜欢欠着别人,所以他不愿意拜师,宫老给他两本心法,李西来便让马三成长几分,如若不然,李西来何必留情?直接千叠绝杀,让马三再没有狂妄的机会,之前废了番周折,算是还了情分。 而这叶问,人生赢家,看上去没什么还情的地方,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日后的事,只有李西来知道。 “李西来,你来做什么?”叶问在给张永成洗脚,一见李西来,便不高兴了。 李西来站定不语,好似有话要说,张永成拉了拉叶问,自己擦干了脚,退到后房。 李西来拱手道:“叶师傅。”叶问摆手:“当不起,有话请说。” 李西来感觉好笑,自从之前『露』了一手,叶问就变了,看那模样,好像是怕他打击自信心般。 “叶师傅,若到绝境之时,西城外三里远处,有一排槐杨树,从北至南,倒数第三颗杨树下三尺,有我留给你的东西。”李西来说完便离去,留下叶问『摸』不着头脑,他笑了笑,想到李西来郑重神『色』,暂且记下。 此事完毕,李西来便静等回归时机,午夜钟声一响,熟悉的牵引感自身体内传出。 即将化影离去的关口,李西来眉头一凝,察觉到点点细微不同。 当前的李西来,苦练半月有余,已至明劲小成,全身劲力颇足。 不过他一直将劲力当做枪术的踏板,事实也证明,他一入明劲,千叠二不再是问题。 如此,入了暗劲该如何,那千叠三岂不是也顺手拈来?有屠神枪术这种技法,李西来并没有花费精力去练拳法,一个劲扑在心法上,这才能在短短半个多月,再进一小步。 这种进步速度,若是说给叶问听,估计他第一时间赶人,就是宫老,也得长吁短叹。 明劲小成的劲气,算得上强盛,现在李西来察觉到的不同,也和这劲力有关。 体内的劲气,似乎在有意无意间,抵挡着牵引感,李西来觉得新奇,便暂缓回归的想法。 半个时辰过去,印象中寿命流逝的水响幻觉并未出现,李西来大喜,他也不睡,看看自己能多停留到几时。 不觉鸡鸣报晓,一夜未眠的李西来,精神却出奇的旺盛,这一夜他寿命未曾流逝。 功臣在于体内的劲力,它们不仅抵抗住寻真珠的牵引感,更将相悖的惩罚推后。 这一天李西来哪里都没去,就在旅馆房间内,窥探自身极限,当第二个夜晚来临,子夜再至。 李西来感觉到头了,寻真珠的牵引感,意念已经没办法阻挡,心中更有寿命流逝的危机浮现。 看来明劲小成,最多能在平行界多停留一天,这个发现无疑让李西来心中振奋。 如果他以后暗劲、罡气、甚至更高深的层次,岂不是能在平行界长久逗留?获得更多好处! 又或者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是否可以自由穿梭于平行界间? “巩固自己,是安身,技法杀伐,是立命,两者都不能落下。”李西来喃喃自语,自身强壮,做什么都水到渠成,而技法的杀戮之威,同样不能轻视。 心中开明后,李西来不在抗拒,体内劲力平稳下来,他的身子渐渐消失在旅馆内。 李西来走后,叶问世界过去两年,事件如期爆发,中华武术会会长成为笑谈,叶问光环尽落,却心中有节,不干违背己道之事,故以只能苟延残喘。 又有儿女出生,家中却揭不开锅,眼看无『乳』可喂,幼子将折,叶问想起李西来临走前的那句话。 他来到指定的杨树下,刨去泥土,里头是一精致铁盒,打开见到一包沉甸甸的金条,和一张李西来的字条。 “叶师傅,世道不同,陈规陋习不可守,况且你一身本事,不必偷抢,何尝吃不上饭?”叶问默然无声。 之后叶问大开门户,抛却成见,桃李遍布天下,为清水之事立下赫赫之功。 北方宫家,百年传承一朝散尽,马三为护宫羽田,遭『乱』枪打死。 宫家自此沉寂,形意八卦却花开满园,波澜壮阔的年代里,宫羽田尊为人师。 喧嚣落尽,孤坟之前,两旁无数骄子林立,多是马三师弟,亦有其外甥。 年迈的宫羽田幽幽一叹,咯血随去。 第78章 奇怪的世界 后事李西来自然不知,他此时已回到家中,正值晌午,屋外阳光照耀,他一『摸』肚皮,便下了楼。 饱餐一顿,身心俱悦,回想自己在叶问世界中所作所为,李西来微微一笑。 那个平行界并无太大波澜,他的实力在其中,呈现碾压态势,一切都是那么顺水如意。 而虽然过程平淡,但他确实得到不错的收获,咏春、形意、八卦三门心法,让他走上武术之道。 如今步入明劲,千叠再上一步,解决了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日后,内练心法,外练枪术,两者相辅相成,李西来脚下,初步有了明确的路径。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李西来有些疑『惑』,关于内力! 叶问竟然不知道内力,甚至宫羽田也一样不明了。 两人可谓是那平行界中泰山北斗的人物,世界上多数密辛,应该都知道才是。 毕竟内力这种东西,李西来相信,一定是有的。 前有寻真珠这种穿梭世界的特异物品,再有叶问世界的劲力,出现在眼前,那内力存在,也毫无疑问。 但那两人却不知道内力,着实是让李西来不解,想来想去,他灵光一动,难道叶问世界他只接触到『毛』皮,背后还有个隐然于世人之外的特殊?就连宫羽田这种人物都『摸』不到边角? 可又不太像,修炼内力不是成仙,总要和普通人接触,那样就会暴『露』,不至于宫羽田都没有一点讯息。 李西来暗自沉眉,疑问在脑中盘旋。 内力这东西,有可能比劲力高上一级,宫羽田等人没办法接触,才会一无所知。 似是而非的答案一出现,李西来立马否定,他又不是没见过内力,凌凌漆身上的不就是么? 此刻李西来练成劲力,两者一比较,发现内力较之于劲力,还稍逊三分,那劲力怎么会比内力低一等呢? 想不出头绪,李西来摇摇头,遏制杂念。‘都已经离开,没必要耗费精力多想,反正日后有机会见到内力。’ 回了家,李西来不放过一分一秒,盘膝而坐。 劲力自骨肉血筋中生出,其中一身骨骼内蕴藏的劲力最多,却也最难激发。 饶是李西来,也一筹莫展,他现在明劲小成,不过是取筋肉中的劲力,骨血现在不能触之。 勤练心法有段时间,李西来发现些不同,练功之时,全身各处都有响应,或烈或缓。 现在劲力的源头,筋肉自不必多说,体『液』则有松动的兆头,相信假以时日,李西来将能练通筋肉血。 骨骼深处,同样有所动静,但骨质包裹,练通血髓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如此骨肉血筋,一步步成就,已经不需多费心。 然而人的身体,并不只有这些,虽然骨肉血筋包含大半,却还有五脏六腑。 五脏六腑可以说是身体本源,教之骨肉血筋,相对来说重要不少,毕竟人少只手少只脚,还能勉强苟活,若是 少了心肝脾肺肾,那人万没有继续活着的道理。 让李西来察觉到怪异所在,便是此处,心法运转之下,五脏六腑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现在明劲小成,全身筋肉得到淬炼,五脏六腑却还是老样子,这让李西来感觉自己是虚有其表,内里实则不堪。 可心法毫无差错,宫羽田叶问两人不外如是。 李西来睁开双眼。‘这不是瑕疵,这是明显的短板,真不知道是心法的缺陷,还是五脏六腑另有练法。’ 之后的平行界,李西来已做好打算,他不希望自己出现短板,能强壮内腑的心法,他不会放过。 想到自己内外如一的一天,李西来微感振奋,他一『摸』脑袋,‘这东西,是否也该练练?’ 眨眼七天过去,这段时间的努力,李西来又有收获,当初宫羽田融合形意、八卦自成一派,李西来为何不可? 他人的东西,总是差些,只有自身所创,才是百分贴合。 而今三门心法,隐有融为一体的征兆,当功成之时,李西来虽不敢说会是天下魁首的心法,但由他为自身打造,绝对是最适合他的。 大好前途在前招手,李西来精神抖擞,闭上双眼,熟悉的感觉涌入心湖。 “叮铃铃~”下课铃声回『荡』在耳边,李西来心中一惊,他身子暂且不动,揣测自身处境。 此刻李西来眼睛紧闭,趴在满是刀痕和涂鸦的陈旧课桌上,似乎方才上课,他一直在睡觉。 身边响起少男少女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却没人来搭理李西来。 等了片刻,有脚步声来到近前,叽喳声也成了嬉笑声,李西来心中惊骇,没有动作。 “哎哟。”李西来捂着头,仰头一看,讷讷不能言语。 那脚步声的主人,拿着三角尺,目『露』不悦地盯着呆滞的李西来。 “语文……刘老师!” 李西来瞬间变『色』,这竟然是他初中的老师,怎么可能? 他这一次穿越,究竟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敢在课堂上睡觉?拿着,打手心十下。” 语文老师笑『吟』『吟』地递过数学老师的三角尺,目光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李西来登时大怒,这语文老师是个笑面虎,他的课上如果有人开小差被抓住,他就会毫不留情的叫那人上来打手心,而且不是由他来打,是让那人自己打自己,他当监督,如果打得不响,那就重来。 李西来当即要掀桌而起,可当他的手碰到课桌底,李西来咽了口唾沫。 怎么回事?他的手,好像变小许多,而且力气,居然难以掀翻课桌。 李西来面『色』惨白。“我的劲力呢?我的乌绝呢?” 语文老师面上悄然变『色』,关怀望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李西来木然摇了摇头,脸『色』却是好看几分。 语文老师点点头,“那就好,以后注意力要集中,这次就算了。”李西来恍若未觉。 说完他环视四周看热闹的同学,“今天晚上自习课,不是三角板,是竹鞭,谁要是还敢打瞌睡,开小差,上来抽手心抽十下!” 第79章 丢了东西? 同学们笑着散开,没人当回事,李西来却心中发寒。 不得了,竹鞭不像宽阔的三角板,手掌稍微有点弧度,就啪啪作响。 那东西,要抽响,非得下死力不可。 李西来此刻,小时候的记忆浮现脑海,他甚至感受到自己左手大拇指下方的那一大块红肉隐隐作痛,具体日期他记不清,只知道在某一天,他自己用竹鞭把那块肉,抽得青紫。 脑中突兀浑浑噩噩,李西来感觉有些东西不受自己控制。 班级处在学校西边一座教学楼三楼,一楼是小学一年级,二楼是四年级,三楼是初一,四楼是顶层,通往天台的门一直被锁着,白天鲜有人问津,晚上却总有人在那里撒『尿』。 到了吃中饭的时刻,儿时好友言辉来拉李西来,两人拿着铁碗,一路狂奔来到食堂靠前位置。 身后传来笑声。“李老土,你还真是快。” 李西来回身一望,好像是刘风,他木讷点点头。“啊。” “啊什么啊!”刘风邪笑一声,哧溜一下把李西来裤子拖了。 大庭广众之下,李西来羞恼难当。“你!” “你什么你?” “没什么。” 李西来拉好裤子,刘风也觉无趣。 两人吃过午饭,言辉拉李西来去打乒乓球,途中,李西来进了厕所。 里头臭不可闻,比长途汽车中转站的公厕还要不堪。 李西来刚脱下裤子,旁边人探出头。“李老土,一起啊。” “不了,陈思。” 陈思不说话,直勾勾看着李西来,嘴角隐有笑意。 午休完,到了第五节课,李西来出神间,拿起水笔,突然想起。 下课后,李西来找到刘倩。“刘倩,谢谢你的笔。” 刘倩含笑收下,李西来便走向一旁。 这时刘倩的闺蜜张英说道。“刘倩,你怎么借他笔啊。” “他这人挺好的啊。” “就是个李老土。” 李西来闻声走远。 转眼第七节课,李西来觉得无聊,走向走廊一边。 尽头处,有人欺负文莹,李西来静静看着。 心满意足,一群人笑着回身。 “真软呢!” “就是爪子太尖了,手背都被抓破皮了。” “活该,谁叫你最急。” 几人说笑,李西来一看,王莹在走廊角落,也不哭,双手环抱眼神恨恨。 李西来悄然避开。 晚饭间,言辉拉着李西来吃完,后言辉去打篮球,李西来便到三楼班级,想去走廊尽头看风景。 不一会儿,有人来了,是那几人。 李西来不动,何龙上前。 “李老土。” 何龙一拍李西来脑袋。“你这土包子,中午和刘倩说什么了?” 一脚踢来。“没什么?” 孙丰一笑。“刘倩那么漂亮,这家伙能怎么样。” 何龙觉得有理,遂点头。 “课后,要不要把刘倩也『逼』到这里来?” 几人意动。 孙丰冷哼一声。“哼!” 何龙不敢多说,几人问候李西来一番便离去。 晚自习上完,李西来言辉两人结伴回家,过公路,入村中小路,言辉先回,李西来借着月『色』到了家。 大院里静悄悄的,昏暗白炽灯下,『奶』『奶』在门外等候。“饭在电饭煲里,热好了,你去吃吧。” 瞧了两眼『奶』『奶』,李西来走进大厅,揭开锅盖,是一盘鸭杂碎。 “怎么没鸭肉啊。” “风干了吃,香。” 李西来便吃了半碗饭,看了会电视,上床睡了。 “叮叮……叮叮……” 床头的电子手表响了,极轻微的闹钟声,若不是李西来有了条件反『射』,万万无法察觉。 他一睁眼,没按电子手表,那闹铃声却停止。 依靠着床沿起身,李西来打开床角的窗户,往外一望,没见到天上月亮,外头景物却分外的清晰。 “什么时候了?”李西来喃喃自语,他拿起手表,发现上头没有数字。“手表坏了?怎么搞的?” 李西来挠了挠头,他又看向墙上的挂表。“五点多了!得起身了。” 一擦惺忪的眼睛,李西来穿好衣物,背起书包。“『奶』『奶』,我去上学了。” “这么早?路上小心。” “不早了,都五点了,好嘞!” 当李西来关上门的那一刻,屋中挂表的时针,一点点的往上挪,一直从五,挪到了一。 ‘嗦……嗦……’刚刚静止的秒针,此刻方才转动。 走上村中小路,四周寂静一片,连往日的蛙声都不闻,只有李西来的脚步,发出一些回响。 李西来抬头望天,纳闷怎么出门了还是没月亮,这个时辰,应该多多少少能见到一点痕迹。 小路过半,走到言辉家附近,李西来便喊。“阿辉,五点多了,快点起来。” 等了片刻,想象中言辉的应和声没传来,他家大人同样没吱声,李西来进了岔道,来到言辉家门外。 五点多,四周依旧静谧,周边零散的房屋不见灯光,这可不像勤劳的乡下人。 如今时节正值春分,冬天板结的泥土,急待人们锄松,为不久后的播种忙碌。所以清晨每一分钟都弥足珍贵,平常大家都是赶着时间,扛起锄头,带上水壶下地干活,一直到十点多才回家吃饭。 甩了甩头,李西来往前一望。 院子里大家家境都差不多,言辉家的房子就是典型,两层的土房,离地三尺用红砖打底,再往上则是土砖,二楼延伸出来的过道,用混凝土板浇筑,不过因为时间久远,肉眼可见明显的塌陷,这不得不让人怀疑,里头的钢筋还能顶住多久压力?最上面是布满青苔的青瓦,几片枯叶在边缘摇晃,却偏不落下。 李西来近前,瞄了眼旁边三根黑灰『色』的木柱,抬手一锤同样久远的木门,‘嘭嘭……’ 敲了三下,言辉家中毫无反应,这有些怪异,平日里言辉贪睡没起,也会回应,况且就算言辉睡死,这么明显的动静,他家里人没道理不来开门。 再等了等,李西来生怕时间不够,要是做早『操』迟到了,那后果太过丢脸,李西来不想承受,于是便也不多留,兴许言辉早就去学校了,他家里人出门干活也说不定。 第80章 画风不对劲 上了公路,李西来两手搭住书包肩带,不急不缓的在白线外沿迈步。 他们这一带地处丘陵,路面起伏曲折。 学校在东边,地势相对来说平坦许多,但西边是一条极长的坡道,他们村里的小路口,恰好是坡道趋于平缓的分界点。村口小路入口是个四十多度的坡道,平日车辆进出需得小心,更别说西边公路的大坡。 这里以前是坐小山,公路打通后才会出现那坡道,几乎有两公里的长度,李西来以前开过单车从上面下来,完全不用踩踏,一辆单车开出摩托的速度,让李西来直呼过瘾,然当他有一次头破血流后,便消停许多。 西边大坡过完,村口往东离学校大概三公里左右,半小时的脚程。 由于是丘陵地带,当初造路填了三四米的高度,这三公里公路,两边是斜坡,一旦翻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正因为以上种种,他们这个地界,两公里坡道,三公里看似平稳,两边却极险的路径上,车祸频发。 而村口,坡道交界处,更是有如蛰伏着毒蛇,这里吞没的人命,李西来能道出姓名的,都有好几个。 前年时,有个外地货车司机,从坡道上冲下,侧翻出公路,货车带着地势加速的惯『性』,连打数个滚,变了形。 放学后,李西来当时和院里小伙伴说说笑笑,到两边斜坡看戏,发现人车都被抬走,便下去碰碰运气,寻思捡块废铁卖了钱买游戏币,结果言辉捡了块货车后门的大铁钩子,足有两三斤。 李西来羡慕,仔细搜寻,发现一个铁团子,才一两斤,不过里头似乎藏着东西。 两人撬开,见到下床一整个牙床,多数牙齿断裂,沾着些肉条子。 类似的外地人遭殃数不胜数,可便宜村里的小伙伴,一出车祸便去整理过的现场探宝,总能找到些奇怪东西。 然而不止外地人,本地同样有人遭祸,就在三个月前,院子里小伙伴言飞的爷爷,从村口过公路,去村另一边办事,结果坡道上小年轻开着的摩托飞驰而下,把他撞倒。 说是撞倒,李西来却不相信,他见了眼遗体,本就驼背的言飞爷爷,已经不能再驼。 据说言飞哭的稀里哗啦,强撑着背回爷爷。 本地这些年好几个人出了事,村里大人反应了情况,这两个月倒是修了些钢栅栏在公路两旁,虽然大家都知道,坡道上冲下来的车子,这些栅栏没多大用处,但好歹能让人安心一点。 提起钢栅栏,李西来捡起块石头,四处打量一番,今天十分安静。 不止公路两旁的民房不见灯光,就是平时偶尔驶过的车辆都不再有,两分钟过去,仿佛整片天地只有他一人。 李西来拿着石头,敲钢栅栏,听着那清脆的响声,慢悠悠的踱步。 没两步路,响声有些迟滞,似乎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李西来大步走向钢片交接点。 钢栅栏不高,一米不到,有上下两层钢片,每一片大概三米左右,交接处立个空心钢柱『插』进土里,用混凝土固定,交接点则用四颗大钢螺丝固定在钢柱上,两片则是八个。 李西来的手从上四颗螺丝扒过,扭不动,他便『摸』到下四颗螺丝。 有一颗松了,也是它让清脆的响声出现迟滞。 李西来把石头放在脚旁,左手按住螺丝顶,右手在另一端扭动。 没多少时间,一颗沉甸甸的钢螺丝被他取下,李西来揣进兜里,复又拿起石头,准备继续敲击钢栅栏。 “李师傅,吃饭了吗?” 这是村里一单身汉给李西来取的外号,有些嘲讽意味,一个屁大的小孩,能当师傅? 李西来抬起头,望向那叫他外号的人。 那人倚在铁栅栏上,面貌宛如烟雾缭绕,看不清具体,只能从手背布满老年斑的皮肤上,看出他是个老人,形体上背部高高鼓起,是个驼背。 “没有,要去学校吃早饭。” 李西来一边说着,一边敲铁栅栏,又有异响发出,恰好是老人倚靠的交接处。 朝那老人笑了笑,李西来放下石块。 “还拆啊,没地方靠啰。” 李西来捡起石块,要越过他。 “言飞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我没跟他玩,他打跳球比我厉害。” “那就好,李师傅,现在这么早去上学?” “不早了,都快六点了,去晚了赶不上早『操』要被骂。” 李西来步子快了两分,那老人身子依然不动,隐隐有些声音传来。‘别去……回家……’李西来没理会。 走了十几米,李西来回头一望,那老人踪影全无。 四周依然寂静,没有月亮,也不见日升,幸好周边景物清晰可见。 李西来发现这么久过去,公路上还是没有车辆驶过,口袋里沉沉的,便不拆螺丝,越过脚下白线,走上了车道,他一会走大道,一会走到公路正中间分来回的白线上,又不时横穿走之字,玩得不亦乐乎。 学校不过数百米,李西来走在车道上,速度快了三分。 ‘嘀嘀……’一辆灰『色』轿车从后方凶猛冲来,车道上的李西来一呆。 紧要一个刹车,轿车自李西来身旁滑过五六米,几乎撞上钢栅栏。 车上只有一个男子,他气急败坏跳下来,骂了句‘小畜生,没长眼睛。’李西来定定望着这看不清面貌的人。 “看?看你爸呢?车刮到了,跟我走!” 男子不由分说扇了李西来一巴掌,旋即拽住李西来手臂,要将他拉进车里面。 李西来木讷站着,距离大开车门的轿车越来越近,如此,那男子的力道更是加重三分,李西来无法抗衡。 届时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这是学校的早『操』铃,它一响,代表三分钟内,全校学生都得集合。 心中焦急之下,李西来也开始使了吃『奶』的力气狂奔向学校,万幸赶在第二道铃响之前,来到学校门口。 探头向校门往内一望,没看到人,可刚才不是响了铃声么? 第81章 猪奶 『摸』了『摸』脑袋,李西来一看校门,竟然也是锁着的,轻轻推了推,只听校门晃动碰撞声。 朱红『色』却掉漆的铁门,显然无法让李西来痛快进去,其实以前不用开门也能进去,不过后来李西来长大了,学校领导也发现这个弊端,随即在校门下面多焊了几根粗铁柱。 望向那黑沉沉的大锁,李西来不想回去睡觉,便手下用力扯了扯。 没想到这一扯,看似坚固的大锁,竟然被他扯开了。 李西来看了眼能抵好几颗螺丝的大锁,笑了笑,把它揣进了口袋里面。 偌大的校园空无一人,李西来喊了两声出来做『操』,四周无人回应,只听见传来自己的回音。 等了片刻,确实如此,李西来四下扫视,看到学校小卖部。 走上前,扒拉两下卷帘门,居然松了。 李西来费力拉开,满屋子零食向他招手。 扯开一包辣条,拿个面粉鸡腿,冰箱里再拿出包冰水,李西来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李西来『舔』『舔』嘴,准备多拿些。 “哪个班的?” 小卖部内里侧边的小门打开,走出来个看不清面貌的老妪,好像有些生气。 李西来抹抹嘴不说话。 “吃东西要给钱。” 钱?李西来拿出五『毛』,那老妪摇摇头。 搜寻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李西来拿出一个螺丝。 “全给我!” 看见螺丝,老妪肩头耸起,呼吸急促,李西来便将全身上下三个螺丝全部交出。 “锁,也给我!” 交了锁,老妪长吁一口气,仿佛得到宝贝般,心满意足捧着进了小门。 李西来站定等了片刻,见老妪没有再出门的意思,便撕开辣条的包装,腿裤兜『插』满小袋,也离去。 学校里有人,不过李西来可能是来早了点,于是他没有闲逛,边吃辣条出了门。 身后隐约响起咽口水的声音,李西来回身望去,透过小门的门缝,见到老妪在『舔』螺丝,他有些后悔。 辣条美味淡了三分,李西来呆呆地走到教学楼下。 一楼教室内似乎有几个一年级的学生玩闹,传出些嬉笑声,但仔细一看又没人,李西来擦了擦眼睛,扶着上了年头的木质楼梯扶手,他晃晃悠悠上了台阶。 外头清晰,这楼道间却是没什么光线,李西来吧嗒着辣条,凭借肌肉记忆,一点点往上。 搭扶手的右手察觉湿润之意,难道有人不满足去四楼撒『尿』,跑到一楼来了,还是扶手上? 不觉来到二楼,这里是四年级的教室。 学校人多,总会有吃剩的饭菜,浪费总归不好,领导也有打点的意思,有一天在学校办了个小养猪场。 以前二楼的几间教室,就是用来阴干喂猪的剩菜剩饭。 刚搬来这教学楼的那年夏天,整栋楼都有股子馊味,还有猪臊味,幸好后来人气多了,冲散了怪味。 如今过去好几年,养猪场也因为某些原因关了,李西来都快忘了这事,但今天他又闻到怪味。 味道从四年级教室内散发而出,李西来皱着眉头,走到教室门外开了门。 一堆剩饭剩菜,里头穿『插』着些课桌木椅,还有些书本在上点缀。 这说不清的混合物占了教室大半面积,堆积成座小山,直触到天花板,几头白皮猪在小山下吭哧吭哧,面带愉悦,吃得痛快,李西来一眼扫过,发现痛吃的白皮猪下面,还有东西。 李西来想走,那白皮猪下面的东西探出个头,他的嘴角还挂着些白『色』『液』体。 “李老土啊,来吃『奶』啊,可好吃了。” 一言既出,在白皮猪下面吮『奶』,看不出面目的东西们纷纷探出头,盛情的邀请李西来。 连连摇头,李西来回身。 门早已关闭。 “不吃点『奶』,怎么做早『操』,来,别客气。” 那最先开口的人不容置疑的说着,他抱着的那头猪同时走向李西来。 ‘嘶嘶……’异响从楼顶传下,那头接近李西来的白皮猪脸上人『性』化一惊,那人缩了头,众多探头的人,旋即重新吸起『奶』,而李西来身后的门也开了。 李西来愣愣走了出去,当他右手再次搭上扶手时,那湿润感更重了,仿佛扶手就泡在水里般。 耳边的异响不曾断绝,李西来这次走得极为缓慢,直到十分钟后,他才上了三楼。 而那嘶嘶声,愈发清晰,它的源头在顶楼,好似有人不甚打开了水龙头,可顶楼并没有安装。 三楼教室近在眼前,除了异响,还有同班同学们嬉闹的声响,李西来靠近玻璃一望,大半同学都在里面。 笑一笑,便推门。 门轻易退开,那些同学却消散一空,仿佛刚才所见全是幻象。 与此同时,顶楼的异响爆发,不再是什么水龙头,而是开了闸的洪水,让李西来感觉自己要被淹死。 李西来出了教室,搭着扶手一点点挪步向顶楼。 这一次他搭扶手的手是真真切切泡在水里,更有怪异的味道钻入鼻腔,宛如他以前不甚割伤手,将伤口含在嘴里的味道,腥腥的,还有股铁锈味。 每一次抬脚,都要耗去大量时间,这似乎是李西来抗拒上去,可他又不能不上去。 熟悉了黑暗,李西来的眼睛能看到些许景象,他偏过头看向自己搭扶手的右手,那是一种鲜艳的『色』彩。 本已褪『色』的木质栏杆,该是暗灰『色』,这是李西来记忆中的颜『色』,但此时,猩红一片。 终于,楼梯踏完,天台的门依旧锁着,没人打开,但门下,却站着一个人影。 他背靠着李西来,面向墙壁,他是异响的源头,山洪之声因他而发。 “阿辉,你在『尿』『尿』吗?” “啊!老李,你怎么来了,千万别跟老师说。” 言辉转过头,面容清晰可见,他慌张地提裤子。 “你怎么『尿』血啊?” “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李西来咽了口唾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咽唾沫。 听到言辉的话,李西来望了眼自己的右手,是它本来的颜『色』。 而那些腥腥的铁锈味亦消失无踪,只有一股淡淡的『尿』『骚』味萦绕在鼻尖,让李西来浑身不自在。 第82章 待放含苞 “你『尿』了多久,一个小时了吧?” “哪里,我才刚『尿』,你就来了。” 言辉过来搭住李西来肩膀,面上满是笑容,李西来被他带着,下了顶楼,进了教室。 “老李,咱们可是从小长到大的兄弟,你不能跟老师说我在顶楼『尿』『尿』的事。” “放心,我不会说的。” 李西来点头,此时的教室,只有他和言辉两人。 恍惚间,李西来想起方才。 “阿辉,我刚刚看见四年级的教室好多剩饭剩菜,猪在哪里吃,四年级的人在吃猪『奶』,还喊我吃。” “你看错了吧,这种事怎么会有?不过猪,以前确实养过,但都是公猪啊。” 李西来挠了挠头,哦了几声,脸上浮现灿烂的笑容。 “你来得还真是快,我去你家叫你,都没人答应我。” “嗨,他们早出去了,老李,看来我们是来早了,走,咱们去赵光宿舍睡一会。” 言辉打了个哈欠,满脸困意,李西来也点点头,看来闹钟出了问题。 两人遂走向宿舍,他们两家离得较近,故以不是通宿生,像赵光他们离得远的,只能在学校住。 教学楼很长,小卖部那边是一个入口,另一边旁边则是宿舍楼,也是白天见到文莹的地方。 两人来到楼梯口,李西来楞住。 “我好像看到何龙孙丰他们了。” 楼梯口走在过去些,就是四楼的尽头,平时很少人去哪里,但李西来喜欢,因为安静,能看到学校外的农田。 “哪里有,你一定是没睡好,走啦。” 言辉一拍李西来,自己先下了楼梯,李西来依旧楞在原地,他看到何龙孙丰一群人把文莹拽进尽头空闲教室。 想了想,李西来想叫言辉帮忙,他低头一望,发现言辉下到一楼,人影就没了。 李西来一捏拳头,胸口有些起伏,大步走向四楼尽头。 “放开她!” 空闲教室外,李西来颤巍巍的站着,朝里头大喊一声。 半晌,无人回应。 “再不说话,我去告诉老师,你们欺负文莹。” 李西来声音有些颤抖,他微退一步,如果有人开门他将第一时间跑开。 又等了一会,空闲教室里依旧无人应答,李西来透过窗户,也看不到丝毫人影。 此时的他握紧的拳头松下,起伏的胸口趋于平稳,步步后退准备去宿舍。 “李西来?” 门开了,是文莹,她清秀的脸上带着点错愕,见到李西来在望着她,文莹擦了擦嘴角。 “文莹,你没事吧?” 李西来脚步顿住,他发现文莹平时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今日看上去尖锐过头了。 “没事啊。” “可我刚刚看到何龙孙丰他们,把你拖进了教室里。” “哦,他们呀,在里面呢,你看。” 探头往教室内一望,何龙孙丰一群人,正趴在崭新的课桌上,似乎是睡着了。 “现在还早,要不你也进去睡会?” 文莹说着上前,搂住李西来,待放含苞顶的他精神恍惚。 “不了,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他们喜欢,你不喜欢吗?” 素『色』的小手抚『摸』着脸颊,让李西来昏昏沉沉,几乎『迷』失方向。 “这……我……” “你想的我知道啊,你也想跟他们一样,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哦。” “我不敢……” 文莹挺起胸口,李西来摇了摇头。 “怕什么?我不会挠你的。” 文莹抓住李西来的手。 看着自己的手一步步接近,李西来面目纠结。 “要是不愿意,你把手抽回去。” 听到这话,李西来摇摇头。 文莹一笑,倚在李西来身上,亮晶晶的嘴唇开合。 “我跟刘倩,谁比较好看?” “刘倩比你好看些。” “哼!” 文莹不高兴了,她脸上开始模糊起来,拉住李西来就要进空闲教室。 “老李,怎么这么慢?” 旁边宿舍楼传来言辉呼唤,李西来循声望去,言辉的面貌清晰可见,仿佛他就在自己眼前。 文莹惊叫一声,放开李西来,自己钻进空闲教室。 “我来了!” 闻了闻自己刚被抓过的右手,李西来看了眼教室,文莹在墙角抱头蹲着,似乎是害怕极了。 何龙孙丰一群睡着的人,此刻又醒了,他们把文莹重新围了起来。 李西来想要进去,言辉大声催促,他缓慢走到楼梯口。 下了教学楼,旁边就是宿舍楼,也是四层,其中二、三、四楼是宿舍,底下一层是食堂。 入口楼梯处,李西来刚想上楼,耳边听到剁骨头的声响。 难道今天吃排骨?腹中有些饥饿感传来,李西来没有上楼,而是向左走了几步,来到食堂大门前。 小锁一碰就开,李西来推门而进,偌大的食堂空空『荡』『荡』,不见人影,只有剁骨头的回音。 “师傅,今天吃什么?” 李西来开口一喊,骨头声顿时消散,随后‘叮当’一声,好像是里面的人放下菜刀。 “是李老土吗?我不太方便,你快进来看看。” 是刘风的声音,这种时候他在食堂做什么?李西来走进内堂,一眼见到坐在长凳上,手持菜刀的刘风,他身前的桌上有一大一小两块圆柱形好似火腿的肉,方才的声音应该是他在剁肉。 “来,坐下,等我把肉切好了,就开饭。” “塑料桌子不好砍肉吧,你怎么不拿块砧板过来。” “我这不是不方便么,李老土,你去给我拿一块过来。” 李西来点点头,越过刘风,在洗碗的小房子里找到砧板,同时看到平日分菜的大妈,躺倒在地上。 “大妈,醒醒,该吃饭了。” 那大妈闻言翻了个身,李西来看不清面容。 大妈看见李西来,身子陡然挺起,李西来小退一步。 这时刘风剁肉声倏地一急,大妈如同漏了气,慵懒躺在地上,喃喃自语,“早,还早……”复又睡了。 抱着砧板走出洗碗房,李西来把它放在桌上,刘风面带笑容。 “呀,砧板太高了,在上面砍肉我手有点使不上劲,李西来,你过来垫一下,抱住我。” 刘风本来就是坐着砍肉,不好用力,现在放上三寸高的砧板,每一刀力道更小。 第83章 厕所里的恶鬼 “你怎么坐着,刘风,站起来砍肉啊。” “站不起来,李老土,你不过来的话,那就帮我砍行吗?” 接过刀,李西来站起身,拿来砧板,按住那条长肉点点头。 “多谢你了。” 刘风便望着李西来砍肉,但见他目光凝聚,不散分毫,偶见喉结滚动,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不一会,李西来手有些发酸。 “你是不是也『尿』『尿』了,我怎么感觉脚板底下湿湿的?” “食堂本来就是这样,是你的鞋坏了吧?” 李西来脸一红,安心砍起肉。 这两条肉颇长,只中间才有粗壮的骨头,像是某种动物的大腿。 好不容易砍完,李西来放下菜刀。 “李老土,煤气灶会不会用?” “让我炒吗?好啊。” 李西来洗肉洗锅,打了火放油,背对刘风,站在灶旁等待油温升高。 刘风望了眼天花板,片刻好像下了决定,他悄悄站起,拿着菜刀,一条腿一蹦,就到了李西来身后,并未发出一点声响,而李西来还在等待油温。 洗碗房看不清面貌的大妈偷偷探出头,刘风看到,朝大妈点点头,右手便举起。 突然,煤气灶的开关拨下。 “我要去撒『尿』。” 李西来关了火,回过身,刘风在凳上坐着。 “你去吧,早点回来。” 刘风低下头,好似有些怨气在胸中缭绕。 大步走出食堂,李西来莫名其妙的长出一口气。 走了两步,食堂内砰砰爆响,李西来纳闷回头,发现刘风被压着打,完全没办法还手,打人的那个是言辉。 李西来没去劝架,大步走向厕所,瞥了眼外头几张水泥乒乓球桌。 “李西来,过来打球啊,你当王。” 一群同学在球桌前喊。 “你们也都来了啊,打球等会,我先『尿』个『尿』。” 同学们叹了口气,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学校厕所只有一座,左边是男厕,右边是女厕,男厕有前后两个入口,一走进去,靠外墙是条『尿』槽,蹲坑则是和女厕所共用一堵墙壁。 乡下的环境不能要求太多,大小便俱都不用冲水,也没有洗手池,想要洗手得到食堂的水龙头去。 李西来走进去后,只是皱了下眉头,因为习惯了恶臭的熏陶。 不过李西来有些奇怪,今天厕所里好生安静,平时大把‘嗡嗡’飞舞的苍蝇一个不见。 瞥了两眼蹲坑,里头白白嫩嫩的蛆虫倒是前拱后钻,精神得很,细细一看,竟然比往日壮硕不少。 寻了个蹲坑站上去,李西来刚脱下裤子,隔壁就有人打招呼。 “乙班的李西来?吃饭没?” 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刘峰,他穿着白衬衫,正在这里拉屎。 “啊,要去吃了。” 臭烘烘的味道钻入鼻腔,李西来木讷答道。 “吃,吃,在这里吃最好。” 刘峰面目涨红,两手紧握,片刻只听一声爆响,刘峰一脸舒坦。 白嫩蛆虫狂躁不安,李西来居然听到无数细微游动的声音。 他身下蹲坑的蛆虫已是不见,整个厕所的虫子,全部聚集到刘峰蹲坑下头,当游动声消失,咀嚼声却响起。 “真调皮,还想钻进来。” 刘峰伸出手,在『臀』下挥舞。 李西来『尿』完,刘峰望了过来,发出邀请。 “这里的小宝贝真精神,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李西来,你来帮帮我?” 提上裤子,李西来坚决摇头。 刘峰面上变『色』,他光着屁股走出蹲坑,拦在李西来身前。 身后是墙,身下是屎坑,身前是刘峰,李西来不动,两人僵持在一处。 “还没吃饱呢!怎么就走了?” 有些不满的声音响起,刘峰脸上凝固。 李西来循声望去,方才刘峰的蹲坑里,走出来一个人,是白天遇见的陈思。 他擦了擦嘴巴,不悦的望着刘峰。 “陈同学,你先回去,等我喊李西来一起,我一个人实在干不来。” “混蛋东西,你打他主意?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刘风已经被言辉打哭了,你也想落到刘风的下场吗?” 陈思扇了刘峰一巴掌,那刘峰不敢反抗,低头称是,李西来见此悄悄离开。 眼角余光一望,陈思非常不满意,大声呵斥刘峰,最后说什么。‘吃个痛快。’ 刘峰面『色』惨白,好似十分不情愿般,但又不敢忤逆陈思的意思。 只见刘峰『摸』上衬衫的扣子,一颗颗解开,白衫大开,刘峰的肚皮,同样大开。 陈思凑近闻了闻,面现满意神『色』,刘峰遂咬紧牙关,准备承受什么。 当李西来站定脚步细看时,陈思趁势钻了进去。 咀嚼声大起! 李西来走不动路,他看着刘峰满头大汗,嘴巴里不住痛哼,而那咀嚼声却愈发肆意。 良晌,陈思吃完,走了出来,他看到李西来依旧定定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陈思『舔』『舔』嘴唇,一脚踢翻出气多进气少的刘峰,朝李西来勾勾手指。 “我让你走了,可是你不走,落在我手里,言辉也不能多说一句屁话。” 陈思一个闪身,出现在李西来面前,他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开合间,腐臭的味道,直让李西来作呕。 李西来的脑袋转动速度快了几分,他看到陈思牙缝间,那黑黄夹杂的东西,如同开了窍。 “哇,有鬼啊!” 李西来夺路而逃,他跑到厕所外边,却看到方才打乒乓球的同学们,全部变了脸。 他们围在厕所门口,不断的拉扯李西来,小半会李西来的衣衫已经破破烂烂。 身后陈思的脚步越发接近,李西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出了重围。 等他跑到宿舍路口时,只看到陈思笑『吟』『吟』在那里等候,他手上捧了一坨,身边环绕着条条粗壮的蛆虫。 “我的地盘,言辉一时半会来不了这里,李西来,别急着走啊,先吃一顿再说。” 李西来魂飞天外,慌不择路,跑进了女厕所。 入口外,陈思站定脚步,他有些踟蹰,似乎想进去找李西来。 犹豫片刻,陈思把手上的东西吃了,恨恨回了男厕所。 女厕所构造和男厕无二,不过少了条『尿』槽,李西来此时有些明白自己的处境,他双手环抱,小心在里面走动。 “啊!” 一声尖叫响起。 第84章 头晕目眩 循声望去,李西来见到面『色』通红的刘倩。 鬼使神差,他视线下移,登时被一片吊着水珠的莹白,晃得头晕目眩,不能自己。 “流氓,你怎么进女厕所。” 呆住的李西来,让刘倩又羞又怒,她伸出小手拦住李西来视线,嗔问道。 “对不起,你别告诉老师。” 赶紧背过身,李西来心中不安,一时连有鬼都忘了,一番窸窸窣窣后,刘倩走到面前。 “你看到了什么?” 李西来如实答道,“我看到了,你的……那个。” 刘倩一巴掌拍来,李西来不闪不避,只感觉小手真软。 面对泫然欲泣的刘倩,李西来不知如何是好。 “倩儿,谁来了?” 听到这声音,刘倩红润的面『色』发白,她竟然躲到了李西来身后,紧紧贴着李西来的脊背。 李西来这下又傻了,但心中却活络许多。‘刘倩真好啊,比文莹好多了。’ 女厕所只有一个入口,两人现在在中间位置,那问询刘倩的声音源头,则是在女厕所尽头。 张英缓缓走出,她冷厉盯向两人,刘倩被那目光一触,犹如受惊的小兽,躲在李西来身后瑟瑟发抖。 李西来心中同样害怕,但不知为何,这次,他胆气十足。 “好啊,竟然来了个野男人,李西来,这里是你能进来的地方?赶紧滚!倩儿,来我这边。” 张英步步接近,李西来巍然不动,而刘倩听到这话,她紧抓住李西来的手,不敢吱声。 “倩儿,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躲到李西来身后,这个土包子,有什么好的?听话,快过来。” 李西来大怒。“呸,鬼魅,你别过来,你再上前一步……” “怎样?” 面上毫不在意,张英脚步不停。 “刘倩,我们赶紧跑。” 微微低头,李西来嘴唇轻动,不等刘倩回话,李西来两手拖住刘倩大腿,就要朝女厕门口奔去。 此时的张英好整以暇望着两人,似乎在等李西来出丑。 搂住李西来脖子的刘倩神『色』有些复杂,当离入口越发接近,刘倩悲叹。 “走不了,我不能离开这里的。” 这次李西来反应极快,他狂奔的动作顿住,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什么?难道你也是……” “我是。” 李西来大叫一声,身子猛抖,把刘倩扔到了地上。 见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哀怨的神『色』,李西来畏惧散了大半,又感到愧疚,便在刘倩身前蹲下。 “跑啊?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离开这里,倩儿,你太我失望了,竟然要跟这土包子跑,刚刚你骑在他背上,我多希望你杀了他,这样,我也就能告诉自己,原谅你,但现在,倩儿,我该怎么办?” 刘倩的脸蛋失去光泽,张英走了过来,单手提起刘倩,注视着那张让她日思夜想的脸。 这次李西来不想看戏,他狂扑上前,要抓扼张英的脖子,让她放开刘倩。 “李老土,你别急,等我先收拾了倩儿,再来找你算账。” 随手一挥,李西来便失却力道,飞了出去,险些掉进屎坑里。 “不要,张英,我们是好朋友不是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刘倩哭了,盖因张英在抚『摸』她的脸颊。 “对啊,我们是好朋友,不过那是以前,多好的脸,等会就是我的了。” 指尖变得尖锐,张英小心在刘倩脸上摆弄,点点红痕出现,刘倩面上死灰一片。 李西来拍地而起。“丑东西,放开刘倩!” 听到‘丑东西’三字,张英盛怒,她扔掉刘倩,脸上面皮裂开,『露』出血肉,再次暴涨三寸的指甲指向李西来。 “我给你撒泡『尿』照照,让你看看你的丑样。”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李西来冷笑一声,脱了裤子就撒起『尿』来。 刘倩一看,羞得捂住眼睛。 张英没等撒完,她已经伸手来掐李西来脖颈。 李西来把手一提,一泡『尿』嗞了张英一脸。 可手,终究是伸来了,张英手上的力道,大到超乎李西来认知,他立时就成了张英提在手里的小鸡崽。 仅过片刻,呼吸越发艰难,李西来满脸紫红,看着张英脸上冷厉的眼神。 ‘要死了吗?好像还有些东西,我不记得。’李西来又呆愣起来。 刘倩抱住张英的腿。“放了他,张英,我把脸完完整整的给你。” 面上大喜,张英扔掉李西来,扶住刘倩。“倩儿,你终于开窍了,我好开心,土包子,还不快滚!” “李西来,快走啊。” 催促的声音好似自心底而发,李西来本就悸动的心湖波澜更甚,对啊,他叫李西来。 张英看着刘倩满脸笑容,她马上就要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而且是东西的主人主动给他,更为天衣无缝。 刘倩的手触碰到额头,红痕出现,她忍住痛意,一点点往下拉,那红痕随之扩大。 李西来悄然站立,目光淡淡。“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吟』诗声促使两人目光望来,李西来右手虚握,“我有一枪,名为……” 见到说不出来的李西来,张英吐了口口水。 “我有一术,名为……” 刘倩动作一停,因为她发现李西来毫无要走的意思。张英见此急躁起来。 “快点啊,倩儿。” “他还没走,你把他送出去。” 刘倩目光笃定,张英哼道:“真麻烦。” 抬起头,见到李西来,张英大步上前,要将李西来扔出女厕,蓦然间,她动作顿住。“弹闪!” 乌绝不在,屠神未忆,李西来却言出法随,‘弹闪’二字口中出,前方空气激『荡』涟漪。 神『色』惊变,张英厉叫一声,现出本相,身高五尺,爪有三尺,面皮挣破,鲜红一片,原是只剥皮恶鬼。 无形涟漪掠过,张英的利爪寸寸断裂,眉心显出个黑洞,肥硕的身躯轰然倒下。 抱起刘倩,李西来关怀望去。 侧头听见李西来的心跳,刘倩身子挣了挣。 “谢谢你,李西来。” 李西来不放手,灿然一笑。“无碍。” “现在安全了,放下我,你走吧,早点回家,不要去找言辉。” “嗯,我们一起走如何?” 刘倩咬着唇瓣,摇摇头。“不了。” 第85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乒乓球桌前的同学不见,男厕所的陈思等人亦无踪,李西来走到宿舍楼下,下意识地拍拍空『荡』『荡』的腰间。 404,李西来推开门,言辉早在里面等候多时。 左右两边各有四只上下两层的铁架床,中间是过道,摆放着张食堂连腿桌。 此时内里有两人,一是言辉,他坐在连腿桌的塑料板椅上,手中拿着钢叉,身前摆着一个椭圆的精致银『色』餐盘,上面没有盛放食物,李西来看得奇怪,不由擦了擦眼睛,发现桌上并无盘子。 见李西来走进,言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二是刘风,低头跪在言辉身旁。 “好兄弟,快来坐。” 李西来走过去坐下,眼角余光瞥了眼刘风。 “这**崽子不知道谁是老大,教训一顿就老实多了,老李,厕所那两个东西没为难你吧?” 见李西来不语,言辉拿着叉子站起。“竟敢欺负我兄弟,也是活腻歪了,等着,我去教育他们。” 随着言辉站起,哗啦啦水响在404宿舍内回『荡』,李西来望去,瞳孔一缩。 “阿辉,你又『尿』了。” “哈哈,真不好意思。” “你『尿』血。” “你看错了。” 李西来摇摇头,这次他并没有看错,言辉身下流出的『液』体,确实是猩红一片。 开闸的洪水倾泻而下,在宿舍地板上迅速蔓延,不过眨眼功夫,宿舍地上有了薄薄一层血『液』。 血水漫过足底,初时带来些温暖,但是很快,一股子刺痛感从李西来脚底板传来。 “辉哥,放过我吧,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一脸惶恐的刘风,不住磕头,苦苦哀求,言辉轻笑一声。 “你走啊,只要走出这个门,我就放了你。” 刘风面现喜『色』,他单足立起,小腿正面已被血水腐蚀到血肉模糊,刘风忍着痛楚,一跳一跳往外赶。 即将出门的刘风,没能发现身后的异样,言辉面『色』不变,血水拖着他来到刘风身后,轻轻一推。 掉进血水的刘风尖声厉叫,可他甚至都没翻过身子,就这么沉进半寸血水里,鼓起几个气泡,泯灭于无形。 “你这个『尿』有点厉害啊,阿辉。” 言辉胯下的水流依旧汹涌,在刘风不见后,血水已经漫到李西来脚腕,使得他不禁坐在椅子上抬起脚。 “流一会就好了,老李,你快找个高地方,不要坐在椅子上了。” 言之有理,李西来跳上板椅,坐在了桌上。 “现在时间还早,老李你不如就在这桌子上躺会,差不多我叫你起来。” 李西来躺下,背部有东西顶着,他觉得奇怪,刚刚明明没见桌上摆放东西,现在怎么有了,感觉硌得慌,他便伸出手。 “盘子抽出来干什么?” 按住李西来的手,言辉嘿嘿一笑。 “你说得对!” 言辉点点头,坐上板椅,手中钢叉指指点点,让李西来回神不少,他右手搭在腰间,嘴唇开合。“弹闪。” 钢叉甩过,空气中响起一声脆音,言辉挠挠头。“哪里来的大苍蝇?” 李西来强笑一声,“怎么会有苍蝇,又不是厕所?” “对对,老李,你睡你的,我肚子饿了,吃点东西。” 自顾自的说着,言辉举起钢叉,扎进李西来小臂里头一阵搅动,李西来登时悲鸣出声。 剜下一块肉来,言辉吧唧吧唧吃着,半晌才听见李西来惨叫,言辉纳闷道。 “我吃我盘子里的东西,老李你惨叫什么?” “干你娘的言辉家,你吃的是我的肉!” 言辉面上一愣,他一『摸』脑袋,笑了笑。“没错了,老李,咱们是好兄弟,你今天就让我吃一顿。” 想象中是一个鹞子翻身,事实上李西来只是如同蚯蚓般蠕动,他被吸住了!身下的盘子牢牢吸住了他。 第二叉即将来临,李西来的脑瓜子转动速度又快了许多。 他记得自己有东西,他腰间有一把枪,只是叫不出名字。 ‘吃独食的,给我们滚出来!’宿舍楼下响起呼喝,言辉眉头一皱,走出门外。 透过打开的404房门,李西来隐隐见到楼下,黑压压千数看不清面貌的人头攒动,全校师生大半都在。 言辉冷笑一声,他站上走廊的围栏。“老子的地盘,老子想怎样,就怎样。” 脱了裤子,血水泼洒而下,那些嚷闹的人群,触之便如冰块淋上热水,不到片刻功夫,消融一空。 关上门,言辉见到面『色』淡淡的李西来,安慰道:“真是扫兴,胃口又大了点,好兄弟,我吃饱就不吃了。” 斜眼一瞥,李西来冷然道:“没错,老子的地盘,老子做主。” 言辉一听,面『色』大变,他执钢叉的手力『插』向李西来咽喉。 “乌绝!” 乌绝自空中显形,它的身体微微颤栗,好似在兴奋,李西来终于叫出它的名字。 “你怎么可能醒来,不会的。” 力量全无的言辉喃喃自语,李西来从桌上挺起身子,随手拔掉失去吸附力道的银盘,甩落在地面。 “麻烦你先去死一下。” 枪声即响,言辉倒下,无日无月却能见到景物的天空,瞬间一片漆黑,这才是原本的模样。 李西来走出404,抬头望向黑沉沉的天幕,其中一缕缕牵引感觉笼罩心底,李西来放开抗拒,身形离地而起。 ‘这次穿越平行界,究竟出了什么『毛』病?’李西来心中如是想着,缓缓睁开双眼。 可他万万想不到,见到的是这样一种景象。 不知身处何方,李西来的身子周围有一阵薄薄黑光覆盖,似乎是在保护他,若是细看那光芒的源头,便能发现,那是眉心寻真珠的光彩。 整个空间黑森森一片,不存在上下左右,更不存在所谓时间。 李西来无法动弹,只能随着寻真珠的牵引力道,茫茫然向前,不知究竟会落到何种所在。 空间内有条条模糊的黑影,他们聚集在李西来身周,貌似想要钻进他的身体,却因寻真珠的黑光,不敢妄动。 总有不怕消亡的无形黑影,悍然冲向李西来,烟消云散的同时,激起李西来心湖阵阵久远回忆。 一生中懵懵懂懂的记忆浮现眼前,致使李西来想要沉沉睡去,继续被无尽的荒谬包裹,直到神智丧失。 李西来睡下,寻真珠黑光大盛,四周黑影隐有尖锐惨鸣,终究消散不见。 依旧是熟悉的地方,但此时李西来已经知道,这是他的地盘,他是一切的主宰。 循环往复,当李西来有些不耐烦时,牵引感重新出现,他再一次睁开眼睛。 第86章 身体异变 这一次身处的,是白茫茫的空间,那黑影也替换成五颜六『色』的影子。 有红『色』,蕴至阳之力,有蓝『色』,蕴含侵蚀之力,有白『色』,蕴含兵戈之力,有青『色』,蕴含席卷之力,不一而足。 笼罩黑光的李西来甫一出现,无数多彩的影子,登时激动起来,它们蜂拥而至,完全不虚寻真黑芒。 红『色』影子撞上,爆开一小团火光,那火苗隐有大涨之势,但在寻真黑芒下,不甘泯然。 青『色』影子撞上,带来点点风息,这看似微弱的风意,却隐藏将钢铁刮为粉末的威能,但寻真黑芒,令其消散。 受到保护的李西来毫无感觉,他只模糊明白,这些影子的力量很强,如果他没寻真珠保护,任意一条都能让他化为齑粉。 随着影子前赴后继冲锋,寻真珠的黑芒微不可觉弱了一丝,而这个空间,有着数之不尽的多彩影子,它们只是暂时没发现李西来,这下寻真珠似乎惧了,拉着李西来急急离开白『色』空间。 李西来很清醒,他看着寻真珠将他从白『色』空间带离,穿过某种壁障,来到一片绿光莹莹的空间内。 绿『色』空间很安全,因为寻真珠没有发出黑芒,李西来却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反而还舒服得紧,如泡澡般惬意。 寻真珠带着他在绿莹空间内慢悠悠的前进,李西来开始计数。 三天后,淡绿转为深绿,舒适感也有点过头了,眉心一闪一闪,寻真护身黑芒蓄势待发。 腰间骤然爆发碧绿,寻真的黑芒一时被死死压制,李西来感觉自己能动了,他从腰间一『摸』,是夜尽天明。 夜尽天明熠熠夺目,仿佛一颗小太阳,那大盛的光芒并不刺眼,反而能让人正面视之。 在李西来疑『惑』间,夜尽天明的绿光包围了他,宛如回到母体,李西来不禁呻『吟』出声。 恍惚间,他感到夜尽天明,这颗珠子,变大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李西来睁开双眼,他第一时间望向夜尽天明,却发现绿『色』的珠子换了颜『色』,绛紫! 绿珠成了紫红珠,它那种神秘能救人于垂死的力量消失,潜伏在其下的东西浮上水面。 但更让李西来惊骇的东西出现了,他恍然间的感觉没有出错,不是夜尽天明大了,是他的手变小了! 借着珠光一看,李西来看到自己稚嫩的面孔,如果不是眉眼间还是熟悉的模样,李西来恐怕会怀疑,在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绿『色』空间来了人,将他的身体调包了。 此时的他成了个十二岁的少年,眉目英挺,一扫平平无奇,与之前判若两人。 身体中的劲力被莫名力量锁住,似乎要等他成长,才会交还。 屠神枪术倒是未曾下降,只是他现在身体稚嫩,想要使出千叠,却几乎是不可能。 绿珠害了李西来?不,绿珠为李西来扫平了隐患,天才量产机的副作用已经不在。 同时,受珠光全力洗礼,李西来的身体再往上迈了不止一个层次。 他现在,不止!是一个天才那么简单。 时间流转,来到个火红的空间,寻真黑芒护身,半睡半醒间,李西来发觉身上又有东西飘出,两件化为一件。 成了小孩子,李西来十分嗜睡,朦朦胧胧,不知越过了多少各异空间,一天,一道久违的光亮唤醒了他。 “哎哟!” 痛哼一声,李西来『揉』着屁股站起,四周黑不溜秋,还有些腐臭的味道萦绕鼻尖。 阵阵阴风刮过,李西来体表泛起几丝凉意,他抬头一望,身前不远就是个长满杂草的坟包。 小了许多的手掌搭上腰间,李西来面『色』惊变,没有乌绝!难道这里还是一个梦? 紧了紧衣衫,李西来摇摇头,之前的梦境,他不会累不会冷,也不会饿,但现在,这三种感觉确切存在。 拉衣服的当口,变大的袖子滑落些许,李西来眼尖,见到自己小臂上一个特殊的纹身,那是乌绝的模样。 李西来从没纹过身,小臂上干干净净,现在出现这种东西,李西来不会认为他是个简单的纹身。 ‘乌绝,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给老子出来!’李西来气急败坏抠手臂,却没什么用处。 愁苦之时,不远处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声,李西来面『色』微变,趴在坟头后面不敢吱声。 他现在身体变小,于后路好处之大无法估量,但对眼前来说,却是危险万分。 十二岁的李西来,纵使有乌绝,恐怕弹闪都用不出,现今实力下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不再有猖狂的资本。 况且他现在,乌绝成了纹身,无法使用,劲力亦被封存,随便来个大汉,李西来都不能招架。 小心躲好,那伙人进了『乱』葬岗,紧接重物落地的声响。‘老三,你行行好,把这可怜的小家伙给埋了。’ ‘你也收过钱,要埋你埋。’ ‘算了算了,晚上野狗那么多,明儿一早就该叼走,咱们好兄弟,不说这事,去喝酒。’ 一行人走远,李西来偷偷走出,『摸』到几人停留的地方,一番寻找,见到那重物。 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气息全无,他身上肌肉松松垮垮,兼之面『色』白如金纸,仿佛得了大病而死。 李西来叹息一声,小伙子长得不错,可惜命不好。 正想离开,‘汪汪!’野狗还真来了。 不等李西来拔腿跑,四周七八盏亮晶晶的灯泡,将后路断绝。 李西来小退两步,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登时五六条野狗一拥而上,痛快嚼着失了精华的肉。 两条健硕的狼狗,不去抢尸体,反而把狗眼瞄到李西来身上,看那三角眼里的嗜血光芒,它们并非第一次。 “狗大爷,我是酸的。” 李西来叫苦不迭,面对两条狼狗,一步步后退。 那两狗似乎有人『性』,李西来退一步,它们则进一步。 ‘我李西来历经这么多平行界,难道今天栽在这里?’李西来不禁想到。 他现在身体弱小,乌绝不能用,劲力被封存,身边连根粗壮的木棍,或者尖锐的石头都没有,恐怕经不起这两条比他还重的狼狗一扑。 心中电光石火急转,李西来心中一道灵光闪过,他后退的步子顿住,满眼喜『色』往地上一蹲。 两条狼狗愣了一愣,狂扑而上。 “那个杀千刀的说狗怕人蹲。” 李西来口中咒骂,极限之下全身潜能『逼』迫而出,他手脚着地,四肢发力,竟然一时间跑得比狗还快。 跑了三分钟,李西来续不上气,眼看屁股后的两条狼狗越发接近。 闪烁寒光黄迹斑斑的犬牙,上面还挂着几条死人的血肉。 狗嘴里一吞一吐,点点腐臭的味道,不断钻入李西来鼻腔,感受到自己将要力竭,李西来眼中厉『色』一闪。 幸天无绝人之路,前方数十米处出现一座破庙,昏黄的油灯虽然黯淡,但在李西来看来,不亚于指路明灯。 速度再提几分,破庙愈发清晰。 李西来尚且如此,那两条狗同样急躁起来,它们其实一直在戏耍李西来,只是没想到现在到嘴的肉就要跑了。 人狗相争,必有一伤,一条狼狗猛然蹿上,在李西来大腿上狠狠一咬,鲜血漫出。 忍着痛苦,李西来将手『插』进狼狗耳朵,捅进半寸,让那狼狗呜咽一声,松了嘴。 一个翻滚,李西来落在破庙门外,躺在地上大口喘气,那两条狗踟蹰一番,悻悻离去。 腿上剧痛侵入脑海,李西来满头大汗,扶着斑驳的墙壁站起,一瘸一拐进了破庙。 遍地都是人,遍地都是睡着的乞丐。 李西来找了个空闲的地方,颓然坐下,心中不禁暗问,‘我为何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腹中饥肠辘辘,腿上还在冒血,狂奔后带来的疲倦,让李西来睁不开眼皮,恍然间,他就这么睡着了。 ‘又来个抢饭吃的小乞丐,你看看他死了没?要是死了早点抬出去别占地方。’‘地方本来就小……’ 男人的声音滔滔不绝,李西来艰难睁开眼,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围着自己。 不等他看清这些人面容,喉咙的干涩让他呼吸困难,滚烫的面皮让李西来昏昏沉沉。 “这腿上的伤口,是被狗咬了,活不了,来个人搭把手,把他扔了。” 那最先开口,身形较为高大的乞丐赵匹,上前抓住李西来膀子。 李西来费力挣扎。 “挣?挣什么挣?反正你也要死,别死在庙里,晦气!” “算了,赵匹,庙里死的人还少?他都这样了,就让他安静去吧。” 另一个乞丐张闲摇摇头,赵匹觉得有理,加之周围没人过来帮手,他要是强行拖出李西来,难免费一番力气,有这功夫还不如留着讨饭,没必要为这死人浪费气力。 “晚上回来要是你还没死,还敢待在庙里,我就亲手把你扔出去。” 一口唾沫,吐到李西来伤口上,李西来闭上眼睛。 众乞丐也觉无趣,便四散离开,循着晨曦赶往佛山城里讨饭去了,没有人理会李西来。 第87章 天使? 不久,李西来睁开眼睛,他勉力站起身,一阵头晕目眩感传来,眼前莫名的发白,让他失了平衡,复又摔在地面上,额头磕破,暗沉沉的血『液』流出,李西来嘴巴开合。“水……水……” “你要水吗?来喝一点。” 之前一直默默看着李西来的小乞丐,发现他的动作,听到他的声音,捧来个装着浑浊水『液』的破瓦罐。 李西来凑过头,喝下满是土腥味的泥水,心下好受许多。 他仰起头,见到小乞丐李种,那脸和他一样稚嫩,眉宇间带着秀气。 粗糙的手『摸』到李西来额头,李种摇摇头。“你被狗咬了,还发烧,真的活不长了。” 微微一笑,李西来没有答话,‘咕咕’腹中响起的声音,让解了干渴的李西来,面带苦涩。 “我走了,回来看能不能多留个馒头给你。” 李种转过身,把还剩些泥水的破瓦罐放到李西来身旁,自己随着赵匹等人的道路,走向佛山城。 中午,李西来在思考一个问题,饿是一种什么感觉?昨夜到现在,整整十六个小时,李西来粒米未进。 可以说李西来从来没挨过饿,小时候赌气不吃饭,也总能找些零碎填饱肚子。 至于长大后,就更不可能挨饿,若是感觉饿了,直接走下楼,就算没餐馆,便利店的东西也不少。 但是现在,李西来不敢出去,谁知道庙外面还有没有野狗?更何况受伤又发高烧,身子压根不得动弹。 他终于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二十四个小时不吃饭,他肚子里的东西开始打架,大肠打小肠,小肠骂胃袋,它们吵闹不休,给李西来的感觉,便如有人在他肚子里面磨『药』,让他连叫都叫不出声。 好似撞上了保鲜膜,李西来的脸皱巴巴到一处,本就发烧的他,在饥饿的折磨下,蜷缩着身子,仿佛这样,能让自己的肚子安分不少。夕阳西下,庙里投进些橘红的光芒,李西来躺在地上,抱着双膝,稍稍扭动,避开那照『射』进来的光芒,他不是没想过睡觉,可肚子时刻提醒他,该吃东西了,你如果再找不到东西吃,休想睡下。 夜幕降临,乞丐们陆续回了庙,那赵匹见李西来果然没走,怒不可遏上前就要提。 张闲制止道。“赵匹,你干什么?” “扔出去。” “要我说逢管他,说不定明天就死了,你就别害人家了,现在外面有吸人精血的妖怪,专门找这种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下手,你要是把他扔了,明天死在『乱』葬岗,他的魂不服气,记着你扔他,到时来找你怎么办?” 赵匹面上一惊,他虽然不相信什么妖魔鬼怪,但张闲所说确有其事,这栋破庙,紧邻着『乱』葬岗,那里面,不时能看到十二三岁,皮肤松垮,面如金纸的小男孩,仿佛得重病死一般。 以前的赵匹不信那一套,以为那些小男孩确实得了病死的,直到不久前,他在街上遇到个善人,多赏了他些铜板,赵匹便对那善人一家多看了两眼,尤其是善人那面『色』红润,眼中灵光闪烁的小儿子,让他记忆尤为深刻。 可没过两天,赵匹竟然在『乱』葬岗看到那小男孩,皮肤松垮,面如金纸,俨然一副重病而死的模样。 赵匹可以发誓,两天前见到善人儿子时,那种面『色』,不可能是有病的人。 能让一个人两天内变成那种样子,赵匹心中动摇了,他有些相信,所谓的妖怪害人说。 退了两步,赵匹没有接近李西来,他找个离李西来远远的位置,合衣躺下。 张闲望了眼饿到蜷缩的李西来,摇头叹了口气,他今天收获不错,叹气只是有感而发,至于救人,还是算了。 夜『色』渐深,破庙中响起大片鼾声,李西来透过屋顶的破洞,凝视那颗忽明忽暗的白盘。 腹中的造反兴许是累了,此时怪异的平息些许,李西来的神智也清晰很多,但依旧不得动弹。 “李西来,命绝于此?可笑啊,想我李西来:一粒寻真手中握,横穿诸界肆意游,乌绝屠神千叠跳,怎知今日,两条野狗,饿死乞丐庙?” 李西来闭上双眼,煎熬他一整天的饥饿悄然消散,点点疲乏让他的神智复又昏昏沉沉。 “嘿,小乞丐。” 轻微的呼唤声响起,李西来茫然睁开眼睛,是白天的李种,他小心望了眼赵匹的方向,似乎有些惧怕,等了片刻,见赵匹那些大乞丐没反应,他才从怀中拿出个脏兮兮的馒头。 馒头是馊的,很难闻,上头灰白夹杂的斑驳痕迹里,还有些汗味,不得不让人怀疑,那上面有着汗诟。 李西来咬下一口,全身上下的细胞登时激鸣,似乎在催促他,快点咽下去。 吃了两口,不觉泪流满面,李西来恍恍然抬头,望着李种。“你是天使,对吗?” 李种捂着嘴轻笑。“什么天屎?我才不是屎。” 李西来不语,吃下小半馒头,又觉喉咙干涩的难受,李种见此,拿起破瓦罐要去打水。 “好啊,好一个李种,果然是你在帮他,我说回来怎么看见你的破瓦罐。” 笑声响起,李种神『色』一呆,他手中的破瓦罐摔落,裂成片片碎块,清脆的声响惊醒众人。 面带得意笑容的赵匹,走上前来,一巴掌扇开李种,旋即气定神闲的望着李西来。 “赵爷,他被狗咬了,迟早会死,就让他走得体面点,不好吗?” “当然不好,你把馒头省下来给他吃,明天要是没力气讨饭怎么办?那我可就损失大了。” 李西来身边又围了一群乞丐,替他求情的李种,坐在地上允自垂泪。 听了赵匹的话,张闲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们两人算是这群乞丐的头领,平日里大些的乞丐,只要意思意思,就能住进破庙,而像李种这种小乞丐,则是所得全交,只给两个馒头度日。 毕竟小乞丐讨饭比大乞丐容易不知多少,稍微有点善心手头又阔绰的人,不会吝啬几个铜板,故以一个机灵的小乞丐,每天讨饭所得,顶好几个大乞丐,李种更是其中佼佼者,盖因他长相清秀,使人心生好感。 “小子,看你傻乎乎的,又快死了,本来不想拿你怎么样,现在么?” 『摸』着下巴,赵匹好像在考虑如何炮制李西来,李西来没理她,自顾自吃着馒头。 “哟,还敢吃?” 夺过李西来手中的馊馒头,赵匹一脚踩上,馒头成了个面饼,庙里的灰尘和赵匹草鞋脚底板的泥巴争相染上。 “吃啊?” 将那面饼递到李西来嘴边,赵匹大声呼喝。 ‘我李西来,为何会落到这种地步?’李西来望着那斑驳面饼,定定出神。 不容分说,赵匹又把那面饼『揉』成一团,强塞进李西来嘴里。 繁杂的味道经由味觉,传入脑海,李西来的胃在呼唤,他哽咽着,将面团子咽了下去。 赵匹哈哈大笑,他环顾四周。“兄弟们,看这小东西,估计还要些水喝,老赵有点忍不住了。” 一言既出,周围乞丐纷纷响应,他们猴急『摸』向腰间。 李西来一听,汗『毛』炸起,胸腔中的血『液』奔涌如江河,手臂上正在孕育的乌绝,几乎将要提前降世。 恢复了些许力气,李西来艰难靠墙坐起,冷冷盯着赵匹等人的动作。 从未在人身上见过这种目光,正在动手的张闲动作顿住。 他有些明白,这个躺着的人,是一只恶虎,一条孽龙,只因遭了劫数,或者正在涅盘。 被那目光所慑,周边乞丐的响动声弱了许多,他们一个个停住动作,放在腰间的手僵持不动。 “愣着干嘛?还怕个小鬼?”赵匹失神片刻,心中火冒三丈,他一把扯开下摆,『露』出个脏兮兮的黑头。 ‘嗞拉’一声,李西来大睁着双眼。 李种突然撞开乞丐,冲了进来,为李西来挡住那肮脏的浊流,他面上微微带笑,李西来不解其意。 “你像我弟弟。” 偏过头,李西来躺下,口中喃喃自语。‘你才是个弟弟……’ 『尿』完的赵匹,狠狠一推李种,嘴中怒骂。“混蛋!” 全身腥臭的李种,擦干净额头的鲜红,他捂住撞到青肿的膀子爬起,面上带着卑微到极点的笑容。“赵爷,跟个死人计较什么,犯不着动气,明天我加倍努力。” 赵匹这才满意点点头,朝李西来吐了口唾沫,看向李种。“今天离我远点,臭烘烘的。”李种连称是。 夜深,张闲悄悄来到赵匹身边,推醒正在沉睡的赵匹。“张闲,干什么?” “我感觉这小子不一般,你今天可算是把他得罪死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 “大惊小怪的,本来就是要死的人,留给我乐呵几天,明天我打算在他头上拉屎。” 不厌其烦地甩甩手,赵匹翻了个身睡了。 张闲咬咬牙,他见过的世面比赵匹多些,已是察觉到危机,见赵匹没那个意思,张闲四下找了块尖锐的石块。 第88章 误会 悄声来到李西来身边六尺内,张闲眼中杀意弥漫。 李西来蓦然睁开双眼,沉声质问。“你想杀我?杀我李西来?” 面『色』瞬变,张闲下意识地扔掉石头,言辞不搭的掩饰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滚!” 擦掉额头虚汗,张闲讷讷回身,不敢多看李西来一眼,他心中很怕,他怕李西来杀了他,虽然面对此时不能动弹的李西来,他想不到这人怎么杀他,可张闲总感觉,一旦靠近李西来,生死便不在他掌握之中。 翌日,赵匹来照看李西来,一见那别致的脸,赵匹后退两步。 他的异样,引起周围众多乞丐的注意,众乞丐将李西来围住,口中啧啧称奇。 ‘这小子,福气真大,这样都挺过来了。’‘可不是么,就吃了个馊馒头,竟然退烧了,真奇怪。’ 望着装睡的李西来,赵匹踌躇片刻,终究没敢在他头上拉屎,他呼喝一声,带着众乞丐出门。 『揉』了『揉』肩,李西来强撑着坐起,此刻他动作虽然迟滞,不过比昨天好上太多,至少已经能够活动。 “李种?” 喊了声,那李种果还在,他身上味道经过一夜发酵,更为勾人,赵匹让他去洗干净,才没跟众乞丐一同出门。 “哇,你醒了,烧也退了,真厉害,如果我被狗咬了,恐怕没两天就死了。” “呵呵,没有狗敢咬你!” 李种脸上有些发红,李西来笑道。“我有点积蓄,你拿去买只大烧鸡,再带壶好酒回来。” 提到烧鸡,李种咽喉滚动,可又想到什么,眸子黯淡下来。 “怎么了?不愿意吗?” “没有。” “那你过来拿。” 动动肩膀,李西来示意东西在裤腿里,他穿梭平行界,自然会留下点金银物事,以备不时之需。 走过来后,李种大着胆子,将手探入李西来裤腰,骤然『摸』到一巨物。 “『摸』错了,再偏一点。” 李种大囧,忙不迭放开,『摸』到几块小碎石头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李种楞在原地,竟然是金子。 “去吧,早点回来,等我恢复过来,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木然的出了庙,李种擦了擦眼睛,阳光下,金粒闪闪发亮,晃得他眼睛发花,李种喜滋滋的小跑向城。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李种拿着个油纸包,兴冲冲地进了庙。 摊开包裹,一只焦黄的大烧鸡,香味扑鼻,又从身后拿出壶清酒放在地上,李西来点点头,招呼李种过来。 “坐下一起吃。” 有些受宠若惊的坐到李西来身前,李种见他艰难的扯下一只鸡腿,往嘴巴送。 李种便贴心的坐过去,帮扶李西来。 “多谢了,你也吃。” 吃了一只鸡腿,李西来半饱,见李种尴尬坐着,不知吃哪里的模样,李西来呵呵一笑,拔下只鸡腿。 “两人,刚好一人一只。” 垂下头,李种接过鸡腿,李西来看到他身下的地面有些湿润。 “男子汉大丈夫,这有什么好哭的?快吃吧。” 哽咽着吃完,李种恋恋不舍伸出粉舌头,『舔』了『舔』鸡骨头。 李西来笑道:“这么一大只,咱们两个都吃不完,骨头就先放一放。” 李种又红了脸,轻嗯了声。李西来暗道。‘长相秀气,果然『性』格上跟女孩子也有几分相似。’ “什么快吃?哟,真香!李种,你带回了什么好东西,给这死人?” 嚣张的笑声从庙外响起,李种面『色』一变,李西来却靠在墙边,冷冷盯着门外走进来的赵匹。 香味勾起馋虫,赵匹本能感到庙里有好东西,他当前来得正是时候。 有一段时间李种没来,赵匹心中已生疑,他潜伏在必经之路,真看到鬼鬼祟祟的李种。 赵匹便悄悄跟随,现在看来,他的猜测果然没错,李种又给这死人带了东西回来,而且还是好东西。 “妈呀,烧鸡!还有清酒!” 大叫一声,赵匹扑上前,一把揽住地上的东西,也不管少了两只腿,赵匹拿起就啃,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在旁看着的李种,下意识『舔』『舔』嘴唇,一只鸡腿下去,他还没吃饱,可现在显然没办法再吃。 “舒坦,舒坦啊!” 一只烧鸡成了鸡骨头,赵匹斜躺在地上,有一口没一口的灌着酒。 当渐渐适应了肚中的满足感,赵匹想起一个问题,这烧鸡可不便宜,他们这些穷乞丐吃不起,更何况这美酒。 以赵匹的经验来看,这壶酒可比烧鸡贵多了,他闻过酒楼外的香味,这是三十年的竹叶青,一小壶等价一小粒金子,金子啊!他这辈子都只是见过几次,遑论去『摸』上一『摸』! “李种,你哪里来这么多钱?是不是这死人给你的。” 相较于李西来给,赵匹更愿意相信,是李种遇上了大善人,给了他两粒金子。 李种支支吾吾起来,赵匹猛然抬头,难道,这钱还真是李西来给的? “不是的,是别人好心给我的。” 这时的辩解显然没有用,方才李种下意识的支吾找理由,已经将他出卖,也暴『露』了李西来。 “金子就在我身上,你自己过来拿。” 李西来一言,立时让赵匹两眼放光,他大步上前,扯掉李西来的衣服。 李种惊叫一声,捂住双眼。“啊!” 纳闷的回过头,赵匹望着李种。“你也个男的,还没见过?”李种这才睁开眼睛。 瞧了眼光溜溜的李西来,赵匹疑『惑』望去。“在衣服里面。” 赵匹面『色』大喜,抖动衣服,一连串轻微响声,居然有七八粒金子掉下来。 一把扔掉衣服,赵匹一颗颗捡起,揣在怀里,不禁傻笑出声,回想起方才那壶酒的价值,赵匹又有些心痛。 笑过一阵,赵匹望向李西来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仿佛盯着个大宝贝。 “你是哪户人家的儿子,能有这么多金子,你老爹一定在找你吧?” “怎么?你还想要更多的金子?要是不怕的话,我身上还有,你尽管来拿。” 眼神一亮,赵匹早忘了什么怕与不怕,他依言接近李西来,李种见此,担心的目光望来。 “你怎么回来了,赵匹?” 张闲站在门外,眼看赵匹一步步接近光着身子的李西来,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赵匹吓了一跳,他身子顿了一顿,好似在思考什么,片刻,赵匹眼神锐利,暗示两人不要多说, 李种想要开口,李西来朝他摇了摇头。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赵匹,打搅你的兴致了。” 张闲先入为主,加之李西来李种两人面『色』不快,当然他也想不到李西来身上有金子,只当赵匹犯浑。 “算了算了,没意思了,咱们走吧,李种,跟上。” 颓然摇摇头,赵匹还真装出一副被打搅的模样,上前揽住张闲欲走,张闲鼻子耸动。 “你身上什么味道,烧鸡和酒,哪里来的?” 赵匹的脑袋,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灵光过,他笑道:“李种今天遇到了大善人。” 望了眼面『色』不快的两人,张闲瞬息间关联到一起,八成是这赵匹抢了两人的烧鸡和酒。 点点头,张闲没有多问,示意李种跟上两人,经过昨夜一事,张闲刻意不敢多看李西来一眼。 张闲赵匹两人出了门,李种也将要踏上门框,内里的李西来嘴唇微动,李种知道,那是‘四更三刻’的意思。 吃了些肉,身子渐渐朝好的方向转变,李西来望着赵匹吃剩的鸡骨头,和那干涸的酒壶,嘴角显出一抹冷笑。 兴许是大烧鸡的味道实在太香,赵匹等人离开后不久,破庙外传来阵阵『骚』动。 望了眼手臂上的纹身,李西来闭眼假寐,三只癞皮野狗探头张望,闻到庙里浓郁人气,它们有些畏怯的后退。 在庙外踟蹰片刻,腹中的饥饿促使它们胆子变大,再有这段时间没听见人声,三只野狗小心进来。 一眼看到李西来身边不远处的鸡骨头,三只野狗流着哈喇子,狂奔过来。 然而鸡骨头只有一副,野狗却有三只,如何分得来?临近骨头时,三条狗斗至一处。 耳边厉声狂吠,李西来不厌其烦,他眼睛睁开,身子站起,三条野狗见有活人,怯怯后退。 “畜生!” 大手一挥,李西来沉声怒斥,隐有杀意袭来,三条野狗呜咽一声,没敢看鸡骨头,夹着尾巴跑远了。 胸口起伏一阵,李西来喘了两口气,不禁庆幸。 这三只不是那天的狼狗,不然,他现在渐渐恢复的身子,恐又将堕入绝境。 ‘李西来啊李西来,狗欺人欺,你现在怎么变成这副模样?’无言苦笑,李西来闭目养神。 夜『色』染空,外出行乞的数十乞丐,陆陆续续回了破庙。 李种同赵匹两人进入,看到墙边倚靠的李西来,他一咬唇瓣,便往这边走来。 可今天关心李西来的显然不止他一人,有个人比李种更为热切。 赵匹一进庙门,撇下张闲,赶在李种前头,走到李西来身边,见人无碍,他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 那张闲瞧着怪异,也跟了上来,三人便来到李西来身旁,赵匹伸手从胸口一『摸』。 第89章 逃离 “小子,算你运气好,今天收获不错,有两个白面馒头,李种,你喂给他吃了。” 李种愣了愣,接过白面馒头,赵匹怅然摇头,走远了,张闲遂也跟他离开。 不说李西来得了两个干干净净,下午才出锅的白面馒头,那张闲可心中疑『惑』重重。 “我今天真是心软了,张闲,唉!看到这小子撑过来,想起八年前的自己,也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赵匹悄悄抹眼泪,张闲看得一时无语,他本能感到事情没赵匹说得这么简单。 他跟赵匹相处过些日子,知道这人无利不起早,一颗良心比锅底还黑,不可能做出这种善心举动。 眼角余光偷偷扫到张闲面上狐疑神『色』,赵匹内心也有些急躁,他表面垂泪,心中却在快速计较。 沉『吟』半晌,两人俱都没有率先开口,赵匹打了个哈欠,这夜『色』一到,得赶紧睡才行,不然一会儿就饿了。 “张闲,早点睡,今天李种这小子不错。” 边说,赵匹便靠近张闲,唬得那张闲背后一寒。 然而赵匹下一个动作,直叫张闲寒『毛』耸立,这人离近他后,居然伸手纠了他干瘪的屁股蛋子一把。 张闲一时冷汗狂冒,心中疑窦消散大半。 斜眼一瞧,赵匹这才安心,他恋恋不舍的收回手,躺在地上痴痴望着张闲。 张闲大骇,赶紧走了。 李西来这边,李种错愕地捧着两馒头,不知那赵匹搞什么鬼?他会发好心,太奇怪了。 勾勾手,李种走近。“不要忘了。” 轻风拂面,李种面上微有些淡红,听到李西来的话,他连忙点头。 “那好,你走吧,我倦了。” “可是,这,你应该吃点东西。” 李西来不屑望来。 “这馒头和赵匹没关系,是我今天讨来的钱,他在王二铺子里买的,你多少吃点,身子好的快些。” 红着脸,李种凑近李西来。 睁开眼睛,李西来定定出神,沉默片刻,他平静地点点头。 腹中满足,这是三天来第一顿饱饭,李西来此时已脱了险境,他的身子只会越来越好。 夜『色』沉沉,偶有几声鼾声响起,看来这些乞丐,大都还没有睡熟。 此刻时间尚早,没那么容易睡着,况且一个乞丐,吃了上顿没下顿,贱命不如狗,又如何能安睡? 李西来幽幽一叹,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到这种田地,之前羞辱历历在目,当那泡『尿』撒下之时,他心中竟起玉石俱焚的念头。 说来可笑,他李西来,想要和一个贱格的乞丐,以命换命。 劲力不存,枪术无枪,两条臂膀一旦卸去,自己居然会脆弱到这种地步。 如果练了些拳法,修了老姜那看不上眼的技法,即便自己是个七八岁的稚子,两条狼狗,一个赵匹,足为惧? 屠神枪术,威能恐怖,然而施展之器,有所门槛,便如今日,在李西来猝不及防间,一连串的不幸降临于头顶,致使他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心中哀叹,‘为何落到这种地步?’ ‘我李西来,绝不会再有这种日子!’李西来淡淡一笑,心智于蓦然间,飘升几分。 经绿珠脱胎,李西来身体中恐怖的自愈能力初见端倪,当时间走到子夜,他又感觉好受许多。 异于常人的五感,也逐渐回显,虽比不上青年的自己,但他现在一朝返稚,可想而知,当十年过后,李西来重新成长,恐怕会比当初,过甚数倍。 四更三刻,庙内鼾声如雷,漆黑的景象中,一个瘦弱的影子站起,他小心避开熟睡的乞丐,走向李西来。 “李西来?” “走,离开这里。” 李种面有惊『色』,离开?这个选择他想过,可一个小乞丐,脱了群,纵有自由,却不见得是件好事。 “你还想受他们的奴役吗?” 黑暗之中伸出一只手,李西来眼睛闪烁着亮芒。 “我不想。” 另一只粗糙的手伸来,被李西来反手握住,墨『色』里,李种脸上带着嫩红,恢复五感的李西来恰好看到。 临出门,李西来回身一望,脑中诱人的想法盘旋,可时机终究差些,他现在身子未愈,乌绝虽然已有响应,可强行取出,对他不是一个好结果,而有些『性』命,是他的,不会跑。 两人走出破庙,李西来还有些行动不便,或许完全恢复,尚需两三天。 “我们去哪里?” 手心发热,李种扶着李西来,借着一点月光,艰难分辨方向。 “城里,只要过几天,一切都将不同。” 迥异于之前,此时入耳的清朗之音,在李种心湖泛起阵阵涟漪,使他不由靠近些李西来。 步子迈动,才走了不久,夜晚的凉风带来缕缕腐臭和土腥味,李西来也发觉周围模糊的景『色』,有些熟悉。 “前面是哪里?” “是『乱』葬岗,要进佛山城,这条是必经之路。” 后半夜,阴气极重,遑论『乱』葬康周围,白日里李种都是躲得远远的,现在他更是心中惊悸。 李西来笑了笑,拍了拍李种脊背,让他面『色』舒缓许多,两人不发一言,步子默默加快。 才走两步,刚接近『乱』葬岗,立有嗫嚅声响起。“遭罪了,以前是一月一个,变成七天,现在三天一个。” “抱怨什么?有钱拿还不好?我倒希望一天一个,那才好!” “可这钱不好拿啊,你说要是他们还记得我们的样子,以后来找怎么办?” “闭嘴!要找也是找官老爷,犯我们这些贱格人什么事?不要『乱』说话。” 声音断断续续,李种听在耳里,只觉深夜坟头鬼现身,惊得他脸『色』煞白,两腿打颤,若不是李西来在旁,估计已经跑回破庙。 五感恢复的李西来倒是听得清晰,他凑近李种,两人躲在一坟头后头。 两人身子紧紧挨着,李西来并不觉异样,只是李种难受的紧,不时扭动身子,连有鬼一事都忘了。 等了片刻,那两人渐渐走远。 “人走了。” 没什么反应,李西来微感纳闷,随即低头一看,见到李种脸上红彤彤一片,闭上眼睛微微发抖。 ‘吓成这样,可不行!’李西来摇摇头,拍醒李种,“鬼……走了。”李西来轻笑一声,自顾自起身。 李种连跟上,走到那方才两人站立的所在,李西来低头一望,赫然又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皮肤松垮,面如金纸,这次李西来多看出些东西,这个少年断气的时间很近,估计是昨日下午。 叹了口气,李种面无惧『色』,这让李西来有些奇怪,害怕不见影的鬼,见到个死人倒一副司空见惯模样。 “你看他的样子,真的是被妖怪吸干精血而死的么?” 闻言,李种摇摇头,又点点头,显然他也找不出,这些少年因什么而死,只能归咎于鬼类。 仔细一看,李西来笑道:“面相倒是不错,都快有你秀气了。” 没发觉李西来开玩笑,李种面『色』羞红。 对着个死人开玩笑,失了几分礼数,李西来默念勿怪,拉着李种便要离开。 ‘汪汪!’好家伙,不是冤家不聚头,又是那两条狼狗,它们甫一出现,登时认出李西来。 掉了些皮『毛』的前腿,『露』出淡红的皮肤,隐隐能见到皮下固住的筋肉,它们身子后屈,已做好前扑的准备。 可此时的李西来,已不是前些天。 “滚远点!” 右臂前举,『露』出饮过数人鲜血的乌绝,现在它只是个纹身,但森冷的杀气,倾泻而出。 两条狼狗远远跑开,李西来嘴角噙着冷笑。‘迟早找你们两个狗东西算账。’ “它们居然这么听你的话。” “两条欺软怕硬的野狗罢了。” 来到佛山城外时,天『色』渐明,两人进了城,没一会,肚子饿了,李种便带着李西来,走到一馄饨摊外。 那老板见两人身上破破烂烂,俨然是不知哪里来的乞儿,伸手便要赶人。 恰好一好心客人拦住。“慢来,这两小家伙,怪可怜的。”老板听了,停下动作。 好人唤来两人,打量片刻,眼前一亮,他从自己馄饨碗里舀出只素馄饨,李种刚要道谢。 勺子一抖,馄饨掉在地上,好心人道:“真是可惜,手滑了,你们要是不介意,就捡起来吃了。” 李种俯身,李西来拉住他,两人转身要走,好心人嚷道:“两个不知好歹的小乞丐,不过倒是俊俏。” “老板,来两碗肉馄饨。”好心人可能是不甚掉落了馄饨,见两人有气节,便款待。 正吃着,好心人随口聊了几句,李西来一言不发,李种在前应和,吃过早饭,两人道谢告辞。 曜日初升,佛山城内热闹起来,不时能见忙忙碌碌躬身低头走路的行人,也有许多气宇轩昂的洋大人。 带着李西来走到西城,李种在他耳边解释,原来赵匹等人的地盘在东城,来西城是以免和他们碰面。 心中暗觉好笑,什么时候乞丐讨饭,还分了地盘? 之后李种道来,原来这城里规矩多,乞丐也有乞丐的规矩,几拨乞丐分了地盘,这样大家都能少挨些饿。 第90章 要饭 如今世道不堪,每个百姓头上的债,都已经堆了好几层楼,救是救不回来,只管自己日子过好才是硬道理,导致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只要有点权势,无不是讨好洋大人捞钱,谁还管什么百姓死活? 而说起地盘,并非是他们这些乞丐的,佛山不缺地头蛇,像赵匹那种人,给了孝敬,才有地盘讨饭。 “咱们先去西城,要是被发现,就转到南城。”李种心中有所盘算。 来到处人流较多的地方,李种让李西来在旁边等着,他遂走远了些,蹲在地上。 偶然走来个身穿锦衣者,李种便上前,跪在那人脚下,李西来看在眼里,心头不是滋味。 行人多是身穿麻布衣裳,他们过的日子顶多勉强糊口,兴许还要挨饿,自然不会有余钱施舍乞丐。 但那些稀少的锦衣人,谁又知道,他们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呢? 小半日过去,李种得了几块铜板,勉强能买个馒头,给两人肚子垫垫底。 李西来『摸』着右臂纹身,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不久,他仔细搜寻自身,却发现赵匹将金粒尽数拿走。 ‘这种时候,我能做什么?去抢吗?那不是寻死么?或者去偷,真的要去偷吗?’ 为了秘籍,为了心法,李西来可以做贼,他可以去偷,没有心理负担。 可为了一顿饭去偷!如此卑下? 李西来闭目沉思,假若他再像之前,饿了一天一夜,现在可以行动的他,是否会去做一个,偷一顿饭的贼? 哂然一笑,李西来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会想‘卑下’二字?五十步笑百步,偷心法和偷饭,不都是偷么?” 说完,心中平淡些许,可李西来又眉目紧皱。“但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心如『乱』麻,李西来嘴巴发苦。 “爷,您就行行好,赏……” “滚蛋!” 循声望去,李种跟个衣着光鲜的人走了两步路,他不敢触碰那人,只得苦苦哀求。 等了大半个时辰,这是好不容易出现的锦衣人,况且此人服饰更为精致,完全不像充胖子的那类,李种哪能轻易放过,口中边诉苦,说着好话,李种一直跟那人走了十几米。 “小下作,小乞丐!” 那人恼了,他心情本是不如意,胸中有团苦苦遏制的火气,今被李种彻底引发。 右腿离地三尺,那人一个飞踢,瘦弱的李种捂住脑袋,身子凌空摔了三四米,躺倒在地,咯出一口猩红。 李西来大怒,一瘸一拐地小跑上前,那人不曾多看一眼,呸了声便走。 咬咬牙,李西来挤开指指点点的人群,上前抱起李种。 李种笑了笑。“没事的。”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李西来面沉如水,他早该知道的,乞丐就是个任人拳打脚踢的角『色』。 离了人群,走进无人小巷,李种站起,不解其意地望着李西来。 拉住李种,李西来掀起他的衣袍,李种脸上一红,却又鼻子发酸,任由李西来褪去他上半身的衣裳。 上身入目。 李种身形削瘦,不用吸气,两肋骨头清晰可见。 方才那人一踢,留下个占据整个胸口的异常椭圆形青紫印记。 不仅仅如此,李种身上的印记,不止这一个,小腹、腰侧、上髋骨,没有一个地方,是正常的颜『色』。 而那人异常的脚印,则是和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青紫,混合到一处,才成了硕大的椭圆。 伸手抚过,面『色』羞红的李种,李西来不曾看见,他只是皱眉不语。 扯了扯衣裳,李种不好意思的道。“天气怪冷的。” 看到他依旧沉默,李种顿住手,『摸』了『摸』头。“没事的,又没踢到脸。” 李西来蓦然抬头。“你歇会,让我去。” 错愕望来,李种看着神『色』平静的李西来。“真的没事,歇一会就好了。” 说完后,李种强撑着要站起,但他脸上隐现的一丝痛意,让李西来知道,他说的不过是谎言。 扶起李种,两人出了小巷,街上熙熙攘攘,方才见过李种被踢的人,早就散去,这个世道下,并没有人会在乎两个乞丐如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瞎『操』心的人只是蠢货。 远远传来轮船鸣笛声,众多行人恍若未觉,各走各路,李种眼前一亮。“是轮船,上面有很多有钱人。” 能坐上船的人,都有三分身家,也难怪李种兴奋。 两人走了不远,来到港口,此时这里已聚集一大片黄包车,看来他们也知道,有生意可做。 黄包车圈外沿,不少眼巴巴的乞丐翘首以盼,不同于舍得卖力气的车夫,他们乞求好心人赏口饭,自己不付出什么,这使得车夫们望向乞丐的眼神中,满是鄙夷。 李种兴冲冲的拉着李西来闯入,有几名乞丐看到这突兀出现的两人,眼里蕴藏不满,似乎想要上前驱逐,但鸣笛声越发接近,显然有钱人们即将靠港,那些乞丐记住两人容貌,暂且放下驱赶一事。 两人借着个子小的优点,挤向前沿,途中的车夫们面『露』嫌恶,避开破破烂烂的两人,让他们顺利挤上前。 轮船靠岸,梯子放下,李种紧盯上方的小门,好似在寻找目标。 届时出现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他环视港口,见到这些乞丐车夫,微不可觉的摇头叹气。 他身后中年仆人跟着站出,两人低着头走下铁梯。 两人踏足地面的那一刻,黄包车夫和众乞丐纷纷见到鲜花的蜜蜂,一股脑上前。 “大爷去哪里?坐我的车,又快又便宜。”“老爷,求老爷发发善心……” 面对车夫尚可,年轻人风度不失,可这些乞丐上前,其中混杂着许多八九岁的小乞丐,年轻喟然一叹,面『露』羞愧。那中年仆人见被包围,眉头一皱,“该死的脏东西,还不快滚开?” 众乞丐听了,多数悻悻退去,仍有些个子小的小乞丐,拼命钻上前,要扯年轻人衣角。 中年仆人挡在身前,手下一推,斥骂道:“腌渍东西!”如此,众乞丐方才散去,等待另外的时机。 被推到的小乞丐拍拍屁股站起,灰溜溜的跑开了。 一直在旁观望的李种见了,摇摇头,复又把目光投向轮船上下来的其他人。 年轻人相貌虽不出众,却有蕴威气势,必是个大人物,身上衣着不是金缕,却量身而裁,更关键是件新衣,显然他之前的衣着并未穿上,现在只是随便套了一件。 那两人落地片刻,身后轮船上的小门还不曾出现他人,可见他们赶在前头,又或许经过特意安排,不让年轻人手拥挤之苦,更让李西来在意的莫过于港口已经有人来接应,竟然是马车。 中年仆人招手,马车上下来几名壮汉,正宗的旗人,往日的大老爷,如今面带卑微,小跑过来。 在港口开出条道路,几名旗人大老爷,走到年轻人身旁,躬身而请。 年轻人微叹口气转身,李西来这时推开人群上前,中年仆人见了眨眨眼睛,一名旗人大老爷笑着走来。 “算了,他们是苦命人,赏点银子。”年轻人并未回身,只是吩咐中年仆人。 中年仆人环手听命,但他脚步不动,那走向李西来的旗人大老爷苦了脸,愤愤甩来几个铜板。 拾起为数不多,仅够几个馒头的铜板,李西来低声道谢。“多谢” 年轻人闻言回身,见到面貌出众的李西来,眼里有些感兴趣的神『色』,中年仆人喊道。“爷。” 点点头,年轻人没有多说,走向马车,等年轻人进了车,那给李西来铜板的旗人大老爷吐了口唾沫。“一个臭乞丐,还学别人不卑不亢,下次小心点,别让我碰见你。” 李西来没理,转身走了,那旗人大老爷大怒,‘什么玩意?’他当即感觉自己右脚隐隐颤动。 旁边同样的大老爷拉住他。“你想干什么?让爷知道了,你没什么好果子吃。那人听了才止住脚步。 在李西来迈步时,李种便已发现,看到李西来要去找那两人,他本想阻拦,因为以他的经验来看,这种人纯属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得不到什么好处,然而李西来竟然要到了铜板。 一瞅李西来手里的铜板,李种凑过来,“好厉害啊,这样也能要到钱,你挺有天分的嘛。” ‘天分?’李西来呵呵一笑,把铜板给了李种,李种接过,有些纳闷的看来。 这时又有人下来,那人中年,两撇八字胡,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身材适中,冷眼盯着一众车夫乞丐,他身后两名下人一脸生人勿近模样,众多车夫见了缩缩头,没人上前。 那些乞丐有了解的,也同样没人站出,几个小乞丐想要上前,登时被那些了解的乞丐拉住。 “这人应该是大户人家。”李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嘟囔几句就准备走出,但李西来先他一步。 吴优瑄审视两丈外的小乞丐,此人模样倒是不同于其他,现在既不再接近,也不开口说话,不像个乞丐。 他身边一下人呵斥。“大人在此,还不滚开?” 第91章 用力砸 李西来不为所动,吴优瑄嗤笑一声,那下人见了大步上前。“不长眼的东西。”说罢伸手来推。 身子凌空半尺,空中的李西来这才发现,那下人居然练过武,身体中的力道和外表不副。 下人推开李西来,旋即返回到吴优瑄身边。“别离我太近,脏。”下人噤若寒蝉,连忙后退三步。 看到李西来被推开,摔在地上,李种急忙跑到他身前蹲下,恰逢李西来歉意望来,李种面上染上红晕。 正想扶起李西来,耳边传来阵叽叽咕咕的外国话,李种抬头望去,原是他们正在三人脚下。 李西来听懂了那句话,他同样抬头,左边一个中年,身材高大却并不粗疏,反而十分匀称,长相更是不凡。 挥之不去的书生气环绕身周,年龄的增长刻画出他眼角的纹路,除此之外,只是让他气质更为醇厚,他西装革履,穿着一丝不苟,手撑一把印着君子兰的遮阳伞,不是为自己,而是身边的人。 男人撑伞的对象,正是右边女子,她身穿黄白『色』蕾丝边洋裙,外罩米黄『色』小马甲,一张精致的脸上化着淡妆,衬托得那羞花之貌更为娇艳,李西来一见,心脏骤然跳动快了几分。 可女子头上的圆髻清清楚楚,她多半是身旁撑伞男人的妻子。 两人十分般配,可谓是郎才女貌,不论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的聚焦点,不仅仅因为容貌,更有迥异于常人的气质,但刚才的声音十分稚嫩,显然不是他们而发。 李西来稍稍低头,脸上展『露』笑容,原来是他们的女儿,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时近深秋,天气中有些凉意,小女孩脖子上围着一条大红『色』围巾,灵动的眼睛正盯着李西来。 “爸爸妈妈,有人欺负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哥哥吗?”三人不是华人,因为小女孩说的语言,是日本话。 男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眼中有些怜悯神『色』,而他身边的女人早已打开腰间的小包。 李西来道谢,三人离去,那小女孩不时回头打量李西来,好像还是有些奇怪。 “他们给的怎么是纸啊?”李种望着李西来手里的纸钞,疑『惑』的问道。 笑了笑,李西来刚想回应,异于常人的五感却让他发现不同,三人身后似乎有人跟踪。 眼睛一眯,发现隐于人群中,几名面『色』古板的浪人,这时那走出很远的男人招招手,那几名浪人随即跟上。 李西来摇摇头,反应过来,那些跟踪的人,原来是男人的手下。 两人去钱庄换了纸钞,李种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竟然给银票,六两银子,我的乖乖,果然是大户人家。” 李西来脸上也是笑容,有了这笔钱,无疑会安稳许多,他不用为生计发愁,也不会受无端的侮辱,只需等待乌绝归来之日,就是他技法重现,翻身之时。 “这不是那两个有胆子的小乞丐么,看样子拿了不少钱。”巷子内,迎面走来几个大乞丐,赫然是在港口时,关注李西来两人的那行人,看到他们得了好处,便赶了过来。 李种面『色』发苦,那行人已经接近。“你们这两个面生的小乞丐,知不知道规矩?”领头者笑了笑。 心中计较一番,李种从怀中拿出银子。“知道,知道,这是二两银子,孝敬您各位。” 看到李种出手就是银子,而非铜钱,领头乞丐面上显然一惊。 一把抢过李种的银子,领头乞丐满意点点头,“小子,还有没有?” “哪能啊,您要是不信,尽管来搜身,今天走了运气,才有这些。”李种身子一挺,偷偷拭泪。 领头乞丐得了足足二两银子,他心里乐开了花,方才要求更多只是他随口一问,现在听李种一说,也就信了八分,得意的回身,一众乞丐乐呵呵的走了。 “老大,我看这两个小乞丐天分不错,竟然能讨到银子,不如把他们拉进来,每天给口饭吃,以后……” 那行乞丐正要去玩乐,张麻子站出,朝领头乞丐建议,领头乞丐听了,甚觉有道理,方才他被银子晃花眼,没想到这一层。“行啊,张麻子,你想的周到,就由你去办。” 李种吁了口气,李西来道。“走吧。” 看到李西来没什么表情,李种小心翼翼的说着。“去财消灾了,咱们只剩四两了,你可别怪我。” “我怎么……” 返回来的张麻子一听,面『色』先是一惊,随即大喜,他发财了!“还有银子?好『奸』诈的小乞丐。” 跳出来的张麻子,吓了李种一跳,他后退两步,瞧着这两眼放光的大乞丐,咬紧牙关。 “怎么不吱声了?银子呢,快拿出来,不然?”张麻子盯着李种,步步『逼』近。 不觉退到墙角,赔了眼面『色』沉沉的李西来,李种叹了口气,拿出剩下的四两银子。 “真是有本事,竟然能要到这么多银子,这是不是全部?你身上还有没有?”捧着四两银子,张麻子贪婪的本『性』暴『露』无遗,他早将带两人入伙的想法忘却,只想从两人身上得到更多。 李种摇头,张麻子不信,他把银子揣进怀里,抬手推倒李种,要搜他的身,李种含辱躺下。 不久,张麻子摇摇头,但李种身上没有,他又想到李西来。“没有了?那另外一个呢?” 张麻子念头一动,正要去搜李西来,却听脑后响起风声,他不及回身,已是晕倒在地。 手持一块大石,李西来呼呼喘气,李种踢开躺在他脚下的张麻子,走到李西来身边。“还好有你。” 李西来报以一笑,李种脸一红,复又走到张麻子身边,把那四两银子拿了回来。 呼吸回复平稳,李西来对着李种摇摇头。李种低头想了片刻,拳掌一拍,反搜起张麻子的身。 “他身上果然也有银子,”李种笑呵呵的攥紧张麻子身上的三钱银子,对着李西来邀功似的说道。 没去看那三钱银子,李西来走到张麻子身边,李种也不解的跟来,他确定已经搜的干干净净。 一踢脚下昏倒的张麻子,他没有反应,而他后脑勺的鲜血也已经止住,十二岁的李西来力气不大,纵使是石块直击后脑勺这种致命所在,也不能夺取张麻子的『性』命。 “拿着!” 李种讷讷接过石块,有点不知所措。 “砸!用力砸!” “啊?” 手一抖,李种险些握不住石块,他望向李西来,确认李西来是让他用力砸张麻子的后脑勺后,连连摇头。 两人对视片刻,李西来冷道:“杀了他。” 李种扔掉石块,“不行啊,他又没要杀我们,只是抢银子,再说杀人是要偿命的。” 李西来呵呵一笑,捡起石块,在李种呆滞的目光中,李西来手中石块高高举起。 面上大骇,李种赶忙过去拉住李西来的手。“算了,咱们赶紧走吧,不然他们人来了就完了。” 四目相对,李种眼中满是劝意,李西来冷哼一声,石块砸在张麻子脚上,让昏倒的他下意识痛哼出声。 夜晚,李西来望着月光出神,李种来到他身旁,递过傍晚在城里买的馒头。“想些什么?” 啃了口馒头,李西来仿佛自言自语般。“其实一条人命,只需要一点点力气,你为什么拦我?” 李种认真的望来。“不行的,人又不是鸡鸭,怎么能说杀就杀?” 李西来突兀一笑。“人将鸡鸭看做鸡鸭,所以说杀就杀,如果有人将人看做鸡鸭,岂不是也能说杀就杀?” 挠了挠头,对李西来这个歪理,李种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沉默片刻,李西来开口。“小种,你知道哪里有枪么?” 见李西来不纠结白天的问题,李种大声说道:“知道,城内的武馆里有。” 李西来脸一黑。“不是红缨枪,是洋枪。”洋枪二字,李种只是听说过,他摇摇头。 颓然一叹,李西来走到旁边睡下,微亮月光照耀,李种见到那睡脸,红润的脸上,眼中满是柔和。 翌日一早,两人醒来,拍掉身上的杂草屑,李种进城去买早饭,李西来乐得清闲,便安心等待。 望着大路上进进出出的行人,李西来借着目力,想找到哪怕一个带枪的人,然而半刻钟过去,一无所得。 乌绝如今正在手臂中孕育,出世的时日尚早,李西来无所依靠,受人欺凌。 他想过找到一把凑合能用的枪,便能一转窘迫的现状,毕竟屠神枪术,并非乌绝专属,用普通手枪,只不过威力减。只要有枪在手,李西来就有了本钱。 这个平行界才过去几天光阴,还有二十几天需要度过,现在虽然脱离了赵匹等人,但依然没有防身之器,茫茫的前路,自己完全不能做些什么,李西来如果心中安定,那是笑话。 ‘普通人自然不会有洋枪,那么官府呢?他们一定有!’恍惚间,一个念头闯入李西来脑海。 他非常需要一把枪,即使他现在身子返稚,无法用出高深枪术,但只要有枪,他无所畏惧。 第92章 再入虎口 路上的行人没有洋枪,那身为管理者的官府,库里应该是有的,只是想要取来,千难万险,以当前的李西来,劲力被封存,除了五感出『色』,其他和孩童无疑,涉险闯入戒备森严的武器库,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 假如被人发现,等待李西来的,恐怕就是一个字,死!一旦失足,无力回天。 诱人的想法挥之不去,李西来权衡良晌,直到日头高升,腹中饥肠辘辘,他才甩去夜探官府的念头。 ‘咕咕。’『摸』了『摸』作响的肚子,李西来皱紧眉头,怎么李种还没回来,这都快两个时辰了。 耐心又等了许久,到了晚饭的关口,李种依然没有回来,李西来察觉到事情不妙。 ‘小种带着四两银子跑路了?不可能!他如果有这种想法,当初叫他时,他不会离开赵匹等人,更何况前几天给他金子买烧鸡清酒,那两粒比四两银子更贵重,都没见他跑路,莫非是出了什么岔子?’ 所思至此,李西来赶向城内,入了门,分辨方向,李西来走向赵匹等人要饭的东城,他敏锐的感觉到不简单。 果然如李西来所想,才路过一家茶馆,便听到里头的人讨论,说一群乞丐似乎在找什么人。 李西来目光一凝,胸口气息翻滚,大步出城,循着小路走向赵匹等人寄身的破庙。 等到达目的地时,天『色』已黑,赵匹一众早回了破庙,远处的李西来,凭借灵敏的听觉,能听到破庙里交谈声。 李西来耐心很好,他猫着腰悄悄接近,在破庙外一蓬茂密的野草中藏身。 待交谈声渐渐隐没,李西来在夜『色』中探出头,往破庙内望去。 内里点点昏暗的烛光照耀,光线谈不上多好,再有破窗阻拦,致使目力超常的李西来,无法分辨李种位置。 深吸一口气,李西来潜伏不动,他在等待机会,因为李种,他一定要找回来! 半个时辰悄然溜走,有个『尿』急的乞丐出了破庙,来到旁边野草丛解手,他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附和着‘滋滋’声,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片刻,乞丐抖了抖手,提上裤子。 重物砸向后脑,那乞丐应声倒地,蒙圈仅仅一瞬,乞丐挣扎着要站起,回过神的他发现,脖子上套了一条钢丝,冰冷的钢丝深深勒入肉中,张闲想要大声呼救,却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声带摩擦声。 “想死还是想活?”冷然之声入耳,张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想活。 李西来跨坐在张闲身上,两手死命扯住钢丝,他一双肉掌上,有着两条鲜明的红印,一条是方才他紧握钢丝导致,而另一条,是因他用力制住张闲勒出。 见张闲想活,李西来左手握住钢丝,力道松懈几分,脸朝地的张闲一喜,他发现了谋害他的人,是个小乞丐,力气不足,寻到这丝破绽,张闲正想翻身而起。 一把锈迹斑斑的铁片刀出现在眼前,那是被人遗弃的废品,张闲甚至能闻到,这把谈不上刀,只能是锐利些的铁片上,除了铁锈味外,还有一股子渗透进刀身的腐烂饭菜臭味。 “告诉我,小种在哪?”李西来再度开口,张闲已然知道他的身份。 虽然只有一只手提钢丝,李西来用的力气却更大,他左手柔嫩的肌肤不甚刮破,点点猩红染上钢丝。 李西来尚且如此,那张闲情况愈加,他脖颈周围,钢丝勒住的皮肤,不觉间青紫一片,留下个醒目‘项圈’。 张闲此时叫苦不迭,他之前本能感到李西来不简单,故以不敢故意惹他,没想到现在还是遭了这种罪,眼前的铁片刀,张闲相信,李西来可以毫不犹豫的扎进自己眼眶。 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内心极为冷酷,而他现在,已经尝到滋味。 李西来手下稍松,张闲连忙道。“有话好好说,李种就在破庙里,你放过我,我让他出来跟你走。” 铁片刀缓缓前移,一毫一毫接近张闲左眼,张闲屏住呼吸,身子宛如冻僵般一动不敢动,生怕李西来失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闲现在眼能视物,但他感觉铁片刀已经『插』入眼眶,他同时相信,再过三秒,他就会变成瞎子。“饶命,李种不在,我们这些天是在找你们,可没有找到,李种去了哪里,我完全不知道。” “贱骨头!”李西来冷哼一声,铁片刀从眼前消失,张闲刚松一口气。“去死吧!” 盯着那脊柱和后脑勺的交界处,李西来双眼毫无感情,一刀扎下。 刀还未至,张闲寒『毛』立耸,求生的欲望激爆他的潜能,他猛的往右扭头,钢丝登时陷入肉中,张闲毫不觉痛楚,他甚至还十分欣悦,因为李西来那致命的一刀,只是划破他的左耳。 李西来一言不发,又是一刀扎来,张闲心中悦『色』尽散,他躲过了第一刀,却躲不过第二刀。 “竟然自己送上门,好好!” 蛮横的声音响起,李西来面『色』微变,手下动作不停。 然而没等李西来扎下,一只沾满泥垢的臭脚踢来,李西来身子横移三尺,手中钢丝和铁片刀脱手而出。 赵匹走近,一脚踩住李西来,不让他继续挣扎。“张闲,你可真是丢人。” 张闲咬咬牙站起,他『摸』了把自己脖颈,顿时一手血浆,同时火辣辣的疼痛传入脑海。 “我要杀了这小子!”张闲捡起刀,他已经转变了想法,不再畏惧李西来,他要永除后患。 “那可不行,这小子要饭挺厉害,不能杀。”赵匹摇摇头阻止,面上的欢喜掩盖不住。 “他能够逃跑,现在更敢回来报复,不杀了他,我心难安。”张闲上前,冷冷盯着赵匹。 “放心,张闲,只要看紧他,一个十二岁的小娃娃能翻起什么风浪?” “我差点被他杀了!”张闲仍不退让,险些死去的怒火,没那么容易消散。 赵匹听了,脸上浮现玩味的笑容,鄙夷望来。“张闲,你不行,竟然险些让这小子得手,我可不像你。” 张闲面『色』难看,赵匹哈哈大笑,他踩了两脚李西来,脸上的笑意更加畅快。 踟蹰片刻,张闲开口。“你无论如何都要拦我?就因为这小子要饭厉害?” “你可别忘了,刚刚是谁救了你张闲?” 张闲面皮抽动,转身欲走,赵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同时脚下的力道加重,似乎在暗示什么? “他当然不会杀我,不然没办法敲诈我家,赵匹,三十年竹叶青的味道可好?” “你小子『乱』说些什么话,一个小乞丐,要不是还有点用,老子早杀了你,还敢在这里挑拨离间?” 听到这明显的掩饰,李西来微微一笑,背上传来的力道他下意识忽略,稍稍偏头,果见张闲顿住脚步。 “赵匹,他说的什么意思?”张闲眼中隐有贪欲流转。 看到无法掩盖,赵匹叹了口气,“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张闲,不是我不信任你,可万万不能透『露』。” “咱们两个是兄弟,你刚刚还救了我的命,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张闲走上前,赵匹一指李西来。“你看他,长的就不像个乞丐,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儿子,说不定还是独子,我前几天在他身上,搜出足足八粒小金子,我感觉他身上还有更多的好处。” 赵匹掷地有声,张闲脸上一惊,循着赵匹的指向,低头望去,心中思绪盘旋。 “就算他是大户人家的儿子,可那钱不是这么好拿,何况我们已经得罪死了他,要是放过他,恐怕……” 张闲低头望着李西来,瞻前顾后起来。 “话不能这么说,这到手的宝贝,要是扔了,活该一辈子……” 赵匹话音夏然而止,利器破空声后,张闲捂住后腰噔噔噔连退几步,他大睁双眼,难以置信望来。 “张闲,你也就一辈子当个乞丐,这好处还是我赵匹一个人独占比较好。” 手中持着的锐利匕首正在滴血,赵匹一手掐住李西来脖颈,慢悠悠的走向张闲。 “我下手很准,张闲,你左肾已经废了,要怪就怪这小子多嘴。” 张闲闻言似要逃跑,然而还没几步,便跌跌撞撞走不动路,躺在地上喘气。 面对那双惊恐的眼睛,赵匹毫无反应,手中短匕寒光一闪,张闲便捂着脖颈,想要止住喷涌的鲜红。 片刻,张闲彻底倒下,他漏风的喉咙‘嗬嗬’作响,仿佛放了血的鸭子,在地上无意识的抽动。 李西来冷冷看着,神『色』平淡,杀了人的赵匹有些激动,他甩了李西来一巴掌。“看什么看?” 瞥了眼破庙,赵匹知道不能再回去,他提起李西来,悄悄走上小道。 路过熟悉的『乱』葬岗,又有一具新鲜的少年尸首,他面如金纸,皮肤松垮,与之前见过的无二。 赵匹兴许是累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在回忆什么。 “都怪你小子,老子把张闲杀了,那些乞丐肯定不认我,又得过四处逃窜的该死生活。” 第93章 黄雀夺食 李西来冷笑一声,赵匹大怒,他上前掐住李西来脖颈,恶狠狠道:“你老子要不让我满意,第一个杀了你。” “我要是伤了一根汗『毛』,你一个子都拿不到!”李西来一开口,赵匹心中大定,他已将误会认成事实。 “你什么身份,是哪户人家的儿子?”李西来一言不发,赵匹又扇了他一巴掌。 “小子,别装聋作哑,你今儿不给我个满意答案,明儿就是他那个下场!” 赵匹指向那死去的少年尸体,李西来只是冷笑。 见此,赵匹顿住话语,时日还长,他有的是办法从李西来口中知道。 夜『色』渐深,赵匹牢牢捆住李西来,想了想以后如何炮制李西来,得知他的身份,便睡下了。 李西来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嘴巴同样被封,全身无法动弹,望着睡着的赵匹,他暗暗感应手臂上的乌绝。 翌日一早,赵匹醒来,发现面『色』苍白的李西来直勾勾盯着他,不在意一笑,他从袖口中掏出枚『药』丸。 李西来面『色』一变,赵匹上前,将『药』丸硬塞进他嘴里,又蛮横的灌下不少水,确保李西来吃下『药』丸。 “这颗『药』叫摧心丸,经我手秘制,没有解『药』三天后心脏腐蚀而死,而解『药』只有我有,今天要进城,你小子老实点,不然就等死吧!”李西来微微点头,赵匹这才为他解绑。 两人一路进了佛山城,赵匹先去换了身行头,一扫之前乞丐模样,同时也为李西来换了套粗布衣。 进了酒楼,赵匹又大吃一顿,满脸痛快,席间他不时望向李西来,不知心中又有怎样的毒计。 出了门,刚上街,迎面走来一人,李西来一眼望去,竟然是前两天请他和李种两人吃馄饨的好心人。 “哟,见过吴管事。”赵匹连忙招呼,吴六点点头,他是收这些乞丐份子钱的管事,故以认得赵匹。 见吴六不怎么在意他,赵匹拉着李西来欲走。“等等。” 赵匹脚步一僵,那吴六走上前,细细打量起李西来,“小兄弟,我们好像见过?” 李西来还没开口,赵匹抢先答道。“吴管事,这是我远房侄儿。” “我呸,你个丑货,能有这么俊朗的侄儿?这钱拿着,去买点酒喝。”吴管事递来十两银子。 “这……?”赵匹面『色』微变,他还指望李西来发大财,这十两银子,就想把他打发了? “怎么,你不满意?”吴管事眉头一皱,身后立时站出两名护卫,赵匹连连称不敢。 李西来被突然闯出的吴六带走,赵匹望着那离去的背影,‘一群走狗,要是在当年,老子早开杀戒。’ 低声骂了几句,赵匹不肯罢休,李西来现在可是他眼中行走的金子,怎能轻易放手?他悄悄尾随吴六一行人。 那吴管事牵着李西来东绕西绕,离开热闹的行人区,径直往一处常人无法触及的地界行去。 尾随的赵匹心中一惊,吴管事的事他知道一二,是个有关系的人贩子,捉到银子一直都是带向港口周边的秘密小屋,等船来时将这些银子送上,运往其他地方贩卖。 赵匹本以为吴管事关系,不过是当地官员,但现在,他小觑了人,没想到吴管事关系居然如此深厚,能来这片外国人聚居的区域,不知吴管事背后的靠山,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 不管是哪位洋大人,都不是赵匹惹得起,也不是当地官员能惹,所思至此,赵匹跟踪脚步有些迟疑。 赵匹犹疑不定,沉思片刻,他心中一发狠,跟了上去。 又走了半刻,四周出现洋人的巡逻队,赵匹小心隐藏自己身形,而吴管事一脸从容,那些洋人见到,一瞥他旁边的李西来,竟然还有不少人朝他打招呼,看得赵匹啧啧称奇。 终于,到达目的地,赵匹躲在角落偷偷一望,看到那宅院,瞬间打消了抢回李西来的想法。 赵匹知道,掌管佛山的不是朝廷官员,是洋人,而这种现象并非只有佛山,这一带俱是如此,全因洋人势大,船坚炮利,朝廷惹不起,在佛山,洋人有英、法两国,互不相扰。 英国这边,是个候爵,处理英国在南方一带事物,其位高权重,身份尊贵,知县知府见了,都得口称大人,就是总督王爷,也不敢有一丝怠慢。 法国那边更是不得了,是个公爵夫人,欧洲各国沾亲带故,英国的侯爵见了她,身份瞬间低了几个层次。 而现在,吴管事将李西来带到的地方,赫然是公爵夫人的宅邸,赵匹一见,理所当然的怂了。 莫说现在赵匹,如落西山,就是当年猖獗不减的他,给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闯入公爵夫人的宅子。 赵匹叹了口气,刚想要走,却想到自己后路,他自认为李西来可以让他发一笔大财,足够他往后衣食无忧,安心到老,赵匹累了,这块肥肉他无法割舍。 赵匹眼中闪烁不定,他不敢擅闯公爵夫人的宅邸,又不肯这般灰溜溜离开,一时间僵在隐蔽角落。 走到门外,吴管事叩响了门,不久,一名金发碧眼,长相平庸的女仆出现。“下午好,中国朋友。” 将李西来往身前一送,吴管事低头。“莉德小姐,您瞧瞧。”说罢吴管事转动李西来身子。 那名为莉德的仆人盯着李西来,眼睛放光,旋即取出银票。“好好,中国朋友,这个,赏你的。” “哪里敢要莉德小姐您的银子,为夫人办事,是小的福分。”吴管事不仅不接那一百两银票,反而从自己袖口拿出几张,细细一看,居然有五百两。 莉德满意一笑,接过吴管事的银票。“好的,中国朋友,夫人会开心起来,我也会跟夫人说说话,你们老爷的困难,没有多久了。”吴管事一躬到底。“多谢夫人,多谢莉德小姐美言。” 吴管事离开,莉德拉住李西来,她的手十分柔软,完全不似个佣人。“小朋友,进来。” 入了宅邸,莉德向李西来说道:“我们是好人,你去吃东西,去洗澡,还有朋友。” 公爵夫人府邸并无守卫,充其量只有内门两个门卫,看来她们非常放心,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此找事。 不时可见忙碌的佣人,手捧湿漉漉的『毛』巾,从身周急匆匆走过,那『毛』巾上有股子夹杂着汗味的香水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让李西来感觉十分怪异的味道。 带着李西来走了不远,行至一座小院,立时有佣人来接,莉雅领着李西来走进院子,来到房门外,诱人的饭菜香钻入鼻腔,还有人声在内。“来,李种,该吃饭了。” 第94章 两人会面 “谢谢莫奇阿姨。” 屋内碗筷碰撞,片刻。 “莫奇阿姨,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尽管说,我帮你办。” “谢谢,我有个好朋友李西来,还在城外,我想把他也接进来。” 李种喜笑颜开,他昨天进城要饭,没成想遇到贵人,当时的画面犹在脑海盘旋,他被人一脚踢飞,落在接道中央,好巧不巧拦在轿子前,那踢他的人还想发作,看到轿子旁边的洋人,登时闷声跑开。 抬头望去,下午阳光刺目,李种看不清轿子里的主人模样,只是恍惚看到那主人也掀开一角,注意到他,那是个慈祥的『妇』人,她点了点头,正当李种想磕头赔罪时,轿子旁侍候的莫奇阿姨上前扶起他。 “可怜的孩子,跟我们走吧。” 这话仿佛有魔力,李种跟着他们走了,来到这公爵夫人的府邸。 佣人帮他洗了澡,换上他从不敢想,比他见过任何大人物身上穿的,都要好不知凡几的华贵衣服,喷上香水,打理头发,那时的李种恍惚间,好似到了天堂。 天堂的饭菜,让李种几乎流泪,那无疑是他这辈子,吃过最满足,最香的一次,他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在桌上摆列,它们静静的,传来诱人的香味,缭绕勾人的热气,只等他用筷子,将它们送入口中。 傍晚,莫奇阿姨贴心的过来问他,是否喜欢,李种只是含着泪哀鸣。 莫奇阿姨跟他说了很多话,说他以后不用再受那种委屈,因为公爵夫人认他做了干儿子! 夜晚,李种痴痴的笑了,他知道公爵夫人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自己的生活彻底改变了,李种从不怀疑,因为他只是一个乞丐,想来想去,他得到一个答案,可能是他十辈子修来的福气,今朝得以回报。 夜不能寐,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得罪了大乞丐,被他们大晚上踢醒教训,受了一身伤,疼痛难忍,不得入眠?没要到饭,腹中饥肠辘辘,五脏六腑折腾不休,压根无法合眼? 不!那是从前,现在的李种,是激动到夜不能寐,他的心里的快乐的,是幸福的,是感恩的! 模模糊糊间,李种又想起李西来,今天一大早,他便在等待莫奇阿姨的到来,要向她提出这件事,李种不想让李西来还在受苦,当前,他终于向莫奇阿姨说了,李种稍有些紧张。 “他,和你一样吗?” “是的,他跟我一样大。” 莫奇想了想,应道:“好啊,那下午我派人去找他,现在你吃完饭,先去见见夫人。” “好咧,好想要去见我娘。” 听到李种这么懂事,莫奇带着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欣赏的笑容。 莉德敲门,“莫奇大人,我是莉德。” 莫奇开了门,一眼见到莉德旁边的李西来,瞬间面『色』大喜,莉德会意,将李西来推到莫奇身边。 捏了捏李西来的脸,莫奇点头不止,赞扬的望向莉德。“好!” “是,莫奇大人,这位小朋友是中国朋友送来的,他们老爷……” “小事,你下去吧。” 莉德便退下,李西来稍稍仰头,这是个中年洋『妇』,身形接近米八,却十分瘦削,宛如一根麻杆,让人怀疑是否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快进来。”莫奇拉着李西来转身。 她显然十分精通中文,一点奇怪的腔调都不曾有。 李种循声望来,两人目光甫一交汇,李种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旋即一张脸上布满喜『色』。 “你怎么来了!”李种一扔碗筷,上前搭住李西来肩膀。 李西来还没开口,莫奇纳闷问道:“你们认识?” “莫奇阿姨,这就是我跟说的,我的好朋友,李西来。” 莫奇一愣,微微一笑。“那真是巧,李种,没想到你朋友这么俊秀,你怎么不早说呢?” 『摸』了『摸』脑袋,李种傻笑两声,心中腹诽,我明明说了。 “你们两个先聚聚,吃个饭,我去吩咐人给李西来换身衣服,等会过来接你么一起去见夫人。” 莫奇眼中有些急『色』,却耐心『性』子向两人说道。 李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莫奇。“好,莫奇阿姨,李西来能不能也成为娘的……” “这事要看夫人的意思,我可管不着。”莫奇捂着嘴轻笑。 说完便出了门,朝门外佣人低语两声,莫奇身影消失不见。 房内的李种一把拉住李西来,兴冲冲的带着他走向中间的桌子,一时间珍馐美味入眼。 “你真是运气好,咱们有福同享,来一起吃。” 李西来眉头微皱,却没动筷子,他望着李种。“你怎么会在这里?” 将昨日之事说了一遍,李种不禁感叹。“我们两真是福分到了,放心,我会求夫人,也收你做干儿子。” 冷笑一声,李西来不屑道。“你想的到美,知不知道我怎么来这里的?” 李种摇摇头,李西来沉声道:“我以为你落到赵匹手里,便去找他,谁知阴差阳错,被他制住,后来那赵匹自作聪明,认为我是大户人家的儿子,想着敲诈一笔,带我进了城。” “我……”李种面『色』一红,李西来以为他失踪,居然涉险去找赵匹,入了虎口,可他昨天差点将李西来忘了。 见此,李西来笑了笑。“没什么,应该的。” 李种又羞又愧,呜咽一声,丢了碗筷,扑进李西来怀里,这让李西来翻了白眼,也不好推开他,便等了一会。 不久后李种情绪平静,望着那张依旧泛红的清秀脸蛋,李西来目光慎重。“入城后,一个人贩子看上了我,赵匹也没办法,于是那人贩子带我径直来了这里。” “人……人贩子?”李种面上一呆。 “没错,这些外国人和人贩子有交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说认你做干儿子,我看不现实。” 木讷着脸坐在凳子上,李种面上红意淡去不少,他实在不愿意相信李西来说的这些话。 良晌,李种怯怯望来。“可我们两个只是乞丐,她们这些人能在我们身上得到什么?骗我们对他们没有好处啊,西来,是不是你搞错了,我看夫人和莫奇阿姨她们……” 第95章 妖魔鬼怪 李西来冷哼一声。“李种,你看那门外两个佣人!”李种瞧了过去,见到两个背影。 “这我知道,他们是大户人家的佣人,服侍我们的,昨天为我洗澡和换衣服,就是他们两个。” “错了,方才那莫奇的吩咐我听见了,说得是‘看好这两个小朋友,要是出了变故,拿头是问!’” 李种闻言面『色』登时黯淡下来,李西来冷笑不止,一字一句道。“就算是捡钱,你都得出门,天上掉馅饼的事,从来只有在梦里,到时候见了那个什么夫人,你看我眼『色』行事。” 叹了口气,李种没了食欲。“西来,我相信你。” 半个时辰后,莫奇如约而来,她满脸悦『色』,似乎是受到某人夸赞,又像是能分一杯羹的窃喜。 发现房内饭菜没动过,莫奇有些惊异,她撇过头,看到面无表情的李西来,还有兴致低落的李种。 “怎么了,李种,是不是饭菜不对胃口?” 抬起头,李种欲言又止,他咬咬牙,“没有……” 莫奇喜『色』一收,她看了两眼李西来,也没有多问,转过身,示意两人跟上。 走了段路,带两人进了间房,里头两个木桶,装有洗澡水,莫奇吩咐一声,房内待命的四名佣人上前。 李种羞红了脸,但他也没有办法,很快和李西来赤诚相见。 莫奇笑着让两人尽快沐浴,李西来目光十分敏锐,发现莫奇的眼底深处,有一丝难以觉察的贪婪。 木桶内,李西来任人施为,温水自肩旁滑落,洗去身上污垢,对面李种满脸红润,对李西来的方向,不敢投来哪怕一点目光,如此放不开,也是让两名伺候他的佣人,颇感好笑。 水波翻涌,李西来如同僵住,活脱脱一块木头,他脑中思绪不停交汇,内心无法平静,盖因莫奇眼底的那丝贪婪,令他心中发寒。 这里是公爵夫人的府邸,那要认李种做干儿子的自然不会是他人,可她又什么理由认李种做干儿子? 佛山太小,整个广东也不够,放眼整个朝廷,这也是个上的了台面的大人物,别说干儿子,她一开口,就是做祖宗,也有大把的人过来巴结,为两个小乞丐?大费周章,她脑子有病吗? 李西来从不信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别人没有一丝理由的对你好,可能吗?不可能!背后一定有所图谋。 但他们两个,李种是个小乞丐,他李西来现在,也是个小乞丐,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人贪图的东西? 他和李种,什么都没有,没有能力,也没有钱财,除了长相,较于乞丐,较于常人,俊秀了那么一点点。 俊秀?李西来心中一跳,他忽略了某种东西,他们虽然没有能力,也没有钱财,但他们活着,有一副身体! 一瞬间,想到那莫奇眼中的贪婪,李西来汗『毛』顿耸,妖怪!贪图他们的身体! 真的有妖怪?回忆起那『乱』葬岗面如金纸,皮肤松垮,仿佛精气全失的少年尸体,李西来发现,他们和那些尸首何其相像!难道这个公爵夫人,就是所谓的妖魔吗? 不等李西来深思,澡洗完了,换上华贵的衣物,莫奇带着两人上了走廊,端着『毛』巾的佣人来来回回,汗味和香味淡了许多,那种令李西来无比怪异的味道,却重了! 味道入鼻,李种似要呕吐,他牵住李西来的手,望着那些捧『毛』巾的佣人,鼻子皱起。 异味浓郁,前方莫奇微闭上眼,脚尖稍稍踮起,头颅上仰,『露』出鼻头,缓缓吸了口气。 睁开眼睛,隐有享受神『色』一闪即逝,发现李种扶着栏杆干呕,莫奇解释道。“夫人有些病症,这些都是『药』味,是没有那么好闻,你们在忍忍的,等习惯就好了。” 赵匹心中权衡一番,终究翻墙入了公爵夫人府,却发现里头的守卫力量基本没有,他心思一动,不禁想要是劫持了公爵夫人,该有多少好处?“混蛋,你要是做了,还有命享受?”赵匹扇了自己一巴掌,摒弃掉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辨认两眼,发现府邸左边,有处大屋,不少佣人捧着『毛』巾进进出出,赵匹鬼使神差,偷『摸』走向那处。 自然有怪味袭来,赵匹面『色』变得古怪起来,感叹两句,便敏捷翻上。 心中激动不已,赵匹咽了口唾沫,额头还有些汗水渗出,他掀开块瓦片,朝里头一望,登时愣住。 片刻,赵匹面『色』惨白,合上瓦片,那痛哼声犹在耳边,赵匹口中喃喃自语。“怪物,居然是个怪物……” 李西来点点头,拍了拍李种的背,他回过头勉强一笑,李西来随即紧攥着李种的手,两认跟在莫奇身后。 随着离那栋大屋越发接近,李种面『色』舒缓许多,看来是有些适应那怪味的冲击,但李西来,神『色』更为凝重。 一缕血腥味飘了过来,很淡很淡,李种是个常人,他闻不到,莫奇面『色』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又或许是她对里面的事,已经了熟于心,这血腥味的到来,促使李西来的心绷了起来。 届时一名佣人擦身而过,李西来一眼看到『毛』巾上的血丝,那佣人也可能是过急,不慎左脚踩右脚摔倒在地。 佣人往前一扑,那条湿哒哒的『毛』巾凌空三尺,掉在李西来脚面上,发出‘嗒’一声闷响。 “对不起,莫奇大人。”佣人是本地『妇』女,她连忙站起,低头向莫奇赔罪。 眼中厉『色』一闪,莫奇骂了几句,那佣人跪倒在地,连叫饶命。“莫奇阿姨……”李种叫了一声。 莫奇面『色』瞬变,和颜悦『色』地『摸』了『摸』李种的头。 佣人忙向李种道谢,那双闪避的眼睛里,有着一丝丝微不可觉得同情。 拿起『毛』巾,那佣人走了。 怪味愈发浓郁,李西来低头一望,发现布鞋上,有些湿润的痕迹,不知是否是错觉,总感觉脚趾间,有些黏糊,这似乎不是汗水,汗水不会发出这种怪味,也不会如此黏腻。 终于走到门外,这个房间的隔音『性』能很好,屋子里的人大吵大闹,屋外的人听不见丝毫。 可如果不仅是大吵大闹,而是绝望的,极具穿透力的疼哼,这种声音房间没有办法拦住。 第96章 肉山 李种害怕了,他听到了那疼哼声,站在门外,不敢推门进去。 “你们两个进去吧,夫人在等你么呢。”莫奇笑眯眯的。 “莫奇阿姨,我……我怕……”李种拉着李西来的手,畏怯地摇摇头。 “怕?怕什么怕?夫人又不会吃了你们!快给我进去!”莫奇撕下伪装,一根瘦麻杆凶恶的呼喝。 “莫奇,快把他们带进来!”屋内响起急躁的沙哑声。 莫奇高声应和,她小心打开门,蛮横的将两人推进房内,而后跟入,关好的房门。 怪味闻之欲呕,就连李西来都有些无法忍受, 间隔较长的‘啪……啪……’声不绝于耳,李西来循声望去,却只看到一个宽大的屏风。 近门这头的他们,被屏风阻住视线,无法看到另一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啪啪声响,稚嫩的痛哼,无不在宣示,屏风那头,正有一个人,在遭受折磨。 “取酒来!”莫奇喊了一声,屏风内走出个几个佣人,其中一个手里端着木托,上头放着一壶酒,四个酒杯。 倒好酒,莫奇递给两人,李种此时已经呆住了,哪里还接的住酒?莫奇使了个眼『色』,佣人上前帮忙。 她们没去按李种,反倒抓住李西来,莫奇生硬的将一杯酒,灌进李西来嘴里。 虽然一直都在抗争,但慌忙中,李西来还是喝了少许酒『液』。 “这个要没了,快把他们送进来。”屏风那头的沙哑人声呼唤,莫奇停下灌酒,伙同几名佣人,将两人带出。 一张三丈长两丈宽的红木大床,铺着看不出衔接痕迹的虎皮。 一片肉山堆积,中年洋『妇』腰间宛如挂了三个游泳圈,细嫩的白肉不断往外渗出汗水,一旁佣人连忙上前擦拭。 这个重达四五百斤的胖『妇』人,脸上横肉遍布,一双绿豆小眼闪烁『淫』光,脑后稀稀拉拉的暗金头发屈指可数。 她一丝不挂坐在床上,身形艰难的一起一伏,当她临空之时,李西来瞧见一张血盆大口,和那身下,一名十二三岁,面『色』『潮』红神志模糊,疼哼不止的俊秀少年。 铁锤打豆腐,牙签捅米缸,那少年不堪重负,铁锤每次落下,他嘴角都会咯出几丝鲜红。 而难闻的味道,昭然若揭,但此时却淡去不少,盖因这个少年已经油尽灯枯,清澈的『液』体仿佛鼻涕。 “夫人。”莫奇见怪不怪,朝那胖『妇』人喊了声。 巨胖『妇』人眼中『淫』光散去几分,往这边看来,见到李西来两人,两片肥肉张开,『露』出细碎的黄牙。 “带上来!”胖『妇』人猴急的催促,她伸出手,将身下黏糊糊的俊秀少年扯出,随手一扔。 俊秀少年脸上红润尽去,他昏『迷』在地口吐白沫,面如金纸,皮肤松松垮垮,显然一身精气流失殆尽。 “妖怪啊!”李种面『色』大变,他牢牢抱住李西来的手臂,眼中尽是惶恐。 胖『妇』人使了个眼『色』,她身边服饰的四名佣人随即走过来,一边两人,拉扯李西来和李种。 很快两人强行被分开,胖『妇』人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李西来,看向莫奇,莫奇便朝她点头,示意喂过酒。 目光再转向不停挣扎的李种,胖『妇』人嘴角隐有涎『液』漫出,莫奇知其意思,走到被两名佣人抓住的李种身前,剥掉他身上的华贵衣物,撩拨一番。 片刻过去,李种没什么反应,胖『妇』人不耐起来,她血盆之口大张,微微颤动。 “孩子,别怕,快过来服侍妈妈。”胖『妇』人躺下,嘴巴直指李种,望着那能塞进脑袋的黑洞,李种面『色』煞白。 莫奇偏过头,佣人心领神会,端来那酒水,她一手持杯,一手夹住李种脸颊,作势往里灌。 “慢着,我来。”李西来脸上有些许红润。 胖『妇』人大笑,嘴里的涎『液』溢出,两名佣人上前为她擦干。 李种眼中带着乞求神『色』,望向李西来,却被莫奇阻拦住视线。 莫奇带着李西来一步步接近公爵『妇』人,随着越发接近这座肉山,腥膻之味也更为浓郁,李西来突兀笑了。“你个胖子,火气这么大,怎么不去搞大象?” 公爵夫人却不动气,反而认真回答。“偶尔去,经常不方便。” 莫奇将李西来放在床沿,胖『妇』人嘴巴激动到直打哆嗦,她身子艰难挺起,伸手便来抓。 右肩膀遭受重力,李西来喟然一叹。“早了,早了。” 小臂乌绝隐泛光芒,屋内众人大惊失『色』,李西来持枪在手,趁着胖『妇』人失神间,身子一钻,溜到她身下。 右手『插』进那嘴里,李西来莞尔一笑,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尘埃落定,胖『妇』人微微抽搐,终究成了座真正的肉山。 莫奇喃喃自语。“你杀了公爵夫人,你杀了她……” 李西来面无表情,枪口直转,枪子『射』入莫奇眉心,随着这瘦麻杆倒地,李西来不禁想到,要是把她『插』到这肉山身上,像不像一颗松树? “谁在窥伺?”枪口再转,直指上方,房顶的赵匹眼中惊骇,他想不明白李西来手里的枪从何而来,他不愿意承认,那把枪一直藏在李西来手臂里,方才就这么莫名其妙出现在手上。 “变戏法的?”赵匹还在呆愣间,枪声响起,多年避开危险的直觉救了赵匹,他左肩中弹,慌忙逃窜。 窥探之人离去,李西来缓慢下了床,来到李种身边,报以安定的笑容。 李种拉住他的手,心中自然而然安稳下来。 李西来目光一转,望向那四名战战兢兢地的佣人,她们是本地『妇』女。 冷笑一声,李西来眼中无情,三声枪响,三人见了阎王,剩下那端酒的『妇』人。 “不要杀我,我是被『逼』的,孩子从小没了爹,吃不起饭,迫于生计,才会到公爵夫人府里当佣人。” “与我何干?” 枪声响了,端酒『妇』人死了,她倒地之时,腰间掉下个小包,隐有字迹在上‘烈『性』……『药』’ 杀尽一干人等,李西来如释重负,望着那小包,他点点头,李种便过去捡起。 第97章 回庙 “烈『性』春『药』,服者身火烧心,若不泄去,半个时辰后,定体『液』逆流,全身溢血而死。” 想到李西来喝下的酒水,再看这些字迹,李种面『色』难看至极。 “别管它,先离开。” 李西来把乌绝别在腰间,脑袋有些发昏,险些站立不住,李种从几人尸体上拿了些银票,便上前搀扶李西来,两人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天『色』微黑,两人借着这点优势,避开巡逻,离开洋人的聚居地。 刚出门口没多远,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蹲在街边自言自语。“娘怎么还没出来,好饿。” 和那小男孩擦肩而过,李西来神经兮兮的一笑。“你娘死了,我杀了。” 小男孩面『色』一呆,旋即嚎啕大哭。 李种默然不语,扶着李西来急奔,没多久,两人走进个阴暗小巷。 低头一望,李西来面红如血,身子滚烫,显然是烈『性』春『药』开始发作。 看着喘粗气的李西来,一双眼睛失去往日清明,李种不知所措,在他身边急得来回踱步。 “你撑着,我去找人。”片刻,李种眼神一定,他『摸』着怀中银票,已是想好为李西来解毒的办法。 “别……”一只灼热的手拉住背过身的李种,他回身望去,四目相对,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李西来恢复过来,良久,他缓缓开口。“走吧,跟我回庙里。” “赵匹张闲他们在,太危险了。” “我乌绝在手,何惧之有?”李西来满脸不屑,他乌绝染血,不会只是六人。 两人出了小巷,还没走几步路,瞧见街边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孩,李西来眼中一惊。 “是他,居然没死,还逃了出来。” “我们帮帮他?”望着那昨天经过锤炼的男孩,李种眼中有些不忍。 “过两天。”李西来摇摇头,李种便不多说,两人走向城门。 出了城,沿着小路,接近破庙,自赵匹走后,张闲成了这群乞丐的领头,他心里喜忧参半,不知赵匹会不会去而复返,又或者李西来逃脱,来找他报复。 张闲刚这么想着,屋内昏暗的烛光摇曳,在他心底蒙上一层阴霾,催命的脚步声同时响起。 打开庙门,两个身影步步接近,张闲眼尖,看到那是李西来和李种。 “都给我起来。”张闲仓皇一喊,庙里的众多乞丐跟着他的脚步,出了庙门。 李西来两人站定,凝视破庙外一种乞丐,约有二十来人,不少残疾在身,在张闲身后站着,满脸不在意。 张闲有些畏惧,他不知道畏惧从何而来,怎么看他都不该如此惶恐,李西来那边只有两人,两个小『毛』孩,他们则是二十余人,假若起了冲突,结果不言而喻才对。 可张闲依旧怕了,他想起昨日李西来那狠厉的眼神,那杀他毫不会手软的眼神。 今夜再看,李西来却变了,他望向一众乞丐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狠戾,只有轻蔑的神『色』,就像往日要饭时,那些大人物看他们的目光,李西来这次有备而来,张闲如是想到。 搭上腰间,一把漆黑的手枪出现在李西来手上,张闲目光一凝,望向那黝黑的枪,仿佛全部的心神俱被吸入枪口内,让他两足发软,无法动弹。 枪响了,子弹直袭眉心,张闲眼睁睁看着枪子接近,却无能为力,他两眼大睁,身子后倒,后脑勺重重磕在门框上,却没有一点痛觉传入脑海,盖因张闲已经失去了意识。 二十余名乞丐哗然声四起,他们想要跑,有人开口了。“谁跑谁死。” 依然有不信的乞丐,跑向破庙两边的灌木丛,李西来枪口一转,两人步了张闲的后尘。 望着这些惶恐不安,跪倒在地的乞丐,李西来森冷一笑,带着李种两人进了破庙,那些乞丐也畏缩跟进。 站在前方,李西来注视这群不安的乞丐。“一群乞丐,混吃等死的东西,连条狗都不如。” 众乞丐面无表情,李西来呵呵一笑。“赵匹跑了,张闲死了,从今往后,我和李种就是你们的头。” 乌绝挽了个花,无人敢反驳,李西来便让众乞丐睡下。 深夜,李种无法入眠,假装睡着的李西来坐起,握住他的手,李种面『色』桃红,讷讷不能言语。 “小种,怎么了,睡不着吗?”李西来明知故问。 想了想,李种圈道:“我们杀了那个胖女人,应该赶紧离开佛山,不然我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跑?我有乌绝,为什么要跑,再说了,时间不够了,只剩十来天,小种,我很担心你。” 李种靠在李西来肩膀上,默然不语,此情此景,直让李西来心中大呼造孽。 第二天,赶着这群乞丐来到城里,李西来的计划是想让他们干些粗活,但一细数才发现,二十多个乞丐里,一半都是有残疾在身,干活这种事,无能为力,况且码头装卸货物的领事,也看不上瘦弱的乞丐。 李种搜来的银票充足,暂时没让这群乞丐挨饿,而见到李种居然有银票,还无偿给他们买吃食,众乞丐好吃懒做的本『性』难免暴『露』出来,他们打定主意,耗干两人。 两人败兴而归,却并非什么都没做,嘱咐李种花大价钱买来两把洋枪,晚上,两人来到破庙之外。 “小种,时日渐近,我这枪术出传你,让你在这个世道有些保命的本钱。” 于是李西来便教李种习练屠神枪术,李种天赋实在不怎么样,比起敏蒂相差甚远,更无法触碰李西来衣角。 但他很努力,他很听李西来的话,直到深夜,他才『揉』着酸痛的手臂,两人回了破庙。 外头的枪声,惊得众乞丐难以入睡,如今看到两人进来,个个闷不做声,生怕大难临头。 一月之期眨眼即逝,破庙内,遭受锤炼的少年黄迅,躺在地上,宛如一条咸鱼,自从前些天救回他,便一直这副模样,身子虽然有些恢复,但精神不见好转,似乎是无法从阴影中走出,如此,李西来便也任由他去。 第98章 寻真珠异常 这些天,李西来不时感到精神萎靡,过早取出乌绝的弊端显『露』出来,对他的身体造成极大危害。 提到乌绝,李西来持枪在前,细细端详,乌绝依旧深黑,但枪后方保险处,有一丝异样的跳动,李西来早已经猜到,那是金刚狼的心脏,因为不知名原因融入进去。 如果能够静等乌绝在自己手臂中孕育完毕,绝对会比之前更为凶悍,乌绝也将带上某些特异之能,毕竟艾德曼合金心脏,并非俗物,然而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天李西来若不取枪,今已身死。 心中更有一种感觉,仿佛乌绝在什么时候,会离自己而去一般,这使得李西来心中不安,恨不得尽快回去。 公爵夫人死去,已在佛山城里掀起轩然大波,随处可见气冲冲的洋人盘查,李种说得没错,应该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李西来现在也快要走了,而李种,也学会了屠神枪术,他以后,该有存身的本钱,李西来无需挂怀。 没有叫在屋外练枪术的李种,李西来静静坐着,等待十二点的到来。 蛙声阵阵,夜幕沉沉,偶然一缕清风吹入,刮灭破庙内的油灯,李西来脑袋一昏,就地躺下。 窗外透进几块光斑,投『射』在脸上,李西来『迷』蒙中睁开眼睛,面『色』瞬间大变,他没有走,居然还在破庙内。 ‘这是怎么回事?’望着自己稚嫩的小手,李西来心中波澜不平。 沉『吟』良晌,李西来压下慌『乱』,一天如常过去,再过三天,寻真珠好似沉寂,没一点传送他离开平行界的意思。 这天,李西来望着众乞丐,缓缓发声。“给我去查,佛山东南西北各处乞丐的据点。” 一众乞丐点头称是,半个月来,他们不用讨饭,每天跟着李西来做做样子,李种便能喂饱他们的肚子,这种神仙般的生出,促使一众乞丐,早忘了什么张闲赵匹,李西来两人无疑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乞丐散去,李种上前,李西来问道:“小种,银子不够了吗?” “还有很多,才去一小半。”李种摇头。 “嗯,我改变注意了,等他们查清,我要将佛山一众乞丐联合起来。”李西来没说具体缘由,李种看了一眼,没有多问。 “这个废物,还没醒过来?”黄迅仍然像块木头,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李种笑了笑。“给他些时间吧。” 佛山的乞丐多是些散兵游勇,成组织的只有东南西北四城,傍晚众乞丐回来报信,李西来点点头,到次日,带着一众心中忐忑不安的乞丐去了东城。 东城乞丐聚集地,是处破道观,倒和他们相得益彰,过程无需赘述,李西来乌绝一出,东城群乞尽皆俯首。 花了几天时间,佛山东南西北四城乞丐对李西来马首是瞻。 数百乞丐乞丐,生计是个大问题,但人一多,什么事都好办。 这些乞丐虽然没什么能力,万幸大都身体健全,能干些粗活,李西来差他们去码头闹事,抢了一口饭吃,至于那些被挤下来的搬运工,吃不上饭,李西来管不着。 白天,他们是码头搬运工,到了晚上,他们是窃贼,专挑大户人家下手,这样过了些日子,一个个倒也混得人模狗样。 如此不遵规矩,这些乞丐自然引起注视,佛山城内,隐有风雨酝酿,李西来没理会,他有件另外的事要做。 乞丐中身体健全的很多,但仍有一小半残疾,不能干粗活,手脚也不麻利,李西来挑了个领头。 “你们总是吃干饭,舒服么?”面对这个问题,那没有左脚的领头讪笑两声。 于是李西来差人拿了些竹条,请了几名师傅,令这些残肢的乞丐,编些日用品,算是出分力,哪只这群人不思进取,三天过去,出了一小半完成任务,大都都是浑水『摸』鱼,李西来便将那些人驱逐。 这天,一行人进了城,李西来先去码头,看了看那些买苦力的乞丐,个个疲于应付,让领事颇为无奈,却又顾忌乞丐人多,不敢吱声。 李西来心中暗道一声死『性』不改,遂离开码头,迈入大街,没两步,迎面走来个熟人,是那吴管事。 吴管事见到李西来,先是一惊,随即绕开了路,李西来冷眼瞧着,同李种两人出了佛山城。 夜,破庙内,李西来不曾入睡,他坐在地上,乌绝放在身前,果然不久后,屋外传进喧闹声。 乞丐早已被他使开,庙里余李种和他两人,庙外人头攒动,李种握住洋枪,神『色』间颇为紧张。 ‘吱呀’一声,门开了,进来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他瞧了眼李西来两人,用蹩脚的汉语低声问道:“米洛沙夫人,是你们两个小孩杀的。” 李西来点点头,那年轻人灿然一笑,居然朝两人行了个礼,便回身出了门。 “各位,只是两个小孩,怎么可能杀得了米洛沙夫人,都回去吧,我们可能被那支那人骗了。” 一场危机就这么解除,李种还有些回不过神,李西来收了乌绝,过了一夜。 再次进城,偶然见到大摇大摆的吴管事,李西来吩咐下去,傍晚,吴管事出现在破庙内。 李西来推门而进,吴管事悚然一惊。“居然是你,昨天晚上没人来找过你?” “找我?谁来找我,现在是我来找你。”李西来笑了笑,走到被捆缚住的吴管事身边。 “小小年纪,竟然成了这些乞丐的头头,不简单呐。”吴管事假作感叹。 坐在李种搬来的凳子上,李西来呵呵一笑。“你为谁办事?” “小兄弟,我劝你放了我,近些日子,你们这些乞丐的动作,有心人都看在眼里,不久就有灭顶之灾,放过我,我会为你美言几句,你也趁早让这些乞丐散了,保你无事。” “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李西来笑意不止,站起身,李种过来,两人将吴管事绑在庙里一大柱上。 “好好清醒两天,我再来问你。”李西来和李种出了门,留像条蛇般绑在柱上的吴管事。 庙外,李西来喟然一叹,望向李种。“你屠神枪术学到哪里了?” “才无虚。”李种面『色』一红,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没事的,一直努力就好,说不定哪天就能步入弹闪。”李西来用谎言安慰,李种这一声,能对弈已经是极限,弹闪只存在于梦中,他不可能触碰的到。 第99章 保护伞 李种点点头,他感觉李西来还有话要说。“这些乞丐靠不住,若出了事,你不可生无谓的怜悯之心。” 李种似懂非懂的低下脑袋,李西来拍拍他肩膀,两人离了破庙,去另一处安身所在。 城内,前行中的李西来,隐隐感觉有人跟踪,他步子不变,带着李种进了个茶馆。 “听说没,五年一度的南北武术交流大会即将举行,这次轮到佛山。” “嗨,世道都什么样了,难为他们还记得这种事,要我看,不如想想自己以后的后路,光会打拳有什么用?” “嘘,慎言,我大清还能传万世。”“呸,我看就这几年。” 凭借超出常人的五感,茶馆内的高谈阔论逃不过李西来双耳,他同李种喝了杯茶,而后走出。 跟踪感依旧没有消失,李西来冷笑两声,拉着李种径直出了城,往破庙行去。 路面坑坑洼洼,两旁灌木过胸,李西来脚步顿住,李种疑问目光望来。 李西来持枪在手,往身后灌木丛中一指,毫不犹豫扣下扳机,枪子呼啸而至,隐听一声闷哼,随后重物落地。 “给我滚出来!”枪口一转,指向另一边,那名跟踪者魂飞魄散,他看到同伴身死,在李西来的枪下毫无反抗能力,那人不敢抗命,颤巍巍走了出来。 望着这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李西来诘问道:“谁指使你们跟踪我,给我说实话,不然,死!” 那人身子一抖,连说道:“饶命,饶命,我们是吴大人的属下,昨日听闻大人被一群乞丐劫持,于是抓了名犯事的盘问,得知您是乞丐头头,才会一路跟踪。” “哦?吴大人?他给谁办事?” 那人小心望了李西来一眼,发现他的手始终平稳,枪口不偏不倚。“是知县大人,吴大人为知县大人办事。” 李西来点点头,枪口垂下,那人面『色』一喜,枪却响起。 “西来,你最近,杀了好多人。”李种咬咬牙,有些不忍。 李西来没有回答,当先走向破庙,李种无奈,只得跟上。 吴管事被绑在破庙里的柱子上,饿足一天一夜,他是没想到李西来完全不惧,不然他不会说出那种话语。 嘴巴干涩一片,吴管事甚至不敢抿嘴,他生怕自己一抿,湿润口腔的不是唾『液』,而是鲜血,腹中更已折腾到没有力气,感觉自己快到极限的吴管事,恍惚间听到门外的脚步。 李西来入内,瞄了眼吴管事,笑道:“这就不行了,才一天,我看你还能多撑几天。” “水……水……”吴管事虚弱的声音响起,李西来点点头,李种喂了他些水。 吴管事一脸享受,随着甘『露』入肚,神智也渐渐回复,他望向李西来的眼中顺服许多。 咳嗽两声,李西来坐到一旁椅子上。“说说吧,知县为什么掺和拐卖人口的事,如果你还想被绑着的话,也可以保持沉默。”李西来的话,让吴管事蜡黄的脸『色』微变,这人居然知道,他的身后是知县,却还敢折磨于他。 半晌,李西来眉头微皱。“我耐心有限,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说罢和李种作势欲走,吴管事连开口。 从吴管事口中得知,原来知县刘立民,就是佛山一众人贩子的保护伞,他们拐卖无家可归的孩童,将那些孩子通过轮船,偷偷运往全国各地,赚取丰厚的利益。 至于那『乱』葬岗出现的少年,则是他们和法国人的示好,偶然间,他们得知公爵夫人米洛沙,有所怪癖,便投其所好,源源不断为其捕捉十一二岁的少年,这些年,不知害了多少『性』命。 如此,法国人顺势加入这场交易,双方实现共赢。 谁料半月前,米洛沙被人刺杀,满城都在寻找凶手,法国那边亦派出追查者,昨夜确实是吴管事,通知法国人,才惹来那次围堵。 说起昨天陷害之计,吴管事连连向李西来道歉,显然他不认为,李西来能杀了米洛沙。 “呵呵,你们还没找到凶手么?” 吴管事讶然抬头,不知李西来怎有此一问。 李种亦笑出声。“没错,那米洛沙是西来杀的,你没有冤枉他。” “什么?”吴管事有些难以相信。 “那个**,骄傲自大,你应该没到过她府上,守卫屈指可数。”李西来冷然一笑。 吴管事低下头,不敢多言。 昨夜之事,却是那**自找,他名声已臭,不得人心,那名新来的法国领事,得知李西来是凶手时,竟然不管不问,甚至还有些感谢,李西来杀了这恶『妇』,同时给他上位的机会。 撇去米洛沙一事,吴管事继续说自己所知,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做派。 听完后,沉思片刻,李西来站起,眼中有些不信任。“小小一知县,七品芝麻官,能有这种通天的本事,将两广一带的孩童,运往全国各地,吴管事,你怕是没有说实话。” 吴管事大骇。“小人不敢,这属实是小人得知的全部。”看那吴管事模样,似乎若不是被绑着,早已恨不得撕开衣裳,将自己一颗赤心展『露』给李西来。 “好啊,小种,我们走,再饿他个两天,反正也不会死。” 注视李西来的背影,吴管事眼神一黯,有些东西他不能说,因为他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妻儿老母。 走到门框,吴管事依然没什么表示,李西来摇摇头,看来问不出更多。 他乍然回身,吴管事眼中一惊,等待他的却只有一颗枪子。 别上乌绝,李西来走出破庙,瞧了眼吴管事的尸首,李种欲言又止,终究他叹了口气,跟上李西来。 破庙外不远,是以前东城乞丐藏身的道观,内里宽阔,勉强能容下数百人,李西来整合佛山乞丐后,舍弃了破庙,将这处道观当做聚集地。 现在还是下午,那些乞丐没有回来,宽大的道观内,几名偷懒的乞丐看到李西来,忙畏怯离开。 皱眉看了眼还是木头模样的孙迅,李西来眉头一皱,若不是李种心软,他早将这人驱赶出去。 第100章 夜下杀人 两人走向后堂一间整理的还算干净的侧室,苦苦压抑的李种开口。“佛山父母官,竟然是个人贩子。” “这不是正常么,无家可归的小孩遍地都是,在佛山他们不值钱,换个地方,可就说不定,小种看开点,说不定那刘立民把他们一卖,寻到个好人家,还是福气呢。” 李种听了,脸上好看许多,李西来又笑道:“不过他们掳走的那些孩童,小的七八岁,大的十一二岁,已经是记事的年纪,要养也不该养这种孩子,该养还在吃『奶』的婴儿。” 纳闷的抬起头,李种不解道:“那他们拐孩子做什么?” 李西来哈哈大笑:“我听说,有些土方子,盛传童男心肝入『药』,包治百病,” 李种面『色』苍白,片刻,他面『色』古怪的看了眼李西来。 沉默不久,李西来道:“小种,咱们走吧,这些乞丐烂泥扶不上墙,由他们自生自灭。” 李种无不可。李西来叹道:“可惜那赵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然,我会让他舒服几天。” 道观待了一夜,第二天,两人离了一众乞丐,走向佛山城内,李种坚定跟在李西来身后,他隐隐知道,这次要去做些什么。 走上大街,发现往日因米洛沙身死,而随处可见的法国人消失,换来的,是些面『色』不善的日本浪人。 李西来见此,心中想道:“日本人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一路来到县衙前,先望了会风,而后找了家酒馆住下,等到入夜,两人去而复返,翻身进了县衙。 循着灯火,『摸』到知县大老爷的房间,轻巧推开门,却发现无人,李西来侧耳一听,发觉会客厅有些人声。 会客厅里烛光摇曳,三个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李种无法听清,却瞒不过李西来。 两人在阴暗角落藏好,李西来竖起耳朵,捕获那些隐约传来的人声。 “贵人已经送到,希望刘大人您将贵人安全运到台湾。”一厚重男声说道。 “这是应该的。”不见刘立民面容,但听这声音,却是十分清朗,隐有君子之风。 “事成之后,刘大人就是我们永远的朋友。”厚重男声中有些喜『色』。 刘立民暗中撇撇嘴,他可不想当这群反贼的朋友,之所以为他们办事,一有这些反贼势力极大,他惹不起,第二则是另一重原因,有人不希望和这些反贼撕破脸皮。 “我等不便请刘大人把酒言欢,这点意思,就当是微不足道的心意,阿刚!”那厚重男声言毕,他旁边的得力副手便取出银票,刘立民一看,倒是不显寒酸,足有五千两。 刘立民推脱一阵,便收下了银票。“两位放心,七日后,我定安排妥当。” “刘大人办事,我们怎不放心,不过这不是小事,希望大人尽点心力,可万万不能让贵人有所损伤。” 刘立民连连称是,那两人喝了几杯茶,随即出了大厅,走向大门,途中,两人低语。 “逸哥,为了那所谓的贵人,我们死了不少兄弟,这样做值得吗?而且……”黄刚心中难以释怀。 “阿刚,那人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于长于短,在近在远,都是值得的,再说,当初入会,大家都是有牺牲的觉悟,你我,同样如此。”周逸语气十分坚定。 “可……唉!劫持他人,不管哪朝哪代,都是有违道义的事,我们今天做了,日后恐怕……” 周逸哂然一笑。“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况且如今什么世道,自然要行非常之事,阿刚,你还看不透吗?” 黄刚想了想,勉强点点头,“逸哥,但我总感觉那老东西信不过,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派人带回台湾?” “我有两手计策,一是人顺利到了台湾,皆大欢喜,二是如果真出了差错,那样我们也是稳赚不赔。” 听到这话,黄刚面『色』微变,错愕望来。“据我们京城的密探回报,这老东西身后的人,不怎么安分。” 黄刚一惊。“他可是清廷栋梁,更是爱民如子,名声极佳,他不安分?” “爱民如子?阿刚,他们拐卖孩童之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谈何爱民如子?”周逸冷笑几声。 黄刚默默不语,周逸再度开口。“若是他们使了手脚,人没到台湾,那样可能对我们更加有利,试想两虎相争,我们即使不能坐收渔利,对以后行事也是大有方便。” 两人低语间,一只野猫路过,叫唤一声,让两人赶紧闭嘴,出了大门,周逸意气风发,黄刚心中却并不平静。 他已经明白,周逸是在使阴谋,他们牺牲许多兄弟,得来个重要的棋子,或许这颗棋子,对他们有很大的好处,可这算什么?兄弟们的死,不是在战场上光荣的死去,反而是为一场阴谋牺牲,算什么? 黄泉之下死去的弟兄,心中是什么想法,黄刚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的心中分外难受。 两人脚步渐远,厅内的灯火亦熄灭,李种悄声问李西来。“他们说的什么?” 李西来摇摇头,轻笑一声。“不必管那么多,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取这知县的狗命。” 远超常人的听觉发挥作用,分辨出脚步声,李西来带着李种,两人赶在刘立民之前。 走廊上的刘立民不急不缓,他一『摸』怀里的银票,脸上『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他变了,他没有以前那颗愤世嫉俗的心,因为现在,他的身家『性』命不由自己,他,仅仅他人手下一颗小棋子。 前方两道黑影闪过,刘立民脸上微有些不安,站定片刻,刘立民艰难一笑,看来亏心事做多了,心中多少有些畏怯,正当刘立民想继续迈动脚步时,某种硬物顶在下巴上,那物体很冷,同样不是实心,刘立民能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肉,稍稍凹进去些许,这是手枪的枪管。 扳机一动,将是什么后果?刘立民很喜欢吃豆腐花,白白嫩嫩,很是香甜,但他喜欢整块,不喜欢那种散『乱』的豆腐花,因为这会影响豆浆的口感,刘立民如是想着。 稚嫩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刘立民低头一看,见到一个小孩,他面容十分俊秀,让人不禁心生好感,可一双眼睛破坏整体的美感,他的眼睛很亮,在走廊边昏暗的烛光照耀下,闪烁着狠厉的光芒。 “你应该下地狱了。”李西来言毕,背后又有一把手枪顶在腰侧,刘立民苦笑一声。“我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也没想到取走我『性』命的,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 刘立民的怪异,引起李西来的好奇。“你凭什么这么冷静,知道吗,我叫李西来,前些天你手下的吴管事,把我卖到那死肥婆的家里,她想要搞我,却被我杀了。” “哦,原来是这样,你是杀了米洛沙夫人的凶手,不错,英雄出少年。”刘立民随意摇摇头,他本来想要点头的,可李西来的枪顶着下巴,让他没有办法点头。 发现刘立民眼中的赞许神『色』,李西来心中嘀咕,真是个怪人。“快死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想说的话很多,但都是些家常,小兄弟你应该不爱听,而小兄弟你想知道的,我恐怕一个字也不能说。” 李西来问道。“为什么?”刘立民微微一笑,“因为我是个俗人。” “你不怕死?”“我怕,你能放过我吗?”刘立民真诚的望来。李西来冷笑一声。 刘立民眼中竟有些笑意。“你看,你根本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又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那你去死吧!”李西来没了兴致。对那杀意恍若不见,刘立民口中喃喃自语。“不知道,死后,孔夫子是否会认我这个学生。”李西来忍不住『插』嘴。“孔圣人怎会在地狱?”眼中笑意消散,他神『色』一呆,即满脸挫败。 枪,响了。“快走。”李种招呼一声,李西来一脚踢开尸体,两人在喧嚣中,偷偷溜出了县衙。 第101章 南北武术精英 佛山城内死了人,很平常的事,一座大城,每天死的人,没个上百,也有几十,十分正常。 可人身份不同,死的是什么人?获得关注度不一,一个乞丐死了,扔进『乱』葬岗喂野狗,大家当无事发生过。 公爵夫人死了呢?佛山满城风雨,闹了接近一个月,搅得数十万人不得安宁,还是最后法国领事宣称找到凶手,这事才算平息下去,大家也得以过正常日子,更不同于乞丐的默默无闻,茶余饭后,总有人津津乐道,拿出这件事,翻来覆去添油加醋的当做谈资,而同样,有人乐于听这些不着边际的鬼话。 他们说什么?“公爵夫人其实是个吸血鬼,专门吸食十一二岁童男的精气,结果招惹了茅山派传人,当场施展降妖除魔的大法力,令其伏法。”这个噱头,居然还有不少所谓目击者。 “吸血鬼米洛沙,害人无数,终于天降神雷,泯灭其于无形。”同样有不少人,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那晚乌云如何阴森,雷声如何浩大,电光如何刺眼,唬得不知情者,半信半疑。 如此过了三天,米洛沙之死渐渐平寂,从人们视线中慢慢淡出,哪料昨晚再死一人,知县刘立民! 毫无疑问,对普通人来说,米洛沙是个大人物,刘立民同样是个大人物,虽然知道的人,明了刘立民这种七品朝廷官员,为米洛沙提鞋都不配,但在普通人心里,父母官不算大人物,谁算大人物,皇帝吗? 又有人大肆宣扬刘立民身死的各种版本,倒是大大丰富了佛山居民的空闲时间。 刘立民死了,朝廷命官,不明不白死在县衙,即使在这种世道下,也是一件大事,不因刘立民的官职大小,这件事是大事的原因只有一个,刘立民,是个官,官老爷代表着什么?朝廷,有人挑战朝廷,还不算大事么? 上午传出消息,下午便来了人,速度很快,快到异常,按理来说,这种事应该是都察院派人过来调查,但下午来的人却不是,他是刘立民的上级,佛山知府吴优瑄,一个知府来管这种事,怎么看都像是有某人,惊慌之下下达的命令,搞鬼者会是李西来吗?自然不是他。 闹了两天,没有结果,这是理所当然的,便如吴管事,谁会想到两个小屁孩,有这种手段,能杀了公爵夫人米洛沙,能『摸』进府邸,一枪结果了佛山知县刘立民? 城内暗流涌动,刘立民的死,并不单单是挑战朝廷那么简单,但他人心中惶惶无人得知,日子还是要过。 知府坐镇,佛山城内暂且恢复了往日平静,被接二连三的谋杀事件耽搁的南北武术大会,也提上日程。 南北武术大会,便如他字面上的意思,南北两方拳师,互相交流切磋,决出强者,现在的中国人,还是对传统的中华武术,有些莫名的信心。武术确实有可取之处,大成者,不惧火器,但还没人认识到,练武者恒河之沙,大成者凤『毛』麟角,多数苦练数十年的武师,不如一把火枪来得实在。 李西来两人决定过些日子离开佛山,他也想看看这个平行界里,武术发展到什么地步,是否强出叶问世界。 武术大会,前五天是擂台形式,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表演赛,场地摆在大街上,给普通人见识见识武术的威力,同时也为自己的门派赚点名声,期待大会完后,能多收几个良才美玉,以续门中基业,又或者来些家境殷实的弟子,孝敬平日所用,毕竟,练武也得吃饭。 人头攒动,锣鼓震天,李西来两人东挤西挤,好歹钻进擂台下方,一抬头,便见到八极拳对战猴拳,台上两人功夫俱都不到家,李西来瞄了两眼,说了句八极拳赢了,便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没过多久,耍八极拳的人果然赢了,李种觉得惊异,便问道:“西来,你怎么知道他会赢?” “他们两个都是半吊子,但八极拳威力摆在那里,耍猴拳的那个,虽然看上去仗着灵巧,取得优势,却只是给人挠痒痒,如果不小心被打一拳,基本就倒了,象形拳,小道尔。”李西来侃侃而谈,李种深以为然的点头。 哪只身后一个看热闹的中年人恼了,他气势汹汹的推了把两人。“小屁孩,看不起我象形拳?” 李种如今习了枪术,实力带给他自信,也不虚这么个成年人,但见他扫了一眼。 中年人愣了片刻,旋即笑道:“还敢瞪我?你家大人在哪里?”李种正欲发话,李西来忙拦住他。中年人看了过来。“就是你口出不逊,想不想领教领教我的蛇拳?” 李西来哈哈大笑,惹得两人不解。“前辈明劲大成高手,欺负小孩子,说不过去吧?” 中年人眉头一皱。“你这小子还能看出这个?”说罢伸手欲抓。忆起之前叶问宫羽田一『摸』他,就变了脸,李西来现在不想多生事端,拉着李种跑开,惹得那中年人一脸郁闷,也没心思看擂台,推开人群回去了。 “西来,什么明劲?”李种疑『惑』问道。“练武之人,才分这个。”李西来笑笑,不多解释。 复又将目光投上,擂台上的切磋,李西来这次多加关注,他望向东边的看台,那上面端坐的一干人等。 “还是有些人物。”李西来自言自语,他仔细一数,那上头劲气在身的高手,居然有足足六名,并且不是刚入明劲的新手,其中四人明劲小成,已是难得,还有个带小孩的中年男子,明劲大成。 最后是让李西来都惊讶的年轻男子,坐在看台偏下的位置,该是小辈,看台众人却不时投来羡慕夹杂尊敬的目光,原来是这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步入了明劲巅峰,看那模样,日后有机会冲击暗劲! ‘光这一个大会,就有此等人物,看来这处平行界,武术的力量,大大强过叶问世界。’李西来心中暗道。 待到下午,擂台上切磋的年轻人退下,主场的老者上台,他提着一面锃亮铜锣,环视众人,伸手一敲,引得众人投来目光。“各位,南北武术大会第一天圆满结束,此次汇集北方一众豪杰,有形意周天霸周师傅。” 老者一言即出,看台上六名明劲中,一位蓄满络腮胡的高大男子跃上台,向众人抱拳。 老者继续开口。“八卦卢晓卢师傅,南方拳师精英,咏春叶毅叶师傅,洪拳洪浪洪师傅……”老者所说,俱是那六人中,四位明劲小成的师傅,他们同样跃上台,向众人抱拳。 “有请北拳太极张掌门门下高徒,张英合张师傅!”台上四人面带艳羡望来,那明劲巅峰的年轻人上台,朝众人谦逊抱拳。“老师年事已高,故以差来小子,哪里敢称师傅?小子实在羞愧。” 台下看热闹的行人不明所以,台上之人可明白自己和这年轻人的差距,连连拱手称不敢。 待两方恭维一阵,老者一声高喊。“最后,有请我佛山无影黄麒英黄师傅!” 那带着孩子的中年人跃上台,台下爆起欢呼,耳边山呼海啸,李西来犹自不知,黄麒英三个字让他愣了神。 ‘黄麒英?那他身边那个小屁孩,难道是黄飞鸿?’李西来目光望去,看向那乖巧坐在台上,等待父亲回来的十岁出头的小子,暗自咋舌,这好像不是黄飞鸿的平行界,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小。 欢呼过后,老者敲锣。“各位别急着走,遵照黄师傅的意愿,他要与张英合张师傅,切磋一番。” 看了一下午没走的众人闻言,口中干渴顿时不见,腹中饥饿消散不少,全都拍手起哄叫好。李西来凝神看去,发现黄麒英面带苦笑,那些南方拳师却一脸振奋。 李西来笑着摇头。‘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看来南方拳师想分个高低,黄师傅被人『逼』了。’ 张英合谦虚一阵,也不好推脱,他做了个手势。“黄师傅,请。”黄麒英苦笑一收,同样正『色』而对。 李西来看在眼里,望向李种,恰逢他也兴致勃勃的望来,“西来,你说他们两个谁厉害?” 摇摇头,李西来拉住他。“怎么了,不看了?”李种眼里有些不舍,李西来笑了笑,李种便跟着他离开此地。 大会热闹非凡,惹得佛山大半居民聚集,可谓是万人空巷,毫不为过,往日喧闹的大街一片寂静,两人缓缓踱步,忽见前方不远,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看来是和亲人走散了。 第102章 更加大的伞 彷徨无助间,走来个汉子,小男孩下意识后退几步,看来这人不是他的亲人,是个陌生人。 那汉子从口袋掏出包装精致的糖果,小男孩眼前一亮,他身上穿的是洗到变『色』的衣服,可见家境不怎样,何尝见过这种精美的糖果,汉子将糖果递过,同时牵住变得顺从的小男孩手。 瞧见这一幕,李种扯了扯李西来,两人目光交汇,明意,遂大步上前。两人离汉子大约十来丈,刚走近半,一声大喝响起。“你是他什么人?”目光投去,原来发出喝声的人,是那明劲大成的前辈。 那汉子毫不见心虚神『色』,“你管得着么?来,尝尝。”他不客气的扫了大成前辈王蛇一眼,对小男孩柔声道。 小男孩依言急切的吃下糖果,甘美的味道从口中爆开,小男孩对汉子好感大增。 王蛇冷哼。“趁我没生气前,给我滚。” 与此同时,李西来两人走近,兴许是看到人多,汉子拍拍小男孩脑袋。“你们误会了,这是我侄儿。” 王蛇望了两人一眼,点点头,三人站定,看这汉子甩什么花样。 汉子敷衍解释一番,小男孩疑『惑』望来,于是汉子避开三人,拉开自己的腰间口袋,居然是满满一大袋糖果,在几缕投来的夕阳照耀下,塑料包装纸闪闪发光,吸人眼球,小男孩眼中涌现强烈的渴望神『色』,汉子便又拍拍他脑袋,小男孩稚嫩声音响起。“他是我叔叔……” 李西来无言以对,这小男孩胆子是真的大,为了几颗糖果,至于这样? 王蛇便不再看小男孩,他冷眼盯着那汉子,双拳嘎吱作响,汉子同样不甘示弱,两方冷冷对峙。 “出什么事了?”届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王蛇身子一挺,居然在瞬间化为标准的立定姿态,他一个向后转,万分恭敬的朝身后人行礼。“主子,是人贩。”“哦?”那人移步上前。 李西来转过身,这个年轻人他颇为熟悉,毕竟他第一次要饭的经历,这辈子都忘不掉,此人是那天码头上所遇见,身份不凡,差使侍卫,扔给他几个铜板的年轻人。 面对李西来的目光,年轻人微有些疑『惑』,他也有些眼熟李西来,想了片刻,略过两人,他走向王蛇。 年轻人身后跟着好几个仆人,加上王蛇,场面一下热闹起来,汉子也慌了,『色』厉内荏的吼道。“人多了不起?敢诬陷我?小心我告到官府,当前可是知府大老爷坐镇佛山,你们几个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汉子似乎是没刷牙,口气颇大,年轻人嫌恶的挥舞手中扇子,他身后的仆人见此,连忙上前为他扇风。 “小朋友,他真是你叔叔吗?”年轻人耐心的弯腰,身上温和的气质让人如沐春风。 那小男孩看了眼手里糖果,有些不知所措。 年轻人轻笑一声,往后招招手,立有仆人递来个雕龙的食盒,不需年轻人吩咐,仆人打开,宛如工艺品的点心映入眼帘,诱人的香味笼罩全场。“过来吃几块。”小男孩一把扔了糖果,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汉子见事不可为,冷哼一声走了。 年轻人微微一笑,面上却是无喜无悲,他示意仆人关照好小男孩。 王蛇上前敬道。“爷,宅心仁厚,奴才自愧不如。”年轻人不答,他望着那汉子离去的方向,眼底有些深藏的怒意,王蛇似乎是有所感知,连忙垂手站在年轻人身边不语。 半晌,年轻人转过头,邀请道。“你们要不要也吃点?”李种倒是想吃,李西来拉了拉他,李种面上一红,不好意思的望向李西来。李西来拱手道。“多谢,不必了。” “这小家伙,我怎么看得这么眼熟?”年轻人皱眉思索,那天在场的中年仆人小心上前。“爷,是那个小乞丐,月前,您刚来的时候,他还不知好歹的拦着您要饭呢。” 年轻人点点头。“这才一月不见,他们好像已经不是乞丐。”中年仆人不敢多说,王蛇开口道。“爷,我看那个稳重些的小子不简单,刚刚在擂台下的时候,他居然能一眼看出我的境界。”“哦?”年轻人微有些诧异。 一行人沉默半晌,谁也不敢在年轻人之前开口,“事情,查清楚了吗?”王蛇点头。“虽然幕后之人依旧无所得,但那个突然派来的吴优瑄,也有脱不开的干系。” 是夜,李西来和李种在酒馆房内,“小种,佛山的人贩子,远比我想象的要深,刘立民死了,那种汉子依旧存在,撑起这把大伞的人,不是刘立民这种小小的七品知县。” “西来,你想做什么?”李种坐到李西来旁边。“突然出现的吴优瑄,他一定有问题!” 李种重重点头,面『色』凝重,看得李西来不禁发笑,他『摸』了『摸』李种的脑袋,惹得正经的李种面『色』一变,通红一片,“他事先不管,白天,你不是问我什么叫明劲么?形意、八卦、咏春,你想学哪一门?” “形意、八卦、咏春?”李种显然不明白,李西来呵呵一笑,便专心为李种解释这三门心法。 最后李种选择了八卦,可能是柔之一字吸引了他,李西来毫不藏私,将八卦心法,尽数告知了李种,等到明日,再为他详细讲解,引李种踏上武术修炼一途。 其实李西来心中知道,李种未必能有多大的成就,他枪术不够,武术同样如此,但那又如何? 李西来只是想李种多些存身本钱,毕竟他终究要走,现在虽然因为寻真珠异变的原因耽搁,可那天终将来临。 想着想着,一阵心脏紧抽的勒痛感浮现,李西来忙让李种回房,他轻咬下唇,一刻钟后,痛楚消散一空。 赵匹在他身上下的毒『药』,说是致命,却无法让脱胎换骨的李西来死去,只是每到深夜都会发作。 夜尽天明,李种开始习练八卦心法,李西来悉心在旁辅导,同时趁着南北武术大会,他带上走入武术一途的李种,前去开开眼界,如此过了五日,武术大会从擂台转下,入了接待场馆。 之后的比试,便不是普通人有幸可以窥见,门人切磋过后,将是南北各大师傅的主场,将拿出自家真功夫分个高下,其中排名,顾及众人面子,不便闹得世人皆知,同样也有泄『露』真功夫的担忧,于是闭门切磋。 李西来这些日子没去管那些乞丐,故以本就松散的众乞丐,又回了以前的老样子,不过倒也有几个争气的,表现良好,现在依然在码头上搬缷货物,能得稍微体面些的活计维生。 这天,李西来两人信步走到码头,有不少乞丐认出他们欲上前,被李西来冷眼一瞪,怯怯缩了回去。 不久又有轮船开来,两人站定在旁,目视那一个个下船的身影,想起月前同样的场景,不禁有些唏嘘。 两人感慨间,李西来突兀目光一凝,船上下来四名日本浪人,俱都刀刃在身,为首那名中等身材的男子,身上气息凌厉无比,好似一把出鞘的尖刀。 细细一看,他身上却无劲气,可那凌厉气息直让李西来心底发寒,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目视这行人走离码头,李西来心中一跳,莫非此人,亦是集技法之大成者,那种感觉,李西来至今只在老姜身上感受过,但这名男子的气息,明显强出老姜一筹。 李西来迈动脚步,李种心中不解,却也跟上。 凭借超乎常人的目力,李西来远远吊在那几名浪人身后,行有半刻,路上行人变得稀少。 李西来站定脚步,环视四周,这四名日本人已经入了前方的门户,是那吴优瑄暂住的府衙。 两人对视一眼,偷偷潜入。 第103章 他方插手 话说吴优瑄,正在细思刘立民身死一事,想现在佛山城内,几股势力他都有所了解。 反贼一派,基本互不相犯,一干势大的红『毛』金『毛』,也没理由杀刘立民,除此之外,会不会是瀛人?想了想,吴优瑄摇头,他们两方现在颇为亲热,瀛人不会傻到撕破脸皮,那样对两方都没有好处。 说起瀛人,倒有前几日刘立民报告之事,他手段不错,只是没想到就这么死了,实在是上头的损失。 吴优瑄感慨一番,不久,有下人来耳语,吴优瑄面『色』一正,暂且压下刘立民一事,起身相迎。 暗处李西来,隐听见日本浪人,说起蹩脚的汉语。“见过吴大人,敢问人是否安妥?” “那是自然,岂敢怠慢了几位?” 浪人哈哈一笑。“这事还得多谢吴大人,要不是大人通风报信,我们恐怕还蒙在鼓里。” “不敢,阁下一方早就查清那人所在,我们这边不过借花献佛。” 为首浪人笑声一滞,他是没想到,吴优瑄居然知道这件事,他们查清没错,可从没跟外人透『露』过。 吴优瑄再度开口。“那些反贼真是可笑,妄想使驱虎吞狼之计,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咱们都是老朋友。” 这下,两方又大笑出声,良晌,为首浪人客气道:“真不知该怎么感谢吴大人,小姐的安危,时刻牵动我家主公的心,这次有吴大人相助,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是吗?但据我所知,阁下主公和这位非亲非故,何来牵挂一说?”吴优瑄腔调突兀一变。 为首浪人面『色』一冷。“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很多人都惦记着这位小姐啊。”吴优瑄声低沉三分。李西来隐隐听见拔刀之声。 “吴大人,这样说话太伤感情,咱们不都是朋友么?”为首浪人使个眼『色』,他身后的三名浪人收了刀。 “对对,八一大人说得没错,我可是个文人,看见刀枪就害怕,众位还请担待着点。”吴优瑄口中说着害怕,手下却闲适的端起一杯清茶,安逸坐在凳上,慢悠悠的喝着茶,同时审视四名浪人。 为首浪人八一,心中大怒,但一想到那位小姐,他强撑起笑容。“我们东瀛浪人,除了会耍两把刀子,没太大的本事,平日里打渔剩下些银两,吴大人看看是否满意?” 八一报了个数,吴优瑄只是摇头。“这就太寒颤了,就连我都对小姐感到不值,切莫再『乱』说了。” 厅内又陷入沉寂,那八一咬咬牙,再次报数。“据我所知,这位小姐身份尊贵,影响的不是一两个人,八一大人,您可要谨言慎行,如果不是我们通报,你们可没有这个机会。” 八一面『色』不变,他知道吴优瑄说得有理,不过事出突然,他们没有万全的准备,不然,多少银两都不会亏。 吴优瑄也猜到八成,“这样吧,我说个数,八一大人前去准备,三日后,咱们东大街青宅见。” 两人商量一番,事情算是定下,期间另外三名浪人向八一使眼『色』,他们见这府衙没什么高手,便生出了歹心。 八一眼神制止,吴优瑄动不得,此人不仅仅是个知府,他身后的力量,就连他的主公也十分忌惮,现今吴优瑄敢于和他们要好处,八成是得了身后人的指使,再说这桩交易,他们不会亏! 叮嘱一番,不可损伤那人分毫,吴优瑄自然懂得,八一四人便出了大厅,刚走上小道。 “是谁?”八一一开口,李西来心中咯噔一声,偷听的事干多了,今日遇到不得了的人物。 习练技法者,其感知气息的能力,强出武者数倍,更兼八一此人,技法一道所得良多。 无需刻意观察,旁人窥伺之感瞒不过他,这才发现李西来两人,不过主要原因还是李西来实力大降,不然巅峰时期的他,给这个八一八只眼睛,他也发现不了隐藏的李西来。 “快跑。”李西来惊叫一声,拉着李种夺路而逃。他的声音出现,惊得那吴优瑄面『色』大变,他急匆匆跑出。 “八一大人,这……”望着两人背影,吴优瑄稍显慌张,片刻便面『色』如常。 “我们替你解决这两个小子。”发现两人几近门口,八一冷然笑容上脸。“这就说错了,是为你我解决这两个小子。”吴优瑄风度一笑。 八一冷哼一声,他双手一举,武士刀凌空三尺,刀柄在握,八一人已奔出,刀鞘未曾落地,他已经来到李西来身后,看那架势,要学一回关公温酒斩华雄,可李西来不是华雄,利刃破空之风刚到后背,李西来乍然回身,乌绝一声轻响,李种手中的火枪,亦紧跟爆开一团火焰,八一面『色』微冷,反手一撩,两颗枪子皆落。 刀鞘落地,八一面上发青,而李西来两人趁着这缓势,奔出大门,吴优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等他催促,八一脚步连迈,追出大门,门外三丈处,是李西来两人的后背。 刀锋再起,李西来咬咬牙,拼着自己左手受伤,也要尽量拖延,等人多之处,他不信这群日本浪人杀得了他。 突闻盛怒之音入耳。“日本浪人,也敢在此撒野。”说罢一双铁拳直取八一后腰。 八一能否分辨李西来不知,他只看到,那双拳头上缭绕的劲气宛若实质,假如不甚受此重拳,常人必定肌肤迸裂,七孔流血而死,就算是八一,也得被打掉半条命。 收刀避开,八一面『色』凝重的望着来人,王蛇冷笑一声,站到李西来两人身旁。 另外三名浪人同样赶来,他们站在八一旁,目光不善盯着一脸不在意的王蛇。“吃爷爷一拳!”王蛇悍然出手,明劲后期的他无所畏惧,那八一环视四周,不止王蛇一人,他收了刀,同三人离开。 “休走!”王蛇兴致勃发,岂容四人逃走,他作势欲追。“算了。”年轻人开口,王蛇忙恭敬退下。 几名仆人在旁,年轻人背着身,负手而立,李西来抬头望去,只能看到年轻人手心,兴许是发现李西来看着他,年轻人侧低下头,对李西来报以柔和一笑。“没受伤吧?”李西来连道谢。说罢欲走。 “你们倒也有几分胆『色』,敢闯这府衙,现在别急着走。”年轻人开口,李西来两人脚步顿住。 吴优瑄急匆匆追出来,发现八一四人消失无踪,下一秒便看到完好无损的李西来两人,和两人身边气定神闲只见背影的年轻人,吴优瑄不知为何,脚步踟蹰起来,他不知道这迟疑从何而来。 “还不过来?”王蛇低喝一声。 第104章 主奴 吴优瑄如心神被慑,下意识的上前几步,等他回过神来时,一张脸上微有怒气。 “你们是谁?见了知府大人还不跪下?”见老爷愠怒,跟着吴优瑄出来的几个佣人,不甘示弱的吼道。 王蛇冷哼一声,不理会那几个叫嚣的佣人,直盯吴优瑄,见此,那佣人大恼。“一群刁民,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此撒野?”两方交流几句,吴优瑄面『色』恢复过来,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 “佛山知府,吴优瑄?”年轻人声音平平淡淡,吴优瑄面『色』一变,这声音好生熟悉,他似乎在某种地方听过。 年轻人缓缓转过身,吴优瑄面『色』一呆,旋即大骇。 “奴才,奴才见过……”吴优瑄双膝跪地,熟练无比,那几名佣人心中登时满溢不安,赶忙跟着吴优瑄跪下。 年轻人轻笑一声,“哦?你认得我?” 两人交谈间,李种悄悄凑近。“他是什么人?知府见了都要跪。”李西来偏过头,李种未能缩回头。 李西来『摸』了『摸』脸颊,望着面『色』通红的李种小声说道。“吴优瑄口称奴才,这年轻人还能是什么人?旗人呗。” 两人私语不提,年轻人笑了一阵,跪在地上的吴优瑄战战兢兢,显然惶恐到了极点。 “你可好大的本事,不仅买卖人口,还敢勾结日本人,真是好一个佛山父母官。” 吴优瑄心中一定,大声喊道:“冤枉,奴才冤枉,主子您有所不知,买卖人口另有其人,奴才刚到任,得知这件事,正要着手彻查,没想到得您的大驾,说来也是不怕您笑话,几月前,清明之际,奴才回乡祭祖,居然见到曾祖父坟头迸发仙气,一闻那气息,奴才自小气喘的『毛』病,当即好了,一干族老见此大瑞之相,俱说天幸吴家,奴才也是极信的,果然今日,得见您尊容,奴才真是……”说罢,欣悦之下,一时哽咽,哭出声。 年轻人冷笑两声,假哭的吴优瑄见一番吹捧,年轻人毫无反应,知他不喜这套,不由低垂着头,哽咽声不绝,心中却有些焦急,脑袋一时竟不灵光起来。“请听奴才解释,那几个日本人,有些本事在身,仰慕我天朝神威,特来献宝,没想到这两个小贼,心怀不轨,意欲暗杀奴才,那几人挺身而出,和他们斗在一处,主子,您别看他们年纪小,身上可有枪,我看他们还是惯犯,说不定刘立民的死,也跟他们有脱不开的干系。” 吴优瑄一番无稽之谈,听得年轻人眉头直皱,但他身边的仆人可不一样,一听到说李西来两人有枪,几名仆人连忙挡在年轻人身前,一副忠心护主的做派。 “吴优瑄,你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把脑袋搞糊涂了,他们杀了刘立民,你告诉我怎么杀?” 王蛇对两人好感颇多,站出来质问。果然一听这话,吴优瑄后悔不已,直骂自己昏了头。 年轻人目光投来,李西来笑了笑,年轻人随意点头,便要再问吴优瑄。 隐隐发觉李西来的意思,李种拉了拉他,李西来示意安心,这才掷地有声道:“没错,人是我杀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俱都愕然望来,吴优瑄已是目光呆滞,他随口胡话,居然还成了真? “那刘立民暗地里从事买卖人口的活计,我和小种曾落入他手,逃出来后,找了个良辰吉日,一枪杀了。” 李西来一脸淡然,不禁让年轻人生出来刮目相看之感,王蛇同样面『色』复杂望来。 “但刘立民死后,佛山的人贩子依旧作恶,看来他不是人贩子背后的保护伞,应该还有别人。” 一句话,又将矛头指向吴优瑄,众人压下心中莫名情绪,复又望向吴优瑄。 一行人进了府衙,吴优瑄让人端来清茶,他现在已从失神状态中走出。 “主子,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刘立民是这种人,至于这两位,主子身份尊贵,我看……” 年轻人一听,反倒被气笑了,“事到临头,你还不承认,好!”他招招手,王蛇走近。低语一番,王蛇出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清茶换了几次。王蛇面『色』紧绷赶来,到年轻人耳边回复。“主子,那几个抓住的人证,全都不明不白死了,我们派去看守的人倒是没死,只是昏『迷』。” 年轻人面『色』微变,他抬头一望,恰逢吴优瑄望来,那眼中满是恭敬神『色』,无可挑剔的恭顺,就像一条狗看着自己的主人般,可年轻人却敏锐察觉到,其中深藏的一丝不屑。 “吴优瑄,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知府,手段倒是不小。” “奴才纵有通天的手段?在主子面前,也只是小儿科。”吴优瑄一个激灵,连忙跪倒在地。 年轻人胸口微有些起伏,可见他怒气正在酝酿,但修养在身,这气息不会爆发。 “夜深了,主子若是不嫌简陋,还请早些休息,万不能因为奴才这点小事,累了主子的万金之躯。” 年轻人站起身,吴优瑄走到他跟前,为其引路,同时口中为自己辩驳。“真金不怕火炼,相信主子一定会证得奴才的清白之躯。”这般说着,吴优瑄漫不经心望了李西来两人一眼。 年轻人面『色』不变,他瞥了眼两人。“这两位小兄弟,不要怠慢了。”“嗻。”王蛇和吴优瑄同时道。 于是,吴优瑄亲自领着年轻人去了房间,王蛇身为贴身保镖,自然寸步不离,李西来两人则是在府衙下人的引领下,入了另一处客房,和年轻人手下的仆人住在一处。 夜,吴优瑄进了卧房,他夫人早已等候多时,见吴优瑄进来,服侍他宽衣,两人坐在床沿。 吴优瑄叹了口气。“好端端的,他来做什么。”他夫人知道外头情况。“老爷,这是咱们吴家有福。” 看了眼自己的夫人,吴优瑄面上没有多少喜『色』,诚然年轻人前来,若是换做十年前,吴优瑄估计早乐开了花,甚至真会庆幸祖坟冒青烟,可现在不同,他已经暗地里站了边。“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第105章 更有来人 “当初老师劝言,我若是听了,奉行中庸之道,不知还会不会有今日。”吴优瑄心中暗道。 “主子前来,是祸非福,虽暂时遮掩过去,可以后的路,如何踏步?”吴优瑄思来想去,总感觉心中不妥。 他虽然留了心眼,却并非万全,一想起李西来两人,吴优瑄便阵阵心悸,那两个孩童,八成将他和八一等人的谈话听进,假若他不能准备妥当,明日恐再生变故,若有灭顶之灾临头,该如何是好? 吴优瑄所思至此,心下一狠,顾不上太多,年轻人的到来,让他心中多少有些惧怕,如果一不小心真出了事,他没有这个能力去扛,也没有那个本事,能担起事后的一连串责任。 复又穿好衣服,吴优瑄悄悄来到后院,唤来一人。“赵三,连夜去通知郑大人,说主子来了。”黑衣赵三点点头,翻身出了府衙,骑上快马,直奔广州。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一行人聚到大厅,吴优瑄有些倦容,但一见到年轻人,便如蜜蜂见到花朵,大步上前。“昨夜奴才招待不周,心中甚是惶恐,以致夜不能寐,还请主子见谅。”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说昨晚夜不能寐,恐怕另有原因。”王蛇冷哼一声,吴优瑄一脸通红,梗着脖子大声道。“奴才自小苦读圣贤书,一心只想报效朝廷,四十余年,所做每一件事,都有迹可查,王大人如此污蔑,奴才唯有一死以证清白。”吴优瑄假意抹泪,心中暗自计较赵三赶来的时间。 “严重了,王蛇,你少说几句。”接过茶喝了口,年轻人润润嗓子,便向李西来使眼『色』。 吴优瑄尚在掩面假泣,李西来带着李种走出,仿若自语般。“昨日我在贵府上,听闻你和那日本浪人说什么‘东大街青宅’,不知道这处地方,是个什么去处。” 李种接过话。“西来,我看八成是窝点。”“什么窝点?”“『奸』人的窝点,自然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两人一问一答,吴优瑄面『色』微变,他偷望一眼年轻人,发现他笑意盈盈,“大胆,两个稚童,肆意诋毁我之青白,一口一个窝点?我且问问你两人,昨日偷入府邸,是何居心?你二人包藏祸心!擅闯朝廷命官之府衙,可把朝廷放在眼里?可把我大清放在眼里?主子,我看这两人不是好物,其心可诛啊!” 年轻人动动手指,示意两人回来,他望向一脸忠贞的吴优瑄,斟酌一番取下那高帽子。“我秘密南下,见佛山人贩子猖獗,故以差这两位小兄弟调查,他们入了府衙,确实莽撞,吴大人,可需我赔个不是?” 这话出口,王蛇怒目而视,年轻人身边的仆人,同样怒现于脸。吴优瑄闻言大骇,忙跪倒在地。“主子万万不可开这种玩笑,在主子面前,奴才宛如萤火之光以对皓月,只需一点月华便足够奴才受用终生,焉敢得熊心豹胆,妄图转动皓月,一人享尽?那般光华,奴才即使再修行百世,也无法承受一分一毫。” 年轻人哈哈大笑。“你自然不敢承受,你只是个奴才!既然如此,我问你,为何我遣去调查人贩的两人,会出现在你的府上?”吴优瑄谨慎开口。“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主子……” “哼!”年轻人冷哼,“住口。”王蛇大斥。吴优瑄满头大汗,再不敢多说一句。 “你所言可是实话?”年轻人转向李西来。“千真万确。”李西来李种两人掷地有声。吴优瑄汗流得更急了。 年轻人低头一望,心中暗自点头。“如此,事不宜迟,即刻出发,是非黑白,自有可鉴之处,欺上之贼,该当施以剐行!”后一句却是年轻人有意无意说与吴优瑄听。 一行人稍作整理,便要出门,届时门外一声呼喝,吴优瑄大松口气。“报!两广总督,赵大人到!” 密集脚步声接近,不一会儿,赵兴文出现在门口,他一见年轻人,小跑上前,躬身见礼。“小人见过主子。” 赵兴文在年轻人面前,是个人,虽然是个小人,但好歹也是个人,而吴优瑄,只是个奴才,一条狗罢了。 年轻人眼角余光一望,见到吴优瑄明显轻松许多的脸,心中暗骂一声。“赵大人,不必多礼。”年轻人忙扶起两鬓灰白的赵兴文,对他,年轻人可不敢怠慢,两广总督,非同小可。 两人寒暄一阵,赵兴文怒瞪吴优瑄。“吴优瑄,你怎么办事的?主子来了,都不曾知会我,还是驿丞连夜告知,若是怠慢了主子,你吴优瑄有几个脑袋能担待得起。” 赵兴文一番话,抹去吴优瑄深夜派人知会的事实,他和吴优瑄撇清关系,是在告诉年轻人,两人只是不怎么见面的上下级,另外并没有太多其他的干系。而年轻人,确实不知道这些深层缘故。 “是,小人知罪。”吴优瑄答道。在赵兴文面前,吴优瑄又成了个人。 “出了什么事?”赵兴文心中虽知,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他这般一问,得年轻人同意后,吴优瑄娓娓道来。 听完。赵兴文开口便骂:“好一个吴优瑄,居然做出这种事,我看不必多说,直接三堂会审!完罢处斩!” 吴优瑄一个激灵,他瞄了眼赵兴文,赶忙跪倒在地,口中大喊。“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大人,主子,奴才捐躯是极愿意的,可若是『奸』人依旧逍遥法外,奴才的死毫无价值,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孔圣董儒,愧对我大清数代伟岸君王!奴才……冤枉啊!”说罢,吴优瑄又掩面嘤嘤的哭泣。 几人谈话间,李西来偷偷一瞧,这次吴优瑄哭得煞有介事,居然真的泪如泉涌,着实苦了他。 赵兴文先是武断之语打压,听到吴优瑄剖肝沥胆之语,便对年轻人建议。“主子,即便真有隐情,却不能听信吴优瑄一面之词,主子只需一席话语,小人立时写文上京,审这吴优瑄!” 年轻人听到‘上京’二字,勉强笑了笑,挥挥手,看那模样,似乎有些不愿。“不用了,昨夜我的探子得到消息,现在正要去,可巧赵大人赶来,不如一起同行,分出是非,做个见证可好?” “主子有命,奴才不敢不从。”赵兴文回应,年轻人点点头。 “不过……”赵兴文突兀一语,年轻人心头咯噔一跳。 第106章 弃卒保车羽毛洁净 赵兴文冷目扫视年轻人身边一众仆人,触及他目光者,无不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唯有王蛇,毫不『露』怯。 “主子这次南下,可得爷的同意?”赵兴文这个问题,没有人敢回答,就连王蛇,都闭上了嘴巴。 沉默片刻,年轻人定定神,他心里想说‘是’,但有另外一种力量,牢牢管住他的嘴巴,他能撒谎吗?自然是可以的,人谁没撒过谎?但是,现在不能,他不能撒谎,不能在两广总督面前撒谎,而这件事,也不容许他有一分谎话,若是说了谎,后果,就算是年轻人,也承受不起。 “赵大人,我确实没有得到同意。”年轻人面『色』微有些不自在。 王蛇这时忍不了,站出来轻声道:“主子想去哪就去哪,赵大人,这件事上,你未免管的太宽了!” 赵兴文大声喝斥:“大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王蛇面『色』一白,年轻人脸上也有些不好看。 “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赵兴文冷哼一声,不去看满脸青白的王蛇。他转头望向年轻人,面上柔和起来。“主子,您是万金之躯,怎能落凡尘涉险,这事实在过了。”年轻人无法回答。 “主子我是知道的,不可能一时冲动做这种事,必是受了『奸』人挑唆!”赵兴文再转目光,盯向年轻人一干仆人,包括王蛇。“你们这些奴才,胆敢挑唆主子,居心叵测,用心更是险恶!难道不怕诛九族吗?” 一干仆人身子微抖,仿佛一只只被围在角落里的小鸡崽,赵兴文所说不差,这事要是挑『露』出去,一人一个诛九族,妥妥当当。在这种结果下,就连王蛇,同样服了软,再不敢说什么。 院里寂静半晌,赵兴文捧手上前。“主子,这事完了,您可得赶紧回去,要是让爷知道了,小人也只有一颗脑袋。”赵兴文变了脸,堆着讨好的笑容,与之前判若两人。 一干刚被怒斥的仆人古怪望来,心中腹诽不已。李西来在旁,同样也看得啧啧称奇。 “是了,是了。”年轻人也借坡下驴。他心中颇为无奈,这两广总督赵兴文,奉行中庸之道,不偏不倚,除了爷,对谁都不客气。年轻人素日只听说过,今朝总算是亲眼见了一遭。 一番波折,一行人总算出了门,没多久,就到了东大街青宅,面对这普普通通的宅子,年轻人信步踏进。 “吴优瑄,你若是真敢干那种丧尽天良的恶事,不说主子,我第一个亲手劈了你!”赵兴文面上也有些紧张,他甚至出言恐吓吴优瑄。吴优瑄听了,面『色』一白。 宅子不大,只有几个佣人在打理,见到浩浩『荡』『荡』一群人,几人局促不安,但一看到吴优瑄,便如找到主心骨。 请进众人,年轻人使了个眼『色』,王蛇便带着年轻人身边,那一干伪装成仆人的精英,四处搜查。 耳边不时传来叮当脆响,似是四处打砸留下的声音,听到这些嘈杂的吴优瑄,面『色』不禁又白了几分。 “主子,有发现,西边卧房床底下,有个地窖,隐约能听见人声!”王蛇面带喜『色』,大步而来。 李西来暗自点头。年轻人振奋一喝,“走!”一行人便走向西边卧房。 眼前的床铺上,是个深邃的洞口,不见光明。吴优瑄看着那洞口,仓皇间竟然想要逃跑。“站住!”赵兴文见此,满脸怒气,他一把扯住吴优瑄,大力将他拽向洞口边缘。 “老爷。”宅子里的那几名佣人,不禁喊了一声。吴优瑄茫茫然抬头,见得赵兴文恨绝的眼神,和年轻人李西来等人冷冷的目光,。吴优瑄颓然一叹,跪倒在地。“我有罪!” “好,你终于承认了,王蛇,让人将吴优瑄打进大牢,窖里的孩子……”年轻人话语夏然而止。 “老爷!”窖里传出声女子的轻唤,众人听闻,面上微微变『色』,一时间,数十双眼睛,俱都投向洞口。 一名头发还没梳齐整的美娇娘探出洞口,柔柔望向吴优瑄。“怜儿,我……”吴优瑄心中不是滋味。 赵兴文见了,面『色』先是憎恶,但一转又松口气舒缓下来,至于年轻人李西来一行人,心中则是复杂滋味居多。 “我见怜儿生得别致,便从那几名日本浪人手里,买了她做小妾,还没来得及过门,谁料……”吴优瑄望着那美娇娘,面『色』发苦。“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赵兴文气得直跳脚。 “你这档子破事,害得主子大动干戈,更是污了主子的眼,该当何罪?”赵兴文破口大骂。 吴优瑄叹了口气,“大人,吴优瑄认罪,但这事并非起在我身上。”说完他看向李西来两人。 “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干些翻墙偷窥的缺德事,我看长大了……”赵兴文知道李西来两人有年轻人庇护,但他并不打算就这么简单放过两人,正要说一番话打底时,李西来冷声道:“障眼法而已。” 年轻人精神一振,望向李西来。吴优瑄气愤瞪来。“事到如今,你还往我身上泼脏水?” 李西来没理会两人,他转向年轻人,躬身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事情决计没这么简单。” 年轻人默然不语,吴优瑄反倒气笑了,“好,没这么简单,怎么个不简单法?你这小孩说个门道出来!” 赵兴文同样进言。“主子,吴优瑄暗地里养女子,虽然说是未过门的小妾,到底失了德行,该罚!污了主子的眼,更是该重罚,不过,吴优瑄毕竟只是失了小节,不能跟贩人这种恶事划上等号。事情现在有些明朗,可这个小子心眼里认定了,仅听两个孩童一面之说,倘若定了吴优瑄的罪,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我看他说得信誓旦旦,不如把差使给他二人,让他们查个水落石出。” 吴优瑄当即大声赞同,年轻人颇有些为难,他征询的目光看了眼李西来。吴优瑄哀声道:“主子,您可务必要为奴才做主。”赵兴文怒斥。“住嘴,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李西来刚想开口。年轻人已有决断,事到如今,他不能再拂两人的面子,不然事后一查,因为两个孩童,闹得四品知府险些掉脑袋,二品总督做了见证,他的名声可能就会受到影响。 虽然这件事,他也有参与,但必要时刻,斩去多余不得不行。如此,如果李西来真查出些什么,那么他舒舒服服,坐居其功,假使没有,他的羽『毛』,同样干干净净,不沾尘埃。 念头转动,年轻人开口。“这事给你二人七天时间,要些方便,尽可以来找我。” 事情定下,李西来两人毫无提出不满的能力,他们之前,之所能在这种大官面前威风,完全是因为更为尊贵的年轻人在身后站着,如今,年轻人想要弃卒保帅,他们顺理成章变成弃子。 众人散去,临行前,那吴优瑄冷冷瞪了两人一眼,似乎在怨愤,两个小孩,仗着主子,在我头上拉屎撒『尿』,现在主子走了,我看你们,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处境。 第107章 愁云不散实力归 一路小心避开跟踪,两人出了佛山城,郊外,李种心中惴惴不安。“西来,我看,要不咱们走吧。” “走不了的,不说那赵兴文和年轻人,得罪一个吴优瑄,我们两人便难以出广东。”李西来笑了笑。 李种望来。“那你有什么办法吗?”“没有,不过那些人贩子,我敢肯定,和吴优瑄有脱不开的干系。”李西来摇摇头,李种看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只得跟在他身旁。 在小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经意间,来到破庙,一阵难闻的味道袭来,李种捂住口鼻。 李西来眼前一亮,走近破庙,入目是吴管事那冒黄水的尸身,看来一众乞丐不在破庙居住,无人为他收尸,那些野狗也不敢贸然闯入,导致吴管事只能静静发霉。 恍惚间想起什么,却被那臭味一冲,没了踪影,李西来看了两眼,朝李种点点头,两人将尸首扔出破庙。 晚间,佛山城他们是不会再回去过夜,谁知道吴优瑄会不会生歹心?两人在余味绕梁的庙里将就一晚。 白日进城,忽见那伙日本浪人气势汹汹,两人躲好,过了半刻,那伙浪人又兴致不高的回了酒馆。 除这以外,再无他事,过了三日,李西来每日辅导李种习练枪法、武术。 李种表面上兴头十足,但心中实在无法集中精神,导致收效甚微,基本上毫无进展。 李西来明白,李种心中无法释怀,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暗地里苦思解决办法。 这样一来二去,两人都不是那种外向之人,到让彼此间的气氛,变得沉闷、压抑许多。 再过了一天,距离七日之期越发接近,白天两人前去城里买些吃食,李西来能明显感觉跟踪之人变得多了,甩掉那些人,费的功夫同样更加,不过万幸,还没人能跟踪到破庙附近,两人暂且安全。 两人处境不佳,但李西来身上却有好事发生,他的实力上涨些许,枪术有所上前。 虽然还不能弹闪,对弈却已经顺手许多,同时劲气也松动三分,让孩童的李西来有了胜过几分成年人的力量。 这事安了李西来的心,实在没想到办法,也能拼着带李种离开,如今境况,成功率大大上升。 第四天夜晚,两人在破庙睡下,李种翻来覆去睡不着,李西来也在思考后路,朦胧间,咀嚼声入耳。 “西来。”李种睁开双眼,摇醒装睡的李西来。两人对视一眼,旋即悄声出门,走向那声音的源头处。 拨开灌木丛,李西来面上一愣。身后李种探出头,不禁后退半步。 “它们看上去饿坏了。”李西来低语。李种苦笑一声。“果然是肚满肠肥,倒是便宜这些野狗。”李西来摇摇头,原来是吴管事接近腐烂的尸首,吸引了这一带的野狗,细细一看,足有七八条。 米洛沙一死,再没人隔三差五来投食,可把这些野狗饿的,现在一有食物,俱都狼吞虎咽大肆咀嚼。 “西来,走吧。”李种心智虽然成长许多,但见到这种场面,还是难以承受。那些野狗啃食吴管事骨头时,一丝丝刺耳的摩擦声传入耳中,让李种全身骨骼微颤,仿佛自己在遭受啃噬般。 李西来点点头,野狗把吴管事吃干净了也好,这几天,不时有淡淡腐臭味传进庙里,李种倒是闻不出来,五感敏锐的李西来却有些糟心,但考虑到吴管事尸身腐烂,又不好再搬,今夜这些野狗,算是帮了个小忙。 两人回庙。这七八条野狗并未发现两人,依旧畅快痛吃,没一会,吴管事只剩半截,其中几条凶悍的野狗,已经发现不够吃,居然联合起来驱赶往日稍弱的同伴,『乱』世之中,连狗都学会人那一套。 稍弱的野狗垂着尾巴,眼中散发渴望光芒,却不敢上前。 “嗷…嗷…”静谧夜『色』下,本只有咀嚼声,却蓦然两声似狼非狼的高亢嚎叫,让人心底发寒。 驱赶开同伴的三条野狗,正要下嘴,听得这嚎叫,狗嘴里呜咽几声,竟是乖乖退开。 一时间,七八条野狗侧头,紧盯芦苇从。这些野草无人打理,长至成人胸口处,却依然无法掩盖发出嚎叫的他们,只见两团黑影,在芦苇丛中迅速移动,没多久,便接近吴管事尸身所在。 草丛一阵摆动,它们一窜而出。两条至成人胸腹的狼狗,那七八条野狗在他们面前,宛如橘子旁边的枣子。 由于饥饿,狼狗瘦弱,清晰可见它们两侧肋间骨骼,但狼狗体型高大,站立足有人高,若是好生喂养,可想而知它们必是另一番神骏模样。七八条野狗低头,以示臣服之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需两条,只要一条狼狗,它们一众便不是对手,更别说它们同样无力。 狼狗再嚎一声,七八条野狗忙夹着尾巴跑开了。两条狗这才走到吴管事身边,其中一条低头一闻,狗眼里居然有些人『性』化的厌恶,旁边另一条蹭了蹭他,好似在说凑合吃一顿,那条无奈,两狗方才吃起这腐肉。 两狗久未进食,更兼食量本就巨大,没多久,场内只剩吴管事残衣破角,看那犹自『舔』嘴的动作,显然小半吴管事不够他们吃,两狗现在不过半饱,还需要更多的食物,才能满足它们。 正所谓狗眼看人低,这话虽然含义不在狗眼二字,但字面上理解,狗的视觉确实不如人,算是轻度近视眼。 但狗的嗅觉可不得了,在嗅觉方面,一条狗是常人数十倍,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寻常饿极野狗,闻到活人气息,或许会避而远之,就算饿死,也不敢袭人,盖因那样,只会加速他们的死亡,有这个力气,还不如出去跑动,寻找另外的食物。 然这两条狼狗,却不一样。李西来两人来过一阵,便离开,自始至终没『露』过面,可他们不会想到,有两条胆大妄为的野狗,嗅到他们留下的气息。 偏偏这两条狗是狼狗,偏偏这两条狗吃了个半饱还想要吃更多,偏偏李西来的气息,它们,十分的熟悉! 于是,恶狗来袭。 第108章 喜得黑黄二子 于是,恶狗来袭。 两条狼狗偷偷潜入破庙,不分好歹,一个急加速,便凌空跳起,朝着气味的源头,躺在庙中的两人扑来。 它们自然认为李西来好欺负,只是到口跑不了的鲜肉,哪能知道,这月余过去,当前的李西来,不仅枪术傍身,劲力亦回暖,小小身体里的力量更甚普通成人,不可同日而语。 感知到袭击,李西来双手往后一撑,借着反弹之力而起,一脚一个,踹在凌空的狼狗肚腹。 两条狼狗向后飞出,四脚胡『乱』在地面扒拉,一时竟是站不起来。“什么东西?”李西来还不知道是两头狗,他『摸』索一阵,点燃一只蜡烛。往前一照,才发现是两条失去反抗能力的狼狗。 “这两个狗东西,我没去找它们,还敢送上门,正好泄我心头之恨!”李西来面『色』冰冷,两人走到狼狗身边。 肚腹遭受重击,这点上,狗和人的反应一样,胃里翻江倒海,两条狼狗不待李西来走近,张开狗嘴就吐。 “臭死了……这,这是吴管事?”李种一手端着蜡烛,一手捂住鼻子,“看来这两个狗东西,还没吃饱,想把我二人,连皮带骨吞下肚呢!”见二狗无法逃脱,李西来笑意盈盈的望了眼李种。 李种面『色』红彤彤的,方才要不是李西来暴起,说不定他还真会被狗压住,那种境况下,无法使用洋枪,可能今晚就莫名其妙死在狗嘴下。进了狗肚子,过两天成了泡狗屎。 李种红着脸开口。“谢……”“哎!”李西来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不禁让李种的脸『色』更红。 李西来视若未见,笑道:“咱们把这两条狗东西料理了,明早顺便吃顿狗肉。”李种连忙摇头。“别吧,它们吃过人,咱们吃了它,不太好。”李西来一想,是这个道理。“那好,留个全尸。”说罢上前。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两条狗智商出类拔萃,见到李西来眼中满是杀意,本能之下,又想起以前撒欢讨好的招式。两条尚站不起身的狼狗,后腿蹬着地面,推动狗躯,就这么在两人面前,打起滚来。 李种看在眼里,带着红润的脸上,不由浮现几抹笑意。李西来面『色』未曾改变,走到一头狼狗前,抬脚欲踏。 低头一望,忽见那狗眼中满是求饶神『色』,李西来心中微震,缓缓收回了脚。“罢,给你们这两狗东西个痛快。”说完,李西来搭上腰间乌绝,枪口直指一个狗脑袋。 那狗被枪所指,它不同于其他没见识的野狗,它们是见过世面的,知道那黑管,不论人狗,杀起来毫不费力。 ‘嘤嘤嘤……’两条狼狗呜咽声不绝。李种挠了挠头,想要上前,却又止住脚步。 “当初敢戏耍于我,今时不同往日,又讨好于我,真是狗东西!”李西来手持乌绝,身形未动丝毫。 扳机将要扣下。‘呜呜……’李西来身前的狗已是放弃抵抗,一双狗眼缓缓闭上,仿佛认命般。但另外一条,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骤然凌空。“小心!”李种大喝一声,拔出洋枪。 李西来毫不在意,枪口一转,正要杀那暴起的狼狗,却发现,它并非攻击自己。 踢中狼狗的那脚,李西来使出全力,更是踢在狼狗肚腹极脆弱处,它们万万没有力气,在短时间内缓过来。 这条暴起的狼狗,想要在死之前,咬李西来一口泄愤吗?当然不是,它没有这个能力,因为它凌空的身子,只是向前进了半尺,便又软踏踏的倒在地上,可它没有放弃,这条狼狗嘴巴一边往外吐胃『液』,一边艰难的挪动,接近李西来。现在它的目的,两人都知道了,这条狼狗不想让同伴死去。 李西来没有开枪,半晌,这条狗挪动到李西来脚下,又过了良晌,它才抬起脑袋,用满是脏渍的嘴巴,叼住李西来的裤脚,和那麻布接触仅仅一瞬,狼狗失了力气,趴在李西来身前,一动不动,仿佛死了。 “西来。”李种喊了一声。“哼,你想让我不要跟狗计较对吗?”李种也就闭上嘴巴。 ‘和狗计较,那我不也是条狗?’‘哼,歪理,这两条狗险些取了我的命,我杀它们,有何不对?’ 李西来目光一凝,手指蕴藏力道。这时那条本该先死在李西来枪下的狼狗,爆发出力量扑在刚刚守护他的同伴身上。李西来气得直跳脚,宛如泼『妇』骂街吼道。“狗东西!” 杀意顿去,李西来背过身,收了枪。李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李西来面上更显不快。 “汪汪……”两条狼狗‘腾’的一声站起,你蹭蹭我脖子,我拱拱你脑袋,旁若无人的玩闹起来。 两人目瞪口呆。李西来错愕转头,望着两条撒欢的狼狗,突兀生出失败感,喃喃自语。“真他妈成精了还。” “别动!”李西来一喊,两条狼狗顿立在地,亮晶晶的眼睛望向两人,身后的尾巴摇成五档电风扇。 “没杀你们,却也不能放了,反正也是做狗,今儿过后,给我李西来做狗。”说完,两条狗好似通人『性』,小跑过来,围着李西来转来转去,亲热无比。 李西来连骂臭狗东西,不让两条狗蹭上身。为这两条狼狗取了的名字,那条率先救‘黑子’的便是‘黄子’,片刻,两条狗饿了,居然回身想去吃那些呕吐物。 “呸,小种,给这两东西点干粮吃。”李种应了,取了些馕饼来,暂且让它们垫了个底。“给我去外面守着,明天进城,让你们吃个饱。”黄子黑子便乖乖出了庙,黑子还顺带还扒拉上破门。 烛光微动,隐见门外两道坐立的黑影,李西来笑了笑,同李种进了破庙内间,避开腐臭气息。 期间李种询问李西来,为何非要杀黄子黑子,李西来于是将之前的事,说与李种,听罢,“现在好了,它们成了你的狗。”李西来微点头。“不过黄子黑子还真是厉害,咱们只是去看了看,竟然就能找我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西来凝眉半息,突兀舒展眉头,面对疑『惑』的李种,李西来笑道。“得,有招可试。” 第1章 各怀鬼胎 翌日清晨,叫醒李种,黄子黑子跟随,李西来一众前往佛山城。 在五天前,有知府吴优瑄下令,城门关卡守卫一扫往日散漫,如今每人进城,都得搜查数遍,盘问几句,确认之后才会放行,此举深意,不少有心人看出,城内必是来了大人物。 李西来两人走近,身边跟了两条骨架高大,让人见之心中发寒的狼狗。便有守卫持刀上前,示意这种狼狗不可带进城内,这守卫刚说完,又有看上去是长官的人拉住他,那长官瞧了眼两人,对守卫摇摇头。 两人这才顺利进了城,那长官于是说道:“上头有吩咐,这两人多要方便。”守卫擦了把虚汗。“大人,这两条狗如此凶悍,看上去更是饿极,若是不甚伤了人……”“自有上头担待。”如此,守卫便放下心。 当前天气清凉,偶有微风阵阵,让人体感舒爽,可黄子黑子这条狗,却反常的长着大嘴,口中涎『液』不断漫出,沾湿地面,李西来见此喝道:“狗东西,想什么呢?” 慑于李西来『淫』威,两狗收敛许多,但街边行人,早已远远绕开一众。尤其是方才黄子黑子正前方的一干人,两腿发软艰难踱步,他们生怕这两条胸高的饿犬来袭,而刚刚,这两条狗貌似也有这个意思。 行至酒楼,一众踏门而入,两狗闻得诱人香味,兴奋狂叫,唬得不少胆小客人掉了手上筷子,李西来连踹了脚,两狗悻悻闭上嘴,如此一幕,看得楼内众人啧啧称奇:这小孩还没狗高,居然能制住两条饿极的狗,看来狗果然是狗,不管怎样,都不敢违逆主人意思。 小小风波平息,楼内众人复又开怀畅饮,谈笑风生。『乱』世之中,能在酒楼饮酒,该是有些身家,见过三分世面,两条狗凶悍的恶狗,最多一惊罢了。 李种走到那掌台面前,示意买些剩饭剩菜。掌柜见两人两狗,本以为是来闹事,正想让伙计去赶,直到李种掏出银子,掌柜面『色』一喜,剩饭剩菜酒楼倒是不少,但可没指望这东西赚钱,平时他偶尔发发好心,扔给乞丐,算是积点阴功,不过如今既然有银子赚,阴功那先靠边站。 “慢着!”李西来一声,李种望来。“让他上两只烤『乳』猪,再来四只烧鸡。”拍拍黑黄,李西来笑道。 掌柜面『色』诧异,似是纳闷李西来居然让两条狗吃得这么好,旋即一喜,果然出手阔绰。“好嘞!” 李种还有些无法适应。“西来,让两条狗吃得这么好,没必要吧。”“有用的狗,吃好点没关系。”听到这话,李种虽不知李西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乖乖拿出银子,掌柜接过,李种面上犹有肉痛神『色』。 一头『乳』猪率先端来,黄子推推黑子,让它先吃。现在黑子狗脸上再无昨夜吃腐尸的厌恶神『色』,但见它得到黄子的谦让,狗眼里满是精光,扑上去用前臂抱住『乳』猪,畅快大吃。 一众报餐一顿,慢悠悠走向府邸,黄子黑子同样懒懒走着。“现在吃饱了,待会要是事干得不行,那可要加倍吐出来。”两条狼狗忙夹住尾巴,一扫懒散,在两人身后亦步亦趋跟着。 府邸门外,守门见了两人,便开了门。 院内,年轻人和赵兴文等坐在大厅,赵兴文先问。“主子,爷可贵安?”年轻人道:“极好!”赵兴文大笑:“爷自是受天眷佑,可怜我这个奴才,不能上京一仰爷之圣容。” 年轻人安慰:“赵大人一番心意,我已知之。”一旁侍候的吴优瑄连道:“赵大人镇守两广,事关重大,怎能轻易离开,但我想这些,爷也是知道的,只望主子回京,能多美言几句。”年轻人笑道:“应该的。” 赵兴文喜道:“小人先多谢主子!不过还有些私事,小人本不敢多嘴,可这人一老,心里总是惦念,今天斗胆问上一问,还请主子饶恕小人之罪。”说罢赵兴文欲跪下。 年轻人闻言,心中微惊,手下动作却不慢,扶起赵兴文。“赵大人言重了,请说。” “谢过主子,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我那女儿明珠,听闻怀上了孩子。” “没错,恭喜赵大人喜添外孙。” 确认之后,赵兴文喜笑颜开,他女儿尊为亲王夫人,身份高贵,但却是祖宗有令在前,不得相见。 “下佛山前,我见过王叔几面,他也是分外开心,跟我说打算等些日子做宴,估计过些时日,赵大人就能见到王嫂了。”年轻人笑了笑。 “都是皇恩浩『荡』,才让小女有幸,入了镇亲王的门。”赵兴文朝北方跪倒,这下年轻人没有阻拦,旁边吴优瑄望着,心中艳羡不已,他多想也有个女儿,能跟王族搭上关系。 磕完头,赵兴文咳嗽两声,似乎感了风寒,年轻人忙上前。“赵大人,还需多注意身体,你镇守两广,劳苦功高,小侄儿也快出生,赵家为皇室添了人丁,乃是大功。” 赵兴文笑呵呵站起,年轻人道;“说起来,我们两家还是亲戚呢!”赵兴文闻言大惊。“哪里敢,哪里敢。” 这时吴优瑄见两人亲热,没他说话的地方,心中也有些猴急。他想了想,年轻人早晚要走,不如为赵兴文挣点脸面,便道:“镇亲王爱民如子,奴才远在两广,都能听到这好名声,更兼和爷乃是亲生手足,赵大人……” 吴优瑄话语一滞,他见到年轻人失了笑意的脸,和赵兴文包含怒意的眼,后面的话不敢再说。 恰逢李西来两人进来,他看到几人间僵硬的气氛,正纳闷间,久不开口的王蛇过来接:“你们来了,现在是第五天,可想到方法?”说完不由多瞧了眼黄子黑子。 打破沉默,年轻人脸上复挂起笑容,赵兴文同样如此,唯有吴优瑄心中暗骂自己多嘴。 “或许可以一试。”李西来拱手道。“一试?这已经是第五天,如果再过两天,欺瞒主子,你可知后果?”王蛇的声音中,有些许关心。 年轻人伸手,“王蛇,叫他们先试一试。”说完年轻人看到两条狼狗,喜道:“虽显瘦弱,却难掩神骏。” 李西来还没说话,想要将功折罪的吴优瑄上前:“主子若是喜欢,不如给他二人些银两?” 听到这话,年轻人笑而不语。赵兴文淡淡道:“闻爷也是喜爱。”一语,说得吴优瑄喜上眉梢。 看着几人三言两语就想要狗,李西来蹭了蹭黑子,便见黑子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吴优瑄狂吠一声。 那吴优瑄正是心中惴惴,被这凶狗一叫,吓得不由后退两步,他正想发作。赵兴文望向年轻人:“主子,这叫声如何?”年轻人脸有悦『色』。“其声大亮,更蕴十足气势,是好狗,那条黄的,我看更胜一筹。” 见两人没理他,吴优瑄想到被狗吓住,不由面『色』一红,而听到两人的话,他望向李西来:“听见没?看你眼里似有不愿,真是无法饶恕,主子赏你银子,那是看得起你!” 年轻人微微点头,问李西来:“如何,可愿意让我?”黄子黑子似通人『性』,其中黑子恶狠狠的盯着年轻人一方,黄子则静静站在李西来身旁,这时李种连道:“且慢,西来要它们有别的用处。” “哦?”几人疑『惑』望来,李西来开口解释。“这两条狗是我昨夜所得,你要的话,我自是双手奉上。” 王蛇等人看来,眼里有些赞许李西来懂事的意思。李西来道:“不过,先要试上一试?”年轻人不言,王蛇问道:“你说的能试试,是让这两条狗,它们能找出什么?” 李西来肯定道:“当然。”此言一出,年轻人饶有兴致望来,吴优瑄却是冷笑一声,安然坐在凳上。 “狗和人不同,狗怎么样都做不了人,而人却挖空心思想要做狗,真似有疾,也不想想,狗有那么好做?别闹到最后,人不人,狗不狗,可就贻笑大方了。”吴优瑄面『色』涨红,年轻人闻言也有些不喜。 王蛇倒是面『色』坦然,他不客气道:“有话快说!”李西来施了一礼。“之所以说人做不了狗,是因为这狗比人要好。”吴优瑄讥笑道:“拿人跟狗比,还说狗比不上人,我看你是时日渐进,心中害怕,走了失心疯吧。” 不屑望了吴优瑄一眼,李西来继续道:“狗的鼻子,超出人数十倍,吴大人,这个本事你学不来。” “你个小孤儿!”这番话说得吴优瑄大怒,就连他旁边一眼不发的赵兴文,看向李西来的眼里,也有些不悦。 王蛇一眼横来,吴优瑄闷闷坐下,只得用眼睛望着年轻人,似乎想让他主持公道。 年轻人开口:“说话过激了,谁给你的胆子,敢侮辱朝廷命官?”李西来忙道了个歉。 届时李西来取出块暗红血迹遍布的破麻布,隐有刺鼻腐臭味蔓延。年轻人嫌恶的皱眉,侍候仆人见此上前挥扇,吴优瑄也闻到味道,他暴起大喝。“谁让你把这腌渍东西拿出来污了主子的?来人!” 一边王蛇,见李西来拿出破布,方才更说愤世嫉俗之言,心下不由怀疑他如吴优瑄所说得了癔症。 面对王蛇失望的目光,李西来挥手道:“慢着,这块布,不是普通的布!” 吴优瑄一下人笑道:“嗯,应该不是普通的布,你这小孩从哪里偷了块发馊的过月布?是不是有『妇』人发现来赶,你才慌不择路跑进府邸,又说出一通鬼话,想唬我们这些人?”不少下人听了跟着笑出声。 粗俗的玩笑惹得一众下人大乐,赵兴文等人恍若未闻,只盯着李西来,而李西来面『色』平静,注视年轻人。 “这是吴管事尸身上的布料。”此话一出,众人止住笑意,年轻人好整以暇,赵兴文王蛇兴致望来,唯有那吴优瑄,听到‘吴管事’三字,瞳孔微微一缩。 第2章 爱新觉罗 “那吴管事既然是管事,必然接触过拐卖的孩子,身上定有他们的气味,只需让黄子黑子闻闻味道……” 李西来笑了笑。年轻人等没答话,吴优瑄倒是先冷嘲热讽。“你这布都臭透了,这两条狗岂能闻得出来?” “你又不是狗,你怎么知道它们闻不出?”一句话又说得吴优瑄怒火腾腾,心中不安与怒火交织,但年轻人在此,他不敢发作,只用言语敲打。“闻得出最好,如果闻不出,你该当何罪?” 年轻人压压手,示意吴优瑄闭嘴。“你可有把握?”李西来道:“没把握,只是试试,像吴大人所说,没能闻出来,我也还有两天时间,吴大人就别为我瞎『操』心了。”说罢瞥了眼吴优瑄。 将布放在两狗鼻前,黑子一闻,当即厌恶的转过头,而黄子则是深深一嗅,便定在原地。见到这些动作的吴优瑄,不由呼吸一滞,他偷望眼众人,发觉俱在瞧狗,没人看到他异样,心中一缓。 “好了,吃饱饭该干活了,给我找相似的气息。”李西来也没管两条狗听不听得懂,一脚踢在黑子背上。 黑子呜咽一声,撒开四条腿在这大厅里,东闻闻,西嗅嗅,忙得不亦乐乎。在场众人俱都紧张盯着黑子,尤其是那吴优瑄,不时悄悄的伸出手,擦拭额间冷汗。 良久,黑子平静下来,它来到李西来身边,便朝着地面狂吠不止,众人俱都不明所以。“狗东西,别叫了。” 黑子停下吠叫,众人面面相觑,吴优瑄先开口:“这狗,什么意思?”谁又能知道狗什么意思? 没人答话,吴优瑄恶狠狠望着李西来。“你是它主人,你问问它什么意思?”李西来没理会。 黑子依旧紧盯着地面,黄子自从闻过布后,便一直静默不动。李种端详黑子许久,突兀眼前一亮:“西来,黑子望着地面,会不会是地底下有人?” 吴优瑄听闻,心中震恐,两腿险些支撑不住身子。“绝无可能,这府衙大厅若有人挖洞,怎能瞒得过别人的眼睛,再说,我和主子住了五日,天天都到过大厅,没有听到一丝异响。”赵兴文开口,吴优瑄心下稍安。 “赵大人所说不差。”年轻人也点头同意。吴优瑄见此,心中大定,只见他冷笑一声。“信口开河!” 见众人否定,李种有些怯怯,李西来拍拍他肩膀,望向年轻人。“或许隔绝了声音,何不搜查一番?” 吴优瑄满脸冷笑。赵兴文见年轻人有意动神『色』,问道:“吴优瑄,你认为如何。”吴优瑄大声答应,中气十足:“任凭主子,赵大人搜查,只是这若是一场闹剧……” 年轻人明白这话意思,他看了眼李西来,眼中没多少感情『色』彩。“我自有处置。” 言毕,吴优瑄允自冷笑,赵兴文无喜无悲,年轻人眼中带着漠然神『色』。 一干仆人得令,当即四散而去,李西来回身望了眼李种,朝着他柔和一笑,见到这包容的笑意,李种想起方才『露』怯,不由面『色』一红,伸手去『摸』了『摸』黄子。哪料这一『摸』,黄子狗躯一震,发狂急奔! 吴优瑄见李西来的狗不受控制,初时还有些幸灾乐祸,可马上,他变了脸。“来人,这狗翻天了!” 年轻人等询问望来,吴优瑄几乎哭出声。“主子,赵大人,那是奴才内人房间,她自小虚弱,见了这种恶狗,恐怕……”吴优瑄嘤嘤掉下眼泪。年轻人忙大喝:“快去拦住!” 一众精干手下得令,放下手上的事,朝黄子追去,可两条腿的,怎么着也跑不过四条腿,眼看黄子即将消失在众人视线内。瞧见吴优瑄悲伤神『色』,年轻人心中微怒:“王蛇,你去,拦住它!” “主子开明,奴才给您磕头。”吴优瑄虔诚跪倒。含怒起身,年轻人望向李西来。“你干的好事!” 刚才黄子暴走,李西来也不是没唤过,但黄子没听,他现在都是一腔疑『惑』,道了声歉意,一行人走向西房。 吴优瑄越发哭得起劲,他唯有用这哭声,掩盖心中惊悚之意。 幸好走出七八丈,王蛇站在黄子身前。明劲后期!岂是虚言?黄子天生敏锐,觉到那怖狗气息,一动不敢动。 “求主子快把它撵出去!”吴优瑄又跪倒。年轻人挥手,王蛇大步走来,黄子步步后退。 跪地垂头的吴优瑄见到这场面,不由长出一口气。 距离众人三丈处,黄子突然僵在原地,王蛇脸面不好看,抬脚欲踢,黄子便趴到在地,李西来身边的黑子,小步上前,卧在黄子身边,看那样子,仿佛在和王蛇对峙。李西来心中一动。“且慢。” “你还有何话可说?若是惊扰了这里内人,我定绕不过你!”年轻人淡淡道。王蛇闻言眼『色』示意李西来闭嘴。 “这黄黑二子被我收服,断不会再行恶事,方才闻过布后,黑子四处闻嗅,最后狂吠地面,虽然大厅地下有蹊跷,就连我也不会信,可如果是别处呢?”年轻人望来:“你的意思?” “如果确实是在这府内,但是地点在别……”李西来还没说完,吴优瑄大吼道:“汝父可曾死于我手?” “吴大人过激了,只是两句话而已。”李西来笑了笑,旋即望向年轻人。 赵兴文劝道:“主子,内里是吴优瑄内眷,我等若是查起来,恐怕有所不妥啊。”吴优瑄听了,泪如泉涌。 年轻人想也是这个理。李西来道:“黄子显然已经找到地方,不然它也不可能失去控制。” 吴优瑄悲愤大吼:“奴才任主子明断。”说罢哭声如三月春风拂嫩柳,虽不浩大,却嘤嘤不绝。 事到如今,年轻人颇有些为难。赵兴文也不敢刻意多说,他同样跪下。“请主子决断。” “罢罢罢,扰人内眷成何体统?”年轻人挥挥手,欲唤众人回去。吴优瑄闻言,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 然一声冷笑响起。“哼!”乌绝在手,在场众人面『色』大变,王蛇第一时间护住年轻人。李西来侧头一望,黄子黑子狂奔而出,王蛇对此毫无办法,他不敢离开年轻人半步。 半晌,狗叫传来。“你,想杀我?”一语既出,浩然之威袭来。“不敢,我绝无害你之心。”李西来收枪。 无需多言,王蛇领一干精锐,制住两人,李西来毫无所觉。“木已成舟,请各位移步。” 年轻人苦苦压抑怒火,二十余年,未曾有一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赵兴文起身。“此罪,当诛九族!此人,当施剐行!”赵兴文冷厉一指指向两人。 吴优瑄起身,他隐隐辨别出狗叫的方向,这让他的脸青白,颜『色』九白一青,仿佛一坨风干的狗屎。 “请移步!”李西来坚持,年轻人被气笑了。“好好,我遂了你的愿,走!” 吴优瑄讷讷走着,他没了灵魂,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赵兴文偷偷一望,心中徒有叹息。 后院,二狗,一黄一黑,拨土,前腿拨土,土是黄泥,常见的黄泥,泥很松散,有人常挖,二狗拨的很快。 年轻人眼中的怒『色』消失,他望着那块迥异于黄泥的石板,定定出神。吴优瑄跪下。 王蛇上前揭开,哭声震天,从府衙内远远传出,传出很远。街边有几对夫『妇』,听到哭声,敏锐分辨出一丝熟悉,他们欣喜若狂,眼中再没有别的情绪,朝着府衙的方向,不要命的奔了过来。 年轻人抬手,一干精锐跃进地洞,救出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全是男孩,他们大的十岁左右,小的还在吃『奶』,长相各异,身形各异,只有一点相同的地方,他们都在哭泣。 吴优瑄无话可说,赵兴文想说又不敢说,年轻人微微一笑:“朝廷命官?吴优瑄?” 无人应答,此时只能听见,一个个孩子的啼哭声。届时一个小男孩被抱出,手上握着一条鲜红围巾,抚『摸』黄子的李西来面『色』一变,上前。“小弟弟,这条围巾能给我看看嘛?” 那精锐见是李西来,便停下脚步,他抱着的娃娃摇头:“这是姐姐给我的,不给你。” “你姐姐?在哪呢?”小男孩哇哇大哭。“死了。”李西来面『色』沉下。“拿围巾给我看看。” 小男孩本是不愿,那精锐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小男孩便恋恋不舍的将围巾给了李西来。 精锐抱人远走,李西来捧着围巾,这娇艳的颜『色』,刻进他的脑海,让他无法忘记。俯身一嗅,樱花芬芳。 众多孩子安排妥当,吴优瑄跪在地上不知道想些什么,赵兴文则是一语不发。王蛇上前,汇报一番,见院内死寂,他故作轻松夸赞道。“主子,这两条狼狗果然不凡,威廉的货『色』,还真是不错。” 瞥了眼仿佛认命的吴优瑄,年轻人笑了笑。“错了,这是本地黄狗和野狼杂交的后代。” “主子博学多才!”王蛇说完便不语。这么一闹,年轻人心里怒气撇去些许,他唤来赵兴文。 之后,吴优瑄畏罪撞墙而死,佛山城内人贩子销声匿迹,年轻人审了这拐卖人口一案。 第二天,年轻人将行,“李西来,可愿与我同上京城?”李西来轻抚胸口红『色』围巾,摇了摇头。 “可惜了。”年轻人微叹一声。王蛇进言:“你小子别不长眼睛,跟了主子,一步登天,立成风云之人,这种机会,古今罕有,可谓你十八代祖宗修来的福气,今朝降到你头上。” “谢过!”李西来抱拳。王蛇恨铁不成钢的别过头。年轻人笑道:“也好,我相信日后会再见面,记住我的名字,爱新觉罗·涴澜!”涴澜哈哈大笑,一顶大轿离二人而去。 第3章 意欲寻人 “爱新觉罗?”李种『摸』『摸』头。“当今皇室的姓。”李西来解『惑』。“啊?那我们…不是…”李种脸上隐有懊悔神『色』。李西来道。“一段朽木,迟早化为飞灰,再说区区蛮夷,仅此而已。”李种似懂非懂点点头。 好生犒劳了黄子黑子一顿,两人出了城,再无跟踪之人,归程甚是顺利,叫李西来还有些不怎么习惯。 两人不提,轿子里的涴澜,不由凝眉沉思。“一个小小知府,便将我骗倒,朝中更老的骨头,又该如何『奸』猾?额娘所说不错,没必要的心思,没有必要,欲要取胜,当心狠手辣!” 众人散去,朝廷会有新的知县知府到任,无需赵兴文过多担心。广州总督府内,赵兴文长吁短叹,直叫他身边的管家不解,想起老爷素日威严,管家又不敢多问。“去将赵三智叫来。”管家领命而去。 不久,人来,赵兴文幽幽一叹。“三智,你,我是信得过的。”赵三智跪下,掷地有声。“垂危之中,老爷搭手救三智一家六口,自那日起,这条命,便是老爷的,三智愿为老爷效死!” “没那么严重,你附耳过来。”赵三智上前,一番耳语。赵兴文握住他肩膀。“此事,定要一字不漏告知亲王!”赵三智重重点头。“领了行囊,就去吧,越快越好!”赵三智便出了门。 破庙内,李西来尤其烦躁,他拿出红围巾,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完全没有分毫睡意。倒是李种,心中大石落下,一回来便躺下睡着,微不可觉的鼾声入耳,直叫翻来覆去的李西来好生羡慕。 白天,李西来踟蹰不定,他想让黄子黑子闻一闻『毛』巾,找出那人,心中却又害怕得紧,浑浑噩噩过了一天。 “西来,你心里有事?”二更将过,白天一天李种早发现李西来异常,故有此问。 “没什么。”李西来眼神有些闪躲。“真没有?”“真没有!”“好吧。”李种也不拆穿,躺下睡了。 李西来叹了口气,想着挨过这一夜,再找办法。三更近半,李西来起身,他出了门,制止想要跟上来的黄子黑子,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踱步。夜深人静,落针可闻,忽起清风,宛如鬼哭。 他睡不着,也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心湖中的金『色』法则震『荡』不休,令他无法安生。 走着走着,居然到了佛山城,城门紧闭,不得进去。李西来便绕着城,没多久,来到了河边。 依稀间听到呼喝人声,心中金『色』法则的震『荡』一时停息,李西来躲进灌木丛,目光一凝,望向那岸边声源。 似乎是两方会面,先起厮杀,没一会儿便停歇,场面安静下来,好像有人出声控制。 目力所及之处,所见尚算清晰,李西来瞧着那两方人马对峙半刻,各自阵营便从中分开,主事者现身。 “是他们!”两名主事者,李西来全都认得。一方是日本浪人鬼神八一,另一方却是太极传人张英合。 两方照例说了几句。“你们是什么人?对我家小姐图谋不轨。”八一先质问。 “笑话,你家小姐,明明是我们买来的丫鬟!”张英合风度一笑。 “可恶,竟敢说她是丫鬟。”八一大怒,即使不是他家小姐,那也身份尊贵,被人说成丫鬟,实在大逆不道! 一言不合便要动手,八一刀锋出鞘,夜『色』更显森冷。张英合到是淡然无比,随意一站,气场便成。 浪人一方与红会一方见势匆忙推开,对他们来说,两人可谓是神仙,一个不慎,就能让他们这些人遭殃。 张英合脸上的淡然神『色』,让鬼神八一心脏一紧,那股子气势,他只在大师兄身上见过,而他八一,面对大师兄,就是个滴溜溜转的陀螺,一按就停,一抽便转,别说反抗,出格一分都做不到。 张英合的气场延展开来,不过三息,八一便受到影响,他眼神一凝,知不能继续对峙。只听一声大喝:“九鬼神流!狂鬼一刀斩!”刀光闪过,看得李西来背冒冷汗,之前的八一,若是对他这般,见面便全力出手,现在的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不会有。 刀刃扑面,张英合并不过多紧张,这一招,值不得他紧张。张英合仅出一手,似慢实快的伸出,轻轻一弹武士刀的侧面。八一鼻翼溢出冷汗,接近暗劲的明劲从刀身传下,致使他险些握不住武士刀。 咯出一口鲜红,鬼神八一面『色』大变。“快走!”日本浪人仓皇逃窜,张英合也不追,笑眯眯的看着。 “张先生,这鬼神八一是会里的大敌,杀了我们不少兄弟,不如您辛苦辛苦,带我们上去杀了他!”红会一方,有孙逸的忠心下属,不遗余力的撺唆张英合,但显然,他的话毫无吸引力。张英合只是轻笑,理都没理他。忠心属下吃了个瘪,悻悻退回了红会一方。 窥伺的李西来还没走,因为红会一方也没走。没等多久,又有人来,“多谢张先生仗义出手!”孙逸黄刚大步而来,孙逸对着张英合大声道谢。“无妨,家师的意思罢了,告辞。”张英合干脆走了。 众目睽睽之下,孙逸感觉有些丢面子,黄刚道:“张先生武术精湛,区区日本浪人,果然不是他对手。” 一语即出,不少红会成员笑道:“何止不是对手,张先生就用了一只手,那鬼神八一便屁滚『尿』流。” 黄刚跟着他们笑了一阵,突兀面『色』一黯,鬼神八一弱吗?不弱!遥想那些被杀的红会成员?在八一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但他在张英合面前,却又不堪一击。武术一道,还真是让人憧憬。 思绪发散片刻,孙逸愤愤道:“一群狗官,迟早将他们的反逆之事抖出去,让他们撕咬个痛快。” 听到这话,黄刚面『色』更加黯淡,孙逸算错了,刘立民吴优瑄等人,居然和日本人有了共识,孙逸所预见的,刘立民一脉和日本人一方厮杀的场景,就是个笑话,孙逸的计策,险些让刘立民一脉,先拿他们的好处,再拿日本人的好处,两边赚个盆满锅满。 如今幸亏张英合击败鬼神八一,抢回了贵人,又有那不知名杀了刘立民吴优瑄的神秘人,搅浑了局势,他们红会才得以止损,没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有让诸多兄弟白白牺牲。 可下一次会有那么好运吗?红会和太极门有旧缘,才能请到张英合的出手。神秘人是谁又不知道,或许人家压根不是帮他们,只是弄巧成拙。若是还有下一次……黄刚担忧的望了眼孙逸。 “黄刚,传令下去,让兄弟们严加看守。”孙逸再没其他心思,他现在只想将那人带回台湾。 黄刚下去了,忧心忡忡的下去了。孙逸沐浴微凉晚风,望着张英合离去的方向定定出神。“武术,武术!张英合,你可真是张无往不利的王牌,我孙逸资质低下,自知斤两,但无论如何,都要握住你这张王牌!” 孙逸的声音低不可闻,本该无人听清,谁料那方才唆使张英合的忠心下属章茂,天生耳聪目明,听到这声音,他眼前一亮,善解人意的上前耳语,孙逸先是一惊,听着听着不禁微微点头。 红会一方走尽,李西来心安许多,此时四更将过,他打了个哈欠,正想回往破庙。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无波的河水中钻出个人影,细细一看,似是日本浪人,他拔掉嘴巴里芦苇管,大步而去。 李西来『摸』了『摸』下巴,又等了许久,确认没人之后,他才慢悠悠的钻出灌木丛,走到对岸,找到那根丢下的芦苇管。李西来心满意足的回了破庙,坐地思忖一番。金『色』法则不再悸动,他得以安稳睡下。 翌日,李种叫醒李西来,定了定神,扫去睡意,李西来凝重望着李种。“小种,这几天我有他事,你好好待在庙里。”哪料李种一下慌了。“西来,你的反常我不多问,但你这句话,我有些害怕。” 李西来不解道:“怎么害怕了?”李种面『色』绯红,咬唇道:“感觉,你好像要丢下我一样,西来,我已经是无虚枪术了,能帮上你的忙吗?”『摸』『摸』他脑袋,让李种脸上红晕更重,李西来笑道:“放心,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保证,好吗?”李种点点头,李西来微微一笑,叫上黄子黑子,大步出门。 望着那离开的背影,李种眼神一黯,方才李西来没有回答他,能否帮上忙这个问题。 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李种站起身,不让变得湿润的眼睛继续任为,他手握火枪出了门,来到后山发奋练枪。 佛山郊外,日本浪人总部,八一一抚良刀‘裂石’,他所触碰的地方,正是张英合伸指拨开的所在,那处,隐有裂纹,看得八一阵阵心疼。这时手下进内,鬼神八一收起脸上不愉神『色』,之前水中的潜伏者上前低语一番,八一平静的面上微有喜『色』:“当真,那张英合不会再出手?” “小的亲耳听见,那红会头头,气急败坏之下,还想着对张英合施以阴谋诡计。”潜伏下属道。 鬼神八一大悦。“好,窝里斗他们最在行!”潜水下属趁热打铁。“八一大人,不如我们将这个消息,告知张英合,让他们……嘿嘿。”八一摇头:“揭开反而不美,任由发展最佳。” 那张英合功力之深,世所罕见,几乎和大师兄不相上下。对这种人,鬼神八一不同于孙逸,他深有了解,盖因他亲见大师兄之刀,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阴谋诡计在他们面前,翻不起什么风浪。 而若依潜水者所言,现在暗中告知,以张英合的『性』格,不仅不会和红会撕破脸皮,可能还会因为顾全大局,暂且避退,那可就没好戏看了,不如任其发展,说不定有惊喜。 第4章 码头 “大人,我们已经知道小姐就在他们的船上,现在张英合也不会出手,不如等天一亮,我们趁势?” 潜水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八一沉眉思索一阵,最后缓缓摇头。面对潜水者不解的目光,八一道:“不可,白天行事太过招摇,若是惹起清廷的注意,大师兄可能会怪我徒增阻力。” “可只要得到人,这点过错,实在不值一提,况且,那些红会的人,今天晚上就将行动。” 八一颇为自负。“敌明我暗,敌弱我强,不必多言!你下去吧,今夜三更,红会行船之时,我等一齐动手。” 定好时间,潜水者退下,八一复又取出良刀‘裂石’,望着这把自从他刀术有成,便一直跟随他的利刃,如今染上裂纹,八一微有些叹息,不过很快,八一便一扫颓势。 只要这次完美完成任务,师傅手中的快刀‘地虎’,便归他所有,还有更强的刀术在向他招手。 八一精神振奋,不由拿还没到手的成果,同大师兄比较,良久,八一讪然一笑:“哪里需要比较?‘追风’在手,刀术尽得,更兼天资之高,我与大师兄,犹如云泥两物,无需作比,同台,高下立判。” 笑了笑,八一收了‘裂石’,自小他便从同辈中脱颖而出,导致他颇为自负,但对于大师兄,八一十分敬服。 李西来出了破庙,入了佛山城,钻进个无人小巷,先是取出芦苇管,给黄子黑子闻过,两狗顿了片刻,黄子当先走向城门方向,李西来见此知日本浪人不在城中,得此消息,他心里多少有点担忧。 扯住两狗,李西来取出红『色』围巾,黄子黑子过来闻,不久,两狗在前,李西来跟随着来到河边。 前方四五里处是码头,遥遥一望,许多轮船停泊。黑子朝那那片船只吠叫,李西来点点头,看来黑子的意思,是人在那片船队之中,只是这么多目标,该如何寻?难不成一艘艘的找? 黄子蹭了蹭黑子,似有些责怪意味,黑子即垂下狗脑袋,黄子咬住李西来裤脚,后朝码头方向,离那一片船稍有些距离的双帆船吠了几声。“在那里?”李西来一问,黄子便不叫了。 李西来心中暗赞黄子厉害,他举目一瞧,那稍脱出些的双帆船,十分普通,若不是黄子提醒,他不会太在意。 找到目标,李西来带着两狗去码头采风,此地依旧如往昔般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避开人流,凭借超常的目力,李西来刻意寻找那些举动异常的身影。良久,有所收获,码头有许多打扮成挑夫或车夫的人士,到处晃悠,他们既不干活,也不拉客,显然别有用心。 李西来记在心里,暗想若是偷溜上船,有多大把握,沉『吟』片刻,他放弃这个诱人却危险的想法,如果来到这平行界时,他的身体没有发生异变,倒是可以仅凭乌绝,猖狂上船,但现在这般莽撞,那就太傻了。 就近找了码头附近的客栈,李西来住进。日本浪人既然得到消息,必不会轻易放过,他只需要静待时机来临。 晚,小二敲门。“客官,这是您的饭菜。”门外小二吃力的端着一只炖熟的猪后腿。 李西来还没动作,闻到肉香的黄子黑子立马跑到门前,黑子伸出前腿扒拉门,不得如意,黄子叫唤一声,黑子后退半步,只见黄子人立而起,狗嘴轻轻一撞,门栓便滑开。 小二骤然见到人立的黄子,瞬息想到方才开门的是谁,他惊叫一声。“狗成精了!”放下猪脚,慌不迭跑了。 发现门外动静,李西来一乐。这时黑子早已忍不住,扑上去就要啃猪腿。黄子有些凶恶的叫了一声,黑子悻悻退了回去,在李西来错愕的目光中,黄子摇着尾巴跑到他面前,扯他裤脚。 “让我先吃?”僵持片刻,李西来明白黄子意思。听到这话,黄子咬他裤腿的力气大了些许。 “不了,你们吃。”李西来挥手,黄子适才回去,和黑子共享猪腿。望着两狗进食的场面,李西来也有些发慌。“黑子还好,这黄子却有些过了,不会真的成精了吧?”李西来心中斟酌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西来微有些着急,见他这副模样,黑子卧在床沿,当是为李西来守夜,而黄子不厌其烦的蹭着他的小腿,传达的意思,好似在安慰李西来一般。 夜半三更,佛山城内居民大都入了梦乡,李西来连夜奔波下,也有些疲倦,眼睛半开半合间,蹭他小腿的黄子,突然撞了一下,李西来顿醒,传神于双耳,依稀听见些人声。 “黄子,在你面前,我就这双眼睛还灵光点。”李西来笑『摸』狗头,停了片刻,人声更为密集。“你们别跟着我,在楼下等我,明白吗?”黄子一听,还真就不蹭李西来。 悄声打开窗户,李西来一跃下楼,他特地选了靠小巷的房间,故以跳下时很难被人发现。 踏上地面,微激起些尘埃,李西来招招手,黄子黑子也跳下,有狗爪上的肉垫,它们比李西来还要安静。 说了两句,两狗便蹲在巷子口,出了巷子,抬头一望,白日所见的那片船队中,冒着零星几点火光。 码头附近无人,看来那片船队,才是两方交锋的所在,李西来『摸』到河边,一个猛扎跳入水中。 微凉河水包围,深深的无力感自心底涌出,李西来眼中有些惊『色』,他忘了自己不会游泳。 但这种时机下,难道要惹一身狼狈,最后还一无所得?无助间,金『色』法则突然释放力量,李西来心中即刻明悟,‘用手划水,用脚蹬水’八个大字浮现心底,眼前也仿佛出现块木板,李西来从此如鱼得水。 翻腾兮如海猪,直冲兮若剑鲈,下潜神似海王八,李西来极速接近白天所见的那艘双帆船。 潜至船下,微微冒头,八一孙逸交谈声响起。现在李西来劲气松动,较之前不可共语,八一再难发现他。 第5章 终见 船头,两批人马如昨夜般对峙,八一胜券在握,笑道:“张英合已不会出手,你们红会谁能挡我锋芒?” 听闻此言,红会一方果然『乱』了阵脚,孙逸黄刚见此,从人后走出,“谁说我红会,只能靠张英合一人?” 黄刚话一出口,八一眼神一变,他身边一丈距离的日本浪人中,一名面黄肌瘦的男子撕下伪装,手持黑森短匕直刺八一,众日本浪人猝不及防,无法阻挡,而那黝黑短匕,得月光下照耀,隐见几缕蓝芒,更有刺鼻气味直入鼻腔,其上所淬的毒『药』,必是见血即死! 八一毕竟是个高手,紧要关头,尚能侧身,躲过那刺向咽喉的刃尖。黄瘦男子眼有喜『色』,退而求其次,刺向八一腰腹,他也有计较,这淬毒短匕沾血便死,何需刺咽喉,方才只是他的计策,在于让八一惊慌下,先去几分反手之力,让八一只能眼睁睁看着短匕割开腰间血肉,片刻毒发身亡。 “哼,刺杀之术!”八一不屑冷哼。那黄瘦男子察觉到那不屑,眼里有些难以置信。“九鬼神流!见鬼一刀!”此招不似‘狂鬼一刀斩’,‘见鬼’一刀,虽说威力极小,却让出刀的速度快了近倍, 这招‘见鬼’,或许对高手使出,不亚于自『露』破绽,但对黄昊这种刺客来说,却是足够了。 两刃相交,黄昊自知不敌,面对周边虎视眈眈的日本浪人,黄昊借着力道凌空一跃,遁入海中,脱离险境。 黄刚见此,擦了擦汗水,黄昊是他表弟,习有刺杀之术,此次见日本浪人来袭,自告奋勇行刺杀之事,现在结果很显然,黄昊不是八一对手,不过幸好逃脱,没碍『性』命,黄刚松了口气,他可不想黄昊出事。 退了黄昊,八一收刀,瞧见对面孙逸面『色』不变,八一想不出他为何如此淡然。 “诸座,杀!”八一一声令下,众浪人蠢蠢欲动,对面孙逸依旧淡然,这让八一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预感来得如此之快,就在八一刚冒出这感觉时,一个声音响起,“鬼神八一!又见面了!”声自船舱内而来,听到这声,八一一张脸垮下,孙逸却笑意盈盈。一席白衣,张英合执扇出舱。 两方叽叽歪歪,李西来已没功夫理会,刚到之时,两方人在船头,他本可偷『摸』上船尾进舱,不过谨慎之下,多等了些时刻,现在看来十分明智。他要是贸然进舱,对上张英合,那可就完蛋了。 人马全在船头,船尾寂静无声,李西来放缓脚步,一个闪身『摸』进船舱。舱内灯光明亮如白昼,但无红会之人。 双帆船止有两层,下层是船工专用,上层则是些房间。李西来每过一个舱室,便贴耳细闻,确认人踪。 路过一新亮阔门,李西来贴耳,隐有呼吸声传入,他面『色』一喜,当要开门。手握门把,李西来迟疑片刻,松了手,再度贴近,“好厉害的刀术,要不是我机灵,怕是被截成两半了,想我红会第一刺客,今天栽了,真是晦气!不过有张大哥出马,十个八一也不够他一只手打。” 男子抱怨声传来,是那黄昊,和刀术有成的八一对刃,他没有表面上那么好过,现在已然受了轻伤。 李西来轻吁一口气,还好没开门,不然被这黄昊撞见,他免不得取出乌绝,那样就将暴『露』。 小心离开,直走到船舱尽头,毫无所得,“黄子闻错了?”李西来摇摇头,四下环视,依旧无反常之处。 上头已经交手,呼喝声入耳,以张英合的实力,收拾八一用不了多久时间,一念及此,李西来心中大急。 轻跺一脚船板,稍微厚重几分的响声入耳,李西来眼睛一亮,顿时趴在木板上。 “有人!”四下一『摸』,找到和地板融为一体的拉坏,李西来手下一用力,房间出现,明晃晃的灯光亦是刺目。 跃入其中,清香扑鼻而来,有窗户边那燃烧的檀香所发,也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樱花芳香。 环顾四周,房间虽不大,布置却很用心,前方一张小床,金丝蚕被罩锦缎,侧方一张餐桌,工巧银盘奉佳肴。 李西来一边看,一边走到那银盘前,随手挑了块点心,尝了尝味道,很是不错。 趁着腮帮子鼓起的当口,李西来找此间暂住主人,餐桌底下望了望,没有人影,香软小床翻一翻,不见踪迹。 “快出来!”李西来轻笑一声,走向床边的衣柜。随着他脚步声渐近,里头藏匿的小小人儿,呼吸急促几分。 ‘哗啦’拉开柜门,那人惊叫一声,抱头发抖。李西来说了两句,那人茫然。李西来便叽叽咕咕说了几句,她才小心翼翼的望来,小嘴里也回应。 终见这精致到让人无法忘记的面容,果是那日见过的夫『妇』二人所带的小女孩,李西来安下心。 李西来取出红『色』围巾,面现柔和笑意为她围上,她见到这红围巾,眼里有些信任神『色』,怯怯的受了。 一把抱出柜门,她慌『乱』的叫了一声,李西来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出了房间,来到船尾。 船头那边的吵闹声渐渐散去,望着眼前乌蓝河水,李西来知不能拖延。“那些坏人在船头打架,他们打完了就要来找你,别出声,我带你游过去。”小女孩冷静许多,精致的脸上镇定的表情,仿佛个小大人般。 “我不会游泳。”“没事,待回你骑在我身上,要是还害怕,就踩着我的脑袋,别怕。” 小女孩脸上一红,李西来心中一乐,怕不是李种的亲妹妹。 有惊无险上了岸,小女孩的还是沾了些水,深夜的凉意让她下意识抱住双手。 进了小巷,黄子黑子迎上来,旁边小女孩看到这大狗,毫不见惧意。 微风刮过,她身子微抖,却不说自己冷,李西来看在眼里,叫来黄子,一『摸』黄子背上黄『毛』,倒是挺暖和。“我抱你上来。”说罢抱起小女孩。黄子可不乐意了,它叫唤两声。 “狗东西,还不让人骑了?”听到这话,黄子走过蹭李西来,好似在说,它让人骑,不过看人的。 李西来笑骂。“我呸,老子要骑你?别磨叽,你不让她骑,小心拳头!”黄子慑于李西来『淫』威,无奈认了命。 第6章 河边对峙 回庙路上,小女孩一言不发,李西来侧头望去,虽是夜晚,但这次较于之前,看得更为清晰。小女孩还是那个小女孩,可李西来已经不是那个要饭的乞丐,他现在,是一把撑开的伞。 乌云半掩玉盘,却盖不住绽放的银芒,月光挥洒,让李西来看到那张纯真的脸上,一抹难以觉察的愁绪。 兴许是发觉李西来的注视,她也望来,微蹙的眉『毛』下,那双大眼睛本是纯净,不容他物,可在此时,李西来敏锐察觉到,一缕淡淡的不安,她在担心什么?李西来如是想着。 “我是李西来。”李西来伸出手,他的笑容格外灿烂,仿佛寒冬的骄阳,驱散透骨的冰凉。 “你好,我叫光子。”光子握住他的手。 李西来的手出奇的冷,他也许不是骄阳,而是寒冬。光子的手却十分温暖,或许她才是真正的骄阳。 光子眼里的不安散去许多,李西来的眼神逐渐坚定,那金『色』法则毫光万丈,此刻的李西来无敌于天下。 庙门开了,一直焦心等待,无法入眠的李种抬头望去,见到李西来身边的小女孩,他心头突兀一痛。 他的预感应验了,李西来开口了。“小种,这是光子,”李种如同提线木偶,讷讷的答应着。 李种的异常,李西来下意识的忽略,或许是她人吸引,又或许是他内心忐忑。 “小种,事情不妙,我救了光子,日本浪人和红会必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现在已经寻踪追上来。” 李种微微一笑。“西来,你是想说,你要走吗?” “对不住了,小种,没办法的事,我要保证她的安全,也不想连累你,而且现在,你也有枪术在身。” 转过身,李种安静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两件普普通通的衣服。 场面寂然,偶尔响起窸窸窣窣的衣服折叠声,光子虽然懂得几句汉语,却没有理解全部的意思,她看着之前一幕幕,大概知道两人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光子望向李西来,得到的只是让她安心的笑容。 默默开了门,李西来笑着拍拍李种肩膀。“小种,我刚来之时,是你救了我的『性』命,之后更保住了我重于『性』命的尊严,但奈何形势所『逼』,你以后一定要小心,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李种点头,并不转身。 “这两个狗东西,你也带走吧,碍事。”说罢李西来踢了黄子一脚。黄子呜咽一声,还想过来蹭。“狗终究是狗,怎么样也不会成为人,黄子,我知道你机灵。” 黄子夹着尾巴跑了,黑子跟随,两狗没有跟着李种。 人影无踪,步声隐去,面对光子不解的眼神,李西来笑道:“我是为他好。” 此事告一段落,李西来救了光子后,本该第一时间逃离佛山,之所以来破庙,便是知会李种。 光子不见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两人的踪迹,很快就将暴『露』,李西来不想李种跟着遭殃。 一下子变得冷清许多,但李西来早经过离合的考验,最后瞥了眼破庙,他带着光子走上小路。 红日初显,两人差不多离开佛山,李西来望向光子。“他们为什么抓你?”光子不答。 “你父母他们呢?”不提还好,一提光子眼神一黯。李西来忙想岔开话题。“他们在北京。”光子说话了。 路上一聊,原来光子一家人是受了清朝皇帝的邀请,乘船直上北京,不过到佛山时,鬼神八一相邀,便下了船,而后再去北京,谁料有人深夜将光子掳走,又带回了佛山。 “哦?这么说,鬼神八一等人是来救你的?”光子咬咬唇瓣。“不,他们想用我来威胁我父母和叔叔。” 李西来一听,还想再问,却敏锐发现光子眼里的怯怯,李西来把嘴巴闭上,日久见人心,只是时候没到。 两人一夜未眠,到了中午,李西来瞄了眼身旁光子,她两眼半睁半闭,显然十分疲倦,李西来自己身体也遭受不住,心中估算,现在已经离开佛山城,暂且安全,便进了客栈休息。 话说四个时辰前,张英合退了日本浪人,孙逸正当下暗室看光子时,发现人没了,大急之下,忙命人去寻。 没走远的八一收到消息,心中窃喜之余也派出浪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了半日,从那码头客栈老板口中得知一星半点,循着蛛丝马迹,八一领着浪人一伙接近道观。 正值中午,众乞丐外出,八一耐心隐藏,待日落西山,道观聚居的众乞丐,稀稀拉拉回来,八一遂下令。 一时间火光照耀,兵戈相交,众乞丐大骇时,八一的人手已四下围住道观。面对这数十名强人,百来乞丐中机灵者,早已跪下求饶,八一当先站出。“你们的头领,那个十几岁的小孩去哪了?” 便有人回。“大人,头领已经抛弃我们,自个儿快活去了,您如果要与他计较,可去佛山城内寻找。” 这话听得八一大怒,他如何没找过?缓缓扫视众乞丐,并未发现一丝有用的信息,八一便挥手:“杀!” 杀人?八一想到便做了,这数百乞丐,坐在道观地上,望着那些走来的浪人,眼里居然还有些可笑的乞求意味,没有人想过要反抗,倒是有不少人想要逃跑。 这种时候,这些乞丐,宛如路边被人抛弃,随意打杀的小猫小狗。不,或许他们比起小猫小狗还要不如,阿猫能上树,阿狗有四条腿,至少,它们能活得比乞丐久些。 很快,道观地面铺上薄薄一层鲜红,不管是受过一丝影响,靠力气吃饭的乞丐,又或是看人眼『色』,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丐,尽皆化作这块血幕中的一份子,八一静静站着,不见不适。 “大人,这里有个装死的。”手下提起孙迅,走向八一。瞧了一眼,八一挥手。“死人罢了,扔了!” 做完这一切,一众浪人离去,八一绘出李西来相貌,显然他没有罢休。 浪人走后不久,红会等人也来了道观,望着里头纷至沓来的野狗,尽情狂欢的场面,这些人离去禀报孙逸。“死了几百乞丐?”孙逸算是了解一下。“不用管,尽力追查。”孙逸挥退手下。 身子还未长开,哪里经得住这种劳累,李西来光子两人这一歇,就到了第二天,给了银钱,复又启程,走过数十里路程,依稀可闻水流激『荡』之声,再行二三里,珠江横于眼前。 李西来心中振奋,有这条大江在前,说明两人已经彻底脱离佛山,来到广州境内。 波光粼粼,江面上几只小船形单影只,李西来正想唤人渡河,一旁光子却拉了拉他。 举目一望,超常目力发挥作用,李西来心中暗惊,日本浪人的动作如此之快,江面上的那几只小船,各有两三名浪人在船室守着,感激望了眼光子,李西来悄然返回。方才是他太兴奋,以致大意。 隐蔽处,李西来问:“光子,你会游泳吗?”光子‘嗯’了一声。李西来点头,他自然不是想游过去,这江面 宽阔处近千米,李西来倒是可以勉强游过去,光子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待到夜深,小船归岸,日本浪人渐渐散去,同时也有不少船家归去,李西来瞅准机会,以乌绝劫持一名晚归的船家,那船家心中惶惶,乖乖解开绳索,李西来一手持枪,一手牵着光子,两人上船。 途中,李西来笑看那船家。“放心,我不会杀你,送我们到对岸就行,乖乖听话,银子不会少。” 李西来说着,掷出二两碎银,船家不以为意,看他模样,似乎是想尽快送离两人。 约有三百米到岸,李西来心中暗忖,今时不同往日,他带光子一路向北,后有两股追兵,红会和浪人,喽啰他倒不怕,但八一和张英合并非他能力敌,这一遭劫持船家,留下的破绽太大,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此人,应该能为两人省下不少时间。一念及此,李西来眼中杀意暗涌。 兴许是感知到那潜藏的杀意,光子扯扯他衣袖。李西来侧头望去,心头便已软下。 “到岸了。”船家突兀开口。“明明还有二百……”话未说完,船家已翻身下河,李西来面『色』大变。 小船地动山摇,仿佛水中有恶怪作祟,两人立足不稳,险些跌落入河,底下恶怪七手八脚,正要推翻小船时,呼喝声响起:“切莫让小姐入水!”一言既出,小船平稳。 恶怪『露』出真颜,水面上冒出十数人头,正是浪人一众。李西来环顾四周,心中暗道苦矣,江面数条小船疾驰而来,当先一条船上之人,正是方才发声的八一。 丈半船定,八一面对两人,拱手下拜。“小姐,小的来迟,还请恕罪。” 光子的小手微微颤抖,李西来稍用力攥住。八一见此,怒喝:“就是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敢掳掠小姐,我劝你快些放下,以免受杀身之祸!” 李西来不理,八一也不恼,他苦口婆心的劝道:“小姐,异国他乡,『奸』人无数,还请您跟小的尽快回国,山田大人自从您走失后,茶不思饭不想,天皇陛下更是勒令主公,若不能找回小姐,我等提头去见。” 侧头望去,李西来心中微惊,原来光子和日本皇室还有干系,难怪八一如此不遗余力,但事情不像他说得那么简单,吴优瑄府上,李西来亲耳听见,八一身后的势力对光子,存在觊觎之心。 光子小脸一板,不仅颜『色』不失,反倒添了三分英气:“要我回去很简单,你回去告诉爸爸妈妈和叔叔,让他们派人来接我。”八一道:“小姐,何必多此一举。”说罢八一使了个眼『色』,众浪人驱船接近。 光子稍有些惊慌,李西来贴耳:“不要怕。”光子闻言挨近李西来三分。 八一看在眼里,不分青红皂白的断言:“小的明白了,定是这个支那小贱种要挟了小姐,才导致您现在口出怪异之语,众座其上,杀了他!”众浪人飞身而起,李西来乌绝连动,『射』杀几名深谙水『性』的浪人,趁着八一沉眉间低语:“闭气。”光子轻吸一口气,李西来抱住她,一跃入水。 恰逢天时巧至,落入冰凉河水的瞬间,一股暗流涌上,带着两人在水下疾行数百米。 船上八一不知其故,镇定自若,日本四面临海,其国民从小在海边长大,要找一个不通水『性』者,简直比登天还难,故以他才淡然。八一命人入水,那暗流徒然反转,众浪人无法抵抗自然之力,被冲得七零八落,晕头转向,八一这才黑了脸,呼喝众浪人寻人。 不久,暗流散去,此时离八一等人有段距离,李西来却不敢轻易冒头,在水下放空身心,循着河水流动前行。 光子抬手轻敲李西来胸膛,她面『色』涨红,显然闭气到了极限,李西来便托举着,助她换了口气。 李西来自恃不凡,当光子换气三次时,方才一解肺中火燎。如此两人浮浮沉沉,大概四更时分,接近岸边。 顺利上岸,光子双手抱肩,显然有些受寒,李西来大急,扶起她便要去寻找人家,哪料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赵匹的摧心丸发作,这次比往日愈烈,一则他同样受了冷,二则每到紧要关头才吸气,伤了五脏六腑。 光子忙跪坐在李西来身旁,为他擦去额间冷汗。 李西来面『色』苍白,脸上微现笑容,但却并不让人安心。 “小畜生,跑哪里去了?让小姐入了水,若是病了,我少不得挨顿教训。”来人口出抱怨之语,但一拨开草丛,抱怨尽散。“纵有暗流相助,还不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八一哈哈大笑。 李西来不禁咳嗽两声,八一一见李西来面『色』迥异于之前,不由笑道:“发病的人离小姐远些。” 说罢八一大步上前,光子则搀扶着李西来步步后退,八一此时脚步顿住,单手握住‘裂石’之刀柄。 第7章 脱离险境 杀意不加掩饰的袭来,光子倒是没受影响,盖因杀意并非指向她,而李西来却心头猛跳,咯出一口猩红。 光子终究还小,一见李西来吐血,难免慌了阵脚,不慎磕到碎石,两人摔在地上,再做不得逃走动作,但即使李西来没有受伤,如今正面相对八一,他们逃跑的机会同样渺茫。 八一轻松的笑了,由不得他不轻松,若说从张英合手下夺来光子,他没有这个能力,可李西来,还不是手到擒来?纵使这人枪术不错,但他的裂石一出,区区枪械,不足挂齿。 两丈的距离,不知走了多久,李西来躺在地上呼呼喘气,压着他的光子悄然站起,“我跟你走。” 八一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持刀的右手却不放,他一眼望来,光子乖乖走到他身边,“小姐受惊了,待我取了这罪魁祸首的人头,去向主公复命。”八一随意吐出言语,刀已出鞘。 看到八一杀意不散,光子斥道:“让他走,不然我不会跟你走。”一双灵动的眼睛里满溢坚决。 一『摸』下巴,八一语气轻佻。“小姐,这就难办了,不杀了他,我可不好向主公交差,还请您不要为难小人。” 不等光子说些什么,八一取出条绳索便将她绑了,面对光子那冷漠的目光,八一自得一笑。 做完这一切,八一单提长刀,一步步走到李西来面前,“我又没有绑架过光子,你杀我,有什么用处?” “是吗?那是谁带着小姐,涉过这珠江?”八一的刀,一点点举高,刀锋对准李西来的脖颈。 李西来躺着,气息匀称许多,“你应该去找张英合,他的人头才值钱。”听到‘张英合’三字,八一不语。 “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罢了。”李西来的嘲笑,八一丝毫不觉难听,沉默的他反倒笑了。“没错啊,我是欺软怕硬,那又怎样?谁叫你是个‘软’呢?”刀锋下落,光子喊道:“不要杀他!” “那你可就看走眼了!”一言既出,枪响则发,八一挥刀的手十分沉稳,面对那颗子弹,他轻巧削成两半。 李西来翻身而起,两步跨到光子身边。“我没事。”李西来粲然一笑,光子眼里的担心神『色』消去许多。 八一看向生龙活虎的李西来,心中一惊,此刻的他哪里有半分虚弱神『色』,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这人装的?小小年纪,真有翻天的本事不成?八一顿在原地,心中阴晴不定。 李西来不等八一思忖,抬手一枪,便是弹闪。慌忙中的八一提刀迎上,但这颗枪子上传来的力道,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弹丸依旧落地,八一连退三步。稳住脚步,李西来的神『色』他没有去看,八一面『色』沉黑,望着自己的良刀‘裂石’,接近刀尖处,那隐有的裂缝,变得显眼许多。 没有再度『射』击,李西来一派高人作风,就这么站在光子身旁,漠视八一。八一也没有拖延,他脚后发力,刀锋向前,呈直刺之势。“九鬼神流,强鬼一刀!”一声喝出,刀锋再快三分,尖声呼啸随之传来,但李西来仍然一动不动,两只眼睛死死盯住那即将刺入胸腔的一刀。 见李西来毫无闪避之意,八一心中微有些不安,他动作一缓,手下力道稍减两分,以便让自己有寰转余地。 李西来蓦然一笑。“迟了!”刀尖顺利破入肉身,八一面上却无喜『色』,他没有刺中李西来的心脏,只是刺入了李西来的左肩,贯穿伤不可谓不重,但却不是致命。 八一忙要拔刀再下杀手,李西来面现淡淡笑容,左手抬上,紧握住那刀锋。八一大惊,用尽全身力气往外一抽,只听‘咯咯’声响,手掌皮肉薄薄一层,怎能挡住‘裂石’之锋,可皮肉之下的骨骼,却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斩断,这声响,竟是刀刃摩擦着指骨发出。 李西来依然笑着,脸上毫不见痛意,八一心中抖寒,潜力爆发而出。刺耳的摩擦声愈发急促,血『液』奔腾而出,沾湿后背的衣服,裂石也缓缓滑向八一。李西来『露』齿一笑,握住那刀刃的手竟是生生往上一顶,不知破开几层筋肉皮膜,致使裂石卡进肩胛骨中。八一的力气在这一瞬间,消散了八分。 笑容不变,李西来缓缓端起乌绝。“该我了吧?”不由分说,枪声乍响,八一当即中招,腹部开出个血洞。 乌绝往上移,十分缓慢,这并非李西来刻意施加压力,让八一饱尝死亡的恐惧,李西来何尝不想要快?但手中的力道,不能如他所愿,微微颤栗的双手告诉他,他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李西来手中乌绝的目标,是心脏,心乃五脏之首,损之人不可活。 八一心中怒吼,他不想死!至此李西来的残忍他忘于脑后,一身力气尽数回归,而生死关头,他的潜力放大了无数倍。只听‘噌’一声脆响,裂石的一截,永远留在了李西来体内。手握半截裂石,八一眼中狂喜,他反手一挥,刀刃击落枪子,刀背则是重重撞在李西来胸口,导致李西来肩喷鲜红,踉跄后退不止。 ‘嗒……嗒……’血『液』敲击着地面,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声响。八一捂着小腹,止住漫出的鲜血,他咬牙切齿,想他鬼神八一,自小天资上佳,历经多少艰难考验,才刀术有成,为门内众人敬仰的师兄,方才居然被李西来所慑,险些被他两枪解决,八一一念及此,心中惊怒交织而大盛。 李西来捂住肩头,却不能制止猩红的势头,望着遭受绑缚无法动作,眼中却焦急的光子,灰白嘴唇微微一勾。 “支那贱种,给我死!”八一双手持刀,不顾腹部血口,悍然劈来。 李西来闭上双眼,“弹闪……千叠!”乍然一道电光划过天空,致使八一看到那二子相交,成全一子的场面,他满脸震怖,情急之下以半截裂石护住胸口,‘叮!’弹闪千叠狠狠击中八一胸口,却未能建功,半截裂石片片断裂,八一的心,很痛!这痛,不是因为裂石毁于今日,而是因为那弹闪千叠,威力奇高,击碎半截裂石后,枪子虽然落在地上,可有一股穿透『性』的力道,伤到他的心脉! 八一捂心喷血,鲜红血珠飞出很远,有几滴甚至沾湿李西来的鞋面,湿润的布鞋上,晕开一朵暗红莲花。 踉跄后退,八一跪在地面,他的手紧抓胸口,似要缓解这锥心的痛楚,然而肉体的疼痛,以他坚决的意志,缓过去便过去了,可心里的痛,会跟随他一辈子,直至入土。八一因何痛?他痛自己的前程,刀术上的前路,今朝断了,被李西来断了!他心脉已损,终生难以好转,暗疾!将会如跗骨之蛆,对他不离不弃,而今不说刀术上他还能走多远,单论现在,维持现状,他恐怕都只能奢求,心脉受损,境界倒退,鬼神八一,今天,毁了! 八一很痛,滚滚泪珠溢出眼眶,李西来同样很痛,不仅是肩膀,他头痛欲裂,险些两眼一翻,晕厥过去,强行使出弹闪,更不顾一切的使出弹闪千叠,李西来的状况,较之于八一,好不到哪里去,但李西来终究不同,他不是肉身凡胎,绿珠洗礼,只要给他时间,再重的伤势,他都能复原,所以今天,李西来赢了! 李西来坐在地上,光子忙跑上前,李西来『露』出个毫无信服力的笑容,他勉力持起乌绝,而今的乌绝,很重!那种从未失去的,如臂指使的感觉,居然诡异的泯然于无形,李西来心中微有些惊慌,但现在来不及思考太多,他抬起手,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面『色』惨败的鬼神八一。 ‘砰!’枪响了,『射』歪了?李西来眨了眨眼睛,干涩的眼球得到泪水的湿润,让他确认了八一只是右手臂爆开一团血花,他扪心自问,怎么会『射』歪?他的枪术从来没有跌下过百中!为什么今天反而『射』歪了? 惊呼声『插』入。“有枪声!快!”日本浪人赶来了,八一猛然抬头,他眼中尽是恨意,倾尽一江一河也无法洗去的仇恨。两人浪人拨开草丛,一见八一惨状,面上俱都大惊,然不等他们开口,两声枪响。 又『射』歪了,两名浪人躺在地上惨嚎,李西来目光一转,正想致八一于死地,却发现他早已躲在树后。 枪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浪人,他们正在赶来,李西来咬咬牙,解开光子的绳索。“快走。”两人蹒跚远去。 过了珠江,一路奔逃,途中未见人家,十月中旬,太阳初升,清晨的寒『露』凝结,偶有一阵微风,也不像往日那般怡人,光子微微发抖,下意识打了个喷嚏,李西来暗叫糟糕,艰难伸出手一『摸』光子额头,竟是发烫。 李西来肩头亦是痛疼不已,难以行走,两人遂进了个山坳,正想生火堆,如今鬼神八一重伤,一众日本浪人不足畏惧,但一想张英合等人,不见行踪,李西来泯灭了这丝心思。 身上的衣物,内衬半干不干,显然不能再继续穿着了,李西来右肩难动,便叫来光子脱去外衣,将它铺在地上,再示意光子为他脱掉上半身内衬,光子脸红红的帮他褪下。 虽然瘦削,却很结实,光子望着他肩头上的伤口。“你伤的很重,我们要去看医生。” “这不都结痂了么?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说罢李西来笑了笑。光子凑近,『摸』了『摸』那结痂的伤口,心中很好奇。确认是在好转后,她安静跪坐在李西来身边,却不禁打了个喷嚏。 李西来见此,将外衣披在她身上,同时伸手去解乌绝,乌绝在手,不再是肢体的延伸,反倒成了冰冷的兵器。 颓然一叹,正想放开乌绝,却发现这把枪黏在他手上,李西来心中微惊,举手一看,乌绝半截枪身,已然融入了手掌之中,不过片刻功夫,乌绝便消失了,变成了手背上的一个纹身。 李西来脸『色』不好看,如今身体受了伤,乌绝更继续孕育,不能使用,若再遇上追兵,可如何是好? 沮丧之时,光子靠了过来,她脸蛋红彤彤的,多是受了风寒的缘故,那双眼睛里,有些征询意味。 李西来心底的焦躁登时消散许多,轻轻搂住她。“那八一不安好心,肯定不会放过我,我要是逃了,以后再来广东,遇上他说不定比今日还惨。”一番碎碎念,惹得光子轻笑一声,她小脑袋轻轻贴近。“谢谢你。” “没事的,早点休息。”帮光子脱掉外衣,两个小小的身躯紧紧靠着。望着那张沉睡的侧颜,李西来喃喃自语。“我怎么会让你陷入险境,成为一群阴谋家手里的木偶?”“谁都不能这么做!”相拥睡下。 下午两人醒来,休息一阵,光子的烧退了,可李西来却发烧了,而且比光子更严重,额头烫得吓人。 昏昏沉沉间,只能模糊看到光子跑进跑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水,又从哪里摘了些野果喂李西来吃下。 连续三日三夜,李西来才好受一些,他睁开眼睛,发现假寐的光子,看着那憔悴的脸,心中阵阵悸动。 光子似乎也察觉到李西来醒来,满脸写着高兴。 李西来看着她笑出声,光子低头一望,脸上有些窘迫,她身上破破烂烂的,活像个小乞丐。 不禁用力攥着她的手,李西来心中不平,正想说些什么,却敏锐发现光子脸上的痛意,他连忙放开,细细一看,看到本是柔嫩的小手上,诸多细碎的伤口,而那精致的脸上,也有些淡淡的红痕。 李西来嘴巴发干,“我好多了,咱们赶紧走吧。”光子摇摇头。“你还需要多休息几天。” 又过了一夜,李西来没见康复,但在此地耽搁的时间太久,不能继续滞留,光子也知道这点,两人复又上路。 第8章 乞丐同于禽兽 李西来十分虚弱,这次受寒并不简单,他当初毒发,又接二连三受了伤,以致感了风寒,损伤了元气,一时半会难以好转,还需要好生调养,可时间却不等人。 天『色』渐黑,李西来虽然孱弱,但安心许多,一整天未曾察觉到日本浪人的踪迹,看来鬼神八一受此重创,一时没有余力再深入追捕两人,心中这么想,可李西来依然没有大意,一路小心谨慎。 天『色』沉黑,今夜没有月光,不适合上路,两人正找栖身之所,没多远,瞧见前方有架废弃石桥,便赶去。 四周空旷,幸有这石桥庇护,根部处十分紧窄,容两人过夜堪可,李西来遂与光子相拥而眠。 夜深人静,怀里人挣了挣,李西来睁开眼,发觉光子满脸涨红,便问,原是要小解,光子离去,李西来发呆。 “要去北京,路途数千里,还有追兵在后头,我现在乌绝复又孕育,是否还有能力护持住光子?如果没有这个能力,会不会害了她?”颓丧念头出现仅有一秒,便在李西来脑海中散去。 李西来目光笃定,光子不会出事,金『色』法则不容许她出事。 等了片刻,光子没有回来,李西来疑『惑』,小解要多少功夫?就是女孩子也不需要这么久才是。 疑问刚一生出,横架心湖,莅临脑海的金『色』法则剧震,李西来心知不妙,强撑而起,出了石桥,四下扫视。 半夜冷风一吹,李西来虚弱的身子瑟瑟发抖,他循着光子离去的方向,不住轻唤:“光子……”无人回话。 走了数十米,来到方才光子的所在,不见人影,李西来心中大急,金『色』法则涌出妙力,入李西来五官之中。 眼耳口目焕然一新,李西来不及思考这怪异力量的源头,他闻到光子的气味,两腿艰难迈步赶去。 夜间煌煌如白昼,地面清晰可见数个参差脚印,必是有歹人作祟,李西来发足狂奔,隐听前方放肆之语。 “方头,还是你眼尖,不过那小子怎么办?”一人言语中满是兴奋,他夸赞方梁眼力高超。 “怎么办?待会完事了,上去杀了他!”方梁哈哈大笑,他们白天发现李西来两人,起了歹心。 “唔……唔。”光子想要挣脱,方梁低头一望,不由魂飞天外,口中碎碎道:“娘的,真勾人!虽然小了点,但肯定能进去。”鲁担急『色』道:“方头,你快请,兄弟们等着呢。”一言既出,只听七八人咽口水。 野庙内,方梁把光子扔到地上,翻身便压了上去,一边猴急的『乱』扯光子身上衣物,一边解自己的下身。 “帮忙按住。”说完,周边的人抓住光子的四肢,方梁得意洋洋,显出狰狞,再度扑上,腥臭的嘴巴凑上。 “混蛋!”李西来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废掉的野庙里,七八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围在光子身边,四人按住光子手脚,其中一人四十来岁,压住光子,面容奇丑无比,下身精光,依稀可闻一丝让人作呕的腥臭味。 光子双眼死灰,泪水依稀可见,看得李西来目眦欲裂,恨不得让这些乞丐,受尽天底下最残酷的刑罚。 听到李西来的声音,绝望的光子泪水一颗颗溢出。“去,抓住他!”方梁毫不见惊慌,反而指使乞丐。 两人『逼』近,李西来残忍的目光,让他们有些惧意,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一拳击来,李西来不闪不避,倒在地上。 两人明显一愣,还是那个大胆的,上前一提李西来,轻轻松松提在手上,于是回了野庙。 “我道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原来不堪一击。”那人擦了把冷汗,把李西来丢在地上。 李西来蜷缩在地上,捂住被打的胸口,看向光子,“看什么看?”方梁一脚飞出,李西来挪移几尺。 方梁居高临下,胯下摇头晃脑。“这小哑巴是你亲戚?睁大眼睛看清楚!”方梁回身,按住光子,狠狠一撕。 “方头,你有没有觉得,这小子,好生俊秀。”鲁担目『露』奇异光彩,指着李西来,方梁闻言,不由软了几分。 片刻,方梁讷讷开口。“你好这口?”鲁担面对七八名乞丐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 方梁摇摇头,一望光子,『淫』心暴涨,这点『插』曲忘之脑后。而那鲁担则是扑向李西来,两手按住李西来手腕。 光子惊叫一声,那方梁已着手向下,一直沉默的李西来,爆发了。金『色』法则兴风作浪,翻转乾坤。 寰宇之内,有无数种能量,或渺小,或浩大,或卑微,或强大,其中有一种,名为法则之力,在宇宙无数种能量中,法则之力,牢牢占据金字塔的上层,有毁天灭地,掌控星辰的伟力。 金『色』法则大展光芒,李西来有如附体,些许虚弱一扫而空。他迎头而上,两手勒住鲁担头颅,一张嘴张成血盆之口,霎时喉管破裂,血如泉涌,‘咯吱咯吱……’两手一用力,颈骨四分五裂。 李西来踢开尸首,面对庙中乞丐呆滞的目光,无情出手,片刻,各种扭曲的尸身倒在地面,犹如被人掰断的洋娃娃般,场内乞丐余方梁一人。李西来步步接近,接近呆愣的方梁。 “妖怪。”方梁不知所措,李西来单手提他脖颈,一脚踢出,连根带蛋尽皆入腹,随手一掷,方梁奄奄一息。 做完这一切,李西来脚步一软,熟悉的虚弱感传来,但不同于之前,这次的虚弱,只是耗费了颇多的力量,自从法则之力涌出的那刻起,李西来亏损的元气便已补足,现在的他,只需要休息一晚。 光子扶住李西来的身躯,小心为他拭去嘴角的艳红,揽住他的手臂,眼里满是安心的神采,而李西来脱下外衣为她盖上。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这处死尸遍地的野庙。 次日清早便行,约莫五六天后,彻底离开广东,入了湖南境内,路上遇到几起方梁之流,但这次李西来有所防备,两人俱能从容而去,见到这『乱』糟糟的天下,李西来心中徒有冷笑。 又走了几天,前有密林拦路,林子前一颗大柏树上,有张风霜侵蚀,字迹模糊的贴告,李西来一瞧,上首的几个字,似乎是‘赵家庄’,见有人迹,李西来心中喜悦,如今远离广东,八一等人一时半会追不进内陆,而两人一路奔逃,正需要一个地方,好好修整一番。两人于是进了林子。 林中树木枝叶茂盛,只有几点光斑洒下,带来怡人的阴凉气息,昨夜下过小雨,路面稍有些湿润,两人前行不远,李西来一望前方,有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 循着走去,约莫小半刻钟,见到一块青石,上头有个猎户打扮的男子,腰挎短刀,背负强弓箭壶。 李西来两人看到他的时候,猎户也注意到两人,“你们两个小娃娃,从哪里来的,怎么敢进翠峰林内?” 那猎户一望两人,多看了光子两眼,心中好感顿生。李西来两人走近,做了个揖,方才开口。 互通姓名,前方确实是赵家庄,这猎户是庄中人名为赵保。而李西来则说两人南上寻父母,赵保微觉好笑,也不点破,带着几分恐吓说道:“你们进林时,难道没看柏树上的通告,翠峰林近来有恶虎,庄里七八条人命都被那畜生吃了。”李西来一惊。“那通告早被风霜侵蚀,看不清字迹。” 赵保点点头,李西来道:“林中恶虎作祟,为何没有官府出面,反倒是你,来这翠峰林内,难道……” “官府相隔太远,管不到此地,我不忍庄内人受苦,特来翠峰林内擒这恶虎。”赵保一拍强弓,满是自信。 听到这话,李西来望向赵保,他那双眼睛中的神『色』,并非那么坦然,似乎是因为被『逼』无奈,才来猎虎。 两人聊了一阵,赵保关心望来。“白天那畜生还算安分,一到晚上必出来找人吃,天『色』将黒,你们两个循着这条大路,早些赶到赵家庄,暂且住下,通知你们的父母过来接人。” 李西来道:“那你保重。”遂牵住光子,走上那大路。可没几步,隐有风雷之声入耳,四周灌木丛抽搐般响动,依稀可见一抹迥异于树木颜『色』的洁白,在丛中四处窜动。 赵保大惊失『色』,他从青石上跳下,右手取下强弓。“快过来!”一声呼喝,李西来两人小跑返回。 双眼眯成一线,赵保拉开弓弦,作满月之姿,那虎依旧未曾现身,只在丛中四窜,赵保深吸一口气。“着!” 箭枝随即『射』出,正中那一抹白『色』皮『毛』,那虎便一动不动,赵保眼中大喜,可片刻却又心生疑『惑』,这一支箭而已,如何能够立刻让一头猛虎失去生息?就算『射』中致命所在,虎也会挣扎才是。 灌木丛中再响,一颗硕大白虎头『露』出,李西来见此大骇,抱起光子奔向旁边一颗桐树。“快,快上去。” 光子踩住李西来双肩,拉住树枝,李西来则是在下面发力,两人没一会功夫,已经上了两丈有余,暂且安全。 那白老虎慢悠悠走出,赵保一见,亡魂俱冒,他只听说过恶虎吃人,没见过究竟是怎样一只恶虎。今朝亲见,赵保后悔不迭,白虎四肢着地,便到他肩胛,可谓着地六尺,身长一丈,人力如何能与之相抗?至于方才他认为『射』中的箭矢,现在正被白虎咬成两截,叼在嘴里。 赵保一个激灵,抱住旁边一颗松树便往上窜,松树不似桐树,有许多枝丫发力,赵保两只粗壮的手,磨出大片红痕,但他不管不顾,拼了老命的往上爬。白虎见三人都上树,也急了,奔跑过来纵身一跳,登时凌空而起,一阵清风刮向后背,赵保汗『毛』立耸,生死之际,硬生生往上窜了两米,致使白虎扑了个空。 赵保虽然逃过一劫,腰间挎刀却撞上枝丫,掉在地上。白虎闻了闻,又扒拉两下,旋即一爪将挎刀拍飞,撞在青石上,只听‘叮当’一声。赵保回头一望,发现那刀已出鞘,『插』进泥土,那刀身弯弯曲曲,似是被人掰折。赵保的刀,是偷工减料的刀吗?自然不是,这把刀是赵保委托庄内赵铁匠,所打造的百炼钢刀,质量上乘,可仍旧被白虎,一掌拍折,可想而知,若是拍在人身上,必死无疑。 白虎拍飞钢刀,便望着树上三人,猩红的舌头,不住『舔』舐鼻尖,那双无情的虎眼里,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态。 『摸』『摸』光子的头,她倒显得不是很害怕,李西来苦笑一声,望向赵保,两人眼里,俱是戚戚庆幸。 喘息片刻,赵保额间大汗。“怎么办,这老虎据说是会爬树的,更别说白虎这种异种。”李西来连道:“那是谣言,老虎这么大的体型,怎么能爬上树,咱们等一会,它熬累就会走了。”赵保听了惊疑不定。 却说白虎,绕着两棵树走动一阵,它一仰头,望向李西来两人,李西来当即抬头,不敢和这东西对视,众所周知,和猛兽对视,不亚于挑战它们的威严,李西来可不想激怒这头白虎。 光子一点不怕,瞧了一阵,贴近李西来耳边。“这只白猫真好看。”李西来低声道:“别瞧它,别说话。” 两只雪白虎耳一动,那大老虎似是听到两人私语,竟是前爪扑住桐树摇动起来,李西来暗自叫苦,让光子抱紧,他则紧箍住树干,白虎一番施为,两人未曾落下丝毫。 见此那白虎失了耐心,人立而起,足有一丈多高,后腿发力,就要往上蹬,四肢顺利扣在树上,白虎正要上爬,哪料锋利的爪尖,刺破桐树的树皮,流出些黏糊糊的浆『液』,白虎脚下打滑,终究没有触及到两人。 李西来大松口气,得有空隙时间转头望向赵保。只见赵保脸上满是惊慌,发觉李西来望来,他颤巍巍的道:“它……会爬树!” 第9章 吃心人 一瞧赵保抱住的松树,李西来有些同情神『色』,桐树树皮很薄,不说白虎的利爪,人的指甲都能扣进去,可松树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它外层的老皮甚是坚硬,兼厚度十足,如今这会爬树的白虎,若是对赵保起了心思,想窜上去,该是比李西来两人的桐树容易许多。 再者,李西来两人加起来,都没赵保一个人肉多。 李西来刚想到这里,那白虎便放弃两人,转而来到赵保松树下,它先搭上前爪,抠牢,随即附上后爪,待确认树皮坚硬后,白虎往上一窜,居然上了两米之多。赵保魂飞魄散,险些抱不住树干。 白虎再进,离赵保只有下一窜的距离,赵保甚至能感受到,白虎的鼻息吹到自己的屁股和大腿内侧。 赵保终究是赵家庄首屈一指的猎人,这种关头,他心中惶恐到了极点,但没有想过等死,取下背后强弓,赵保两腿夹住树干,双手空出,微微拉开。 精钢箭尖对准头颅,白虎眼中却有些戏谑神『色』,不知是白虎,不知道箭矢的威力,还是说,这只精钢箭矢对它压根造不成威胁。 “别『射』它,它不饿!”光子喊道。李西来疑『惑』望来,光子点点头。 赵保额头冷汗狂落,他本来心中坚定,听到光子的话后,不禁犹豫不决,而白虎也不再动作,硕大的身子吊在树干上和他僵持起来。 白虎体型庞大,它先是坚持不住,慢慢的往下滑。 屁股上暖烘烘的气息散去,赵保心中满溢劫后余生的喜悦。 但那白虎还是没有罢休,他放弃赵保,抬头望向光子,一人一虎就这么盯了片刻,白虎窜到桐树下。 “它想跟我们玩。”光子凑到李西来耳边。 李西来摇头不迭。“这可不行。”白虎仿佛受了刺激,前肢抱住桐树,张开血口啃起树根。 赵保见到这一幕,微有些目瞪口呆,不过见自身无碍,便满脸轻松的打趣。“相传白虎是蚩尤的后裔,今天见了果然神奇,不仅会爬树,还会啃树。” 那白虎回头怒吼一声,森森虎啸,徒添狂风助威,松树还好,只是摇摆不停,唬得赵保不敢多说一句,抱住树干瑟瑟发抖。 而李西来这边的桐树,叶片已如下雨般掉落,为树下的地面,添上一层绿毯。 倏地一阵脆声响起,好似是某人在吹树叶,伴随着几声清脆的咳嗽,那白虎收了威势,四肢着地,狂奔而去。 李西来赵保面面相觑,良久,确认白虎没有潜伏,三人才下了树,四目相对,心中大石落下,便往赵家庄。 密林过后,却是另一番天地,赵家庄不小,山坳里足有千余户人家,背靠数百米高的笔直断崖,整个庄子只有密林处一个出口,而这个仅有的出口处,矗立着接近两丈高的实木栅栏,边上还建有哨楼。 进了这名为庄子,实际上和寨子比较像的所在。 庄中人看到赵保带来外人,不少人士好奇开门,李西来见到这些庄民,不知为何,感觉他们脸上隐有阴云笼罩,内里没有表象淳朴。 “那小女娃生得真是俊呐!以后长大不得了。”“那男娃也不差。”“是不差,但比女娃可差远了。” 一路上议论纷纷,没多久到了赵保家里,赵保身为赵家庄首屈一指的猎户,家中条件算是不错。 开门后,赵保婆娘出来迎接,见赵保赤手空拳,不免眼中一黯,似乎是在怪罪赵保没有猎到猎物。 可李西来进门一看,他家小院中,挂着满满的兔子、獐子肉脯,显然不会是挨饿的那一类。 进了屋子,赵保的儿子上来叫爸爸,年纪大概和李西来差不多,生得虎头虎脑,身体强壮,眼中对李西来两人不无好奇。 用过饭,两方熟悉,赵保儿子名为赵彪,小小年纪,就能独身入林子,捕获鹿、獐等野兽,更在十岁那年,捉到过一只四百斤的野猪,是个庄子里人人夸赞的小猎人,有乃父之风。 饭局上,李西来能明显感觉到,赵保对这个儿子十分的喜爱,不时为他夹菜,眼中经常流『露』出慈祥的神采。 是夜,安排两人休息,估『摸』众人都睡下,赵保翻来覆去,唉声叹气,他婆娘低声道:“还不睡?” 赵保悲声道:“阿香,今年,轮到我们家了。”房中赵匹的婆娘听到这话,气息一滞,沉默良久没有声音。 半晌,赵保道:“太公传令,谁能捉到那恶虎,便放过那一家,是我没用。” 赵保声音有些哽咽,那种白虎,实在不是人能捉到的,他一看见那身影,肝胆已裂,谈何去捕捉 那婆娘搂住赵保。“咱们再生一个。” 赵保登时大怒,拍开他婆娘的手。“混账东西!就这么放弃彪儿?” 他婆娘目光一动,望向隔壁。“那还能怎么办?”赵保不语。 婆娘道:“既然想都想了,就别『妇』人之仁。” “我……于心不安。”赵保似有些挣扎。 “当家的,都随你。”他婆娘说完,翻过身便睡了,赵保徒有叹息。 隔壁的李西来听到这话,还得了?当即叫醒光子。“天亮了?” “嘘,赵保欲对我们不利,赶紧走。” 光子缩在李西来怀里,两人再等了接近一个时辰,待听到赵保房内的鼾声时,两人偷偷穿上衣服,出了门。 走上小路,李西来面有惊『色』,夜间的赵家庄是另外一番景象,处处都有庄人巡逻,简直更甚佛山城戒严时。 李西来暗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怪庄?” 凭借远超常人的目力,李西来心中一跳,这庄上夜间不仅防守严密,更是家家户户都养了护院的土狗,他们两人想要离开不被发现,简直比登天还难。 踟蹰之间,庄子侧边的一处大宅里,传来几声惨叫,那是赵太公的大宅,听到这声音,巡逻之人,无不脚步顿住,投去目光,面上满是担心,就像看着自己的血亲在受苦般。 趁此良机,李西来『摸』到庄门处,隔着数百米,无奈便停下脚步。 此路不通,白天无人的哨楼上,此刻有人看守。 “怕是个贼窝!”李西来骂了两句,不敢冒进,又等了许久,庄门只见有人换班,不见有人偷懒。 不觉天『色』将明,情急之下,李西来带着光子返回,悄悄翻进了赵太公的宅院内,进了柴房。 下人生火做饭,不时闲聊,“今年轮到赵保家了吧,就在今天,真是可惜了,赵彪这孩子,是个顶梁柱。” “可不是,别说赵彪了,前两年的赵丹,打了头狼王,还不是认了命,唉,真是老天没眼,造孽啊。” “别说了,要不是赵太公一家保着这里,赵家庄早就不存在了,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妇』人偷偷拭泪。 不久,有人进来传令。“都出来,赵保带着儿子来了,所有人都来迎他,让他走得体面些。” 两名造饭的『妇』人便离去,李西来带着光子出来柴房,胡『乱』吃了些灶上的饭,小心潜进赵家大厅旁的房间。 隐隐有脚步声传来,赵保带着赵彪到了,上首眉目须白的赵太公请两人落座。 赵保面『色』平静,只是眼底,有着难以割去的痛惜。 赵彪在厅内见了赵太公,颇为拘谨,盖因赵太公德高望重,乃是赵家庄的庄主。 赵太公先开口。“赵保,听闻昨日,你们带了两个外人进庄?” 赵保恭敬道:“没错,太公,那两人是遇虎时认识的,似乎是出走的娃娃。” 赵保于是将昨天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竟是白虎,你一人难以敌之,却是正常,今日带齐庄中精干,再去寻它。”赵保不敢不从,点头答应。 “那两个娃娃,出不了庄,派人下去找出来,如果那男娃娃合适,来年也能让我赵家庄少受些苦楚。” 听到这话,厅内除赵保两人的其他庄人精神一振,势必要将李西来两人揪出来,为赵家庄贡献‘心’力。 赵彪好奇的看着父亲和赵太公,你一言我一语,聊个不停,他『摸』了『摸』肚子,早饭还没吃。 今天早上父亲起早叫醒他,说赵太公设了宴席,款待他们父子两,赵彪一听,自然乐意的跟了过来。 没让赵彪就等,赵太公命人上了宴席,美味佳肴一时端上,赵彪肚里的馋虫被勾上来,两父子与赵太公入席。 吃了个大饱,当然这是对赵彪来说,他闲适的靠在椅子上,望着笑眯眯没吃两口的赵太公,和垂着头,一口都没吃的父亲赵保,有些不明白。 “来人。”赵太公挥挥手,下人端来精致酒壶。 “小彪,喝了这杯酒,你就是庄里正式的猎人,你父亲会为你高兴的。”赵太公身为庄中长者,亲自为赵彪斟了杯酒,惹得赵彪受宠若惊。 他端着酒,不知所措,不是因为这酒,乃是六十年的陈酿,闻之便让人飘飘欲仙,也不是因为赵太公的看重,亲自为他斟酒,而是他发现父亲赵保,面上化不开的悲哀。 赵彪一时没有喝下,赵太公望向赵保。“赵保,今天是小彪的好日子,你应该高兴些!”赵保勉强笑了笑。 “阿爸,你放心,我成人后,又不会走,以后会好好赡养你和阿妈的。”赵彪懂事的拍着赵保肩膀。 手触到肩,赵保失声痛哭,赵太公眉头微皱。 赵保茫然抬头。“太公,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父亲那辈,只需要金银粮食,到了十二年前,却……却……”赵保没有力气再说。 赵太公颓然一叹。“唉,天意弄人啊,那仙儿压不住了,只能兵行险招,赵保,你别怪我,我也有苦处。” 赵彪『摸』不着头脑,他端着酒,只能看着太公叹气,阿爸哽咽。 许久,赵保恢复笑容。“孩子,恭喜你。” 听了这话,赵彪重重点头,喝下陈酿,仅过片刻,赵彪倒在地上,呼吸尚存,只是昏『迷』。 见此赵保嚎啕大哭,赵太公转过头,不忍多看,外头的庄人入内,围着赵保不住安慰。 待赵保情绪平稳,庄人送他回了家,而赵太公看着晕倒的赵彪,挥挥手,便有下人将赵彪抬进内堂。 宴席撤去,赵太公在首位上坐了良久,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等到日上三竿,赵家大宅里,隐有疼哼声传来。 赵太公听到这痛哼,面『色』大急,慌慌张张走近内堂。 赵彪躺在席子上,睡得香甜,赵太公让人搬起赵彪,自己在前,出了厅堂,一路向右,走近一间卧房,房内床中,躺着疼哼的主人,他的儿子,赵腾。 赵腾闭着眼睛,两手紧抓着胸口,嘴巴不时疼哼,看得赵太公一阵阵心颤,恨不得遭受折磨的人,是他。 赵腾十二岁,而赵太公八十岁,更是赵太公独子,可想而赵太公对这个独子有多么宠爱,然天有不测风云,他这孩子,刚一出生,便得了一种极为罕见的病症,无『药』可医,只能缓解。 而缓解的法子,则出在赵彪身上。 赵太公挥退下人,抱起赵彪,移动书架上一瓷瓶,左侧墙壁登时响动,密室出现,赵太公带着昏『迷』不醒的赵彪进了密室,同时关上门。 没多久,赵太公捧着一物走出,那是一颗,红澄澄的心。 楼上揭开瓦片偷看的李西来两人,寒『毛』耸立,光子见到那颗尚在跳动的心脏,转过头,死死抓住李西来的手臂。 而李西来也望来,紧紧抱住光子,两人就这么难以置信的僵在房顶。 赵太公左手握住心脏,右手在下面接心头之血,当来到赵腾面前时,他手上已经有一小滩猩红。 赵太公凑近赵腾,将左手的心头血小心喂进他嘴里,如此,赵腾面目舒展,安静的睡下。 那颗心脏,赵太公则是找了个晶莹剔透的玉瓶,小心装进,当瓶子塞住之时,依稀可见那心脏允自跳动。赵太公满意点头。 “这颗心非常好,可以让我儿少受许多痛苦。” 端详着玉瓶,赵太公似乎还在等待什么人来炮制。 视若珍宝的藏好,赵太公走进密室,捧出白布盖住的赵彪,唤下人将他埋了。 第10章 祠堂鬼物 见到这耸人听闻的场景,李西来更加不敢贸然闯出赵家庄,两人下了屋顶,复又悄声躲进柴房,等候时机。 是夜,合适的时机没有到来,倒是险些被人发现,柴房并非好躲藏的地方,两人趁着夜『色』,『摸』到宅子的后门。 后门打开,一条羊肠小路不知通向何方,李西来一想,这条路是否能够离开赵家庄?便小心踏上。 走了将近半里,依稀可见垂直的山壁,看来此路不通,李西来正想回返,“前面好像有人被关着。”光子指点唇瓣,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李西来眉头一挑,谨慎的向前,果然没多远,出现一座祠堂。 里头似乎有人声,李西来拉着光子在墙边站定,贴耳去听。“赵家第八十七代不肖子孙叩见宗祖,还望祖宗垂怜,保佑赵腾平平安安,安然度过断心之劫,莫使我赵家绝后。”赵太公虔诚上香,拜了九拜,方出门。 赵太公走远,两人闪进宗祠,正殿装横华丽异常,可供着的却是一尊饱受岁月侵蚀,看不清面貌的雕塑,不知是这赵家庄人穷,没有装饰祖先,还是不敢妄动先祖雕塑。 此像三头六臂,八足鹿角,浑然不似个人类,但雕像下方的香炉上,三根飘『荡』青烟的香,无不说明,刚刚赵太公祈祷的对象,便是这尊雕塑,这个非人的东西,确实是赵家的祖先。 细看两遍,李西来越觉眼熟,心中一想,偶有所得,这怪异的雕塑,神似蚩尤雕像,赵家乃是蚩尤的后代? 光子这时拉拉李西来。“在前面。” 两人向前,一越过蚩尤雕塑,气氛登时阴森起来。 正殿过后,是天井,这天井当中,真有一口井,井口外沿,用亮丽的红线缠绕,而井口四周半尺内,尽是些朱砂,砂痕错落有致,汇聚成两人看不懂的无名阵法。 放目一看,那井壁缠绕的红线,依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分做八股,汇合至井口中心,上头吊着一颗赤金铜钱。 不过此时,那铜钱只剩一半,似乎被什么东西侵蚀导致。 两人刚离正殿,迈入天井内,立有阴风刮过,吹得宗祠顶上的瓦片‘嗤嗤’作响,同时,一阵分不清男女的剧烈的喘息声随之响起,李西来一听,面『色』沉黑,忙捂住光子软软的耳朵。 光子不解的抬头。“它好像叫得很难受。” 李西来吐了口唾沫。“下流的东西,咱们走。”说罢两人便走,徒留那少儿不宜的喘息声,经久不绝。 夜入赵家诡异的祠堂,发现真有鬼东西后,李西来老实很多,每日只是和光子躲藏,寻觅良机逃跑。 不觉过去七日,赵家庄隔壁县的深山老林外,张英合怀中揣着一封信,大步走了进去。 这天夜里,赵太公儿子赵腾复又痛哼起来,急得赵太公在厅堂内坐立不安,焦躁模样似在责怪人怎么还没来。 没让赵太公等太久,清脆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赵太公大喜,忙叫人备茶,而李西来听到这声,目光一凝。 来人入厅堂,是一『妇』人,不到四十,风韵十足,赵太公道:“祭祀大人,老汉苦等了七日,您可算来了。” 『妇』人微点头,接过清茶,小饮一口,便望向赵太公。“不瞒祭祀大人,您所说的玄体之女,着实难找。” 那『妇』人不语,赵太公急了。“我一定为您找到,只是如今小儿命在旦夕,还望苗祭祀您出手相救。” 点点头,『妇』人放下茶杯,赵太公忙上前引路,两人走向赵腾的卧房,瞥了眼疼哼的赵腾,『妇』人招招手。 赵太公会意,取出玉瓶,这瓶子不是凡物,七天过去,赵彪的心脏,仍在里头跳动,看上去生机勃勃。 『妇』人接住瓶子,却不动手,赵太公满眼催促神『色』,『妇』人冷笑一声,“三月时间,可够?” 赵太公哪里敢说个‘不’字,忙不迭的答应。“够够,老汉绝对找出玄体之女,您可放心。” 望着瓶中心脏,苗祭祀道。“这些庄上的人,还真是你的狗。” 赵太公应承道:“他们本就是先祖的奴隶,现在开枝散叶,自然也是赵家的奴隶,我说的话,他们不敢不听。” 赵家的祖先,是蚩尤的儿子,族谱中有详细的记载,远古时代,蚩尤战败,他的儿子们逃难,赵家一脉,带着些奴隶,躲藏在这山坳中,自然是以他们赵家为尊。 光阴流逝,赵家也不能放肆而为,随意取庄人『性』命。不过纵使不能再对这些奴隶生杀予夺,但土皇帝这个身份,依旧没人敢去动摇。 苗祭祀望了眼赵家宗祠。“你们赵家堕落太快,竟然连只畜生,都无法灭杀,还要靠祖先之力,勉强镇压。” “唉,当然比不上苗祭祀一族。”赵太公叹了口气。 儿子也分亲和淡,赵家祖先和苗家祖先,一个得宠一个不怎么得宠,获得的遗产区别很大,以致后代,多少也受了些影响。 五十年前,当时有不少赵家庄人,不满赵家的权势,欲要推翻赵家,而那个时候,有个野仙来了赵家庄,在这里兴风作浪,被赵太公的爷爷所收服,镇压在宗祠,此举无疑获得了赵家庄的拥戴,解决了赵家的危机。 时至今日,赵太公仍是庄上说一不二的人,甚至他为了儿子的断心之症,以宗祠野仙的名头,一年害一个同龄的娃娃,都没有人敢去质疑,赵太公是否是因为私心。 不过,想起赵保的质问,赵太公心中不悦,五十年过去,急需再出个能稳住赵家的能人,他显然不是,但他儿子赵腾有这个能力,只可惜天生断了心,唯有以心相补,十八年后,才有一线生机。 所思至此,赵太公幽幽一叹,床上赵腾痛哼愈剧,致使赵太公回神,他连忙望向苗祭祀。“求您出手。” 点了点头,『妇』人握住玉瓶,突兀目光一动,浑身劲气翻涌,隐有太极意境。 她跃出门外,李西来两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那『妇』人提在手中。 第11章 苗祭祀 不由李西来叫苦,他心中惊讶莫名,这『妇』人,居然是明劲中期的高手。 赵太公微有惊『色』,赵家大宅,竟有人潜伏在内,他们没有发现。 苗祭祀瞥了眼李西来,“这个男娃,很是不错,你儿子用了,断心之症能祛大……”苗祭祀突然看到光子,面『色』大惊,旋即大喜! 苗祭祀哈哈大笑,赵太公不知其意,恰逢赵腾疼哼,赵太公正想开口,苗祭祀冷冷道:“我的事,也不必麻烦你了,自求多福。”苗祭祀提着人便走,赵太公哪里拦得住。 人走远了,赵太公颓丧坐倒在地面,他不明白苗祭祀好好的,为何会撇下他们,那个女娃,难道就是苗祭祀找寻的玄心之女吗?若是那样,自己儿子的断心之症尚未解决,可该怎么办? 他们都是蚩尤后裔,苗祭祀就能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赵家绝种?赵太公望着赵腾,不由悲从中来。 苗祭祀跃出赵家庄,无人敢拦,李西来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不知该如何道福祸,他们现在出了赵家庄,却被个明劲中期的高手制服,看她模样,并不是那种好心的『妇』人。 出了庄,入那密林,苗祭祀从怀中取出一片状物事,在嘴边一吹,只听一声虎啸,那壮硕的白虎奔来。 “白君,不用麻烦你了,人已经找到了。”『摸』『摸』那白虎的脑袋,苗祭祀脸上满是轻松笑意。 白虎甩了甩头,望了眼被制住的光子,朝苗祭祀吼了一声。“呵呵,不愧是七窍玲珑心,你想救她?” 苗祭祀面『色』微冷,那白君缩了缩脖子,似乎很是害怕,“快走吧,不要多管闲事。” 苗祭祀呵斥,白君离去。 提着两人一路急奔,进了个黑黝黝的山洞内,这里似乎是苗祭祀暂居的地方。 山洞十分干燥,更是阴凉,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苗祭祀放下两人。 她对山洞内了如指掌,扯开灯罩,一盏油灯无火自燃。 焰光洁白,灯油透亮,毫无一丝烟火气息,火焰缭绕,隐有沁人心脾的芬芳飘散,让人神清气爽。 白焰虽小,光亮却照遍整个山洞,左边是一排木架,上层放着『药』材,下层则是典籍,旁边有张堆放着不知名『药』粉的小桌,右侧是苗祭祀休息的地方,铺着一张芦苇编织的席子,洞『穴』最内部,似乎也有张小床,上面铺着一条薄毯,好像睡着什么人,可李西来并未感觉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秀姐见不得明火,这灯还不错吧,名为冷骨灯,是用未满十六岁,不幸死去的处子骨髓炼制而成。” 苗祭祀喃喃自语,听得李西来心中一寒,光子这时靠了过来,李西来轻轻环抱住她。 “你们关系倒挺好,小女娃,是我救了这男娃,要是你们被赵老头发现,绝对一个都跑步了,但现在,至少他有生路。”苗祭祀笑眯眯的蹲下来,李西来敏锐发现,此人情绪有些不对劲。 苗祭祀伸手欲来『摸』光子,李西来转过身,不让苗祭祀得逞。“真是好生俊秀的女娃,小小年纪,就是国『色』之姿,羡煞万千女子,更兼七窍玲珑心在内,难怪白君一见你,便是生出好感,居然敢忤逆我的意思。” “七窍玲珑心?” “没错,七窍玲珑心,有此心者,慧根天生,万法皆通,从古至今,寥寥两人,商朝比干,汉朝诸葛,不过现在,添了你这小女娃,就是三人。”苗祭祀侃侃而谈,她满意到了极点。 李西来道:“你看我怎么样?” 苗祭祀不屑道:“一具泥胎,还能怎样?” 李西来大怒:“我呸,村野顽『妇』,没长眼睛。” 苗祭祀也不恼,她愣了愣,笑道:“你想替她?这可不行,秀姐是阴体,要你这泥胎有什么用?还是这女娃,才能配上我的秀姐,好好看着,她马上就要活过来了。” 说完,苗祭祀走向洞『穴』深处那具小床,她颤抖着双手,一点点揭开『毛』毯,而李西来,也终于看到那人的真面目,光子举头瞄了一眼,眼里充盈惊讶,李西来也好不到哪里去,盖因那个‘人’,毫无人样,仿佛一具骨架上,贴上一层油皮,臂骨、头骨、肋骨清晰可见,这哪里是个人,分明一截枯木。 这时李西来也明白,为何他感觉不到丝毫生命气息,直到苗祭祀将那人抱到三米外的芦苇席上,李西来才凭借超出常人的听力,勉勉强强听到那么一丝,几乎等于没有的微弱心跳。 李西来抱着光子,望向那枯木。“这是你的秀姐,长得挺别致,就是精致了些。” 苗祭祀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是啊,秀姐她自从生出来,到四岁就不长了,现在又过了十四年,如果不是每天炼『药』喂她,恐怕早就夭折了,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说着说着,苗祭祀落下泪来。 这时那秀姐心跳又弱了一分,苗祭祀不知如何察觉这连李西来都极难发现的异状,她慌忙却不乏轻柔的抽出秀姐身后的手,小跑到旁边木架,取出个暗红『色』瓷瓶,然后回到秀姐身边。 先小心翻过秀姐,李西来看到这朽木脑后根处,有块颜『色』稍微暗些的肌肤,苗祭祀轻易挑开那块斑驳的皮肤,其下便是森森白骨,连块有形状的肉,都不曾见到。 端着瓷瓶,苗祭祀将瓶口对准那挑开处,往下倾倒,一滴无『色』无味的艳红『液』体落入,皮肤下的白骨微染艳红,旋即灰白,至此那秀姐的心跳稳固,不在减弱,但较于方才明显不如。 苗祭祀继续施为,由后脑根、至心脏胸腔上方、最后脐下丹田,滴下三滴『液』体,秀姐的心跳终于恢复到之前。 李西来问道:“这又是什么邪『药』?” 苗祭祀回过身。“邪『药』?有眼无珠,这是宝『药』之精,说了你也不懂。” 秀姐无碍,苗祭祀长吁短叹,她望了眼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光子,“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 光子不答,李西来冷眼盯着她,苗祭祀循循善诱:“小女娃,这男娃现在跟你好,护着你,以后可说不定,男人啊,都是一个样子,先是甜言蜜语,骗走你的身子,而后说什么破了童子身,有损他的前途,致使罡劲无望,再随意的将你抛弃,留下你孤儿寡母,受苦一生。”苗祭祀又嘤嘤哭了起来。 第12章 回天丸 李西来听到她这话,低声道:“我李西来,不近女『色』。” 苗祭祀哈哈大笑,笑得眼泪『乱』流,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她望着光子,指着李西来。“你听听,好笑不好笑?”光子讶然抬头。 “聒噪,我看你像个水『性』杨花的『荡』『妇』,嘴巴里这么说,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勾引别人,怀了别人前途呢?” 苗祭祀宛如被戳到痛脚,气急败坏的要来掌李西来嘴巴。 恼怒之下,苗祭祀却看到李西来得意的脸,她突兀停下动作,复又哈哈大笑起来,这次比方才更夸张,这『妇』女捂着肚子躺倒在地,端是放浪形骸。 笑罢,苗祭祀脸『色』又转为阴沉,她不由分说抢来光子,喂些粉末,光子便无法动弹,被她放在秀姐身旁躺好。 苗祭祀于是咬破指尖,印在那本是平平无奇的芦苇席上,鲜红没入,席子居然隐有红光扩散。 做完这些,苗祭祀大步走到木架边,毫无眷念感的蛮横一推,只听‘叮叮当当’,木架上瓶瓶罐罐掉了一地,典籍也随之七零八落,她一眼未看,左手成爪,撕开石壁,取出内里隐藏的物事。 一块古朴罗盘,一个碧绿玉瓶,一颗透明圆珠,她捧着三样东西,一步步走到芦苇席旁。 李西来斥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镇魂盘,定魂幡,收魂甁,引魂珠,苗寨四宝在手,我要为秀姐逆天改命。” 李西来面『色』一变。“你要让将这朽木,嫁接到光子身上?” “朽木,你敢说秀姐是朽木?”苗祭祀狂怒,放下四宝,气冲冲而来,怒扇李西来的左脸。 明劲中期高手的气力之大,让李西来滚了两圈,滚罢,高高肿起的左脸,致使李西来视线模糊,他盯着苗祭祀。“放了光子。” 苗祭祀嬉笑两声,上前也喂了他些粉末,李西来无法动弹。 李西来缓缓站起,“我说,让你放了她!” 苗祭祀一惊,她这僵身粉居然制不住这小子。 “娘……”微弱的呼唤声传来。 苗祭祀闻言,匪夷所思的转过头,那枯木,眼皮动了动,喉头滚了滚。 苗祭祀跪倒在地,泪如雨下,两只膝盖交替前行,一路蹭到那枯木身前。“秀姐,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枯木的嘴皮子,仍在微微颤动,似乎有话要说,苗祭祀眼中再无他人,她俯下身子,贴耳过去。 干涩的,如同两块树皮摩擦,让人一听心中便膈应的声音发出,苗祭祀却丝毫不觉难听,只觉宛如天籁之音。 可秀姐说得话,却在苗祭祀心中泼了一盆冷水,透心凉,寒意彻骨。“娘,不要为我害人了,这些年,为了那瓶子里的『药』,你害了多少人,我都清楚,让孩儿去吧。” 秀姐只说了这几句话,不是苗祭祀想要听到的,‘娘,我想你。’‘为了孩儿,你辛苦了。’ 苗祭祀想过很多,秀姐醒来后,和她要说些什么话,她心里也有所准备,要用什么话去回应,可未曾料到,今天,秀姐醒了,居然是这种话语,无法回应的话语。 “不!你也要抛弃我?不行,我一定要让你活下来,秀姐,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苗祭祀跪坐在旁。 她将罗盘放在膝上,收魂甁置于秀姐额头,引魂珠放在光子秀姐两人中间,口中默念,霎时间,定魂幡红光大盛,而光子,两眼一翻,居然直接昏『迷』过去。 尝闻虎啸龙『吟』,慑人心魄,震慑宵小。一声虎吼如自天外,一声正气凛然的大喝,闻者无不丧胆。“快停手!” 白虎在前,张英合在后,两人立于洞口。 苗祭祀不管不顾,张英合飘身而进,轻描淡写一掌,苗祭祀倒退不止。 定魂幡红光不显,收魂甁亦从秀姐额头掉落,至于镇魂盘,已然碎裂,苗祭祀靠着洞壁,凄然惨笑。“太极传人,好,好,又是太极门,毁了我苗翠一生,再毁我女儿秀姐。” 李西来瞥了眼苗祭祀一眼,没理会进来的一人一虎,他缓缓走到光子身边,发现是睡下后,松了口气。 移魂之法失败,那朽木宛如遭受重创,心跳声直线减弱,悲戚的苗祭祀顾不上张英合,她上前搂住秀姐,眼中除了悲痛,还有一丝深深的憎恨。 “请大娘借过。”张英合发现洞内的光子两人,心中虽是惊异,面上却无太多表情。 瞧见秀姐即将魂飞魄散,张英合快步上前,朝苗祭祀施了一礼。 哪只苗祭祀一动不动,搂住秀姐冷笑道。“‘太极’传人,你想做什么?抹灭她的痕迹么?” 张英合眉头微皱,也不多说,从怀中取出一工细的紫金小瓶。“大娘,这是回天丸,师父耗尽十八年心血,两月前终于出炉,委派我为大娘送来。” 苗祭祀的脸上显而易见的一愣,沉默片刻,她望着张英合,“他还记得秀姐?” 张英合一个后辈礼节,“师尊自然是记得。” “我看他记得个屁,你给我滚,秀姐不需要他就救活,有我就够了!”苗祭祀呵斥,张英合不见恼怒,他只是将紫金甁放到苗祭祀脚下。 秀姐回光返照,握住苗祭祀的手。“娘……是爹爹……么。” 张英合放下小瓶后,便望着这母女二人。 时间不容等待,即使是一种施舍,苗祭祀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回天丸服下,李西来隐约能听见血『液』奔涌之声,而那枯木渐渐饱满,小半刻钟过去,枯木焕然一新,唯见珍珠般的胳臂,白玉似的脸颊,那水光盈盈的大眼睛悄然睁开。“娘。”一声轻唤,苗祭祀落下泪来。 “三滴心头精血,算他有点良心。”苗祭祀搂着秀姐哽咽。 两人哭过一阵后,秀姐突兀面『色』通红,她此刻身无片缕,洞内,却还有两个男人。 李西来撇撇嘴,这秀姐四岁便不长,有何看头? 张英合发现这茬,他望向李西来。“小兄弟,可否赏脸出门一谈?” 李西来点点头,抱起光子。 白君这时蹭了过来,抬起硕大的脑袋,目标正是光子。 李西来背过身,不让白君惊扰光子,它居然伸出前肢,生气的拍李西来。 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李西来郁闷的望着这只大白虎。 洞外,张英合笑看这一幕。发觉李西来脸上不悦,张英合拍了拍白虎,笑道:“你可别不高兴,这事还得多亏白君,我在苗寨没找到大娘,正想去其他地方,偶遇上白君,是他带路,我才能寻到这里。” “是吗?”李西来眼中有些戒备,张英合曾经和红会混在一处,他不敢确认现在张英合是否还对光子有想法。 张英合望着沉睡的光子。“这小姑娘有些神异,白君这种瑞兽,居然如此亲近她,想要救她。” 但凡异兽,有些灵智,无不是高傲至极,看不起比他弱小的任何人或兽,但对光子,白君却这般反常。 李西来不答,“红会那边……”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不必担心,帮过他们一次,两方再无交集。” 瞧着一脸坦然的张英合,李西来想到之前听到的言语,眼神一眯。“孙逸亲口说出,要掌控你这张王牌。” 张英合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明劲巅峰的气势展『露』而出,身旁白君悚然一惊,不禁后退数步。 感受那接近暗劲的明劲气息,不出两年,张英合便能迈入暗劲,李西来也跟着笑了。 “算计我?无所谓。” 这不是狂妄,这是发自心里的自信,想要算计一个接近暗劲的高手,孙逸将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两人聊罢,苗祭祀带着秀姐走出,此时的秀姐脚步还有些不适应,走路十分吃力,看来顽疾虽好,还需要一段康复的时间。 苗祭祀冷着张脸,秀姐则是向张英合道谢,也向李西来两人道歉。 “罢,光子既然没事,我也不想多做计较。” 听到李西来这种话,苗祭祀眉头一挑,“要不是张小子来得快……” 张英合忙打圆场。“大娘,秀姐儿身子好了,您看能不能抽个时间,师尊很想她。” “不可能,如果他真惦念着秀姐,让他自己来。”苗祭祀冷笑。 “师尊近年来,几番冲击罡劲无得,身体损耗十分之大,再加上这颗回天丸……”张英合有些担忧。 “娘。”秀姐拉了拉苗祭祀,她纯真的脸上有些期盼。 “没得商量。”苗祭祀蛮横的抱住秀姐,没多看张英合一眼,便离开此地。 张英合唯有苦笑摇头。李西来目送苗祭祀远去,“这个毒『妇』,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张英合摇头不跌。“李兄弟,这话你该去跟我师尊说,我不敢接话。”看来张英合心志不坚。 这时光子醒了,她一眼看见张英合。“张大哥,是你救了我们吗?”张英合含笑点头。李西来听到这亲热的称呼,不爽冷哼。光子不禁轻笑一声,动了动身子,靠在李西来怀里。 而后几人离开此地,白君恋恋不舍的回了密林,张英便问两人要去哪里,得知李西来居然想带着光子,涉过千山万水去北京,张英合眼神有些微妙,这实在是个极傻的办法。 不过转念一想,日本浪人和红会在后追踪,也唯有这个笨办法。 “正好南方事了,我也要回去向师尊复命,如果不嫌弃,同路而行如何?”张英合居然会说出这种提议,李西来不由怀疑他居心不良,莫非是看上自己的什么东西? 李西来疑心重重,一路上心力交瘁,比之前和光子两人还累,然而走了两天,发现张英合此人,行事尚算坦『荡』,经过细细观察,李西来觉察到张英对他没有什么想法,但此人对光子,仍然贼心不死。 张英合这人,表面上十分高冷,但内里,却是个轻佻之人,李西来两只眼睛看着,此人路上对他如常,可对光子,却分外热切,不时口出妙语,逗得光子喜笑颜开,这并非所谓幽默,完全就是骗子做派。 再有种种无事献殷勤,对光子关怀备至,这并非是无微不至的体贴,而是包藏祸心,张英合必定是个隐藏极深的小人,李西来如是想着,越想心里头越不痛快,到最后,以致于整天郁郁不乐。 一个礼拜过去,这段路程,无疑是李西来走过最安全的路,万事都有张英合在前,半点隐患都不曾有,任何刚冒苗头的麻烦,张英合一出面,便消散一空,他两人不必多费一点心思。 湖南边界,再有半天路途,便入湖北,不知不觉,数千里上京之路,已然过半。 入一小镇,前有酒楼。 张英合进了酒楼,包了个雅间,先是进去,擦了擦凳上不存在的灰尘,让光子落座,之后喊来小二,三人点了菜,光子脸红红的道谢:“谢谢张大哥。” 张英合微笑道:“山田妹子不必过多客气。” 说罢张英合以一种很是感兴趣的目光,望着光子,光子脸『色』更红,不由朝李西来那边靠了靠。 沉默片刻,张英合开口。“其实,我很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妹妹,只是可惜了。” 发现张英合面有哀『色』,李西来一乐。“怎么可惜?” 张英合道:“我是师尊捡回来的,父母都不知是谁,哪里来的妹妹。” 见此,光子心中有些不忍,她轻唤一声。“张大哥,别难过了。” 张英合点点头,面上复又挂上淡然笑容。“师尊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心中并没有一点难过,况且现在,遇到了你,也算是让我找到几分当哥哥的乐趣。”说罢张英合望着光子,眼里意思不言而喻。 光子如何不知道,张英合说这种话,摆明就是想认她这个妹妹,不过张英合自己不好意思说出来,想让她主动说出。正想婉拒。“张大哥……” 李西来敲了敲桌子。“怎么?张英合,你想认光子当妹妹啊?” 淡然如张英合,也有些难以启齿,他道:“李兄弟,你多心了。” 李西来道:“我多什么心?光子,你觉得呢?” 李西来说话欠妥,本是他挑起的话头,现在又把这种难做的决定交给光子,这不是摆明为难光子么? 第13章 妖邪 光子低头不说话,张英合连道:“随口说说而已,李兄弟,菜将上来,可否赏脸共饮一杯。”李西来道:“不了,我还小,喝不得酒。”张英合面『色』一僵,旋即展开,心中微有些许不悦。 饭菜端上,三人不语用饭,很快光子放下碗,只吃了小半,比起往日食量小了许多,见此,两人加快了速度,不一会,便都吃完。张英合笑了笑,方才居然对小孩子不悦,也是修炼不到家。 放下碗筷,张英合道:“此去京城,尚有近半路程,人力不知还要走多久,不如我们坐船北上,有我在,红会浪人不足为惧。”李西来也放下碗筷。“话虽如此,可之前,你不是和红会一伙么?” 此言一出,光子咬唇望来,张英合面『色』微变,“李兄弟,家师有令,我若不从,便是不孝,人情所在,我若拒之,便是无义,况且我从未伤害过山田小姐一根汗『毛』,还望谅解。” 李西来道:“张英合,若是你师傅再次下令,你该如何?若是再有推卸不得的人情,你又当如何?仁义道德,于我来说,不足提之,我心中法则,凌驾于一切仁义道……” 话未说完,李西来立时站起,张英合紧跟其后,两人凝视雅间墙壁边的窗户,沉声大喝。“什么人?” 无人回应,李西来走到光子身旁,握住她的小手,而张英合则是上前,打开那窗户,街上人声鼎沸,嘈杂声响立时传入,皱眉张望片刻,张英合关上了窗户,方才并无所得。 经此一闹,三人下楼,张英合也不再提坐船的事,赶了半天路,入了湖北省,当晚,在客栈住下,夜半三更,外头有敲门声传入,李西来瞥了眼熟睡的光子,开了房门,和张英合走近另一间房。 张英合示意李西来坐下。“李兄弟,你还是对我抱有敌意?”李西来道:“说实话,看你有那么一点不爽。”张英合手执香茶,傲然一笑道:“看我张英合不爽的人,太多太多,压根数不过来。”说罢,张英合轻抿一口茶水,幽幽望着窗外,眼里有三分寂寞的意味。 他,实在太优秀了,太极传人;北方魁首太极门的内定掌门;不足三十之龄,明劲巅峰;更有望在三十岁之前,步入暗劲;就连传说中的罡劲,也在向他招手。张英合身上的标签太多,而每一个,都是常人难以触『摸』的存在,他何尝不知道,有很多人看他不爽,但那又如何?谁敢表现出来?没有人敢! 李西来道:“看你有些做作。”张英合笑道:“这是师尊教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唯有温文尔雅,才能博得众人的好感,而且,我并不认为这是做作,是你李兄弟你的成见。” 李西来道:“你离光子远点。”张英合道:“哦?原来是为这事,李兄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养成了妒『妇』的习惯,这可不好。”张英合笑眯眯的,李西来不语。“我对光子,并无一丝非分之想,这你可以放心。” 房内沉默,张英合叹道:“李兄弟,你知道光子的身份吗?”李西来道:“一星半点。”张英合道:“看来你不是太清楚,我来告诉你,山田光子,他父亲山田松人,东瀛掌管国民教育的一把手,不仅如此,他还在东瀛民生大事上,有绝对的话语权,而她母亲,山田大抚,更为厉害,你知道吗?” 李西来道:“说来听听?”张英合道:“他母亲,现任天皇的亲妹妹,她是天皇的外甥女,这任天皇,十分特殊,只有她母亲一个妹妹,再没有其他兄弟姐妹,而且,现任天皇无子无女,视她,为亲生女儿,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东瀛国,早『乱』成一锅粥,不少居心叵测之徒,已经大施阴谋,欲以此为借口,向我神州下手。” 李西来道:“原来如此。”张英合道:“原来如此?李兄弟,早些将光子送回去,避免浩劫发生,你也认清自己,别有什么非分之想。”李西来道:“如果你只是跟我说这些的话,咱们无需多聊。” 张英合轻笑摇头,也不多劝。李西来翻了个白眼,也不多说。李西来一点都不惊讶,身为寻真之人,光子就算是东瀛天皇,亚洲共主,世界之王,那,又能怎样?一粒寻真手中握,万界诸天我为尊。 李西来提起正事。“白日那窥探感,你也发现了?”张英合道:“是个高手,并未发现他一丝踪迹。” 李西来道:“红会,浪人?”张英合思忖片刻。“估计是浪人高手,红会中明劲都少见,遑论这种高人。” 俯身拱手,李西来道:“多谢相助。”张英合道:“无妨,只是你真要一意孤行,真到那种时候,恐怕我也帮不了你们。”李西来笑着摇头,退出门外。张英合目送他离去,喃喃自语。“做奴才太久,也该『乱』上一『乱』。” 此后北上,窥探之人消失,但李西来不认为,之前酒楼的那种感觉,是他人无意为之,现在短暂的消失,只是隐匿,说明那人十分有耐心,没调查清几人的确切实力,不会轻易出手。 这边不提,却说回那赵家庄,自从苗祭祀掳走两人,欲施移魂大法失败,张英合赶到送『药』,医好了秀姐,其中虽然波折,但不失为一个好结果。苗祭祀无疑是个狠辣的女人,秀姐病症已好,她再没有回过赵家庄,赵太公儿子赵腾的死活,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这样苦了赵太公。 赵腾断心之症,十岁之前,人心辅以精『药』熬练便可缓解,可十岁之后,必须要有精通『药』道的高人施救,苗祭祀虽然人品拙劣,却是个实实在在的高明巫医,可现在,苗祭祀带着秀姐走了,赵太公寻不到人,他们这穷乡僻壤,再没有第二个精通『药』道的巫医,独留下个发病的儿子,一日不如一日。 这天,赵太公来看赵腾,推开房门,赵太公茫然无措,赵腾不见了。他一望墙边,那玉瓶中装着的心脏同样不见,唯留下打碎的玉瓶渣滓,散落在地。赵太公急了,他闯入房中。 发呆片刻,隐约听见密室内,有些窸窸窣窣的响动,赵太公按捺住心中惊恐,打开密室的大门。 一个消瘦的背影蹲在角落,他的脑袋正在左右转动。“我儿……”赵太公颤巍巍的喊道。“爹!”赵腾转过头,兴奋的叫道。赵太公本应该惊喜才对,毕竟他儿子醒了,还喊他‘爹’。可赵太公却惊慌后退三步,盖因赵腾手里捧着赵彪那颗鲜活的人心,细细一看,已经啃噬近半。 满嘴鲜红的赵腾笑了。“爹,真好吃,孩儿还想吃,要很多很多。”赵太公面『色』发苦,确认这是他儿子后,他遏制住心中的惊怵,缓步走到赵腾身边,『摸』着儿子的脑袋,上头满是枯干的头发,导致手感并不是太好。“我儿,你喜欢吃就好,爹给你弄很多来吃。”赵腾高兴的蹭了蹭赵太公的手。“嗯嗯。” 赵太公目光游离,正想着怎么诱骗庄人,取得更多的人心时,赵腾三两口将半颗心脏吞了,眼里有些恶作剧的意味,两手抓住赵太公胸膛,“爹,好饿,我想吃你的。”赵太公闻言,怛然失『色』。 “我儿,爹的吃不得,你等着,爹去给你找。”赵腾放开手,眼里满是信任神『色』。“好啊,爹,你快点,我好饿了。”赵腾便蹲在墙角,似是假寐。赵太公心中暗道作孽,急匆匆出了门,过了小半个时辰,抱着个清秀的十二岁少年入内,关好密室门,赵太公将昏『迷』的少年放到密室解剖台上。 “等急了吗?腾儿?”赵太公望着角落赵腾。赵腾轻声答应。“嗯。”赵太公便取出尖刀,利落下手。 捧着心脏来到赵腾面前。“我儿,快吃,吃完你就好了。”赵腾支吾一声,直接昏倒在地,赵太公大骇,放下心脏,抱住赵腾。只见赵腾面『色』灰白,气若游丝,显然已经到了将死之地,方才他爬起来找心吃,或许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回光返照,来吃一顿饱的好上路。 “我的儿!”赵太公悲声恸哭。赵腾『迷』『迷』糊糊睁开眼。“爹,孩儿好饿,只是咬不动了。”赵太公泪如雨下。“腾儿,我喂你。”说罢一口咬住心脏嚼碎。待再去看赵腾时,他已经闭上了双眼,仿佛下一刻,就将死去。 “不!腾儿,你是我的独苗,你死了,赵家就绝后了!”赵太公摇摇晃晃站起,踉跄出了卧室,连密室大门都没有关,他一路急奔,冲向后山的祠堂,推开朱门,赵太公跪倒在地。“先祖,求求您显显神威,看在赵家一脉八十七代香火不绝的份上,救救腾儿,救救您的后代子孙。” 祠堂内唯有赵太公痛声哽咽,无人应答,雕塑只是雕塑,它是死的,有如何能听见人的呼唤? 然而,祠堂里,有个活的。 “哟,一把年纪哭成这样,死儿子还是死爹了,说来人家听一听?”天井井口中,传来不男不女的声音。 赵太公浑浊的双眼大亮,他飞奔出正殿,望着那口红线缠绕的青井,一扑过去,跪在井边。“您是仙儿,一定有办法,求求您救救小儿。”“你儿子啊,还活着?他不是断心之症,按理说活不过一年,哦!我懂了,啧啧,你小子有些手段嘛,我偷偷告诉你,人心,又香又甜,还爆浆,比葡萄好吃多了。” 赵太公苦苦哀求。“求求大仙救救我儿子。”“救人?断心之症,对人家来说倒是简单啦,换一个不就好了,今天人家听到这个好故事,心里头可高兴了,你早点回去吧,人家还要睡觉哩。” 赵太公哪里肯走。“大仙,只要您出手相救,小子这就放您出来。”“放我?不,你是在搅『乱』人家的闲适日子?这井底下可好着呢,冬暖夏凉,人家在这里住了五十年,可是一点都不想走。” “大仙……”“还不快滚!”那声音突兀一变,冷厉娇斥,倏地刮起一阵狂风,八股红线交汇处的那枚铜钱剧烈摇晃,而赵太公经风一吹,竟是身子凌空三尺,翻了两个滚摔在地上。 赵太公后背拉伤,他艰难爬起,一步步跪移到井边,哀泣不绝。“大仙,我知道您有怨气,只求您出来后,能施以援手,救救我儿子。”赵太公说完,伸手抓住八股红线交汇处的铜钱。经肉掌相碰,天空一道电光划过,紧接惊雷乍响,赵家庄的人,见到这种白日惊雷,俱都停住脚步,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我出来了?”那大仙跃出井口,还有些愣神,似乎无法相信,就这么简单被放了出来。 赵太公被那惊雷一吓,三魂丢了两魂,他躺在地上,『迷』『迷』糊糊望去,只见一只两条尾巴的白狐狸立在井口。 “多谢你啊,作为报答,这个庄子的人,人家都会疼爱哩!”赵太公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白狐狸娇笑道:“十二年前,人家费了好大劲,偷了你儿子的心,终于种瓜得瓜,有了回报,你瞧瞧,这是你儿子的心,人家舍不得吃,每天都是『舔』一『舔』,沾沾香味。”白狐狸从嘴中吐出颗尚在跳动的小心脏,赵太公看了浑身发抖。 “人家都有好好保存的,现在放到你儿子身体里,他应该还能好,但是,人家不想这么做,吃了哦!” 白狐狸满脸享受的咀嚼起来,赵太公伸出手,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白狐狸围着他转了两圈。“你真好,能活到八十岁,心肯定不好吃了,人家刚刚才垫了个底,走了哦。”白狐狸走了,也没杀赵太公。 不久,小半刻钟,赵家庄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赵太公两眼含泪,硬撑着身子,挺到一半,心口蓦然一痛,赵太公咳嗽两声,似是气管被堵住,不由满脸紫红,活生生憋死在祠堂天井。 第14章 黄华镇 李西来三人,离了湖南,赶了几天路,这日,出了小道,眼前视野宽阔起来,连绵一片打满草垛的农田。 迈上田坎,前有一六旬老汉,用扁担挑着两沉甸甸的草垛,见到三人,他并不卸肩,“外乡人?” 老汉笑容可掬,张英合上前道:“老人家,辛苦了。”之后一聊,得知入了湖北境内。 老人家见天『色』见晚,居然热情好客的邀三人去他家过夜,李西来心中有些狐疑,如今天下纷『乱』,各种暗流隐而不发,一路走来所见之人,无不是对外地人戒备重重,此处为何如此反常,一普通乡下老农,竟然敢随意邀请外乡人?是这个老人心地善良,还是说他有所图谋? 进了张老汉家中,他婆子早做好了饭,“老伴,有客人,加三副碗筷。”那老妪望了三人一眼,眼里没有不喜的意思,回内堂取出碗筷。 屋子是青石屋,不似穷苦农人的土房子,桌上的饭菜,虽然没有大鱼大肉,却也不是一味清淡,四季豆里的肉丝不少,这张老汉一家,小日子过得蛮滋润。 请三人落座,不见张老汉儿女,不是老夫妻膝下无子女,而是他们的儿子在村里大地主钱德高家中做事,早晚两顿并不在家中,说起自己的儿子,张老汉颇为自得。“他也是运气好,能在钱善人家中做事。” 李西来诧异,地主不都是压榨农民的『奸』人么?“钱善人?”兴许是发觉李西来的惊疑,张老汉不悦道:“小娃,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黄华镇的钱善人,多亏了他,我们这么庄稼人,才能有这种好日子过,善人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钱度,西洋留学回来的,没几年整出好苗子,新种的稻谷不怕虫害,让收成多了三四成,二儿子钱绍,想出在田里养鱼的办法,那鱼个头虽然不大,却特别香,京城里不少大老爷,都爱吃。” 说到这里,张老汉看了眼婆子,“老伴,那两条鱼干炒一炒,让这三个客人尝尝鲜。”老伴便去了。 张老汉继续道:“三儿子钱元,田里的事一概不知,却学了一身好功夫,朋友也多,是本县县尉,多亏他在上头照拂,最后是钱善人,那功德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遇上丰年,善人家收的粮不仅和往年一样,更大摆筵席请我们这些庄稼汉,要是遇上灾年,钱善人分文不取,还会开仓接济吃不上饭的贫农,黄华镇有钱善人一家,真是福气。”说罢,张老汉目『露』敬佩神『色』。李西来两人跟着附和。 这时他老伴烧的干鱼也端上,光子小尝一口,味道着实不错,李西来便夹些给光子,张英合吃了一口,放下碗筷道谢:“多谢老人家。”张老汉道:“不碍事,钱善人经常跟我们这些老骨头说,做人要多行善,老天会保佑善心的人,听说本县之外,有些『乱』糟糟,而黄华镇依然过得去,可能就是因为钱善人在这里,老天有眼,多加眷顾的缘故。”张老汉老伴接话:“老头子说得没错,你们安心休息一天,明天准备好干粮在上路。” 他老伴看着看着吃鱼的光子,一双眼睛满是慈爱神『色』,看那模样,明天不止会为三人准备干粮,说不定还会多塞几条光子爱吃的鱼到里面。 饭罢,张英合取出银两,张老汉眼睛一横:“做善事怎么能收银子?年轻人,你要是执意,请。”张老汉手一伸,指着大门,张英合无奈一笑,连连道歉,收回了银子。 这才让张老汉和老伴复又恢复笑容,几人说了些闲话,不觉夜『色』已深,便各自回房。大概二更时分,张老汉儿子回来,听父母说来了客人,他笑了笑,借着宵夜当口,请三人出来。 张爽抱拳:“在下张爽,不知几位高姓大名?”张英合便说名字。“原来是本家,幸会幸会。” 这时他看到李西来两人,对光子多看了两眼。“真是花儿一样的小妹妹。”张爽由衷赞美,眼中毫无异『色』。 四人落座,张爽从身旁取出小酒。“远道而来,没什么特别的招待,只有这瓶本地的杏花酒,还请品尝。” 酒水不错,宵夜也比晚饭精致许多,几人吃了个半饱,张爽便让几人多多担待,勉强凑合一晚,张英合忙道承蒙恩惠,张爽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区区小事,不足为提。” 深夜,李西来在床上啧啧称奇,身旁光子道:“这里的人好好啊。”李西来赞同的点点头。“难得。” 一夜安然度过,三人起床洗漱,老伴做好早饭,张爽『迷』『迷』糊糊起了床,脑袋『乱』似鸡窝,来到厅屋,惊觉今天有客人在家,不由尴尬一笑:“几位见笑了。”便又转身洗漱去了。 一盆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摆在大桌,六人落座,下有碗筷,和一碟榨菜,张老汉指着张爽,假作生气道:“二十多的人了,还是如此不修边幅,我跟你娘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张爽支吾:“要打扮干什么?”张老汉眼一瞪:“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不打扮好看点,小姑娘能看上你?”张爽撇撇嘴。一顿早饭吃完,三人正要告辞。 这时张爽换了一身劲装,精神十足,“去钱善人家中,正好同路,一起走一程如何?”张老汉催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钱善人看得起你,不催你,我可看不过眼,还不快去?”张爽讪讪一笑,先走一步。 待张爽走了,老伴打点了个鼓胀的行囊,送到张英合手中,“都是些土产,留着路上吃,务必小心。” 三人忙道谢,出了张老汉家,张英合打开包裹一看,一罐咸菜,许多菜干,底下数十条小鱼干,李西来不由感叹,“好人有好报!”光子则是闭上双眼,唇瓣微动,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张英合提着包裹掂了掂,忽然发现几丝一样,翻开最下层的小鱼干,居然又看到个小纸包。 拿出纸包,张英合面『色』变得微妙,打开一看,竟是二两碎银,碎银看上去经过擦拭,但仍沾有些污渍,似乎是稻田里的泥土,“这……”脑中盘旋张老汉两口,卖掉许多稻谷,才换来这点银子的情景,张英合欲言又止。李西来心中亦是不平,对三个完全陌生的人,做到这种地步,要怎样的心地,才能做出? 良久,李西来笑道。“不用担心,今早我在枕头下面,留下了一锭十两的银子。”有来有往,才合乎与礼,李西来留下银子,或许张老汉一家会不高兴,但如果不留,李西来心中过意不去,再说,张老汉一家,并非大富之家,二两银子,对普通农民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而更深层次在于,张老汉一家心地善良,对陌生人热情好客,李西来三人不是第一次偶然来到的陌生人,也不是最后一次,今日,他们心里收获了感激,而这些银子,对张老汉一家不是小数目,他们一家接着如此,必定会受苦,所以留下十两银子,补贴张老汉一家,更可以让他们继续做下去,这份感激将继续传递。 无形之中,李西来借着张老汉一家的手,也帮助了一些或许可怜的人,一念及此,李西来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一种名为成就感的情绪,现在他也有些明白,张老汉一家的心思,这种成就感,对他来说,也许只是高兴一下,但对张老汉一家来说,帮助他人获得快乐,应该是他们的信仰。 “巧了!”张英合出声,打断李西来思绪,两人四目相对,眼底俱都有些惺惺相惜的神『色』。 前行不久,农田愈发宽阔,不时可见些庄稼人,在田间忙碌,如今虽然稻谷早收,却有些水稻的干杆,这些晒干的杆子,用来剁碎喂猪喂牛,是不错的饲料,当生火的火种亦是极佳。 丰收的喜悦自是早已过去,庄稼汉们笑容却不散,一路担着草垛洋溢笑容闲聊,不时有接近三人的庄稼汉,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更有甚者邀请三人进屋做客,喝茶休憩,看来张老汉一家,只是这黄华镇的缩影。 “这个镇子的氛围之融洽,镇民心肠之好,简直世所罕见,这些都是那个钱善人的功劳么?”三人一路无言,默默赶路。再进不远,李西来鼻尖耸动,一缕异常的气味,顺着正前方的轻风刮来。 稻谷早已熟透,这大片田野的空气中并无稻香味,有的只是清新怡人的气息,但此时,有些许异常。 侧头望了眼张英合,他好像没有发觉,然而等走了小半刻钟,张英合的眉头皱起,他转头一望,李西来从他眼中,知道张英合也察觉到这异样的气味。 接着赶路,路边的庄稼汉们,也有些疑『惑』,他们闻着这若有若无的气味,笑出声:“钱善人又摆席了,这次应该是大席!”听到这话,庄稼汉们当即释然,面『色』如常,担着草垛便往家赶去。 三人揣着疑『惑』上路,行得不远,前方大路忽出现个急匆匆的年轻人,张英合抱拳问道:“兄台,前面发生什么事了?”那年轻人连忙停下脚步,带这些哭腔,“快走,快点离开这里。” 李西来望去,那年轻人相貌清秀,口里催促三人不要前行,眼底更满溢深深的悲伤,只是不知何种信念,暂且让他不去回想,张英合道:“兄台高姓大名?”年轻人目光一黯,“钱远。”此言一出,两人微惊。 钱元并非常人,李西来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十分强盛,虽然不是明劲武者,却是健体大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如此慌张?钱远含泪道。“几位,还请速速逃离。” 张英合道:“我三人也听说令尊大名,只是不知贵府出了什么事?”钱元哭道:“我去通知乡亲们逃离,你们快走。”悲伤一涌而出,钱元好似不想让三人看到他这副模样,便转过身。然而当看到他后背的那一刻,李西来倒抽一口冷气,张英合亦是面『色』大惊,快步上前。 “这?”张英合指着钱元后背,衣服上有一条自左肩延伸到胯骨的裂口,但钱元似乎毫无所觉。 张英合伸手拨开那破损的衣服,只见钱元背后,小麦『色』的皮肤上,有条仿佛铅笔划过的红线,线条紧紧闭合,并未涌出一丝血『液』,端是怪异,这时钱元摇头,提腿欲走,可没两步,他便僵在原地。 李西来上前推了推他。“你怎么了?”“我……”钱元话未说绝,只听‘噗通’一声,李西来暴退数丈。 那条红线爆发,钱元的肉身一分为二,如柱的血流,冲天三丈有余,光子见到这一幕,紧靠住李西来。 张英合目光凝重。“世间有如此刀法者,屈指可数,是谁,要害钱善人一家?”张英合望向前方,喃喃自语。 再进果是钱善人大宅,步至门前,血腥味大盛,踢门而入,院中一片狼藉,却分外寂静。 钱善人一家,连带仆人帮工,七十余口,尽皆死去,难以想象,究竟是谁,和乐善好施的钱善人有此大仇。 人堆中,微有些响动,李西来听到那声音,心头一跳,忙大步上前,拉出张爽:“你们……怎么来了?” 张爽脖颈溢出鲜红,但那割喉之人,下手轻了些,导致张爽现在未曾死去。李西来冷然道:“谁干的?” “刀……刀……”张爽握着李西来的手,挺起脖子,似乎想要一口气说完,可他的脖颈处却溢出一丝鲜红。 李西来忙伸出手,按住张爽的脑袋,闭合住伤口,不让他抬头。张爽这时握李西来手的力道小了许多,他欣慰的笑了笑:“告诉他们,不要太想我。”说罢张爽两眼一闭,李西来能听到他微弱的心跳骤停。 张英合见此,摇摇头,李西来放下尸首,心中有些低沉。 “几位终于来了,可是让在下好等!”高亢的声音响起,本是沉寂的钱家大宅,出现数十黑衣蒙面人。 第15章 鬼神太龙 众黑衣人一言不发,团团围住三人,高亢声音的主人自屋顶越下,身后跟着熟人,鬼神八一。 男子相貌平平,手抱一把带翘武士刀,饶有兴致的目光,望着张英合,而鬼神八一如同仆从,乖乖跟在男子身后,张英合双眼一眯,在他的感知中,居然无法察觉到男子的气息。 男子开口:“你就是太极传人,张英合?”张英合道:“正是,你又是谁?”男子不语,鬼神八一傲然道:“此乃我九鬼神流大师兄,鬼神太龙。”八一一脸骄傲。 “哦?”张英合沉『吟』片刻,那鬼神太龙目光一转,向光子施礼:“公主殿下,属下特来接您回国。” 光子摇摇头:“你骗我,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在哪里?”鬼神太龙不答,他身边八一道:“山田大人身份尊贵,怎能来这种贱地,以身犯险,还望殿下不要轻信外人之言。” 太龙一方自顾自的出言,对眼前的尸堆毫无一丝情绪波动,一直沉默的李西来突兀抬头:“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鬼神太龙闻言讶然望来:“他是谁?”八一道:“大师兄,便是此人蛊『惑』殿下。” 太龙轻喝一声,气息骤变,“好!”胸前环抱的刀刃出鞘三寸,却不是鬼神太龙所为,他两手保持原样,并未拔刀,那半截锋刃仿佛被无形的手拔出。烈烈气息激『荡』而出,张英合面『色』微变。 李西来不退反进。盯着鬼神太龙。“是你杀的?”太龙哈哈大笑:“贱民而已,杀便杀了。” “不可!”张英合伸手阻拦欲继续上前的李西来,面对那眼中憎恨的情绪,张英合道:“他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李西来望了眼喉管裂开的张爽,握紧拳头。 鬼神八一大乐,叫嚣道:“张英合,识相的把殿下交出来,还有这小子,侮辱殿下罪不可恕!” 张英合没理会八一,他望着太龙,明劲巅峰的气场缓缓蔓延。八一悚然一惊,这和他之前的情景何其相似,张英合这诡异的气场,致使他惊慌之下,拔刀而出,旋即被张英合轻轻一拨,裂石险些断开。 “大师兄……”八一望了眼身旁靠山。太龙不为所动,静等那气场似慢实快的占据整个钱宅。 不久,四周的黑衣人额间俱冒冷汗,他们心里十分诧异,明明是他们包围了三人,可在张英合气息彻底释放后,让他们有一种反被人围住的错觉,没人敢动手,也没人敢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太龙身上。 太龙笑了笑:“太极意境,不错,竟有几分似安倍家的鬼法结界。”言罢,太龙一转轻松神『色』,沉喝一声:“风!”蓦然刮起一阵狂风,那狂风之眼,赫然是胸前利刃,那利刃今成风眼,再次如同被无形的手『操』控,出鞘一尺,此时的利刃,已然亮出三分之一的刃身。 狂风仿佛化作风刀,在张英合的气场中自成一派,太龙脸上再现笑容。 李西来也知遇上高手,张英合气场全开,居然都不能让鬼神太龙刀锋出鞘,此人技法之高,恐怕不知强过八一多少。 八一目『露』敬佩与憧憬,大师兄的技法,已经到了不被他人左右的境界,而他怀中的刀刃,风追,更是无上大快刀,其中一项特异便是专破气场或者结界,纵使张英合的气场再强一倍,都不足为惧。 所思至此,八一正想出言讥笑,太龙一眼瞪来,八一噤若寒蝉。 气场并未因风眼的出现而消散,反而缓步增长,威压之下,太龙十分轻松,甚至有些享受,他身上的气势,也逐渐被激发。 张英合的意境深谙太极之道,刚中带柔,柔中含刚,刚柔并济,致使他人尚未出手,便被带入意境之中,如同一匹野马被套住缰绳,失却战斗之力。 太龙的气势,则是狂风,其势极烈,其速极快,如今太极意境包围,太龙自然有解决之道,可他却没有马上破去张英合的意境。 原因在于,他发现,被太极意境包围之后,他的气势居然受到凝练,他在进步! 鬼神太龙心中一冷,“便让你这太极传人,做我鬼神太龙的垫脚石!” 两人如此僵持,谁都没有率先出手,八一面『色』冷冷,张英合却脸有轻笑,他宛如看出八一所想,并不道破,依旧释放出太极意境。 随着时间流逝,四周的浪人,不堪重负,不少已经躺倒在地,一直受到太龙庇护的八一,也察觉到一丝压力,心中颇为惶恐,瞥了眼太龙,见他不为所动,八一也不敢多说。 李西来牵着光子,由于张英合刻意的照顾,两人并未受到影响,在李西来的感觉中,张英合的太极意境,刚刚释放时,如同一条小溪,但到了现在,已经汇聚成江河,这股意境,显然是愈战愈勇,和它僵持,不亚于自寻死路。 沉醉其中的太龙没想到这一层面,而当他感觉到时,已经为时已晚。 太龙低头一望,风追已不知何时,悄然归鞘,四周浪人俱都倒下,一旁八一也好不到哪里去,额头冷汗涔涔,眼看就要支撑不住,这是的太龙想起师傅的一句话,“相对太极传人,不可拖延,只可速战速决。” 太龙来不及后悔,他的手终于握住风追,刀柄在手,风起,却不再是狂风,而是轻风,其势也不再席卷,而是轻拂,太龙用尽平生之力,拔出风追:“九鬼神流,伴神一刀斩!” 太极意境,破开,张英合后退半步,面上依旧淡然。 八一擦了擦汗水,他望着大师兄,心中敬意狂涌。 九鬼神流,分下鬼,上神二境,每境各有九式,他八一勤练不休,堪堪能使出下鬼第六式狂鬼,而大师兄早已遁入上神境,这破开太极意境的一刀,赫然是上神境第四式,伴神! 八一正想出言,身边太龙因为风追已出,他单手拄刀,呼呼喘气。 八一见此面『色』大变,心中瞬息想到,伴神一刀本就消耗极大,又有张英合太极意境的压迫,导致现在大师兄气力大减。 八一擦了擦汗水。“好一个狡猾的太极传人。” 李西来道:“厚颜无耻!”八一咽了口唾沫,没有反驳。 太龙喘息良久,“太极传人,名不虚传。” 张英合笑道:“九鬼神流,妄尊自大。” 太龙默然,如果他率先出手,不和张英合有此气势之争,是否会是另外一种局面?念头刚浮现,太龙便扫去,习练技法者,最忌三心二意,若心中有杂念困扰,挥刀必然不诚,不诚之刀,有辱九鬼神流之名。 李西来道:“杀了他,为张爽报仇雪恨。” 听到这话,八一顿时面『色』紧张,某种程度上,大师兄的『性』命,比起光子,更为贵重,他是九鬼神流百年来最出类拔萃的传人,而光子,不过是命好,生在天皇一脉,现在受宠没错,假若哪天天皇得子,一切都不好说。 张英合挥挥手,笑看太龙:“如今,你可出刀。” 太龙凝望右手风追,风追出鞘,下一刻必然归鞘,这是他对自己的自信,他相信,只需要一刀,敌手尽皆俯首,而藏锋未出的那一刀,同样是他最强的一刀。 可现在,最强一刀,已出,他已,败了。 太龙收刀入鞘。“他朝再会!” 八一松了口气,本以为这次大师兄出山,面对张英合应该手到擒来,没想到太极传人如此不凡,连大师兄也不是对手,他可不想让大师兄出事,也不敢让大师兄出事,现在他心中只想速速离开,光子的事从长计议,盖因太龙的背后,他们的师傅,就连天皇都得给三分薄面,大师兄一旦有所损伤,师傅发怒,他的主公担待不起。 太龙一行人回身欲走,李西来望向张英合:“就这么简单让他们走了?” 张英合摇了摇头。“我没出全力,但他也还有余力。”李西来默然,看来张英合是不想让自己受伤。 “那老鬼居然把风追传给了他。”张英合喃喃自语。 李西来一听,瞬息明白因为太龙九鬼神流传人的身份,他不想让两派结下生死大仇,这点上,张英合做的没有错,毕竟他和李西来不一样,张英合背后是整个太极门。 张英合笑了笑:“你想错了,他风追在身,我即便占尽优势,真要生死相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李西来愕然:“就因为一把刀?” 张英合道:“就因为那把刀!我境界盖过他一筹,纵使没有太极意境相压,也是稳占胜算,可那风追,你难道没有发现?抵住我太极意境的风势,它的源头便是那把刀,而破开太极意境,那鬼神太龙,用的是九鬼神流,并未动用风追背后的力量。” 说话间,日本浪人已渐渐消失,张英合一『摸』下巴:“若是真武『荡』魔在手,三招即可斩下那鬼神太龙首级。” 浪人远去,鬼神太龙支撑不住,嘴角溢出几滴鲜红,八一大惊,连忙扶住太龙:“大师兄,你没事吧?” 太龙压下手,八一当即扶他到路边青石上做好,一番调息后,太龙好受许多:“张英合,强过我不止一筹。”八一讷讷难言:“这怎么可能,张英合不是害怕交手,才没有阻拦……”八一仿佛信仰破碎。 太龙视而不见。“哼,他怎会没有杀意,若不是风追在手,我等早被他杀了!”太龙有些庆幸,出关时,师傅吩咐,支那卧虎藏龙,强行让他带上风追,如今才保住一条『性』命。 八一做聆听状,太龙道:“这事如实告诉会长,有张英合在,除非柳生、伊贺、安倍三家中任意一家尽出,或者三家长者出面,不然公主殿下难以回国。”八一闻言心中不是滋味,那三家中,堪比大师兄的,屈指可数,但他们可没有风追,太龙所说的所谓长者,除了三家家主,还能有谁?可三家家主,岂会这样轻易出面? 不过,张英合若不在呢?八一目光一闪,低头道:“是,大师兄,我定禀告主公此事。”众人休息良久方走。 近些的黄华镇的居民,得知了钱善人一家遭遇的惨祸,都来了钱宅举哀,李西来三人,将张爽的尸身带回。 甫一入门,张老汉的老伴大喜,带这些责怪的热情招揽:“老头子,他们回来了。”老伴话语夏然而止。 张老汉便出:“年轻人怎么总是丢三落四,两锭银子就这么落在家里。”张老汉捧着二十两银子进来。 张英合轻轻放下张爽尸首,张老汉擦了擦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这时有乡民进来通知:“老张,不得了了,钱善人一家遭人杀了,张爽在不在家?” 那乡民一入屋,见到三个陌生人和张爽的尸首,顿时不敢说话。“老张,节哀。”乡民安慰的拍了拍张老汉肩膀,见李西来三人似是客人,叹了口气,便退出。 银子掉在地上,张老汉两口子跪在张爽身体旁,垂泪不止。 张英合不发一言,李西来上前:“老人家,你们别……”话说到一半,李西来不知如何开口,这祸事的起因,似乎是他们,如果他们绕道,不来这黄华镇,或许日本浪人,压根不会屠戮无辜的乡民。 张老汉浑浑噩噩,哀鸣不止:“老头子一家,自问没做过亏心事,钱善人一家,更是年复一年的行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究竟我们得罪了谁?” 没人能够回答,张英合叹了口气,而光子,也跟着流出泪水,李西来轻轻搂住她。 许久,张英合留下一张银票,三人悄悄离开了张老汉家中。 走出黄华镇,后事不可知,光子的情绪十分低沉,“都怪我,是我把他们引来的。” 李西来『摸』『摸』她的头:“怪我才是。” 走着走着,天『色』转冷,这天如往常般,进了个小镇,三人在镇子上买了些过冬的衣服,饱餐一顿,住进客栈。 傍晚,隔壁张英合的房间,隐约有信鸽扑腾的声音传来,到得第二天早上,张英合不辞而别,余留下桌上一封茶杯压住的信。开头两字十分雅致,到得最后,字迹愈发潦草。 第16章 白若红芍 “两位,恕我不告而别,盖因门中有万分紧要之事,我不得不快马而回,李兄弟所想没错,山田小姐的家人确实还在北京,本想送上一程,奈何时不我待,尚有小半路程,两位务必小心。” 张英合走后,两人继续上路,途中谨慎许多,不必多提,就这样赶到中原河南,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相比李西来的谨慎,另一个人可高兴坏了,鬼神太龙已经回国养伤,留下八一打点。 他也不敢跟的太过,只能远远吊着,张英合离开五天后,前方探子传来消息,八一喜不自禁,穷追而上。 但李西来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五感强出常人太多,八一总不能找到两人,心烦之下,不知不觉赶在两人前头。这天,路过一小村,八一没去打扰,免得让敏感的李西来知道,从而多生事端。 继续走了十数里路,八一心烦意『乱』,手下突然报告,前方有一阔宅,浪人一众便赶了过去。 时值傍晚,宅中早早点亮灯火,更有无数女子娇笑声,一众浪人眼中精光爆闪,八一也是需要慰藉,便靠前。 两名手下进去打探情况,八一在门外等候,良久,无人回报,倒是响起喘息声,八一扶额,随之入内。 正午时分,李西来两人也赶到这条路,见到那小村,腹中饥饿便进,这村名叫白石村,村里二十多户人家,俱是些留守的老人,村中壮年都去数十里外的城中谋生,轻易难得回来一次。 两人刚一入内,村中人十分谨慎,待李西来取出银子,表示只用一顿饭时,村中老人便都热情起来。 此处民风不同于黄石镇,村里人没那么热情,两人进了一老妪的家中,茅屋木桌,十分简陋,吃罢中午饭。 老妪道:“两位小客人,不知要去哪里?” 李西来道:“北上。” 老妪欲言又止:“我家老头子早晨去北边的深山打柴,中午没见回来吃饭,如果两位偶然遇见,能不能告知一声。” 李西来道:“可以。”老妪谢过,告知他老伴左额有块黑『色』癞子,也没收两人银子,送至门口。 出村路上,隐听见村民窃窃私语,说北边老林不是很太平。 “北边老林听说出了精怪,李老头林老头前几天打柴都没回来,王老头不信邪早上进去,现在也没回来,我看八成是栽在里面了,这老王家的婆子不厚道,撺唆这两人进林子。” “对啊,已经报官了,现在大家都不敢进林子,只等官老爷来村,我家不成器的小子,也答应过几天回来。” 李西来心头一跳,这世界上还有妖魔鬼怪?那可不得了。 村民私语声颇大,光子也听见,她紧抓李西来手掌。 老妪满是皱纹的脸上一僵,李西来笑了笑,牵着光子离开这白石村,没两步,前面果然有条幽深曲折的小道。 两边林木茂盛,以李西来的目力也看不了多远,这路径弯弯绕绕也不知通向何方。 牵着光子站定:“光子,你刚刚听到没,这世上有没有妖精?” 光子道:“应该有,我们进不进去?” 李西来摇摇头:“咱们绕路。” 若李西来孤身一人,乌绝在身,他倒有胆『色』闯一闯,但现在乌绝不在,身旁又有光子,任何带有风险的所在,只要他知道,万万不会充好汉进去探险。 两人便往左而行,所幸那片林子只是幽深,并不宽阔,往左小半个时辰,一条阔路出现在脚下,两人踏上。 半刻钟后,前方有一小酒肆,该是来往路人的落脚点,酒肆外像破败,那主人疏于打理。 下午两三点钟,一缕袅袅青烟从屋顶飘摇直上,两人近前,酒肆十分寂静,没有其他客人,不过那青烟说明老板在屋子内,轻唤一声店老板,片刻传来回应。 一老头立于门前,拍了拍衣袖招呼。 老头身上衣物十分粗糙,似乎没有经过裁缝的整理,但那料子却不凡,暗黄『色』好似某种动物的『毛』皮。 他望着两人,眼里有些喜『色』,李西来要了两份凉茶,便和光子坐在桌旁。 光子悄悄道:“他的左额上,有块黑癞子。”李西来点点头,他也看见,只是不动声『色』,看这老东西要搞什么鬼。 褐黄凉茶端上,闻之有异香,使人口舌生津,恨不得痛饮,李西来压抑住这欲望,望向老者,“是王伯吗?” 老者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面『色』却毫无变化。“小兄弟,你们认识我?” 光子道:“白石村的王大妈说您早晨打柴还没回去,她很着急,嘱咐我们遇上告知一声。” 老者连连道谢:“多谢两位。” 老者便坐下:“酒肆老板孙老头有点急事,托我帮他照看一二,等到傍晚他回来,谢过两位不辞辛苦报信。” 李西来目光一凝:“真是巧,王伯,王大妈说你是进那深山打柴,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这酒肆离那片林子,可是有足足半个时辰的脚程。” 老者道:“小朋友,这就是你不懂了,深山打柴的人,哪里有固定的地点,哪边柴多便往哪边,恰好我中午有些累了,离这里也近,便来孙老头酒肆休息。” 李西来笑道:“你的柴呢?” 老者不慌不忙的答道:“在灶上烧着呢,孙老头这边没有,正好卖给他。” 李西来敲了敲桌子:“王大妈说这柴是自家烧的,王伯你怎么卖了?” 老者眉头微皱:“山里人还怕没柴烧?小兄弟,你说话有些冲,我得罪你了?”李西来连说没有,只是多嘴几句。 老者『露』出和蔼的笑容:“你们带信一定也累了,这两碗茶就当请你们,不收钱,孙老头家里的凉茶,可谓是当地一绝,俱说是用了什么独门秘方,又香又甜……” 老者一边说,一边偷瞄两人,却见两人并不喝茶。 李西来含笑以对,老者道:“不想喝?那端走了。” 老者说罢作势欲端,李西来果然伸手阻拦,老者心中窃喜。 “那多浪费啊,王伯,我二人不渴,你喝了吧。” 老者面『色』微黑,放下凉茶:“别取笑我这老头子了。” 李西来道:“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王伯,您吃过的盐比我们两吃过的饭好多,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者一脸痛心疾首:“你们怀疑我下毒?我有什么必要害你们两个?” 老者伸手便抓黄皮袄擦泪。 那皮袄也是神奇,泪水一碰上,便滴溜溜的滚动下来,皮袄丝毫不见湿润痕迹。 李西来眼前一亮:“王伯,您这皮袄子,真是极品,多少钱买的?哪里买的?我也想给我妹妹买一条。” 老者止住哽咽:“这是老头子的传家宝。” 李西来笑了笑,道:“是吗?是从什么东西身上扒下来的?” 一直伪装的老者身体剧颤,似乎想起什么恐怖的回忆。 李西来眼睛一眯,伸手便扯,老者口中尖声厉叫。 李西来身体虽幼,力气却比成年人还大几分,全力拉扯之下,只听‘嘶啦’一声,老者左肩皮袄拽下。 光子惊呼一声:“他流血了!” 那皮袄下,一块血肉绽放,两人这才明白,这袄子竟然是老者身上的皮『毛』。 老者变了脸,气急败坏的尖细声音狂叫,“你们弄伤了黄大人!”老者一张脸逐渐细长,口中犬牙变得尖锐,没小半刻,老者已换了副面孔,尖牙利嘴,面生黄须,神似一头黄鼠狼。 李西来丝毫不惧,这黄鼠狼精毫无战斗力,只不过会些障眼法而已,右手成拳,直袭这精怪胸口,黄鼠狼精吃了苦头,驴打滚躲过,口中桀桀尖叫。 “你们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家伙,带回去『奶』『奶』一定很喜欢。” 黄鼠狼精袖口一挥,一股子和凉茶相似的异香随之传来,李西来两人当场被『迷』的头昏眼花,瞬息便倒在地上。 黄鼠狼精捋了捋自己伤口的皮『毛』,望着昏倒的两人大笑:“『奶』『奶』的『迷』魂粉,你们两个凡人拿什么抵挡?竟敢伤我,待我先吃这小子一条腿!” 利嘴大张,黄鼠狼精下嘴时动作顿住。“我要是先吃了,『奶』『奶』肯定不高兴,这两个家伙献给『奶』『奶』,肯定重重赏我。”黄鼠狼精所思至此,拉了辆拖车,推着两人远走了。 不久,到那八一等人贸然闯入的大宅前,黄皮听到里头靡靡之音,知道肯定又有『迷』路的人送上门享用。 他站在门外,敲了敲门,片刻一面带春『色』的貌美侍女开门。“黄皮啊。”女子似乎有些恼怒,但她侧头一望,发现车上的两人,尤其是还有个小男孩,便笑容满面招呼。“快进来。” 黄皮唯唯诺诺道:“谢谢姐姐。” 推着两人入内,场面一片狼藉,八一带来大概二十余名浪人,而院里却有百余形态各异的貌美女子,她们四五成群,前簇后拥,众浪人全部『迷』失,只凭本能行事。 黄皮一进门,那些女子俱都闻到李西来气味,一时间,拖车被围的左三层右三层,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黄皮畏缩在车旁,叫苦不迭。 有女子叫道:“这个男孩是纯阳之身,姐妹们,让我先上。” 黄皮大惊。“使不得,使不得,姐姐们,这是献给『奶』『奶』的。” 有女子道:“『奶』『奶』这么疼我们,肯定不会介意。” 黄皮面『色』一苦,这些女子都跟『奶』『奶』沾亲带故,不是他能比的,可好不容易捉到,怎么能让她们白白占了便宜?那他黄皮岂不是两手空空,若是如此,他还不如偷偷把两人吃干抹净来得快活。 又有女子说道:“大家看他身边这个小女孩,比咱们『奶』『奶』还要漂亮。” 便有女子叫嚣:“把她吃了”“把她吃了。”狐狸精最是善妒,遑论这一个宅子里,有百多只狐狸精。 “让黄皮进来。”厅堂之内,传出娇喝声。 那些女子缩缩头,便一哄而散,复又三五成群,各自寻乐子去了。 黄皮大松口气,推车而入,进了厅,他垂着头,先将车放稳,三个响头后,方敢抬头目视主位之人。 眼含妖媚,面若桃花,身段修长,一席半透宫装酥胸半『露』,妩媚之姿引人口舌干燥,黄皮不由自主生出想与其交尾的念头。 “哼!”下首容貌略逊一筹的赤衣女子冷哼,黄皮两腿发抖,连忙跪下。 “『奶』『奶』实在太美,黄皮冒犯了。”听到这话,白衣女子轻笑,示意黄皮起来。 黄皮冷静心智,这才打量起厅内多出的陌生人,上首是『奶』『奶』无误,下首左边十五六岁的是红姐姐也没错,右边却多了个腰挂刀刃的男人,他面『色』惶恐不已,站在右侧不敢抬头,只顾两脚不断打颤。 黄皮心生好奇,这个男人,『奶』『奶』竟然没有把他分给众位姐姐,难道『奶』『奶』想亲自上手,“真是走了狗屎运,我黄皮要是能跟『奶』『奶』交尾,马上死也值了。”黄皮肚子里的想法压根没变过。 白衣女子白若斜眼一瞥,看到推车上两人,满意点点头,她明知故问道:“黄皮,你来有什么事啊?” 黄皮道:“禀告『奶』『奶』,小的用您赏赐的『迷』魂粉,抓到这两人,特地来献给『奶』『奶』和红姐姐。” 白若道:“挺有孝心。”红芍搀扶着白若,两人走到推车旁,细细端详起来。 “这个男孩献给『奶』『奶』,这个女孩献给红姐姐。” 红芍轻笑一声:“怎么我也有份啊。” 黄皮道:“红姐姐服侍『奶』『奶』,劳苦功高,我想『奶』『奶』也会挑一个赏给姐姐,便自作主张,还请『奶』『奶』降罪。”说罢黄皮跪下。 白若笑道:“瞧你这小嘴皮子,这个小女孩,我看……” 白若扶上光子额头,突然话语顿住,面『色』微微变换。 “这……你走了什么运气?”白若自言自语,在场众人察觉到气氛诡异,俱都不敢出言。 白若站定片刻,复又掐了掐李西来,这次她面『色』不再变换,而是直接大惊失『色』。“这个男孩,居然更甚七窍玲珑……” 沉默良久,觉察到异常的八一,大着胆子抬起头,见到昏『迷』的李西来光子,心中一喜过后,不禁含泪望天。“天照大神,终于遇见这两人,可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大师兄,快来救我啊!” 第17章 幽禁 沉『吟』良久,白若一语不发,黄皮心中焦躁,但也不敢率先开口,终于白若出声:“黄皮,你有大功,下去吧,今后就在宅子里住着,看上哪个妹妹,直接跟我说。” 黄皮没想到会得到这种赏赐,妹妹他倒是不在意,可是能留在宅子里,说明『奶』『奶』把他看做自己人,好处单说**粉,就不会再缺,更有一丝机会,哪天『奶』『奶』『淫』『性』大发,身边没有雄『性』,说不定他黄皮就能与之交尾,抱着『奶』『奶』上天入地,想到这里,黄皮心中火热,一张嘴几乎咧到脑后根,忙谢恩离去。 黄皮走后,白若差人将李西来两人,全都送往自己房间,“这两人我先带走,这个男人赏赐给你。”白若望着红芍,指了指八一,便离开大厅。 这群狐狸精并非得灵而生,乃是白若脱困后,聚集方圆百里的狐狸,施展法术让它们初有灵智,成了人形,不过是虚有其表,比七八岁的小孩强不到哪里去,是以黄皮面对李西来,才险些受制,如果不是白若的**粉,估计现在黄皮已经化成一具死去的黄鼠狼尸体。 而八一身为堪比明劲的高手,对付这一群徒有表象,实则弱不可言的狐狸精,绰绰有余。 但有白若在,她可不是普通的狐狸,她是个得造化的精怪,五十年前祸害赵家庄,几乎无人能敌,现在赵太公猪油蒙了心,放她脱困,杀尽赵家庄数百户人家,痛饮血食的她,现已恢复近半,之前八一贸然闯入,被白若制服,同时在他身上布下限制,八一现今除了走动的力气外,再没有余力。 八一这名技法有成者,白若本是打算自己吸食,可现在有了李西来二人,八一她立马看不上,赏赐给红芍。 “是。”红芍没多说什么,黄皮说那小女孩是孝敬她,但白若却一同带走,红芍心中并无不满,因为如果是不是白若,她可能还只是一只懵懵懂懂的红狐狸,说不定哪天就被觊觎『毛』皮的猎人『射』杀。 将八一带回卧房,红芍斜眼一瞥,八一战战兢兢,满脸冷汗,红芍瞧着好笑:“你去门外站着。” 八一心中涌出劫后余生的喜悦,他来这里接近一天,昨天傍晚,只听到自己手下愉悦的呻『吟』。 第二天早上,那愉悦尽皆成了虚弱的喘息,而到现在,已经成了不堪重负,奄奄一息的出气声,估计再过不久,他那些手下,将被院子里的野狐狸们榨干。 八一思考过逃生之计,然而结果让他很绝望,白若的限制无法破开,几乎和安倍家主亲自设下的结界不分上下,安倍家的家主,比他大师兄还要强出一筹,能跟这种人物相比的精灵,他只能认命。 “这个姑『奶』『奶』看上去不好这口,我应该暂时无碍,可要是等几天,那老妖婆发现,把我赏给别的妖怪,如何是好?”门外站着的八一,内心并不平静,他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接应属下发现异常,回去汇报,说不定大师兄就能带人来救他。 不过大师兄太龙是强,跟这精灵比,还是差了许多,应该不是对手,八一真正祈祷的救星是师傅,凌驾于三大家之上的九鬼神流尊主,到时候只要大师兄,有个三长两短,九鬼神流尊主寻来,精灵?不在话下。 “就算他们来,可能黄花菜都凉了。”八一面『色』一苦,即使一切顺利,他还能在这妖精窝里坚持几天? “也不亏,还有公主殿下相陪。”想到光子,八一脸上尽是复杂意味,最后叹息一声,安心守起门来。 红芍卧在床沿,望着墙壁发呆,外头院子里姐妹们的欢呼,让她心中有些烦躁。 那确实是白若的提拔,山中精灵想要有成,祸害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最是快捷。 对这些精怪来说,大补的东西是人身上的精血,但院子里的狐狸精并不吃人,而是造就出这种不堪入目的场面,其中有些缘由是白若的体贴,这群刚开灵智的狐狸精,受不起大补的人血,只有通过交尾的方式,一点点耗干那些浪人身上的精华。 “这个人类真的好强,刚一进门,就一刀杀了十几个姐妹,但依然不是『奶』『奶』的对手。”门外畏畏缩缩的八一,让红芍有些心悸,如果不是白若,她们所有的精怪都难逃一死。 “『奶』『奶』十分器重我,才让我单独享用,可是……”白若离去前的意思很明显,让她和八一交尾,榨干这个人类,而八一此人足已匹敌明劲,得了他一身的精华,红芍能成长很多。 想着想着,红芍有些累了,脑袋瓜一歪,打起盹来。 这边白若房中,望着昏『迷』不醒的李西来两人,白若现出真形,赫然是那条两只尾巴的白狐狸,她敏捷跳上床,嗅了嗅光子的脖颈,眼中满是贪婪的精光,口中不由往下掉落涎『液』。 “七窍玲珑心,足以让我痊愈,更能让我脱胎换骨,成就三尾真妖,而这一身异骨……”光子带来的东西,白若隐约知道,可李西来这具肉身,白若看不出名堂,不知道享用后会有多大的好处? “生吃实在浪费千年难得一见的七窍玲珑,不如练成宝『药』,这些小狐狸,也能蹭点汤喝。”白若所思至此,按捺住心中急切的贪欲,复又化作人形,喊来些小狐狸精,让她们准备『药』材。 “这个小男孩,生吃炼『药』都太过冒险,不如……”白若俏脸一红,解下李西来裤带,估『摸』差不多,满意点头。 过了一晚,**粉效力散去,李西来悠悠醒来。双眼一睁开,便处在陌生卧室,李西来回想起昨日之事,心中大惊,环顾四周,房中央椅子上,坐着一名红衣女子。“你们醒了?红芍眼睛一亮。 李西来见她并无敌意,“你是谁,昨天那只黄皮子呢?”红芍笑了笑:“你说黄皮,他在给『奶』『奶』烧洗澡水。” 此人认识黄鼠狼精,更说在烧洗澡水,他们是一伙的!看来现在自己和光子已经落入妖精窝。 妖魔鬼怪,李西来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瞥了眼身旁昏睡的光子,李西来定定神:“你是什么妖精?” 红芍眼睛弯弯。“狐狸。”李西来见她一脸纯真,勾勾手。“让我看看。”红芍忙不迭摇头。“不行,我现在变不回去,要『奶』『奶』帮忙。”李西来道:“你们口中的『奶』『奶』,是谁?” “『奶』『奶』是方圆百里所有狐狸的大恩人。”交谈片刻,光子也醒了,她发现四周陌生的环境,小脸一板不吱声。 ‘嗒嗒’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红芍眼中一喜。“『奶』『奶』来了。”走上前开门,白若正站在门口。 见到那妖娆的面孔,李西来喉咙一干,旋即深深的疑『惑』藏入心底。 “红芍,你们在说什么?”“『奶』『奶』,这人问我么那是什么人呢?”白若冷笑一声,挺翘的鼻尖拔长,两颊生出白『毛』。 李西来悚然一惊。“狐狸精!”听到李西来的声音,白若也是一愣,之前被封印时,白若并未见过两人,只听到声音,现在李西来一出声,白若便认了出来。“是你们两个?” 李西来两人一头雾水,白若笑眯眯的道:“不记得我了?在井底时,我可听到你们两个说话。” 脑中一转,李西来便知晓,不禁暗骂赵太公混蛋,亲自害他们不成,还要放出精怪加害。 这时光子眨了眨眼睛。“姐姐真漂亮。”白若望去,心中一震,她后退两步,吩咐红芍:“看好他们。” 出了门,白若不由感叹七窍玲珑心之玄妙,身为有成的精灵,白若同样心生不忍加害,意欲保护之心。 招招手,让红芍也出。“在门外看着,不要进去,送饭时也别看那小女孩,等两天『药』材备齐我再来。” 红芍点点头,白若便走了。屋内李西来望着光子:“那女人不是个好人。”白若何止不是好人,此怪突破封印,泄愤杀光赵家庄,再加上五十年前所作之恶,死在白若手中的人类,难以计数。 没多久,午饭送来,红芍听了白若的话,推开门放下饭菜,便退身而走,李西来瞄了两眼,到算是丰盛。 吃完饭,李西来心中嘀咕,白若不可能就这么养着他们,肯定有别的想法,而妖魔鬼怪,抓到人除了吃,还能有其他处理方式?想到这里,李西来心中一寒,情绪也焦躁起来。 光子握住他手。“那只狐狸比白君厉害多了。”李西来平静点点头,他不能够『乱』了阵脚,因为还有光子在旁。 过去半刻,李西来敲了敲门:“红衣姐姐,我妹妹渴了。”门外的红芍心中微喜,竟然有人叫她姐姐。 “桌子上有茶壶,里面有水的。”红芍听见里头一阵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 “红姐姐,我妹妹不喝花茶,过敏,她只想喝白开水。”红芍点点头,便叫人去拿白开水,没多久,水就送来了,开门给水,李西来道谢。 小半个时辰过去,李西来再次敲门,“红姐姐,我妹妹水喝多了,想要『尿』『尿』。”李西来望了眼光子,光子也不扭捏,“姐姐。”红芍没办法开了门,谨记白若的话,不敢看光子,“你别『乱』跑,不然『奶』『奶』会怪我的。”嘱咐了句李西来,他猛点头,红芍便带着光子离开。 等了片刻,李西来偷偷开门,见四下无人,便走出这个小院落,前脚刚出,令人面红耳热的声音响起。 李西来咂咂嘴,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藏在角落放目一望,入眼只见一片狼藉,一众日本浪人如同枯木,机械般的前后摇动,看那面『色』,估计一时三刻,零件就将受损,躯体也将崩塌,而这些妖精,则是抓紧最后的时间,尽情享乐,约有三分之一,由于太过忘情,现出了真身。 于是那些日本浪人,抱着一只只皮『毛』斑驳,堪堪到人膝盖的狐狸,木讷的动作,这画面,实在让人心中恶寒。 李西来心中一抽,连忙赶回,在卧房内坐没多久,红芍带着光子回来,让光子进了房,红芍关好门站守。 入夜时分,李西来再次与门外的红芍交谈。“红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红芍。”李西来一愣。“红苕?”红芍确认一遍,李西来大奇,虽说是妖精,叫这种名字也是够怪的,难道是以前挨了饿? 吃了晚饭,光子突然疼哼出声,李西来大急。“光子,怎么了?是不是菜里有毒?”门外红芍的人影转过。“怎么会下毒呢?你看你都没有不舒服。”李西来不理。光子难受道:“肚子好痛。” 李西来道:“一定是白天的水不干净,红芍姐姐,你们这里有没有大夫?”红芍一愕,她们这里怎么会有大夫这种生物?“没有。”光子此时小声啜泣,李西来也是跟着哽咽出声,红芍慌了,开门进来。 发现光子脸上痛苦神『色』不似作伪,红芍心里涌出些疼惜,她抱着光子在床上躺好,李西来在旁一个劲道谢。 “一定是山泉水的问题,我们喝没关系,她喝出问题。”红芍喃喃自语,听得李西来心中大乐。 “对啊,我妹妹身子骨弱,不像我。”李西来轻抚光子额头,红芍在旁看着,眼中疼惜神『色』更重,“你们在房间里好好待着,我去拿点草『药』过来,以前肚子痛,吃几颗就好了。” 红芍一走,李西来捏了捏光子鼻头。“好了,别装了。”光子勉强笑了笑,面『色』却渐渐发白。 “真的生病了!”李西来一惊,“肚子痛。”“我给你『揉』『揉』。”说罢李西来便伸手,轻轻摩挲,光子的脸蛋稍时有些绯红,最后却也舒缓许多。等光子好些时,红芍回来了,手里拿着几颗青草。 李西来斥道:“给光子吃草,你也为她是你们这些妖精?” 红芍一脸委屈,明明她以前肚子痛,就是吃这些的。 光子朝红芍微微一笑。“谢谢红姐姐,红姐姐是好人。”红芍脸也红了。 红芍而后离开,不久端了碗『药』汤过来,两人道了谢,李西来喂光子喝下,她便沉沉睡下。 忙了一阵,稍有些困倦,红芍居然坐在床沿打起瞌睡,她不禁忘了白若的吩咐。 而李西来则是担心的望着光子,他也不由忘了,引开红芍后,出门打探更多消息的想法。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无限寻真》,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18章 复入 瞥了眼眯着眼睛的红芍,李西来胸中有一丝感激,他忍不住开口。“红芍,你们『奶』『奶』究竟留着我们做什么?” 红芍惊醒,听到李西来这话,她垂下头。“『奶』『奶』……” 李西来呵呵一笑:“我明白,她是想炮制我们,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进到她肚子里面,对不对?”红芍摇摇头,又点点头。 李西来道:“你摇头做什么,她不会吃我们?”红芍默然。 李西来怅然一叹:“如果她能放过光子,怎么炮制我都没有关系,你说,她会么?”红芍一言不发,心中却有些震动。 “为什么?”李西来自言自语,将他两人为何北上,兼之一路上所遇见的种种险境,一字一句的缓缓诉说。 红芍没有说什么,只是一颗小脑袋越垂越深。 终于说完,夜『色』深了,李西来拉住红芍的手,红芍身体一僵,被他乖乖拉住。“我只想保护光子,不让她受一点伤害,眼看就要成功了。” “我……” 李西来得寸进尺,摩挲红芍头顶。“你能帮帮我们吗?” “『奶』『奶』对我恩重如山……”李西来眼中诡异光芒一闪。 “红芍,你真是弱。”说罢李西来欺身而进,抱上红芍的身躯,摁着皓腕反手扼住红芍脖颈,红芍没来得及反应时,已被制住,她惶恐极了。 李西来在她耳边低语。“原来你一点力量都没有,你『奶』『奶』也没有其他的话说,是我李西来对你用强的。” 耳边热气阵阵,吹进耳道,直透鼓膜,激『荡』内耳中的水『液』,传进脑海,红芍面『色』通红,轻‘嗯’一声。 李西来大着胆子亲了她一口,红芍立马甩开他的手,背过身不看李西来。 “嗯……”光子不知何时醒转,睁大眼睛看着李西来。 李西来尴尬一笑,光子也转过身,房内死寂一片。 宅子后门被人悄悄打开,李西来牵着光子迈出这压抑的大宅,红芍却依旧站在宅内,“你们走快点,路上小心些。”李西来默默点头,红芍迟疑片刻,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悄然转过身,将要回去。 李西来小声说道:“谢谢红姐姐救命之恩。”红芍背影一顿,旋即脚步加快,不一会,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摸』了『摸』脸,李西来有些自责,他太过莽撞了,朝着光子讪讪一笑,谁知光子问道:“红姐姐的脸,香不香?” 李西来哈哈一笑,也不回答,带着光子便离开。 一直走到接近天明,终于出了密林,两人找了户人家借宿。 不觉过去三天,不见白若追来,李西来心中安定不少,而现在也快出河南,马上就能走进河北境内,距离目的地愈发接近,李西来心中有些患得患失起来,若是真见到光子父母,可能两人就会分开,李西来分外不舍。 “本就是如此,不是么?”心中自问,李西来释怀许多,他并非占有者,他只是做他认为正确的事。 这天天蒙蒙亮,前方有一片小林,看上去不大,另一头应该有人家,两人前脚刚迈入,李西来心中一跳,他察觉到窥伺之感,不同于鬼神太龙那一闪即逝的跟踪感,这股窥探感自从迈入林中,便如影随形。 “白若?不可能,如果是白若,早就现身,是生人么?相对我两不利?”李西来细想一番,面『色』如常前行。 没两步路,忽听前方传来车马行进的声响,两人走近,原是林中大路上,有一行车队。 六辆马车,拉着油布包裹的货物,随行二十余名精壮汉子,应该是保护这马车的护卫。 领头汉子十分警觉,他一眼发现李西来两人,见是两个小娃娃,他也没有放松,差人将两人唤了过来。 这时有人私语。“吴头真是大惊小怪,咱们运的东西,谁敢来劫?”“吴头没错,出门在外,谨慎些好。” 李西来两人近前,吴懿瞥了眼两人。“这荒山野岭的,你们两个小娃娃『乱』跑什么?” 李西来正『色』道:“因家中生祸,带我妹妹往北京投亲。”吴懿不信,继续询问,李西来将准备好的说辞说出。 听完两人‘悲惨’的遭遇,吴懿沉『吟』不语,他瞥了眼光子,不由想起自家女儿小时候,心中好感顿生,再看沉着冷静的李西来,感叹这小子不凡,能带着妹妹一路跋山涉水,其中辛酸艰苦不知多少,他却依然如此坚强。 这么一来二去,吴懿心中柔软触动,不由开口相邀。 “正好我们也是去北京,还有大概七日路程,你们两个娃娃独行太过危险。”吴懿扫了眼李西来。 李西来拱手道谢。“多谢吴大哥庇护。” 吴懿受了礼。“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两个要是生事,别怪我无情。” 吴懿板着张脸,故作威严,李西来见三言两语间,吴懿便肯出手相助,不禁心中一暖,不管世道怎么『乱』,好人还是有的。 李西来连连保证,绝不会惹是生非,吴懿便让两人随意,可跟着车队走,若是累了,便进马车。李西来再次谢过吴懿体贴,便让光子进了马车,他跟在吴懿身边。 之前私语的两人,见吴懿轻易取信于人,有一汉子心生不满。“亏我还说他谨慎,这路上遇见的两个小娃娃,不知根底,这么轻易带上,祸福难料。” 另一人笑道:“两个娃娃生得这般俊秀,要是换作我,也会出手帮一帮,又不损失什么,再说,两个娃娃能翻起什么风浪?”两人便不在意,发了顿牢『骚』,权作解闷。 行了半个时辰,前方林子出口跃然入目,而那跟踪感,也更加明显,李西来望向吴懿。“有人跟踪。” 吴懿一愣,想不明白李西来怎么知道,他一入林时,便敏锐感觉到,早已吩咐好众下属,可李西来这个外来者,怎么知晓呢? 李西来似是明白他疑『惑』。“我天生五感敏锐,再说要是没点本事,怎么保护妹妹?” 吴懿哈哈一笑,拍了拍李西来肩膀,以示欣赏。 他大手一挥,勒令车队停下,挺身而起,虎目环视四周。“林中的朋友,不用再遮头遮脸了,又不是老鼠。”问得此言,四周灌木一阵响动,蹦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大汉。 这些人大都面『色』发黄,显然营养不良,身上着装破破烂烂,不是太整齐,手里提的钢刀,也都遍布缺口,虽是如此,但那刀刃上干涸的暗红,说明这群『毛』贼,害起人来毫不眨眼。 车队精壮护卫尽皆拔刀,吴懿眯着眼睛,没有下令,两方就此僵持片刻,『毛』贼那方一阵『骚』动。 “二头领!”山贼方口出恭敬之语,只是声音有气无力。 随着二头领三字发出,山贼中走出个国字脸大汉。 二头领郝奇瞄了眼吴懿,朗声道:“过路的朋友,要钱还是要命?” 此言一出,众山贼刀剑相交,‘叮叮当当’『乱』人心神。不过众护卫都是精英,岂会被这点响动吓到,众人目光汇聚在吴懿身上,等他决断。 “好大的口气,居然敢问我吴懿,要钱还是要命!”吴懿自报名号。 果然那郝奇神『色』微惊。“阁下乃是驻马店之虎,吴懿?”吴懿冷眼盯着郝奇。“怎么,你们这群好汉认识我的名号?” 郝奇微退两步,旋即面上一红,他故作淡然的咳嗽两声,转移一众山贼的注意力,而听到吴懿口中‘好汉’二字,郝奇心中也是有点自得,他拍了拍胸口。 “往常来这覃刚山的车队,无不是尽交货物,遇上不听话的,我覃刚寨也不介意人货俱得,不过今天有缘得见吴老哥,更巧碰上吴老哥的货,兄弟们多少也要给些面子,你看这样合适不合适,这里有六车,吴老哥你交两车。” 吴懿还没说话,郝奇身边一小喽啰凑上前。“二当家,大当家说是肥羊,全部都要!” 郝奇闻言须眉皆张,一巴掌扇下去,把那小喽啰打的往地上翻了三个滚。“这里有你多嘴的份?大哥那边,自然有我去解释,相信他知道这是吴老哥的货,也会满意我这样子处理。”郝奇一副善人模样。 吴懿冷眼瞧着,郝奇转过头:“如何,吴老哥可满意,这已经是我覃刚寨最低限度的让步了,毕竟大家出来混的,总要顾及个脸面。” 郝奇盯着吴懿,表示他已经给足了面子,希望吴懿不要自误。 良久不见吴懿回应,郝奇也有些不耐烦。“非要刀兵相见,那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吴老哥,你们都是精英没错,可我覃刚寨里还有百余兄弟没现身,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各位兄弟一身本事,到哪里都能丰衣足食,别意气用事,当了覃刚山的枯骨,日后家中老小没人照顾!” 郝奇转而攻心,吴懿的名头有些分量,非轻易他不想强取,可若是吴懿真油盐不进,那也没有办法,寨子里的兄弟们可都要吃饭的,何况他们覃刚寨人多势众,完全不慌。 现在一番言语,即使不能让吴懿回心转意,磨去那些精壮护卫的士气,也是好事。 确如郝奇所料,提到家中老小,不少护卫已经气息一滞。 见众护卫士气消散许多,吴懿冷哼一声,听到这声音,众护卫面上一愕,神『色』稍稍变换,便又生出决死之心。 李西来在旁看得啧啧称奇,人都是有血有肉,顾虑不少,郝奇的计策可谓戳中软肋,可吴懿只是冷哼一声,便让众护卫众志成城,莫非,这些货物并非那么简单,若是丢了,比郝奇口中说出的后果更为可怕? 郝奇手执刀柄,冷然道:“看来吴老哥心中有了决断,小的们!” “慢!”吴懿面若冰霜,大手一压。 郝奇面『露』疑『惑』神『色』,不知吴懿要搞什么名堂。 吴懿右手缓缓指过六辆马车,最后,盯着吴懿,一字一顿道:“众位好汉,这六辆车,我就放在这里,你们,谁有这个胆子,敢带走的?” 一众山贼爆笑出声,郝奇也是面『色』古怪,吴懿难道是脑子烧坏不成?“有何……” 郝奇话未说完,护卫中有人傲然道:“此乃孝敬王爷,为夫人补身子的『药』材。” 郝奇虎躯一震,讷讷道:“哪个王爷?” 吴懿哈哈大笑:“自然是当今天下,身份最为尊贵的王爷!如何,众位好汉,尽管过来取,吴某绝不阻拦!” 郝奇擦了把汗水,招招手,喝令一小喽啰快速回山,禀告大当家方唐。 画面一转,郝奇挂着讪讪的笑容。“吴老哥,众位兄弟,还请稍等,此事事关重大,还得我大哥来拿主意。” “速度快些,误了时间,你们担待不起。”吴懿安然坐下,这些山贼听到王爷的名号,转为惶恐,在吴懿意料之中,当今天下,谁人不知镇亲王的名头? 南方或许弱了三分,但北方,镇亲王声名不亚中天之日。 而这河南一带,距离不过五七日路程,货他们要是敢拿,毫无藏身之地,必遭杀身之祸! 没让众人等多久,方唐赶来,其人身高九尺,面貌凶狠,尤其是一双铁拳,较之常人,大了足足近半,可谓是砂锅大的拳头,一点都不夸张,而最让李西来惊讶莫过于,方唐是个明劲中期的高手。 方唐一来,众山贼面貌焕然一新,“大头领!” 声音中气十足,令人振奋莫名,方唐点点头。 郝奇望来,“大……” 蒲扇大的巴掌甩在郝奇脸上。“王爷的货也敢劫?吃了熊心豹子胆,快滚回去,准备酒席!” 郝奇弱弱退去,方唐这才转向众人,“各位都是我兄弟,方才郝奇这小子不长眼,冲撞了大家,方某人心里过意不去,说什么都要请大家喝一杯接风酒。” 吴懿道不用,方唐道不行,两方争执不下,方唐一把抓住吴懿的手,无法抗拒的力道传来,兼之方唐眼中毫无异『色』,让人无法受用的热诚。 吴懿百般拒绝,方唐百般相邀,最后惹得方唐吹胡子瞪眼,眼看要是还不答应,强拖也要拖上山,吴懿无可奈何,毕竟他远不是方唐对手,只好随之上山。 第19章 喜少惊多 山路上,李西来心中暗道:“说什么冲撞就要请喝酒,是方唐过于豪爽?但再豪爽也没有道理,请本来是要打劫的众人喝酒,是方唐过于害怕亲王威势?可堂堂明劲中期高手,何等难得,没必要如此畏惧才是!莫非……”李西来目光一凝。“镇亲王的威势,连明劲中期的高手,都惊惶不已?”李西来细细一想,又摇了摇头。 明劲高手又不是大白菜,世上每一个明劲,无不是震慑『性』的力量,更何况中期的方唐?到哪里都是求之不得。 好酒好肉招呼好,方唐拉着吴懿坐上中间大桌,李西来两人跟着众护卫搭桌,侧耳一听,那方唐正跟吴懿交谈,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方唐徐徐饮下一杯美酒,擦干嘴巴,怅然低声道。 “吴老弟,别怪我唐突,今天你们要是不吃一顿,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吴懿道:“承蒙方寨主款待。” 方唐拉住他手,贴近耳旁,“哪里话,实不相瞒,方某以前就是个傻大胆,看到洋人强抢民女,一怒之下一巴掌打死,那知府要治我罪,方某怒不可遏,又一巴掌拍死,闯下弥天大祸尚不自知,直到被人打败,抓了回去,打进死牢,幸亏王爷出手相助。”吴懿一愣。“方老哥是个好汉,我也恨那些外国杂碎。” “没错,该死的『毛』人,那夜王爷相救之后,与我促膝长谈,方某恨不得为王爷效死,可惜仍是戴罪之身,无奈占了座小山,落草为寇,方唐自问也是个汉子,这几年,大都要财不害命,实在没办法,才会下手。” 吴懿敬酒:“方老哥光明磊落,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方唐喝了杯酒,称吴懿也不差,是个忠良好汉。 酒过三巡,两人俱都有些醉意。方唐欺身而进,坐在吴懿身旁。“吴老弟,方某生平除了王爷,谁都不服,身为皇亲国戚,却多似个江湖人,仗义疏财,对我辈大施援手,不知多少好汉受过他的恩惠,更兼爱民如子,时刻关心着天下百姓,恕我方唐多嘴一句,可惜王爷,投错了胎。”吴懿额间冷汗悄然渗出,讳莫如深,讷讷不敢接话。方唐偷偷一瞄,旋即举杯敬酒,两人复又饮酒,方才一切俨然醉话。 李西来两人在桌上吃菜,郝奇一手拿着酒壶,另一手拿着酒杯,走到酒席上,对众护卫挨个敬酒,以表刚刚在山下,鲁莽之罪,众护卫俱是笑意盈盈,给足面子,称有幸相识,岂有怪罪之理? 敬完两桌,郝奇来到李西来这一桌,他瞥了眼迥异于众护卫的两人,心中一愕,而当看到靠在李西来身边的光子时,郝奇眼中绽放异彩。他低头望向一护卫。“老哥,这两位?”那护卫心眼实。“吴头救下的路人。” 如此,郝奇拿着酒壶走到两人身边,光子好奇望来,郝奇连忙满脸堆笑,“这位小妹,不知来自何地?” 李西来眉头大皱。“小妹也是你能叫的,赶紧滚!”郝奇脸上显然一愣,桌上饮酒的众护卫同样雅雀无声。 沉寂片刻,郝奇怒摔酒杯。“黄口小儿,竟敢呵斥你郝爷爷。”这番响动,惹得厅内作乐之人俱皆投来目光。 发现郝奇同一小儿大眼瞪小眼,方唐面『色』一沉,“出什么事?”郝奇瞪了李西来一眼,走到方唐身边耳语。 “哦?”方唐听完,扫了眼光子,同样心中一动,他坐正身子,旁边吴懿缓缓解释,片刻,方唐轻笑一声,盯着李西来道:“小兄弟,你们既然没有依靠,不如留在我覃刚寨如何?” 吴懿面『色』一变,没有说话,李西来起身。“想打我们的注意?”方唐笑道:“小兄弟哪里话,我这不成器的二弟,对你妹妹一见如故。”众护卫闻言脸上古怪莫名,众山贼见怪不怪,李西来则被气笑了。“好一个理直气壮的龌蹉之人。”郝奇听到这话,不仅不恼,还笑呵呵的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舅哥,我可以耐心等她长大。” 光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李西来瞧了眼不说话的吴懿,冷笑道:“放屁!这事不可能!”方唐望了眼郝奇,也不多说,郝奇得到支持,没理怒火中烧的李西来,转向光子。“这位小妹,意下如何?” 光子不答,眼中满是厌恶,郝奇笑道:“既然如此,俗话说长兄为父,小兄弟,你给个准信如何?”李西来道:“你是个聋子吗?刚刚我说的话,你没听见?”郝奇敲了敲酒壶,慢悠悠起身,似乎要走近。 终于,一直沉默不语的吴懿开口了,他望着方唐。“方老哥,强人所难,并非君子所为。”方唐道:“老弟此言差矣,君子之说,都是孔贼蒙蔽世人,我等江湖好汉,既是顶天男儿,当要顺心行事,我在此保证,二弟日后绝对会好好待这两位。”方唐恬不知耻的言语,说得吴懿心中无语。 吴懿望了眼似要爆发的李西来,再次劝道:“老哥,给我吴懿一个面子,这两位岁数还小,再不济也要回京城见过亲眷才行。”方唐压下筷子。“老弟,是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这个面子,我二弟也算个好汉,不算亏待这两人,至于他们的亲眷,改日我派人接回来便是。”吴懿张了张嘴,终是无奈摇头。 郝奇闻言一震,充溢喜『色』的目光望向方唐,方唐朝他点点头。李西来站立在地,环顾在场众人,光子也随之离席。一众护卫见吴懿两番劝说都被驳回,自己也不必自讨没趣,尽数沉默。 李西来笑意越发森冷,他瞥了眼光子。“光子,你看这家伙,像个什么?”光子吐了吐舌头,看得郝奇咽了口唾沫。“像什么呢?”“一只活蹦『乱』跳的癞蛤蟆,不过,马上就要死了!” 方唐身边一小喽啰突然凑近,低语几句,方唐目光一凝,差人下去找那东西。 郝奇听到李西来的话,不见恼怒。“大舅哥,你怎么能这样子说妹夫,唉,你可是伤了我这个家人的心。快过来,咱们亲近亲近。” 吴懿面上有些不好看,便转过头,不去看想要制住李西来的郝奇。 郝奇迈入李西来三丈之内,李西来便动了,他右手成拳,直取郝奇胸口,那郝奇不闪不避,心想一个孩子能有多大力气? 拳胸相交,郝奇变了脸『色』,谁能知道李西来的力量比起他郝奇还要强过偌多,郝奇一时不备,身子直挺挺倒下,李西来一拳建功,立时蹲下,右手大拇指与食指紧扣住郝奇咽喉要害。 局面反转,是郝奇自己受制,他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抬头一望,瞧见李西来毫无感情的双眼,郝奇相信,此人绝对能毫不犹豫的捏碎他的喉管,死亡的恐惧笼罩心湖,郝奇一时呆愣在地,不敢动作半分。 方唐坐在主位上,身子不见动,看到郝奇受制,他淡淡道:“小兄弟,放开二弟,事情咱们可以慢慢商量。” 李西来道:“明劲中期,便自恃不凡,真是可笑。”方唐心中微震,不知李西来如何看出他的境界。 “让我跟我妹妹下山,那时再放开这癞蛤蟆,不然……”李西来提出要求。方唐眉目一沉,似在思索,郝奇喉管被捏住,不敢出声,只能报以希冀的目光望着方唐。哪知方唐说道:“不急。”郝奇大惊,顾不得李西来的威胁。“大哥,你可千万要救我啊,当初这个寨子,可是二弟我亲手奉上……”“闭嘴。”方唐冷声呵斥。 郝奇赶紧闭嘴,复又望向李西来,眼中充盈求生**。 等候片刻,那小喽啰来得厅内,方唐向吴懿告罪一声,出门片刻,接过喽啰手中的信文,那上面女孩的画像和光子一模一样,下有几行小字:“此女乃吾之亲眷,若有遇见者,切不可损伤,星夜差人告知,待取回亲眷,必有厚报!”左下角盖镇亲王大印。 方唐面上大喜,心中却是有几分冷笑,这王爷欲盖弥彰,那女孩身份肯定不一般,但是不是镇亲王的亲眷,可就说不定了。 方唐皱眉思索片刻,是否乖乖交人,获取好处,还是查清女孩身份,谋取更大的益处。 “镇亲王于我有大恩,但,谁不想吃得更饱些呢?”思忖不久,方唐望着那小喽啰。“告诉知情的那几人,不要泄『露』消息,有我方唐一口饭吃,你们的好处也少不了。” 小喽啰喜滋滋的退下,方唐点点头,王爷的这密信,知情者不过寥寥数人,都是他的心腹,应该不会泄『露』,可世界上最让人放心的,除了死人,没有其他东西。 方唐眼中阴狠神『色』一闪而过,他是不介意吃个独食,最好吃撑,吃不下为止。 重回厅内的方唐,换了副面孔,他笑眯眯的望着李西来:“小兄弟,你的要求我答应了,只需要你先放了我二弟。”李西来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你未免太看不起我李西来,这种话说出来逗人么?” 方唐故作难办的敲敲椅子。“既然小兄弟不信的话,那也没有办法。”郝奇大急:“大哥,别抛弃我啊!” 李西来冷眼瞧着这一对塑料兄弟,他故作不耐烦道:“既然谈不拢,别怪我拉他陪葬。” 方唐还没什么表示,身为受制者的郝奇可是害怕极了。“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元宵那天晚上……” “混账!”方唐发怒,郝奇不吱声,李西来饶有兴致的望来。“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说出来听听?” 郝奇自然不会轻易说出,他只是盯着方唐,他相信大哥会救他的。 方唐思考良久,叹了口气。“小兄弟,我今天话放在这里,只要你放过我二弟,我亲自向你赔罪,至于你妹妹的事,就当无事发生。” 李西来笑了笑,显然还是不信,方唐转向吴懿。“吴老弟,你做个见证,今天我方唐若是言而无信,你尽可告知江湖上的同仁,说我方唐卑劣的人品。”吴懿连连答应,如此方唐重新看向李西来。 李西来眼睛一眯:“那你话可要说清楚,我放过郝奇,我妹妹的事就此作罢,然后呢?”方唐一愣,马上接道:“自然是送你二人下山。”李西来道:“再后呢?”面对李西来那不信任的目光,方唐心中一跳,他确实是算计,送二人下山后,再捉回来,这样他也不算出尔反尔,只是没想到这文字游戏被识破。 方唐面上一板。“怎么?小兄弟,还想让我送你去北京,见你亲人不是?”李西来道:“不劳大驾。” 李西来心中暗道,方唐此人内心不似表面豪迈,方才刚制住郝奇时,他眼中并无相救意思,而出厅一趟后,诡异变了脸,居然假意和他周旋起来,其中必然有别的因素。 两方僵持许久,李西来不信任方唐,方唐则是有自己的算计,终于吴懿站出来做和事佬:“小兄弟,方老哥的话你也听见了,想必他不是食言而肥的人,你先放过郝老弟,明日随车队一起下山,保你去北京如何?” 方唐一愕,吴懿完全多次一举,若是李西来和他们同行,这要去拿人,恐怕会多生出些波折。 所思至此,方唐心中不由生出尽数留下的想法。“不行,王爷的『药』材若是耽误了,肯定能查出是在我这里出的问题,那样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如等这二人上了车队,我星夜蒙面前去抓人。”方唐眼中稍稍变换,定下一计。 李西来闻言,正要开口,蓦然刮起一阵阴风。 这风来的实在是莫名其妙,怎么会刮进大门紧闭的大厅内? 方唐望向门外,刚想喊喽啰进来询问,只听两声闷哼,接着是重物倒地声。 吴懿方唐两人面『色』微变,悄然站起。 “你们两个真能跑,真是让人家好找呢!”李西来听到此音,面上大骇,心中多惊少喜。 喜的是危机时刻,此人前来,算是变相替他们解了围,惊的是,这老妖怪神通广大,他们这次恐怕难逃毒手。 第20章 好事上门 厅门打开,妖艳女子站在门外,场内众人一见,呼吸无不是急促三分,白若捂嘴轻笑。“哎呀,好多人呢,人家赶了几天路,正好肚子空空。” 吴懿定了定神。“你是什么人?” 方唐紧随反应过来。“阁下,何方神圣。” 唯有被制住的郝奇,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语道:“好妖的女人,如果能……” 白若妙目一盼,长袖轻挥,丝丝肉眼难见的**粉随风飘来,见众人耸动鼻头,白若靠着门框,搔首弄姿:“我美么?” 众人张张嘴,恍若呓语:“美……美……”“那可要听人家的话哦!” 李西来大震,手下被制住的郝奇生出一股沛然大力,挣脱他的束缚,而此时一众护卫山贼,俱是目光『迷』离,那白若让他们站起,登时和郝奇般,齐刷刷站立。 吴懿面现纠结,似乎在抵抗,白若莲步轻移,在他面前吹了口气,吴懿不在挣扎,面上一片呆滞。 现在厅内还没中招的只有三人,李西来和光子在第一时间闭住气,故以没有中招,方唐身为明劲中期的高手,也不会这般轻易被『迷』『惑』,但他如今恐怕心中更加惶恐,盖因白若的目光,转向了他。 “何方神圣?不要……不要过来。”方唐步步后退。 白若眉头一蹙,带着哭腔:“为什么这么讨厌人家,人家做错了什么嘛?” 方唐心脏不争气的狠狠跳动,讷讷答道:“没有,没有。” “那你过来啊!”方唐咽了口唾沫,他心中复杂难言,无法做出选择,最后竟是仿佛听天由命般,缓缓闭上双眼,一阵香风袭来,方唐心底有些恐惧,但更多的是渴望,他感觉有只软软的手掌拍了他一下,方唐便失去了意识。 看到白若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大厅内数十人,李西来鬓角发汗,不甚撞倒一只木椅,白若望来,眼眉弯弯,李西来暗骂一声糟糕,然而即使他没撞上椅子,白若早晚也会处理两人。 “你们两个小机灵鬼,居然骗了红芍。”白若步步接近,李西来抱住光子,冷眼盯着这老妖婆。 白若在两人面前蹲下,掐了掐李西来的脸蛋。“还是挺嫩的,难怪红芍会被你骗了。” 两人由其自言自语,白若突兀脸面一变。“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惩罚红芍的?”李西来没做理会。 白若一巴掌扇下。“没良心的小东西。” 李西来侧脸悄然肿起,白若又变得自责起来,轻抚李西来面庞。“我下手重了,怎么样,痛不痛?我给你『揉』『揉』。”说罢不由分说,『揉』起李西来的脸,初时轻柔,最后力道加重,反倒把李西来的脸『揉』的更大。 光子一口咬来。“放开他!”白若眼中一厉,伸手欲扇。 李西来扼住那手腕,吐了口血沫。“蹂躏我们,你很开心吗?” 白若一愣,旋即大笑。“没错,很开心。” 白若不再发疯,让那些被『迷』住的护卫山贼出了大厅,白若到寨子里打探起来,没多久功夫,队伍中多了百余被『迷』住的山贼,白若本想享用血食,不过想到宅子里偌多的小狐狸,加之这些普通人对白若没太大效用,便打算带回去给小的们榨干,而后发现六车『药』材,白若面有喜『色』,这下东西齐全,只待回去开炉。 路上,李西来两人被捆在车内,白若看着,李西来冷笑:“这些『药』材是京城王爷的东西,你抢了后,小心报复。” 白若笑道:“王爷?一点『药』材算什么,我要是亲自出马,他什么都得给我呢。” 瞥了眼还要说话的李西来,白若素手轻移,堵住李西来嘴巴。 嘴上的柔嫩之感,令李西来心中微颤,同时使他那一抹深藏的疑『惑』,愈发浓厚。 白若这时开口了。“我可没工夫理你们两个,都去睡吧。”**粉撒下,李袭来光子软软倒下。 安稳赶到狐狸老窝,白若刚下车,四周便围满小狐狸精,白若笑着挥手,众狐狸精便欢天喜地簇拥着一行人进了宅子。 安排人将『药』材运到后房,白若面对这群急不可耐的狐狸精。“看上哪个,来挑吧!” 一寨山贼加上数十护卫,现在这里的男人,足够这些狐狸精一人一个,甚至还能多出十数人。 郝奇登时被挑走,被推倒在地,那狐狸精于是现出原形,坐了上去。 舒适触感袭来,郝奇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身上有一只狐狸,吓得他魂飞天外,便想挣扎。 那狐狸精见此,狐躯紧贴而上,对着郝奇不知说了些什么。 只见郝奇目光渐渐涣散,在他眼中,眼前这只狐狸,成了绝世美人,郝奇当即双手抱住,一人一狐共做神仙。 白若微微一笑,吩咐吴懿和方唐不要轻动,送到房里关押,便提起昏『迷』的李西来光子,离开大院。 开了门,白若瞥了眼闷闷不乐的红芍,将李西来两人丢在床上,而看到两人被抓回,红芍小脸一白。 白若自顾自坐上椅子,红芍怯懦着为白若倒茶。“红芍,你跟外面那些小狐狸不同,你的血脉十分纯净。” 红芍低头。“我知道,正因为如此,『奶』『奶』才会对红芍特别照顾。” 白若秀眉上挑,眉宇间蕴含薄怒。“你懂?那你为什么要放走这两人?”红芍讷讷不敢言语。 “算了,这次就不罚你,不要有下次。”白若斜眼一瞥。红芍松了口气,心中大石落下。 白若再度开口。“去,把那蛊『惑』你的人,手臂咬下来。”白若指了指李西来。 红芍面『色』僵住。“『奶』『奶』,我……”“我什么我?你还不知道,我抓住他时,此人可一点都没提及你的处境。” 定了定神,红芍摇头:“不,『奶』『奶』,我不想害人,慢慢修炼,难道不行么?” 白若大笑:“你这丫头,好大的志气,那是因为你还没尝过血食,不知道它有多大的好处。” 推开凳子,白若起身,在红芍怯怯的目光中,白若走到床沿,扫了眼昏睡的李西来,就是这小子『迷』『惑』了红芍,也害得白若花费偌多功夫。 轻『舔』唇瓣,白若俯下身子,抓住李西来右手臂。 红芍大惊。“『奶』『奶』,放过他们吧,他们只是小孩子。” 白若置若罔闻,低头一嗅,仿佛闻到洁白皮肤下血肉的鲜香,必须要给李西来一些惩罚,不然这小子不知还会捅出什么篓子。 小嘴中犬齿暴涨三寸,化作尖利獠牙,李西来毫无所觉间,堪比神兵的利齿已经落下。 红芍转过头,不忍多看。‘叮!’只听一声脆响,“哎哟!”白若捂着小嘴步步后退。 感觉手中隐有湿意,白若抬手一看,自己中间三指上居然染上几抹红晕,那是血『液』,是白若的血『液』。 白若面『色』阴晴不定,红芍也讶然望来。 难以置信的上前几步,白若再度握住李西来右臂,这次没有下嘴重咬,只是轻含。 那一层薄薄的皮肤,并不像表面那般脆弱,其中坚硬,她原身利齿,居然难以伤之。 白若自然不会如此轻易放弃,耐心『性』子多次试验,发觉李西来右臂,上半截没那么硬,但也难以下嘴,而下半截,彻底打消了白若的想法,那种硬度,白若无法撼动。 良久,白若伸手摩挲李西来右小臂上乌绝的纹身,这纹身周边的皮肤,以白若的眼界来看,教之世上最硬的物事,都要胜过不知凡几。 而白若大概也明白,就是这个诡异的纹身,使得李西来手臂皮肤,硬到无法破开的地步。 “这究竟是个什么人,他身上是否还有更多的秘密?”白若不禁低头思忖。 半晌,白若眼珠一转,右臂动不得,那左臂呢?红芍开口阻拦:“『奶』『奶』,我感觉这两人不是一般人,咱们还是不要……”白若微怒:“住口。” 说罢白若试探『性』叼住李西来左臂,果然柔软许多,犬齿缓缓变尖,那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下。 白若眼中大喜,终于咬破李西来的左臂。 昏『迷』的李西来,突然身体一震,一股劲气蜂拥至伤口处,似要护主。 然而这劲气对普通人来说,触之即死,可白若不同,身为老妖,岂会害怕区区明劲。 “明劲……中期……这……”白若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身为个小孩的李西来,居然有明劲的实力,而且,还不是初入明劲,而是明劲中期。 “怎么可能?”白若只觉匪夷所思,白若生命悠长,见识极广,自然知道,人类武者的境界。 可白若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在十二三岁,步入明劲。 人类中天资最为出类拔萃之人,有史记载,将近二十之龄,才入明劲。 就是那张英合,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也是二十二岁那年,才整合成为明劲。 白若心中百转千回,好似定住身,红芍心中担心,踱步近前,看到的却是呆滞的白若。 皮肤破了,一滴血『液』艰难溢出,落入白若的口中,霎时间,白若松开了嘴,跌坐在床角。 红芍不敢出言打扰,白若调息良久,睁开双眸,眼中精光烁烁。 现在白若心中,不仅因为李西来明劲大惊,更因这滴血的效果大喜。 白若喃喃自语:“仅仅一滴血而已,却能让我妖力增长,如果说将这小女孩练成宝『药』,我伤势尽复,演化三尾,那这个男孩的好处,简直无法估量。” 红芍也听到这话,她没有多说,扶起白若,两人坐在桌前,白若凝眉苦思。 许久,白若面上复杂难明,瞥了眼昏睡的李西来,似在自问:“此人,难道是天人转世?不然怎么会有明劲的实力,封印在身,更有宝物护体,令我狐牙一咬,也只是艰难取到一滴鲜血?” 红芍问道:“『奶』『奶』,什么是天人?” “传说每位天人,都是应劫而生,异宝在身护其『性』命,造化藏体只待发掘,为天地之子。” “『奶』『奶』,难道李西来他就……” 白若凝眉不语,心中也没有确定的答案。 可不管李西来是不是天人,白若只知道自己,得到上天眷顾,放下一切顾虑,摆在白若面前的,是一场造化。 “此人不能随意炮制,最合适的,莫过于阴阳之道,取他的精华,补足自己。” 白若打定主意,最稳妥,最有好处的办法,就是用水磨功夫,攫取李西来身上的精华。 现在见到李西来身上的特异,白若不敢贸然下手,纵使杀了李西来,可能他一身精华会消散大半,白若得不偿失,更有一个问题,白若究竟能不能顺利杀了李西来,那枪形的异宝,让白若敏锐觉察到,若是下杀手,事情必定不会像自己想的那般顺利。 红芍扫了眼李西来便开口:“『奶』『奶』,既然如此,咱们放了这两个人,和他们打好交道,说不定以后有回报。” 白若闻言望来,红芍面上一红。“『奶』『奶』,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轻笑两声,白若叫来只小狐狸精,吩咐下去。“让黄皮,三娘他们不用准备『药』材了。” 红芍一听,脸有喜『色』,她猜测到白若几分意思。 白若低声向红芍说了几句,红芍连连点头,白若便退出房门。 不久,李西来率先醒转,一眼见到床沿守候的红芍,李西来面『色』微有些愧疚,便立马正『色』道:“红姐姐,是我们连累了你,你受苦了。” 红芍捂嘴轻笑:“哪里的事,『奶』『奶』可疼我了,根本没骂过我,更别说罚我。” 李西来叹了口气,红芍便回到桌上,端来一碗飘着香气『药』粥。“饿了吧,先吃点。” 红芍舀起一勺,吹散热气,李西来心中错愕,怎么红芍会服侍他?微微愣神间,粥到嘴边,李西来吃了。 吃了一半,光子也醒了,李西来便接过红芍的碗喂光子。 红芍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让光子有些不好意思,而李西来心中鼓点愈重,这诡异的气氛,让他感觉到,事情似乎变得复杂起来。 好不容易吃完,红芍笑道:“你们休息一会,晚上『奶』『奶』会过来,有好事哦!” 李西来一愣:“好事?”红芍点点头,便出了门。 第21章 把持不住 时间在艰难的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期间红芍尽心服侍,俨然将两人当成少爷小姐,惹得李西来极为不适应,同时心中的不安也更为浓烈,盖因门外敲锣打鼓,喧闹异常,不知道在整些什么名堂。 终于,入夜,红芍随着白若进门。 李西来咽了口唾沫,白若居然一身新娘妆束,打扮较于往日,更为妖艳。 李西来开门见山,“你……成亲了?” 红芍过来下拜:“老爷。”李西来瞪大双眼。 白若靠了过来,嗲声道:“相公,你可真爱睡懒觉。”光子一听,面『色』微变,李西来握住她手,示意安心。 指着两人,李西来大声道:“你们搞什么?” 白若脸上一红,还真有几分羞涩意味。“来人,伺候相公宽衣。”身后一群小狐狸精凑上。 李西来这时明白过来,这个白若不知在两人昏『迷』间打了什么主意,现在已经是明摆着要搞他李西来。 “放开我。”李西来无力挣扎。 情急之下,李西来生出大力,扫开身边五六个狐狸精。 李西来坐在床沿,冷冷道:“白若,你何必耍我二人?” 白若一脸哀怨:“相公,人家是真心要做你的人,哪里会耍你呢?” “是吗,跪下看看?”白若脸上一愣,旋即柔柔跪在李西来脚下。 如果此时的李西来口中有水,估计早就喷出去了。一旁光子见此,愈发不安起来。 李西来无奈道:“白大姐,你何必作践自己,说吧,你又看上我们两那点了,要这样子戏弄人?” “人家早就中意相公了。” 李西来冷眼瞧着。白若道:“人家家中没有男丁,孤苦一人,日子寂寞,相公恰好也是无父无母,不过人家家中略有良田,不会委屈相公。” 白若又道:“是否是人家自作主张,让相公心生不满,可马上人家连人带家产,都是相公的,大棍大鞭,全凭相公处置?”白若跪在地上,好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容。 李西来不理,望向偷笑的红芍:“红姐姐,你家『奶』『奶』是不是生病了?” 红芍拉了拉白若,白若起来,一改怨『妇』做派,正『色』道:“人家确实是想留你做家主。” 李西来冷笑,安抚身边情绪有些不稳定的光子,白若眼睛一转,笑道:“相公,我知道你担心咱们妹妹,之前的事,都是误会,只要你今晚从了我,日后留在这里,我一定安安稳稳送妹妹去见家里人。” 李西来面『色』一沉,他以前大概知道,白若是想对两人不利,但现在为何演这出戏,李西来实在是想不通。 难道是妖怪害人的新把戏,想和自己交合,好榨干他? 李西来不信白若是个好心的妖怪,但现在这种局面,他们逃脱不了白若的魔掌,眼前的选择如何去选? 『摸』了『摸』光子的头,李西来望着白若。“你这话,没有骗我?” 白若道:“相公,只要你能安心留在这里,以后咱们好好做夫妻,我定让妹妹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以我妖心起誓。”白若话音刚落,屋外平地惊雷,映照着白若绯红的面『色』悄然一白。 李西来点头:“好!”白若一喜,让人去为李西来换衣服。 “不行!”光子一声大叫,李西来忙拉住她,向她使眼『色』,光子只是不听,仿佛没看到李西来眼底的意思。 白若戏谑道:“妹妹哟,哥哥娶老婆你应该高兴才对,来,叫声嫂子听听。” “光子,咱们现在落在魔窟,要是不依这妖怪意思,两人都会有危险,放心,我和这妖婆演完戏后,会来看你,要是这妖婆守信,先送你离开,我会想办法逃跑,要是这妖婆骗人,咱们另想办法。”李西来在光子耳边低语。 光子一个劲摇头,李西来心中一狠,便起了身,光子揪住他衣角,李西来强力掰开。 关上房门,屋内传来哭声,李西来心中一痛,望向红芍:“红姐姐,麻烦你看着我妹妹。”红芍脸上染些红晕,没有马上答应。 白若摇头:“那可不行,红芍今晚有事,你们两个,看好妹妹。”白若吩咐两个狐狸精。 带着李西来走到大厅,厅内百余狐狸精打扮的花枝招展,全不见之前**模样。 正前方两张大凳,本是双方至亲所坐,不过两人特殊,故以无人,但左边凳子上有尊泥胚雕塑,上头隐约几个小字,看不太清。 见一行人到来,一个上了年岁的老狐狸精,似乎是司仪,她恭敬叫了声。“『奶』『奶』。”李西来强忍笑意。 哭声传来,这极具穿透力的哭声,笼罩整片宅子,甚至远远传入林中,白若眉头一皱,“这孩子嗓门还真是尖细。”李西来微有黯然,摇头道:“程序就免走了,直接进去吧。” 白若一愣,柳眉弯弯,笑意盈盈。“好!” 一众狐狸精也不见异『色』,她们哪里知道人类的婚礼,不过是白若叫来凑个场面,这些狐狸精还等着去榨干那些山贼护卫呢。听到李西来这话,白若也点头后,众狐狸精一哄而散。 白若道:“相公,真是猴急呢!你们两个,带相公下去沐浴。”便有两狐狸精带着李西来进了房间。 入内,哭声隐去,李西来也怔住,白若早有准备,这房间是布置好的新房,中间一只大木桶,装着温水。 两小狐狸精伺候李西来脱衣,后入桶中,两怪为其搓背,忽觉肩头落下水滴,带着三分粘稠。 李西来转头一看,两只狐狸精衣衫不整,手下搓澡的力道断断续续,那四只眼睛中俱是贪婪,嘴角口水直流,恨不得立马将李西来生吞了。 “哼。”李西来冷哼一声,情况有所改善。 这时洗到一半,果如李西来所料,有人推门而进,白若站在门边招招手,红芍羞红了脸,难为情的跟了进来。 白若挥手,两狐狸精离去,白若望着李西来。“相公,红芍这妮子,就与你做个通房丫头如何?” 不等李西来多说,白若道:“还不快去伺候姑爷洗澡?”红芍小步靠了过来。 桶边,红芍拿起『毛』巾,李西来也稍稍弯下腰,柔顺的『毛』巾轻移,软软的小手不时轻触,那主人在碰到李西来肌肤后,不由惊呼一声,半天不敢动作。 没一会,李西来倒是舒服,红芍却已额头见汗,水汽蒸腾,缕缕烟雾袅袅,红芍的呼吸不由短促几分,小口的气息击打着李西来脖颈,阵阵幽香从身后悄然袭来。 白若坐在椅子上,看红芍洗了一会,便道:“前面也洗干净些。”红芍大羞,不知如何是好。 白若在旁催促,红芍满脸通红,速度教蜗不相上下,但再慢,也架不住距离短,红芍终是移到前头。 红芍擦得十分仔细,她甚至忍不住心中好奇,多瞄了几眼,又做贼心虚的偏过头。 磨蹭了小半个时辰,白芍满意点点头,红芍为李西来擦干身子。 白若毫不羞涩,细细端详一番,红芍脑袋早已缩到胸口。白若指着赤城的李西来:“红儿,你先去试试。” 红芍微惊:“『奶』『奶』,为什么是我?”白若微怒:“废话少说,要你上,你就上。” 红芍斜眼一瞥李西来,心中惊慌极了,白若突兀大喝一声:“快点!” 身子一颤,红芍颤巍巍的接近李西来,白若又在旁不断催促,红芍两眼一闭,探出手,一把把把把住了。 场内一时落针可闻,三人俱皆沉默,谁都没有发声,随着时间流逝,又有异响『插』入其中,‘咚……咚……’好似钟鼓之声,勃然有力。 红芍把住把,如同施了定身法,一动不敢动,李西来也是僵立在原地,那白若大睁双眼,似乎不放过任何一个值得学习的画面。 良久,白若一张脸沉下,平常那些男人,随意挑拨几下,便不要不要的了,可这李西来居然毫无反应,难道他是块木头不成。 红芍不知何时,也睁开眼睛,偷瞄一眼李西来,恰巧李西来也望来,红芍赶忙移开视线,假装看四周的风景。 李西来开口了。“红姐姐,麻烦你放开。”“哦……哦!”红芍连忙放开,转过身子。 面对白若那疑『惑』的目光,李西来一脸傲然。“没想到吧,想算计我李西来?做梦去吧!我李西来不近女『色』,谁人能够勾引得了我?哈哈哈哈……”李西来负手而立,如临天颠。 白若不信,望向红芍:“红儿,你。”白若意思不言而喻,红芍拼命摇头。 “哼!”白若冷哼一声,伸手一指,红芍身上衣物化为齑粉。“啊!”红芍惊叫一声,右手环抱,左手阻拦。 白若冷声命令。“转过身来!”红芍艰涩转身。 瞥了眼李西来,见他还是一脸淡然,白若再次下令:“手放开!” “『奶』『奶』。”红芍哀求道。白若不为所动,正要开口,李西来道:“别白费心了,没用的。” 白若哪里会听,强行下令,红芍面对李西来,撇开两手后不知放在何处。 李西来朝红芍笑了笑:“红姐姐真好看。”话虽如此,依旧如故。 红芍初时羞涩一过,发现李西来真的是块大木头,心里不由自主,或多或少,有些许的失落。 “真的是奇了怪了,以红儿的资本,就是寺庙里修行百年的和尚,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莫非天人,有控制这本能的方法?这可怎么办,完全没办法行事啊!”白若眉头微皱,内心暗忖。 “你是不是练了什么秘法,我不信你能一直坚持下去。”白若指着李西来,故作淡定道。 李西来大乐。“哦?咱们走着瞧,不过话先说好,你可不能把我渴死,或者饿死了。” 瞧见李西来一脸从容,白若心里也是急躁起来,这杀又杀不了,榨又榨不出,可不是找了块石头。 神『色』变换之下,白若挺身而起。李西来笑道:“你要亲自来,请随意。” 白若扭动蛇腰,款款而来,跪在李西来脚下,螓首微仰,尽显妩媚之姿。 手握凤冠,轻轻摘下,转至衣带时,身子一转,大好曲线展『露』无遗,外裳悄然跌落。 一身淡红内衬,白若指如兰花,捻住边角,回首媚眼如风,吹入心底。 “这是什么名堂,让我见识见识。”白若玩起脱衣游戏,李西来笑呵呵看着。 羊脂白玉,恨不能尽入其怀。险峰深谷,道不尽上下求索。芬芳阵阵,何『迷』尽天下匹夫? 李西来看见了还好,只是那香味钻入鼻腔时,心脏骤然一抽。李西来变了脸,下意识退入床内。 白若咯咯轻笑:“看来你也没自己说的那么厉害嘛!” 红芍偷偷一瞧,不禁生起李西来的气来,说什么不近女『色』,看到她没有反应,看到『奶』『奶』却这么夸张。 白若扑上前,抱住李西来,吓得李西来三魂出窍,七魄离体,口中大叫:“你不要过来啊!” “良宵苦短,相公……”白若作势欲上。 李西来稍时慌『乱』后,突然脑中明悟,他难以置信的指着白若:“你!是个男的!” 白若呆愣当场,红芍瞪大眼珠。李西来喃喃自语:“难怪,这就说得通了!” 届时一声虎吼,带来从风阵阵,光子骑着白君悍然闯入,见赤城的李西来后,微有羞涩,便附白君耳边低语。 白若还在愣神间,白君已然扑上,李西来眼中精光一闪,抱住光子,骑上白君。 白若这时下意识出手,光子娇喝一声,胸前隐有黄芒闪过,得此加持,白君战力暴增,它血口大张,肉眼可见的声波扩散而出,白若触之如遭蛇噬,身形暴退,一口猩红喷溅。 回过神来,白若盯着一脸愤恨的光子,大惊开口:“七窍玲珑驭百兽!” 光子小脸得意,赞赏的『摸』了『摸』白君脑袋,那白君晃晃头,显然很是享受。 僵持片刻,光子突兀面上一红,小小身子前移几分,后头的李西来受此一冻,也知不妥,连拿床边衣服套上。 光子望着白若道:“你们这些妖怪,休想把他抢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无限寻真》,微信关注“ 或者 ” 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22章 无常 红芍上前,搀扶起白若,白若面有不甘,白君这种灵兽,平日里白若不会太过在意,但方才那一招,趁白若心神失守,更兼光子的加持,威力比之平常大出数倍,白若一时不查,受了重伤,甚至引出了旧伤。 光子见两人鸦雀无声,拍了拍白君:“咱们走吧。”白君随即轻巧转身。 两人没对她们下杀手,白若松了口气,现今白若伤势严重,若再与之争斗,势必伤上加伤,日后难以复原。 可一想到煮熟的两只鸭子全要飞走,白若难以接受。“相公,你就这么无情么?” 李西来一愣,旋即转过头,不敢去看地上的两人。 光子气愤骂道:“呸,不知羞耻,你们两个不穿衣服的女人,别再打他的注意!不然让白君咬死你们。” 白君附和着吼了两声,白若心里一寒,而红芍早已是身子打颤,她可跟白若这种修炼有成的妖精不同,她是被强行提拔的狐狸,别说现在白君有光子的加持,即使没有,红芍在白君面前,面对那森森虎威,能不能动弹都不好说,现在,红芍就是僵在原地,移动不能。 变弱敏锐发现李西来转过头,便向旁边红芍使眼『色』,红芍不知怎么,下意识说道:“李西来,我和『奶』『奶』,是诚心诚意想要服侍你。” 光子大怒:“红姐姐,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白君!” 白君上前几步,红芍面上恐惧却诡异的消失许多,她盯着李西来,似乎要他回答。 白若一愕,没想到红芍真有些中意上李西来,得此消息,心中立马一喜,白若深知自古最硬的东西,便是男人心,但如果有个女人吹吹风,它又会变成天下最软的东西。 白若脑中灵光一闪,开口道:“相公,红儿才五个月大,还是处子之身,人家虽然爱吃血食,也不曾作践…” 光子嘴巴一鼓,一时人借虎威,虎仗人势,霸气无双,大声呵斥道:“住口,你心里还有没有廉耻?你再敢说一句,白君就要扑上来了!”胯下白君感受到光子心意,焦躁走动。 李西来望向窗外,“红芍,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计谋,从你看守我们两人时,我步步试探,最后猜测出你心地善良,便晓之以情,果然你如我所料,放过我二人,所以说,你是我的棋子,换句话说,你被我耍了。至于你白若,你当我李西来三岁小孩吗?” 白若心中盛怒,看来唯有一拼,留下其中一个,当做补偿,不然,白若这次可谓是吃了天大的亏。 阵阵阴风刮来,吹得红芍身形飘摇不定,她面『色』苍白,却并没有人怜惜。 “快走。”李西来微惊,光子冷哼一声,旋即一拍白君,两人一虎从容而去。 中断法术,白若咯出一口黑血,软软倒下,红芍一张脸冰冷的可怕,扶着白若上床休憩,同时让小狐狸侍候。 是夜,驾虎背上,李西来搂住光子。“白君怎么来了?” 光子展颜一笑,“其实白君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听到我的哭声,它自己就钻进宅子里来了。” 李西来听了,在光子耳边道一声抱歉,哪料光子反抱住他,说她都知道。 路途终于通畅,两人一虎入河北,期间白君不时离开,偶尔带着光子同去,两人偷偷『摸』『摸』不知做什么,李西来想要跟着去看个究竟,白君便朝他吼叫,显然不待见李西来,而问光子,她也一脸神秘,让李西来颇为郁闷。 这天,白君外出,两人进了一小城,偶然听得酒客们谈论京城的消息,李西来心中一黯,是啊,遥遥路途,已过十之**。 “听说镇亲王的『药』材被劫了,不知道谁干的,好一个胆大包天!” “唉,亲王夫人即将生子,却有人故意捣『乱』,孕『妇』的补品也抢,真是丧心病狂。” 李西来瞧着心中发笑,那亲王夫人难道是头猪,要吃足足六车『药』材?那闲谈的两人开口:“亲王心善,为我们这些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现在有歹人抢了『药』材,夫人失了疗养,恐怕胎气不稳,咱们也该为亲王做点事。” “你说的对,后天是黄道吉日,邀乡人一起去为没出生的小王爷祈福如何?”两人便定下后日之行。 两人吃过饭,复又上路,几天后,李西来光子二人并肩而行,旁边白君跟随,忽见前方一片沼泽,李西来大奇,干燥的北方,居然会出现南方常见的沼泽滩。 举目四顾,沼泽滩横向无边,见不到尽头,纵向以李西来的目力,差不多五六里远,李西来蹲下。 “我能走的。”光子嘟囔。李西来没有站起:“快上来。”光子依言趴在他背上,两人一虎迈入沼泽。 走没几步,前方灌木丛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李西来站定脚步,瞧着那草丛。 一头立半身足有成人膝盖,颈部皮褶撑开的眼镜蛇窜出,光子倒抽一口冷气,李西来哈哈大笑。 “看我捉住它做蛇羹吃。”光子摇头。“我才不吃这个呢!” 蛇头左右晃动,似在闪躲,又似在混肴视线,可惜在李西来的视线中,眼镜蛇的一举一动,都有迹可循。 正要下手,旁边白君忍不住了,它张开巨口,打了个喷嚏。眼镜蛇身子一挺,硬成一条倒在地上。 李西来张张嘴,单手托住光子,提起吓死的眼镜蛇。“这东西也是有眼无珠,自寻死路。” 提着半丈长的蛇身晃了晃,背上光子叫道:“快丢掉。”李西来翻了个白眼,蛇肉可是大补之物,不过既然光子不喜欢,那也没办法,只是不知道便宜哪只瘟鸟。 小『插』曲过后,两人一虎继续前行,在白君虎威之下,再也没有不长眼的蛇虫鼠蚁敢来放肆。 眼看就将走出沼泽,李西来脚底下突然一软,低头一看,一双脚已然陷进地里。 瞥了眼光子,李西来把她放到旁边地上。“你也快出来啊。”李西来笑道:“不急,对付这种沼泽,我有特殊的方法。”此时李西来的膝盖以下,全部陷了进去。 李西来依旧不急不缓,望着眼有急『色』的光子,淡淡道:“如果一不小心,陷入这种沼泽里,千万不要惊慌,它之所以受不住人的重量,是因为这个坑里面,全是烂泥,不过这烂泥不会太深,这时候只要双脚用力踩踏,将烂泥踩实,便可从容离开。”李西来说罢动起脚来,两三息后,腰部以下尽入烂泥中。 光子催促道:“别开玩笑了,快点上来。”李西来还不信,莫非是这个烂泥坑太深?“光子莫慌,八成是这里面烂泥有点多,估计我再踩两个时辰,差不多就能压实。”谈话间,李西来胸部以下没入,四面八方的压力感涌来,李西来呼吸有些许困难。 李西来眼『色』变了,眼中满是求助目光,光子翻了个白眼,拍了拍白君,白君勉为其难背过身,一条虎尾伸展。 好巧不巧,一尾巴甩在李西来脸上。 李西来当即大怒,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他不信自己踩不实这烂泥坑。 又折腾片刻,李西来认了命,双手抓住白君尾巴。 白君随意一甩,浑身沾满腐臭淤泥的李西来飞出三四米远,倒在地上呼呼喘气。 光子小跑过来,捏着挺巧的鼻尖,右手扇风道:“哇,叫你早不出来,现在真是臭死人了。” 李西来讪讪一笑,两人一虎再度前行,光子走在他身边,小嘴出气,不敢用鼻子。 李西来侧身一望,眼中略有几分诡异光芒。他何尝不知道,陷入沼泽,应该趴在烂泥上,扩大受力面积,以免身子沉入,同时小心使力抽出双脚呢?刚刚那样做,可能只是李西来脑袋短路。又或者,是他心中下意识抗拒,想要以此拖延时间。李西来摇摇头,暗骂自己一声傻帽。 不觉走出沼泽,李西来身上烂泥干涸,经过发酵过后,又有一番别样滋味,光子无奈翻白眼。 耳边传来小溪汩汩流水声,李西来一愣,光子推了推他,于是李西来嘱咐光子稍微等会,自己清洗。 正值冬初,穿上湿衣服,李西来赶到有些寒冷,思忖着赶紧找户人家取暖时,脚下一紧,李西来微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张金丝落网向上弹起,将他罩在里头,挂上了树。 李西来不失镇定,用手扯了扯那金黄『色』的网绳,却发现其韧『性』超乎自己想象,随后取出防身小刀,拽住一根割下,宛如钝刀割玻璃,压根受不住力,刀刃碰上那绳索,用力便会滑开。 等了片刻,光子发现李西来没有赶回,便赶了过来,一眼见到被吊在树上,无法行动的李西来。 光子眉目间微有些不安,李西来笑道:“别担心,说不定是那个猎人布下的陷阱,不小心踩上呢。” 猎人不陷阱,多是在隐蔽处,更会有诱饵,而李西来中的陷阱,布在路边,显然这是个猎‘人’的陷阱。 光子听了不答,在白君耳边低语,白君敏捷上树,李西来心中暗想,白君的利齿强过短匕,希望能咬开这韧『性』极强的网绳。 四肢附上树干,白君一窜数米,逐渐接近李西来,短短距离过半之时,这颗大树背面,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处,诡异闪过一道亮光,李西来瞳孔一缩。“白君,小心!” 可惜迟了一步,白君察觉到危险,虎躯跳下之时,侧腰被那突然出现的人影,手中的匕首划开一条浅浅血口。 那忍者志得意满跃下树,似乎已经建了功,可一个小小的伤口,能对白君有多大损伤? 光子看着白君,感受到它的虚弱,“卑鄙,居然下毒。” 白君腰部浅浅血口周围的鲜血,并非猩红,而是红黑之『色』,这不知名的忍者,在短匕上淬了毒! 那忍者瞥了光子一眼,不做理会,他低头吹了声口哨,原地等候片刻,人马奔腾之声传来。 遥遥可见一大帮人骑马而来,那为首几人,李西来有些印象,是红会众人,首领孙逸,副首领黄刚,底下头目章茂,还有黄刚的表弟,那名不敌鬼神八一的刺客黄昊,俱都洋洋得意靠近。 黄昊率先下马,朝着那忍者。“多谢诚师兄相助。”那忍者甩甩手,示意举手之劳,而后望着孙逸一众,黄昊心中有数,“必有厚报。”伊贺诚适才满意点头。挂着的李西来细细一听,两人说得是日本话。 光子也听见,不过白君情况不妙,她正在安抚躺在地上的白君。 孙逸黄刚下马,黄昊和伊贺诚暂且退下,一行人走到树下,盯着树前的光子,孙逸挥挥手,当即有人出。 李西来大怒。“你们想干什么?” 孙逸抬起头,“本来这金蚕网是来困这只老虎的,谁知道你小子钻了进去,正好泄我心头之恨。” 瞥了眼倒地不起的白君,孙逸心中还有几分怯怯,不过万幸,黄昊介绍的伊贺家忍者实力强大,已经将这威胁清除,这样他也就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为了今天,孙逸可谓隐忍良久,李西来两人他从未放弃过,但日本浪人请来鬼神太龙,得知那恐怖的实力后,孙逸一直不敢妄动,而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孙逸下令,便有人来解网,同时两名红会人走向树下光子。 李西来在网中挣扎,口中叫道:“站住,谁都不能动她!” 孙逸又岂会理这被困住的人,他不为所动,两名红会树下接近光子。 就在那手将要碰到光子时,躺倒的白君身子一番,勉力站起,那两人眼中大骇,只见只利爪大张的虎臂袭来。 ‘嘭嘭’两声闷响,那两人飞出数十米,姿势诡异『插』在地上,眼看是不活了。 孙逸面『色』微变,望了眼黄昊,不等黄昊问伊贺诚,伊贺诚眼中有些惊愕神『色』,旋即淡然摇了摇头。 孙逸便又看向白君,果然发过力的白君再度躺倒,似乎再难以起身,方才挣扎,完全是光子在旁,给予加持。 光子大哭出声,抬头望着李西来。“白君,白君坚持不住了。”李西来一时挣扎的动作都停住。 第23章 轮回 他仔细看去,只见白君歪倒在地,口中红黑血『液』不断淌出,那匕首所淬之毒,居然如此猛烈。 场面一时静默下来,兴许是白君那一扑太过骇人,轻易夺去两条人命,红会众人不敢再贸然上前,孙逸也没有下令,似乎在等待白君彻底无力。 光子拖住白君脖颈,泪水如断线的风筝一颗颗滚落。 白君此时橙黄的瞳孔中,十分的平静,它蹭了蹭光子的手臂,有些眷念,又带着三分不舍。 虎躯轻轻颤动,属于白君的念头传来,光子擦干眼角的泪水,微微后退半步,在旁边不住哽咽。 再看过去时,白君不知何时悄然站起,见此红会众人大惊,孙逸黄刚赶忙暴退。 面对这群孱弱的人类,白君眼中似乎是不屑,它抬头望天,血口大张利齿森白,齿缝间不时滴落的红黑『色』血『液』,为利齿染上一抹艳丽的『色』彩。 骄阳照『射』而下,带来丝丝金黄的光斑,三『色』光彩汇聚于利齿之上,如无坚不摧的神兵,又如惊世绝伦的异宝。 那名为伊贺诚的忍者,默默封存了匕首,这把短匕,回国后,他会轻手埋葬。 吼声未出,一口污血自喉管中涌出,白君洁白的虎爪上,点上几滴黑红的污渍,宛如白玉蒙尘。 虎啸龙『吟』,震天虎吼盘旋直上,就连空中的云朵,都在悄然间泯灭于无形。 风虎云龙,风从之白虎,无需召唤,浩『荡』之风自来,一时间飞沙走石,层层枯叶埋盖的大地,『露』出原本模样。 风波平息,白君睡在地上,黑红血『液』不再溢出,因为它累了,该睡觉了。 孙逸满脸冷笑,他道是什么名堂,原来不过是虚张声势,黄刚面有不忍,偏开了头,伊贺诚默然不语。 网中的李西来,没有睡着,他的心脏还在跳动,望着死去的白君,和虎视眈眈的一种红会之人,李西来的心跳声,蓦然急促三分。 “去,把她带过来。”孙逸招招手,两名红会手下颤颤巍巍走出。 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生怕白君未曾睡熟,又将他二人随意拍死。 见两人如此惧怕,孙逸微怒。“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点,那白虎都死透了!” 两人身子一颤,稍微快了几分,走向光子。 光子泪水不再流淌,她『摸』了『摸』白君的脑袋,静静的站起身,盯向那孙逸:“带走我可以,放过他。” ‘咚咚!’隐约有沉闷的鼓声传入众人耳中,这声音属实微弱,比起幻觉更为不靠谱。 顺着光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孙逸嘴角噙着冷笑,没作回答。 黄刚看到孙逸眼中冰冷的杀意,光子他不会杀,也不可能舍得杀,但李西来,孙逸不会放过,黄刚低语道:“孙逸,那孩子就算了,就当积点阴德,再说他和我红会也没什么仇怨。” “没什么仇怨,黄刚你一双眼睛长在屁股上?如果不是这小子把她带走,哪里会生这么多事?” 孙逸眼中隐有血丝蔓延,他们冒险劫持光子,本身就背负巨大的风险,如果最后光子逃了,他们红会遭受的结果,可能将是灭顶之灾。 这一切的源头,都在李西来身上,如果不是他潜入船舱救走光子,他们的交易早就完成,何需像现在一样兴师动众,孙逸心中有些猜测,可能他们的行动,早已经被有心人注意到。 这对红会的影响是难以想象的,他们现在本来就是势微,随时都会成为尘埃,孙逸这几个月承担的压力,折磨得他不思饮食,夜不能寐,如果再过几天,恐怕他会成为疯子。 黄刚不再劝说,他心中有些暗淡,孙逸的所作所为他看在眼里,黄刚不知道,孙逸是否还记得,当年建立红会的初衷,或许孙逸已经忘了,或许他黄刚,一开始,也跟着错了。 “黄刚,首领说得没错,这小子一定要偿命。”章茂凑上前,孙逸听到这话点点头。 黄刚眼中一黯,看到这因摇头摆尾,而得到孙逸器重的人,他退后半步,不再多出言。 光子被抓住了,她也不哭喊,只是呆呆看着网中双眼已经闭上的李西来。 鼓声越发重了,红会众人面面相觑,心底有些不安。 孙逸被扰的十分烦躁,他不耐烦的指使人上前靠近李西来。 两名红会手下解开笼住金蚕网的吊绳,两人手一拉住绳索,面『色』微变,网中的东西分外的重,不像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而是像个实心的大铁块。 两人面『色』涨红,一点点松力,网缓缓落下,近了,渐渐的近了,李西来将会落在白君的尸首上。 光子这时用母语说了几声,伊贺诚连同几名随行的忍者听闻,瞬时间,面『色』大变。 犹如南方的天气,上一秒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秒,便能响起惊雷,降落暴雨。 “八嘎!”伊贺诚几人大骂,引得红会众人一阵『骚』动。 孙逸面带错愕,他虽然不懂日本话,但也知道这两个音节,是骂人的话。 黄昊额间见汗,忙上前,似乎想询问,伊贺诚几人为何突然发怒? 愤怒需要理由吗?要的,或因某事,或因某物,又或者,因为某个人! 黄昊的话还没问出口,伊贺诚的怒火依旧挂在脸上,李西来却落地了,他平躺着落地,落在白君身上,眼睛闭着,一丝缝隙也看不到,身子舒展开来,十分安详。 鼓声消失了,众人心中不安感随之一隐,他们如释重负,正想出口气时,十倍于之前的不安涌现。 那不安的感觉如此强烈,它变了,它不再是不安,它成为了恐惧,深深的恐惧!仿佛死亡,正在招手! 众人目光下意识的汇聚过去,这种时候,要汇聚的,不然,他们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恐惧的源头映入眼帘,不少人一笑,似乎在笑自己多心了,瓮中之鳖!网中之鱼!何惧之有? ‘嘭!’重物落地,声音十分轻微,但它的音节,却和方才那两具被白君拍飞的尸首,摔在地上的声音,如出一辙,应该有人明白,这声音代表着什么?这是死亡的前戏!这是夺命的问候! 枪身,镌刻着古朴的纹路,似乎是神秘的符咒,又像是警世的箴言。 枪身,是一种没有人见过的颜『色』,它能吸收世间一切的光彩。 它静静躺在白君躯体上,深黑的枪身,甚至让白君白壁般的『毛』皮,染上不该有的黑『色』。 犹如地狱,盖过天堂! 地狱活过来了,它在跳动,是的,没有人看错,它确实在跳动,它已经脱胎换骨,仿佛有了生命。 地狱,来临了,李西来,握住了,乌绝! 无知的人呐,还在指指点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本能。 然而,很快就有人为此付出代价,所有人都会知道,本能,从不会骗人,因为它比你,更了解你! 枪,响了,枪子『射』杀一人,余势不减半分,子弹横冲直撞,活生生在红会众人中,开出一条血路!鲜血和尸首,铺就的道路!乌绝一子,十余人,因此而死! 李西来不曾眨眼,再次开枪。 黄刚怛然失『色』,为孙逸挡下这绝命的一枪,也让他自己的肩头,绽放出一朵绯红玫瑰。 众人落荒而逃,没人敢去碰光子,因为光子身旁的人,已经死了。 伊贺诚却动了,他的目标似乎是光子,李西来望了眼白君,笑了笑,“弹闪!” 熟悉的弹闪,却是不一样的乌绝。 伊贺诚感受到那弹丸的锋芒,但他貌似并不担心,李西来嘴角勾起,另一发弹闪,『射』向伊贺诚左侧三丈处,那是一颗柏树。 子弹『射』穿了柏树,向光子来的伊贺诚成了一截木头,而真正的伊贺诚,从柏树后定定走出,他捂着心脏,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止住奔腾的江河,没两步,伊贺诚就跪倒在地上。 随行忍者大喊。“师兄!” 李西来眼睛一眯,正想结果这两人,突兀面『色』微变,保持抬手出枪的姿势不动。 伊贺诚定定望着光子,口中呢喃。“公……”河流已经干了,声带也无法再度摩擦。 伊贺诚怀中的匕首掉落,他的双腿失却力气,跪在匕首面前,他可能没有机会回国,葬下这把匕首了。 随行几名忍者恨恨盯了眼李西来,不敢再多看,连忙逃离。 一时间,林中恢复平静,只是血腥味,颇为刺鼻。 光子走来,小心扶住李西来。“你没事吧?”李西来不知何时,满头大汗。“还好,这乌绝,有点吃不消。” 望着地上的白君,光子止不住哽咽,李西来一时无言,轻拍光子后背。 良久,李西来提来伊贺诚,“白君,谢谢你的付出,我一定会记在心里,不过我想,你不怎么喜欢我李西来。”李西来说道这里,面上浮现几丝笑意。“今天,杀了他,只是一个开始。” 两人将白君埋葬,临走时,光子拉住他。“等等,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光子拉着李西来原路返回,路上遇上几名似要打探消息的红会众人,看来孙逸并没有罢休,而李西来也不会手软,荒郊野外再度添了几具尸身,孤零零留给食腐的鸟儿做奖励,指引他们前方,还有大餐可以享用。 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光子转进一个隐蔽的山坳,不需要叫唤,那小家伙已经出现在洞口。 它和它母亲一样,通体洁白,李西来嘴角浮现安然笑容,光子小跑上前,抱住小家伙。 小家伙柔顺的被抱起,它睁着两只澄黄澄黄的眼睛,望着李西来,似乎在好奇,怎么今天它妈妈没来。 光子『摸』着小家伙的脑袋。“白君回家了,要过段时间才来接你,先跟我走吧。” 小家伙蹭了蹭光子,在她怀中睡着了。 李西来看得喜爱,也伸手『摸』了『摸』小家伙,谁料到它立马就醒了,张开口就朝李西来吼。 光子不厚道的笑出声,李西来也无奈『摸』了『摸』脑袋,这小家伙还真跟它妈一样,这么不喜欢我李西来…… 光子缓过劲来,安抚小家伙。“你给他去个名字吧。”李西来一想。“就叫小白怎么样?” 光子撇撇嘴,小家伙更是大声抗议。光子『摸』『摸』它。“好了小白,别叫了。”小白无奈认了命。 两人一虎步上旅程,今时不同往日,乌绝孕育而出,李西来之强盛,不可莫名,这些天走得十分舒心。 劲气的封锁,再次松动,李西来现在不凭乌绝,也是个健体的武师,实力强悍。 而乌绝,现在已经融合了金刚狼的心脏,每一颗枪子的威力,如同翻天覆地般,变化极大。 更兼李西来,甚至感觉乌绝,有了灵『性』,假以时日,说不定能诞生传说中的器灵。 两者相加,鬼神八一已是过去式,就算张英合鬼神太龙之流亲来,李西来也能凭乌绝,斗上一斗! 时间悄然间溜走,这天,两人抱着小白进了座大城,乃是京城门户,津门! 接近天子脚下,城中繁华不似往日所见小城能够比拟,然而纵使如此,李西来依旧见到不少要饭的乞丐。 不过这里的乞丐还算滋润,比起佛山好上太多,不时有好心的路人,在他们破烂的饭碗里,丢几枚铜钱。 走上大街,过了人流汇聚的路口,发现路边有个老乞丐,骨瘦如柴披头散发,衣裳破烂不堪,不知是不是昨夜没睡好,这乞丐大白天躺在地上睡觉,身边也没碗。 好心人丢给他铜钱,那乞丐不睁眼,不道谢,其他乞丐偷偷捡走他身边的铜钱,他也恍若未觉,就这么睡着。 李西来笑笑:“早死早超生罢。”摇摇头,两人走向旁边一栋酒楼。 恰好要从那老乞丐身边路过,两方甫一接近,相隔一丈之时,乞丐突兀睁开浑浊的双眼,大叫:“虎……虎!老虎!”声音尖利,而其内容让人听之肝胆一寒。 四周路人身子僵住,面带畏惧望向乞丐所指的李西来两人。 李西来笑了笑:“这疯乞丐,哪里来的老虎,这是一只白猫。”说完拍了拍光子,光子跟着点头。 第24章 前兆 “这是大白猫,很可爱的。”路人望来,瞧见光子怀中的小白,确实挺可爱,但这乞丐的惊慌不似作假。 光子努努嘴。“小白,你叫一声听听。” 小白委屈巴巴的,一颗小虎脑盯着众路人,毫无猛兽窥伺之感,只见那双眼一片可怜。 “哪里是虎,一定是这乞丐发疯了。”有人便笑道。 还有人不信,小白已经叫出声。“喵……” 站住的路人俱都挥挥手,各自离开了,独余下那乞丐,望着两人痴痴傻笑。 李西来微有些不悦,便上前,居高临下望着那乞丐。“阁下眼力不凡,不过,我们二人惹你了?” 乞丐依然傻笑,指着光子:“玲珑……七窍玲珑!” 李西来闻言大惊,但那乞丐再度指向他:“骨……天骨,好像不对。” 下意识李西来『摸』上乌绝,这个乞丐居然有这种眼力,李西来试探『性』放出一缕杀意。 被这杀意一激,乞丐蓦然变了脸『色』,他两手『乱』舞,面上神智浑噩一片。 李西来眼睛一眯。“前辈,你可别戏耍我们这些小辈了。” 乞丐哪能听见,一双手舞得更为用力,似有章法,又似瞎几把『乱』舞。 李西来盯着此人良久,光子走上前。“他,是真的疯了。”光子摇摇头。 沉『吟』片刻,李西来蹲下身子,乌绝骤然顶住乞丐咽喉,杀意倾体而出,然而李西来失望了,乞丐眼中毫无异『色』,只是舞动的更为疯狂,却并无攻击李西来,或者自保的意思。 李西来两人走向酒楼,隐约听见身后老乞丐,“刀……刀。”一顿嚷嚷,老乞丐复又躺下睡觉。 边角坐下,李西来沉眉不语,光子道:“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那个乞丐?” 李西来眼中一黯:“是,也不是。”光子笑着站起身,『摸』了『摸』李西来头顶,这动作让李西来有些不好意思。 “是也不是?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难懂呢?”光子轻拂两下,回身坐下。 李西来定定望着她,显然忧愁的原因,并非是那个神秘的乞丐,而是现在已经到了津门,京城还会远吗?到时候,光子遇见了父母,就是两人分别之时。 四目相对,光子垂下脑袋,聪明如她怎么会想不明白李西来的意思? 沉默片刻,李西来故作轻松一笑,正想说话,旁边有人开口。“两位,遇上了什么乞丐?” 李西来循声望去,洒然一笑。“真巧,张英合。”说罢起身,示意张英合落座。 张英合含笑坐下,先是看到焕然一新的李西来,内心暗自诧异,此刻李西来给他的感觉,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锋芒不加掩饰,瞧得良久,李西来问道:“张英合,你老瞅着我干嘛?” 张英合一笑,旋即移开目光,却发现两人间气氛有些微妙。 李西来眼中有些愁绪,光子则满是不舍,张英合心中一想,猜的**不离十。“路上可还顺利?” 李西来道:“一言难尽。” 光子怀中的小白叫唤一声,吸引了张英合的注意力,“好生神骏的异兽,这是…白虎?,还有些眼熟。” 光子点点头:“这是白君的孩子。” 张英合心中也是十分喜爱白君,听到是白君的孩子,不禁多看了几眼,惹得小家伙害羞藏在光子怀里。 “白君的孩子在这里,那……”张英合正想问,一见两人黯淡的面『色』,和小白懵懵懂懂的瞳孔,闭上嘴巴。 场面一时沉寂,小二端来菜肴,张英合叫换个雅间,同时再上两份清酒。 三人走向雅间,默默吃菜,张英合邀李西来互饮,这次李西来倒没说,年纪小喝不得酒之类的理由。 两瓶清酒眨眼既空,大半是李西来喝的,光子忙劝他,李西来面上泛红,并不多话,只是再让小二上酒。 张英合见此,挥手让小二离开,并没给李西来点酒。“去吧。” 李西来嗷嗷直叫。“干嘛,张英合,今天我兴致高,想多喝点酒都不行?” 张英合吃了口菜。“李兄弟,别喝多了,喝多误事。” 李西来一听,侧头望见光子郁郁的脸『色』,酒意瞬间消散一空。 小白可不管他们气氛如何,它只知道肚子饿了,便跃上桌,大嘴一张叼了块肉。 李西来瞧着好笑,挥手便赶:“谁让你上桌的,快下去!”小白没理会,身子一转,屁股对准李西来。 光子见李西来清醒还受了小白的气,不由捂嘴轻笑,李西来郁闷的『摸』了『摸』头。 好在光子抱住小白,让它老实下来,经此一闹,李西来也知方才不妥,便问张英合:“你怎么在津门?” 张英合淡淡道:“家师南下,我自然要陪同的。” 李西来一想,明了缘由,哈哈大笑:“是那个苗祭祀对不对,你师傅以前欠下的情债,这样也难怪。” 张英合轻轻敲了敲桌子,故作不悦道:“李兄弟,还请你注意点,不要妄言家师。” 李西来翻了个白眼:“这里就咱们三人,你师傅又听不见,扯这些做什么?” 张英合道:“背后谈论,岂是君子所为?再说师尊待我恩重如山……” “打住打住,知道了。”李西来叫停。张英合小声念叨。“恩重如山,再怎么不是,也由不得人多嘴。” 声音虽小,但在这雅间李西来光子俱都听见,李西来无奈,心想以后还是别在张英合面前提他师傅。 光子见两人一言一语,静静听着,不时夹块肉喂小白。 张英合道:“我在师尊面前提起过你两人,师尊十分感兴趣。” “你师傅现在在哪呢?”李西来明白张英合意思,无非是想让两人去见一见。 “京城!” 李西来有些疑『惑』:“那你怎么在津门?” 张英合笑了笑。“师傅此次南下,途中有许多故人,所以特地派我脚程快上半分。” 李西来面『色』古怪,这话里别有深意。“张英合,你师傅排场还真是大。” 张英合一愣,从没有人敢这么说,即使是大家心里默认的事情。“谈何排场?只是拜访前辈而已。” 张英合口中说得谦虚,眼底却有一丝骄傲。 容不得张英合不骄傲,太极门,北方魁首!其掌门,张英合的师傅,更可谓是神人也! 太极门掌门南下,张英合快上一步,前来拜会前辈,表面看来,合情合理,再普通不过。 然而实际上,张英合只是传下讯息,给各地的江湖同道知晓! 太极门掌门南下,不日将到,尔等速速迎接! 内里意思,便是这般霸道。 吃完饭,三人出城,途中。“师尊最爱资质不凡的后辈,光子小姐身蕴千年难得一见的七窍玲珑,较我更甚,师傅见了必定喜出望外,不过李兄弟,你……”张英合说罢思索起来。 他是想让两人在师傅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说不定有不错的见面礼呢? 李西来大笑:“多谢好意,不过我李西来何需刻意讨好,以求得一点小恩小惠,光子,你说对不对?” 光子白了他一眼,“随便你。” 张英合毫无恼怒。“李西来,说什么刻意讨好?我师傅好歹算是前辈,你意思一下难道不行?” 李西来道:“哼!张英合,你有什么好法子,银子我不缺。” 光子闻言,‘噗嗤’笑出声来。 小半日,三人进了京城,张英合道:“师傅他老人家,要说他喜爱什么,我自是知道,不过你做不到。” “那老人家稀罕什么,你且说来听听。” “简单,我只需下厨,炒二三小菜,师傅定然眉开眼笑。” 李西来撇撇嘴,“我又不是他徒弟。” “是矣,所以说难办,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出师傅还喜欢什么,平日里吃穿用度,不见特别上心之处。” 光子『摸』了『摸』小白,望向李西来。“香囊好不好?” “香囊?”两人投来古怪目光,尤其是张英合,眼中满是愕然,他师傅怎么可能喜欢香囊? 光子没看两人,望着小白,“秀姐应该挺喜欢的。” 李西来一愣,旋即笑意上脸,张英合也是暗道光子细心,师傅此行南下,还不就是为了苗祭祀和女儿秀姐么? 正说间,漫步到一家店门外,光子侧目一望,见得许多绚丽『色』彩,脚步不由微微一顿。 李西来敏锐察觉,投目望去,只见偌多『色』彩鲜艳的丝绸。“张英合,等会。” 张英合面带『惑』『色』,李西来指了指那家店。“先不急,进去换身衣服。” 李西来光子身上的衣服,不算旧,但也不够新。 三人便进了店,不少年轻男女,在里头挑选布料,光子左瞧瞧,右瞧瞧,在一匹天青『色』绸缎面前发呆。 李西来走近,摩挲她的小脑袋:“怎么了,一脸不开心。” 光子摇摇头:“没有,这颜『色』,像家里的一件。” 沉默片刻,李西来道:“你喜欢,那就穿它吧。”光子咬咬唇瓣:“不了。” 李西来也没说什么,两人随意挑了两块,便去付钱,量了尺寸,给足银子后,老板表示一个半时辰后来取。 三人离开,有一男子上前和老板攀谈。“这几人,可是常客?”老板称不是,男子望着三人背影,定定出神。 卖香囊的店面有许多,但都是些普通货『色』,李西来两人对这方面认知不够,但光子比较在行,便按她意思走。轻轻一嗅,光子觉得不行,三人便换上一家店面。 不知不觉,过去接近两个时辰,三人都有疲乏,恰好路边有家店面,进去一问,也有香囊此物。 老板拿出靛蓝打底,上绣水仙,使一条黑『色』长绳,上下各串两颗宝珠的香囊,请三人品鉴。 光子一瞧:“绣工不够精湛,上面水仙细看有些歪斜,香味则是太浓,不够素雅,这两颗珠子也是假的。” 两人跟着点头。 老板听闻眼前一亮,“没错,小姑娘,这只是普通的香囊。” 李西来一听他有言外之意。“你还有好的?拿出来瞧瞧?” “有是有,就怕几位没个合适价位。” 李西来两人一笑,直叫老板拿出来瞧瞧,见几人面上有志在必得之意,老板眼珠一转,乖乖取出香囊。 鲜艳的鹅黄着底,上头绣着欲飞的杜鹃,两颗珍珠垂掉,散发着淡淡的荧光,香味也是分外奇异,隔着数丈,都能闻到馨香,却并不浓郁,反而十分清淡,让人心旷神怡。 光子点点头。“这个香囊,金蚕丝不经渲染,只是提『色』,才有这种鹅黄,上面的刺绣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珠子很大却不够纯,但是是真的,香味是麝香,也还行,比起家里那个,虽然差了许多,但也不错了。” 李西来急道:“怎么样,行还是不行。”光子点头:“可以。” 而那老板听到光子这样说自己的宝贝香囊,自然是不服。“小姑娘,单说这两颗珍珠,每一颗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怎么你口中却说不够纯?你家里有更好的,给我见识见识?” 光子眼中黯淡,李西来怒道:“别废话了,多少钱,我买了。” 老板冷笑:“年轻人,今天你要是拿出那个所谓更好的香囊,这个我白送,不然,我不卖了!” 一看这老板这么有骨气,光子道:“我没有说谎,确实有的。” 那掌柜道:“口说无凭,还请几位给我开开眼。” 张英合在旁细看,发觉这掌柜眼底有些狡黠神『色』,不由心中暗叹。 李西来也回过神来,这掌柜不过是想仗此提价罢了,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多话说。 张英合道:“掌柜,开个价吧,我们急需个好的香囊。” 李西来眉头一皱,张英合说这种话,那不是明摆着把自己当成猪,同时递上案板菜刀,任由宰割? 老板心中暗喜。“一千两,少一个子我都不卖!” 光子吐了吐舌头,这个价虚高了。 张英合摇摇头,李西来道:“你怎么不去抢?”说罢作势欲走。 老板笑眯眯的,他敏锐察觉到李西来心有不甘,据他经验,这种人迟早会买的,只是心中纠结,想着占便宜,只要自己不让步,或许可以稍微降个几十两,让他感觉占到便宜,就会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无限寻真》,微信关注“ 或者 ” 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25章 光子父母 李西来还在考虑的时候,屋外传来兵戈碰撞之声,其中夹杂马匹嘶鸣声。 老板面『色』微变,旋即不在意,兴许是那个权贵子弟,由一群护卫簇拥,出门作乐。 然而很快,老板面上挂不住了,那声响愈发清晰,似乎是直冲他这家店而来。 李西来望了眼张英合。张英合挥挥手。“无妨。”动太极门?江湖上没人能做到,朝廷也很难做到。 片刻,在李西来感知中,店面周围围了至少三层带甲兵士,老板早已慌了神,神『色』紧张盯着店门。 有人下马,紧跟一群人下马,微开的门被人推开,进来四名精神旺盛的兵士。 瞄了眼店内众人,四人一言不发,站在门后,随即一中年男子入内。 李西来一眼望去,面带愕然。“王蛇!”王蛇一喜。“原来是你!” 王蛇说完,躬身让位。“主子,您请。”涴澜走进。 一见光子,涴澜眼中大喜,二见张英合,涴澜眼中喜『色』更甚之前,三见李西来,涴澜朝他点点头。 涴澜没先问二人,看向店主。“他们要买什么东西?” 店主还不知涴澜真实身份,不过他也不敢放肆,拿出香囊如实告知。 涴澜一笑:“多少银子,我买了!”店主犹疑片刻,还是报出一千两。 王蛇发飙。“大胆!二阿哥在此,仍敢信口开河!还不跪下!”店主神『色』惊变,身子一抖,跪倒在地。 涴澜望了王蛇一眼,王蛇会意:“如实交待,此物底价几何?” 店主慌忙道:“一百两,不……不……您大驾光临,岂敢收您的银子。” 涴澜笑了笑:“王蛇,也别让他亏了,给他一百五十两。” 店主闻言,满脸呆滞,仿佛不敢相信,居然没有白拿,还让他有钱可赚,这…… 浑浑噩噩接过一百五十两的银票,店主脑中灵光一闪,二阿哥!是二阿哥,难怪,难怪。 店主再次心悦诚服的跪下,涴澜淡淡教育道:“做生意最主要还是诚信,这信口开河的『毛』病以后不要再有。” 店主答应不迭,他十分清楚,他犯了什么错,如果不是涴澜,换做别人,他恐怕不仅香囊白给,恐怕一家子,都有危险。 因为他欺瞒了主子,这是多么大的罪孽啊!诛九族,都不为过。 王蛇将香囊交给李西来,事了,涴澜邀请道。“山田小姐,张老弟,李西来,请出去叙话。” 听到山田小姐四字,李西来纵然早有准备,心中依然颤动不止。 兵士让路,一行人乘上马车,李西来两人默然无声,涴澜望着张英合:“张老弟,真没想到会遇见你。” 张英合微微一笑,他自然是不信涴澜的话,他和师傅到北京已有几日,想必多数人都得知这个消息。 涴澜继续,态度十分随和,似乎是将张英合放到同等地位对待。“今日大喜,不如同去喝上一杯。” “承蒙二阿哥厚爱,不过家师有令,还需速速回去。”张英合拱拱手,竟是直接拒绝。 王蛇眉头一皱,涴澜身份何等尊贵,即便是太极门传人,也不该如此放肆! 瞥了眼明劲巅峰的张英合,王蛇心中颇有些犹疑,涴澜这时向他使了个眼『色』,王蛇眼观鼻,鼻观心沉默。 车内沉寂下来,只听马蹄不轻不重的敲击地面,发出‘笃笃’声响。 众人表面上闭目养神,心中却各有所思,张英合想到师傅以前几句话语,似有见一见涴澜的意思。 张英合斟酌一番,轻声道:“家师今日下山,现居于形意周师傅宅中。” 远方传来快马奔腾之声,恰似涴澜心中翻腾的欢喜,他紧盯张英合。 张英合缓缓道:“家师年岁已高,不过也听过二阿哥的大名,心中十分敬佩。” 涴澜已是喜不自禁,大声道:“过奖过奖,张兄弟,你看我后日辰时四刻如何?” 张英合笑着点头,涴澜亦是含笑回应。 王蛇微有不悦。“主子,您千金之躯,何必屈尊去见,何不召那老……” 涴澜低声呵斥。“闭嘴!”王蛇告罪出了车 张英合听到王蛇没说出的老头子三字,心中不喜,但碍于涴澜颜面,没有多说什么。 太极门在百姓中,名望极高,势力也是数一数二,现任掌门,张守玄,更可谓是江湖神话,涴澜从小就听闻,张守玄一生事迹,众人口口相传,说其乃是真仙人转世,涴澜虽不尽信,但张守玄是个厉害人物,毋庸置疑。 如今大清内忧外患,百姓苦不堪言,阿玛却依旧沉浸,甚至未立储君。 涴澜想还大清一个朗朗乾坤,苦于没有名分。 盯着名分的人,不止涴澜一个,四周兄弟勾心斗角,相互打压。 涴澜想要从中得胜,任何的支持,他都不会放过。 而如果一直中立的太极门,能够倒向他,涴澜的成功几率,凭空增加数成,毕竟,太极门的支持,相当于大半个江湖站在涴澜身边,如此,他的兄弟,还拿什么跟他斗? 思忖一番,涴澜心中恨不得现在就是后日辰时四刻,强自按捺住心底欣悦神『色』。 快马奔腾声消散,来人已到车前,王蛇掀开一角帘子,低声道:“主子,那两位到了。” 涴澜微微点头,不久之前,他得到消息,是一年轻人买布,见到那人,自觉跟榜文上十分相像,便上报。 涴澜当即赏了他,带人赶来,没想到不止遇上光子,更有张英合,顺带还有李西来这个赠品。 同他想得到太极门支持一样,涴澜也不介意得到日本人的好感,光子身份特殊,牵动整个日本皇室的心。 现在他找到人,有助于缓解两国紧张的形势,或许阿玛那边,也会觉得他能力可靠,无形之中,再添筹码。 李西来讷讷开口:“谁到了?” 王蛇笑道:“山田小姐的父母。” 光子眼中喜忧参半,李西来敏锐察觉,强自一笑。“太好了。” “光子?”车外传来男人稳重中带这些颤抖的呼唤,光子身躯一僵,望了眼李西来,不知如何回应。 “是你父亲么?”光子无言点点头。“那快出去吧!”光子走过来,拉住李西来的手。 张英合见此,微叹口气,他已经劝过李西来,涴澜不得其解,难道光子不是张英合带回来的? 似乎明白涴澜的意思,张英合摇头,涴澜瞄了眼两人,尤其是光子,那眼中的颜『色』,难以三言两语说清,一时间,涴澜心中急转,神『色』变换不定。 光子拉着李西来出了车子,一眼见到那骑在马上的男人,男人也见到光子,当即翻身下马,回头望向轿子。“是光子,光子回来了。” 轿子里一阵响动,那美『妇』眼睛通红,两颊边有条鲜明的泪痕,见到光子的一瞬间,便急步上前。 李西来放开光子,望着母女二人相拥而泣的情景。 山田松人眼中隐有泪光,却不落下,他缓缓走来,『摸』了『摸』光子的脑袋,而后端详眼前的李西来。 他刚刚看到,自己的女儿,紧紧抓住此人的手。 涴澜也下车,打断松人的注视。松人躬身相谢。“多谢二阿哥。” 涴澜忙回礼。“山田先生,不必如此,我只是借花献佛,主要还是这位李兄弟,您有什么疑问,尽可以问他。”涴澜没有贪功,他也贪不成,光子和李西来两人心知肚明,不如把话说白,使李西来归心。 果然,山田松人望向李西来的眼中,更为诧异。 片刻,母女二人情绪平稳,光子眼巴巴的瞧着李西来,如此明显的目光,众人看在眼里,不由都望着李西来。 山田松人拍了拍李西来,转向涴澜。“二阿哥,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事尽管开口。” 涴澜笑道:“山田先生言重了,只希望你在贵国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山田松人道:“应该的。” 两人说了番话,涴澜便回车,李西来抬腿也想走,光子大喊:“别走!” 山田松人微惊,思绪一转,便邀请:“小兄弟,不如去寒宅一叙?”李西来点头。 上马车时,张英合从涴澜车中钻出。“李西来,明日记得过来,可别让我师傅久等。” 车内涴澜闻言也是有些错愕,看来李西来当初没选择和他北归,是正确的,现在几月没见,此人不仅认识了光子,看上去关系不浅,更和太极门搭上关系。 此人,或许日后有大用!涴澜暗思如何让李西来入他麾下。 这方上车,周边十数家臣开路,山田松人没有再骑马,他亲自驾车,李西来坐在他旁边,两人没有交谈。 车内是光子母女二人,正在窃窃私语,这辆马车隔音不错,但瞒不过李西来的耳朵。 只听光子母亲樱凛开口。“光子,你受委屈了。”光子连忙摇头。“母亲大人,一路上,即使有危险,他也能够护着我,你别担心了。” 樱凛笑了笑。“是啊,挺俊俏的,他叫什么名字?”光子有些脸红,垂下脑袋:“李西来。” 瞧见女儿这副模样,樱凛心中也是无奈,她怎么不知道其中的含义?“他哪里好?” 光子支吾道:“很多,很好。”樱凛见此,也知不是一日两日能改,便岔开话题,聊些家常。 进了山田松人一家暂住的宅院,松人拉住李西来,似要来一场言语上的交锋,光子担心的望了李西来一眼,樱凛笑了笑,拉着她进了内房。 松人十分随和,进了家里后,他脸上总有淡淡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不像在外面一般严肃。 厅内,松人也没有使什么下马威,亲自沏好茶后,邀李西来落座。 倒是李西来不习惯。“没有凳子?”松人轻笑,李西来知道没有,无奈跪坐在地。只觉脚板有些疼痛。 两人相隔四尺对着跪坐,松人见李西来一脸忍痛的表情,有些好笑,“怎么?不适应?” “确实,还是觉得凳子舒服。”松人瞥了一眼。“要是如此,你尽可站着。” 李西来笑道:“现在好多了。”松人道:“你这小子,真是有趣。” 两人便互饮清茶,松人放下茶杯,“光子对你似乎十分有好感,说说吧,你是怎样带回光子的?” 李西来早已准备好说辞,便开口,刚说一句,松人面『色』微变。“北上?你的意思难道是说,从佛山起,带着光子走了数千里之遥?”李西来点头,松人面『色』沉下,伸手示意他继续说。 李西来继续,没说鬼神八一和红会等具体名称,只是说许多神秘人觊觎光子,途中艰险一字不落。 这也让倾听的松人,面『色』愈发不好看,没想到光子遇到生命危险不止一次,而是数次。 当提到七窍玲珑之时,松人道:“光子出生时,确有异象,不过我们一家不知福祸,遮掩过去。” 李西来道:“这是好事,但也因为这颗七窍玲珑。”李西来便说苗祭祀欲取光子之心。松人狂怒:“是谁?” 李西来摇摇头,不说名讳,松人强忍怒火,李西来带过这两笔,谈起途中遇到的两只狐狸精。 松人道:“妖精鬼怪,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古籍中记载不知凡几,应是有的。” 再讲脱险一事,松人脸上已是沉黑一片。“光子手中抱着的小猫,是那白虎的后代,希望你们好好待它。” 松人示意自然。李西来便接续,一直说到今天发生之事,完罢,望着松人,似乎不准备再说。 松人问道:“你所说的罪魁祸首,让你二人不敢乘船,只能步行的那两股势力,究竟是谁?” 李西来眼神一变。“我说了又怎样,你能如何?他们胆敢觊觎光子,难道还不清楚?” 松人咬牙:“请说!” 李西来望了眼这个失却淡然的男人,“其中之一,名为红会,首领孙逸黄刚,就是他们劫走了光子。” “红会?”松人显然没听说过。“一股暗中想要造反的势力,旨在挑起你们的不满,他们从中捞好处。” 松人点点头,将红会与孙逸黄刚的名字记在心里。 李西来此时目光,渐渐危险,他声音压低。“如果他们如愿,可会引起战争?” 第26章 燕返可归? 松人抬头一望,不由顺着李西来的问题想下去,却得不到结果。 李西来笑了笑,“这第二伙人,我想你应该不想知道。”松人不是傻子,见李西来说的这般不明,第一时间想到是自己人的问题:“国内的人?你说。” 目光汇聚成线,李西来看到松人眼中潜藏的怒火,他即使不说,松人也会询问光子。 李西来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鬼神。” “什么!” 松人大惊失『色』,拍桌而起,茶杯跳高三寸,里头茶水溅湿矮桌,缓缓流淌下草席。 李西来双眼一眯,看来九鬼神流,在日本的势力,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恐怖的多。 “鬼神,鬼神!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他们难道不怕么?”松人似在自问。 李西来道:“就是九鬼神流,他们不知如何得知红会的人捉了光子,鬼神八一前去交涉,被我听见,他们似乎想要抢人,不是保护光子回国,而是和红会一样,想拿捏住光子,行使不可告人的目的!” 松人道:“你怎么听见的?”李西来笑道:“我自有我的方法,若无长处,焉何行这千里之遥?” 松人默然,李西来道:“后更有鬼神太龙,幸好张英合出面,摆平那人。” 松人面上沉黑不见,微有些泛白。“太龙,半年前,还与我共论茶道。”李西来见此,粲然一笑。 “这两拨人,正是罪魁祸首!”李西来掷地有声。 厅内寂然无声,李西来小口饮茶,片刻。“这些人,还不知自己犯了何罪?红会一方,定有报偿!” 李西来目『露』凶光,或许现在他还做不到,但总有一天,红会会毁在他手里。 因为他们瞎了眼,做了错事,就会遭到灭绝的惩罚! 松人抬头望了眼意气风发的李西来,轻笑一声,又摇了摇头。 九鬼神流,自日本是个渔村时,便已出现传承,它们分量之重,即使是天皇,也动之不得。 “如何?”李西来自然不知,他望着松人,意思不言而喻,他想让松人叫九鬼神流付出代价! 松人叫人换茶,李西来点点头,不再多问。 两杯茶间,气氛恢复和睦,方才的事,仿佛未曾发生一般,松人对李西来,好感顿生。 “李小弟,我并不是个迂腐的父亲,你为了光子受过的苦楚……”李西来挥手:“甘之若饴。” 松人道:“我不会阻止。”李西来笑了笑:“你想多了。” 松人笑道:“这里鱼龙混杂,青天白日乌云不散,李小弟你既然无父无母,不如一同回国,我想光子一定会很高兴。”松人一番好意,意在拯救李西来于水火之中,同样还体贴为他创造环境。 想必过个几年,两方不出问题的话,李西来将是山田家的女婿。 松人不是那种野心勃勃之辈,他是个知足的人,李西来很在乎光子,他就很开心。 光子作为利益的筹码牺牲,那是松人不想看到的,他心里只希望光子过上普普通通的生活,那是他的愿望。 不然,七窍玲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九年前,九鬼神流之主鬼神龙王有感天地异象,亲临之景,历历在目。 但松人拒绝了,龙王碍于樱凛背后的天皇,也没有强求,只是叹息七窍沾灰,玲珑蒙尘, 可真是那样吗?光子是七窍玲珑,就非得走那条路不可? 松人含笑注视李西来,良久,李西来摇头。 “哦?我能否冒昧一问,那光子在你心里,是个什么位置。” 这个问题,李西来早已想通,他灿然一笑,正想回答,内室却传来声音。“不要,我不要今天走。” 樱凛笑着劝道:“别担心了,你父亲我知道,他肯定会劝你的李哥哥一起走的。” “他……不会跟我们走的。” 声音颇大,松人也听见,这时他再问李西来:“你也听到了,再过两个时辰,我们就该走了。”李西来点头。 见李西来面上毫无异『色』,松人也吃不准这小子的想法,难道是欲擒故纵,但那眼底深处的坦然却又不像。 喝完茶,吃了顿家常饭,席间四人缄口不言,山田夫『妇』眼神偶有交汇,李西来两人低头吃饭不语。 人去宅空。 李西来躺在客栈木床上,旁边的桌上,有两套崭新的衣服,是两人下午定制,新衣上有个鹅黄『色』的香袋,也是两人挑好,明日拜会张守玄的礼物, 然而东西不变,只剩一人。 凝视手中淡青『色』香袋,李西来微有些出神,这是光子临走前给他的礼物,可惜他没有值得相送的东西。 宛如雨后天空般清新的『色』彩,点缀着朵朵淡粉的樱花,樱花呈飘落之姿,好似秋天万籁俱静,人去楼空的凄凉,却又隐喻秋后花落果结,收获之时的喜悦。 两颗小拇指般大小的明珠串在两头,在黑夜中散发着柔和的荧光,细细感受,仿佛还有几分肌肤的暖意。 深深一嗅,醉人的芬芳让李西来微一恍神,那是光子身上的香味,樱花盛开的芳香。 翌日,将枕边香袋与紫珠小心收好,李西来洗漱完毕,换好新衣,嘴角勾勒出几抹笑意,大步出了门。 一路走向形意门,人还未到,门也未见,精神抖擞的呼喝声传入耳中。 一排青年整齐站定,刻苦练功的画面,浮现于李西来脑海,再进几步,果不其然。 愈发靠近,有人来问,李西来报出张英合名号,那弟子瞬间收起轻视,神『色』恭敬,一溜小跑进去报信。 张英合带笑走出,那报信弟子跟在身后,面上带着惊愕神『色』,方才他一进去告知,正和周天霸一家吃早饭的张英合居然没让他领人进来,而是自己亲自来迎。 这种待遇,好似几天前他师傅周天霸,那时张英合前来拜会,吃中饭的周天霸立马放下碗筷,带齐老小迎接。 见李西来脸『色』如常,眼中却有些低落,张英合想起昨日光子已随父母回国的消息,出声安慰道:“悲欢离合,人之常情,李兄弟还需看开些。” 李西来笑了笑。“我已经功成圆满,哪里会不开心呢?”张英合便带李西来进了形意门。 入了大厅,内有一张八仙桌,靠后墙正中位置,算是主位,坐着一粗豪汉子,便是形意掌门周天霸,李西来其实见过他,之前在佛山,那次武术大会,周天霸曾亲自到场。 只是此人身为形意掌门,居然仅仅是个明劲小成的武者,和张英合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周天霸左侧空着,看来是张英合的位置,右侧则是个比张英合岁数小些,勉强健体的年轻人,长得和周天霸有七分相似,应该是周天霸的儿子。 周虎旁边是周天霸的妻子,再后则是两个小儿子。 一桌五人,俱都放下碗筷,饶有兴致的盯着李西来。 张英合开口介绍:“周师傅,这是李西来。”儿子周虎好奇望来,李西来比他小得多,怎么会让张大哥如此看重,对张英合此人,他刚来之时,周虎年轻气盛,还对父亲隆重接待有所不满,但仅仅半日过后,周虎那叫一个心服口服。 “早听过英合提过你,今天终于来了,吃早饭了吗?没有来坐。”周天霸脸上挂着爽朗笑容,亲身而起。 李西来道谢,不失礼数,他脸上并无倨傲神『色』,但同样没有因形意掌门的动作,而感到受宠若惊,他满脸淡然,盖因对现在的李西来来说,明劲小成,不足为提! 周虎瞧得惊异,换做以前,他恐怕已经怒斥此人不尊重父亲,不尊重形意门掌门,可现在此人能得他内心敬服的张英合如此对待,周虎心中暗道:难道这个岁数偏小的孩子,本事极大? 周天霸也是一愣,往日里哪个年轻人见了他,不恭恭敬敬?虽说现在张英合不知强出他多少,但周天霸也是心中服气的,他明白自己和张英合的差距,凡骨与天骨,岂能相提并论? 不过李西来嘛,平平无奇,出了长相出众些,凭什么敢如此淡然? 周天霸心思一转,微生出一丝不满,心中已有定计。 他带笑走来,满脸热情,张英合奇怪的望着周天霸,李西来同样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天霸脚步不停,热切的握住李西来双手,看那模样,似乎是要亲自领李西来入座,这等待遇,张英合都未曾享受过,毕竟周天霸和张英合两人,虽然张英合武道一路走了很长,但周天霸年纪摆在那里,他,是个前辈! 前辈自然有前辈的风范,再怎么被后辈所折服,自己的面子也不能丢,不然以后怎么见人? 可现在周天霸,似乎完全放弃了面子,对着十来岁的孩子,如此热情,幸好在做都是家人,或是心中有节的君子,如若不是这样,传出去,恐怕有损形意门的形象。 形意门的形象重要吗?万分重要!对周天霸来说,那是值得付出生命维护的东西,明末传下来的形意门,距今接近三百年,周家祖辈付出无数心血,才在江湖上立起这块招牌。 周天霸身为后代子孙,现在都未曾为这块招牌增添光彩,哪里来的胆子,敢让这块招牌蒙尘? 他要是那样做了,有何面目去见传给他形意门掌门的老父,以后死去,有何面目去见周家的列祖列宗? 然而今天!周天霸不想要面目,也不想在乎形意门的形象了! 三百年的招牌,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两者压根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与之相比,简直犹如云泥之别! 列祖列宗的心血,更是一个笑话,他今天如果成功,必将成为形意门中第三颗闪亮的明星。 因为挖掘之功,他就算混吃等死,这第三颗明星,铁定是他。 那为什么是第三颗?因为前面两颗已经有人了,第二颗是开创形意门的祖师,而这第一颗,就是促成他发掘之功! 拥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惊世骇俗之天赋的天人! 周天霸四十余年,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般,紧张、害怕、喜悦,万般思绪一股脑涌上来,促使这个形意门的现任掌门,立足不稳,毫无所谓形象,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周天霸抬起头,死死盯着李西来,那眼中的神采,让李西来心中震怖,让旁观的张英合,心中惊恐。 “爹,你怎么了?”周虎上前扶起周天霸。 周天霸猛然回神,将那些神采收进眼底。 张英合先一步回神,拍了拍李西来肩膀,两人四目相对,眼里俱都有些骇然神『色』。 邀李西来落座,周天霸面『色』恢复如常,李西来两人也笑着吃早饭,唯有周虎,隐约感觉刚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这一生,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的模样。 堂堂形意门掌门,居然和一个孩子握手后,直接摔倒在地上,难道是饭没吃饱? 周虎席间不时传递眼神,似要开口询问,两次过后,被周天霸桌底一脚直接踢老实。 周天霸吃了两口,笑道:“英合,这位李兄弟,不知是何方人士?” 张英合道:“我是在佛山认识的李兄弟。”说完望向李西来。 李西来瞄了周天霸一眼,他心里猜了个大概,方才周天霸握住他的手,不可名状的捏了几下。“无父无母,无门无派。” 周天霸大喜!他又旁敲侧击张英合几句,敏锐发觉张英合居然不知道李西来的可怕之处。 喝粥的间隙,周天霸偷瞄了眼张英合,不知道是这张小子早就明了,故意向他打哈哈,还是真个是不晓得。 “这『摸』骨之法,历代都是亲传掌门以选良才,看来是张掌门还未曾传给张小子。”周天所思至此,喜形于『色』,碗里的白粥,一时间香甜到不可莫名。 吃了片刻,周天霸突兀起身,他看向周虎。“好好接待两位贵客,不能怠慢,为父去看看你爷爷。” 周虎点头,张英合也没有怀疑,形意门老掌门现在还在世,周天霸早晨隔三差五便去看望,再正常不过。 周天霸轻道声失陪,便离席,李西来瞧着那尚自颤栗的背影,微微一笑。 第27章 二老相争 来到后院,有一老者把门,竟是深藏不『露』的明劲后期,周天霸恭敬行礼,“叶叔,老爷子可醒了?” 假寐的老者睁开一丝眼缝,开了门,周天霸便进,并未因叶姓老者失礼而恼。 这可是看着他长大,他亲爹的贴身管家,周天霸在他面前,怎敢有要求? 门开后,里头还有两扇未上锁的门,右手边那扇的是张守玄张掌门的住处,左边则是周天霸他爹周开山。 两院大同小异,自古来以左为尊,张掌门威名也比他爹要大,但张掌门执意不肯入住左院,无奈由他。 推开左边门,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左边栽种几颗长势不错的青竹,右边则是几拱假山,下有一小池,喂养七八条锦鲤,正中有座茅屋,那是他爹周开山修养的地方。 周天霸大步而来,未曾敲门,直接破门而入,正独自品茶的老者有些不喜。 “怎么当掌门这几年,还没些长进?”周开山须发皆白,眼看都有八九十岁高龄,看来周天霸是他老来得子。 “爹,不得了了!”周天霸神『色』焦急,周开山放下茶杯,示意他过来细说。 耳语几句,周开山大惊,不由打翻茶杯尚不自知,他眉头紧皱,白发隐有竖立之态。“当真?” “千真万确,那不可能是天骨,张小子远不及他!”周开山捋了捋胡须。“你下去吧,我去见见张守玄。” 周天霸便离去,周开山沉思良久,喜忧参半,意欲成事,有两大难关,一是那小子意愿,二是张守玄想法。 周开山叹了口气,在茅屋中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角衣料,那块衣服片,本是洁白,却遭不住岁月侵蚀,成了淡黄夹黑的一块布料,上头隐隐有个大字‘张’。 周开山望着那布料有些缅怀,他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动它,“如此,若是成了,乃我形意门造化!” 推开门,周开山出了小院,步入张守玄的院落,此间亦是不错,周开山敲门,“老张。” 张守玄应声开门,身着道袍,头发灰白,眉宇间精神旺盛,隐约可见年轻时傲视群雄之风。 请进周开山,两人落座,奉上清茶。张守玄望着周开山。“八成是为那李西来而来?” 周开山笑道:“瞒不过你。”张守玄道:“我还未曾见过他,天霸瞧出些什么名堂,让你亲自动身?” 周开山不语,从袖口取出那布片。“在此之前,老张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张守玄清明的眼中,瞳孔微微一缩,这布片有些缘由。 四十年前,张守玄刚刚出师,自问天下无人,气盛之下,不顾师傅韬光养晦之劝,挑战各大门派,师傅无奈,也随了他,不过让他未成之时,不可报出太极门的名号,以免损伤威名。 张守玄自是答应,由于年轻气盛,又是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野小子,得罪了不少人。 初时张守玄还能应付,因为都是些平辈,直到后面,各大门派中有那么几家,忍不了这没有背景的野小子嚣张,派出前辈高人来抓,张守玄几番险死逃生,也知自己错了,然为时已晚。 一波又一波的追兵让张守玄精疲力尽,在一次绝望之际,逃到了形意门,当时的门主周开山心生爱才之心,施了援手,救他一命,张守玄谢过这位前辈,同时留下身上一片衣角,以示日后必有厚报。 时光荏苒,张守玄成了太极门掌门,当初那些追杀他的人,得知此事,惶惶不可终日,都无需张守玄出手,当然这时的张守玄早就看淡,可那些门派,依旧无声无息间泯灭。 四十年过去,期间周开山虽只字未提当初救命之恩,张守玄却是心中感激,多有照拂,这些年或多或少帮了形意门不少忙,甚至让他们在京城中得以立足。 只是没想到今天,周开山取出布片,张守玄心中并无不悦,只是好奇,英合口中的李西来,怎有这种魔力? 正想到此处,门外张英合敲门。“师傅,李西来到了。”内里两个老者面目一肃,张守玄示意两人入内。 门一开,便见里头两位老者,其中之一似乎年长许多,张英合向其行礼。“周伯伯好。” 李西来一惊,此人是周伯伯,那很有可能是形意门中长辈,旁边那位应该就是张英合师傅。 细细端详两位老人,并无出奇之处,仿佛就是街边闲的没事晒太阳的老头般,李西来感觉不到他们的实力。 周开山笑着回应张英合,旋即望向李西来。“这就是李小弟,上前给我们两个老头子瞧瞧。” 张英合心中愕然,周伯伯今日说话,有些不符合常理,他瞄了眼师傅,却也没见他『色』,便推了推李西来。 李西来上前,取出礼物,张守玄接过,心中一想,笑看张英合。“我很喜欢,多谢李小弟。” 李西来连道薄礼,旁边周开山早已忍不住,立即俯身搭住李西来未收回去的手掌,顿时面『色』惊变。 古井无波的周开山心湖激『荡』之下,逸散出一缕气息,仿佛无缝的鸡蛋碎了壳,李西来敏锐察觉。 居然是暗劲,李西来咽了口唾沫,登时老实下来,任由周开山捏手。 见周开山一张脸越皱越紧,张守玄暗道,真有这般厉害,便也伸出手,一时间四只皱巴巴的老手在『摸』李西来。 一碰到李西来,张守玄亦是神『色』大变,但却并未逃逸出气息,依旧宛如个平常老人,看来他的养气功夫高出周开山偌多。 李西来被两人『揉』捏片刻,周开山板着张脸,一言不发,张守玄微叹口气,“英合,你下先去。” 张英合怪异的瞅了眼李西来,便退出,顺便带上门。 默然良久,周开山重重一拍茶几,气息逸散良多,唬得李西来身子一抖。 “老张,说什么你也得让!”周开山说完,从袖口取出那角微黄布料,直递到张守玄眼前。 张守玄一抚胡须,“老周,你刚刚说什么?人老了,耳朵有点不灵光,实在是听不怎么清,你可别见怪!” 周开山大急,“做人要厚道,你闻闻,上头还有四十年前你身上的『乳』臭味!”说罢将布料递到张守玄鼻尖。 张守玄假模假样闻了闻,而后长吁了一口气。“可能你还不知道,人老了,什么病都找上来,老周,就在半年前,我这鼻子,也出了『毛』病,香臭一概闻不到,更别说其他,英合这孩子,为了我这些『毛』病,一个人在晚上,不知偷偷哭了多少次,我都听在耳里,唉!” 周开山冷笑。“牛唇不对马嘴,你这老东西刚刚不是还说耳朵出了『毛』病?” 张守玄一愣。“也不算全坏,时灵时不灵,都是这样,习惯就好,估计再过几天,这耳朵鼻子就会好许多。” 周开山冷然道。“好一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张守玄道:“老张你听听外面,似乎是起风了。” 周开山道:“那又怎样?”张守玄道:“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李西来目瞪口呆望着这两位暗劲前辈勾心斗角,事仿佛还不算完,周开山心思一转,使出一招苦肉计。 “张哥。” 张守玄大惊,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老张你可是实打实长我二十!” 周开山便假意抹眼泪,“你也知道这茬,张守玄!老头子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要狠下心来跟我争,你有你的张英合,还有什么不满足?你告诉我,还有哪里不满足的?” 张守玄笑道:“老周,你害怕没人给你送终?那有什么关系!我看天霸是个好孩子,如果他不孝,你也尽可以放心,还有我,天霸要是敢不尽心尽力,有他好果子吃!” 周开山大怒。“好你个张守玄,是不是要做过一场?”说罢周开山掀了桌,茶杯茶壶碎了一地,李西来忙轻巧跳过,以免让那木桌砸中自己的脚。 张守玄不动,望着怒发冲冠的周开山。“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冲动做什么,老周,你先坐下。” 周开山见张守玄有服软之意,心中暗喜,面上不屑冷哼,好似极为不情愿的坐下。 “做一场便做一场,请!”张守玄傲然挺立。 周开山一听暴跳如雷,暗劲气息不加掩饰散发而出,张守玄笑对,始终与其平分秋『色』。 “两位前辈,能否容小子说句话。”李西来弱弱开口。 此言一出,两人看似心平气和坐下。 “也对,老周,咱们争来争去做什么,还不知这小友的意思,小友,有话你尽管说,我太极门,由三丰老祖创立,传承近千年,到了近代,不才添为北方江湖魁首,不过说句实话,那是因为老头子老了,不想去争,也是为了给英合留点表现的机会,不然,这整个江湖,当以太极门为尊!” “我太极门,代代相传,有拳剑双绝,其中拳法注重……” 张守玄还想继续说,周开山吐了口唾沫。“呸!太极门有什么好,软绵绵一无是处,我形意刚猛之道,才是真男儿……” “怎么,老周,想要比划比划?”张守玄也不能任周开山大说一气,两人间气氛又剑拔弩张,似乎就要出手。 李西来扶额,他如何看不出来,两人大都是装的,都想让对方服软。 “两位前辈,小子明了两位都是万中无一的英雄人物,更是让小辈敬服的德行深厚之高人。” 两人听了含笑不语,宗师气度散发而出,可见过方才两人另一面的李西来,实在没办法正视。 周开山哈哈大笑。“小友你这话我爱听,说到老朽心坎里了,看来你和我形意门是天生的缘分!” 李西来附和着勉强一笑,这时的张守玄,从李西来眼中,看出几分不一样的颜『色』。 他不由想起刚刚,两人暗劲气息散发而出,这孩子居然没受到太多影响,这怎么可能? 若是个普通人,在暗劲宗师的威压下,早已是两腿打颤,趴倒在地,纵使是英合,也得面『色』苍白,万不能像李西来这般,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还能流利与他们两人交谈。 联想到两人方才争执,李西来作壁上观,不像是被吓傻的模样,而是似乎心中早有预料。 心思电转间,张守玄得到一个结论。 这李西来,知道自己的根骨! 见周开山还在撩拨李西来,张守玄望着他。“小友,身具天资而甘愿不凡,那是背弃天老爷的大罪!” 周开山见张守玄面『色』变了,好似争执之意淡了许多,话中亦是蕴含深意,不由心中一愕,缄口不言,细细端详起李西来,只见他相貌出众,眼有灵光,面『色』淡然,浑然不虚他们两老骨头,念头一动,也想起张守玄所想。 李西来向两人一笑,在房中缓缓拉开架势。 “居然是健体境,真是英雄出少年。”架势一开,张守玄看到眉目,不禁大声赞叹。 李西来闻言轻笑一声,一拳挥出,两人面『色』微变。 “咏春?南方叶家何德何能得此造化?”张守玄喃喃自语,周开山面『色』黯淡,心中不甘却无他法,他不可能强收别人的弟子,这种败坏规矩的事,不会让他流芳百世,只会遗臭千年。 李西来含笑而对,再挥一掌。 “八卦?八卦不是失传了么?”张守玄微惊,他望向周开山。“这一掌,似乎得尽真传!” 周开山点点头,望向李西来的目光中,有些难以置信,因为他看到,李西来眼中意思,似乎还有一拳未发。 李西来直视周开山,霸道一拳! “形意!你这形意哪里来的?”周开山面『色』惊变。险些忍不住抓住李西来。 “高人传授,尽得真意。” 周开山闻言喜忧参半,心中不是滋味,喜的是李西来早将形意学全了,那还要他当师傅作甚?忧则是这个弟子,八成泡汤了。 张守玄心中早已啧啧称奇, 后周开山回了小院,他已经明白,他们家庙里实在狭窄,容不下李西来这条真龙。 而刚刚李西来洋溢自信的一语,仍旧回『荡』耳边。“我李西来,三门功夫尚未吃透,不敢搅扰两位前辈。” 话虽是这样说,周开山却看到李西来眼中之异彩,这小子居然是想自学成才,这是何等志气? “也罢,算是结个善缘,日后自见分晓,只是没想到,张守玄已强我不止一筹。”周开山心中五味陈杂,这些翻涌的思绪,看来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平复,他闭了门,告知叶管家,让天霸不要强求,顺其自然。 周天霸不知茅屋中事,却获知叶叔带来的消息,“为什么?若能得此人,我形意定大盛!”叶叔瞥了眼周天霸。“老爷的意思。”周天霸叹息一声,心中纵使万般不甘,却也不敢违逆老父。 第28章 茶请水水不出茶献礼水回赠茶化不败龙 张守玄小院,李西来走出,唤来张英合入内。“英合,李小友和你如何相识,详尽说来。” 张英合一字不落,详述与李西来遇见种种,当说到李西来如何救得光子。 张守玄淡淡道。“红会那群人,不成器的东西,以后和他们划清界限,不过李小友果然不凡,胆大心细!” 张英合点头,记在心中,后缓缓说出苗祭祀所作所为,张守玄面『色』沉重。“是我的过错,改天你别吱声,请李小友吃顿家宴,我向他道个歉。” 张英合大惊,“师傅,这怎么使得?您怎么可以向李西来道歉,万万不行。”张英合一个劲摇头。 “古往今来,无不是自作自受,我意已决,你继续说。”张守玄叹息一声,摆摆手。 张英合咬咬牙,平复心情继续说他劝李西来莫接近光子,这时张守玄哈哈大笑,看得张英合分外不解。 “你是看走眼了,这等天人,七窍玲珑亦难以较之,英合,你闹了个笑话,我想李小友当时,肯定在心里偷偷笑你呢!”张英合擦了擦汗水。“师傅,真有这般奇异?” “那是自然,那小女娃可谓是沾了造化。”张英合默然不语,张守玄神『色』一正。“你让门人去探一探李小友的底细,若是个心术不正之辈,我定出手斩之,若是没有太大歪心,英合你可与他交好,说不定日后我太极门,还要沾一沾他的光彩。”张英合心中惊颤,连连答应。 张守玄便闭目养神,张英合悄然退去。 一整天,周天霸一家招待十分周到,让李西来心生好感,安然睡下。 翌日一早,李西来从梦中醒来,一闻枕边香袋,樱花芬芳猛入鼻腔,李西来轻抚香袋,莞尔一笑。 形意门迎来贵客,周天霸带人迎接。“二阿哥,大驾光临,快快请进。” 涴澜带着王蛇便入,正好吃个早餐,见到桌上的李西来,涴澜面有喜『色』,两人打了个招呼。 饭罢,张英合上前引路,三人走向后院,终于要见到传说中的太极掌门,涴澜心中有些激动。 张英合开门,请两人入内。 张守玄面带笑容,右手伸出,示意落座,仿佛对待普通的江湖后辈。 王蛇面『色』不渝,他是初见张守玄,现在看来和普通老人没太大区别,不过此老者表现实在太过无礼,见了二阿哥,居然如此放肆。 体谅他是江湖前辈,不起身行礼也就罢了,竟连句话都不说,这不是摆明目中无人么? 涴澜坐下,张守玄目光不加掩饰,似乎在打量这个传闻中心系天下的二阿哥。 受此注视,涴澜一脸淡然,好似后生不卑不亢。 正因如此,让涴澜心中怪异莫名,今天,他爱新觉罗涴澜竟然不卑不亢?实在是非轻易能感受的滋味! 王蛇忍者气。“汉家前辈,怎这般无礼?” 张英合面『色』微变,正要开口,张守玄摆摆手,示意他缄口。 瞧了眼涴澜。“这位是?” 涴澜道:“真人莫怪,此是我贴身护卫,武功高强,号为王蛇。” 张守玄点点头。“年轻后生,老道怎得无礼,你且细细说来听听。” 王蛇闭口不言,涴澜道:“王蛇,这是张掌门,父皇见了,也要尊称一声真人,你怎敢无礼?” 张守玄略扫一眼。“罢,后生气盛,不足为奇,不过蛙坐井底,还需竭力而出,另见天地。” 说罢一缕暗劲气息散发而出,涴澜见过许多武者气息,故以十分敏感,当张守玄身上气息甫一出现,涴澜立觉,周身寒『毛』顿耸,他手下一众武者,从未有如此强悍的存在! 这种存在,不是他能招揽的! 而王蛇早已是面如土『色』,他自问天资不凡,乃是明劲后期的高手! 得涴澜万分器重,心中傲气长存,没想到今朝见得不知强出他多少的张守玄,王蛇不禁为方才失言,懊悔不已。 他早该想到的,太极门掌门,岂会是平平无奇的老人? 他入门时,窥探不到深浅,便自作主张,现在看来,可笑之极! 暗劲宗师,那是王蛇一辈子都无法踏足的境界。 宗师一出,千人莫敌! 王蛇心中折服,忙施礼。“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前辈勿怪。”张守玄轻笑揭过。 “请茶!”张守玄望了眼张英合。 片刻,茶来,张英合与王蛇站立,张守玄与涴澜品茶。 喝罢一杯,涴澜赞道。“好茶!竟与宫中御品各有滋味。” 张守玄道:“二阿哥谬赞了,不过是老道山上粗茶,连这水,都只是普通『露』水。” 涴澜道:“是了,若用好水相沏,定然更上层楼。” 张守玄闻之,笑而不语。 涴澜道:“今好茶好水俱在眼前,好茶已是完备,只是这好水虽近,却难得,真人,你说对不对?” 张守玄道:“阿哥莫言其他,这茶一凉,香气散尽,就不好喝了。” 涴澜道:“对对,是我鲁莽,真人莫怪。” 张守玄道:“何来鲁莽一说,请!”便自饮清茶。 涴澜跟随,只是这次茶汤入口,却没有初时的嗞味。 茶之一道,好茶好水缺一不可! 若用劣水配好茶,其中滋味散尽,不如不饮。 若用好水配劣茶,无米之谈,也是难为巧『妇』。 此时的涴澜,与一众兄弟,恰似那一壶壶未曾揭开的茶叶,其中好坏,只有当事人知晓。 而张守玄,太极门,那是毋庸置疑,天下人都要承认,一等一,不存在更好的水源之首! 涴澜自问是壶好茶,欲要取得好水,泡一壶清香满溢,可饮万世,天下清平之茶! 偏偏不知这水,意下如何? 涴澜取出礼物。“真人,此乃千年之精,三年前黄河泛滥,波及沿途六省,致使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父皇派我南下,幸不辱命,驯服孽龙!而后归朝,父皇见我精力失却十之七八,形容枯槁之态,赏此珍宝。” 张守玄道:“二阿哥,礼物过重,老道不敢收。” 涴澜道:“真人岂会看上凡物,唯有此才能与之相配。” 王蛇道:“千年之精,蜕凡出尘!当为天地精华,乃是主子穷思竭力所得,为大功所结之大果,可以说当年一大半功劳都在这盒中。” 张守玄道:“王小子这么说,我就更不敢收了,老道没有半分功劳,要是收了,良心何在?” 涴澜道:“张真人怎会没有功劳,当年大涝,张兄弟那不是也在救灾么?” 张守玄道:“二阿哥,无需多言,还是请收回去罢。” 拿出来的东西怎么会有收回去的道理? 涴澜听得张守玄再三拒绝,面『色』不变,盖因真人还未看见过这株珍宝。 锦盒揭开,房内登时异香扑鼻,使人闻之精神大作,一扫疲态。 张守玄不由投目一看,只见一株四肢俱,高约三寸的小参躺在其中。 张守玄淡然点点头,人参此物,越是年份悠长,精华越是浓缩,其形愈精致。 尝闻古籍中记载,有株万年仙品出世,当时掀起腥风血雨,大浪淘沙过后,有天骄捕获,本体不过小指般大,四肢五官俱……张守玄面『色』微变,不复之前淡然,这小参,居然隐约长出一双眼睛。 人参千年生四足,复千年生指,复千年生目得灵,复千年生耳……直至万年俱,有夺天地造化之功! 这必不是千年珍宝,极有可能是接近三千年,即将成为精灵的异品。 此时的张守玄,因为炼制回天丸,精血大损,急需进补,可惜凡物无用,但天地之珍何其难得? 自感时日无多,他才会不顾他人猜测,强行南下,只为见一见秀姐苗翠,以了心愿。 但现在有这异宝,若是得之,眼前之急朝夕可解,甚至『药』力不失,还能给他千分之一的机会,冲击罡劲! 张守玄叹了口气,眼中思虑良多,因为这东西要拿,说是容易,那便是唾手可得,只要他点点头,涴澜必定双手奉上。 可同样也十分难拿,牵扯整个太极门,他也得三思而后行。 考量许久,望着眼中熠熠闪光的涴澜,张守玄道:“二阿哥,你当年之功,恐怕最大不是这株异宝吧?” 涴澜面『色』一变,不语,王蛇正想开口,见到涴澜面『色』,他也回过神来。 张守玄所言不差,这株人参,不过是个附属品,涴澜真正所得的,最大的收获,是声望! 六省之中,几乎人人将涴澜视作天神,更有甚者在家中立起长生牌位,日夜供奉,在那之后,这天下,才得知涴澜之名。 因为这名头,天下义士俱都来报恩,涴澜才能顺利发展到今日,稳稳压过其他阿哥一头! 与之相比,一株小参,实在是微乎其微。 两人不语,张守玄道:“多谢二阿哥,英合,收下礼物。” 张英合上前,面上有压抑不住的喜『色』,他如何不知这近三千年异宝的好处,师傅得了,延寿有望,他这个名为弟子的儿子,恨不得痛饮千杯宣泄喜意。 “谢过二阿哥。”张英合捧过锦盒,再次郑重向涴澜道谢。 涴澜说声无碍,眼中却并无多少喜『色』,明明张守玄已经收了他的大礼,说明他接下来的谈话会顺利许多。 但涴澜总感觉,张守玄并不会轻易答应,他如果这般容易答应,当年父皇想请时,就不会退居门中。 果如涴澜所料,张守玄从怀中取出一物,眼底有些不舍,也有些释然。 “老道身家自然远不及阿哥,这件小孩子玩闹的东西,就当送给阿哥做个回礼。”张英合一见那物,不觉手中锦盒轻了几分。 那物却是件平淡无奇的护身符,仿佛地摊上随便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真如小孩过家家的玩意。 涴澜接过,王蛇漫不经心的打量一眼,心中腹诽,张真人也是够抠门的,随便拿东西糊弄主子。 握在手里,涴澜下意识一捏,护身符登时干瘪一片,王蛇眼中大惊,因为就在刚才,一缕暗劲气息逸散而出。 涴澜隐约知道这物的贵重,便以不解的目光望向张守玄。 “此物有些年头,大概在老道手里捣鼓了二十来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护身符。” 涴澜道:“真人还请别卖关子了,得了宝物不知道用处,我怕是日夜难安呐!” 张守玄敲了敲椅背,笑着吐出:“九龙夺嫡!” 此言一出,涴澜王蛇面『色』大变,似在愕然张守玄怎敢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就连张英合也是变了脸『色』。 张守玄微微一笑,挺身而起,七尺身躯站立,灰白发丝飘扬,明是已老,却可见当年傲观天下之彩! 大手一挥,狮吼虎啸。 “如今天下,能入暗劲者,不过五指之数,但那五个加起来,也不够老道一只手打!” 张英合还从未见过师傅如此霸道绝伦的一面,不由垂手而立,目『露』敬仰。 涴澜王蛇不禁心生憧憬,尤其是王蛇,天下第一的武者立于眼前,风姿毕『露』,他恨不得立马下跪拜师。 “此物,护你十年,当为不败之龙,如何?” 张守玄笑着坐下,细饮清茶,又如个田间老农般闲适。 涴澜脸上大惊,旋即惊喜不可莫名,当即起身一躬到底,“大恩不言谢,他日必有厚报!”张守玄笑饮。 将护身符贴身带好,再次坐下,涴澜却不走。 张守玄道:“阿哥,还要得水?” 涴澜听出张守玄这是要赶人了,不过他仍想试一试。“真人,不知太极门,可有护国之意?” 张守玄闻言动作一顿。“老道倦了。” 说罢就势往床上一躺,涴澜微叹口气,正要出门。 “英合,送一送二阿哥。” 涴澜一听猛然回头,却只见背过身躺着的张守玄,但这不影响涴澜心中的狂喜! 人走后,床上假寐的张守玄喃喃自语。“国教,国教!好一张了不得的空头支票,但我道家无为而治,又怎能如那小子的愿。”张守玄摇了摇头,闭上双眼。 三人一路出了门,到了大厅,涴澜握住张英合手。“英合,以后咱们可要多亲近亲近。” 张英合不着痕迹的抽出手。“多谢阿哥厚爱。” 涴澜道:“还叫阿哥?直呼我名涴澜即可。”张英合道不敢。 瞥了眼厅里的李西来,涴澜上前。“李兄弟,有空闲记得来我府上相聚。” 客气话中也有几分真心,李西来答应着。 涴澜喜出望外的走了,望着那背影,李西来还不知涴澜有何事开心成这样。 第29章 津门 “张英合,你跟你师傅就这么把他糊弄走了?” 张英合眉头一皱。“李兄弟,我师傅又不是江湖骗子,怎么能说是糊弄呢?再说你觉得二阿哥是好糊弄的人?”李西来一翻白眼。 回府路上,涴澜便将喜『色』藏于心底,此行送了株对他无用的小参,得到的好处,却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这一块护身符的价值,对涴澜来说,付出十株小参,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必定换来。 涴澜是二阿哥没错,但自身没有习武天赋,比个寻常人强不了多少,故以他走到哪里,都会有王蛇护卫。 他是很放心王蛇,但毕竟不是自身,张守玄的话提醒了他,九龙夺嫡,那虽然是前朝事迹,但今朝的路数,约有八分可能,会发展到那个地步,到时候什么阴招损招都会出现,那时他一个不慎,很有可能这一辈子就栽了。 可现在,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而十年时间,他若不能一手压制其余伪龙,那说明他也没有那个资格。 “父皇,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涴澜微微叹息。 进了府邸,涴澜迫不及待的拉着王蛇,要试一试护身符的用处。 张守玄傲视的场面浮于眼前,涴澜知道暗劲代表着什么,一人可挡千军! 而天下默认的第一,张守玄,到了何种地步,涴澜心中无数,但护身符不会有假,他现在要用王蛇测验! “主子,冒犯了。”王蛇暗道一声得罪,涴澜示意无事,王蛇便以五成劲力,挥出一掌。 涴澜不是没有见过王蛇出手,但那都是对别人,这次对自己,涴澜才真正了解到明劲后期的强悍,劲风自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涴澜不由呼吸一滞。 王蛇缓缓一掌推来,若是有变故,他这缓慢的动作,也能让他及时收回手。 肉掌『逼』近涴澜三尺之内,蓦然一股暗劲气息爆发,王蛇神『色』惊惶,被那气息一激,竟是双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王蛇咽了口唾沫,旁边涴澜的呼喊他置若罔闻,好半晌王蛇才回过神来,刚刚隐隐间仿佛发怒的张守玄就在眼前,那是他难忘项背的存在,那人的怒火,王蛇无法承受哪怕半分。 涴澜便问。“感觉如何?”王蛇道:“他仿佛出现了。” 涴澜面『色』大喜点点头,“这次,你力出手!”王蛇一惊。“这,万万不可。” 涴澜道:“力出手不会降罪,若是有所保留,定罚不饶。”王蛇苦笑一声,只顾摇头。 涴澜幽幽一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他们手上,有不下于你的人。” 王蛇默然,良久,他深吸一口气。 涴澜四周劲风化作实质,王蛇力出手,他都没见过几次,而现在,他也终于领会到明劲后期高手部威力。 涴澜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动不了,他已经被王蛇锁定,不得逃脱。 这次肉掌进了一尺,临近涴澜身边二尺内,那暗劲气息,更加迅猛的反冲而出。 王蛇面『色』大骇,身形狂退,足有三丈之远,王蛇右手捂胸,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喘息片刻,王蛇只感浑身软绵绵没有力气,他一身苦练的劲气居然受制,看情况没有两天无法恢复如常。 张守玄的护身符,居然强悍至此!直接卸掉明劲后期高手的一身武力!让其成为待宰羔羊! 王蛇心中有些庆幸,其实这是个好的结果,如果张守玄的护身符没能挡住他力出手。 王蛇自然不能让涴澜受伤,他只有选择劲气回流使之卸去这条路,那样对他造成的后遗症,远比现在要大得多! 涴澜心悸的出了口气,他现在明白,面对明劲之人,他涴澜是多么弱小。 “恭喜主子,此宝十分强悍,我这身明劲后期,完无法攻破,巅峰可能再进一尺,却也『摸』不到主子衣角,兴许暗劲有可能造成威胁,不过也无法立刻伤到主子。” 涴澜满意点头,他瞄了眼王蛇。“你再试试,从背后,持短匕暗杀试试。” 王蛇没有推脱,领命,得到的结果却如刚才一般,而且带了利刃,那气息的反扑更为剧烈,王蛇不由伤上加伤,不过一见涴澜神『色』,他也自感做到一个仆人的本分,心中分外骄傲。 涴澜关怀道:“倒是让你受了些伤势,待会命人熬几盅『药』膳为你调养。” 王蛇道:“谢主子,不过这护身符虽然防得了肉掌利刃,却防不过小人下毒。” 涴澜道:“如果能防下毒,那可谓是仙宝了,这事交给你,厨房的人员,务必干干净净!” 得涴澜如此看重,竟把这种只能由至心腹之人所行的事托付,王蛇心中激『荡』莫名,当即大声答应,谢恩不止。 望着王蛇踉跄离去的背影,涴澜喃喃自语。“王蛇自是不错,但如今我唯一的弱点,便是在这膳食之上,自己也得多留点心,以防万一。”涴澜一笑,将护身符挂上脖颈,贴皮肉藏好。 回房之时,张守玄最后那句话语,慢慢回『荡』于涴澜脑海,让张英合相送,背后的意思代表着什么,涴澜需要一步步试探,但有一点他相信,假以时日,张守玄一定会成为他的助力! 京城住了数日,张守玄启程,李西来无处可去,暂时跟随,当日饭罢,周开山亲来相送,讥笑张守玄乃是背信弃义,兼拈花惹草的可恶老头,张守玄当即大怒,两方吹胡瞪眼,看似又要动手,英合周天霸两小辈急劝。 嚷闹一阵,方走,周开山亲挽李西来双手。“西来,日后无事,务必多来坐坐,老朽定扫榻相迎。” 李西来谢过,一行人离京城,城门处,涴澜携众拍马赶来,送张守玄三十里,道三人多多保重。便返。 两日,行至津门,此城无故,玄与合入城中客栈,意暂住一日,来日再进,来同之,街边,见乞。 三人进了城,正打算去找客栈,于街道没走两步,李西来脚步一顿,街边有一人酣睡,是那日他和光子遇到的诡异乞丐。 张守玄目光扫过,以为李西来起了怜悯之心,便扫了眼张英合,张英合上前,拍拍李西来肩膀,从袖口中取出几粒碎银,放在那乞丐身边。 如此动作,出手这般阔绰,登时群丐四起,蜂拥向三人。 张英合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趁势而上的乞丐,无不是心中剧震,半步不敢踏足。 张英合望着李西来,“走吧。”李西来点头,两人刚回身,就有机灵乞丐,去捡那老乞丐身边的银子。 这动作让张英合发觉,他大喝一声,那伸手的乞丐,不甘收回手,酣睡的老乞丐也醒了过来。 老乞丐瞅了眼身边银子,傻呵呵的收起,张英合一瞧,“原来是得了痴病。”说罢摇摇头。 李西来一愣,张英合居然也是一样,他于是望向张守玄。“张老,你看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张守玄面现和蔼笑容。“西来,你是个好孩子。” 李西来一惊,张守玄也认为没有异样,只是以为他心善,身为天下第一人,居然也和光子张英合般,难道真的是他李西来的错觉,因为以前做过乞丐,所以见到个乞丐就疑神疑鬼? 不由自主偷瞄一眼那老乞丐,不知是否是心中错觉,李西来居然发现老乞丐朝着他『露』出诡异笑容。 李西来甩甩头,三人走远了,而见三人离开,众乞丐再次聚上,毫无同情心,将老乞丐的银子尽数抢了,有几个不解气的还狠踹老乞丐几脚。 老乞丐傻傻笑着,任人施为,却突兀吐出一口黑血,众乞丐大惊,顿时一哄而散。 老乞丐见到那自己吐出的黑血,慌『乱』缩脚,似乎害怕极了。 三人进了客栈休息,傍晚,张英合偷偷下楼,李西来做起尾随之辈。 只见张英合来到楼下,此时小半时辰前还吵吵嚷嚷的客栈,变得落针可闻,李西来目光一凝,莫非有人敢打他们的注意,那样最好别是小鱼小虾,不然连张老出手都看不到。 不过现实如不了李西来的愿,那中年掌柜一见张英合,满脸恭敬。“张师兄!” 面对四五十岁掌柜的尊敬,张英合脸上不见不自然,只有坦然,似乎本该如此般。“嗯,津门没有故人,师傅暂住自家客栈,不要让旁人吵扰到了。” 掌柜道:“那是当然,就算张师兄不吩咐,我也不敢让任何人吵到掌门。” 张英合说了几句,最后道。“师傅此行,路线明确,前方哪里有故人,嘱咐门中师弟都打探清楚,汇报于我,待我亲自去拜访,谁敢偷懒,严惩不贷。” 掌柜道:“谨遵张师兄之令。” 张英合回房,掌柜心中不以为然,谁敢打太极门的主意?更何况掌门亲自南下,有谁不想活,敢来找死? 不过虽是这样想,掌柜不敢有半分懈怠,现在来客栈的可不是凡人,那是掌柜和下任掌门张师兄,他这外围照料太极门产业的小鱼小虾,若是得了赏识,可谓大机缘。 想了一圈,掌柜眉头紧锁,正思忖,如何不经意间讨好掌门和张师兄。 李西来听到这些话,心中了然,北方魁首的太极门,站在这种高度,怎么可能没点势力? 翌日清晨,客栈外锣鼓声大作,三人俱被吵醒,无需张守玄多说,张英合整好衣裳下楼。 那掌柜早准备好说辞。“张师兄,乃是城里的老霍,又要和人争这个津门第一,这不,一大早就开擂台了!” 张英合点点头,一点不悦消散许多,回房禀告。张守玄道:“既然如此,同是武人,英合你也去看看城中好手如何,若是不及你,回来详述不及之处,若是过你,则今天不必回客栈,明日再走。” 张英合称是,师傅这是想让他多长见识,也算是一点小小考验,如果是个粗疏之辈,让张英合看出那人的破绽,如果比张英合还强,言下之意,便是让张英合去拜会,最好闭门切磋一番,以取长补短。 至于张守玄,这世上除了故人,还真没有人有面子,能让他亲自去拜访。 就连那周开山,如果不是故人,张守玄恐怕也不会去形意门。 张英合出门,望见门外李西来。“李兄弟,看来也想要同去。”李西来翻个白眼。“不然?我在门外罚站?” 张英合知李西来三分脾『性』,知道这人小小年纪,偏生的爱抬杠,笑笑也不恼。 下楼,说明去意,掌柜心中窃喜,掌门他是如论如何也巴结不上,还是张师兄好下手。 便连忙让伙计看店,送两人去擂台观战。 几人来得台外,掌柜动用关系,上了擂台边的酒楼,顺带包个雅间,请上香茶,张英合微点头。“办事不错。”掌柜大喜,连说应该的,张英合便挥手让其下去,自与李西来闲逸观战。 放目望去,擂台上已有两人,一为霍元甲,身高七尺,身形羸弱,配上清秀的相貌,看上去便占下风。 另一人不知名,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配上彪悍的面貌,唬人得紧。 霍元甲面『色』淡淡,锣声一响,使出霍家『迷』踪拳急功,壮汉还没反应间,已身中数拳,不过他好像练了些硬气功,霍元甲试探『性』的拳头,并未对他造成多少影响。 张英合看了一阵,无趣摇头。“李兄弟,你觉这两人谁胜谁负?” 李西来挑了颗脆香花生。“一个明劲中期,一个明劲的边都没『摸』到,还用看吗?” 张英合点头不止,那霍元甲虽然看上去薄弱,实乃是明劲中期高手,至于那壮汉,凭一手硬气功苦苦支撑,他可能还不知道,霍元甲并未出力,只是不想结束太快,以免众人无趣。 张英合又瞧了一会。“这霍元甲拳法有些路数,似乎是融汇别家而成。” 李西来道:“他家祖辈,想来也出过龙凤,让现在的后人能荫祖德。” 三言两语间,台下将分胜负,霍元甲出拳愈来愈快,不知如何激出心底一丝杀意,两人敏锐察觉,面『色』古怪。 不过擂台切磋而已,虽说签了生死状,但并非让人分生死,况且霍元甲和这壮汉,两方该是没什么仇怨,为何生出杀意,欲下杀手? 张英合已是挺身而起,看样子是要『插』足。 第30章 怀疑人生 “等等!”李西来拉住,张英合见他神『色』有异,暂且坐下。 霍元甲『迷』踪拳愈发迅疾,壮汉早已没了抵抗之力,被动挨打。 而纵使霍元甲没出力,却也是积小力成大力,壮汉硬气功不知不觉已破,霍元甲恍若未觉,继续出拳。 壮汉胸中气血翻涌,心中叫苦不迭,可让他出声求饶,壮汉自问拉不下这个脸面。 一番殴打,壮汉口鼻流血,台下众人俱看出这现象,却无人敢出声。 霍元甲如打沙包,越打杀意越足,壮汉也感受到了,他壮硕的身子飘扬,脑中考虑要不要认输。 霍元甲这时将壮汉『逼』到擂台边,攻势反常一停。 壮汉大松口气,正要认输,却只见霍元甲两足微跨,方才看不见踪迹的拳头跃然于眼前,霍元甲,已经出拳! 拳名绝杀,与‘『迷』踪’真意反道而行,只剩决死之拳。 壮汉怛然失『色』,不由『尿』湿裤裆,由不得他不怕,这一拳要是打实了,他绝无生路。 “霍师傅,我认输。”壮汉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霍元甲闻声急忙收回手,他茫然回顾四周,只听山呼海啸般的呼喊,恍惚甩了甩脑袋,霍元甲扶起壮汉。 “吴师傅,还望恕罪。” “不敢不敢。”壮汉裤裆大湿,面红如血,眼中深埋恨意,却不敢表『露』。 壮汉下台,老者敲锣。“霍元甲,胜!”欢呼再起。 霍元甲下台,两小儿围上。 男孩稍大,约十一二岁,女娃稍小,不过四五岁。 男孩面无表情。“爹,你赢了。”霍元甲微点头。 女娃畏惧的望了眼男孩,她似乎有些害怕这个哥哥,男孩没什么表示,女娃旋即兴奋的扑进霍元甲怀中。“爹!你赢了!”霍元甲高兴抱住。 酒楼中李西来目光一凝,飞身而起,脚步连迈,跨过栏杆,跳下窗外,余留下张英合暗自纳闷。 李西来拨开众人。“尝闻霍师傅在津门中,无人能出其右,特来赐教。” 闻言众百姓欢呼夏然而止,霍元甲亦是感兴趣望来,“你是哪里来的小孩。” 李西来眉『毛』一挑。“霍师傅,请赐教。” 男孩听了眼底有些愤恨,同时也有些向往神『色』,十分复杂,难以让人察觉。 女娃好奇望来。 霍元甲哈哈大笑,放下女娃。“小兄弟,来接我一拳。” 众人自动为两人让开场地,霍元甲轻喝一声,挺身开拳,看似中气十足,惹得众百姓目光大骇,这霍元甲怕是要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给一拳打死! 李西来浑然不惧,他看出霍元甲表象虽厉,实则只是十成用了半分力气,显然刻意相让,意在让他知难而退,李西来虽懂,却挥出拳头。 两拳相交,霍元甲微惊,这孩子不仅没有被他气势吓垮,居然还真的接住他半分力气的一拳。 要知道他可是明劲中期的高手,这半分力气一拳,纵然是成人,都难以接住,免不得身形暴退,以此缷力。 可这孩子,与之对拳,脸不红气不喘,更没有一点伪装的痕迹,真乃一株奇葩! 霍元甲笑意盈盈蹲下。“孩子,你父母何在?”“无父无母。”“可有师门。”“无门无派。” 两人一问一答,霍元甲了熟于心,好一个特意来拜他为师,却故意展现特异,以让他重视的机灵孩子! “可愿当我的弟子?” “愿。”李西来单膝下拜。 “恭喜,恭喜,恭喜霍师傅喜得高徒!”众人无不来道贺。 霍元甲大笑:“明日大宴,各位务必赏脸。”众人自是答应,便退。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当事情敲定,那男孩盯着李西来的眼中,颇有些阴狠神『色』,而那女娃满脸高兴。 至于楼上的张英合,早已是惊掉了下巴。 他傻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不甚打翻茶壶,滚烫的开水沾湿衣裳,张英合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不由怀疑起来,李西来是不是病了? 形意周前辈百般招揽,推心置腹,李西来不为所动。 师傅意思明明,只等李西来一拜,立马会将李西来收为弟子,亲传之名,张英合绝对相信,不会在他之下。 一个暗劲宗师求他当徒弟,李西来拒绝,一个暗劲巅峰的掌门,暗示他做亲传,李西来权当没看到。 可今天李西来做了什么?他居然拜了个区区明劲中期,在张英合眼中不值一提的路人甲? 一切来得太快,张英合以为是幻觉。 好半晌,张英合回过神来,‘噔噔噔’下了楼,没理会侍候的掌柜,大步走出酒楼。 霍元甲正挽住李西来的手,亲热谈话,他霍家太小,并不会『摸』骨之法,不然此时万万做不到这般淡然。 见张英合走来,李西来便闭口望去,霍元甲也望来,发现李西来面『色』淡淡,而张英合面『色』沉沉。 霍元甲心中一想。“西来,这可是你仇家?” 李西来摇头,张英合心中正五味陈杂,怀疑人生,被霍元甲的话激起一丝微怒,“哼!”巅峰气势若有若无。 霍元甲大惊失『色』,这是何等高手?从未在他一生中出现过! “张英合,赶紧回去吧,告诉张老,我意已决!” 张英合不语,得李西来再次点头确认,方才深深望了霍元甲一家一眼,大步而去。 霍元甲这才讷讷开口。“西来,这位高人是?” “朋友而已,师傅,咱们回去吧。” 霍元甲木讷的带着一众回了霍家,途中,李西来不时回头,瞧向霍廷恩与霍翠翠。 霍翠翠得了师兄,小脸上说不出的高兴,而霍廷恩,板着张脸,似个小大人般。 进霍家,远远便听到小孩呼喝声,似乎在练武,霍元甲解释道:“是真儿,他可是刻苦得紧。” 听到陈真名号,李西来点点头,几人进了门。 另一边,张英合回客栈,见张守玄。 合扣门,玄曰:“进”,合进,玄异,曰:“来何在?未返?”合曰:“其已拜师!” 玄惊曰:“何人?”合曰:“打擂武师。” 玄眉锁曰:“详述。”合低首,道:“子与来进楼,观台之战,战罢,来下,示霍切磋,霍力半分,来受之,霍惊,遂问来‘父母健在?’,来曰‘无父无母’,霍问‘是何门派?’,来曰‘无门无派’,霍欣曰‘可拜为师?’,来曰‘愿’,事成。” 玄曰:“可反常?”合苦思,眼亮曰:“来与子直饮茶,霍胜时,有二子贺,来见即下。” 玄曰:“二子何?”合曰:“乃霍之子,一男十一二,一女四五。” 玄顿思,若得,便曰:“来意何?”合曰:“称意绝。”玄曰:“明礼访。”合惊,而下。 霍元甲得高徒,自是大喜,便让下人先把礼成了,而听得他收徒,霍元甲母亲也来了。 李西来上前请安。“『奶』『奶』好。”霍元甲母亲一见李西来俊秀不凡,好感顿生,再见他如此懂礼,好感大增,眉开眼笑道:“好,这孩子好,元甲,可要好好教这孩子。”霍元甲连答应。 霍母问道:“孩子,你父母呢?”李西来叙述一遍,霍母面『色』哀哀。“好孩子,到这里就跟到家一样,元甲要是对你不好,尽管跟我说,我来治他。” 霍元甲大惊,可不能让李西来恃宠而骄。“娘!” 霍母连摆手,“好好,我知道。”霍母便先走了。 陈真和霍翠翠俱都是好奇的望着李西来。 霍廷恩见李西来一来,就把他风头抢了,往日『奶』『奶』一来,哪里不是先问他这个亲孙子,今天不知是不是疏忽,居然一句话都没跟他说,霍廷恩登时心中失衡。 家中老管家来福这时端上茶果,霍元甲招呼过来,端坐首位,李西来捧茶,自此拜霍元甲为师。 礼毕,霍元甲招来来福。“来福,广发请帖,明日要办一场漂漂亮亮的宴席,万万不可寒碜!要让津门同道都知道,西来入我门下。”来福面有难『色』,霍家产业现生滞涩,手头并不宽裕,但不敢多言,躬身退去。 这事完了,霍元甲又叫来三人,翠翠在旁听着。“西来,你今天多大了?” “师傅,近十三了。”霍元甲便望向两人。 陈真欣悦拉住他手。“我比大师兄小一岁。”见陈真这么懂事,霍元甲微点头,望向霍廷恩。 “廷恩,还不叫大师兄?”霍廷恩比李西来要小一岁半。 见父亲如此说,霍廷恩瞪了李西来一眼,头都不回就走了。 霍元甲一张脸也冷下。“这孩子,自打他娘亲死了,就疏于管教,现在愈发不听话!” 提到娘亲,翠翠‘哇’的一声哭出来,霍元甲忙抱住她,陈真也是面『色』一黯,李西来则是若有所思。 当晚,吃过饭回房,隐约听见翠翠哭声,李西来冷笑一声,闭目睡去。 翌日,宴席大摆,津门各大师傅俱都来此道贺,霍元甲笑脸相迎,不断说昨日李西来如何挡住他半分气力一拳,众位师傅也是惊愕,他们早听说过,但霍元甲亲口说出来又不一样,此时再瞥一眼同霍元甲一齐迎接客人的李西来,神『色』淡然,面上不惊不喜,不由直叹英雄出少年,霍元甲真是捡到宝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一余姓师傅高高举杯。“诸位,让我们为霍师傅收得高徒,共饮一杯。” 众师傅无不给面子,俱都站起。 霍元甲眉头微皱,这是城南擅使蜈蚣拳的余旦余师傅,早年他二人结下过恩怨,至今尚未解开,他此次请帖也没邀这人,为何还这般不要脸皮,不请自来? 心中虽是如此想,霍元甲也不能拒绝别人给的面子,举杯而起。 饮下一杯后,众师傅皆坐,唯那余旦依旧站着,片刻,他这反常的动作,让众师傅的目光汇聚而来。 余旦使筷子敲了敲酒壶,再次吸引众师傅目光。“听闻霍师傅说这小兄弟,能挡住半分力气一拳,我自是不信,为大家高兴,更未免霍师傅遭到蒙骗,不如让李小弟再次展示一番如何?” 众师傅闻言,轰然叫好,余旦说出他们的心里话,谁都不信一小孩能挡住霍元甲铁拳,不过是碍于霍元甲面子,默契的不吱声,现在有余旦出面,现成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霍元甲不悦。“今日是我收徒之宴,怎能随便动武?”闻言不少师傅噤了声,望着霍余二人。 “此言差矣,霍师傅是靠拳头打出来的名头,收的徒弟嘛,自然也要向师傅看齐。” 说罢,余旦望向李西来,却只见李西来笑而不语,一旁陈真翠翠担心的望着李西来,而霍廷恩眼中却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余旦在心中暗笑,他这两师弟妹都怕了,这小子却在笑,莫不是慌了神,只能傻笑。 霍元甲思索片刻,见重情难却,才勉强开口。“西来初入我门,未学半分功夫,怎能比试?我有弟子陈真,可为大伙助兴!” 陈真便起,笑对众师傅抱拳,小小年纪,极通礼数,见此不少师傅笑了起来。 有师傅点头。“这就是陈真,果然不凡。” “那能平凡么?听说你家柱子,前些天挑战陈真,被他打了个满地找牙。” 那师傅大怒。“你家阿彪还不是一样,长人家陈真两岁,还不是被打得躲在家不敢出来?” 两师傅你一言我一语揭短,说到最后眼红气喘,似要掐架,霍元甲忙制止,望着陈真的目光中很是满意,这弟子小小年纪,刻苦用功,已是强身,再过十年八年,想必在场多数师傅都不是他对手,有霍元甲当年之风! 余旦眼珠一转,道:“陈真小兄弟的名头,想来大家都知道,在座各位,谁家的野小子淘气,没有被陈真教训过?”此问无人能答,众师傅俱皆默认。 “你道如何?莫非要亲自做过一场?”霍元甲此时已是十分不满,他持杯的右手稍带三分力气,拍放于桌面,这摆明的不悦,在场众师傅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遥想霍元甲何其强悍?乃是明劲中期之高手,与他们并非一个境界,谁人敢惹?众师傅大多都默契噤声。 余旦一惊,他可万万不是霍元甲的对手。“霍师傅哪里话,只是测一测这小兄弟!” 余旦说罢,不待霍元甲回应,他朝下拍拍手,席间登时跃出一人,十八九岁年纪,身形高大壮硕,长得跟熊一般粗莽。“此乃我新收弟子,名为朱莽,也未曾练过武,正好和霍师傅新收的弟子比划比划。” 众师傅见此,大都明白,余旦这是在找茬,十三岁的李西来,和这朱莽,纵使没练过武,两人也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如此,便有师傅说话带着三分讨好霍元甲的意思道。“余旦,做事不要太过分!” 余旦已是下不来台,不理那师傅,望向霍元甲。“霍师傅,你意下如何,不知这位新晋霍家弟子,可有霍家的骨气?” 第31章 愿次之 。。手机阅读 ..余旦相激,霍元甲面『色』发青,他望了眼李西来,只见那脸上依然带笑,霍元甲牵强一笑,拍桌而起 “余旦,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余旦面『色』微变,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霍元甲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撕破脸皮。 众师傅噤若寒蝉,闭上嘴巴,霍元甲若是真发怒,明劲中期不留余力,他们在场众人,谁能挡得住 霍元甲的实力,在场近半,都不够霍元甲打 霍元甲怒指余旦。“你是什么小猫小狗,我有发过请帖给你” 得霍元甲如此维护,李西来心中一暖,淡然用饭。 余旦见众师傅没人给他说话,脸上铁青,今天他要是就这么走了,可以说一点面子都没有,日后还怎么开门教徒弟可霍元甲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模样,余旦惊恐莫名,他一身功夫纵然使出十二分,怕是霍元甲一只手便拍没了,恨恨望了眼李西来,余旦艰难一笑。“不知这位李小弟,意下如何” 闻言霍元甲深吸一口气,李西来能感觉到他体内劲气动了。 摇了摇头,李西来淡淡一笑“在下,李西来,不吝” “李兄弟” 届时门外一声轻喊,声音中宛如有魔力,仿佛一群丑小鸭中,落下一只鸿雁,众鸭惊于鸿雁之姿,不由自主汇聚全部的目光,只为瞻仰鸿雁风采,若能学得半分,便成鸭中霸主 张英合搀扶着张守玄入内,两人无需多话,在场众人俱都呼吸一止,即使他们没有表『露』实力,可那迥然于众鸭的气质,让众鸭思维几近停滞。 片刻,周掌柜带着一众伙计,往霍府搬送礼品。 霍元甲见是那高人,忙离席来接,而一见诸多贵重礼物,一齐不亚千金,心中愕然之余,大声道谢不止。 众师傅面『露』羞愧,这一人之礼,比他们数十师傅,不知高了多少。 一出场便镇住众人,李西来也走近前问好,张守玄静静看着,李西来多少有些不自在。 霍元甲这时已是猜出七八分,这年纪轻轻的高人搀扶老者,显是以老者为尊,不是父子,便是师徒。 能教出这种弟子,这老者实力定然深不可测,霍元甲心中一想,便邀老者坐主位。 张守玄自是安然坐下,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位置。 众师傅皆惊,一贯要强的霍元甲哪里会低头而那老者随意坐下,一句推脱之语都没有,不由不让人思忖,是这主位真不值老者多说,还是说这老者是个愣头,不解江湖规矩 无论如何,众师傅都只敢心中暗思,万不敢当面说出。 张守玄入主位,示意李西来居左,霍元甲见此面『色』尴尬,李西来摇头,张守玄才望了眼霍元甲,示意他坐左。 重新落座,张守玄居主,一脸淡然,霍元甲居左,颇有些坐立不安,李西来则右,张英合在旁,至于那周掌柜,送完礼,不敢落座,只敢在张守玄身后站着。 众师傅见此,早已是心中翻涌惊涛骇浪,周掌柜不是无名之辈,在津门中,无人不知,此人明是客栈掌柜,实则背后势力无法揣测之大。 数年前,有一津门前三的师傅,在周掌柜酒楼中闹事,更扬言要拆了酒楼,杀尽周掌柜一家老小。 兴许是醉后之言,又兴许是觊觎周掌柜财富,那师傅说出了这种话。 于是,第二天,那师傅没了,无声无息,就这么没了。 不过,他弟子混的不错,成了城中乞丐头子,时常向周掌柜孝敬,以偿师傅之罪。 可此时,周掌柜低眉顺眼,站在老者身后,全不像那所谓背后势力极大的高人,反而像个老者家里的仆人。 余旦早已看呆了,他望了眼几人,讷讷开口。“周掌柜,您” 周掌柜闻言一眼扫来,眼中毫无感情。 张守玄这时自顾自拿起筷子,张英合无需多说,早将张守玄要吃的菜夹来。 张守玄轻尝几口,李西来笑道“张老,味道如何”张守玄摇摇头。“不如何。” 李西来脸一黑。“那您尽可回去吃。” 众人闻言大骇,此人何德何能,居然敢对老者出言不逊,就连霍元甲,也是一惊,递眼神给李西来,似乎是让他保全自身,赶紧道歉。 哪只张守玄哈哈大笑。“小友,老道的面子都不给刚吃一口就要赶” 众师傅的呼吸随着那笑声一起一伏,当他们回过神来时,方知在不知不觉间,已被这深不可测的老者所影响。 众师傅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一点响动都不敢有。 吃了两口,张守玄敲了敲桌子,张英合会意。 “此人是谁”张英合一指余旦,余旦神『色』惊变。 “是城里师傅”周掌柜再补充道。“教蜈蚣拳的。” 余旦面『色』一白,他打拼大半辈子,才学成蜈蚣拳,当上师傅,如今在他人口中,却成了个教蜈蚣拳的,好似路边爬来爬去的小蚂蚁,一脚就能踩死,浑然不需费心。 张英合点点头。“误人子弟” “谨遵师兄之令” 周掌柜大步而来,余旦这时面如死灰,周掌柜招招手,几个伙计将余旦抬出霍府。 李西来一笑。“这么给面子的嘛。” “因为是李小友嘛” 张英合举杯道“小小败兴之人,已经请出,各位同道可别冷场,尽情吃喝” 众师傅唯唯诺诺称是,只是此时再吃,鲜美饭菜如同白蜡,草草吃了几口,众师傅相继告退,他们已是按捺不住,欲回查两人身份,然而纵使他们耗尽力量,也没可能知道二张身份,盖因他们触及不了。 饭罢,翠翠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张英合,这个大哥哥好帅好厉害,这眼神让李西来颇为郁闷。 至于陈真,已是半大的年纪,低着头若有所思,而霍廷恩,双手握拳,不知想些什么。 霍元甲明白两人意思,便邀请。“二位若不显寒碜,还请府中一叙。” 张守玄颔首,张英合望了眼周掌柜,周掌柜自是重重点头离去。 一行人进厅,霍家三子入内,霍元甲道“两位可是为我这西来徒儿而来。” 一听到西来徒儿四字,张守玄老脸一皱,面上不悦溢于言表,霍元甲讪讪一笑,心中却是分外得意。 “霍师傅,我有两句话,想和李小友谈谈。” 霍元甲闻言望了眼李西来,李西来一笑,他便道招待不周还望勿怪,也离开,厅内一时只剩下三人。 张英合侍候在旁,厅内沉默片刻,张守玄招招手,李西来乖巧走近。 近前,张守玄『摸』『摸』李西来脑袋。“小友,为什么做出这种选择” 李西来不答,张守玄轻捻灰须。“让老道猜猜,是否是因为离开的山田小姐” 李西来闻言微惊,猛然抬头,直视张守玄双眼。 而张英合见李西来这宛如司马家的反应,心中顿生几分了然。 “是,也不是” 张守玄笑了笑。“霍家之子,老道随眼一看,似心有歪曲,小友可是为拯救这孩子” 李西来不禁轻笑。“是死是活,是龙是虎,与我何干” 李西来说罢,双眼中透着冷意,张守玄发觉。“那便是为霍家之女了。” 张守玄叹了口气,厅内寂然良久,张守玄突兀拉过张英合,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复杂意味。 他遍布褶皱的嘴角,轻轻颤动,可话到嘴边,张守玄又无法说出,他实在不能说出这种话 张英合心中剧震,头颅垂下。 仅仅三秒,张英合面上蓦然绽放绚烂笑容,双膝跪地,深深一拜,再抬首时,眼中赤城无比。 “师傅,弟子次之” 张守玄闻言,一双清明的眼中,隐见一道泪光,他心中震动,比起张英合更为剧烈。 良久,悸动平复,张守玄不禁怪罪自己,怎会生出那种想法 李西来望着这师徒二人,面带『惑』『色』。他当然不知张守玄心中天人交战,已分胜负。 张守玄心中一时释然,轻拍疑『惑』不解的李西来肩膀。“西来,早在形意门时,我看你不拜周老头为师,心中便有奢求,以为你会入我太极门,但几日过去不见你动作,心料你有其他打算,只是没想到今日这种结果。” 李西来不语,张守玄继续道。“虽然明白你可能不图名利,但我还是给你个选择,入我太极门,日后若是喜权,当为次席,仅在英合之下,若是不喜,则我太极门定倾尽门中之力,助你登攀武道” 李西来一听心中震颤,没想到张守玄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李西来想不明白。 李西来凝眉不语,张守玄面有悦『色』,道“可是担心霍家不必如此今日离开,若霍家小子想要发扬霍家,定叫其于江湖中声名大震,若他心非如此,有我太极门庇护,就是当今之帝,也得给三分薄面” 张守玄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李西来相信他说的,都能尽数做到。 张守玄淡然饮茶,他不急,也没法去急,李西来此人,他完全猜不到心思,所以急也没有用。 李西来单膝跪地,开口便是道谢,张守玄已知后话,无奈放下茶杯,颓然叹了口气。 “多谢张老,但我心中之道,必践不可” 张英合可惜望来,玄叹道“小小年纪,心中坚定,是好事,但道之一字,万事之基,不可草草而下。” 李西来灿然一笑。“此道已成,经狂风暴雨,千锤百炼,已是熠熠中天之日,照耀之下,万邪尽退,万恶尽散,乃小子存身之本,立世之根,毋庸置疑” 张守玄目光投来,李西来毫不畏怯与之对视,片刻,张守玄笑道“那老道也就不多打扰了,日后带来那老婆子,再来详谈。” “恭送张老。”李西来将两人送至门外。 路上,张守玄脚步微有些沉重,张英合劝解道“师傅,那是李兄弟自己的选择,他人无法干预。” 张守玄脚步一顿,眼中诡异光芒一闪。“他的选择英合,你今年多大了” 见师傅话锋一转,张英合心底不由涌出几分寒气,这寒气来得莫名其妙,让张英合不得其解。 “弟子今年二十有七。” 张守玄笑道“不知不觉都这么大了,也该为你办门亲事了。” 张英合大惊失『色』。“师傅,这这” 张守玄眼睛眯成一条缝。“怎么为师『操』持你的亲事,还能让你吃亏不成” 张英合大急。张守玄似有意似无意说道“你成亲后,赶紧生个漂亮女儿出来。” 张英合不明深意,只是面上大羞。“师傅,徒儿尚年轻,不想沾儿女私情,只想日夜服侍在您老人家身侧,况且徒儿” 张守玄一愣。“也对,你有望冲击罡劲,可不能这么早办亲事,为师方才只是逗趣之语。” 张英合擦汗不止,大松口气。 两人远去,谈话李西来不知,只是这世上,有了个人,明明白白,知晓了李西来心中所谓的道。 是夜,霍家众人安歇,来福兴致冲冲闯入霍元甲屋,惊得霍元甲一愣,平日稳重的来福叔,今夜怎这般激动 “老爷,大喜事,家里的棉花厂囤积一年的棉花,今天一天全卖出去了,那买主还说咱们家的棉花质量上乘,拉着老头喝了一顿酒,面上充满了感激神『色』,最后,直接以五倍的价钱说要买,老头当时就想;这人是不是脑瓜子坏掉了,同时也担心有计,便连道不敢以那个价钱成交,我两人商谈良久,最后那人用三倍价钱买下,看那模样,似乎还有愧,老头也觉真是奇了。” 来福捶胸顿足,喜『色』之中还藏一抹懊悔,他要第一时间答应,那人决计用五倍价钱成交。 这白白亏了两倍,来福心中有些难以忘怀。 霍元甲目光一凝。“那客人是谁” 来福道“不知来头,说是外省的客人,棉花也早已拉走了,老头还怕他们造假,结果到手都是真金白银,一分不少,老爷,咱们家里现在好受许多了” 霍元甲淡淡点头,来福再道“那客人还说要和我们建立什么供求关系更说觉得我们十分淳朴,让我们多多,而且只收我们家的,不管是棉花,酒水,还是香料,统统都要,这次可摊上大买卖了,只要他守信,日后咱们霍家,那不是那不是发大财了么”来福说得有些气喘。 霍元甲不语。 “老爷,您看,是否要用这些钱,再盘下些厂子,我看城东赖贵家的酒厂不行了要卖,咱们手里的银子,只用一半,差不多就能盘下,先造些出来,那客人如果月后再来,便卖给他,如果不来,咱们便把酒厂重新卖出去,一来二去,那客人说谎,咱们也不会亏多少,然而那客人如果真守信,那日后” 来福不由陷入幻想之中,霍元甲沉声道“来福,别说了。” ,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堂客行小说网---手机地址:. 第32章 武能通神? 。。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 ..来福愕然回神。“老爷,您的意思”霍元甲摇头。“不必了,做好棉花厂罢。” 来福心中万分不解。“老爷,这这不是白捡的钱不要么” 霍元甲闭目摇头,来福叹息不止。 “棉花务必精益求精,一点杂『乱』都不能有,人家肯用三倍价钱,我们就要给人家那样的货明白没有” 来福咬咬牙,低头应是,霍元甲挥手,来福退下。 房内静谧无声,霍元甲走到窗台,打开窗户,凝望大亮月光,喃喃自语。“那两位究竟是何人,下午再探,余旦竟已了无踪迹,仿若人间蒸发,真是恐怖” “却又为何施恩于我霍家,是因为西来么”霍元甲轻笑一声,闭好窗户。“罢,我教我的徒弟罢” 霍元甲传下霍家『迷』踪拳,李西来没两日,便已吃透,霍元甲大惊,这虽然是入门拳法,当年他可是用了数年功夫才算吃透,没想到李西来才两三日,便已经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大师兄好厉害”翠翠不断拍手,李西来也绽放笑颜。 “大师兄,你能不能教教我。”陈真『摸』了『摸』脑袋,凑了上来。“当然可以。”得此回应,陈真大喜。 霍廷恩哼了一声,旁边翠翠身子一抖,有些害怕,李西来没做理会,这时霍元甲道“你再演练一遍。” 李西来便拉开架势,不仅一丝不差,竟然还隐隐有青出于蓝之感,李西来居然已经着手改良 霍元甲心中直道怪物,他多少有些明白,当日那老者两人,为何这般器重李西来。 按李西来这种速度,估计他过个一年半载,就没东西可教,霍元甲如是想道,却又不敢下定论,他心中隐有一种感觉,他估算的时间,或许出了差错,只会更快,不会更慢。 来福这时入内。“老爷,农先生来了。”霍元甲一听,暂掩下思绪,笑着出门迎接,李西来几人跟随。 打扮十分洋气的农劲荪入内,两人见面一抱,分后,霍元甲不悦道“劲荪,你这家伙,说什么去外省做生意,一去半个月,连我这徒儿的酒都不回来喝。” 农劲荪连道抱歉,他偷瞄眼李西来,见其迥异于常人的气质,心中也是一惊,不过商人之辈,心中有事,自不会多做计较,热情揽住霍元甲。“走,去沽月楼。” 霍元甲眉一皱。“有事”“去了再说。”霍元甲无法,两人搭肩去往沽月楼。 李西来三人送完,李西来隐约听见农劲荪低语。“我可听说你遇到贵人了,是也不是”人走远了。 沽月楼内,两人把酒言欢,半巡后,农劲荪道“元甲,你那徒弟不错,但我看着怎么跟个小大人似的,成熟过头了吧” 霍元甲不悦道“还敢在背后嚼西来的舌根,小心过了一年半载,他亲自上门找你讨教。” 农劲荪假惊道“可别,我是文化人,哪里遭得住你们武人的拳头。” 霍元甲大笑,农劲荪又道“但你元甲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一年半载,那小子还没长成,我叫下人轰出去。” 霍元甲闻言不仅没收敛,反而笑得更大声了。“那你可就看走眼了,西来天纵奇才,日后定然不凡,你知不知道,他仅仅两日,就将我霍家入门拳法学全。” 农劲荪跟着笑道“元甲,当初收陈真,你也是这般说辞,别人不知你爱吹牛,难道我农劲荪还不知道” 霍元甲也就喝酒,不和农劲荪多争,这倒是让农劲荪侧目,换做平时的元甲,定要和他分出高低才完。 心中一想,也不多提这话茬,农劲荪饮了杯酒,低声道“元甲,老实说,是谁买了你家的棉花,还出三倍价钱,更说只要是你家的东西,他都出高价来收。” 霍元甲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农劲荪嘿嘿一声。“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霍元甲佯怒道“好你个农劲荪,敢在我身边安『插』内应” 两人随即大笑,其实霍元甲棉花厂的事,早就传遍了,人只道是霍家遇上贵人。 笑过一阵,霍元甲摇摇头。“那是人家施恩,我心里应该有些数。” 农劲荪急道“那自然是,不过现在金主可不好找,元甲,看在我面子上,把人介绍给我,你不赚的钱,我来给你赚。” 两人身为发小好友,农劲荪不必明说,霍元甲已知定有他份。 霍元甲道“劲荪,这事莫提。” 农劲荪苦劝“元甲,你又不是不懂,这世道不太平,谁家没有囤货苦于卖不出,或者给的少不想卖而已,再说,你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人家真的缺呢咱们这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明白么” 霍元甲还是摇头。 农劲荪已是站起,来到霍元甲耳边“有钱东风自来,这是世之真理钱能通神,毋庸置疑,元甲,我可求求你长点心吧” 霍元甲道“武能通神” 农劲荪剁脚道“是是是,武也能通神,但你练了半辈子武,也没见你通过神,所以咱们还是走钱能通神这条路为好,元甲你说对不对” 霍元甲还是不答,农劲荪急得团团转,他家的粮食厂,现在可是囤了好些年的货,再不卖出去,可就发霉了,他农劲荪到时候,非得亏到姥姥家不可。 农劲荪一拍桌子,霍元甲抬头。“劲荪” “霍元甲,你也应该想想,霍家一代比一代穷,是谁的责任,练武的也是人,也要吃饭的,不然谁跟你你小时候跟我说,要光大霍家,可现在呢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你放置不管,元甲啊一味靠打架是不行的,打架有人给你钱吗没有做生意才有” 霍元甲深叹口气,农劲荪心中有喜,便坐下。 “好,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一分钱一分货” 农劲荪猛点头。“好,绝对一分钱一分货” 两人算是立下约定,雅间内复又响起高谈阔论。 这头两人在院里练武,翠翠拄着小脑袋瞧着两人发笑,笑自然是笑陈真,因为只有他在挥拳,李西来在旁指指点点,不时喝口茶,好生快活。 “这不对,拳头硬气一点,没吃饭么『迷』踪拳虽然是走灵活的路子,但该硬的时候还得硬,不然是男人么” 陈真能懂三分,不由羞得满脸通红,翠翠这时问道“大师兄,什么男人不男人啊” 李西来一口茶水喷出,慌不迭擦了擦嘴巴。“翠翠,这你不必懂,过来给我捶捶肩膀。” 翠翠过来捶肩,李西来安逸躺在椅子上,隐有霍元甲教导之风。 陈真闷声挥拳,蓦然回头一望,眼见李西来都快睡着,眼中不由生出些不服气。 李西来实则假寐,察觉到这不服,立时起身。翠翠便问。“大师兄,你要干嘛” 李西来『摸』『摸』她头,信步到陈真身边,陈真有些拘谨,李西来道“不服就要说出来,你我同门,何必藏着掖着。” 陈真称是,他确实有点不服,李西来没来之前,他是大师兄,虽然不爱惹事,好歹也是打遍整条街,没几个孩子能挡得住,甚至还打败过十五岁的大孩子,陈真心中还是有些自得的。 不过李西来一来,他做了老二,虽然心里知道,这位师兄有些本事,不过没亲眼见到,哪里能心服呢 李西来了然,便当着陈真的面,慢慢练了一遍入门拳法。 “较你如何” 陈真猛点头。“好好,师兄的比我好太多。” 翠翠在旁助攻,“跟爹爹打拳一样呢” 李西来笑了笑。“你练了多久” 陈真惭愧低下头,“一年多了。”“我练了两天。”陈真一听更羞愧。 李西来心想差不多,欲走,哪只陈真声音低不可闻。“大师兄的拳法,好看是好看。” “哦”李西来回头。“你小子嘀咕什么呢意思就是说我这中看不中用,只是绣花枕头啰” 翠翠捂着脸。“哇,大师兄要打二师兄了。” 陈真一听大急,李西来真要打他可怎么办,按理说大师兄打二师兄正常,可他要是不小心还了手,反把李西来打伤了,那师傅肯定怪罪。 怎么办怎么办陈真一时焦急无比。 李西来轻敲翠翠脑袋。“你这小丫头片子『乱』说” 翠翠捂着脑袋,眼里满是可怜,李西来笑道“我又没用力。” 翠翠依旧是可怜巴巴的,这一招可为绝计,往日她犯了错,爹爹要打,翠翠只要一这样,爹爹就会住手。 李西来无奈。“好了,我错了。” 翠翠这才笑眯眯的,现在看来大师兄也和爹爹一样,而且还比爹爹好,不仅不打,还会安慰。 不过,她哥哥不吃这一套,翠翠心里想着。 闹了一阵,李西来望向陈真,“看好了”。陈真一听,身子紧绷,哪只李西来又练起那入门拳法。 “大师兄练的真漂亮,难怪师傅那么开心不过打架还是靠力气。”陈真看得直点头。 李西来行至最后一式,不再与空气博弈,在陈真愕然的眼中,李西来一拳直向沙包。 随着噗一声,拳头齐根没入,翠翠走上前。“大师兄把沙包打烂了,爹爹会骂。”然后拄着小脑袋一想。“不如就说是翠翠打烂的好了,爹爹舍不得打我。”李西来哈哈大笑,望向陈真。 陈真咽了口唾沫,这要是打在人身上,还得了陈真讷讷道“大师兄好大力气” 李西来笑道“服气不”陈真又猛点头,眼里有些怕怕神『色』。李西来『摸』『摸』他头。“又不会打你,好好练。” 陈真一听,拿起十二分精力,练起武来,李西来又回到躺椅上,翠翠『揉』肩,不时指点陈真。 这次陈真可是服气了,李西来的话,他都记在心里。 过了一阵,内有丫鬟出来。“小姐,少爷喊你进去。” 翠翠脸上笑意顿收,淡淡哦了一声,便欲离开,李西来拉住她。“怎么了” 翠翠摇头,挣开手便走了。 没一会,李西来不爽的挥挥手。“别练了,别练了。”陈真纳闷跑过来。 “你知不知道霍廷恩叫翠翠进去干什么” 陈真『摸』了『摸』脑袋,他哪里知道。李西来奇道“你没跟进去看过”陈真道“我练拳啊” 李西来问。“霍廷恩这人怎么样” 陈真想了想“三师弟挺好的,就是人不喜欢说话,一年多都没和我说过几句话。”李西来白眼一翻,这莫不是塑料师兄弟。 陈真道“我也找过三师弟说话,可不理我啊,他经常在后院躲着,不跟我玩,却喜欢叫翠翠去玩。” 李西来道“你没跟进去看过” 陈真憨憨一笑;“大师兄,我要练拳才行的,要成为师傅一样的人。”李西来服了。 于是李西来又问东问西,陈真知无不言。 “三师弟啊,就是胆子小了点,整天郁郁不乐的,我好几次看他被人欺负,我打跑那些人,他也跑了。” 李西来不耐烦挥挥手。“得,你去练拳吧。” 陈真大声应是,一点不觉疲累“大师兄,你可不能只教我一次。” 李西来走向厅中。“放心,我一定狠狠『操』练你”陈真大喜,拳头更为有力。 李西来一路走向后院,隐约听见翠翠低不可闻的惊叫,越发接近,声音也清晰到常人能闻。 沿途众丫鬟听到声音,俱都快步离开,李西来面『色』沉下,大步而去。 没两步,遇上一老婆子,悄悄拉住李西来。“李公子,你可别管了。” 李西来一笑“我管什么了” 老婆子凑到他耳边。“李公子,老婆子是说真心话,您又不是老爷的儿子,最好别管少爷的事。” 李西来面『色』淡淡。“你且细说来与我听听。” 老婆子见李西来相貌俊秀,好感顿生,她心中也是百味陈杂,缓缓说道。 “夫人死的那天,老爷要去打擂台,故以没见夫人最后一面,只有少爷陪着。” 李西来点点头,老婆子叹了口气。“当天就感觉少爷阴沉许多。” ,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堂客行小说网---手机地址:.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堂客行小说网---手机地址:. 第33章 歹毒 “老爷也是,只管打擂,说什么光扬霍家,别人说还不听,就连老夫人让他多照顾少爷小姐,老爷只是应着,平日里依旧我行我素,以前夫人在时,还能管管,隔几天还能看到少爷笑,现在走了,我们这些下人,大半年没见少爷笑过一次。” 李西来道:“是师傅疏于管教?” 老婆子点头:“其实少爷也受了不少苦,练武不中用,偏偏老爷又名头大,这些年没少被其他孩子欺负,老爷爷从不说什么,幸好陈真来了,欺负少爷的人少了很多。” 李西来沉『吟』不语,指向后院。“他在对翠翠做什么?” 老婆子笑了笑:“小孩子家家玩,以后少爷年纪大了,懂事了就好了,咱们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老婆又絮絮叨叨:“现在李公子也来了,是大师兄,我看李公子人好,品行端正,也可以多帮老爷照顾。” 李西来‘嗯’了一声,这时霍元甲带着醉意而归,几人便出。 翠翠也出来了,她大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哭过,一见李西来,翠翠眼里一喜,扑过来拉住他。 身后霍廷恩也出,见翠翠这模样,冷哼一声,李西来能感受到翠翠身子发抖。 霍廷恩冷冷望了李西来一眼,当先走向大厅。 李西来蹲下,『摸』了『摸』翠翠脸蛋。“他怎么欺负你,跟我说说!”翠翠摇头,欲要抽回手。 李西来敏锐察觉,那细小的手臂上,有道小拇指大小的红印,清晰可见水泡慢慢鼓起,这似乎不是普通的伤。 拉住翠翠手,李西来指着那伤口,“这是什么?” “刚刚跟哥哥玩,不小心碰到了。” 李西来眼一瞪,“说谎!”翠翠连摇头。“没有……” 李西来不语,凑近闻了闻,有些刺鼻,但李西来不敢确认,便伸出舌头『舔』了『舔』。 翠翠僵立着任他,当柔软的舌面触及时,翠翠眼里有些痛意,那是刺疼。 而李西来也终于知道,这真不是普通的伤口。 一『舔』到那伤口,便一嘴苦味,残留的毒素还在李西来舌面上作威作福。 李西来牙齿咬的咯吱响,从牙缝中憋出几个字。“他把毒虫放你手臂上?” 翠翠点点头,又摇摇头,却不开口,只是哭出声来。 哭声惊动了几人,霍元甲带两人过来,不解的望着李西来两人,而霍廷恩见此,目光一变换,站出来斥责。“好一个大师兄,居然欺负翠翠,还把翠翠弄伤了!” 李西来猛然回头:“翠翠也是你能叫的?”霍廷恩如见,眼藏恨意,垂头不敢吱声。 霍元甲自是不信。“翠翠,怎么回事,谁弄伤你了?” 翠翠摇头。“我不小心碰到的。” 霍元甲便不问,几人回了厅,说了两句,李西来上前。“师傅,你这管儿子的本事,不行呐!” 霍廷恩冷哼而走,霍元甲苦笑一声,也让众人散去。 夜深回房,李西来暂且摒弃杂念,今夜对他而言,是颇为重要的一天。 咏春、八卦、形意,经过李西来不懈努力,已经将近融合完成,那时,属于李西来的拳法,将会诞生。 心中演练不休,李西来额间不断渗出汗水,这融合拳法,纵然是李西来,也不会太简单,稍微有些难度。 良久,李西来身上汗水干涸,睁开眼睛。“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丝,虽然我有屠神枪法,但这拳法上,也付出大几个月的努力,万不能放弃,只是现在来看,还少些火候,等水到渠成,还需一二月。” 李西来点点头,既然急不得,那他也就释怀,眼下的事情当首先解决。 翌日,霍元甲又有擂台要打,这次他没有带人,便嘱咐李西来好生教两人练拳,李西来答应。 练到半途,霍廷恩许是不想听李西来指指点点,一扭头走了,翠翠见此,有些害怕。 李西来当做没看见,继续指点陈真,没过多久,果然又有丫鬟来叫翠翠,说霍廷恩找她玩,翠翠不舍进去了。 翠翠前脚刚走,李西来打断陈真,陈真纳闷望来,眼里尽是发奋之情。 李西来不禁感叹,难怪陈真有日后成就,凭这股子劲头,怕是也能成为万中无一。 拍拍他肩膀。“走,我们去看看,霍廷恩这家伙在搞些什么名堂。”陈真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 进了厅,又是昨日那老婆子,见两人气冲冲来,她连忙拦住。 李西来道:“莫要阻我。” 老婆子直摇头:“使不得,李公子,这就是少爷不懂事,长大就好了,你们现在一进去,说不定不仅没用,可能还会适得其反,对少爷对小姐,还是顺其自然好,听老身一句劝。” 李西来目光一变,盯着那老婆子。“不会没用,也不会适得其反,因为他再没有适得其反的机会!” 说罢不等老婆子多说,李西来瞥了眼陈真,他便推搡老婆子。 老婆子年老体衰,怎经得起陈真一推,当即摔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叫嚷:“李公子,你怎么能这样呢?说到底,你还是个外人,来霍家才多久?有功夫管这些闲事,还不如多学学陈公子。” “闭嘴!”李西来额头青筋暴跳,杀意险些控制不住,冷厉之目盯着那老婆子,让她叫嚷声卡在喉咙里。 “李公子,你……你。”老婆子咽了口唾沫。 李西来冷哼一声,自向前走,未曾多投注一丝目光去看那老婆子。 眼见两人走远,老婆子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望着那背影,眼中带些『迷』蒙,干瘦身躯内,本是活力委顿的心脏,不由快了几分,老婆子捂心自语。“李公子,不仅俊秀,好生霸道。”老婆子『摸』了『摸』脸颊,跑开了。 将近后院,隐约听得翠翠在无助叫喊。“哥哥……哥哥……”李西来脚步霎时加快。 却被一丫鬟拦路,约莫二十来岁,颇有姿『色』,昨天和今天,都是她传霍廷恩的话,来叫翠翠。 “哎哎,两位公子,你们不能进去,少爷正和小姐玩闹呢!”丫鬟小花伸手欲拦。 李西来的耐心早已被磨得干干净净,小花在前挡路,李西来步子丝毫不缓,近时,随手一拍,小花踉跄暴退。 小花满脸不服,李西来也未用太大力气,她撑地站起,向着那后院便要喊叫。 李西来倏地回头。“你难道不怕死吗?”如同脖颈别人掐住,小花讷讷不敢出声。 李西来笑了笑。“怕死就好。”一旁陈真见他笑容,不禁心底寒意顿生。 一脚踹开后门,大步来到后院,蹲在一旁傻笑的霍廷恩悚然一惊,他站起后退两步。“谁叫你们进来的?” 李西来不答,环顾四周,后院十分空旷,不过左边有座六尺见方的小房子,关得严严实实,那是下人们洗澡的地方。 李西来循着微弱的呼唤走了过去,霍廷恩大怒。“给我滚出去,这是我的地方!” 霍廷恩挡在身前,眼中光芒分外阴狠,李西来轻笑一声,抬手便抓。 见李西来一言不合动手,陈真眼里一惊,然而还没等他劝几句,两人交起手来。 说是交手,实则是霍廷恩伸手『乱』挡,等陈真再望去时,霍廷恩两手被李西来单手抓住。 李西来没有故意收敛力气,霍廷恩眼中满是痛『色』,却并不哼叫。 呼声再起,是在喊哥哥,李西来便提步,霍廷恩却不走,一脸你能奈我何的神『色』。 李西来冷笑一声,自顾自往前,霍廷恩身子倒下,两手被李西来抓着,就这么在地上拖行。 霍廷恩如受大辱,强撑要站起,李西来单手一甩,只听霍廷恩两手臂中骨骼咯咯作响。 霍廷恩痛的面皮抽搐不止,却一声不吭,还在强挣,陈真见此:“大师兄,放了三师弟吧,不然他手快断了。” “闭嘴!”陈真心中大寒,再不敢多劝一句,只能用一种可怜的目光望着霍廷恩,霍廷恩偶然发觉这目光,犹如大受刺激,本来不怎么挣的身子,又剧烈翻腾起来。 小小一段路终于走完,李西来将霍廷恩扔在墙角,此时的他两手已失去知觉,他甚至感觉自己这辈子,这两只手再也不会听他使唤,想到此处,霍廷恩紧咬牙关,恨意贯体,欲破胸而出。 李西来走到那门前,敲了敲门。“翠翠?”门那一头的翠翠,似乎是害怕的退后。 李西来举目一望,这座洗澡房依附在走廊尽头,使用水泥砖头所造,似是草草砌成,一扇窗户都未曾留下。 木门上有一把挂锁,李西来面『色』沉沉,望向霍廷恩。“钥匙呢?” 霍廷恩哈哈大笑,从怀中拿出钥匙,戏谑的望了李西来一眼,一抬手,将钥匙扔出宅子。 陈真面『色』一变:“三师弟,你怎么能这样呢?”霍廷恩允自狠笑。 “小子,你不错。”李西来怒极反笑,直接握住那挂锁,眼神一厉,只听让人牙酸的‘咔嚓’声响,挂锁被李西来硬生生扯断。 见此景,陈真目光怯怯,霍廷恩亦是面『色』发白,李西来道:“待会,我会像这样,拧你的骨头!” 霍廷恩两脚连蹬。“你敢?我爹不会放过你。” 小心推开门,无尽黑暗映入眼帘,这洗澡房中,竟然没有一丝的光亮。 李西来微眯着眼,点点腐朽带着劣质香皂的气味钻入鼻腔,让他心中怒火烈烈。 待外头的光线照入,李西来望见坐在『潮』湿地面,靠着污黑墙壁的翠翠。 翠翠一时接触到大盛的光线,不由闭上眼睛,待微微适应,她小心睁开眼,却只见门口站立两个黑影。 翠翠怯怯往后退,漂亮的衣服磨蹭墙壁上的污渍,将它们带落,还有不少粘稠的脏污,在墙壁和衣服上,扯出一道长长的黑线,这些脏渍似乎在犹豫,是继续攀附墙壁,还是换个新家。 李西来双眼通红,蹲下身子,不顾她身上污迹,轻轻抱住。 而闻到李西来的气味,翠翠心中不安尽散,伏在他肩头,小声啜泣。 “大师兄,这……这,三师兄怎么能这样子对翠翠?”陈真实在想不通,霍廷恩有什么理由折磨翠翠? 李西来自顾冷笑,抱起翠翠出了洗澡房,瞥了眼眼神狠狠倒在墙边的霍廷恩,一脚便出。 被踢了一脚,霍廷恩反倒是笑了,怀里翠翠一见那笑容,害怕极了,不由搂住李西来脖颈,不敢看霍廷恩。 淡淡清香中却夹杂着腐臭气息,如同最精炼的燃料,在李西来心中掀起燎原之火。 深吸一口气,李西来拍着翠翠的肩膀。“乖。”翠翠抬起头,“我很乖的。” 李西来微微一笑,顺抚翠翠后背,手掌食指指尖,轻轻掸掉衣服上的污渍。 翠翠安静靠在他肩头,当李西来掸下翠翠后颈处一块黑『色』脏污是,青白『色』的衣料顺势软下,『露』出翠翠后颈处一块嫩白的肌肤。 刹那间,李西来呼吸一滞,难以置信的拉开翠翠脖子处的衣服。 翠翠有些疼痛,同时好像是被人发现小秘密,挺起身子,“大师兄,翠翠没事。” 陈真见李西来面『色』大变,不由凑上前。“大师兄,怎么了?”李西来不语。 霍廷恩也看到李西来动作,不禁惊慌的后退几步。 稍微将那衣服拉开条缝隙,李西来透过一点光线,看到翠翠后背上的疤痕。 这是要如何歹毒的心肠,才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做出这种事?他是否当翠翠是一条小狗? 翠翠后颈下两寸处,有个弯弯的,月牙儿般的红印,油皮已经脱落,真皮半吊着,皮下的白腻没有了保护,渗出点点淡黄的血浆,却被衣服一蹭而抹去,让那伤痕愈加通红。 这不过是今天新添,而翠翠背上,有着数十个小小月牙。 它们有的已经恢复,只留下参差不齐,深深浅浅的印记,深灰『色』的月牙,映照旁边完好的肌肤,宛如魔鬼造下的罪孽。 有的还未恢复,只是结痂,暗红的月牙,仿佛血月,在痂块周围映『射』出深灰『色』的光晕。 假以时日,血月必将黯淡,但留下的光晕,却不知何时才能消失。 第34章 放纵 李西来大笑出声,单手抱住翠翠,大步走到霍廷恩面前。 霍廷恩强自冷笑,李西来『摸』『摸』他脸颊,面上笑容好似安慰。 安慰这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霍廷恩见那笑容,一时怔住,心中不由涌出一丝悔意,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 李西来笑了笑,『摸』了『摸』霍廷恩手臂,霍廷恩身子一抖,心底寒意驱散悔意。 后三指归掌,李西来大拇指与食指作圆,挑起霍廷恩手上一小块皮肉。 “太大了。”李西来一笑,遂只捏住一丁点皮肉,大概一个指甲缝那般大小。 李西来缓缓使力。“如何?”霍廷恩牙齿咬的‘咯咯’响。 灿然一笑,力道骤然变大,再松开手时,印下一个小小的,漂亮的月牙,霍廷恩不禁痛哼一声。 “大师兄。”陈真不忍道。翠翠也揽住他脖子,一个劲摇头。 “你小子倒是硬气,让我找找那个地方最痛。”李西来一想,便想到人中,上唇之上与鼻孔之下,交汇的那块皮肤,最是疼痛。 陈真一听大惊,还要再说,李西来怒斥。“你懂个屁,再说一句,打断你的腿!”陈真再不敢求情。 “大师兄,会被爹爹打的。”翠翠不断摇头,头上乌发轻擦过李西来下巴,让他一时理智许多。 李西来目光冷冷,一时竟是生出杀光除翠翠之外众人的想法。 按捺住这可怕的杀意,李西来又笑了。 他右手抱住翠翠,左手拎起霍廷恩,提他到洗澡房门前,一脚便踹进去,旋即拉上门,使木棍卡住。 招招手,陈真过来。“你去给我买几条蛇回来。”陈真一惊,但不敢违抗,乖乖去了。 翠翠还在劝李西来。“不可能,我必不饶他!” 翠翠哭着哭着,趴在李西来肩头睡着了。 不久,陈真赶回,憨憨把装蛇的袋子递到李西来手里,打开一看,这次倒是李西来一惊。 “你这小子,给我买条银环蛇回来,我服了。”李西来无奈扶额。 “大师兄,这个漂亮,看起来也软软的。”陈真不得其解,他目光中满是善意。 在菜市场时,其他的蛇,都是十分精神,唯有这条漂亮的蛇,软趴趴的,应该对霍廷恩不会造成太大威胁。 “这他妈四十八节,咬霍廷恩一口,这小子等不到师傅回来就嗝屁了,你再去,买几条菜花蛇回来。” 陈真怛然失『色』,险些犯下大错,忙回了菜市场,提了好几条菜花蛇回来,李西来满意点头,便开门。 “怎么,怕了?你给我等着!”黑暗中,霍廷恩冷声道。 李西来懒得理,一抽蛇袋,四条菜花蛇在黑暗中吐起信子,发出‘嘶嘶’声。 “混蛋,你扔了什么东西进来!”霍廷恩大急,目不能视的黑暗中,多了些未知的客人,带给霍廷恩深深的恐惧,而当他感觉到是一种滑滑的,长长的恶心东西后,洗澡房中响起恐呼声。 “还敢骂我混蛋,咱们走吧。”李西来捂着翠翠耳朵,陈真不敢多说,两人慢悠悠进了后院小厅。 带翠翠去房中睡下,李西来两人又来到小厅,那丫鬟小花,和刘老婆子也来了。 小花战战兢兢地的问。“你们这些外人对少爷做了什么?” 李西来目光一变。“你一个小小的丫鬟,竟敢帮着霍廷恩欺负翠翠,谁给你的胆子?” 小花面『色』一红,夫人去世后,一直是她照顾霍廷恩。 “小花,你怎么敢跟李公子这么说话?纵然少爷跟你行了事,可那又怎样?你还是个丫鬟,连妾都算不上,而李公子是老爷的弟子,你这是什么口气?”刘婆婆不悦道。 李西来听得心中大奇,不仅是因为霍廷恩小小年纪,和个大了十多岁的丫鬟行事,更因为刘婆婆怎么这么突兀,居然维护起他来了? 陈真思维十分敏锐。“刘婆婆,他跟三师弟行了什么事?”刘婆婆见李西来一脸了然,而陈真还傻傻发问,便拖推道:“陈公子,这事你大了就懂,老婆子不便说,不过你想早知道,问李公子也行。” 说罢刘婆婆朝李西来眨眨眼睛,李西来心中千万头野马飞奔而过,这老婆子什么意思?眨眼睛? 瞪了陈真一眼,陈真哪里敢问。 “你们下去吧,这事我会和师傅明说,你和霍廷恩的事,我也会一并告知!” 李西来不经意瞥了眼小花,哪只小花面上颜『色』瞬间变了。“求李公子开恩!” “哼,还不快走,我耐心有限。”李西来不悦挥手。 小花面如死灰,木讷退下,大户人家的少爷,和丫鬟行事,本是再正常不过,但霍家不同,先有严令,禁止后人弟子过早行事,最少也得等到十五筋骨初成才可,霍廷恩现在才堪堪十二,行事时,更是十二未满,已是犯了祖宗规矩。 何况小花早已嫁做人『妇』,儿子都三岁多了,只怪她当初猪油蒙了心,见霍廷恩情绪低落,刻意引导之。 小花心中黯淡,是她不守『妇』道,想着霍廷恩长大,能够记着她,能让她做妾,比跟个卖青菜不知强出多少,但现在,算计成空。 小花默默回了房,收拾东西,偷偷『摸』『摸』离开了。 不久,老婆子偷偷来报,告知小花将走,是否要留下,李西来才懒得管这破事。 道了声刘婆婆细心,刘婆婆红光满面,喜形于『色』的下去了。 几近傍晚,霍元甲方回,但见他脸上有个狭长红痕,似乎是被兵器,又像是利爪所伤。 虽是受伤,霍元甲面上却满溢喜『色』,脚步轻快进了大厅,李西来两人来迎。 望了两人一眼,霍元甲笑容满面,陈真问道:“师傅,你受伤了?” 霍元甲笑道:“小伤,今日之人乃是外省小成高手,仅比为师差上一线。” 陈真定定点头。“那人能跟师傅比较,一定也很厉害。” 霍元甲道:“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对手,一双虎爪霸道凌厉,险些抓破为师眼珠子,不愧是小成。” 陈真奇道:“师傅,什么是小成?” 霍元甲摇头。“以后,你自然知道。”陈真便不多问,只是眼中十分渴望。 李西来旁听也点了点头,明劲分初期、中期、后期、巅峰,江湖上人喜欢叫初入明劲、小成、大成、巅峰,意思一样,只是叫法有些区别。 见李西来点头,霍元甲心中稍有错愕,也便释然,这孩子肯定懂。 目光一转,霍元甲讶异道:“怎么没见廷恩和翠翠?” 一听这话,陈真无声低下了头。 霍元甲见此,也知有事发生,便望向淡然的李西来:“西来?” 李西来躬身道:“师傅稍等。”便回翠翠房中,抱来还在酣睡的翠翠。 翠翠早已换好衣服,故以霍元甲不可能从表面上看出身痕迹,他疑『惑』的望着李西来。 “师傅请入内室。” 李西来表情凝重,霍元甲心中喜『色』一时消散大半,让陈真在外,两人一同进了内室。 霍元甲还待开口,李西来拉开翠翠后背的衣服,见到那几乎铺满背部的月牙,霍元甲面『色』瞬变。 翠翠似乎有些发冷,隐有醒来的预兆,李西来轻抚后背,翠翠温顺下来,又沉沉睡下。 将翠翠放到内室床上,李西来凝视默然不语的霍元甲。 房中落针可闻,良久,霍元甲叹息一声,喜『色』再无半分,他沉顿开口。“是廷恩做的?” 李西来无言点头,见到确认,霍元甲胸前急速起伏,似乎想以此缓解胸中之火。 李西来缓缓开口。“翠翠被关在后院洗澡房小黑屋,小花与其有染,偷偷走了!” “什么?”一听‘有染’二字,霍元甲大惊失『色』。 “孽子,孽子啊!我本以为他资质愚钝,谁料小小年纪,竟徒废筑基之精!他人在哪里!”霍元甲双目赤红。 霍廷恩小时候,虽然表现很差,但霍元甲心中好歹有一分希望,只要霍廷恩够勤奋,未来未必到不了明劲。 直到他妻子死去,霍廷恩停滞不前,一丝进步也无,霍元甲只道他是沉浸悲痛,缓几个月就好。 谁知过去近年,霍廷恩如故,霍元甲心中希望一丝丝消磨。 今天,听到霍廷恩初阳年纪,便行龙凤之事,霍元甲心中本就薄弱的希望,彻底破灭。 他们不是官宦之家,乃是练武之家,元阳在身,练武才能勇猛精进,元阳一失,纵然成人也会受到影响,故以才会立下规矩,禁止家中后人弟子过早行事。 他霍元甲,也是二十有五,自知此生实难有进,才娶妻生子,为霍家延续香火。 现在的霍廷恩呢?资质本就不行,如今失了元阳,可以说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关在洗澡房里。” 霍元甲闭目。“带他过来!” 李西来回身便走,陈真想要跟随。“不必,在这等着。” 一路走到后院,临近洗澡房时,缕缕血腥味飘散而来,李西来一耸鼻尖,脚步顿住。 “霍廷恩自寻短见?不会吧,那小子不像这么脆弱的人。” 遏制住心中疑『惑』,李西来撤掉木棍,推开门,条条月华注入,内里景象让李西来悚然一惊。 霍廷恩双手与口鼻中,满是鲜血,冰凉带着腥味的血腥味不断冲击着站在门口的李西来。 见人开门,霍廷恩冷笑站起,李西来这时才看清,霍廷恩身旁那四条拦腰咬断的菜花蛇。 蛇躯一颤一颤,未曾凝固的血『液』随着颤动,缓缓溢出,沾湿隐有咀嚼痕迹的断口。 李西来笑道:“嚯,不好意思,忘记给你送水来了,不过蛇血大补,好不好喝?” 霍廷恩厉叫一声,蛇血随着面皮震动落在地面,他两手直伸,痉挛的形,猩红的手,宛如厉鬼。 霍廷恩狂扑而上,李西来一脚踹飞。“你可省省吧,以后有你好受的。” 霍廷恩倒在墙角,右手狠狠攥住半截菜花蛇。 指尖指甲不甚划破皮肉,人血与蛇血一时相融。 “师傅见你,可要做好准备,我什么都说了。”李西来哈哈大笑。 霍廷恩忍痛站起,一步一步走出后院。 李西来凝视那背影,残酷一笑。“哈哈,你越变态,我就越兴奋呐!” 霍廷恩前脚进了房,李西来后脚跟进,霍元甲脚步一动,进了祖宗牌位房中,两人跟随,李西来在外等候,霍廷恩入内。 凝视列祖列宗牌位,霍元甲背负双手,朝身后霍廷恩冷冷吐出两字。“跪下。” 霍廷恩不甘望了眼那背影,缓缓跪下。 “霍元甲不孝,生出此等孽子,实在有愧于祖宗先辈!”霍元甲也跪下,注视祖宗牌位,哽咽出声。 霍廷恩嘴角噙着冷笑,却不出声。 霍元甲回身,望着低头跪下的霍廷恩,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憋在喉咙,一个字也无法说出来。 “孽子,你可知罪?是谁教你虐待你亲妹妹?又是谁教你泄了元精?” 霍元甲一边质问,同时重重一耳光,甩在霍廷恩脸上,霍廷恩半边脸当即高高鼓起。 霍元甲左右开弓,巴掌声不绝,霍廷恩一声不吭,默默承受。 片刻,霍廷恩脸已肿如窝瓜,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清。 霍元甲越打越是狂躁,平日和人比武时才会出现的杀意,不知不觉间浮现。 力道愈大,霍廷恩已是趴倒在地上,霍元甲还不罢休,竟是不知为何,使出霍家绝杀一拳。 霍廷恩哈哈大笑。“打死我吧!” 霍元甲身形剧震,拳势顿收,背过身躯,祖房内一时寂然。 唯有霍元甲脚下地面,出现一黄豆大小,呈一圈圆珠的形状,迥异于周围地板颜『色』的小小圆圈。 圆圈很小,黄豆大小。 良久,霍元甲叹了口气。“你可知错。” 霍廷恩复又跪下。“我知错。” 霍元甲听到这话,心湖中多少泛出些欣慰,但他并未回身。“好!一年之内,不准迈出霍家大门一步!” 闻言霍廷恩仿佛受到刺激。“你管我?” 霍元甲冷冷道:“我是你爹,怎么不管你?” 霍廷恩站起身,对着霍元甲背影狂笑不止。 “你管我?你管我!你以前没有管过我!现在凭什么管我?你生了我没有管我!又为什么要生我?” 霍元甲一听,无名之火暴起,他倏地回身,一巴掌直扇霍廷恩脸颊。 力道之大,使得霍廷恩身子凌空飞起,直接撞在祖房大门之上。 ‘砰嘭。’霍廷恩落地,两颗牙齿随着一口血沫喷出,他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已经无力站起身。 霍元甲收回颤栗的右手。“将这孽子抬下去。” 霍廷恩被下人抬走,霍元甲于祖房内站定良久,今夜,他必不安然。 李西来在外头看着这一幕,心中越变态越兴奋的想法淡了许多,他走上来。“师傅,这样,是否……” 霍元甲闭目摇头。“还小,长大就懂事了。” 第35章 证心拳 李西来叹息一声,霍元甲道:“翠翠,你和真儿多多照顾。” 李西来闻言一扫丧气。“师傅尽管放心!” 李西来便出,回到自房,心中百感交集,分不清谁对谁错,最后幽幽一叹。 休息不久,便有下人敲门,李西来问:“什么事?”那下人道:“李公子,小姐醒了,想见你。” 李西来一听,百感尽散,穿好外裳,轻快而行,来到翠翠房间,下人离去,李西来推门而入。 一眼便见翠翠坐在床沿发呆,李西来小步走过去,也坐在床沿边。 翠翠脑袋靠了过来。“以后哥哥还会跟我玩吗?”李西来眉头一皱,轻抚翠翠后背不语。 翠翠没有再问,只是靠紧些,声若梦呓:“二师兄不会和我玩,他只喜欢练武,哥哥他……” 李西来心中不平。“翠翠还想要和他玩?”翠翠闻言一怔,点点头,却有猛的摇头。 “这混蛋。”李西来心中暗骂,他侧眼一瞥,看到翠翠颈部的月牙,窥一斑而见全豹,李西来又仿佛看到翠翠后背几乎遍布的深灰『色』月牙。 不过幸好翠翠年纪尚小,这些痕迹并未伤到筋肉,想必随着翠翠成长,终能白璧无瑕。 翠翠见李西来面『色』沉沉,小声道:“其实哥哥他,心里面也很不好,我常常看他一个人偷偷的哭、” 李西来笑了:“这不是理由,翠翠,他对你做的这些事,难道你不生气吗?” 翠翠低下头。 李西来扳正她的身子。“他不是你哥哥。” 翠翠怯怯的抬起头,李西来灿然一笑:“我才是你哥哥。” 说罢轻揽住翠翠,口中轻唤一声,翠翠大眼中亮晶晶的,重重点头,“哥哥!” 宛如天籁之音,于耳中回『荡』不休,李西来心湖步步高涨,洋溢的喜悦占据全身,连口鼻中呼出的气息,都仿佛带上一层香甜的滋味。 翠翠拉了拉他的手。“那说好了,可不许变。” “当然不会变。” 翠翠笑靥如月,伸出小手。“拉勾。”“好,拉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小小拇指勾在一起,李西来心中欣悦一时激『荡』至顶点。 就这么自然而然,八卦、形意、咏春融而唯一,属于李西来的拳法,在这一瞬间降临,它应该本来就在,不需要刻意的领会,因为这拳法直指本心,八卦三门只是一个载体,不过是引出这拳法的引子罢了。 翠翠脸上隐有倦意,李西来『摸』『摸』她的小脑袋,为她盖好被子,临走时,翠翠十分不舍,大眼睛里似乎有些不真实的意思。 “乖,这可不是梦,明天我会来看你的。” 翠翠重重‘嗯’了一声,这才缓缓闭上眼睛,李西来满脸笑容,出了房门。 是夜,回到自己房中,李西来盘膝而坐,一套全新,不带八卦三门任何路数的拳法,在心中演练。 “此拳由心而发,由心而成,当为证心之拳!” 证心拳以八卦三门拳法为引子,顺利引出本存在于李西来法则中的拳法,完完全全属于他。 此拳玄奥博大,世间凡夫之拳难以教之,想要以拳法胜过李西来,除非能胜过他心中的道,胜过他心中的法则,不然,同境界拳师,无一是李西来对手。 此拳一出,直指本心,心智不坚,心中无道者,触之即溃,相当于一种诡异的博弈之法。 更因他是以三门拳法融合做引,不经意间带上这份特异,多了一条壮大这拳法的道路,便是吸收别家拳法,以壮自身。 不过细细说来,只是可有可无的特异,普通的拳法,对证心拳毫无裨益,而高深兼藏道的拳法,也需要李西来吃透,才能融入其中。 这样耗费的时间,还不如专于证心拳来的妙哉。 此拳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妙处,便是能找寻同道,驳斥邪道,若有朝一日,李西来传人证心拳,同道中人,必定学之极快,能心领神会,学得证心拳七八分玄奥。 而若是邪道习之,只能虚有其表,不得半分精髓。 说来繁琐,只有用之才知玄妙,第二日,李西来先去叫醒翠翠,后来到院中。 陈真早已在院中练拳,李西来挥手叫来。“师弟,你我切磋一番。” 陈真大骇,李西来一拳锤进沙包的情景历历在目,他虽然喜爱和人切磋,但也没蠢到和李西来交手的地步。 似乎看出陈真面上意思,李西来笑道:“切磋而已,我不会用太大力气。” 陈真一听,大骇转喜,有李西来这句话他就放心,不然不小心被打伤,他就得修养,那样就没时间练拳了! 李西来道:“一拳定胜负!” 陈真不解,一拳定胜负他可学不到什么东西,但见李西来没有改变的想法,陈真点点头道:“大师兄,那你下手可轻点。” 听到这话,翠翠在旁轻笑。 李西来不答,面『色』凝重,焕然一新的证心劲气运转全身。 蓄势片刻,见李西来如此郑重,陈真心里七上八下。 正当他想要抬手擦汗之时,李西来已经出拳,那是他领会的唯一一招证心拳,“世间正义之拳!” 李西来仿佛成为正义化身,这一拳确如其名,奥妙在于‘正义’二字,可谓是无敌一招! 想要破解的方法难如登天,唯有在‘正义’二字上胜过李西来,便是让与之对敌的人,心中正义,强过李西来心中的正义,这招正义之拳,遇上更强,自然破掉。 当然,还有个极为快捷的办法,敌人比李西来强,那正义之拳无法建功。 这既是证心拳的优点,不得不说也是个缺陷,同等境界下,心中之道高于李西来,证心拳便没了效果。 而境界上强于李西来,那证心拳就显得捉襟见肘,无法呈摧枯拉朽之态。 不过,李西来的道,已经经过千锤百炼,他自问无人可比之,故以当证心拳诞生之时! 李西来同阶无敌! 拳已至,正中陈真胸口,陈真纳闷『摸』『摸』头,怎么感觉像是大师兄故意『摸』他胸一样? 那自然是李西来没用上力气,只是想试一试证心拳的玄妙。 现在李西来也得到结果,陈真既不是同道,也不是邪道,他只是个一心练武的正常人罢了、 “好,你继续练武。” 李西来收了拳,陈真答应着,只觉莫名其妙,又兴冲冲的在院中练武。 哪知两人切磋时,霍元甲便在门口注视,发觉李西来如儿戏般收了拳,霍元甲难掩心中惊异,便上前。 “西来,这你这一拳,叫什么名字?” 不由霍元甲不开口,李西来出拳之时,那傲然之姿,凛然之拳,单从势头上,居然胜过霍家『迷』踪之绝杀一拳,想必在威力上,一定也是不下半分。 这种拳法,李西来如何掌握得来? 李西来早已发现霍元甲,也不惊,这时翠翠叫了声‘爹爹’,跑到霍元甲身边,霍元甲笑着点点头,似乎没发现翠翠要抱的意思,也可能是他急于想知道,李西来的回答。 翠翠眼中光彩一黯,李西来向她眨眨眼睛。“名为世间正义之拳,是弟子领悟得来。” 李西来的话,霍元甲心中虽是愕然,但也没有怀疑,只是一听这名字,他面『色』古怪起来。 练武的陈真一听,眼神大亮。“好威风的名字!大师兄,你能不能教给我?” 陈真嚷嚷要学,李西来微微一笑。“你心中之正义,与我心中正义,岂是相同?这需要你自己领悟,等你哪天知道自己心中正义,自然而然能挥出这正义之拳!” 陈真若有所思点点头,便不多说,径自去练武。 霍元甲听到这番话,简直难以想象李西来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联想到他两日学全霍家入门拳法,这等天资,实在是千古无人,霍元甲叹息一声。“西来,明日我正式传你霍家拳。” 李西来躬身答应,虽然霍家拳对他已经没太大帮助,不过勉强做做戏,不得不行。 后众人退,新得证心拳,李西来也是要多加探索。 一日,陈真出门打擂台,李西来便找到那事过后,一直住在后院的霍廷恩。 霍廷恩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悔改之心,见到李西来冷笑不已。 李西来也不和他多言,径直一拳打来。 霍廷恩不闪不避,丝毫不惧。 然而当世间正义之拳打在他身上,霍廷恩眼神一变,隐有几分凄苦神『色』,更是夹杂了然光芒。 李西来心中大奇,这霍廷恩竟能解他世间正义之拳中,一成之半,半分的真意,实在让人难以想通。 没等片刻,霍廷恩眼中凄苦了然尽散,只有深藏的狠厉,李西来见此一笑,看来已入膏肓。 自此之后,明了霍廷恩的李西来,对其不假颜『色』,平日里他若离翠翠近了三分,必然暴打之! 陈真醉心于练武,在他眼里,除了练武,再没有别的事情好做计较,在李西来指点下,进步神速。 而霍元甲,不知为何,越发沉浸在打擂台中,就连翠翠也疏远几分,不知是否是刻意为之,还是心绪不通? 霍廷恩有霍元甲的惩罚,不得离开霍家,便居于后院。 有小花先例在前,照顾他的丫鬟,无不是膝下有子,面容丑陋,更是一人照顾他两天,便换其他的丫鬟,显然是霍元甲不想让家中丫鬟和霍廷恩过分亲密。 只有老管家来福,经常去看看霍廷恩。 前有李西来看他近翠翠便寻之暴打,后有霍元甲的冷处理,这让本就是沉默寡言的霍廷恩越发孤僻。 如此过了月余,年关将近。 一日,忽有几名津门的师傅前来霍家,神『色』匆匆,面『色』却带着喜『色』,看来是有什么好事。 霍元甲请两人落座,下人奉上清茶,邀两人互饮一番,茶杯放下,霍元甲方开口:“童师傅,卞师傅,看两位面带喜『色』,不知是什么好事?” 卞师傅道:“大好事,王爷自京城来到津门驻守,可不是大好事么?众百姓早已准备好夹道欢迎。” 霍元甲眉头一皱,童师傅又道:“这是其一,王爷不日将来。更有幼子出生,这是其二。三者年关将近,王爷知我津门好武,广发请帖,大宴我等武师。” 卞师傅点头:“是矣,故这顿酒,三者皆沾,霍师傅,我们知你名声,特地第一家来知会你。” 听到这话,霍元甲笑着道谢,更是热情请两人留下用饭。 两位师傅难以推却,便留下,席间,李西来陈真翠翠俱来,霍廷恩未到,霍元甲便问。 来福贴近耳边:“老爷,少爷说不饿。”霍元甲面『色』稍有不愉,便不多提。 “这位就是李小兄弟,果然人中龙凤,霍师傅亦是慧眼识人。”卞师傅赞扬道, 霍元甲连道浊眼,李西来轻声称不敢。 夸奖几句小辈,几人便饮酒,陈真也有些馋,李西来横了他一眼,陈真悻悻不敢喝。 童师傅笑曰:“大丈夫当饮酒如斗,啖肉以盆,方显快哉。” 霍元甲称是,便让几人小酌。 看不出来,陈真还挺喜欢喝酒的,得到霍元甲首肯,便痛饮起来。 李西来心中暗笑,等陈真喝醉,躺倒一宿,明日估计将会大叹,白费一日没有练武。 翠翠见陈真喝的那么开心,眼前大亮,“哥哥,二师兄喝得真开心,我也想喝。” 自然不能如翠翠愿,李西来当是不给,翠翠一听还有些气鼓鼓的。 李西来便逗翠翠,这边几人喝得半醺,犹以卞师傅酒量最差,他大着舌头开口。“王爷京城待得好端端的,幼子也才生下来,宴席都未摆,便一纸诏令来了津门。” 童师傅一惊,环顾众人,都是些小辈,霍师傅也是一路人,心里松了口气,劝道:“醉了,自古亲王便要远离京城,何况王爷乃是陛下亲叔叔,我看倒是正常。” 卞师傅道:“你才是醉了,这津门离京城路有多远,不过两三日而已,我看呐,是在观望,事平则再度调远,事起王爷不会在津门久留的。” 听到这话,童师傅也不再说,忙堵住卞师傅之口。 霍元甲心下默然,三人不提方才之事,俱饮酒。 第36章 镇亲王 其实众人心中大都明了,如今清朝气衰,不仅西方『毛』人侵犯,内里也是暗流涌动,不太平静。 便有数年前,南方有枭雄举旗,从者数以十万,圣君屡次派兵,毫无建树,无奈请出镇亲王上京。 镇亲王自然不是凡人,二三年间便已平息,扫清余众再有数年,如今旗鼓渐息,也该是到了卸磨之时。 故以才有王爷来津门这一诏谕,至于为何不调去远处,想是圣君担忧,以备不时之需。 卞童二位师傅喝了个八分醉意,霍元甲令下人送回家,自拿起请帖回房,李西来等人也散去。 不觉三日过,镇亲王来津门,一时锣鼓声震天,鞭炮声齐鸣,百姓无不面带悦『色』,恭迎入城。 次日亲王便邀一众武师前去赴宴,更特意强调,得意弟子必须带上,霍元甲无奈带几人同至。 来到府上,侍者请几人至右边大堂,大步迈入,佛山一众同道,或带二三亲传弟子,早已在里头坐好,一见霍元甲到来,众师傅俱都起身问候,霍元甲微笑回应。 众师傅脸上敬『色』较于数月前,李西来那场宴席更重,盖因此时不仅有霍元甲的名头,这几月霍家得贵人相助的消息,隐约传入众师傅耳中,君不见霍元甲好友农劲荪已是赚的盆满锅满,众师傅大有讨好之意。 霍元甲回应罢,便有侍者高声开宴,道道山珍海味一齐奉上,津门众师傅却不动筷,因亲王未至。 等候片刻,侍者拉开门帘,镇亲王大步入堂,此人身形魁梧,面容正气,丝丝威势藏身,隐而不发。 镇亲王一见宾客满座,面上带着满意笑容,七日前他儿子刚生,也在京城摆过一道,然应者寥寥,朝中大员一个未至,只有礼物上门,似乎是得了什么密令,不敢来同他道喜。 镇亲王端详众人时,众人亦在端详他,一见这姿容,不少师傅心中点头,闻名不如见面,果是相貌不凡。 镇亲王手执江湖礼,缓步走来,众师傅也是起身回礼,当镇亲王走到厅正前方,门帘后的从者也出现。 乃是两名女子,其一年纪稍长的少『妇』,大概二十三四,手里抱着个男娃,此是两广总督郑兴文之女,亦是镇亲王正妻。 第二名女子可就值得深究了,她甫一『露』面,一股子异香笼罩整个大厅,在场众师傅闻之,无法察觉间神智一『迷』,而一见那妖娆面孔,九成九的师傅都是呼吸一滞。 就连一向稳重的霍元甲,见到那女子,都不禁多投注几缕目光,身旁陈真不知为何,嘴巴一干。“大师兄,好漂亮,好想抱住这个大姐姐。” 李西来赶忙低下头,需知陈真乃是个纯情少年,什么都不懂,一见那女子,便冒出最本能的想法。 此人的身份已经不用多说,赫然是那深山精灵白若,这妖精不知什么缘故,跑到镇亲王身边,看镇亲王的模样,似乎对其宠爱至极,更不知道白若真实身份。 镇亲王见一众师傅面『色』泛红,心中不由微微得意,自从遇见白若之后,他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换做往日,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但现在,他就是想要显摆。 “各位,感谢各位给应本王之邀,此次大宴不为本王迁至津门,亦不为犬子出生七日所庆,实则是本王仰慕津门尚武之风,特大摆筵席,以表敬意。” 镇亲王说话间,后头又走出三人,乃手下智囊张透,大将郑涂林,贴身护卫金息,不得不说那金息,乃是和王蛇同一个等级,明劲后期的大高手。 众师傅连称不敢,郑亲王复又介绍起手下,三名亲信,夫人儿子一笔带过,最后柔柔望向白若,眼里充斥着化不开的溺爱。“此是本王爱姬。”白若羞涩一笑。 大多师傅一听,望向白若,见那娇羞的笑容,一时呆滞无比,片刻回神,便连忙垂头,不敢多看,生怕出丑。 在场众师傅,唯有霍元甲淡然几分,但也不能细看,看之魂飞。 镇亲王说罢,便伸手欲搂白若,这动作让其夫人眼中恨恨,但没有表『露』。 那三员亲信,亦是面上稍带不愉,不明白王爷为何成了这副模样,然而深究其心,多是嫉妒,他们也想得到白若! 白若见那手伸来,素手一拍,镇亲王身子一抖,讪讪收回,悄声道:“美人,咱们什么都做过了,怎么你还是这般害羞,今日大喜,听本王的话。” 便再度伸手,白若不悦的偏过头,镇亲王一见,不敢冒犯,连收回,低声道:“好了,别生气,我都依你。” 这小动作瞒得过众心不在焉的师傅,却瞒不过镇亲王正妻,见镇亲王这般低声下气,几乎丢了男儿气节,只为讨好这小妖精。 那夫人心中大怒,捏了把怀中抱着的儿子,镇亲王儿子应声而哭。 镇亲王听到哭声,正要来看,偷瞄一眼白若,发现她面『色』淡淡,镇亲王魂儿便丢,对其妻子道:“麟儿哭了,快抱下去喂些『奶』水。” 那夫人目中蕴泪,低声答应着退下。 退至后方,那夫人终忍不住,低低啜泣出声。 这些动作大将郑涂林都看在眼里,他冷眼一瞪白若,冷哼一声。 白若面上怯怯,镇亲王当即大怒,这时才有王爷之威,怒扫一眼郑涂林,唬得他不敢多嘴,只能心中暗叹。 王爷一世英雄,竟毁于『妇』人之手! 叹罢一瞥白若,郑涂林心中火气大盛,不知是怒火,还是妒火,又或者,有可能是欲火。 这一连串事情发生,时间也过去颇久,镇亲王还在宠溺的望着白若,眸中深情让李西来暗自腹诽。 镇亲王声名赫赫,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如果他知道,把着只白狐狸进进出出,是何感想? 尝闻狐狸耳朵又大又软,触感极佳,握之极滑,是否能为舵盘?李西来一念及此,赶忙打住。 李西来胡思『乱』想,不禁抬起头来,正佯装羞涩的白若,恰好瞥来,这一下可不得了,李西来悔之晚矣。 白若眼珠一转,推了把镇亲王,素手一碰,镇亲王虎躯一震,面『色』居然泛红。 显是白若调教之功,镇亲王身体已是十分敏感,白若只需随意一碰,他就欲念大盛,难以自拔。 “讨厌,这么盯着人家干什么,晚上还看不够吗?”白若附至镇亲王耳边。 阵阵香风吹拂侧脸,一时间风助火势,镇亲王呼吸一急,险些『露』出丑态。 纵使如此,他不仅不恼,反而有些埋怨自己,为何要请这些师傅,青天白日,不搂着美人逍遥快活,干嘛多此一举? 深吸两口气,镇亲王神智微清,这才望向厅内众垂头的佛山师傅,心中不无骄傲,一群乡巴佬,美人是本王的,你们这些土包子只能瞧着,或者意『淫』本王入夜如何姿势。 白若又推一下,镇亲王霎时惊醒。“哦哦……各位津门师傅,请!”众师傅这才执筷。 席间,镇亲王与白若两人浑然忘我,白若手执银箸,夹些青菜肉食,喂于镇亲王之口。 镇亲王满脸『迷』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若,一眨不眨,腮帮子则是自顾鼓动。 白若不时投来目光,注视正在用饭的李西来,唬得李西来赶忙低下头,心中大骇,不敢多看。 白若目光颇有些不同,虽然李西来感觉实在看他,但在场师傅无不是感觉其在观察自己,弄得众师傅一个个低头吃饭,心中却是窃喜不已。 只觉仿佛所用之物,乃是龙肝凤髓,吃饭的速度亦是故意放慢。 “哥哥,那个大姐姐在看你。”只有翠翠是明白人,她低声道。 霍元甲陈真闻言一惊,其实霍元甲也有众师傅的感觉,他正被‘白若’盯得好生不自在,现今听翠翠一说,再回望过去时,果然白若只是看着李西来,其余人不过是幻觉。 白若似乎听到,朝着他妩媚一笑,李西来大惊。“哪里有的事,翠翠,多吃点。”翠翠半知半觉点点头。 白若打量李西来,镇亲王仿佛未曾察觉,又或者白若在他眼前,他眼中已容不下他物。 这时白若故意夹了颗八角,镇亲王一口吃下,大嚼起来,面上毫无异『色』,等嚼得稀碎,吞入肚中。 白若捂嘴轻笑。“王爷,好吃么?” 镇亲王这时回神,嘴巴里怪香味逆冲,他面『色』一苦。“美人,你可别捉弄本王了。” 白若偏过头。“人家喂给你的,难道不好吃吗?” 镇亲王慌忙解释。“好吃好吃,美人喂,本王都爱吃。”两人低声细语,他人不觉。 李西来听力远超常人,故以受了苦,他听得快要吐了。 那金息不愧是个大高手,听到这种话,不禁冷哼一声。“王爷,众师傅吃得差不多了!” 镇亲王一惊,连给了白若个抱歉的眼神,起身站立。“各位师傅,都是武林中人,本王此次宴会,也有长见识的想法,我有护卫金息,谁能败之,赏金千两,缎百匹,若平之,亦如上。” 此言一出,众皆默然,显是默认,毕竟没人敢不给镇亲王面子,不过这出头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沉默片刻,众师傅不语,镇亲王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白若娇声道:“人家也给众位英雄添些彩头,王爷前几日赏了一匹蜀锦,如果有人赢了嘛……”白若眼波一转。 顿时从者四起,有师傅当先喝道。“我来!” 目光中满是热切,恨不得在白若面前尽展其能。 白若朝那人一笑,那师傅登时心神皆醉,斗志之高,让李西来暗自咋舌。 一行人移步厅外,金息站定,那师傅一拳袭来,出手便是不遗余力。 金息随手一拍,那师傅便败。 有师傅私语。“这不是三十六路老谭腿谭师傅么?”有师傅接道:“是他,腿上功夫津门无人出其右。” “那他干嘛出拳,难道是喝多了?”众师傅私语。 谭师傅面『露』羞愧,他一时亢奋,竟是望了出腿,白白惹了一场笑话。 带着侥幸的目光一望,见到白若笑意盈盈的眼神,谭师傅心神大震,从容站起,躬身认败。 白若笑得更开心了,谭师傅顿感自得无比,他淡然模样,仿佛自己才是胜者。 第二位挑战者上台,正想出手间,府外有人来报。 镇亲王眉头微皱,赶紧叫停,告罪一声,走向大门,接进一人。 “听闻皇叔在津门设宴,怎么不叫小侄?”一听声音,分外熟悉,一见其人,原来是涴澜来了。 镇亲王道:“京城早已摆过,津门两地颇有些距离,故以才没邀,不过现在既然来了,多住几日。” 涴澜入内,王蛇在旁,他一见院中情景。“皇叔,可是以武会友?我这护卫,颇有些能耐。” 镇亲王笑而不语,接两人进来,涴澜便扫视众人,一见李西来,眼中微惊,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里,难道是和镇亲王有联系? 再看李西来身边几人,涴澜心中惊愕更甚,李西来已经拜师了? 镇亲王走到台前,涴澜向身边王蛇低语。“查查李西来是什么情况。” 此言并无不妥,若是换做往日,王蛇定然低声答应,待出了王府,自然会为涴澜办妥此事。 但是现在,王蛇居然没有回应,涴澜心中微有不悦,侧头一看,王蛇似乎盯着什么东西,呆住了。 涴澜不解投目过去,一眼见到白若,只觉妖艳不可方物,第二眼,涴澜心中占有欲望一时大盛。 那危险至极,似要将人吞没的欲望甫一出现,涴澜心湖一震,目光顿时清明。 白若也看到涴澜,见他能这么快从本能中走出,心里暗留个心眼,于是再度媚眼一抛。 想象中涴澜渴望的眼神没有出现,反而依旧清明。 白若大奇,微闭上眼,复又睁开,隐约可见其瞳孔缩小三分,这才再看,白若心有所得的点点头。 “各位,此是我皇侄,当今二阿哥。”镇亲王开口。 白若收回目光,涴澜亦不多看,缓步走到台前,向众师傅抱拳,众师傅回之。 片刻,便有人叫嚷。“王爷,还比不比了。”众师傅俱都面有急『色』,迫切想要得到那匹蜀锦。 第37章 焦点 “放肆,此乃王府,岂是街头!”大将郑涂林大喝,众师傅一时安静下来,面『色』有些不好看。 郑涂林此言,莫不是说他们只会在街头争强好胜,不登大雅之堂么? 郑涂林面带不悦,这群武夫又不会带兵打仗,王爷何苦拉拢他们? “郑兄此言差矣,众位师傅,凭一腔热血快意恩仇,乃真『性』情也!”那智囊张透说话,众师傅面『色』回转。 “是矣,众位师傅请。”镇亲王一语落下,苦苦压抑的众师傅接二连三响应。 竟是没人和涴澜刻意多说,看来他的到来,不过是颗小石头投湖,翻不起风浪。 在场众师傅都想吸引白若目光,想在她面前展现自身。 最好能赢得蜀锦,夜捧美人余香入睡,与之梦中相会。 见到这些武人如入魔怔的表现,涴澜不经意间瞥了白若一眼,眼里深藏戒备。 众师傅挑战,镇亲王拉过涴澜,向他介绍白若。“这是愚叔爱姬。” 涴澜不敢细看,白若却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让涴澜行西方吻手之礼。 这一出让镇亲王面『色』大急,他人怎么能碰美人一根毫『毛』? 就算是吻手礼节,也万万不能! 白若笑意盈盈,涴澜却面『色』尴尬,没有如白若所愿。 白若收回手,嬉笑一声。“人家好伤心。” 还没等涴澜开口化解尴尬,镇亲王连道:“美人,皇侄胸有大志,应是不近女『色』。” “是吗?”白若望来。 涴澜垂首曰:“皇叔所言甚是。” 白若这才不理,镇亲王大松口气。 这让看在眼里的涴澜心中大愕,七日前京城宴会,皇叔何等英武,朝中大员一个不至,显是父皇刻意疏远,但皇叔面上不见喜怒,更兼日积月累之威势之高,旁人难以靠近。 就连他站在皇叔身边,也是感觉压力阵阵。 怎生今天见到,宛如变了个人,一喜一怒,全随这女子? 涴澜心中庆幸之余,又有三分悲哀。 身旁王蛇低首不敢言语,亦不敢多看,盖因观之愈久,陷之愈深。 又有人败阵,大都是在金息手上走不过三合。 这也暴『露』个悲哀的事实:津门师傅虽多,能打的没几个。 这时一人上阵,多数师傅为其高呼,“袁师傅,使你通背拳让他见识见识。” 袁童向众位师傅拱手,同时不忘偷偷瞄一眼白若。 他乃是津门顶尖好手之一,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一手通背拳打磨三十余年,已至炉火纯青。 袁童拉开架势,金息瞥了眼,不为所动,袁童如受大辱,身形便进。 不过**,败下阵来。 李西来看得摇头,健体的师傅,想和明劲后期争长短,真是贻笑大方。 可笑这些师傅肉眼凡胎,不识高手。 袁童下,白若美眸望来,报以一笑。 其实除了第一个上台的谭师傅,别的师傅白若再没对其笑过。 袁童得此殊荣,志气大涨,四周师傅亦是钦佩,盖因他接下六招,还得了白若一笑。 如此,又一个胜者诞生,袁童趾高气扬回了众师傅中。 见此又有津门一师傅,胡磐胡师傅心里痒痒。 这胡师傅颇有资质,可惜遇人不淑,当初拜师所学的,是门威力极弱,较之其他拳法大有不如的小家。 或许小家还太过抬举,顶多算是卖艺戏法。 但胡师傅资质摆在那里,二十余年刻苦熬练,也是练出一番天地,堪堪跻身于津门师傅之中。 若是换做个常人练此拳法,可能一辈子都难以入门。 由此可见,胡师傅还是十分优秀的。 胡师傅跃入场中,先是尖叫一声,似乎是在模仿某种兽类。 这叫声并非壮大气势,实则是拳法如此,叫出来才通。 一听那叫声,众师傅捂住耳朵,显是难听得紧。 镇亲王与涴澜同样面带不愉,这里是什么地方?怎能让人瞎几把『乱』叫? 更有后厅吃饱『奶』睡熟的儿子被这叫声惊醒,镇亲王面上更带不快。 “真好听!”哪只白若眼前一亮。 一语既出,胡师傅面带傲『色』,众师傅投来羡慕目光。 镇亲王脸上一变。“中气十足!掷地有声!很好!” 不说涴澜暗自腹诽,皇叔受了『妇』人之诱,那胡师傅入场,先是左右跳动,活像某种动物,看来他练的是象形拳之一,不知是模仿哪种野兽得出的拳法? 跳了半阵,胡师傅两手『乱』闪,毫无章法,仿若在跳大神。 趁着金息满脸古怪间,胡师傅眼中精光一闪,口中尖叫声亦是不绝,直取金息胸口。 架势倒是颇为唬人。 白若拍拍胸口,『荡』起一阵涟漪,“好厉害!” 旁边王蛇的头不知为何,更低了,淡然的涴澜,同样微低下头。 镇亲王点头称是,视线却是偏斜,顿觉扑天波浪涌来,致使他险些把持不住,欲要抱入卧房。 场内九成师傅,明里正经观二人比试,实则谁不多有关注?此时一见,俱都失态。 一时间,院内响起不少苦苦压抑的急促呼吸声。 “什么花里胡哨的,学狐狸,学得一点都不像。”还是金息开口,将众师傅从绮念中拉出。 原是方才金息随手一甩,胡师傅便暴退。 津门众师傅抚平心绪,不禁暗笑。 胡师傅面『色』通红,礼数不失,拱手认输。 正要退下时,白若开口。“他耍的好,人家那匹蜀锦要给他。” 胡师傅一时难以置信,镇亲王道:“既然美人开口,金千两,缎百匹,尽皆赐予。” 胡师傅喜若发狂,恨不得立刻抱着蜀锦回家。 众师傅瞠目结舌,然而没有办法,已有下人端来赏赐。 接过金千两,缎百匹后,胡师傅吞了口口水。 只见白若手捧蜀锦,莲步轻移,来到胡师傅身边,亲手交过。 异香大盛! 白若莞尔一笑,胡师傅讷讷接过,恨不得冲上去扑倒白若。 幸亏『性』命在前,胡师傅好歹压抑住渴望,再望时,白若已回到镇亲王身边。 胡师傅凝视蜀锦,口舌生津,大有一言不合狂『舔』之姿。 众多呆愣的津门师傅也回过神来,尤其是那接住七招的袁童,第一个不服。 “王爷,我认为胡磐没有资格得这金千两、缎百匹、还有这……” 袁童口干舌燥,他也想『舔』。“这蜀锦!” 镇亲王让众师傅和金息比试,本意是想看看津门师傅中,可有可用之才,如有,便连师带徒一并招揽。 只是没想到俱都是些三脚猫功夫,平白无故浪费时间。 更可恶的是让人得了美人蜀锦,镇亲王一想便浑身不自在。 现在看到这群垃圾,居然还有不服气,镇亲王皱眉间,白若笑道:“我看他比你厉害多了,耍的真好看!” 胡师傅身形剧震,双膝跪地,埋下头来。“谢王妃赏识。” “人家可不是王妃呢!”白若白了镇亲王一眼,镇亲王哪里受得住,恨不得立马立妃,但现在这个时间不妥,故心里有些许为难。 白若似乎知道般,便朝他眨眨眼睛,镇亲王大悦,直呼美人深得心意,便小声道:“美人,给我几日时间。” 一旁涴澜闻言,早已是心中大惊,镇亲王此举,无异于自斩一臂。 皇叔就算不考虑多年夫妻情分,不考虑幼子刚生,也得想想现任王妃的父亲,两广总督的影响才是。 小心望了眼镇亲王,脸上尽是『迷』醉神『色』,涴澜心底叹息一声。 说话间,胡师傅一张脸已经不经意间埋到蜀锦上。 狠命一吸,立时身形飘飘然,仿佛做上神仙。 袁童不甘,眼中恨意大涨,胡磐凭什么得白若亲自夸奖,还抱得蜀锦而归,这本该是他!他袁童才有资格,夜夜余香伴睡!梦中相会!一念及此,袁童理智全无,伸手便劈来。 胡师傅那里是袁童对手,眼看就要授首,这等千钧一发,『性』命攸关之际,胡师傅紧紧抱住蜀锦,不思躲闪,反而偷偷挪了几步,似乎是想靠近些白若,这样死的才有价值。 镇亲王微微皱眉,正想让金息制止。 霍元甲已出,随意拦下,袁童暴怒。“霍师傅!你要挡我?” “这里是什么地方?”霍元甲一问。 袁童眼里一惊,但恨意深埋,单膝跪地拱手道。“请王爷治罪。” 镇亲王挥手揭过,胡磐美滋滋抱着蜀锦回了。 他躲藏在角落,爱抚蜀锦,生怕他人与其分享一丝馨香。 众师傅目光无不是羡慕嫉妒夹杂,胡磐一个不理,那袁童眼中恨意炽盛,胡磐亦是恍若未觉。 霍元甲拱手正想要退,金息制止。“慢着。” 便望向镇亲王。“王爷,此乃高手,足以与我较之。” 镇亲王一听,兴趣望来,白若随之,一边瞄霍元甲,还不忘眼神挑逗闷头不吱声的李西来。 李西来如有所觉,慌不迭躲在众人之后。 霍元甲道:“粗拙功夫,怎敢在王爷面前献丑?” 镇亲王笑道:“如此说也,必是谦虚,定有真材实料。”霍元甲只得苦笑。 白若扇风:“人家想看。” 镇亲王连忙唤道。“霍师傅,还不快请?” “霍师傅乃我津门高手,名头响亮,功夫不俗!”众师傅叫嚷,显是想让霍元甲争一争场面。 霍元甲还想推脱,金息已攻来,稍显忙『乱』后,霍元甲使出『迷』踪拳,一时场面上只闻破空声,不见拳影。 『迷』踪拳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金息眼睛一眯,便知霍元甲不差,他也拿出真功夫,一手关东拳与霍元甲打得有来有回。 不觉间,两方交手三十余合,镇亲王暗自点头,看来津门确有高手! 半晌,金息自忖『摸』到霍元甲的底子,明劲中期,确实不错,但比起他,还是差了一筹。 斡旋良久,金息展『露』明劲后期之力,霍元甲顿时捉襟见肘,隐『露』败像。 但即使如此,霍元甲却不认输,认真比试让他心中杂念为之一收,竟是将白若留下的一颦一笑驱出心湖。 霍元甲愈战愈勇,将局面一点点扳了回来,金息心中大奇,也是随之开始认真。 高手过招,吸睛无比,拳风浩浩,场内诱人的异香仿佛淡了许多,王蛇这时才敢抬头。“此人是个天才,居然能以明劲中期之力,在大成高手面前,维持不败。” 涴澜闻之点头,爱才之心大起。 维持不败,总有个时间,霍元甲毕竟不比大成高手,现在仅凭一股傲意支撑。 时间走过半柱香,王蛇摇摇头,他已经看出霍元甲接近力竭。 正估算霍元甲认输时间时,一缕杀意悄然散发而出,王蛇面『色』大变,护卫在涴澜身周。 保得涴澜无碍,王蛇才投注目光于杀意源头。 竟是那霍元甲,不知为何,生出杀意。 受那杀意一激,金息也有些愣神,他们只是比试,又不是生死相搏,何必如此? 霍元甲瞅准机会,这是他取胜的时机! 平日里霍元甲看似温文,也确实内外相合,但与人比试不同,霍元甲一旦出手,绝不会留力或者顾及对方面子,故意认输。 这种事他做不到,纵使对方乃王爷护卫,代表王爷面子,同样如此! 两人相比,必有一长一短! 霍元甲自入明劲之后,未尝一败,今天同样,他不会败。 趁金息不备,霍元甲『迷』踪一收,而绝杀出! 十二成劲力的一拳,直袭金息心脏。 金息大惊,居然出杀招? 他毕竟高出霍元甲一个境界,以两手相叠,盖于胸口之上。 拳掌相交,只听一声闷响。 霍元甲满脸冷汗,脚步虚浮,几乎站立不稳。 金息半跪在地,一口猩红喷涌而出,霍元甲一拳,让他受了重伤! 众师傅轰然叫好。 这才是真正的胜者。 涴澜大喜望来,观战王蛇摇摇头。“金息败在不备,更想不到霍元甲竟是生死相搏出手。” “不过此人确实是个天才人物,不论如何,能以小成抗大成,俱是万中无一之豪杰!” 镇亲王亦听见,满意点头不止:“来人,带金息下去养伤。”金息面有不甘而退。 霍元甲艰难拱手,李西来陈真便出,扶住霍元甲,似要扶他入席。 镇亲王暗自记在心中,此人乃是可用之才。 三人回身,白若开口。“那位小兄弟,好生俊秀,过来给人家瞧瞧。” 这话一出,叫好声顿时消散,妒忌眼光直『射』李西来。 当事人后背冷汗狂冒,恨不得拔腿狂奔。 霍元甲不明其意。“西来,你过去罢,陈真扶我。” 一言两语,就把李西来给卖了。 “那小子,美人叫你,过来罢。”镇亲王面上虽是不喜,却拗不过撒娇的白若,朝李西来招手。 李西来强自镇静上前,涴澜报之一笑。“李兄弟,又见面了。”李西来称是。 李西来居然还认识涴澜?在场师傅微微一惊,早听说霍元甲收的这个弟子不简单,拜师当日,似乎有高人来争风吃醋。 现在更认识二阿哥涴澜,看上去关系还不浅,霍元甲真是瞒的人好苦! 不少师傅便望向霍元甲,哪只霍元甲同样是一脸惊异神『色』,浑然不似作假,于是众师傅转向李西来。 镇亲王讶然道:“皇侄,你认识这位……”镇亲王想叫小子,微觉不妥。“这位李兄弟?” 涴澜点头道:“皇叔,这是李西来李兄弟,乃是人中龙凤也!”涴澜一说就是一顶高帽。 李西来苦笑却也不多说,镇亲王心中错愕,他可知这位侄子眼界极高,常人万得不到这种评价,不由高看李西来几眼。 “哼!”白若轻哼一声,在场众人的目光纷纷不加掩饰投来。 方才霍金二人比武,想是白若没开口,不然霍元甲生死相搏,恐是会少许多人认真细看。 李西来便望向白若。 “怎么还不跪下给人家行礼?” 第38章 苗头 涴澜一惊,这女子让李西来下跪,连他都没有这么说过,这女子不过皇叔一个爱姬,怎敢如此? 白若一开口,镇亲王自是站在他这边,想来也是,人中龙凤又如何,还不是得跪下行礼? 李西来尴尬一笑,白若道:“人家骗你的,怎么能让你行礼呢?” 此话又别有一番滋味,不管涴澜怎么想,反正镇亲王是妒火大盛,面『色』铁青。 在场众师傅暗恨,恨自己没生出这张好脸,而有这种好脸的则是恨自己长得太急,怎么不年轻几岁? 白若似乎是没看到镇亲王不悦,她自顾自伸出手,李西来大骇,却不敢『乱』动,只得任由那手『摸』上自己脸颊。 颊边柔夷轻抚,李西来害怕到身形微颤,神似某种余韵。 众师傅咽了口唾沫,暗道李西来不堪,可反过来一想,他们要是有这种待遇,该如何处之。 就这么一『摸』,那王爷顿时对李西来起了杀心,杀意不加掩饰透出。 涴澜几人俱都察觉,不由心中暗叹,皇叔今日,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李西来心底冷笑,狐狸精他搞不定,还怕你个镇亲王? 『摸』着李西来的脸,白若眼睛眯起,似乎是舒服极了,片刻,居然得寸进尺,身子挺前,作势欲亲。 如果目光能杀人,李西来早被众师傅一人杀一次,被镇亲王杀了千百次。 眼看就要亲上,李西来怛然失『色』,忙退。 白若假装闭上眼睛,娇躯往前,一个失足,将要跌倒,镇亲王欲扶,力不从心,王蛇想扶,他也能扶,但他不敢,若是他扶了,触碰到白若,镇亲王必定深深记住他,那对涴澜不是好事。 李西来见她做的真,也不忍白若摔倒,勉为其难伸手一扶。 入手便是两团软腻,规模极美,夹住手臂,白若得意一笑,身躯站好,李西来不经意间抽回手。 两人极为隐秘,众人未曾发现,不然镇亲王可能当即要砍李西来。 纵然没曾看见,镇亲王脸上依然隐有大怒将出。 白若眼波流转,泫然欲泣:“王爷,他好像我弟弟。” 镇亲王怒气顿消大半。“美人,你这……” 白若目中含泪:“那些山贼,把人家父母剁成了肉泥,十二岁的弟弟,也……也……” 白若气息一短,说不出口,只是偷偷拭泪,镇亲王怒气全无,众师傅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将白若口中的山贼生撕活剥,就连涴澜,都是心中一片怜惜。 李西来心中暗笑,装,继续装! 白若偷瞄李西来一眼。“他跟人家弟弟,长得好像。”李西来心中大寒。 镇亲王这才打量李西来一番。“是矣,确有几分相似。” 李西来当即想问王爷是否是瞎子,你又没看过她弟弟,怎么说我长得像? 白若盈盈下拜。“还请王爷开恩,人家想让他当弟弟。” 李西来闻言面『色』发白,惹得涴澜好奇望来。 在涴澜想来,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镇亲王大手一挥。“准了!” 还没等李西来说这太过随便,白若已是扑身抱住李西来,大哭出声。“弟弟!” 见到这动容的一幕,众师傅没有因为白若抱住李西来而心生妒火,他们心中只有感动,不少师傅亦是偷偷抹眼泪,俱对白若认得弟弟道喜。 镇亲王同样虎目含泪,虽然他只是在晚上折腾,白天从没有抱过白若,每次他一醒,白若都是在梳妆打扮,但镇亲王从没有过怀疑,现在这感人的一幕,镇亲王更生不出妒心,他拍拍李西来肩膀。“既然是美人的弟弟,那也是本王的弟弟,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本王!” 怀中抱有惹人想入非非的娇躯,李西来被两峰顶的难受,虽然滋味很好,但他无福消受,推了推白若。 白若离怀,眼中泪迹未干。“弟弟,怎么了,不高兴吗?” 李西来无奈道:“高兴。” 镇亲王在旁道:“你这孩子,真不机灵,还不快叫姐姐!” 李西来一瞧那『骚』狐狸狐媚样,听到镇亲王的话,笑得尾巴都快『露』出来了,心中大为郁闷。 奈何形势所『逼』,英雄也得低头,李西来生硬叫了一声。“姐姐。” “哎~~好弟弟!”李西来差点当场发作。 众师傅见此,早已是哽咽不能言语。 镇亲王大喜,携住李西来手。“各位,为庆祝爱姬收得弟弟,来人,再次开宴,必要大醉方可回。” 众人喝得酩酊大醉而归,镇亲王也没忘霍元甲,奉以金银拉拢几句送出。 苦了李西来,众人散去时,白若便带了个身旁中年『妇』人,说要让弟弟带着逛一逛津门,镇亲王万分不舍,却不愿让白若不开心,让护卫远远保护,他去亲送涴澜。 这边送涴澜。 涴澜席间见李西来眼中似乎有事,思忖一番,临走时故意吹嘘李西来有多么不凡,镇亲王自是喜『色』,将李西来记在心中。 回府,府中没有白若,镇亲王神智登时清明许多,却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反而想念起白若来。 心腹管家上前耳语,镇亲王好歹压住那去寻白若的想法,神『色』淡淡点头。 后厅中端坐不久,张透相陪,心腹管家带人入内,若李西来在此,定然认得,乃是红会反贼,孙迅黄刚! 孙迅朝镇亲王行礼,镇亲王好似早知道两人身份,淡然请落座。 孙迅道:“王爷,人已经带上来了,一共八十八名童男童女,俱都是身家清白。” 旁边黄刚闻言,右手握拳,指甲深陷肉中,却不敢多说。 镇亲王点头:“待会离去之时,自去库房取银子。” 孙逸一笑:“王爷,今时不同往日,价格可能要翻上一番。” 镇亲王道:“为何?” 孙逸道:“自打半年前佛山事发,二阿哥差人查得紧,为了这次,手下兄弟耗的精力,大了数倍。” 镇亲王冷哼一声,本来他有专门的渠道,结果被涴澜毁了,现在不?pss="text-dangertext-center">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貌灰劳泻旎岱丛簦真是可恶至极?br/> 沉思片刻,张透道。“此言差矣,孙兄抬价极为不妥,这生意常人谁敢接手?” 张透言下之意明明白白,拐卖孩子这种事,买家难寻,若是惹恼镇亲王,孙逸红会立少个发财的门路。 孙逸笑道:“张兄说得对,但不知王爷手下,还有没有能人?” 孙逸意思也不退让,他们是难找买家,镇亲王同样,难道他就好找卖家,没他们红会,这事谁来做? 张透望了眼镇亲王,镇亲王示意他去谈价,两方斡旋良久,最后以高出五成的价钱成交。 孙逸心中有几分满意,虽然没有翻倍,提了五成也不错,见镇亲王面『色』不快,似乎不悦他们抬价,孙逸便道:“听闻王爷得了个美人,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恭喜恭喜!” 镇亲王一听,便喜形于『色』,威严之象顿无,张透在旁瞧着,心中暗叹一声。 “不错,可惜今日美人外出,不然倒是可以让你二人长长眼。”镇亲王面上自得无比。 孙逸心中腹诽,以前也见过镇亲王几次,从没看到他这副表情,这一脸炫耀神『色』是为那般?镇亲王莫非被区区一女子『迷』住,消磨了心中志气? 所思至此,孙逸面上应和,心中已是暗下决心,他志向未成之时,断不可沉『迷』美『色』之中。 两方聊了聊美人,大都是镇亲王,诉说白若美貌如何如何,又如何如何温柔体贴,得到此女,真是老天之幸。 孙逸听着,心中戒备更甚,古语有云,『色』为刮骨钢刀,他孙逸万不可如此。 聊罢,孙逸故作颓丧,长叹一句。“王爷日子美哉,可不想我等匹夫,一颗赤诚之心,欲报国而无门。” 听到孙逸欲投清廷,一直沉默不语的黄刚身子一抖,孙逸难道忘了当年,他们建会之时,便是抱着拨开云雾见青天的雄图大志,怎现在说出如此之语。 似乎感觉到黄刚异『色』,孙逸眼神暗示,此乃计谋也!黄刚忍住。 一旁张透心中冷笑,一群反贼,还谈报国? 镇亲王亦从美人中走出,一听孙逸这不着边际的话,心有几分了然。“尔等都是壮士,为何无门?” 孙逸道:“有心受招安之心,可惜当今圣君,无招安之意。”说罢紧盯镇亲王。 镇亲王哈哈大笑。“若尔等真有此心,本王可以作保。” 孙逸道:“王爷威信之深,盛名之广,我等自是信极,不过在此之前,王爷不是居于京城,怎今日到了津门?我等心中实在不解,还请王爷告知。” 听到这话,镇亲王心中腾的火起,面上却不表『露』。“圣君意思,怎能猜测?” 孙逸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还是罢了。” 镇亲王亦笑容可掬道:“今日红会魁首亲自来访,想必不是为这几句俗人口中的闲话。” 确实如此,孙逸黄刚,红会首脑,亲来府上,风险极大,往常莫不是他人送货,得银子便回,今日两人反常而来,必有其他意思。 孙逸道:“王爷是个爽快人,我便实话实说,我红会确有招安之意,不过不是当今皇帝,而是王爷!”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面『色』大变,张透连遮掩道:“孙兄,慎言!” 除了圣上,有谁有资格招安?镇亲王不是皇帝,自然没有这个资格。 孙逸面『色』不变。“王爷,可有趣详谈。”孙逸便望了眼张透。 镇亲王道:“都乃心腹之人,无需如此。” 孙逸点点头。“恕我直言,王爷何不做个太平王爷?” 镇亲王道:“世道不平,哪来太平王爷做?本王身为皇室,又怎能坐视不理。” 孙逸哈哈大笑。“圣君身边又岂无能人,再说这世间之火再怎么烧,也烧不到王爷头上,何必如此费心,劳神劳力,徒赚些虚名?毕竟以王爷的身份,不可能再进一步。” 镇亲王道:“圣君身边,确无多少能人,何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孙逸目光一变,沉声道:“并非圣君身边无能人,乃是能人都在王爷身边,我说的可对?” 镇亲王闻之不语。 孙逸道:“我红会在南方颇有些势力,王爷只需一句话,便起之!” 镇亲王摇头不止,喝令送客,孙逸一笑,飘然而去。 张透近前。“王爷,这……” “时机未到,还需等待。”镇亲王闭目摇头,张透答应。“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好生照顾,千万别让人查出蛛丝马迹。”张透心中一凛,应声而去。 两方言罢,确如孙逸所说,镇亲王本可以安安静静当王爷,一生荣华富贵,但他偏偏屡次出力,挽救朝廷于危难,更是大行好事,在百姓中赚取大好名声。 如日之名,甚至隐有几分盖过圣君的势头。 他同时结交武林中人,手下人才济济,或许一开始没有当皇帝的心,只是为皇室出力,稳固自己的地位,但久而久之,羽翼丰满,镇亲王想不想再进一步,谁说的准呢? 京城几年,圣君也开始怀疑,故以将镇亲王调到津门,便是怕他兴兵篡位! 如今孙逸提及两语,孙逸在南方起兵造反,圣君一时打压不灭,定请他去救火,到时候镇亲王便可成事。 弑君,取而代之! 镇亲王思索时,有护卫来报,外有壮士来投,镇亲王暂且遏制住念头,唤人进来。 “王爷,小人承蒙王爷大恩,料想数年过去,事已平息,故以来为王爷出力!”来人下拜。 镇亲王细看那面容,脑中思索一番,便记起,此人乃是数年前一杀害朝廷官员的死囚,身上本事不小,他才会救下。 镇亲王亲上前搀扶。“方唐兄弟,快快请坐。” 方唐心中大震,王爷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一时间百感交集,方唐眼中含泪。 寒暄一阵,镇亲王便让金息接入,毕竟两者同为武人,共同语言应该多些。 一见金息,两人聊得几句,方唐便直叹不已,金息心奇,便问,方唐缓缓说出一段诡秘之事。 “我本在山上聚集兄弟落草,一日二弟劫上来一伙车马……” 第39章 引诱 “乃是王爷与夫人之补品,当即大骇,欲要送走,哪知二弟看上车马中一女娃,有心养成做『妇』,那女娃身边又有一男娃,乃其兄,不肯,二弟怒之,欲斩,蓦然刮起一阵黑风,出现一倾国之绝『色』,我等甫一见面,便栽在其手。” 金息闻言大惊曰:“兄弟你明劲小成,毫无反抗之力?” 方唐颓然点头:“是矣,那女子做法,将我等带入妖窝,方知其乃是天地精灵,满院子狐子狐孙。” 金息更惊:“世间真有精怪。”方唐点头,面上畏惧难明。 颤抖着手,喝下半杯温茶,方唐情绪稳定许多,这才缓缓道来。“一入那妖精窝,车马护卫头领吴懿,当即被那精灵赏给狐子狐孙,那些女妖,抓住吴懿便与之交尾,吴懿仿佛木偶,与那『露』出原形的狐狸颠鸾倒凤,我当时观之,心想必死矣,幸是小成之人,那精灵似乎另有用处,便抓我与二弟入柴房。” “柴房中还有一人,乃是个东瀛人,亦是高手,问其方知,那精灵乃是狐狸精灵,留我们这些有劲力的武人,是为了赏给一只红狐狸,不过那红狐狸似乎没什么兴趣,但纵使如此,总有一天,那精灵也会处置我等,到时下场可想而知。” “第二日,二弟便被抓出,我心料难逃一死,便与那东瀛人交友,谁知这东瀛人自视甚高,不屑交之,问其何人为何被抓,一概不语。” 金息道:“也是奇了,难道是东瀛逃出来的狐狸精?”方唐摇头称不知。 金息这时问道:“兄弟,既然精灵如此之强,你们是如何脱身的?” 方唐叹道:“说来老哥莫笑,我也不知如何脱身,只知那天夜晚,那狐狸精房中传出一声震天虎吼,还有女子娇斥,好似是那女娃骂狐狸精不要脸,一阵爆响之后,我和那东瀛人身上所受之制无,我两人仓皇便逃,那一屋子狐狸精也『乱』了阵脚,不敢拦我二人,临出门一看,吴懿与二弟,山上数百兄弟,俱皆化作干尸矣!” 金息道:“想来那女娃与其兄,莫不是个虎精,那狐狸精灵欲害之,引出其后长辈维护之,也亏得方兄弟福缘深厚,留得有用之身,必能在王爷坐下一展拳脚,立下赫赫功名!” 方唐谦虚:“哪里哪里,小弟初来乍到,万事不知分寸,还需金老兄多多提携。” 金息瞧他越发顺眼,也道:“过谦了,是我要沾沾你这福将的福分!” 两人间气氛热切,一扫刚刚陌生之景,唏嘘一番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便让后房取出小菜美酒,共饮压惊。 孙逸黄刚两人出王府。 一直沉默的黄刚难以忍耐。“孙逸,你要帮镇亲王?”一时连‘逸哥’二字,都没有说出。 孙逸察觉,却不说,反而问道。“阿刚,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若要换天,得等到何年何月?” 黄刚默然,孙逸道:“纵使我等化为黄土,也没有可能,必须乘势,才能有所作为,镇亲王此人狼子野心,必有反日,我欲等其大喜之时,疏于防备,纠结死士,一举斩之,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黄刚不语,心中凄凉,镇亲王手下人才无数,等坐实帝位,谈何斩之,就凭他们日渐凋零的红会么? 孙逸似乎猜出,从袖中取出一物。“此乃我弟之信,他于东瀛,已有大力!” 黄刚接过,初时看眉头紧皱,阅完时,稍稍舒展几分。“求助于东瀛,他们又岂是善辈?” 孙逸不悦呵斥。“顾虑如此之多,如何成大事?” 黄刚叹息一声。“逸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只是我红会从何时起,沦落到买卖汉家幼儿。” 孙逸默然片刻,倏地抬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是必要的牺牲,他们既生为汉家儿郎,怎能不为汉家流血?” 黄刚惨然一笑:“他们都是孩子,最大不过十岁,哪里懂这些道理?” 孙逸道:“他们不懂,难道你我不懂,阿刚,斩却『妇』人之仁,跟随我之脚步,你我大愿,必成!” 孙逸浑身自信洋溢,黄刚观之一时有些恍然,喃喃自语道:“我华夏天邦,五百年,将经浩劫,浩劫之中,得降圣人,孙逸,你可是那救世的圣人?” 孙逸哈哈大笑,重拍黄刚肩膀:“阿刚,没错,我就是天生之圣人!” 黄刚也笑了,却暗藏些苦涩,孙逸未曾发觉,只道黄刚已然释怀。 这头李西来苦着脸被白若带出,见他愁眉苦脸,白若直笑。“弟弟,有姐姐相陪,还有什么不开心?” 李西来侧头瞥了眼得意的白若,她身边老『妇』如同木偶,想来也是白若的狐子狐孙。 “那我能开心么?”李西来双眼上翻。 “你不开心,姐姐逗你开心,来,叫声姐姐给人家听听。”白若凑近,李西来连后退。 “求求你别玩弄我了,我还小。” 白若笑意盈盈。“姐姐看你一点都不小。” 李西来闷声不语。白若神『色』一板,煞有介绍的说道。“你以后可惨了。” “难道我现在还不够惨?” 白若轻笑。“这算什么,红芍那小妮子被你给骗了,虽是不说,但人家知道她恨你恨到极点了,现在她在深山里苦修,以后肯定来找你麻烦,你说你当初走就走,干嘛说那种话?” 李西来闻言有些懊悔,当时一时口快,想到便说了,哪里想过以后。 “啧啧啧,人家可先给提个醒,红芍是媚心赤狐,不比人家转玄白狐精于术法,媚术次了一等,她们媚心赤狐,勾人可比人家厉害多了,到时候可别被人吞了还不知道。” 李西来心中一喜。“那感情好,我李西来不近女『色』,不怕她。” 白若一听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嗯,感情好,她又不必媚你,勾一个你对付不了的对头,弄死你!” 李西来顿成苦瓜脸,白若诡异一笑:“你说你不近女『色』,为什么这么怕人家呢?” 李西来脑筋卡壳,白若拍掌道:“人家知道了,你近男『色』对不对!” 李西来大怒。“胡说八道,你下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那是没有啦,因为人家当初生二尾的时候转过来了,人家以前是男狐,怎么样,『性』不兴奋?” “我呸!”李西来大步怒走。 白若追上。李西来无奈。“我求你说点正事,不要一见面就撩拨我,想要搞我。” 白若笑道:“人家现在想法也没变呢,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李西来道:“『骚』狐狸!” 白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面上却委屈得紧。“怎么这样说人家?当初抢了什么镇亲王的『药』材,你瞧瞧现在,还不是人家裙下之臣,你要是愿意,人家就不要他了,当你的美姬怎么样?” 李西来道:“好一个美‘鸡’!” 白若道:“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嘛~” 李西来词穷:“我还小。” “明明说你不小的。” 李西来只感头痛,转移话题道:“你怎么勾搭上镇亲王的,一路听他声名如何了得,没想到如此不堪。” 白若道:“不是他不堪,是人家厉害,你要不要试试,人家有十八般武艺!” 李西来面『色』一正。“别扯有的没的,你怎么勾搭上他的?” “那还不简单,就在数日前,人家假装倒在路上,说山贼杀了父母,他就受不了了,哭着抢着,要人家呢!” 李西来无奈扶额,“你厉害,你厉害,话说咱们出来也这么久了,你该回去了吧?天『色』也晚了,我看镇亲王想要好好招待你。” 白若眼珠一转,故意停下脚步,李西来也停下,疑『惑』望来。 白若笑眯眯的盯着,李西来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我懂了,你这么冷落人家,一定是因为他是不?” “关他屁事?” “嘁!”白若拉住李西来,三人来到无人角落,李西来一惊间,白若已扑倒怀里。 李西来大惊,忙身子狂挣,伸手欲推,然而没什么卵用,但李西来不放弃,仿佛落到水里的鸡仔,不屈不挠,和命运做斗争。 白若贴近耳边。“人家还是男狐的时候,天『性』淳朴,只知道修炼,不谙世事,转身之后,也一直洁身自好,近百年过去,到现在,还一直是处子之身,你想不想要?” “一派胡言!” “骗你是小狗,镇亲王一介凡夫,人家怎么看得上,这几日和他行事的,是人家身边名义上的玄孙女呢。” “玄孙女?” 白若瞥了眼那木头般的中年『妇』女,那『妇』女朝李西来一笑。 顿时犹如老木头裂开口,李西来心底一寒,狐狸精能长成这样,也算是夺天地之造化了! 遥想镇亲王每夜捧着这老木头哼哼哈哈,自己还然不知,李西来心底寒意仿若化为实质。 “别怕呀,人家和你,当然要亲身上阵啰。” 李西来冷哼。 “好不好嘛,人家有道行的精灵,元阴奉献于你,对你的好处也是很大的,绝对不会吃亏!” “不好,你是不是处子,关我屁事。” “哼!口是心非,你现在怎么不挣了?明明人家刚抱住你时,还要死要活的。” 李西来脸一偏。“我累了,不行吗?” “呀,哥哥,你怎么被人抱住了!”蓦然传来一声娇呼。 两人错愕望去,只见陈真尴尬无比的拉着翠翠,不知如何是好。 李西来斥道:“还不放开。” 白若不好意思的放开,李西来走到翠翠身边,翠翠还要问。“哥哥,你们在干什么啊?” 李西来面『色』一红,“玩呢,就像我抱你一样。” 便抱起翠翠,这才让翠翠眼里疑『惑』散尽,复又开心起来。 望向陈真。“你们怎么来了?” “大师兄,我什么都没看见。” 李西来面『色』大黑。 陈真连道:“师傅担心你,让我出来找,翠翠也想来,就带来了。” 李西来道:“那咱们快走吧。” 陈真小心瞥了白若一眼。“能走吗,大师兄?” “废话!还不能走了?”李西来便迈步。 “站住,不许走,你走我就说出去!”白若气急败坏跑过来。 陈真顿时面红耳赤,直叫李西来纳闷,有那么夸张吗? “你小子走吧,弟弟还要陪人家逛逛。” 陈真呼吸急促,求助望来,显是再多待片刻,就受不了了。 李西来点头,陈真赶忙跑开,翠翠不肯回去,赖在李西来怀里,无法,只得带上她。 白若朝翠翠笑了笑,看似无意的向李西来说道:“哟,走了个光子,来了个翠翠,都不理人家,挺不错嘛。” 李西来冷笑:“他们与你岂有可比『性』?” 白若一听,笑容顿收,胸中似有怒火酝酿,李西来大奇,她还会生气不成? 翠翠怯怯问道:“哥哥,什么光子啊?” 李西来还没开口,白若道:“是你哥哥的大夫人,现在回娘家去了。” 李西来大急。“别『乱』说话。” “啊?哥哥成亲了?” 李西来连忙解释。“不是,她『乱』说,那是光子姐姐,和哥哥,也算是兄妹。” 翠翠点点头,白若见挑拨无用,便闭上嘴巴,几人老实逛起来。 走了一阵,翠翠倦了,便趴在李西来肩头睡着了,白若一见,心思又活泛起来。 眼见确实晚了,几人回王府,路上,白若问道:“你真不愿意?那人家找别人去了。” 李西来就两字。“免谈。” 白若便止了声,李西来问道:“你要找谁?” “哼,你又不愿意,问人家那么多干嘛,你管得着吗?关你什么事啊?” 李西来自讨个没趣,懒得再问,白若却出声了。“人家看那涴澜不错,居然受得住人家的魅『惑』。” “哦?涴澜有这么厉害?”李西来一惊,白若的魅『惑』,就连霍元甲都有些受不了,涴澜怎么受住的? “那小子不错呢,人家开眼看过,身上有真龙之气,所以才能挡住人家的魅『惑』。” 李西来无言点头。“那你去找吧。” “你不伤心吗?人家就要成为别人的女人了,第一晚没有跟你,以后你要是回心转意,想到人家和涴澜有过一场,一念其中情景,会不会鞭挞人家,好害怕啊!”白若又倚身过来。佯装哭泣。 “做梦去吧。”李西来欲推,但翠翠睡着,又不好推。 两人僵持在原地,恰好翠翠醒了,她低头一望,惊呼道:“你怎么『摸』我哥哥的屁股!” 声音颇大,俱在偷偷打量白若的众多路人,先是一愣,旋即投来嫉妒至极的目光。 白若收回手。“你是他的妹妹,我又认他做了弟弟,小家伙可要叫人家姐姐哦!” 翠翠可没那么好糊弄。“胡说,姐姐才不会『摸』哥哥的屁股。” 第40章 安排 声音颇大,众路人一惊,里头还有这层故事,今天真是开眼了! 白若留下个惦记的目光,走远了,李西来心中大寒,现他在津门,暂时没法脱身,白若亦如此,以后可怎么办? 远去时,一直闷声不吭的丑陋夫人关心道:“『奶』『奶』,您要去找那涴澜?但真龙之气在身,可能会让您受伤,您现在伤势未愈,万不能涉险啊!” 白若笑道:“谁会去找他,那一身元阳早泄得七七八八,对人家一点用都没有,要找当然找最好的。” 『妇』人道:“他?我看悬。” 白若捂嘴轻笑:“不急,等到了年纪,我看他还能不能像今日淡然。” 白若自以为李西来年纪尚小,不知个中滋味,只等大些年纪,自然好处理许多,可是她不知道,李西来不过是因绿珠返稚,是个假小孩。 带翠翠回了霍家,霍元甲处于大厅,似乎刻意相等,陈真在旁,显是已说得明明白白。 霍元甲问道。“西来,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李西来抱着睡着的翠翠。“王爷美姬死活不让我走,师傅,我心里苦啊!” 霍元甲一听,怪罪之语憋回肚里,语重心长道:“西来,我知你年纪虽小,却成熟稳重,万不可被美『色』所诱,需知『色』乃刮骨钢刀,你天资超凡,日后定大有成就,岂能因一小小女子,葬送前途?” 李西来顿首称是,霍元甲道:“你好自为之!”说完便退。 李西来心中还是颇为感激这位师傅,常人当然不可能知道白若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精,只知他是镇亲王美姬,霍元甲没有用镇亲王压他,说两者过近,霍家将有灭顶之灾,而是将李西来的前途摆在第一位,循循善诱,这等师傅,当之无愧明师二字。 “可惜人无完人,霍元甲并非一个好父亲。”李西来暗叹一声,将翠翠放到房中,自己也去休息。 白若回到府上,镇亲王谈及有一高手来投,白若来了兴趣,说要见上一见。 酒过半巡的方唐便来,一见白若,一张脸上面如土『色』,“狐……” 白若一眼瞥来,方唐顿时仿佛回到那夜,身上未彻底解开的限制发作,立时口不能言。 一个眼神,恐怖如斯! 白若扶着脑袋,身子软软倒在椅子上,镇亲王大急。“美人,你怎么了?不要吓本王!美人。” 镇亲王急得快哭出来了!左右张透金息观之,无不心中叹息,王爷何时做过这种小儿姿态? “人家命格有异,出生时曾有高人测过一卦,言人家命里有个煞星,见之不出三日必死。” 镇亲王急道:“是是,必然是上苍妒美人之容,特派下杀星,美人,快告诉本王,如何去解!” 白若痛哼一声,镇亲王顿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王爷,不能为人家下杀手。” 镇亲王一想便通。“对对!来人,把这方唐拖下去砍了!” 便有侍卫上前,拖住面『色』死灰的方唐,没等片刻,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原是第一刀没砍断方唐头颅。 方唐挨不过第二刀,白若面『色』好转,镇亲王大喜过望。“只怪这方唐壮士命不好,投胎成了美人的杀星,来人,为壮士厚葬之。”三言两语,便把方唐安排的明明白白。 可怜方唐添为万中无一的练武天才,已至常人唯有望之的明劲小成,从白若手下逃得一命,正要大展拳脚,结果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左右张透金息来不及阻止,方唐已死,眼见镇亲王居然为了区区一女子,杀了一员明劲小成的高手! 这可是小成高手,不是大白菜,一人足抵数十精兵!何其难得?王爷坐下之人,小成高手不足二十之数,平时不甚伤了一个,王爷都是捶胸顿足,关怀备至,现在呢?说杀就杀了。 两人想着,心里颇不是滋味。 是否哪一天,白若说她和各自命数相冲,不杀则死,王爷那时会不会杀了他们这些肱股之臣? 便如两人所想,佯装恢复的白若,同样佯装哭道:“王爷,今日你为人家杀了那位壮士,要是哪天人家再发病,该怎么办?这杀星不只这种明星,更有暗星,一天时机不到,一天就不会显现。”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白若望向张透金息两人,镇亲王见白若哭,心中焦急,而见她望向张金二人,镇亲王面上隐有几分迟疑。 见此,张金二人心中一黯,白若笑道:“骗你的,王爷,张先生和金先生,和人家命里无犯。” 镇亲王心中大悦,直呼白若懂他心事,一时千分满溢的爱上再漫一丝。 他面带猴急笑容,来到白若身前。“美人,夜深了。”白若羞赧一笑,招呼那『妇』人在内服侍。 听到这话,张金二人心中繁杂的念头顿止,两人俱都隐秘的吞了口口水。 霍家中休息的李西来,不禁想起白天的白若,这妖精当初可是要吃了他,不知为何,又耍花招要搞他,结果白君相救,她没吃成,现在倒大霉撞上,再无一点杀意,看那样子,已是盯上了李西来。 想到这难缠的妖精,李西来大为头痛,如今白若不来硬的来软的,李西来又远非她对手,对之无可奈何。 大丈夫如此,真是分外窝囊! 没过几日,白若果然叫人来请李西来,说是想和弟弟亲近亲近,李西来自然拒绝,闭门不出,霍元甲暗中观察,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然而在霍家,白若自不来,只要李西来一出门,她便循着踪迹跟来,这狐狸鼻子比狗鼻子还厉害,李西来出门两次,次次能遇上,让他使出浑身解数才得以脱身,这便如无解之局。 于是李西来别无他法,只得窝在霍家,自此不仅霍廷恩关了紧闭,李西来变向跟他一起受罚。 李西来烦闷不提,霍元甲自那次宴会上展『露』实力,镇亲王便刻意拉拢,多有送礼物上门。 如此来往月余,镇亲王便相邀霍元甲,称钦佩他一身武艺,特请到府上,聘为长子武术老师。 镇亲王长子乃是和逝去的前任王妃所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霍元甲本想推辞,奈何镇亲王盛情难却,霍元甲便成了镇亲王长子武术老师。 得到这个消息,津门众师傅对霍家更为热情, 极尽巴结之能,毕竟霍家身后的贵人是谁,他们不知道,这明面上的镇亲王,那可是如雷贯耳,霍元甲攀附上这颗大树,不管恩仇,还是平日没什么交情,众师傅都一改颜『色』,来和他处好关系。 霍元甲自此应酬极多,不过他并未放下擂台的执念,三五日一场从不推脱,视之若生命。 只是苦了翠翠,连续数日都难得见霍元甲一面,李西来便陪伴在旁,这也让翠翠更加信赖李西来。 而本就禁闭的霍廷恩,更是仿佛父亲从生活中消失,霍家中,李西来当没有此人,陈真只知练武,也宛如忘记,与霍廷恩作伴的,只有两三日换一次的丫鬟,和一直没忘记他的来福叔。 一日,李西来从床上醒来,窗户纸透下片片金黄的光斑,穿好棉衣,李西来推门一看,入目只见皑皑白雪。 迈步一探,足有半尺来深,微微一笑,李西来走到大厅,霍元甲已洗漱完毕,正要出门。 李西来佯装问道。“师傅,再过几日是什么日子?” 霍元甲一愣,李西来笑道:“除夕将近,翠翠这些天一直很想你。” 霍元甲拍拍李西来肩膀。“到时我会按时归来,翠翠就托给你好生管教。”说完便出门。 李西来无奈一笑,他正想说霍家拳已经练得差不多,让霍元甲高兴高兴来着。 厅中稍坐片刻,陈真翠翠也醒来,陈真一身干练的练功服,看来就算这种天气,他也没放弃练武之心。 李西来一笑,望向翠翠,只见她套了身淡红『色』的大棉袄,浑身裹得严严实实。 大笑走近,抱起翠翠。“雪停了,咱们去堆雪人好不好?” 翠翠拍手叫好,李西来便望向陈真。“你小子也是,今天别练了。” 陈真面『色』一苦,慑于李西来大师兄威势,极其不甘的点头。 三人走到院中,翠翠握了一团棉絮般的白雪,似乎在发愁。 李西来见之,捏了个雪团,放到地上一推,雪球便大了数倍,继续推进,立成大雪球。 翠翠有样学样,但她力气太小,推了个冬瓜大的雪球便推不动,翠翠假装生气‘哼’了一声。 李西来走近。“怎么不好玩吗?” “我推不动,哥哥帮我。” 李西来便推着雪球,在翠翠身边绕圈,翠翠眉开眼笑,仿佛是自己推成的一般。 堆了个半身高的雪人,李西来从家中拿出红纸,贴在雪人身上。“翠翠,你瞧瞧,这像不像你?” 翠翠摇头:“眼睛鼻子都没有。” 唤下人去取假假眼睛假鼻子,李西来正想回身,蓦然一笑,便让人去刮两层锅底灰来。 一会而下人便来,李西来端着灰碗,又拿了把刷子,翠翠一见:“脏兮兮的。” 李西来哈哈一笑,便把锅底灰刷到雪人脸上,眼睛嘴巴顿时就有了。“翠翠,你看看多像你的眼睛,又黑又亮。”李西来大笑。 翠翠当场不乐意了,她大眼睛珠子一转,走过来小声道:“哥哥,蹲下来。” 李西来带笑蹲下,翠翠两根小手指,在灰碗里一抹,在李西来还没反应间,刷到他脸上。 “哦,哥哥长胡子了!”李西来翻了个白眼。 翠翠还不依不饶,给李西来添上胡子还不够,三只手指在灰碗一刷,在李西来两颊边擦过。 “哥哥要变成猫咪。” 李西来怎能任她施为,正想逃,翠翠小手按住他肩膀。“哥哥不准走。” 别无他法,李西来只得蹲在原地,翠翠似乎还不放心,按住李西来脑袋,似乎是不想让他『乱』动。 很快,李西来两颊俱有三根细小的黑印,李西来不用看,已经知道自己现在狼狈得紧。 眼见翠翠还颇具匠心的擦掉不整齐的边缘,李西来求饶。“翠翠,饶了我吧。” 翠翠可不依。“不行,哥哥变成猫不好,要变成老虎。” 李西来凶道。“不饶我,我也要画你。”当然,李西来是不可能『乱』画翠翠的脸,这种事他做不到,毕竟锅底灰很脏。 “我才不怕呢,哥哥现在被我按住了,不能动!” 李西来大叫一声,神『色』浮夸得很。“啊!我动不了了。” 翠翠笑容满面,又在李西来额头上添了个‘王’字,然而翠翠今天可能是过于高兴,以致望了王字怎么写,于是李西来额头,赫然有个‘土’字。 李西来自然不知,翠翠拉起他,向着旁边陈真道:“二师兄,你看,哥哥好不好看?” 陈真一见那‘土’字,面『色』古怪,神『色』间似乎在憋笑,却又不敢笑。 李西来一眼瞪来,陈真言不由衷道:“大师兄今天好威风,真像虎王一样。” 李西来道:“就知道看,你也堆一个出来,越大越好。” 陈真本不想做这种幼稚的游戏,不过大师兄出声,也没办法,陈真便滚起雪人。 下人拿来蒲团,李西来两人坐在台阶上,笑看陈真忙碌。 看了一会,翠翠站起。“哥哥,我也去堆个你出来。” 翠翠便就近捡起个雪团,一路推出去,得了个南瓜大小的雪团,往地上李西来堆得雪人边一放。 见到李西来的大雪人,再看自己小雪团,翠翠暗自打气,鼓足力气,推出个比冬瓜大一点的雪团。 再随便弄了个头,返回屋子里拿了些玩具当眼睛鼻子,翠翠自语道:“真像哥哥。” 李西来一看,心中叫冤,这完全是一个发育不良,上大下小的怪胎,尤其是那小鸭子做成的鼻子,倒吊着脖子伸的老长,看来看去,李西来想起章鱼哥。 李西来违心道:“太像了,翠翠真是巧手。” 翠翠高兴的回来了,李西来『摸』『摸』她头,这时陈真也快堆好了,李西来望向翠翠,却发现她好像在出神。 “想什么呢?” 翠翠说道:“哥哥,咱们也把三师兄叫出来一起玩吧。” 第41章 气死爹 李西来眉头一皱。“我们玩我们的,喊他出来做什么?” “三师兄一个人整天待在后院,肯定也不好玩,哥哥,叫他出来嘛。”翠翠拉着李西来手臂撒娇呢。 李西来勉强点了点头,但也没有亲自去,只让下人去叫,最好是别来。 不过依霍廷恩的脾气,应该也不会来,李西来遂没太放在心上。 等了片刻,那下人先出来,霍廷恩居然也跟了出来。 见李西来脸上涂鸦,霍廷恩冷笑一声,脑袋一转再见到院中雪人。 陈真拍拍手上的雪,他已经完成。 陈真邀请道。“三师弟,你也来堆个试试?还蛮有意思的。” 霍廷恩允自冷笑,走到两人堆着的雪人前,先看了眼翠翠的。“什么怪物?” 说罢一脚踩扁,台阶上坐着的翠翠见此,一时愣住。 李西来欲怒,霍廷恩见李西来的大雪人。“也是个丑八怪!居然还有两块黑疤!” 他右手横切,李西来用锅底灰涂成的眼睛便被扫中,中间出现一条凹槽。 霍廷恩正想动雪人的鼻子嘴巴,李西来已拎住他后颈。“真是个扫兴的东西,滚回去待着吧。” 随手一扔,将霍廷恩扔进大厅,霍廷恩恨恨望来。 李西来不悦道。“还想挨顿打吗?” 霍廷恩怒气冲冲走了,李西来看得好笑,这种人,那不就是犯贱么?他凭什么生气呢? 翠翠眼中带着泪花,似乎是因为雪人被砸了,更有深深的不解,她的小脑袋,实在无法理解霍廷恩的行为。 “别管他,咱们玩咱们的。” 翠翠靠在李西来肩上,重重的‘嗯’了一声。 玩闹一阵,驱散寒意,又休息许久,寒意复又涌上,翠翠搓了搓手,李西来便想带两人回屋烤火。 身子站起,一股子异香远远飘来,人还未至,香味却先袭人,李西来眉头一皱。 陈真面『色』大骇。“大师兄,我先走了。”陈真一溜烟跑了。 陈真或许不是太聪明,但他向武之心坚定无比,在这颗心的驱使下,他自动趋利避害,白若对他只有坏处,多看就会动摇他的向武之心,所以陈真每次都聪明的躲着。 翠翠有点不高兴。“那个『摸』哥哥屁股的大姐姐来了。” 李西来面『色』苦。这下好了,躲在霍家,她也能找上门来,日后难道要挖个地洞避着? “弟弟,在玩什么呢?”闻之让人心神皆醉的声音传来,李西来无奈,勉强带翠翠到门口略接一下。 白若莲步轻移,李西来放目望去,即使是下雪天,她穿着和平日无异,『露』出嫩生生的玉臂,和一截莲藕般的小腿。 只是后颈搭了条『毛』茸茸的貂皮小衣,看来她也知道现在是冬天。 “哟,这可不是白大姐么,怎么大冬天的,穿成这样不怕着凉吗?” “弟弟是心疼人家吗?”白若并未因白大姐恼火,她凑上前,是翠翠如无物,那木头『妇』女在旁站着。 “来者是客,请进吧。”李西来带着翠翠后退。 “真的吗?那人家今天进来了,以后也会进来的。”白若微笑。 “拦得住你吗?爱进不进。”李西来自顾自拉着翠翠进屋了。 白若进了门,一瞅到那被毁坏的雪人。“弟弟好兴致,在家堆雪人呢!” “麻烦你不要说弟弟了,我跟你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弟弟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认了人家这个姐姐的,雪人堆得不错啊,弟弟。” 李西来坐在台阶上不语。 白若眼珠一转道:“怎么这里还倒了一个?” 翠翠道:“三师兄踢倒的,他不喜欢跟我们玩。” 白若一听,也不多问,自走上前,将翠翠的那个雪人拨弄几下,便恢复如初。 翠翠眼中十分高兴,白若一看这奇形怪状的东西,有几分了解为何被踢倒了。 见白若这看似无心讨好翠翠的动作,李西来道:“你也要堆雪人?” “人家才不玩这个,太幼稚了,人家只想和弟弟玩好玩的游戏。”说罢媚眼一抛。 翠翠来了精神。“哥哥,你们要玩什么,记得带上翠翠。” 李西来忙不迭摇头。“翠翠,别搭理她,她说疯话呢。” 翠翠点点头,白若款步走近。“弟弟还真是心如铁石,一点都不带搭理人家的。” 李西来道:“少说废话了,你今天来干什么?这一屋子下人都在呢!” 白若一笑,坐在李西来身边,馥郁芬芳冲得人头昏眼花。 “府上后园的梅花快开了,人家想请弟弟去观赏观赏。” 一望白若那笑意盈盈的眼睛,李西来敏锐察觉肯定有阴谋。“你自己看不就好了,非得叫我干嘛?” 白若早有所料,面上不见恼怒,她欺身而进,抱住李西来手臂。“答应人家,好不好?” 换做其他男人,绝对受不了这种诱『惑』,但李西来何许人也,当即不假颜『色』道:“麻烦你用力轻点,我手痛。” 李西来抽出被白若夹住的手臂,摇头。 白若羞涩一笑,半边身子倚靠上来,在李西来耳边吹起香风。“你要是不去,以后人家天天来找你,反正霍元甲也不在家,这些下人,人家看谁有胆子敢说,对不对?” 李西来无奈点头,身旁观望的翠翠,暗自垂下脑袋,将这一幕记在心中,以后有什么事哥哥不答应,这一招可以用。 李西来还不知翠翠就这么不知不觉间被影响,他推了推白若。“差不多得了,你快点回去,别给我惹麻烦。” “你怕他干什么?人家都不怕。” “你这说的什么东西?慢走不送。” 好歹请出这尊大神,被这么一搅,烤火都不用了,但翠翠还是冷,李西来带着她,两人进屋取暖。 过了几日,除夕,霍元甲依旧早早出门,不过这次他记得李西来的话,当天太阳下山时,便已归来,换做往日,霍元甲不到深夜,是难得回来的。 下人们忙碌起来,霍家也张灯结彩,挂上大红灯笼,贴上充满寓意的对联。 值得一提是今天礼物频繁,这还没到初一初二,便有众师傅来送礼,霍元甲让来福记下,改日回礼。 同时收到周掌柜送来的大礼,霍元甲知道这实是送李西来,便让李西来道谢,周掌柜连称不敢,恭敬而回。 除了若干金银,周掌柜亲手交了个小盒子给李西来,回房打开后,现是一截人参腿。 内有张守玄几笔字迹,说是近三千年的人参一角,服之可以修补暗伤,稳固根基,『药』力也可化作劲力。 心中暗道张老有心,此物对李西来用处并不大,他肉身在绿珠洗礼下,早已完美无缺,服之至多增长些劲力。 便来到霍元甲门前。“师傅,此乃张老赐予,近三千年的人参一角,他老人家谈及有大用。” 便将张老字迹与霍元甲一观。霍元甲一看,心中大惊,这可不是凡物,可谓天材地宝。 审视两眼李西来。“西来,你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分享多好。” 霍元甲心中一时欣慰至极,需知这本是给李西来的,他们又不知道,李西来大可偷偷用之,何必拿出来? 不断感叹着弟子心怀之宽广,世人难以教之,这等珍宝,也愿意和师门分享。 叹了口气,霍元甲又想到不成器的儿子,心中一时感慨颇多,良久,霍元甲幽幽一叹。“西来,你是个好孩子,几月前传下的霍家拳,掌握如何?” “已完备。”李西来淡淡道。 “什么?”霍元甲不敢相信,“西来,师傅未曾听清,你再说一遍。” 李西来无奈,有那么惊讶吗?“弟子已经学得十成!” 霍元甲早已呆住了。检验数次,确认李西来已将霍家拳学完,霍元甲苦笑。半年没到,他还有什么好教的? 顿良晌,霍元甲轻拍李西来肩膀。“西来,你真是个怪物!” 李西来笑了笑,霍元甲眼神一厉,“还不跪下?” 李西来心中翻白眼,表面还是单膝跪下。 见李西来未双膝着地,霍元甲正想说什么,却话语一顿,摇头道:“今日我传你霍家绝杀之拳,望你日后,莫行不义之事,不然,为师定出手废你一身根基!” 李西来暗笑,再过两年,让你只手,就是现在,乌绝一出,霍元甲也只能认命。 “是,师傅教诲,李西来定谨记于心!” 霍元甲便念心法口诀,李西来随便记了记。 言罢,拉住李西来手。“西来,不可对外人轻传!”李西来点头,一番话后,欲回。 脚步到门口,霍元甲道。“西来,若是有不解之处,务必来找为师。” 李西来本想摇头,却见霍元甲眼中带着几分乞求的光芒,“到时还望师傅指点『迷』津。” 霍元甲欣悦坐下,他这才有几分当师傅的感觉,李西来这弟子,自从入门,他只管传拳谱,完全不用教诲,看似轻松,实则让霍元甲心中复杂难明,现在他也并非真执意要李西来来寻求指点,他希望的,不过是李西来口中一句话,现在话已说出,霍元甲心里好受许多。 回到屋中,试了试霍家绝杀拳,李西来便不去多想,这拳中之道,不适合他,而且,这一拳比起他的世间正义之拳,不说正义之拳种种妙用,单论威力上,便差了许多。 坐在床上,李西来有些郁闷,“半年多了,寻真珠还是没有动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李西来没有答案。 没多久,参汤送来,却不是下人相送,霍元甲亲自送来,李西来连道师傅怎可如此。 “这汤炖成不同凡响,我怕下人经受不住。”霍元甲摇摇头,将汤盅放到桌上,去了别处。 李西来揭开一看,果然馨香扑鼻,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一角人参,有一半都在他这盅汤里,李西来见之,心底颇有些触动,淡淡一笑,咕咚喝下,等了片刻,没什么反应。 体内劲气微不可觉涨了一丝,李西来摇摇头,这对他确是无用,算浪费了。 并非这人参不行,而是李西来完美肉身所生的劲气,凡物难以代替,纵使是这近三千的人参,也只不过涨了一丝,除非万年乃至数十万年的天材地宝,才会对李西来用处大! 不说李西来,霍元甲饮下参汤,身体麻痒难耐,那是常年与人争斗,所受的暗伤恢复的征兆。 可能再过数月,暗伤尽复的霍元甲,就能迈入明劲后期,此生更有可能步入巅峰之境。 陈真饮下,只觉身体大热,于是在房中大展拳脚,顺利从强身入了健体,都快赶上津门顶尖武师了,师傅也告知这是大师兄拿出来的,陈真一时对李西来更加敬佩。 翠翠喝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睡得十分香甜,当醒来时,面『色』更为红润,身子骨也健康很多。 霍元甲没忘记仅有的儿子。 当得知这出自李西来,霍廷恩便揭开,香味扑鼻而来,他也知道是好东西。 冷笑两声,喂了狗。 是夜,下人都走得差不多,他们也要回家过年,霍元甲放了几日假期,霍家里现在还剩他们五人,连同来福叔,和几名并无家人的老佣人。 让那几名老佣人自成一桌,霍元甲招呼一众落座,来福叔端菜上菜,霍元甲也让他同座。 来福推脱两句,便也坐下,他在霍家数十年,有这个资格。 坐罢,霍元甲道:“廷恩还没出来?”来福道:“老爷,已经叫过少爷了,他说马上。” 没多久,霍廷恩到,翠翠打量他几眼,忙靠近李西来。 李西来笑了笑,年夜饭如果他还闹事,那真的可谓无可救『药』。 霍元甲亦是眼神冷厉示意,让霍廷恩老实些,乖乖吃完这顿饭。 霍廷恩到是平静,执起筷子挑菜吃,陈真也动筷,大吃起来,霍元甲面上有些笑意,看来心情尚不错。 席间来福不断暗示霍廷恩,让少爷说几句,以讨老爷欢心,说不定能得老爷松口,允许霍廷恩外出。 这几月,霍廷恩表现,来福身为最接近他的人,全都看在眼里,他也怕这样一直闷着,对少爷造成不好影响。 一顿饭安静吃完,见霍廷恩一言不似要离席,霍元甲颇有些不悦,数月过去,依旧没有一点长进? 霍元甲便道:“廷恩,你大师兄的参汤喝下去还不道谢,那可不是普通的东西,为父喝了,感觉仿佛年轻许多。” 陈真闻言抬头道:“确实,我喝了也感觉自己变得有力气许多呢!” 翠翠拉住李西来手:“谢谢哥哥,翠翠喝了,现在都感觉好暖和。” 李西来微笑『摸』着翠翠的头。“师傅,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谢来谢去。” 霍元甲一听心中大悦。“你听听,西来怎么说话的,你又是怎么处事的,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你是要气死你爹才甘心吗?” :。: 第41章 气死爹1 李西来眉头一皱。“我们玩我们的,喊他出来做什么?” “三师兄一个人整天待在后院,肯定也不好玩,哥哥,叫他出来嘛。”翠翠拉着李西来手臂撒娇呢。 李西来勉强点了点头,但也没有亲自去,只让下人去叫,最好是别来。 不过依霍廷恩的脾气,应该也不会来,李西来遂没太放在心上。 等了片刻,那下人先出来,霍廷恩居然也跟了出来。 见李西来脸上涂鸦,霍廷恩冷笑一声,脑袋一转再见到院中雪人。 陈真拍拍手上的雪,他已经完成。 陈真邀请道。“三师弟,你也来堆个试试?还蛮有意思的。” 霍廷恩允自冷笑,走到两人堆着的雪人前,先看了眼翠翠的。“什么怪物?” 说罢一脚踩扁,台阶上坐着的翠翠见此,一时愣住。 李西来欲怒,霍廷恩见李西来的大雪人。“也是个丑八怪!居然还有两块黑疤!” 他右手横切,李西来用锅底灰涂成的眼睛便被扫中,中间出现一条凹槽。 霍廷恩正想动雪人的鼻子嘴巴,李西来已拎住他后颈。“真是个扫兴的东西,滚回去待着吧。” 随手一扔,将霍廷恩扔进大厅,霍廷恩恨恨望来。 李西来不悦道。“还想挨顿打吗?” 霍廷恩怒气冲冲走了,李西来看得好笑,这种人,那不就是犯贱么?他凭什么生气呢? 翠翠眼中带着泪花,似乎是因为雪人被砸了,更有深深的不解,她的小脑袋,实在无法理解霍廷恩的行为。 “别管他,咱们玩咱们的。” 翠翠靠在李西来肩上,重重的‘嗯’了一声。 玩闹一阵,驱散寒意,又休息许久,寒意复又涌上,翠翠搓了搓手,李西来便想带两人回屋烤火。 身子站起,一股子异香远远飘来,人还未至,香味却先袭人,李西来眉头一皱。 陈真面『色』大骇。“大师兄,我先走了。”陈真一溜烟跑了。 陈真或许不是太聪明,但他向武之心坚定无比,在这颗心的驱使下,他自动趋利避害,白若对他只有坏处,多看就会动摇他的向武之心,所以陈真每次都聪明的躲着。 翠翠有点不高兴。“那个『摸』哥哥屁股的大姐姐来了。” 李西来面『色』苦。这下好了,躲在霍家,她也能找上门来,日后难道要挖个地洞避着? “弟弟,在玩什么呢?”闻之让人心神皆醉的声音传来,李西来无奈,勉强带翠翠到门口略接一下。 白若莲步轻移,李西来放目望去,即使是下雪天,她穿着和平日无异,『露』出嫩生生的玉臂,和一截莲藕般的小腿。 只是后颈搭了条『毛』茸茸的貂皮小衣,看来她也知道现在是冬天。 “哟,这可不是白大姐么,怎么大冬天的,穿成这样不怕着凉吗?” “弟弟是心疼人家吗?”白若并未因白大姐恼火,她凑上前,是翠翠如无物,那木头『妇』女在旁站着。 “来者是客,请进吧。”李西来带着翠翠后退。 “真的吗?那人家今天进来了,以后也会进来的。”白若微笑。 “拦得住你吗?爱进不进。”李西来自顾自拉着翠翠进屋了。 白若进了门,一瞅到那被毁坏的雪人。“弟弟好兴致,在家堆雪人呢!” “麻烦你不要说弟弟了,我跟你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弟弟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认了人家这个姐姐的,雪人堆得不错啊,弟弟。” 李西来坐在台阶上不语。 白若眼珠一转道:“怎么这里还倒了一个?” 翠翠道:“三师兄踢倒的,他不喜欢跟我们玩。” 白若一听,也不多问,自走上前,将翠翠的那个雪人拨弄几下,便恢复如初。 翠翠眼中十分高兴,白若一看这奇形怪状的东西,有几分了解为何被踢倒了。 见白若这看似无心讨好翠翠的动作,李西来道:“你也要堆雪人?” “人家才不玩这个,太幼稚了,人家只想和弟弟玩好玩的游戏。”说罢媚眼一抛。 翠翠来了精神。“哥哥,你们要玩什么,记得带上翠翠。” 李西来忙不迭摇头。“翠翠,别搭理她,她说疯话呢。” 翠翠点点头,白若款步走近。“弟弟还真是心如铁石,一点都不带搭理人家的。” 李西来道:“少说废话了,你今天来干什么?这一屋子下人都在呢!” 白若一笑,坐在李西来身边,馥郁芬芳冲得人头昏眼花。 “府上后园的梅花快开了,人家想请弟弟去观赏观赏。” 一望白若那笑意盈盈的眼睛,李西来敏锐察觉肯定有阴谋。“你自己看不就好了,非得叫我干嘛?” 白若早有所料,面上不见恼怒,她欺身而进,抱住李西来手臂。“答应人家,好不好?” 换做其他男人,绝对受不了这种诱『惑』,但李西来何许人也,当即不假颜『色』道:“麻烦你用力轻点,我手痛。” 李西来抽出被白若夹住的手臂,摇头。 白若羞涩一笑,半边身子倚靠上来,在李西来耳边吹起香风。“你要是不去,以后人家天天来找你,反正霍元甲也不在家,这些下人,人家看谁有胆子敢说,对不对?” 李西来无奈点头,身旁观望的翠翠,暗自垂下脑袋,将这一幕记在心中,以后有什么事哥哥不答应,这一招可以用。 李西来还不知翠翠就这么不知不觉间被影响,他推了推白若。“差不多得了,你快点回去,别给我惹麻烦。” “你怕他干什么?人家都不怕。” “你这说的什么东西?慢走不送。” 好歹请出这尊大神,被这么一搅,烤火都不用了,但翠翠还是冷,李西来带着她,两人进屋取暖。 过了几日,除夕,霍元甲依旧早早出门,不过这次他记得李西来的话,当天太阳下山时,便已归来,换做往日,霍元甲不到深夜,是难得回来的。 下人们忙碌起来,霍家也张灯结彩,挂上大红灯笼,贴上充满寓意的对联。 值得一提是今天礼物频繁,这还没到初一初二,便有众师傅来送礼,霍元甲让来福记下,改日回礼。 同时收到周掌柜送来的大礼,霍元甲知道这实是送李西来,便让李西来道谢,周掌柜连称不敢,恭敬而回。 除了若干金银,周掌柜亲手交了个小盒子给李西来,回房打开后,现是一截人参腿。 内有张守玄几笔字迹,说是近三千年的人参一角,服之可以修补暗伤,稳固根基,『药』力也可化作劲力。 心中暗道张老有心,此物对李西来用处并不大,他肉身在绿珠洗礼下,早已完美无缺,服之至多增长些劲力。 便来到霍元甲门前。“师傅,此乃张老赐予,近三千年的人参一角,他老人家谈及有大用。” 便将张老字迹与霍元甲一观。霍元甲一看,心中大惊,这可不是凡物,可谓天材地宝。 审视两眼李西来。“西来,你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分享多好。” 霍元甲心中一时欣慰至极,需知这本是给李西来的,他们又不知道,李西来大可偷偷用之,何必拿出来? 不断感叹着弟子心怀之宽广,世人难以教之,这等珍宝,也愿意和师门分享。 叹了口气,霍元甲又想到不成器的儿子,心中一时感慨颇多,良久,霍元甲幽幽一叹。“西来,你是个好孩子,几月前传下的霍家拳,掌握如何?” “已完备。”李西来淡淡道。 “什么?”霍元甲不敢相信,“西来,师傅未曾听清,你再说一遍。” 李西来无奈,有那么惊讶吗?“弟子已经学得十成!” 霍元甲早已呆住了。检验数次,确认李西来已将霍家拳学完,霍元甲苦笑。半年没到,他还有什么好教的? 顿良晌,霍元甲轻拍李西来肩膀。“西来,你真是个怪物!” 李西来笑了笑,霍元甲眼神一厉,“还不跪下?” 李西来心中翻白眼,表面还是单膝跪下。 见李西来未双膝着地,霍元甲正想说什么,却话语一顿,摇头道:“今日我传你霍家绝杀之拳,望你日后,莫行不义之事,不然,为师定出手废你一身根基!” 李西来暗笑,再过两年,让你只手,就是现在,乌绝一出,霍元甲也只能认命。 “是,师傅教诲,李西来定谨记于心!” 霍元甲便念心法口诀,李西来随便记了记。 言罢,拉住李西来手。“西来,不可对外人轻传!”李西来点头,一番话后,欲回。 脚步到门口,霍元甲道。“西来,若是有不解之处,务必来找为师。” 李西来本想摇头,却见霍元甲眼中带着几分乞求的光芒,“到时还望师傅指点『迷』津。” 霍元甲欣悦坐下,他这才有几分当师傅的感觉,李西来这弟子,自从入门,他只管传拳谱,完全不用教诲,看似轻松,实则让霍元甲心中复杂难明,现在他也并非真执意要李西来来寻求指点,他希望的,不过是李西来口中一句话,现在话已说出,霍元甲心里好受许多。 回到屋中,试了试霍家绝杀拳,李西来便不去多想,这拳中之道,不适合他,而且,这一拳比起他的世间正义之拳,不说正义之拳种种妙用,单论威力上,便差了许多。 坐在床上,李西来有些郁闷,“半年多了,寻真珠还是没有动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李西来没有答案。 没多久,参汤送来,却不是下人相送,霍元甲亲自送来,李西来连道师傅怎可如此。 “这汤炖成不同凡响,我怕下人经受不住。”霍元甲摇摇头,将汤盅放到桌上,去了别处。 李西来揭开一看,果然馨香扑鼻,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一角人参,有一半都在他这盅汤里,李西来见之,心底颇有些触动,淡淡一笑,咕咚喝下,等了片刻,没什么反应。 体内劲气微不可觉涨了一丝,李西来摇摇头,这对他确是无用,算浪费了。 并非这人参不行,而是李西来完美肉身所生的劲气,凡物难以代替,纵使是这近三千的人参,也只不过涨了一丝,除非万年乃至数十万年的天材地宝,才会对李西来用处大! 不说李西来,霍元甲饮下参汤,身体麻痒难耐,那是常年与人争斗,所受的暗伤恢复的征兆。 可能再过数月,暗伤尽复的霍元甲,就能迈入明劲后期,此生更有可能步入巅峰之境。 陈真饮下,只觉身体大热,于是在房中大展拳脚,顺利从强身入了健体,都快赶上津门顶尖武师了,师傅也告知这是大师兄拿出来的,陈真一时对李西来更加敬佩。 翠翠喝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睡得十分香甜,当醒来时,面『色』更为红润,身子骨也健康很多。 霍元甲没忘记仅有的儿子。 当得知这出自李西来,霍廷恩便揭开,香味扑鼻而来,他也知道是好东西。 冷笑两声,喂了狗。 是夜,下人都走得差不多,他们也要回家过年,霍元甲放了几日假期,霍家里现在还剩他们五人,连同来福叔,和几名并无家人的老佣人。 让那几名老佣人自成一桌,霍元甲招呼一众落座,来福叔端菜上菜,霍元甲也让他同座。 来福推脱两句,便也坐下,他在霍家数十年,有这个资格。 坐罢,霍元甲道:“廷恩还没出来?”来福道:“老爷,已经叫过少爷了,他说马上。” 没多久,霍廷恩到,翠翠打量他几眼,忙靠近李西来。 李西来笑了笑,年夜饭如果他还闹事,那真的可谓无可救『药』。 霍元甲亦是眼神冷厉示意,让霍廷恩老实些,乖乖吃完这顿饭。 霍廷恩到是平静,执起筷子挑菜吃,陈真也动筷,大吃起来,霍元甲面上有些笑意,看来心情尚不错。 席间来福不断暗示霍廷恩,让少爷说几句,以讨老爷欢心,说不定能得老爷松口,允许霍廷恩外出。 这几月,霍廷恩表现,来福身为最接近他的人,全都看在眼里,他也怕这样一直闷着,对少爷造成不好影响。 一顿饭安静吃完,见霍廷恩一言不似要离席,霍元甲颇有些不悦,数月过去,依旧没有一点长进? 霍元甲便道:“廷恩,你大师兄的参汤喝下去还不道谢,那可不是普通的东西,为父喝了,感觉仿佛年轻许多。” 陈真闻言抬头道:“确实,我喝了也感觉自己变得有力气许多呢!” 翠翠拉住李西来手:“谢谢哥哥,翠翠喝了,现在都感觉好暖和。” 李西来微笑『摸』着翠翠的头。“师傅,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谢来谢去。” 霍元甲一听心中大悦。“你听听,西来怎么说话的,你又是怎么处事的,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你是要气死你爹才甘心吗?” :。: 第41章 气死爹2 李西来眉头一皱。“我们玩我们的,喊他出来做什么?” “三师兄一个人整天待在后院,肯定也不好玩,哥哥,叫他出来嘛。”翠翠拉着李西来手臂撒娇呢。 李西来勉强点了点头,但也没有亲自去,只让下人去叫,最好是别来。 不过依霍廷恩的脾气,应该也不会来,李西来遂没太放在心上。 等了片刻,那下人先出来,霍廷恩居然也跟了出来。 见李西来脸上涂鸦,霍廷恩冷笑一声,脑袋一转再见到院中雪人。 陈真拍拍手上的雪,他已经完成。 陈真邀请道。“三师弟,你也来堆个试试?还蛮有意思的。” 霍廷恩允自冷笑,走到两人堆着的雪人前,先看了眼翠翠的。“什么怪物?” 说罢一脚踩扁,台阶上坐着的翠翠见此,一时愣住。 李西来欲怒,霍廷恩见李西来的大雪人。“也是个丑八怪!居然还有两块黑疤!” 他右手横切,李西来用锅底灰涂成的眼睛便被扫中,中间出现一条凹槽。 霍廷恩正想动雪人的鼻子嘴巴,李西来已拎住他后颈。“真是个扫兴的东西,滚回去待着吧。” 随手一扔,将霍廷恩扔进大厅,霍廷恩恨恨望来。 李西来不悦道。“还想挨顿打吗?” 霍廷恩怒气冲冲走了,李西来看得好笑,这种人,那不就是犯贱么?他凭什么生气呢? 翠翠眼中带着泪花,似乎是因为雪人被砸了,更有深深的不解,她的小脑袋,实在无法理解霍廷恩的行为。 “别管他,咱们玩咱们的。” 翠翠靠在李西来肩上,重重的‘嗯’了一声。 玩闹一阵,驱散寒意,又休息许久,寒意复又涌上,翠翠搓了搓手,李西来便想带两人回屋烤火。 身子站起,一股子异香远远飘来,人还未至,香味却先袭人,李西来眉头一皱。 陈真面『色』大骇。“大师兄,我先走了。”陈真一溜烟跑了。 陈真或许不是太聪明,但他向武之心坚定无比,在这颗心的驱使下,他自动趋利避害,白若对他只有坏处,多看就会动摇他的向武之心,所以陈真每次都聪明的躲着。 翠翠有点不高兴。“那个『摸』哥哥屁股的大姐姐来了。” 李西来面『色』苦。这下好了,躲在霍家,她也能找上门来,日后难道要挖个地洞避着? “弟弟,在玩什么呢?”闻之让人心神皆醉的声音传来,李西来无奈,勉强带翠翠到门口略接一下。 白若莲步轻移,李西来放目望去,即使是下雪天,她穿着和平日无异,『露』出嫩生生的玉臂,和一截莲藕般的小腿。 只是后颈搭了条『毛』茸茸的貂皮小衣,看来她也知道现在是冬天。 “哟,这可不是白大姐么,怎么大冬天的,穿成这样不怕着凉吗?” “弟弟是心疼人家吗?”白若并未因白大姐恼火,她凑上前,是翠翠如无物,那木头『妇』女在旁站着。 “来者是客,请进吧。”李西来带着翠翠后退。 “真的吗?那人家今天进来了,以后也会进来的。”白若微笑。 “拦得住你吗?爱进不进。”李西来自顾自拉着翠翠进屋了。 白若进了门,一瞅到那被毁坏的雪人。“弟弟好兴致,在家堆雪人呢!” “麻烦你不要说弟弟了,我跟你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弟弟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认了人家这个姐姐的,雪人堆得不错啊,弟弟。” 李西来坐在台阶上不语。 白若眼珠一转道:“怎么这里还倒了一个?” 翠翠道:“三师兄踢倒的,他不喜欢跟我们玩。” 白若一听,也不多问,自走上前,将翠翠的那个雪人拨弄几下,便恢复如初。 翠翠眼中十分高兴,白若一看这奇形怪状的东西,有几分了解为何被踢倒了。 见白若这看似无心讨好翠翠的动作,李西来道:“你也要堆雪人?” “人家才不玩这个,太幼稚了,人家只想和弟弟玩好玩的游戏。”说罢媚眼一抛。 翠翠来了精神。“哥哥,你们要玩什么,记得带上翠翠。” 李西来忙不迭摇头。“翠翠,别搭理她,她说疯话呢。” 翠翠点点头,白若款步走近。“弟弟还真是心如铁石,一点都不带搭理人家的。” 李西来道:“少说废话了,你今天来干什么?这一屋子下人都在呢!” 白若一笑,坐在李西来身边,馥郁芬芳冲得人头昏眼花。 “府上后园的梅花快开了,人家想请弟弟去观赏观赏。” 一望白若那笑意盈盈的眼睛,李西来敏锐察觉肯定有阴谋。“你自己看不就好了,非得叫我干嘛?” 白若早有所料,面上不见恼怒,她欺身而进,抱住李西来手臂。“答应人家,好不好?” 换做其他男人,绝对受不了这种诱『惑』,但李西来何许人也,当即不假颜『色』道:“麻烦你用力轻点,我手痛。” 李西来抽出被白若夹住的手臂,摇头。 白若羞涩一笑,半边身子倚靠上来,在李西来耳边吹起香风。“你要是不去,以后人家天天来找你,反正霍元甲也不在家,这些下人,人家看谁有胆子敢说,对不对?” 李西来无奈点头,身旁观望的翠翠,暗自垂下脑袋,将这一幕记在心中,以后有什么事哥哥不答应,这一招可以用。 李西来还不知翠翠就这么不知不觉间被影响,他推了推白若。“差不多得了,你快点回去,别给我惹麻烦。” “你怕他干什么?人家都不怕。” “你这说的什么东西?慢走不送。” 好歹请出这尊大神,被这么一搅,烤火都不用了,但翠翠还是冷,李西来带着她,两人进屋取暖。 过了几日,除夕,霍元甲依旧早早出门,不过这次他记得李西来的话,当天太阳下山时,便已归来,换做往日,霍元甲不到深夜,是难得回来的。 下人们忙碌起来,霍家也张灯结彩,挂上大红灯笼,贴上充满寓意的对联。 值得一提是今天礼物频繁,这还没到初一初二,便有众师傅来送礼,霍元甲让来福记下,改日回礼。 同时收到周掌柜送来的大礼,霍元甲知道这实是送李西来,便让李西来道谢,周掌柜连称不敢,恭敬而回。 除了若干金银,周掌柜亲手交了个小盒子给李西来,回房打开后,现是一截人参腿。 内有张守玄几笔字迹,说是近三千年的人参一角,服之可以修补暗伤,稳固根基,『药』力也可化作劲力。 心中暗道张老有心,此物对李西来用处并不大,他肉身在绿珠洗礼下,早已完美无缺,服之至多增长些劲力。 便来到霍元甲门前。“师傅,此乃张老赐予,近三千年的人参一角,他老人家谈及有大用。” 便将张老字迹与霍元甲一观。霍元甲一看,心中大惊,这可不是凡物,可谓天材地宝。 审视两眼李西来。“西来,你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分享多好。” 霍元甲心中一时欣慰至极,需知这本是给李西来的,他们又不知道,李西来大可偷偷用之,何必拿出来? 不断感叹着弟子心怀之宽广,世人难以教之,这等珍宝,也愿意和师门分享。 叹了口气,霍元甲又想到不成器的儿子,心中一时感慨颇多,良久,霍元甲幽幽一叹。“西来,你是个好孩子,几月前传下的霍家拳,掌握如何?” “已完备。”李西来淡淡道。 “什么?”霍元甲不敢相信,“西来,师傅未曾听清,你再说一遍。” 李西来无奈,有那么惊讶吗?“弟子已经学得十成!” 霍元甲早已呆住了。检验数次,确认李西来已将霍家拳学完,霍元甲苦笑。半年没到,他还有什么好教的? 顿良晌,霍元甲轻拍李西来肩膀。“西来,你真是个怪物!” 李西来笑了笑,霍元甲眼神一厉,“还不跪下?” 李西来心中翻白眼,表面还是单膝跪下。 见李西来未双膝着地,霍元甲正想说什么,却话语一顿,摇头道:“今日我传你霍家绝杀之拳,望你日后,莫行不义之事,不然,为师定出手废你一身根基!” 李西来暗笑,再过两年,让你只手,就是现在,乌绝一出,霍元甲也只能认命。 “是,师傅教诲,李西来定谨记于心!” 霍元甲便念心法口诀,李西来随便记了记。 言罢,拉住李西来手。“西来,不可对外人轻传!”李西来点头,一番话后,欲回。 脚步到门口,霍元甲道。“西来,若是有不解之处,务必来找为师。” 李西来本想摇头,却见霍元甲眼中带着几分乞求的光芒,“到时还望师傅指点『迷』津。” 霍元甲欣悦坐下,他这才有几分当师傅的感觉,李西来这弟子,自从入门,他只管传拳谱,完全不用教诲,看似轻松,实则让霍元甲心中复杂难明,现在他也并非真执意要李西来来寻求指点,他希望的,不过是李西来口中一句话,现在话已说出,霍元甲心里好受许多。 回到屋中,试了试霍家绝杀拳,李西来便不去多想,这拳中之道,不适合他,而且,这一拳比起他的世间正义之拳,不说正义之拳种种妙用,单论威力上,便差了许多。 坐在床上,李西来有些郁闷,“半年多了,寻真珠还是没有动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李西来没有答案。 没多久,参汤送来,却不是下人相送,霍元甲亲自送来,李西来连道师傅怎可如此。 “这汤炖成不同凡响,我怕下人经受不住。”霍元甲摇摇头,将汤盅放到桌上,去了别处。 李西来揭开一看,果然馨香扑鼻,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一角人参,有一半都在他这盅汤里,李西来见之,心底颇有些触动,淡淡一笑,咕咚喝下,等了片刻,没什么反应。 体内劲气微不可觉涨了一丝,李西来摇摇头,这对他确是无用,算浪费了。 并非这人参不行,而是李西来完美肉身所生的劲气,凡物难以代替,纵使是这近三千的人参,也只不过涨了一丝,除非万年乃至数十万年的天材地宝,才会对李西来用处大! 不说李西来,霍元甲饮下参汤,身体麻痒难耐,那是常年与人争斗,所受的暗伤恢复的征兆。 可能再过数月,暗伤尽复的霍元甲,就能迈入明劲后期,此生更有可能步入巅峰之境。 陈真饮下,只觉身体大热,于是在房中大展拳脚,顺利从强身入了健体,都快赶上津门顶尖武师了,师傅也告知这是大师兄拿出来的,陈真一时对李西来更加敬佩。 翠翠喝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睡得十分香甜,当醒来时,面『色』更为红润,身子骨也健康很多。 霍元甲没忘记仅有的儿子。 当得知这出自李西来,霍廷恩便揭开,香味扑鼻而来,他也知道是好东西。 冷笑两声,喂了狗。 是夜,下人都走得差不多,他们也要回家过年,霍元甲放了几日假期,霍家里现在还剩他们五人,连同来福叔,和几名并无家人的老佣人。 让那几名老佣人自成一桌,霍元甲招呼一众落座,来福叔端菜上菜,霍元甲也让他同座。 来福推脱两句,便也坐下,他在霍家数十年,有这个资格。 坐罢,霍元甲道:“廷恩还没出来?”来福道:“老爷,已经叫过少爷了,他说马上。” 没多久,霍廷恩到,翠翠打量他几眼,忙靠近李西来。 李西来笑了笑,年夜饭如果他还闹事,那真的可谓无可救『药』。 霍元甲亦是眼神冷厉示意,让霍廷恩老实些,乖乖吃完这顿饭。 霍廷恩到是平静,执起筷子挑菜吃,陈真也动筷,大吃起来,霍元甲面上有些笑意,看来心情尚不错。 席间来福不断暗示霍廷恩,让少爷说几句,以讨老爷欢心,说不定能得老爷松口,允许霍廷恩外出。 这几月,霍廷恩表现,来福身为最接近他的人,全都看在眼里,他也怕这样一直闷着,对少爷造成不好影响。 一顿饭安静吃完,见霍廷恩一言不似要离席,霍元甲颇有些不悦,数月过去,依旧没有一点长进? 霍元甲便道:“廷恩,你大师兄的参汤喝下去还不道谢,那可不是普通的东西,为父喝了,感觉仿佛年轻许多。” 陈真闻言抬头道:“确实,我喝了也感觉自己变得有力气许多呢!” 翠翠拉住李西来手:“谢谢哥哥,翠翠喝了,现在都感觉好暖和。” 李西来微笑『摸』着翠翠的头。“师傅,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谢来谢去。” 霍元甲一听心中大悦。“你听听,西来怎么说话的,你又是怎么处事的,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你是要气死你爹才甘心吗?” :。: 第41章 气死爹3 李西来眉头一皱。“我们玩我们的,喊他出来做什么?” “三师兄一个人整天待在后院,肯定也不好玩,哥哥,叫他出来嘛。”翠翠拉着李西来手臂撒娇呢。 李西来勉强点了点头,但也没有亲自去,只让下人去叫,最好是别来。 不过依霍廷恩的脾气,应该也不会来,李西来遂没太放在心上。 等了片刻,那下人先出来,霍廷恩居然也跟了出来。 见李西来脸上涂鸦,霍廷恩冷笑一声,脑袋一转再见到院中雪人。 陈真拍拍手上的雪,他已经完成。 陈真邀请道。“三师弟,你也来堆个试试?还蛮有意思的。” 霍廷恩允自冷笑,走到两人堆着的雪人前,先看了眼翠翠的。“什么怪物?” 说罢一脚踩扁,台阶上坐着的翠翠见此,一时愣住。 李西来欲怒,霍廷恩见李西来的大雪人。“也是个丑八怪!居然还有两块黑疤!” 他右手横切,李西来用锅底灰涂成的眼睛便被扫中,中间出现一条凹槽。 霍廷恩正想动雪人的鼻子嘴巴,李西来已拎住他后颈。“真是个扫兴的东西,滚回去待着吧。” 随手一扔,将霍廷恩扔进大厅,霍廷恩恨恨望来。 李西来不悦道。“还想挨顿打吗?” 霍廷恩怒气冲冲走了,李西来看得好笑,这种人,那不就是犯贱么?他凭什么生气呢? 翠翠眼中带着泪花,似乎是因为雪人被砸了,更有深深的不解,她的小脑袋,实在无法理解霍廷恩的行为。 “别管他,咱们玩咱们的。” 翠翠靠在李西来肩上,重重的‘嗯’了一声。 玩闹一阵,驱散寒意,又休息许久,寒意复又涌上,翠翠搓了搓手,李西来便想带两人回屋烤火。 身子站起,一股子异香远远飘来,人还未至,香味却先袭人,李西来眉头一皱。 陈真面『色』大骇。“大师兄,我先走了。”陈真一溜烟跑了。 陈真或许不是太聪明,但他向武之心坚定无比,在这颗心的驱使下,他自动趋利避害,白若对他只有坏处,多看就会动摇他的向武之心,所以陈真每次都聪明的躲着。 翠翠有点不高兴。“那个『摸』哥哥屁股的大姐姐来了。” 李西来面『色』苦。这下好了,躲在霍家,她也能找上门来,日后难道要挖个地洞避着? “弟弟,在玩什么呢?”闻之让人心神皆醉的声音传来,李西来无奈,勉强带翠翠到门口略接一下。 白若莲步轻移,李西来放目望去,即使是下雪天,她穿着和平日无异,『露』出嫩生生的玉臂,和一截莲藕般的小腿。 只是后颈搭了条『毛』茸茸的貂皮小衣,看来她也知道现在是冬天。 “哟,这可不是白大姐么,怎么大冬天的,穿成这样不怕着凉吗?” “弟弟是心疼人家吗?”白若并未因白大姐恼火,她凑上前,是翠翠如无物,那木头『妇』女在旁站着。 “来者是客,请进吧。”李西来带着翠翠后退。 “真的吗?那人家今天进来了,以后也会进来的。”白若微笑。 “拦得住你吗?爱进不进。”李西来自顾自拉着翠翠进屋了。 白若进了门,一瞅到那被毁坏的雪人。“弟弟好兴致,在家堆雪人呢!” “麻烦你不要说弟弟了,我跟你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弟弟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认了人家这个姐姐的,雪人堆得不错啊,弟弟。” 李西来坐在台阶上不语。 白若眼珠一转道:“怎么这里还倒了一个?” 翠翠道:“三师兄踢倒的,他不喜欢跟我们玩。” 白若一听,也不多问,自走上前,将翠翠的那个雪人拨弄几下,便恢复如初。 翠翠眼中十分高兴,白若一看这奇形怪状的东西,有几分了解为何被踢倒了。 见白若这看似无心讨好翠翠的动作,李西来道:“你也要堆雪人?” “人家才不玩这个,太幼稚了,人家只想和弟弟玩好玩的游戏。”说罢媚眼一抛。 翠翠来了精神。“哥哥,你们要玩什么,记得带上翠翠。” 李西来忙不迭摇头。“翠翠,别搭理她,她说疯话呢。” 翠翠点点头,白若款步走近。“弟弟还真是心如铁石,一点都不带搭理人家的。” 李西来道:“少说废话了,你今天来干什么?这一屋子下人都在呢!” 白若一笑,坐在李西来身边,馥郁芬芳冲得人头昏眼花。 “府上后园的梅花快开了,人家想请弟弟去观赏观赏。” 一望白若那笑意盈盈的眼睛,李西来敏锐察觉肯定有阴谋。“你自己看不就好了,非得叫我干嘛?” 白若早有所料,面上不见恼怒,她欺身而进,抱住李西来手臂。“答应人家,好不好?” 换做其他男人,绝对受不了这种诱『惑』,但李西来何许人也,当即不假颜『色』道:“麻烦你用力轻点,我手痛。” 李西来抽出被白若夹住的手臂,摇头。 白若羞涩一笑,半边身子倚靠上来,在李西来耳边吹起香风。“你要是不去,以后人家天天来找你,反正霍元甲也不在家,这些下人,人家看谁有胆子敢说,对不对?” 李西来无奈点头,身旁观望的翠翠,暗自垂下脑袋,将这一幕记在心中,以后有什么事哥哥不答应,这一招可以用。 李西来还不知翠翠就这么不知不觉间被影响,他推了推白若。“差不多得了,你快点回去,别给我惹麻烦。” “你怕他干什么?人家都不怕。” “你这说的什么东西?慢走不送。” 好歹请出这尊大神,被这么一搅,烤火都不用了,但翠翠还是冷,李西来带着她,两人进屋取暖。 过了几日,除夕,霍元甲依旧早早出门,不过这次他记得李西来的话,当天太阳下山时,便已归来,换做往日,霍元甲不到深夜,是难得回来的。 下人们忙碌起来,霍家也张灯结彩,挂上大红灯笼,贴上充满寓意的对联。 值得一提是今天礼物频繁,这还没到初一初二,便有众师傅来送礼,霍元甲让来福记下,改日回礼。 同时收到周掌柜送来的大礼,霍元甲知道这实是送李西来,便让李西来道谢,周掌柜连称不敢,恭敬而回。 除了若干金银,周掌柜亲手交了个小盒子给李西来,回房打开后,现是一截人参腿。 内有张守玄几笔字迹,说是近三千年的人参一角,服之可以修补暗伤,稳固根基,『药』力也可化作劲力。 心中暗道张老有心,此物对李西来用处并不大,他肉身在绿珠洗礼下,早已完美无缺,服之至多增长些劲力。 便来到霍元甲门前。“师傅,此乃张老赐予,近三千年的人参一角,他老人家谈及有大用。” 便将张老字迹与霍元甲一观。霍元甲一看,心中大惊,这可不是凡物,可谓天材地宝。 审视两眼李西来。“西来,你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分享多好。” 霍元甲心中一时欣慰至极,需知这本是给李西来的,他们又不知道,李西来大可偷偷用之,何必拿出来? 不断感叹着弟子心怀之宽广,世人难以教之,这等珍宝,也愿意和师门分享。 叹了口气,霍元甲又想到不成器的儿子,心中一时感慨颇多,良久,霍元甲幽幽一叹。“西来,你是个好孩子,几月前传下的霍家拳,掌握如何?” “已完备。”李西来淡淡道。 “什么?”霍元甲不敢相信,“西来,师傅未曾听清,你再说一遍。” 李西来无奈,有那么惊讶吗?“弟子已经学得十成!” 霍元甲早已呆住了。检验数次,确认李西来已将霍家拳学完,霍元甲苦笑。半年没到,他还有什么好教的? 顿良晌,霍元甲轻拍李西来肩膀。“西来,你真是个怪物!” 李西来笑了笑,霍元甲眼神一厉,“还不跪下?” 李西来心中翻白眼,表面还是单膝跪下。 见李西来未双膝着地,霍元甲正想说什么,却话语一顿,摇头道:“今日我传你霍家绝杀之拳,望你日后,莫行不义之事,不然,为师定出手废你一身根基!” 李西来暗笑,再过两年,让你只手,就是现在,乌绝一出,霍元甲也只能认命。 “是,师傅教诲,李西来定谨记于心!” 霍元甲便念心法口诀,李西来随便记了记。 言罢,拉住李西来手。“西来,不可对外人轻传!”李西来点头,一番话后,欲回。 脚步到门口,霍元甲道。“西来,若是有不解之处,务必来找为师。” 李西来本想摇头,却见霍元甲眼中带着几分乞求的光芒,“到时还望师傅指点『迷』津。” 霍元甲欣悦坐下,他这才有几分当师傅的感觉,李西来这弟子,自从入门,他只管传拳谱,完全不用教诲,看似轻松,实则让霍元甲心中复杂难明,现在他也并非真执意要李西来来寻求指点,他希望的,不过是李西来口中一句话,现在话已说出,霍元甲心里好受许多。 回到屋中,试了试霍家绝杀拳,李西来便不去多想,这拳中之道,不适合他,而且,这一拳比起他的世间正义之拳,不说正义之拳种种妙用,单论威力上,便差了许多。 坐在床上,李西来有些郁闷,“半年多了,寻真珠还是没有动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李西来没有答案。 没多久,参汤送来,却不是下人相送,霍元甲亲自送来,李西来连道师傅怎可如此。 “这汤炖成不同凡响,我怕下人经受不住。”霍元甲摇摇头,将汤盅放到桌上,去了别处。 李西来揭开一看,果然馨香扑鼻,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一角人参,有一半都在他这盅汤里,李西来见之,心底颇有些触动,淡淡一笑,咕咚喝下,等了片刻,没什么反应。 体内劲气微不可觉涨了一丝,李西来摇摇头,这对他确是无用,算浪费了。 并非这人参不行,而是李西来完美肉身所生的劲气,凡物难以代替,纵使是这近三千的人参,也只不过涨了一丝,除非万年乃至数十万年的天材地宝,才会对李西来用处大! 不说李西来,霍元甲饮下参汤,身体麻痒难耐,那是常年与人争斗,所受的暗伤恢复的征兆。 可能再过数月,暗伤尽复的霍元甲,就能迈入明劲后期,此生更有可能步入巅峰之境。 陈真饮下,只觉身体大热,于是在房中大展拳脚,顺利从强身入了健体,都快赶上津门顶尖武师了,师傅也告知这是大师兄拿出来的,陈真一时对李西来更加敬佩。 翠翠喝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睡得十分香甜,当醒来时,面『色』更为红润,身子骨也健康很多。 霍元甲没忘记仅有的儿子。 当得知这出自李西来,霍廷恩便揭开,香味扑鼻而来,他也知道是好东西。 冷笑两声,喂了狗。 是夜,下人都走得差不多,他们也要回家过年,霍元甲放了几日假期,霍家里现在还剩他们五人,连同来福叔,和几名并无家人的老佣人。 让那几名老佣人自成一桌,霍元甲招呼一众落座,来福叔端菜上菜,霍元甲也让他同座。 来福推脱两句,便也坐下,他在霍家数十年,有这个资格。 坐罢,霍元甲道:“廷恩还没出来?”来福道:“老爷,已经叫过少爷了,他说马上。” 没多久,霍廷恩到,翠翠打量他几眼,忙靠近李西来。 李西来笑了笑,年夜饭如果他还闹事,那真的可谓无可救『药』。 霍元甲亦是眼神冷厉示意,让霍廷恩老实些,乖乖吃完这顿饭。 霍廷恩到是平静,执起筷子挑菜吃,陈真也动筷,大吃起来,霍元甲面上有些笑意,看来心情尚不错。 席间来福不断暗示霍廷恩,让少爷说几句,以讨老爷欢心,说不定能得老爷松口,允许霍廷恩外出。 这几月,霍廷恩表现,来福身为最接近他的人,全都看在眼里,他也怕这样一直闷着,对少爷造成不好影响。 一顿饭安静吃完,见霍廷恩一言不似要离席,霍元甲颇有些不悦,数月过去,依旧没有一点长进? 霍元甲便道:“廷恩,你大师兄的参汤喝下去还不道谢,那可不是普通的东西,为父喝了,感觉仿佛年轻许多。” 陈真闻言抬头道:“确实,我喝了也感觉自己变得有力气许多呢!” 翠翠拉住李西来手:“谢谢哥哥,翠翠喝了,现在都感觉好暖和。” 李西来微笑『摸』着翠翠的头。“师傅,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谢来谢去。” 霍元甲一听心中大悦。“你听听,西来怎么说话的,你又是怎么处事的,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你是要气死你爹才甘心吗?” :。: 第41章 气死爹4 李西来眉头一皱。“我们玩我们的,喊他出来做什么?” “三师兄一个人整天待在后院,肯定也不好玩,哥哥,叫他出来嘛。”翠翠拉着李西来手臂撒娇呢。 李西来勉强点了点头,但也没有亲自去,只让下人去叫,最好是别来。 不过依霍廷恩的脾气,应该也不会来,李西来遂没太放在心上。 等了片刻,那下人先出来,霍廷恩居然也跟了出来。 见李西来脸上涂鸦,霍廷恩冷笑一声,脑袋一转再见到院中雪人。 陈真拍拍手上的雪,他已经完成。 陈真邀请道。“三师弟,你也来堆个试试?还蛮有意思的。” 霍廷恩允自冷笑,走到两人堆着的雪人前,先看了眼翠翠的。“什么怪物?” 说罢一脚踩扁,台阶上坐着的翠翠见此,一时愣住。 李西来欲怒,霍廷恩见李西来的大雪人。“也是个丑八怪!居然还有两块黑疤!” 他右手横切,李西来用锅底灰涂成的眼睛便被扫中,中间出现一条凹槽。 霍廷恩正想动雪人的鼻子嘴巴,李西来已拎住他后颈。“真是个扫兴的东西,滚回去待着吧。” 随手一扔,将霍廷恩扔进大厅,霍廷恩恨恨望来。 李西来不悦道。“还想挨顿打吗?” 霍廷恩怒气冲冲走了,李西来看得好笑,这种人,那不就是犯贱么?他凭什么生气呢? 翠翠眼中带着泪花,似乎是因为雪人被砸了,更有深深的不解,她的小脑袋,实在无法理解霍廷恩的行为。 “别管他,咱们玩咱们的。” 翠翠靠在李西来肩上,重重的‘嗯’了一声。 玩闹一阵,驱散寒意,又休息许久,寒意复又涌上,翠翠搓了搓手,李西来便想带两人回屋烤火。 身子站起,一股子异香远远飘来,人还未至,香味却先袭人,李西来眉头一皱。 陈真面『色』大骇。“大师兄,我先走了。”陈真一溜烟跑了。 陈真或许不是太聪明,但他向武之心坚定无比,在这颗心的驱使下,他自动趋利避害,白若对他只有坏处,多看就会动摇他的向武之心,所以陈真每次都聪明的躲着。 翠翠有点不高兴。“那个『摸』哥哥屁股的大姐姐来了。” 李西来面『色』苦。这下好了,躲在霍家,她也能找上门来,日后难道要挖个地洞避着? “弟弟,在玩什么呢?”闻之让人心神皆醉的声音传来,李西来无奈,勉强带翠翠到门口略接一下。 白若莲步轻移,李西来放目望去,即使是下雪天,她穿着和平日无异,『露』出嫩生生的玉臂,和一截莲藕般的小腿。 只是后颈搭了条『毛』茸茸的貂皮小衣,看来她也知道现在是冬天。 “哟,这可不是白大姐么,怎么大冬天的,穿成这样不怕着凉吗?” “弟弟是心疼人家吗?”白若并未因白大姐恼火,她凑上前,是翠翠如无物,那木头『妇』女在旁站着。 “来者是客,请进吧。”李西来带着翠翠后退。 “真的吗?那人家今天进来了,以后也会进来的。”白若微笑。 “拦得住你吗?爱进不进。”李西来自顾自拉着翠翠进屋了。 白若进了门,一瞅到那被毁坏的雪人。“弟弟好兴致,在家堆雪人呢!” “麻烦你不要说弟弟了,我跟你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弟弟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认了人家这个姐姐的,雪人堆得不错啊,弟弟。” 李西来坐在台阶上不语。 白若眼珠一转道:“怎么这里还倒了一个?” 翠翠道:“三师兄踢倒的,他不喜欢跟我们玩。” 白若一听,也不多问,自走上前,将翠翠的那个雪人拨弄几下,便恢复如初。 翠翠眼中十分高兴,白若一看这奇形怪状的东西,有几分了解为何被踢倒了。 见白若这看似无心讨好翠翠的动作,李西来道:“你也要堆雪人?” “人家才不玩这个,太幼稚了,人家只想和弟弟玩好玩的游戏。”说罢媚眼一抛。 翠翠来了精神。“哥哥,你们要玩什么,记得带上翠翠。” 李西来忙不迭摇头。“翠翠,别搭理她,她说疯话呢。” 翠翠点点头,白若款步走近。“弟弟还真是心如铁石,一点都不带搭理人家的。” 李西来道:“少说废话了,你今天来干什么?这一屋子下人都在呢!” 白若一笑,坐在李西来身边,馥郁芬芳冲得人头昏眼花。 “府上后园的梅花快开了,人家想请弟弟去观赏观赏。” 一望白若那笑意盈盈的眼睛,李西来敏锐察觉肯定有阴谋。“你自己看不就好了,非得叫我干嘛?” 白若早有所料,面上不见恼怒,她欺身而进,抱住李西来手臂。“答应人家,好不好?” 换做其他男人,绝对受不了这种诱『惑』,但李西来何许人也,当即不假颜『色』道:“麻烦你用力轻点,我手痛。” 李西来抽出被白若夹住的手臂,摇头。 白若羞涩一笑,半边身子倚靠上来,在李西来耳边吹起香风。“你要是不去,以后人家天天来找你,反正霍元甲也不在家,这些下人,人家看谁有胆子敢说,对不对?” 李西来无奈点头,身旁观望的翠翠,暗自垂下脑袋,将这一幕记在心中,以后有什么事哥哥不答应,这一招可以用。 李西来还不知翠翠就这么不知不觉间被影响,他推了推白若。“差不多得了,你快点回去,别给我惹麻烦。” “你怕他干什么?人家都不怕。” “你这说的什么东西?慢走不送。” 好歹请出这尊大神,被这么一搅,烤火都不用了,但翠翠还是冷,李西来带着她,两人进屋取暖。 过了几日,除夕,霍元甲依旧早早出门,不过这次他记得李西来的话,当天太阳下山时,便已归来,换做往日,霍元甲不到深夜,是难得回来的。 下人们忙碌起来,霍家也张灯结彩,挂上大红灯笼,贴上充满寓意的对联。 值得一提是今天礼物频繁,这还没到初一初二,便有众师傅来送礼,霍元甲让来福记下,改日回礼。 同时收到周掌柜送来的大礼,霍元甲知道这实是送李西来,便让李西来道谢,周掌柜连称不敢,恭敬而回。 除了若干金银,周掌柜亲手交了个小盒子给李西来,回房打开后,现是一截人参腿。 内有张守玄几笔字迹,说是近三千年的人参一角,服之可以修补暗伤,稳固根基,『药』力也可化作劲力。 心中暗道张老有心,此物对李西来用处并不大,他肉身在绿珠洗礼下,早已完美无缺,服之至多增长些劲力。 便来到霍元甲门前。“师傅,此乃张老赐予,近三千年的人参一角,他老人家谈及有大用。” 便将张老字迹与霍元甲一观。霍元甲一看,心中大惊,这可不是凡物,可谓天材地宝。 审视两眼李西来。“西来,你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分享多好。” 霍元甲心中一时欣慰至极,需知这本是给李西来的,他们又不知道,李西来大可偷偷用之,何必拿出来? 不断感叹着弟子心怀之宽广,世人难以教之,这等珍宝,也愿意和师门分享。 叹了口气,霍元甲又想到不成器的儿子,心中一时感慨颇多,良久,霍元甲幽幽一叹。“西来,你是个好孩子,几月前传下的霍家拳,掌握如何?” “已完备。”李西来淡淡道。 “什么?”霍元甲不敢相信,“西来,师傅未曾听清,你再说一遍。” 李西来无奈,有那么惊讶吗?“弟子已经学得十成!” 霍元甲早已呆住了。检验数次,确认李西来已将霍家拳学完,霍元甲苦笑。半年没到,他还有什么好教的? 顿良晌,霍元甲轻拍李西来肩膀。“西来,你真是个怪物!” 李西来笑了笑,霍元甲眼神一厉,“还不跪下?” 李西来心中翻白眼,表面还是单膝跪下。 见李西来未双膝着地,霍元甲正想说什么,却话语一顿,摇头道:“今日我传你霍家绝杀之拳,望你日后,莫行不义之事,不然,为师定出手废你一身根基!” 李西来暗笑,再过两年,让你只手,就是现在,乌绝一出,霍元甲也只能认命。 “是,师傅教诲,李西来定谨记于心!” 霍元甲便念心法口诀,李西来随便记了记。 言罢,拉住李西来手。“西来,不可对外人轻传!”李西来点头,一番话后,欲回。 脚步到门口,霍元甲道。“西来,若是有不解之处,务必来找为师。” 李西来本想摇头,却见霍元甲眼中带着几分乞求的光芒,“到时还望师傅指点『迷』津。” 霍元甲欣悦坐下,他这才有几分当师傅的感觉,李西来这弟子,自从入门,他只管传拳谱,完全不用教诲,看似轻松,实则让霍元甲心中复杂难明,现在他也并非真执意要李西来来寻求指点,他希望的,不过是李西来口中一句话,现在话已说出,霍元甲心里好受许多。 回到屋中,试了试霍家绝杀拳,李西来便不去多想,这拳中之道,不适合他,而且,这一拳比起他的世间正义之拳,不说正义之拳种种妙用,单论威力上,便差了许多。 坐在床上,李西来有些郁闷,“半年多了,寻真珠还是没有动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李西来没有答案。 没多久,参汤送来,却不是下人相送,霍元甲亲自送来,李西来连道师傅怎可如此。 “这汤炖成不同凡响,我怕下人经受不住。”霍元甲摇摇头,将汤盅放到桌上,去了别处。 李西来揭开一看,果然馨香扑鼻,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一角人参,有一半都在他这盅汤里,李西来见之,心底颇有些触动,淡淡一笑,咕咚喝下,等了片刻,没什么反应。 体内劲气微不可觉涨了一丝,李西来摇摇头,这对他确是无用,算浪费了。 并非这人参不行,而是李西来完美肉身所生的劲气,凡物难以代替,纵使是这近三千的人参,也只不过涨了一丝,除非万年乃至数十万年的天材地宝,才会对李西来用处大! 不说李西来,霍元甲饮下参汤,身体麻痒难耐,那是常年与人争斗,所受的暗伤恢复的征兆。 可能再过数月,暗伤尽复的霍元甲,就能迈入明劲后期,此生更有可能步入巅峰之境。 陈真饮下,只觉身体大热,于是在房中大展拳脚,顺利从强身入了健体,都快赶上津门顶尖武师了,师傅也告知这是大师兄拿出来的,陈真一时对李西来更加敬佩。 翠翠喝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睡得十分香甜,当醒来时,面『色』更为红润,身子骨也健康很多。 霍元甲没忘记仅有的儿子。 当得知这出自李西来,霍廷恩便揭开,香味扑鼻而来,他也知道是好东西。 冷笑两声,喂了狗。 是夜,下人都走得差不多,他们也要回家过年,霍元甲放了几日假期,霍家里现在还剩他们五人,连同来福叔,和几名并无家人的老佣人。 让那几名老佣人自成一桌,霍元甲招呼一众落座,来福叔端菜上菜,霍元甲也让他同座。 来福推脱两句,便也坐下,他在霍家数十年,有这个资格。 坐罢,霍元甲道:“廷恩还没出来?”来福道:“老爷,已经叫过少爷了,他说马上。” 没多久,霍廷恩到,翠翠打量他几眼,忙靠近李西来。 李西来笑了笑,年夜饭如果他还闹事,那真的可谓无可救『药』。 霍元甲亦是眼神冷厉示意,让霍廷恩老实些,乖乖吃完这顿饭。 霍廷恩到是平静,执起筷子挑菜吃,陈真也动筷,大吃起来,霍元甲面上有些笑意,看来心情尚不错。 席间来福不断暗示霍廷恩,让少爷说几句,以讨老爷欢心,说不定能得老爷松口,允许霍廷恩外出。 这几月,霍廷恩表现,来福身为最接近他的人,全都看在眼里,他也怕这样一直闷着,对少爷造成不好影响。 一顿饭安静吃完,见霍廷恩一言不似要离席,霍元甲颇有些不悦,数月过去,依旧没有一点长进? 霍元甲便道:“廷恩,你大师兄的参汤喝下去还不道谢,那可不是普通的东西,为父喝了,感觉仿佛年轻许多。” 陈真闻言抬头道:“确实,我喝了也感觉自己变得有力气许多呢!” 翠翠拉住李西来手:“谢谢哥哥,翠翠喝了,现在都感觉好暖和。” 李西来微笑『摸』着翠翠的头。“师傅,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谢来谢去。” 霍元甲一听心中大悦。“你听听,西来怎么说话的,你又是怎么处事的,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你是要气死你爹才甘心吗?” :。: 第42章 原来是个狐狸怪 新春佳节,霍元甲自然不是真的发怒,本来就只是佯装骂几句,发泄一下心头不满。 而这种话,也确实只有对自己的儿女才会说,更没什么不妥的,很正常的教育儿女的方法而已。 但霍元甲不明白,霍廷恩想要的是这种言语吗? 霍廷恩压抑住的怒火,在听到这话后,‘腾’的一下烧到头顶,他骤然回身,嘴角噙着冷笑。“喂狗了!” “混账!”霍元甲盛怒,愤然拍桌欲扇。 来福伸手拉住。“老爷,您消消气,少爷还小,不懂道理,再说今儿个辞旧迎新的大好日子,可不能动手,让我劝少爷几句。” 霍元甲含怒坐下,耳鬓细发尚自跳动,来福放下碗筷,拉住霍廷恩往后院带。 “这孩子……”霍元甲摇头不止,眼中有几分隐秘的光芒。 李西来等人又劝了几句,霍元甲气看似消了,心头却不是滋味。 不求霍廷恩能比肩李西来,他纵使有陈真一半,那便足以让他霍元甲心中大慰。 不说除夕夜不快之事,第二日大清早,便有师傅前来送礼,霍元甲笑纳之,下午作席准备回礼谢之。 值得一提是京城涴澜也送来礼物,李西来打开一看,几件料子不错的新衣,便收下。 不觉又过去几日,霍家也没有初一初二那般热闹,霍元甲复又每日去王府,李西来几人则是留家。 这天白若那玄孙女来了,李西来一看便知,嘱咐陈真照看好翠翠,同这木头『妇』人一齐走向王府。 很快两人走到王府前门,门外守卫认识『妇』人,已是推门请入,李西来亦顿住脚步,哪只『妇』人视若无睹,继续前行,李西来看她并非眼瞎,而是另有目的,压下心中揣测跟上。 绕了偌大的王府半圈,来到背后,『妇』人敲了敲后门,有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开门,她一瞧李西来便偷着笑,惹得李西来大为不解。 『妇』人示意他进去,李西来怒道:“为什么要我走后门,好好的前门放着不走吗?” 『妇』人僵硬一笑,“这是『奶』『奶』的吩咐。” 李西来大怒。“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把我李西来当什么人了?” 李西来执意不走,没办法那女子进去报信,等了片刻,白若赶来,一见李西来不悦站在后门口便笑出声。 白若上前。“弟弟闹什么脾气呢?外面天冷,快进来。” 李西来脸一偏,“让我进来可以,让这『妇』人带我去前门,我要从前门进。” 『妇』人连向白若告罪,白若挥手,笑道:“这是人家的意思,走后门多方便,走前门被人看见多不好?” 李西来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若笑得花枝『乱』颤。“人家就是这个意思啰,走后门多刺激,弟弟快进来。” 李西来抬脚欲走,白若走出,一把拉住他,李西来登时就成了无力的鸭子,硬生生被白若拽进后门。 李西来沉着脸,白若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跟人家走吧。” 李西来冷哼一声,要不是木已成舟,他绝对会从前门进。 一路未见一个下人,王府上安安静静,寂然一片,似乎被刻意清理过。 这越走也让李西来愈发心惊,他仔细一想,似乎自己现在成了送上门的傻鸭子。 李西来心中大怵,道:“我们先说好,我只是受你胁迫,前来观花,没有别的事。” 白若眼眉弯弯。“当然没有别的事,弟弟你想什么呢?把人家当成什么人了。” 李西来冷笑,白若本来就不是人,是只狐狸精。 两人走到后园中,不觉左右散去,李西来发现时,已是为时晚矣。 白若抱住他手臂,两人下到园中边缘一小亭落座。 李西来瞧这园中装横,极尽奢华之能,不知从何处引得一股活水,分为三条流过园中,尾处又合三为一,不知去向。 如今尚未开春,园子里颇为萧索,但错落有致的花圃繁多,想必到春天时,又是另一番景『色』。 白若在他面前挥挥手。“看这些光秃秃的泥巴做什么,人家难道不比泥巴好看。” 李西来点头。“你确实比泥巴好看一点。” 白若娇嗔道:“好看一点?居然真把人家跟泥巴相比,真是瞎了眼。” 白若故作生气转头,李西来才不会哄,两人坐了片刻,那『妇』人端来一精致小壶,下有两盏琉璃酒杯。 甫一放下,白若便让她离去,李西来皱眉道:“这唱的哪一出,说好的观花呢?” “官人,喝点酒暖暖身子,再看不迟。” 李西来心底恶寒,“你不要这么叫我,再叫我可走了。” 白若自顾自斟酒。“官人尽可离去,只是可别『迷』了路,又走到人家跟前来了,或者走到亲王房门边,到时候他问什么话,官人怎么回答呢?” 李西来吞了口口水,这地方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旋即压下寒意,看这白若要耍什么花招。 复又坐下,“这才对嘛,别辜负人家一片心意。” 白若一手执杯,一手托杯,琉璃盏中满溢酒『液』,她笑意盈盈,缓步而来,李西来见此,分外不自在。 行至一尺之前,白若脚步还要再进,李西来道:“别过来了,太近了。” “一点都不近。”说罢翘『臀』一撅,坐在李西来腿上。 李西来大惊失『色』。“快走开,我要叫人了。” “叫啊,人家这里,官人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的!”白若螓首入怀,托举酒『液』递至李西来唇边。 李西来压下慌『乱』之意,说道:“喝不得,谁知道你酒里有没有下『药』。” 白若听了似乎有些生气,身躯用力一坐,李西来顿感自己大腿一扁。 李西来手忙脚『乱』,僵硬要推开。 “人家伤心死了。”白若趁势装成弱女子,被李西来顺利推开。 那身子前倾,直倒向石桌,眼看一张绝『色』之容,就要磕到面前石桌上。 李西来无奈,伸手揽住。 白若得意低笑出声,复又靠在李西来怀里。“还是官人疼人家。”说罢‘嘤嘤’低泣出声,好似真受了什么大委屈一般。 李西来感觉胸口有些湿意,不知是白若真哭呢?还是被她唾沫打湿了。 低头一望,李西来顿呼中计,白若假摔,琉璃盏中酒『液』未洒半分。 “别装了,酒都没事,你人能有什么事。” 白若娇声道:“嘻嘻,官人真厉害,这就把人家看穿了。” 李西来脸一黑,感觉自己智商似乎受到了压制。 “快喝吧,官人,温酒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李西来环顾四周,叹息一声,喝了那杯酒水。 白若这才放下杯,亦不坐在李西来腿上,笑道:“官人猜的没错,人家确实下了『药』。” “你!”李西来双目大睁。 李西来怒道:“你要是敢放肆,我日后定然不放过你。” 白若捂嘴轻笑。“官人,先去观花吧。” 李西来心中七上八下,不知是『药』力还是心理作用,只感觉自己脚步沉重许多。 缓步前行,走到园中一角,一树寒梅迎风盛开。 凛冽寒风呼呼刮过,但这一树傲梅却视之如无物,偏偏要在最恶劣的环境中绽放,这种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让李西来心神触动,更激发起他的斗志!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李西来不禁感叹道。 白若闻之,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便离了李西来,走到那角梅花下头,折下一枝戴到头上。 一时间花映人容,人比花娇,李西来也不得不承认,白若乃是天下之绝『色』,纵使不用媚术,镇亲王亦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官人,来为人家『吟』诗一首,可好?” 李西来暗自纳闷,这狐狸精打什么名堂? 心中如是想,李西来勉强的笑了笑。“我哪里会『吟』诗?” 白若可不依,小跑到李西来身边,嚷着要李西来答应,李西来一时大奇,还真像个撒娇的小东西。 “好。” 白若便放开,眼神楚楚,盯着李西来。 李西来被看得分外不舒服,绞尽脑汁想了一句。“梅花朵朵展华盖。” 白若摇头。“哪里有华盖,华盖是伞边上的,怎么能用来形容花呢。” 白若居然挑起刺来,李西来面『色』古怪至极,“你还听不听了,不听我可回去了。” “要听,人家要听。”白若心中窃笑。 “好,那第二句,美人折枝头上戴。” 白若秀眉一蹙。“这哪里是诗,官人,你可别戏弄人家。” 李西来心中突兀不爽。白若瞧见那面『色』,道。“好听好听,官人也承认人家是美人,人家可高兴了。” 李西来一『摸』下巴,正沉『吟』间,却看到白若脸上狡黠笑容,当即呼上当。 心念一转,李西来笑道:“倏然一阵清风来。” 言罢卖起关子,白若等了会,见李西来没有再『吟』,不依不饶道:“第四句呢,官人快说啊,人家好想听。” 李西来嘿嘿一笑,身子不着痕迹的后退几步,指着白若道:“原来是个狐狸怪!” 白若一愣,发现李西来面上促狭笑容,顿时知道李西来已经明白她的小算盘。 白若羞怒交加。“什么狐狸怪?你竟然这样说人家,大混蛋!” 李西来沉眉道:“叫官人!” 白若道:“谁叫你官人,好,既然你说狐狸怪,人家就让你见识见识!” 白若身子前扑,嗖的一声,大好美人不见了,只剩个两尾的白狐狸,恶狠狠盯着李西来。 李西来一惊,那白狐狸已窜到他肩膀上,作势欲咬。 “王爷,白姐姐正和弟弟在赏梅花呢。” “那好,本王也想看看西来,数月没见,还没好好亲近亲近。” 一人一狐微惊,李西来是真惊到了,狐狸白若却多是装的,她从李西来肩膀蹿下,钻进怀里,李西来无奈,只得抱住,白若也藏好一只尾巴。 镇亲王这时来了,一见李西来,热情道:“西来,数月未见,甚是想念啊!” 李西来连躬身称劳烦挂念,寒暄几句,镇亲王道:“美人呢?” 李西来从容道:“姐姐兴许是冷了,观到半途,自行回房,只留我一个还在。”怀里白若得意『乱』动。 镇亲王点点头,便看到白若。“这是?” 李西来笑道:“王爷,这是路边捡的白狐狸,当时正被一群野狗欺负,我看她可怜,勉强收养了。” 白若又『乱』动起来,不知是得意,还是恼怒。 “真是漂亮得紧,瞧这大眼睛,似乎会说话一样,西来,让本王『摸』『摸』?” 李西来便上前两步,镇亲王伸手,白若便朝他龇牙,同时还撞了撞李西来。 李西来道:“王爷,这狐狸野『性』难驯……”镇亲王讪讪收回了手。 “是极,这小家伙极通人『性』,知道你曾经救过他,所以只跟你,西来,我看啊,这一辈子,它都跟定你了。” 李西来闻言脸一沉,镇亲王讶然道:“西来,面『色』不佳,可是受凉了?” 李西来只得摇头,怀里白若听到这话,心中大喜,李西来迟早是她的! 思及得意处,白若仰起脑袋,『舔』了『舔』李西来下巴。 李西来羞愤交加,低头欲骂,谁知被白若钻了空子,小粉舌在李西来唇上不断『舔』舐。 看那样子,李西来一张嘴,还能更近一步。 李西来大怒,欲摔,白若可怜叫唤一声,李西来叹了口气。 镇亲王这时道:“西来,这狐狸虽说通人『性』,但毕竟是野兽,可不能让它『乱』『舔』,要是得病怎么办?” 李西来面有悦『色』,心中大畅,道:“王爷所言极是,这狐狸虽然白,但又不是人,身上自然不干净。” 镇亲王于是再闲聊两句,让他留在府上用顿午饭,便找白若去了。 待人走远,白若变成人身,不搭理李西来。“怎么了?” 白若转过头,眼里居然有些泪花。“你说人家不干净。”说完转身就走。 李西来莫名其妙,乐得轻松,托人告罪一声,说师傅有命,不得不回,便也回了霍家。 不觉春去夏来,李西来的日子没太大变样,霍家众人亦如此,霍元甲奔波两方,陈真日日苦练,李西来在旁指导,同时和翠翠玩闹,至于霍廷恩,仿若弃子。 三四个月过去,李西来顺利步入了明劲,一身实力较于以往,恢复八成,兼之融合金刚狼心脏的乌绝,李西来自忖,此时的他,对上张英合,亦非被动挨打,而鬼神八一,在李西来面前,已是变得不堪一击! 估计再过段时间,李西来身上劲气部解封,能迈入明劲小成,也就是他之前的部实力。 现在的李西来,再也不是那个初来乍到,险些被野狗咬死的可怜乞丐! 说起野狗,李西来又想到黄子黑子,不知这两条狗现在如何,有没有被人逮住吃了? 笑着摇头,黄子那么机灵,怎么可能被人随便逮住? 第43章 盖世无双之拳 。。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 ..这数月来,倒是清闲,白若很少来找他,可能是之前的话,让她伤了心 李西来不这么认为,八成又是白若的诡计,知道整天『骚』扰,会让李西来不厌其烦,于是反其道而行之,来一招欲拒还迎之计。 但李西来可不吃这一套,白若不来,他心里只有高兴。 翠翠还在睡觉,整理繁复的思绪,缓步走到院中,瞄了眼练拳的陈真,李西来也开始参悟证心拳法,证心拳如今他还只能用出那一招,更多的招式,还需李西来自己去发掘。 悟拳良久,李西来并无收获,看来证心拳不是他强行参悟,就能通透的。 从心神中走出,发现陈真停止练拳,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李西来道“怎么不练拳了” 陈真狐疑道“大师兄,你这拳法看上去很厉害,不过我看大师兄你最近,似乎兴致不怎么好” 李西来笑道“怎么会呢” 翠翠早醒了,也来到院子,听到陈真这么说,她也赞同道“哥哥是有点不快乐的样子。” 李西来摇头。“我本来很不错,被你们这一说,就不快乐了。” 翠翠吐了吐舌头,拉住李西来。“进去吃中饭吧。”李西来点头,三人便迈步。 届时门外传来几声轻响,三人脚步一停。“请问霍师傅在吗” 陈真道“师傅去王爷府上了,不在家里。”那人得了这回应,神『色』郁郁道谢将走。 李西来看那人颇为熟悉,好像是年初在王府上,见过一面的师傅,耍狐狸拳,叫什么胡磐来着。 “胡师傅且慢,不知何事” 胡磐转过身,他也认识李西来,知道这是霍元甲的大弟子,不过也只是个小辈罢了,并非霍元甲。 胡磐勉强一笑,“也没什么事,不过是那通背袁童,怀恨于我,结下一点梁子,特来请霍师傅做个见证。烦请李公子,待霍师傅回来,不忘告知一声。” 胡磐话说得轻松,实则是袁童大肆破坏他手下的生意,更放言今日要将他踢出津门师傅之列,胡磐心中畏惧,所以才来请霍元甲出手化解两家矛盾。 至于为什么不请别人,而请霍元甲,那是因为袁童乃是津门顶尖师傅,别人那里有资格劝他。 而胡磐也和顶尖的师傅,没什么交情,只有霍元甲,在津门师傅中,名声极佳,想来愿意帮忙,更兼拳法精,实力高,还得王爷赏识,只要请动霍元甲,袁童应该不敢放肆。 李西来还未开口,翠翠说道“爹爹深夜才会回来,你要请的话,直接去王府找爹爹就行。” 胡磐苦笑一声,他哪里敢去王府,若因为他家的事,耽搁了霍元甲,若是惹得王爷不悦,后果可严重多了。 李西来面『色』淡淡,便带三人回厅,胡磐心里颇有些急『色』,站在门口喊道“既然霍师傅不在,李公子能否施以援手,在下必有厚报。” 李西来一愣。“你求我干什么” 胡磐面『色』一红,辩解道。“这哪里算是求只是想请李公子赏几分薄面,来家中做客。” 李西来顿了顿,低语道。“陈真,你去吧,正好和津门师傅们交交手,别给我和师傅丢脸。” 陈真摇头。“大师兄,我要练拳。” 胡磐看二人接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站在门口,神『色』颇为尴尬。 “呃”李西来耸耸肩,便拉着翠翠,走向门口。“看着家。”陈真应是。 李西来随意道“走吧。” 胡磐不知为何,只觉眼前还是孩子的李西来,这般做派毫无不妥,仿佛一名世外高人站在眼前,他胡磐撞了大运,才请得这高人出手。 稍微怔了怔,胡磐回过神来,见李西来还拉着翠翠。“李公子,那袁童不坏好意,带上霍小姐,我看” 李西来一笑。“他敢动翠翠一根汗『毛』” 胡磐一听,也是在理,袁童不是傻子,难道不清楚身后的霍元甲 将自己从宛如请到高人的幻觉拉出,胡磐在前引路,三人一路走向胡磐家中。 胡磐收徒的门面,此时颇为凄凉,已经没几个弟子在内,想是得到消息,已将胡磐抛弃。 而仅剩的几名弟子,见胡磐接来李西来,也是不甚热情。 这些弟子眼中,不仅对李西来冷淡,更对师傅胡磐也没什么尊敬,他们之所以没走,好似就是想看看戏。 胡磐尴尬将两人迎进,竟无下人沏茶,胡磐只好亲自下场。 茶『液』浑浊,更无甚香味,李西来轻抿一口,便放下,这胡磐也太抠了,这茶八成是几文钱一斤的边角料所泡。 胡磐不好意思道。“李公子,招待不周,还望勿怪。” 之前胡磐日子还得去,只是自从袁童刻意找茬,他便陷入焦灼境地,如今别说好茶,就是吃饭,都只能勉强。 李西来确实感觉怠慢了,不过还是给胡磐留了几分面子,权且摇摇头。 袁童松了口气,下去备饭,李西来翠翠也正好没吃午饭,等会既然要帮忙,也不算白吃。 饭菜没一会就端上,李西来眉头大皱,这算个什么三菜一汤,一盘空心菜,一盘水煮白瓜,还有一盘四季豆炒肉末,分量还少的离谱,每盘都只有拳头大小,未免太坑了 空心菜和白瓜,都是水煮,一点油沫都无,卖相也是不堪,想必味道定糟糕得紧。 至于唯一的肉菜,李西来细眼一看,一盘菜就七八块肉粒,还都是肥肉,简直是无从下口。 袁童不敢接触李西来目光,退回后房,李西来面『色』不愉,就这点,让他两人吃 翠翠道“正好呢,哥哥,翠翠也想吃清淡些。”听到翠翠这么乖,李西来勉强端起饭碗。 刚要下筷,袁童带着两人来了,见李西来下筷,一时间面上神『色』,尴尬到极点。 李西来一看,一瘦削『妇』人,抱着个熟睡的三四岁的儿子,显然也是来吃饭的。 三菜一汤,拳头大小,五个人吃,怕是一人一口,就只能吃干饭了 李西来心底大呼坑爹,胡磐羞惭道“李公子,实在是在下疏忽了。” 别人既然都这么说了,李西来也不好说什么。 那瘦弱『妇』人落座,胡磐也在桌边坐下,颇是坐立不安。 李西来两人见此没动筷。 一瞥桌上饭菜,夫人眼中有些哀『色』,再看不动筷的两位客人,『妇』人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此情此景,让她面上染上几分红晕,盖因,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妇』人一时情绪失控,低声哽咽起来,那孩子醒了过来,“娘,别哭了。” 胡磐咬咬牙,没有斥骂,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李公子,霍师傅大弟子。” 『妇』人哭道“既然是李公子,你为什么用这种东西招待贵客” 李西来无奈,正想说无碍,胡磐羞惭低下头,『妇』人又道“年前那些银子呢你花了又有什么用” 胡磐面『色』突兀一白,很是不好看,『妇』人道“一千两银子,百匹上好绸缎,你也没用来做衣服,卖了五百两,一共一千五百两,买了个什么玉佩,又送到王府里去了,你送给谁了我跟你十多年,从来没见过你送什么礼物。” 胡磐叹了口气。『妇』人道“你在外面勾搭上谁了不要我们娘俩了” 翠翠小声问道“哥哥,什么是勾搭” 李西来搂住她。“这就是勾搭。”翠翠似懂非懂点点头。 胡磐听到这话,瞥了眼李西来,面『色』有些难看,而李西来只得感叹,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居然花一千五百两银子,讨好白若,完没用啊镇亲王难道这点银子都没有真是不知道这些人,想的什么他以为白若对他有感,才让他赢么不过是因为打的是狐狸拳,白若一开心,就赏了罢了。 胡磐摇头。“娘子,没有的事。” “没有那袁童为什么针对你,一定是那女的和袁童有关系,所以才打压你,对不对” 胡磐面『色』分外难看的摇头,『妇』人道“当家的,咱们家都这副样子了,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你房里那匹蜀锦,我看能当三四十两银子,你把它卖了吧,去做顿好饭也好,青儿也到上私塾的年纪了” 一直忍耐的胡磐大怒。“贱人,住口” 那『妇』人一听大哭。“我知道,那一定是『骚』货给你的东西,自从你抱回来,天天搂着一匹死布睡觉,还跟我分房,你清醒点吧,当家的” 远在王府的白若打了个喷嚏,不禁纳闷,谁那么不好心,骂人家呢 知道了,一定是官人,几月没见,心里虽然没说,但肯定想死人家了白若捂嘴轻笑。 一旁镇亲王纳闷不已,美人怎么突然就开心了 翠翠低声道“哥哥,什么分房睡” 李西来小声回应。“感情出了裂痕,就分房了。” 翠翠微惊。“啊天天睡一起才是感情好,那我跟” 李西来大惊。“咱们和他们不一样,别『乱』想。” 胡磐拍桌而起。“休想,我胡磐就是死,也不会卖那匹蜀锦”说罢怒火中烧,挺身就要掌掴『妇』人。 李西来皱眉。“胡师傅,你这是哪般” 胡磐眼神凶恶愤愤坐下,向李西来赔礼。“『妇』道人家,当着李公子的面七嘴八舌,倒是让李公子见笑了。” 『妇』人停止哭泣,自己忍耐数月,一番话说完,丈夫却依然执意,『妇』人心底满是悲哀。 胡磐眼一横。“还不带着青儿下去” 李西来一愣,这胡磐现在倒是威风得紧。 『妇』人向李西来两人欠身,抱着儿子离开座位,她心中没什么希望,脑海中浮现当年嫁来之时,娘亲说过的那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如此,那是命数,她无法改变什么,况且即使她想要改变,又能如何去变 “都是命啊”哽咽声中,一缕悲怆叹息传来,胡磐冷哼一声,连道莫怪。 李西来笑了笑,届时门外传来豪迈大笑。 “徒儿何在” 胡磐眼中大喜,当即放下碗筷,小跑出门。 “师傅远道而来,快请”胡磐躬身迎进一人,是名五六十岁的老头,面容猥琐,声音却大气莫名。 老头一眼望见李西来两人。“乖徒儿,这两个小娃娃是哪里来的” 胡磐恭顺道“这是津门霍师傅的高徒。” 老头一想。“既然请了我,何需再叫外人” 胡磐唯唯诺诺称是。李西来问。“这位是尊师” 胡磐连点头,“这是尊师秦天,人送外号。” 老头豪爽一拍胸口。“我乃秦天不倒,你们两个是何姓名,速速报来” 李西来感觉好笑,晴天不倒,那雨天倒不倒。 胡磐告知两人姓名,秦天大刺刺的坐下,自顾自端起饭碗便吃了起来。“徒儿,不是为师多嘴,如今有了为师,还怕什么区区袁童,一个耍通背拳的,何足道哉” 胡磐陪侍在旁,秦天不一会,便将三菜一汤吃完,意犹未尽的伸出碗,胡磐自去给他加了一碗饭。“不错,徒儿很有孝心,为师午饭未用,更是三天没吃你们两个小孩,还不回家”秦天差点说漏嘴。 李西来拉着翠翠起身,鄙夷道“胡师傅,这是你师父混的比你还惨,居然三天没有吃饭。” 胡磐闻言一惊,秦天三天没有吃饭,这,应该不至于这么惨吧 秦天不倒大怒。“小娃娃,你说什么居然敢污蔑我秦天不倒” 李西来摇摇头,欲走,秦天不倒喝道“站住,不拿出三分本事,看来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说罢两腿一迈,架势拉开,身子前倾,双手举过头顶,拳势和螳螂拳有几分相似。 胡磐一看。“师傅,你没练狐狸拳了” 秦天紧盯李西来,面『色』严肃道“狐狸拳乃小道尔,为师参悟数十年,得到更好的拳法,徒儿莫慌,待会便传授于你。” 胡磐面『色』一苦,李西来问道“你这是耍的哪路拳法,螳螂拳” 秦天不倒哈哈大笑。“螳螂拳岂能与我之神拳比肩,此拳乃是我日夜苦参,终在春雷乍响之日,犹如老天灌顶相助,通晓此盖世无双之拳” 李西来皱眉不语。 胡磐道“师傅,那这拳名为何” 秦天不倒淡淡一笑,拳势一收,背负双手,仿佛云中高人,“此乃,蟑螂拳” ,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堂客行小说网---手机地址:.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堂客行小说网---手机地址:. 第44章 奇葩 院中一时寂静无声,李西来摇摇头,拉翠翠便转身。 秦天不倒见此,怒发冲冠。“尔等小辈,居敢轻视于我!站住!” 秦天不倒怎能放过,便冲向两人,李西来一个闪身。 秦天不倒便冲急了,脑袋摔在门槛上,恰好某人脚步踏来,于是和鞋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秦天不倒面『色』发青轻声,大声嚷嚷。“这是谁的脚,隔着鞋,都让人闻之欲呕!” 来人大怒,一脚踢出,秦天不倒赶忙驴打滚躲过,沾了一身土灰,站起身端详来人。 袁童一挥手,身后数十弟子一窝蜂涌入胡磐家中。 见到这种大阵仗,秦天不倒身子强撑着傲然挺立,颇有几分前辈高人风范,但发软颤抖的两腿出卖了他。 袁童环顾四周,见到李西来两人,心中微惊,故作没看到,“胡磐呢?给我滚出来!” 秦天不倒伸手一指,冷厉喝道。“尔是何人?竟敢在老夫面前大声言语?” 袁童一看这两腿发软的老头,不屑一笑。“你又是谁!” 此问正得秦天不倒心意。“听好了,老夫就是当今天下宗师,自创出数十门高深拳法,门下弟子遍布五湖四海,胡磐乃座下弟子之一,吾乃秦天老人是也!” 袁童一惊,胡磐师傅竟有如此威势?此时再看秦天不倒颤抖的两腿,仿佛不是因为畏惧,而是蓄势待发,随时要将他一招制服。 袁童微退两步,有弟子上前。“师傅,这人徒弟认得,是河南出名的老骗子,专门误人子弟。” 袁童擦了把虚汗,心中一时恼怒交加,一拳攻来,秦天不倒大惊失『色』,伸手道:“且慢!” “哦?”袁童纳闷望来。 “你我无冤无仇,老夫怕拳法威力过大,将你打死。” 袁童冷笑。“你徒弟不长眼,抢了我的东西不还,正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我津门师傅,不是能耍几套戏猴的拳法,就有资格开门收徒!” 身后胡磐走出,道:“明是王爷爱姬亲赐,怎说我抢你,袁童,可敢与我去王爷面前对峙?” 袁童一言不发,挥手便让弟子行动,突然见有几人走向李西来,袁童眼神望去,让那几名弟子不要动二人。 见众人围上,秦天不倒两腿打摆,大笑道:“人多打人少,正合老夫心意,等吾一枝穿云箭,众弟子带齐徒子徒孙,教训尔等。” 袁童一听,反倒笑了,挥退左右。“秦师傅请。” 秦天不倒摇头道:“老夫拳法,动则惊日月,出则泣鬼神,你个小辈,经受不住。” 袁童没与其废话,上前便是一拳,秦天不倒暴退三丈,趴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 众人哈哈大笑,大呼。“师傅威风!”胡磐面『色』青白,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喝彩间,一阵低笑声响起。“吾不出手,尔等不知天威!” 秦天不倒缓缓爬起,似乎在酝酿气势,又似乎受了伤,爬不起来。 众人笑声一顿,不知为何,面『色』有几分凝重,就连袁童,同样是心中一惊。 秦天不倒爬到一半,咳嗽一声,又倒在地上,看来是真的爬不起来。 众人复又大笑,袁童也松了口气。于是一拳袭向胡磐,胡磐勉强招架,看样子敌不过三招。 这是秦天不倒终于站起。“尔等小辈,焉敢在吾面前放肆。” 两人拳势收住,秦天不倒踉跄走来,望了眼袁童。“吾已发誓,不出天威之拳,奈何俗人相『逼』,不由自己!” 说罢两腿跨出,双手展开,自上而下缓缓拉出一个大圆,袁童微惊。“太极!” 秦天不倒大喝。“错,此乃有极拳!” 面对众人不解目光,秦天不倒沉身诉说。“此有极拳,诞生之日,彩霞蔓延万里,苍天喜泣金雨,地府数万年之冤魂,一朝彻悟,得脱轮回之苦。” “人若使之,必乌云盖天,乃老天受不住此拳之威,更有惊雷伴生,所到之处,万物尽皆净化。” 不知为何,秦天不倒这么一说,万里无云的天空,还真就出现一朵乌云,其中更有雷声滚滚,似有雷公电母在其中蓄势。 “因此乃吾于酉年之始,观十二生肖至阳之鸡,方得造化,故名酉鸡拳!” 袁童如受大辱,怒而出拳,秦天不倒酉鸡拳还未出,便被含怒一拳击飞数丈,直接撞到胡家围墙之上。 秦天不倒眼中大喜,吐了口血后,一个咕噜站起,敏捷攀上围墙,两腿一瞪,成功逃跑。 胡磐讷讷难言。“师……父……” 李西来和翠翠两人,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 袁童弟子恨恨道:“这死骗子,骗了我表哥五两银子,今天就这么跑了,真是便宜他了。” 老头走后,袁童望向胡磐。“将东西交出来,或许我还可以让你继续在津门混饭吃,不然?” 胡磐步步后退。“死了这条心吧,袁童,除非你杀了我,不然休想!” 袁童一笑,环视众弟子。“都听到没?”“听到了,是胡磐请师傅杀的他!” 胡磐闻言,也不怒,他早知道师傅靠不住,李西来也就那样,故以他已经报了官,他不信袁童敢杀他。 他还希望事情越大越好,那样就能去王府对峙,相较于王府,袁童也只是个小虾米! 袁童一眼瞥来,似乎知道胡磐的想法。“官府,别做梦了胡磐!” 袁童招招手,后头走出胡磐仅剩去报官的亲信弟子。“不好意思啊,胡磐,我已经认了师傅了。” 胡磐面『色』铁青,袁童再招手,有弟子取出生死状。“胡磐,借你点死人血,按个手印可好?” 两方剑拔弩张之际,胡磐转身便跑,袁童面上稍有讶然,旋即想了个通透。 然而等袁童去追时,已经太迟了,片刻,胡磐抱着蜀锦出现。 终于见到这朝思暮想的东西,袁童目光『迷』离。 幽香飘入鼻中,香味虽然极淡,却一直不散。 李西来闻着香味,这才明白两人闹到这种地步,争斗的缘由是什么。 除了心里道一句服气,李西来无话可说。 胡磐抱锦,趾高气扬。“你想要?是不可能的,我胡磐就是死,也要抱着死。” “胡老弟,不可如此,你们都退下。”袁童大惊,挥手让一众纳闷的弟子退出胡家。 气氛突然变得让李西来无语起来,胡磐似乎抱着稀世珍宝,有此珍宝在手,他一点不慌。 袁童仿佛亲儿子受制,甚至低声下气恳求胡磐,千万不能弄脏了蜀锦。 翠翠不解问道。“哥哥,那匹锦缎这么贵重吗?” “贵重无比!”两人异口同声转向翠翠,唬得翠翠一愣一愣的。 胡磐远非袁童对手,两人若是相搏,胡磐撑不过十合,就将惨死于袁童手下。 但袁童不敢出手,他若是杀了胡磐,流出血夜,沾湿了蜀锦,可如何是好? “胡老弟,这几个月老哥给你赔不是,只要你把锦缎给我,我取出三千两银子相赠,弥补老弟损失。” 胡磐冷笑。“你当我胡磐是什么人?会稀罕你几个臭钱,今天我话放在这里,就是一万两,十万两,也休想夺走我的锦!” 袁童听到这话,面『色』也不好看起来。“胡磐,你可得好好考虑,今天要是不给我,那好!休怪我不择手段!” 袁童望了眼胡磐身后的房子,意思不言而喻。 “威胁我?我胡磐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袁胡二人僵持在地,李西来也是看够了,走到袁童身边。“袁师傅,不过一匹蜀锦,没必要闹成这样。” 袁童道:“李兄弟,你可能不知道,那是我传家之宝,世代相传,万不能在我这一代出了差错。” 李西来直翻白眼,你当我是瞎么?这分明是数月前白若给的,什么时候成了你袁童传家宝? 胡磐已大喝出声。“胡说八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无耻之人!” 眼看两人又有一场口水仗,李西来让翠翠在旁站着,走到胡磐身边。“胡师傅,三千两可是撞大运了,寻常一匹蜀锦,撑死二三十两,你这可是赚了一百倍,再说,你不生活,你妻儿也要生活啊!” 胡磐傲然一笑。“李兄弟,你不知道它的价值,不要『乱』说,至于妻儿,算我胡磐对不起他们!” ‘我艹!’李西来大开眼界,从没见人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李西来终于忍不住了,趁胡磐不注意,劈手就把蜀锦夺了过去。 两人面『色』惊变,胡磐都要哭了。“李公子,你也觊觎我的蜀锦?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李西来一时说不出话来,觊觎这蜀锦?白若他都抱过不知多少次,为什么要觊觎这匹布? 袁童大喜。“李兄弟,快给我。” 李西来摇头,袁童急转头吩咐弟子:“阿峰,去准备三千两银子,我和这李兄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弟子阿峰领命便走,袁童复又焦急的望着李西来。 胡磐面『色』微变,进身便要抢夺,袁童见此神『色』紧张,已是大步上前。 李西来侧身躲过,胡磐扑了个空,袁童脚步顿住,长出一口气。 “李公子,求求你还给我,胡磐后半生为你做牛做马,毫无怨言。”说罢毫无骨气的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李西来不理,袁童得意笑出声。“哈哈,李兄弟自然会让给我,你就别做梦了,你有三千两么?” 胡磐受此一激,神『色』微变,居然从地上站起,冲到自家房中一阵捣鼓,最后兴冲冲跑出。 “这是胡家传家暖玉,人戴之,寒暑难侵,价值万金,李兄弟,我送你了!” 胡磐手捧一晶莹剔透的碧玉,直往李西来手里塞,倒是让李西来怪不好意思的。 触之确如胡磐所说,并不冰凉,有淡淡的暖意,李西来点点头,勉强手下,算是出工费。 待李西来收下,胡磐道:“恳请李公子把蜀锦交还!” 袁童大急。“不可,李兄弟!” 李西来笑道:“你能给我什么?” 袁童一时没辙,道:“我看这暖玉,不可能万金,最多抵五千两银子,李兄弟,我再贴七千两。” 袁童咬咬牙,这已经是他全部极限,身为津门顶尖师傅,他才能拿出一万两银子。 李西来笑出声来。“两位别争了,这蜀锦,我不会给任何人!” 胡磐道:“李公子,你怎能言而无信,暖玉都收了,现在翻脸不认人?” 李西来奇怪道:“我有答应过吗?那不是你硬塞的?” 胡磐当即变了脸,打出狐狸拳便来抢,李西来无语,这家伙恐怕连陈真都打不过,好意思找他。 随便制住,扔在地上,一旁观望的袁童,面上一愕,这李西来,有些材料! 袁童冷冷道:“李兄弟,银子给了,不给东西,就是你师傅霍元甲,也站不住这个理。” 听袁童拿霍元甲来压他,李西来笑道:“袁师傅,请走吧,这蜀锦你们都别争了。” 袁童一瞪。“李兄弟,这就是不愿给了?拳脚无眼,还希望李兄弟斟酌斟酌。” 李西来笑着摇头,背过身去,似要把蜀锦抱回房里,躺在地上的胡磐,这时眼中又大放希望光彩。 袁童面上一厉,便出手偷袭,翠翠惊呼。“哥哥小心。” 李西来猛然回身,目光如刀,直刺袁童双眼。“区区健体,也敢偷袭于我!” 地上胡磐面『色』一愕,‘区区健体?’说得好生轻松,这可是他胡磐可望不可及的境界! 袁童攻来,李西来一脸不耐,右手抱住蜀锦,左手随意施展『迷』踪拳,与其交锋。 袁童一张脸沉下,他两只手,居然斗不过一只手,他堂堂津门顶尖师傅,居然斗不过十三四岁的孩童! 胡磐早已看呆了,他哪里知道,李西来恐怖到这种境地! 随手打了几招,李西来也没了戏耍的心思,鼓动劲气。 袁童顿感压力倍增,似乎几招之后,自己这个顶尖师傅,就将败下阵来。 地上胡磐,虽然实力极弱,但眼力不错,他察觉到李西来身上鼓动的劲气,艰难大叫:“明劲!” 第45章 苗大姐 。。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 ..袁童闻之一愕,明劲他没有听错,但这怎么可能,有谁能在这种年纪,成为明劲高手 自古及今,没有一人能够做到 李西来不知两人心思,只道颇为无趣,『迷』踪拳势一收,绝杀之拳便出 袁童的手,跟不上绝杀拳的速度,他的眼睛,也看不清李西来的拳头,只知道一种自己无法抵挡的杀招袭来 拳头在袁童鼻尖半寸处停下,迅猛的拳风刮在脸上,吹落数根袁童的眉『毛』,也让他脆弱的鼻腔一痛。 鼻血浩浩『荡』『荡』流出,但袁童没有去擦,因为李西来的拳头并未收回。 场内寂然无声,唯有袁童喉咙滚动,艰难咽口水的声音。 一滴汗水,自额头汇聚,流下鼻尖,稍稍沾到李西来拳头中指第二个关节上。 那滴汗水毫无温度,仿若十二月的寒冰,这怪不得袁童,毕竟他流不出温热的汗『液』。 方才若不是李西来收手,他的脑袋,早已经和从二楼掉下去的西瓜,不会有太多区别。 胡磐失神,口中喃喃自语。“明劲明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明劲” 没有人回答,李西来收回了拳头,袁童依旧呆呆站着,他眼中,有两分不信,两分恐惧,六分难以置信 翠翠这时走过,“哥哥,爹爹知道,一定很开心。” 李西来『摸』『摸』她头。“先别告诉师傅。”翠翠点点头,站在李西来身边。 瞥了眼袁胡二人,李西来冷笑一声,握住蜀锦,劲气翻涌。 “真不明白,你们活了大半辈子,怎么会被一区区虚幻之物『迷』住心智就让我李西来,帮你二人一次。” 胡磐察觉到之后发生的事,他顿然回神,李西来带给他的诧异瞬间消失。 仿佛将死之人,胡磐凄厉大吼。“不要” 晚了,上好蜀锦,化作块块布片,从空中飘落,宛若下了一场花瓣雨。 袁童先是几乎死了,再受到这种打击,踉跄跪在地上,欲哭无泪。 胡磐如同疯了,敞开双手,去接那些布片,还真被他捞到几片,胡磐视若珍宝的藏好。 袁童一见,眼前大亮,似乎受了启发,也从李西来带来的震撼中走出,去捞那些布片。 李西来眉头直皱,让翠翠去屋子里取出火种,不由分说,将袁胡二人一人一脚踢开。 好不容易抢过他们捡的碎步片,直接点起一把火。 满意点点头,李西来望着那火堆,“别整天胡思『乱』想,现实点,好好过日子。”这话是说给胡磐听的。 感觉自己做了好事,李西来心满意足正要走。 哪只那胡磐,腾的一下,冲向火堆,嘴里不住呼唤。“我的锦,我的锦。” 李西来眉头大皱,上前踩息胡磐身上火焰,将他丢到墙角,好歹又等了会,直到那些布片俱都成灰。 “完了,完了,没了。”袁童颓丧着脑袋出了门。 “不我的锦”胡磐执念更深,不能像袁童般,毕竟这蜀锦他日夜抱着入睡,足有数月,他真不知道,失去之后,自己如何安眠 一时想不通,居然要与青墙争软硬。 翠翠惊呼一声,李西来已提住胡磐,左右开弓打了个蒙圈。 胡磐像条死狗般趴在地上,他妻子走出,见到这景象,向李西来道了声谢,便守在胡磐身边。 李西来摇摇头,带着光子也走了。 回到霍家,两人补了一顿中饭,趁着休息,李西来第一个念头,便是白若害人不浅。 可转念一想,这跟白若有什么关系完是袁胡二人自作自受,怪不得他人。 李西来两人走罢,一直偷看的秦天不倒随之离去,现在的他,面容虽然依旧猥琐,却没有那副可笑的做派。 在津门中看似毫无目的的踱步,不知不觉,走到那老乞丐身边。 秦天老人一笑,那老乞丐亦是一笑。“剑童,你回来了。” 秦天老人微笑颔首,两人搀扶着出了城,城外。秦天老人仿佛自言自语。“那小子,是我们苦等的人。” 老乞丐道“剑童,我早告诉过你。” 秦天老人道“但那个精灵,似乎对他也有想法。” 老乞丐笑道“区区精灵,不足挂齿。” 秦天不倒按住老乞丐胸口。“快了。” 老乞丐扫开他手,应道“确实快了。” 细细看去,那褴褛衣服遮掩的胸口,似乎有个黑『色』的印记,像是某种东西的一头。 秦天不倒道“你有十成把握吗” 老乞丐道“剑童,成与不成又如何,反正都要死,我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 秦天不倒点点头,不再多问,搀扶着老乞丐走远了。 翌日,霍元甲反常的没有去镇亲王府,一问方知,他是想考校几人的练武进度。 来到前院,陈真跃跃欲试,霍元甲便让他先打一套拳。 “好咧,师傅”陈真大声答应,随即演练起霍家『迷』踪入门拳法,倒也是虎虎生风,颇有威势。 霍元甲满意点头,陈真天赋很好,又十分勤奋,如此下去,他日说不定能超过他。 不愧是得意弟子,霍元甲如是想到。 这边李西来和翠翠窃窃私语,昨日从胡磐处拿来的玉佩,李西来用纤细红绳穿上。 “哥哥,这给我吗”见李西来将暖玉戴到自己身上,翠翠便问。 “当然了。”李西来『摸』『摸』她头,冬天之时,李西来可没忘翠翠十分怕冷。 翠翠十分高兴,也想拿什么送给李西来,不过却没找到好的,不禁撅着小嘴巴。 李西来笑道“好好带着吧。”翠翠支吾两声,点点头。 陈真一套入门拳法打完,霍元甲分外满意。“真儿,入门拳法你已经熟练,现在可以习练『迷』踪拳” 陈真大喜,霍元甲便将他招至跟前,传下『迷』踪拳法。 陈真心满意足,摇头晃脑,霍元甲道“『迷』踪拳不比入门拳法,其中有许多深奥之处,若不懂,不可藏着。” 言下之意便是让陈真多来询问,霍元甲为其解『惑』。 陈真道“师傅,我记住了,平时有大师兄,实在不解,再来请教师傅。” 霍元甲一听,笑了笑,唤来李西来。“西来,你功夫练得怎么样自从传下绝杀拳,过去数月,也没见你来找为师,莫非,是绝杀拳已经熟络了” 霍元甲面带笑意,绝杀拳虽是一招,却极其艰深,较于一整套『迷』踪拳,还要艰难数倍,他是估计,李西来的资质,多则年,少则二三年,应该能够掌握,到那时,他霍元甲也就没什么好教的了。 抱着这种想法,霍元甲才会如此轻松发问,因为他也不相信李西来,能现在就掌握绝杀拳。 李西来沉『吟』片刻,斟酌话语,若是说他早掌握绝杀拳,并且已入明劲,不久更能小成,达到霍元甲的境界,那这个当师傅的霍元甲如何自处 霍元甲见他沉默,张了张嘴,“你真掌握了”一时间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的汗水,自霍元甲额头落下。 李西来摇了摇头,他是对着翠翠摇头,因为旁边的翠翠,似乎想要替李西来开口。 她昨天可是清清楚楚看着,李西来挥出的那一拳,跟爹爹打擂时一模一样。 霍元甲松了口气,他拍拍李西来肩膀,勉励道“无需颓丧,为师用了十年苦功,才算掌握绝杀拳你资质纵使再为逆天,也不可能短短数月掌握,还需水磨功夫,步步渐进。” 李西来无奈应是。霍元甲道“你先练一套『迷』踪拳,再和为师搭把手,完备后,听为师讲解绝杀拳精要。” 陈真在一旁『露』出羡慕目光,大师兄这么快就能和师傅切磋了,真是厉害,他也要加把劲,在健体境路上大步迈步 李西来点点头,估『摸』就拿出健体的实力切磋一番。 还没等李西来打完一套『迷』踪,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李兄弟” 霍元甲一听,面有悦『色』,满脸笑容迎上。“张师傅”张英合虽然比霍元甲年轻许多,但他境界摆在那里,是霍元甲一辈子到达不了的巅峰,霍元甲本想叫一声张老弟,可张英合叫李西来李兄弟,而且他不过年长几岁,叫人老弟十分不妥,为表示尊重,霍元甲平辈相待。 张英合点点头,目光却望向李西来,霍元甲颇为尴尬。“怎不见张前辈” 张英合这才望向霍元甲,拱手道“家师昨日方回,暂住东城。” 霍元甲不知为何,有些放松,兴许是深不可测的张守玄,带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 张英合再道“家师派我特来请李兄弟,务必去东城一趟。” 霍元甲唤来李西来,李西来道“张英合,你们怎么大半年才回来” 张英合叹了口气“变数颇多,李兄弟去了就知道了。” 李西来点头,陈真与翠翠也来到旁边,陈真望向张英合的目光中,满是敬意,他隐约知道,这位大哥,乃是比师傅更厉害的人物,翠翠则是拉了拉李西来,她好像也想去。 一见翠翠,张英合想起师傅的吩咐,从袖中取出礼物,递到翠翠手边。 霍元甲谦虚道“有劳张师傅费心了。”便示意翠翠收下。 李西来笑容满面。“多谢多谢。”张英合见此也笑了,果然不出师傅所料。 霍元甲这时让下人去准备回礼,张英合摆手。“此次家师吩咐,还需速回。” 霍元甲怎能轻易放人。“那怎么行,最不济也得吃完饭再走,在下还没好好感谢张前辈” 霍元甲这时还有些不确定,背后贵人究竟是否是二张。 张英合道“无妨,举手之劳罢了,门下弟子亦是夸赞,从霍师傅处,取来的棉花香料、酒水等物,俱是难得的上品” 霍元甲一颗心落了地,果然是张英合等人相助霍家,而他也很快明白,张英合等与霍家毫无来往,为什么要突兀的帮助,源头就在眼前,只为李西来而已。 霍元甲惭愧一笑,“再怎么精致,也配不上那个价格。” 需知太极门从霍家收的杂物,都是以市价三倍购入,而农劲荪,听了霍元甲的话,确实精挑细选,但最多,也就能比市面价格高上五成,哪里能用三倍银两来买 张英合道“无碍。”对太极门来说,那点银子不过九牛一『毛』,值不得张英合多费心神。 三言两语间,李西来亦明白,这是张守玄因为他,而对霍家施恩,笑了笑。“张英合,那咱们走吧” 张英合笑着向霍元甲一众道别,翠翠也想跟上,张英合微不可觉摇摇头,李西来一看,便让翠翠在家等候。 两人走上大路,李西来道“张英合,再怎么生事端,也不至于大半年才回来吧” 张英合少了几分正经,促狭一笑。“李兄弟,你到地方就知道了” 见到这坏心眼的笑,李西来心中大奇,莫不是张老遇到什么好事 路程不远,两人到了东城,走近张老暂住的宅院,虽是临时住所,却也比霍家气派偌多。 甫一接近,便看到门外有个张望的小女孩,约莫十一二岁,容貌十分秀气。 见到张英合,她眼前一亮。“师兄。”叫了一声,看到旁边李西来,似乎因为见到外人,俏脸一红。 李西来大奇。“这位是” 张英合回应那小女孩。便对李西来道“李兄弟,这就是秀姐了” “天,这才多久,长这么大了”李西来一惊。 “秀姐患病十八年,现在痊愈,兼之回天丸相助,自然就像”张英合一时形容不出。 李西来瞄了眼秀姐,凑到张英合耳边。“雨后的蘑菇,疯长对吧” 张英合点头,形容十分形象,却又面『色』一正。“李兄弟,可别疯言疯语” 李西来哈哈一笑,秀姐瞧两人窃窃私语,八成是谈论自己,瞅了眼正『色』的张英合,脸颊立时红透回身跑进屋。 李西来便古怪的望向张英合,惹得他郁闷不已。“李兄弟,你这么瞧着我为何” 走近,便有太极门弟子开门,那弟子偷偷看了眼张英合。 张英合上前,弟子低声道“大师兄,师妹自打你出去,便一直守在门口。” 张英合眼一瞪,弟子噤若寒蝉,正经守门。 李西来捂嘴偷笑,声音再低又如何瞒得过他的耳朵,“李兄弟,你为何发笑”李西来摇头,笑意不止。 张英合只感郁闷无比,默不作声带着李西来进了屋。 走过前门小道,进了前院,便见秀姐拉着一『妇』人,那『妇』人嘀嘀咕咕似乎在说些什么,说得秀姐满脸通红。 张英合见到转过身的『妇』人,神『色』复杂的望了眼李西来。“师娘” 『妇』人凶狠瞪来。 张英合连忙改口。“苗姨” 李西来了然点点头,这不就是苗祭祀么苗祭祀一看李西来。“大费周章,就是为带这小子” 李西来礼貌喊了声。“苗大姐” ,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堂客行小说网---手机地址:.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堂客行小说网---手机地址:. 第46章 张老抖威风 苗祭祀颇有些不悦,竟是转过身,不理会李西来。 李西来耸耸肩,此人当初还要害他和光子来着,这笔账他还没细细算过。 张英合此时颇为尴尬,他自然清楚两方的恩怨,这让他不好『插』嘴,举目四顾间,张英合眼亮一亮。“师傅!” 张守玄已站在厅外,含笑望着李西来。 听到呼唤,张守玄招招手,两人走近,张守玄微笑道:“西来,好久没见。”说罢便伸手拍肩。 李西来正想说几句,张守玄面『色』突兀微变。“你小子,明劲了?” 李西来一笑:“瞒不过张老。” 张守玄无言捋了捋胡须,张英合在李西来旁边,暗自心惊,师傅始终夸赞李西来资质,他心里大概有个数,能让张守玄如此夸扬,怎会是凡人? 但听与亲见,又是另一番滋味,李西来现在十三四岁已经明劲,让张英合顿觉颇为羞惭,他百年才,也是弱冠之龄,方成明劲! 苗祭祀亦听到,她转过头。“死老头,说什么大话,这小子看去还没断『奶』,怎么可能明劲?” 张守玄心不悦,苗祭祀这么不给他面子。“小羽,我还能骗你不成?” 苗祭祀心有颇有些骇『色』,看向李西来的目光,出现细微的差别,但一听张守玄叫她小羽,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要叫我小羽!”说罢又和秀姐说话去了。 张守玄十分无奈,小羽是他对苗翠的爱称,想当年这方一口一个小羽,那边一口一个玄哥,结果现在…… 张守玄无法。“西来,让你见笑了。”听闻苗祭祀冷哼一声。 李西来苦苦憋笑。“张老,受得住好。”听到这话,张守玄手下一僵,扯断三根胡须。 三人去厅内落座,门下弟子奉来香茶,李西来饮之,满口余香,较于胡磐家,天差地别。 张守玄道:“你体内劲力浑厚,浑然不像初入明劲者,再过月余,想必你能再进一步。” “瞒不过张老,确实如此。” 张英合在旁听着,只管喝茶,同时心里也有丝紧迫感,他必要李西来先入暗劲! 张守玄瞄了眼徒弟,笑道:“若我所料不差,霍元甲早已经没东西可以教你了罢?” 李西来点头:“霍家『迷』踪拳,年前我便已参透,至于绝杀拳,师傅传下口诀,不过三五日。” 张守玄掐灭那丝复又燃起的心思。“那如今,你可是为道而留?” “自然!” 张守玄道:“霍家『迷』踪拳,较于天下顶尖拳法,略有不足,对你日后,恐怕有些阻碍。” 李西来笑道:“道拳法,我已取得,世间万拳,不足为提!” 本来聊得好好的张守玄,闻言面『色』大变,似乎不敢相信。“你从道取得拳法?” 张英合颇感纳闷。“师傅,怎的?” 张守玄幽幽一叹。“老了啊!” 李西来道:“是也不是,因为这拳法还只有一招。” 张守玄闻言,欣慰目光望来,需知他张守玄,十余年前,便是暗劲巅峰,几番冲击罡劲,无法突破桎梏。 但凡境界高深者,心必然有道相助,犹如『插』翅之虎,而无道者,便如无翼鸟,怎能飞天? 暗劲巅峰,世间绝顶的张守玄,心自然有道,无需多说。 罡劲无望,大路不通,张守玄便想到路,这条路便是由心之道铺成。 道的深处,玄妙异常,或有所得,便如太极宗师,张三丰,参透几道,得太极拳剑,传太极门! 是以太极门经久不衰,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在这面,他们的传承,乃是道所生,他门如何较之? 太极门每一代掌门,也必须是和太极拳剑相合之人,心之道接近太极,才能将拳剑习练到极高深境界! 张守玄,便是如此,暗劲巅峰,天下第一! 如今张守玄罡劲不成,想要再进一步,便是要去悟自己的道,而不执『迷』于太极张祖师的道。 可惜知易行难,张守玄十数年苦功,毫无所得,盖因太极之道,在他心扎根太深,更有凡人在世,万般俗念缠身。 参透己道,短短四个字,世间千年,无数英雄豪杰,至死也迈不出一步! 现在听闻李西来已至道有得,张守玄除了欣慰,更是羡慕万分。 他明白,自己这一生,恐怕做不得进步,张英合或许能冲击罡劲,但取道,却也基本不可能。 种种原因,张守玄才会这般惊讶,盖因李西来竟已和太极宗师一般! 张守玄郑重躬身。“望师不吝赐教,让弟子一观其道!” 张英合见此,讷讷难言。“这……” ‘啪嗒’前来换茶的太极门弟子,见到这一幕,手顿觉没了力气,大好茶水洒了一地。 李西来大惊。“张老,过了过了,你说一句便罢,若是如此,我可走了。” 张守玄谢过,挥退那弟子。 李西来苦笑,说了两句自己的看法。“道这个字太难理解,不如直接叫信念,我李西来清清楚楚,这辈子要做些什么,也正用尽全力的去做,这证心拳,自然而然,在那天,出现了。” 张守玄与张英合听罢,若有所思,良久,张守玄叹息一声,他可能无法像李西来纯粹。 张守玄道:“证心拳,好名字!西来,你日后成,必然不可限量!” 聊过一阵,饭菜完备,张守玄也不再沉浸于丧气的情绪,他一扫衰败,邀李西来进席。 见此,李西来自然笑着答应。 这是一顿家宴,是张守玄特地邀请李西来赴宴,桌张守玄做主,为表重视,李西来坐在玄左侧,张英合在旁,苗祭祀在玄右侧,秀姐在旁。 菜肴精致美味无需多言,席间苗祭祀视若无人,为秀姐夹菜,秀姐不时偷看张英合,惹得张英合闷头吃饭。 张守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十分满意,秀姐看样子再有半年,能恢复如初,英合年纪也大了,这样刚刚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人自家消化,不过,还需要等几年,英合暗劲巅峰冲击罡劲再说。 吃到半途,张守玄频频示意苗祭祀,让她说正事,哪只苗祭祀不怎么搭理,张守玄颇为不悦。 便举起小巧酒杯。“我敬李小友一杯。” 李西来也未觉不妥,张守玄如此看重,他起身道:“多谢张老厚爱。” 喝完,张守玄侧头,张英合立时举杯。“我也敬李兄弟一杯。”李西来笑着喝下。 张守玄再侧头,苗祭祀恍若未觉,倒是秀姐瞧得父亲面『色』不佳,端了杯酒欲敬。 “小孩子喝什么酒?快坐下!”苗祭祀阻拦道。 秀姐委屈坐下,她实际年龄都快十九了。 李西来笑了笑,张守玄终于出声了。“小羽,给我一点面子好吗?” 苗祭祀不愧是苗祭祀,冷笑道:“给你面子?我随你回太极门已经是最大的面子了!” 张守玄微微皱眉。“以后的日子,你也想这么过?” 苗祭祀道:“以后?什么以后?我只是带秀姐,去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子家里住段时间。” 苗祭祀说完偏过头,如此,纵使淡然如张守玄,脸也有点挂不住。张英合忙来敬酒。 张守玄喝下一杯,又转向苗祭祀。“小羽……” “不要再叫我小雨,张守玄,我告诉,我苗家的女子跟你汉家不一样,不懂什么三从四德,什么嫁鸡随鸡,想让我原谅你,最好死了这条心!”说着说着,苗祭祀哭了出来。 张守玄微怒。“我自己做过的事,我自然知道,现在跟你说的不是这个问题,西来现在在这里,你给他好好道个歉!” 李西来一听,顿明张守玄的良苦用心,原来是为苗祭祀当初害他和光子的事。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做错了吗?”苗祭祀一连三问。 张英合在旁听着,颇为尴尬,不知如何是好,恰逢李西来望来,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 “是我不对,小羽,当初师傅有命……” “为你师傅?我当初怀胎六个月,你一句也不说,一封信都不留?跑了?” 苗祭祀泣不成声,若当年张守玄一直守候在旁,她也不会怨气加身,扰『乱』胎气,生出个族人眼先天缺陷严重,没有救『药』的怪胎。 当年她父母长辈想到苗祭祀二八年华,和快四十岁的人尝了禁果,更生下这怪物孩子,当即要埋掉,准备再安排苗祭祀随便嫁出家门。 是苗祭祀,拖着刚生下婴儿的虚弱身子,抱着秀姐逃出苗寨。 其实本来事情还有寰转的余地,怪怪在张守玄没有说出自己太极传人的身份,他当初心也是不安,害怕给太极门抹黑,所以隐瞒下来。 这下好了,导致苗祭祀几番陷入绝境,这些本来可以避免的。 太极门何等庞然大物?如果男方是太极门真传弟子,苗祭祀那不叫跟人有染,而是攀高枝! 她算生出再葩的怪物,父母长辈也会拼死拼活救助,断不可能埋掉孩子,还派人追杀苗祭祀,以雪家耻。 所以说到底,这事最大的错还是在张守玄,只怪他考虑不周,当了负心人。 “小羽,是我的错。”张守玄也认了。 当年太极门任掌门垂危,密信唤他回去继承太极门,这种节骨眼,张守玄不敢捅出这件事,不然,难以服众,难以让同门师兄弟,闭嘴巴。 任掌门身边得意弟子,并非张守玄一人,还有数人只他差了一线而已。 而张守玄可谓是犯下大错,忍了近四十年,暗劲大成,只差一步,能巅峰,进而以童男之身,冲击罡劲,师傅对他抱有很大期望。 结果,还是控制不住欲念。 若是让他师傅知道这件事,别说同门师兄弟,他快咽气的师傅可能会涌出生机,还能再活一两天。 于是,张守玄昧着良心,瞒下这件错事,当掌门,压服一众师兄弟。 万事安定,等他醒悟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挂念苗祭祀,便暗派人打探消息,阻止苗寨追杀。 听闻女儿先天大缺,张守玄不惜耗费精血,隐秘炼制回天丸,只为偿还当初罪过。 又害怕见到苗祭祀,一拖再拖,拖了足足十八年,才敢一见。 这便是凡人的杂念,不说张守玄本身的道,不足以有得,心再压这件事,信念谈何纯粹? 席间沉默片刻。张守玄缓缓开口。“过去的,让他过去吧。” 说罢,望了眼张英合。 张守玄发誓自己身的事,不会再重演,于是他这一代精挑细选,只选张英合一人做亲传。 虽然会让他缺少些什么,但张守玄不认为那是磨炼,那只是勾心斗角的痛苦。 而张英合也不负张守玄期望,青出于蓝,有望在三十岁前迈入暗劲。 苗祭祀叫道:“你过得去,我过不去!”秀姐一听,有心劝解爹娘矛盾,却说不出口,她知道,苗祭祀为她付出了多少,她又怎能说话,伤了苗祭祀的心?这时候,缄口不言,或许好些。 张守玄闻言,面『色』沉沉,缓缓站起。 苗祭祀毫不退让,狠狠盯着他。“你想怎样?要我道歉,除非把我打死!” “小羽,我对不起你!”张守玄深深一躬,再抬头时,清明眼,隐有浑浊泪水。 苗祭祀心剧震,鼻头发酸,转过脸去。 这时张守玄又转向李西来,不等李西来开口,他再度躬身。“西来,归根结底,错在于我,望你不要挂怀。” 三人听到这话,都是心大为错愕,张英合无法阻拦,只是心悸动。 而苗祭祀,身躯一震,抹掉即将流出的泪花,似乎是不想让张守玄,看到她的样子。 李西来连站起,“没事,张老,光子没受什么伤,怎么会计较呢?” 张守玄闻言脸微有些笑意在外,但心却是另一番滋味。 李西来如是说,那如果山田小姐出了事,又会怎样? 张守玄不去想那后果,只是心底叹息,正因为如此纯粹而霸道无二的信念,李西来才能参透己道。 “小羽,还不向西来道歉?”张守玄又转向苗祭祀。 李西来并非不知进退,他忙道:“张老,不用了,李西来何德何能,得您如此厚爱?” 张守玄面『色』一板,“西来,我自有主张!” 张英合还不得其解,李西来已是了然于心,也不多说,淡然坐下。 苗祭祀道:“休想!” 张守玄一拍木桌,菜肴碗筷蹦起三尺高,却都稳稳落下,满溢酒水的杯,未曾漫出一滴酒『液』。 一见张守玄发威,王霸之气扑面而来,苗祭祀脸羞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怎样。 “李西来,对不起。” 张守玄板着的脸下,暗藏笑容。“大声点,我都听不见,别说西来了!” 苗祭祀仿佛是急了。吼道。“李西来,我向你道歉!”说罢冷哼一声,拉着秀姐走了。 张英合见此欲追,张守玄拦住他,“坐下!”张英合无奈坐下。 张守玄面再现畅意笑容。李西来道。“恭喜张老夫妻和睦。” 兴许是多喝了几杯,张守玄大笑道:“这『妇』人,还犟得很,当初明明是她先勾引老道,毁老道前途,还没跟他算账!” 李西来没有接口,张英合更不敢接口。 可能心实在痛快,张守玄又道:“这贱内,等到晚,老夫必定好生收拾教训一顿!” 李西来不语,投来怀疑的目光,张守玄仿佛发怒:“呵呵!灵参已将老道炼制回天丸损耗的精血补完,现在老道收拾起她来,简直是……”张守玄突然想起过了,连忙住了口。 内里苗祭祀可听不下去了,怒叫道:“张守玄!你个混蛋,当时见到老娘,跟个没见过女子的『淫』贼似的,手脚不老实,当场……”苗祭祀也顿住了,许久,愤愤道“现在还有脸跟小辈说这种话!” 张守玄尴尬笑了笑。 张英合摇头晃脑,假装看四处的风景。 李西来掏了掏耳朵。“张老,刚刚你们说什么?我这两天不小心受了寒,有些耳塞。” 张守玄道:“西来,方才并无人出言,赶紧用饭,完罢让老夫见识见识你的证心拳。” 第47章 内力劲力 三人饭罢,休息片刻,坐在院,李西来道:“张老,这证心拳只有一招,还不是完整的拳法。 .” 张守玄点头。“如此,说明你日后还能再得!”李西来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张守玄道:“让我来见识见识,你证心拳威能如何。” “哦?张老亲自下场?”李西来望了眼眼满是兴趣光芒的张英合。 张守玄道。“英合稍后。”李西来笑道:“哟,你们师徒还车轮战,我可不干。” 张守玄微微一笑,知李西来逗趣,便道:“全力一拳,攻我,受之!” 面对张守玄,李西来自然不会认为,自己一拳能打散这‘老骨头’。 眼神一厉,喝道:“世间正义之拳!” 张守玄微微发怔,李西来不知缘故,大喜,这拳居然能无声无息摄人心神,实在出乎意料。 于是李西来一拳正张守玄胸口,没等李西来说话,他拳头处,骤然回返沛然大力。 李西来怛然失『色』,这劲力,与他大为不同,若说李西来的劲力是软土,张守玄的劲力可谓铁石。 这,是暗劲!暗劲宗师,千人难敌!更何况巅峰的张守玄。 对付李西来,张守玄甚至不用出手,李西来若是冒失进攻,非得被护身暗劲弹死不可。 见到李西来脸惊骇,张守玄一笑,反涌的劲力消失。 李西来心有余悸的出口气,刚才如果暗劲涌来,他八成得当场重伤倒地不起。 张守玄稍稍闭目,似乎在回味李西来那一拳,片刻。“你已将道,融入此拳?” 问过之后,张守玄似乎有些错愕。“拳之道,莫不是得拳者藏于拳,待继承者发觉,怎么会这么直截了当,融道于拳,直接让对敌者,感受这道呢?” 方才张守玄拳时,感受到李西来的道,不过他自然不会受到影响,只是纳闷,他使出太极拳,这也是张三丰祖师于道得来的拳法,却没有这种神妙之处。 李西来自然也不懂,张守玄道:“可能这是得拳者本尊施展的特殊之处!” 张守玄望向张英合,“英合,你也来试试西来的证心拳!”张英合便下场。 见是张英合,李西来好意提醒道:“张英合,你可得小心点。”张英合慎重点头。 “世间正义之拳!”李西来再次大喝,张守玄面『色』古怪点点头。 而张英合方才听过一次,现在再听,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羞耻,他尴尬笑了笑,推出一掌。 李西来面『色』淡淡,这本来是他心的道,他心的正义,哪里管得了别人羞耻不羞耻? 两个呼吸间,拳已至,张英合稳稳接住李西来一拳,毕竟初入与巅峰,他们之间差距太大。 但反常在于,李西来收回拳头后,张英合错愕退了几步。 张守玄忙关心道:“英合,可有所悟?” 张英合脸一红,又不好撒谎,硬生生憋出几个字。“弟子,甚觉有理。” 张守玄一愕,哈哈大笑:“西来,快来见见你这徒弟。” 李西来亦是大喜,张英合居然能领悟半成,实在是难得一见的才。“张英合!哦,不,英合!” 张英合笑道:“西来!” 张守玄见此,并不担心,张英合领悟李西来道之几分,或许是暂时的烦恼,但日后,他相信张英合能够融会贯通,又或许破茧而出,这是张守玄的信心,他的徒儿,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这只是个小小考验,如果张英合连这点都做不到,谈何太极掌门? 门下弟子端来桌椅,三人复又落座闲谈。 却不知霍家,迎来一位不速之客,霍元甲亲自出来相迎,他在王府数月,十分清楚,镇亲王宠这位美姬,宠到了何种程度。 “李公子呢?” 霍元甲微急,正想遮掩过去。 “可不要骗人家哦,找不到李公子,人家告诉王爷!” 霍元甲无奈,兼之白若找李西来,也未曾有害他之心,或许真是看这徒儿了。 真是冤孽啊! “西来去东城了,有前辈相请,夫人还是暂等片刻,西来应该马回。” “不行,人家想死李公子了。” 霍元甲大惊,连忙四处张望,发觉无人偷听,才松了口气。 白若见此,嘻嘻一笑,那『妇』人陪同在旁,自去东城寻找李西来去了。 霍元甲掩门,面满是苦笑,对白若他是毫无办法,只能希望李西来能谨守本心。 可真有那么容易吗?连见过大风大浪的霍元甲,见到白若,心脏都会怦然几分,久了,更绮念横生而不绝。 李西来正与张守玄谈论一直深存心底的疑『惑』。“张老,你可听说过修炼内力的江湖人?” ‘内力’二字一出,张守玄脸微有愕然,旁边张英合则是疑『惑』不解望来。 瞧见张守玄面『色』,李西来心一喜,看来这次问对人了。 张守玄不愧是天下第一,此等密辛还是知晓的,见李西来执意要获知,他笑道:“西来真是出乎老道意料,内力之事,早已断绝,当今世,唯有几个隐秘门派古籍有记载,没想到西来你也知晓。” 李西来道:“张老,您可别卖关子了,快说来与小子听听。” 张英合同样好望来,张守玄一笑,轻捋灰须。“百年前确实有修炼内力的江湖人,不过那时天地异变,内力之法失传,到现在,武林只存劲气。” 李西来还待再问,张守玄摇摇头,看来他也不知道那异变的缘由。 李西来道:“不知张老可否得知,内力与劲力,有何不同?” 张守玄道:“内力修内,劲力练外,内力专固脏腑,劲力特强躯干,两者差别太大。” “至于详细,老夫又不曾练内力,更没见过修炼内力之人,并不明了。” 李西来点点头,看来现在这个平行界,依旧不存在内力。 张守玄道:“不过根据太极门古籍记载,以前的江湖,俱是修炼内力者的天下,而修劲力者凤『毛』麟角,直到后来天地异变,内力不生,才纷纷改练劲力。” 旁听的张英合目光一凝。“那岂不是说劲力只是无法选择时的选择,远远不如内力?” 张守玄道:“非也,乃是因为内力别有玄妙,劲力取之于躯干,馈赠强壮躯干,内力取之于脏腑,馈赠强壮脏腑,而人本身,以医者角度观之,可以无手无足,不能无心无肝。” 李西来点点头,这和他一直的猜测有些吻合。 张英合似乎明白。“馈赠强壮脏腑,可敌我等武人铁拳?” 张守玄道:“自然没有,修炼内力者因其藏于内,多要神兵相助施展,可不像我等修劲力者,身体是最强的武器,一双铁拳无人可挡,同等境界下,内力多不是劲力的对手。” 张英合不解道:“那以前怎么都是些修炼内力的人呢?” 张守玄叹息一声。“身躯乃杀伐之器,脏腑才是人之根本,杀伐之器纵使再强,迟早滞涩,而根本若是强盛,便有大把时间以思改进,故以内力者在杀伐弱于劲力者,但劲力者能强盛多久?二十年成人,再经四十年孱弱,内力则不同,其高深者,百年不朽矣。” 李西来这时道:“修炼内力劲力活得久?而且强盛的时间更长!” 张守玄点头,李西来终于明白,内力与劲力的区别,试想一对双胞胎,资质并无不同,勤奋亦是同样,一个从小练劲力,一个从小练内力,练劲力的弟弟,前六十年稳压哥哥,但哥哥因为内力固本,越来越强,弟弟则是六十年后孱弱,那么以后的时间,哥哥便能反转。 张守玄幽幽一叹。“修炼内力者,生命悠长,故有大量的时间,供以攀登高峰,而劲力,六十之后,一生基本定格,正如此,以前的江湖,才以内力为尊,偶尔出现劲力大成者,也不过碎石投湖,因为在那些修炼内力的人眼,劲力者再强能如何?寥寥几十年,便将化作枯骨。” 张英合心神触动。“师傅,你……” 张守玄哈哈一笑:“没错,为师现年五十有八,因人参之功,或许可以冲一冲罡劲,但并不理想,而这次机会一旦不成,这辈子只能安心养老,观你成才!”张英合闻言垂头,心坚定,必不让师傅失望! 李西来问道:“张老,您为什么如此执着于罡劲,现在您不早是天下第一了么?” 张守玄笑了笑。“现在不过是矮个里面挑高个,老夫还差的远呢!西来,本来让你知道更多,并非好事,但你这身根骨,老夫自感此生罡劲不成问题,便详细与你一说。” 李西来谢过,张守玄道:“内力与劲力,前期迥然不同,‘后期’各有优劣,可真正的后期,两者殊途同归,一进罡劲,便能以外入内!” 李西来一惊。“还有这种说法?” 张守玄道:“是矣,罡劲便能以外入内,再一层,内外相通,直至浑然一体,到那时,说不定劲力又将反压内力。” “入了罡劲,以外入内,躯体稳固,血气不衰,劲力不消,巅峰不倒,又有数十年时间,供以攀登,老夫才会如此!” 李西来目『露』神往,他相信自己肯定能到那种境界! 张守玄笑道:“但内力者的时间可劲力者充裕得多,一入先天,寿元大增,由内望外,不急不缓,全不似罡劲,只有区区二三十年。” 李西来记在心,却突兀冒出个不一样的想法。“张老,如果两者同练如何?” 张守玄闻言大骇。“西来,不可,不说如今内力无法自脏腑生出,即使有那种条件,亦是无底的陷坑,劲力与内力同存于身,必定势同水火,让贪图者脏腑爆碎,躯干迸裂而亡!” 李西来神『色』变换间,微微点头,却如何瞒得过张守玄?他便说起记载里,自认不凡的盖世才,修炼劲力与内力,最后落得凄惨下场的结果。 说了一番,见李西来消去那危险的想法,张守玄方才缄口。 “英合,你现在还有足够的时间,步入暗劲,冲击罡劲,切勿被凡俗之念所影响,小羽那边,有老夫计较。” 张英合面『色』泛红,唯唯诺诺领命。 李西来心大笑,凑近张英合耳边。“英合,还不叫岳父?” 声音虽小,如何骗得过张守玄,但见他毫无异『色』,只顾饮茶。 张英合一时大急,想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当起个闷头葫芦。 过了不久,李西来准备告辞,忽然刮来一阵香风,幽香扑鼻,让人不自觉便沉入其。 张守玄眉头微皱,张英合在旁亦是颇为纳闷,好怪异的香味! 片刻,守门弟子面『色』通红,身子佝偻,艰难跑动来报。“掌门,外头有位女……”弟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张守玄见门下弟子如此不堪,挥手让其退入房。 那弟子松了一大口气,李西来却从他脸发觉六分不舍,而这弟子不时偷偷回头的动作,也出卖了他。 张守玄冷哼一声,安然在座。 李西来暗叫声糟糕,“张老,我去会会!” 不等张守玄回答,李西来便小跑出去。 瞧着那带着点急『色』的背影,张守玄目光变换间,突兀冷厉了几分。 暗自闻香,心觉得不错的张英合见此,面『色』一正,连从椅站起在张守玄身旁站定。 果然一到门边,便见白若笑意盈盈,在挑逗另一位守门弟子。 但见那弟子面『色』红润如血,不敢抬头直视白若,身子更是弯曲,恨不得立马蹲下去。 见李西来出,白若眼前一亮。“月余未见,人家想你……” 李西来喝道:“还不快走!你来这里干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若笑靥如花:“你在担心人家?” 李西来不悦道:“赶紧离去,明日我来王府拜会。” 李西来面『色』沉重无,白若却笑得花枝『乱』颤,那弟子偷偷抬头,大叫一声,似乎经受不住,直接跑进府。 小步轻移,白若傍在李西来肩头,幽香袭人,李西来大怒:“快滚!”说罢便推。 哪只白若将李西来制住。“里面有什么人,莫不是女人?人家可不依呢!” 李西来心叫苦,要是让白若见到张老还得了?然而形势所『逼』,李西来无法反抗,两人缓缓进了府。 第48章 巅峰之战! 张英合瞳孔一缩,由衷夸赞,“身如弱柳,面若桃丹,好一位红粉佳人,西来…你这…” 张守玄默然不语,白若闻声望去,原是明劲巅峰的高手,旋即不以为然。“小哥哥,人家被你说得脸红了。” 李西来冷笑:“哼,又发『骚』了!”白若听了,不仅没恼,反而一个劲发笑,笑得李西来莫名其妙。 张英合神『色』清明。“这位小姐,言过了,西来,这是你……” 李西来一时大奇,张英合眼中毫无『迷』醉,只有欣赏神『色』,他见到白若,居然还能保持清明。 李西来挠挠头,正想怎么介绍白若。“人家是小马驹呢!” 李西来脸一黑,张英合纳闷道:“小马驹,好怪异的名字。” “西来,这位小小姐……小马小姐……” 李西来连摇头。“英合,别信她的鬼话,这是白若,是个……”李西来犯起难,难道直说是个狐狸精? 两方正常交谈,一时无语,沉默的张守玄开口了。“西来,半年没见,没想到你到了如此地步!” 张守玄意味深长望来,李西来吃不准张守玄的意思,连解释道:“张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张英合尚自一头雾水,不明师傅这话意思。 白若道:“官人,这个小老头是谁?” 不待他人开口,张英合大为不悦,“西来,这位可是良家女子,怎生这般不懂礼节?” 李西来闻言颇为尴尬。 张英合还想再问,白若朝他眨眨眼睛,张英合话语一滞,心神稍微有一丝波动。 张守玄见此,欣慰点了点头,英合之心境,着实稳固! 白若见功成,还不罢休,故意捻指朝小老头诱『惑』轻笑。 张守玄哈哈大笑:“何方妖孽,见我张守玄,居然还敢直视?” 白若一听,笑容消失。 张守玄伸手一指。“区区下等媚术,焉感在此胡作非为?西来!过来!” 白若早已惊住,李西来偷偷抽出手,悄悄来到张守玄身边。 张守玄望来,目光中有七分怜爱,掺杂三分责怪。“你怎么会被精灵,『迷』『惑』住心智?” 不等李西来开口,张守玄道:“也对,你的天资,无怪精灵觊觎,又兼年少,自受不住此等诱『惑』。” 李西来道:“不是,张老,你听我解释,是她先找上我的。” 张守玄冷哼一声,搭住李西来肩膀,良久,庆幸一叹。“幸好,你元阳未失,没有被这精灵毁掉!” 李西来垂头不语,张英合看这一系列变故,“师傅,这女子是,精灵?” 张守玄道:“没错,待为师一观!”说罢双眼中神光大放。 张守玄冷笑一声。“原来是个狐狸精,你不在深山修修行,为何来勾引西来?”张英合惊骇望去,狐狸精? 李西来嘀嘀咕咕,“早让你走的,非要进来见张老。” 白若恢复如常,听到李西来嘀咕,心里有些喜意。 张守玄道:“西来,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李西来连连摇头,张守玄眼中有些复杂。 白若粲然一笑。“人类小辈,人家好歹是你『奶』『奶』辈呢,就这样跟人家说话的么?” 张守玄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白若道:“是吗?是人家死?还是你这小老头没命呢。” 李西来连朝白若眨眼睛,示意她不要惹麻烦,有多远就滚多远。 张守玄斥道:“西来,退下!”张英合拉着李西来两人退下。 白若战而未动,张守玄同样坐在椅上淡然饮茶,两人谁也未动,亦不曾开口。 两人不语对峙间,李西来只感幽香淡了许多。 张守玄淡淡开口。“你这狐妖心怀不轨,接近西来,今日若不是偶然,一颗未来参天之树,险些夭折。” 白若笑眯眯的,还不忘对李西来抛了个媚眼。“怎么是勾引呢,人家与官人你情我愿。”李西来连偏过头。 “西来年幼无知,受你魅『惑』,难道老夫还看不出来。”张守玄说罢一拍,茶几登时断裂为片片木块。 白若看出深浅,轻笑:“原来是个暗劲的小老头,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管人家的事吗?” 白若笑容一散,李西来再闻不到分毫幽香,蓦然院中刮起阴风,风势极烈,掀翻房头不少青瓦。 幸好这处宅院,乃是城中角落,十分幽静,方圆数里并无人家,不然这等异象,瞒不过他人耳目。 李西来张英合两人于风中凌『乱』,忙找了根圆柱,以避风势。 张英合担心处于正面的张守玄,再望去时,只见张守玄淡然座于风中,须发皆不见起伏。 他身旁三尺之外,飞沙走石,而张守玄三尺之内,却分毫不见风息。 白若目光稍稍凝重几分,“原来是暗劲小成,但也不够格跟人家对敌!” 说罢风势再烈三分,上下摇摆的房门经此一吹,‘咯吱’一声,半截房门离了门框,余剩下半截吊在框上,抽搐般的狂抖,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看那模样,似乎再过几个眨眼,就将离体。 房内一众太极门弟子,欲出门相助掌门,只见四五人手拉着手,艰难移步。 最右边一个弟子一时不慎,手里一滑,身形立刻暴退,撞在墙壁上,击落一层土石,不省人事。 张英合连呼道:“尔等速速躲好。”那些弟子如释重负,俱都小心翼翼移步,扶起那受伤弟子,正想回房躲藏间,那房门终于支撑不住,离了门框,好巧不巧,朝那些弟子砸来。 声响过后,留下一众弟子哭嚎,虽然未出人命,但被木门正砸中的几人,已是受了断骨之伤。 张英合无奈,于风中缓慢步行,相助那些弟子躲藏。 李西来在木柱后暗自咋舌,这白若随便招阵风都有这般威势,看来当初白君偷袭成功,实在侥幸之至。 又或许七窍玲珑实在不凡,光子驾驭白君之后,便能和白若分庭抗礼。 外头风势如何猛烈,张守玄毫不在意,盖因他周身三尺之内,一丝风息也无法透入。 白若难得收起妩媚之姿,小脸认真,呼唤阴风,片刻,风势再上层楼,同时变得森寒,似乎要将人冻僵。 柱后李西来缩了缩身子,打了个喷嚏,炎热天气,他只感觉冰冷彻骨。 张守玄淡然一笑:“够了,你这阴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伤到老夫一根汗『毛』。” 白若瞥了眼李西来,风势不停,其中森冷却撤了个干干净净。 张守玄一笑,白若此时乍然抬手,隐约可见一抹亮晶闪过,数之不尽的暗器,借着风势,迅速袭向张守玄。 张守玄面『色』不变,他身子甚至都不曾动,就这么坐在原地。 那些亮晶暗器袭来,靠近张守玄三尺时,仿佛碰上坚不可摧的玄铁。 ‘叮叮叮’只闻密集的碰撞声,却不见暗器的真容。 李西来眼睛一眯,细细看去,张守玄身周三尺空间,仿佛成了个无法破开的铁块。 而白若,则是用一种极细的针状暗器,孜孜不倦的要将这铁块扎穿。 暗器的具体形状,就连李西来也无法窥见,盖因有风势相助,那暗器的速度,快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李西来毫不怀疑,如果是他,在白若这种暗器面前,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将被扎个透心凉。 两方相持良久,风势大缓,显然是白若有些不继。 微风刮过,送进异物,李西来满脸古怪,从嘴巴里捻出异物。 却是一根洁白的『毛』发,两寸长短,比人身上的汗『毛』,还要细三分,隐约的幽香,从其上传来。 李西来暗自腹诽,白若一直用这种招式,有朝一日,会不会成为只秃『毛』狐狸精? 白若望着张守玄,方才她的狐风针居然毫无作用,让白若有些讶然,初入暗劲绝对挡不住这招,只能避退,小成者应付也会捉襟见肘,小老头却如此轻松,难道是大成?白若眼里有些不确定。“暗劲大成?” 张守玄道。“念你精灵修行不易,老夫给你一个机会,回深山苦修,勿要再行害人之事。” 白若瞥了眼李西来。“大成又怎么样,人家难道还会怕你?休想拆散我和官人!” 白若频频示好,李西来躲在柱后一言不发。 张守玄面上淡然不见,微有怒『色』。“死不悔改,怨不得老夫……” 张守玄话未说完,白若袖口一挥,两条狐尾无声无息,掩杀而来。 这才是她真正的杀招!刚刚的狐风针,最多算开胃小菜。 狐尾一出,开金裂玉不在话下! 张守玄哂然一笑,狐尾已至,他毫不阻拦。 终于,暗劲巅峰的气息,喷薄而出! 狐尾临近两尺过半,再不得寸进,而白若也感知到那巅峰的气息,俏脸上满是惊惧。 张守玄以掌为刀,直劈那两条僵住的狐尾。 白若痛叫一声,急忙收回,张守玄见此,目光微有些错愕,看来这狐精是灵物修炼而至。 寻常的精灵,哪里挡得住他这一记手刀,一记劈下,必定尾断,重伤垂死。 白若踉跄后退,李西来看到她后背上隐有血迹沾染,方才尾巴虽然没断,受的伤势却也不轻。 这并非白若莽撞,把尾巴递到人眼前让人砍,实则是她这狐尾一出,大成以下必死! 是她不知道张守玄乃是巅峰,若是张守玄只是暗劲大成,说不定现在受重伤的,就将是他! 张守玄离坐,一步步走来:“并非老夫造孽杀灵,乃是实在留你不得!” 白若闷哼一声,后退数步,骤然厉声一叫,两条带着斑斑血迹的狐尾伸展,将其包裹。 再看不到白若形貌,只见两条洁白染血的大尾巴将她保护的严严实实,内里似乎有东西酝酿。 张守玄一惊,这狐狸精不简单,只差半步丹成,只是似乎有些隐疾,跌落至大成。 “居然搏命,好好,正合老夫心意,英合!”张守玄并不贸然进攻,他大手一挥。 张英合闻声迅速入内,再出现时,捧剑而出。 张守玄接住那剑,怦然出鞘! 神剑出鞘,光华夺目,院中仿佛出现个小太阳,与曜日争辉,让李西来无法窥见那剑的真身。 片刻,光芒隐去,张守玄右手执剑于胸前,左手单捏剑指,须发皆张,宛如天神下凡。 李西来目光一凝,见那剑柄刻着两个小字。‘真武’! 白若的狐尾此时亦隐去,她檀口微张,李西来能见到粉舌上,托着一颗仿若透明的珠子。 “真武『荡』魔!”张守玄大喝一声,真武剑上缭绕一层薄薄的金黄,宛如火焰腾腾,更是迎风即涨。 不过三息,火焰便缭绕一丈有余! 『荡』魔之力浩浩『荡』『荡』,让李西来有一种感觉,白若即使吐出内丹,也会被那神剑一刀两断。 李西来大惊。“张老,您消消气!”李西来冲过来,拖住张守玄的手臂。 甫一碰到张守玄,李西来当即被那护身暗劲所伤,身形暴退,躺在白若身旁。 如此良机,李西来怎会放过,使劲朝白若眨眼睛,让她也不要冲动。 白若恨恨望了张守玄一眼,李西来便伸出手,捂住白若嘴巴,内丹当即归了位。 白若幽怨的望了李西来一眼,李西来讪讪一笑。 张守玄不争气的瞥来,若是出剑,李西来亦死。 叹息一声,终是没有劈下『荡』魔一剑。 挥舞间,真武剑身上金焰散去。 剑虽收,残余的『荡』魔之气飘来,白若俏脸煞白,竟是毫无抵挡之力,『露』出原形。 现在她也知道,自己刚才多么愚蠢,如果不是李西来相救,她已经死了。 白若吐出内丹,最多让张守玄受些轻伤,完全无法和真武『荡』魔抗衡,她必将在真武剑下,留得两片残尸。 瞧了眼两条尾巴的白若,张守玄点点头:“原来是转玄白狐,确实是灵物。” 李西来不好意思一笑,张守玄没多正眼多瞧,一看白若,居然还有些挑衅神『色』,张守玄冷哼。“孽畜!” 眼见白若没了生命危险,李西来不禁幸灾乐祸起来,你也有今天? 进了『乱』糟糟的房中,众弟子稍作打理,张守玄落座,张英合捧剑在旁,李西来也坐在旁,而狐狸白若,进门时,遭张守玄制住,在他身周三尺之内。 白若很想跑到李西来那边,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张守玄三尺。 沉默片刻,张守玄一望张英合,他便走到李西来身后,郑重将真武剑交到他手里。 李西来讷讷接下,“张老,这礼物太贵重了吧?李西来何德何能?能收这真武剑?” 张守玄呵斥道。“少给老夫『插』科打诨,剑给你,要做什么还不懂?” 李西来默然,望着狐狸白若,小狐狸亦是楚楚望来。 张英合道:“西来,你现在还觉得她美么?她的真身,就是这只畜生!” 李西来点点头:“英合,其实我早就看过她的真身,你瞧,也还蛮不错的,多可爱。” 张英合后续话憋住,他还以为李西来不知道,结果李西来早就明了,那为什么?揣着明白装糊涂? 张守玄恨铁不成钢的叹道:“西来,你中毒不浅!” 李西来不语,只是轻轻摩挲真武剑,张守玄怒起:“一意孤行!心中之道若何?” 李西来苦笑一声,将真武剑放到桌上,走近张守玄三尺,再想进时,仿佛碰到无形的墙壁。 李西来偏过头。“张老,麻烦您开个门,让我进来。” 张守玄注视李西来良久,却不见李西来回过头与他对视,摇头坐下。 李西来俯身抱起白若,“张老,我不会『迷』失,也不会忘记心中之道。”白若轻『舔』李西来手掌。 张守玄冷笑一声,李西来抽出手,抚『摸』白若狐狸脑袋。 “走吧。”张守玄不厌其烦,带着三分不悦的挥手。李西来默然离去。 凝视李西来越走越远,张英合忍不住出声。“师傅,您真的不管管,西来这是要毁在这精灵手里啊!” 张守玄叹道:“我能管什么?世间一切,莫不是自作自受,他今天这样选,那就随他。”张英合无言。 小路上,李西来摊开手,白若却用爪子勾住他衣服不下来。 李西来无奈道:“你还赖着我干什么?张老对我恩重如山,今日却出了这种事?都怪你!还不快走?” 白若吱吱叫唤两声,李西来提住她。“你以后别来找我,也别去那镇亲王身边,回山里好好修炼。” 白若松了爪,李西来面现欣慰笑意,把她放上地面,自己慢悠悠回了霍府。 第49章 以身相许 一进霍府,不安等待的霍元甲,见李西来顺利归来,不由松了口气,再见李西来面上神『色』似乎不太欢快。“回来了?那白若有没有给你惹麻烦?” 李西来摇头,进了卧房,霍元甲见他不多说,也不多问,他自觉李西来心智强韧,过几天便无碍。 不久,翠翠进了房,见李西来懒洋洋躺在床上,担心望来。“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李西来故作振奋笑道:“没有呢,翠翠,下午有没有人欺负你?” 翠翠小脸一红。“有哥哥在,谁敢欺负翠翠呀!” 李西来便笑着『摸』翠翠的小脑袋,“哥哥,有什么事要和翠翠说,一个人压在心里,很可能变成三师兄!”翠翠模样惊恐道。 李西来被逗笑了。“我在怎么不济,也不成变成那副鬼样子,翠翠,放心吧!” 翠翠应着,突然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很是困倦,便把布鞋一脱,靠着李西来躺下。 不一会,翠翠便睡着了,李西来望着那小脸一笑:我的道,怎么可能被其他因素所困扰? 一念及此,李西来心中欣悦,旋即闭目,没过多久,他也是安然入睡。 朦胧间,李西来做了一个梦,他似乎已得长生,证得神圣,在空中畅意驾云。 哪只云朵顿消,李西来坠地,同时睁开睡眼,偏头往四周一看,黑乎乎一片,原来是天黑了! 李西来正这样想,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擦了擦眼睛,视线清亮许多,再看去时,他心中微惊,四周摆设,极尽华丽,和记忆中毫无相似之处。 转头时,下巴也蹭到薄被,触感也较于之前,大为不同,似乎好上不少。 李西来心中一沉,盖因他终于闻到,那无孔不入的醉人幽香。 李西来手一伸,果然『摸』到什么。“嘤咛”一声,传入耳中。“官人,你好着急。” 李西来怛然失『色』,知道自己『摸』到什么,赶忙收回手,苦笑道:“我说,你把我弄到哪里了?” “王府呀。”白若贴身上前,李西来霎时魂飞魄散,这人,居然仅着贴身小衣。 “别玩我了,快把我送出去。”而又听到身处王府,李西来早已是如处火坑,就要下床。 “三更半夜,王府守卫可是森严着呢,到时候官人被抓住了,可别怪人家没提醒。” 李西来身子便僵住了,偏过头,果然见到白若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他。 “怎么这样啊?我白天刚救了你,你就这样回报我,早知如此!” 白若脸红红的。“官人说错了,人家虽然是精灵,但也知道知恩图报,今夜哪里是难官人,人家是想要以身相许呢。”白若美目一盼,便贴上前,李西来则退,不过片刻,李西来即将掉下床,没得办法,只好让白若贴在身侧。 李西来被『逼』急了,反倒冷静下来,故意激怒包若。“我要你回报?你平时不是挺厉害么?怎么一见到张老,就差点没命?我看你也不过如此。” 白若小声啜泣。“人家哪里知道他是暗劲巅峰,身上伤势又没好,差点百年道行毁于一旦。” 李西来暗叫糟糕,白若道:“幸好有官人,保住人家的小命,当时官人抱住人家,人家心里可是小鹿『乱』撞呢,这一到晚上,就来自荐枕席,官人,人家一定好好服侍你。” 白若含情脉脉望来,李西来不自然的别过头,不知那眼中神采,几分真假? 李西来不语,白若便伸出纤手,摩挲他的侧脸,“官人可是担心人家害你,不会的,人家保证,只和你相互交融,绝不多取半分,今天是这样,以后和官人也是这样。” 李西来讷讷道:“那你以前是怎样,我要是一步错,是不是会把我吸成和那日一样的人渣?” 白若轻笑:“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官人提那些干什么?人家现在可是爱死你了呢!来吧,官人。” 纤手移到胸膛,李西来大骇,连忙背过身。 半晌不见动静,白若眼珠一转,便朝他耳边吹气,手也不老实。 李西来大为不悦,抓住那手,又转过身,哪只白若一动不动,李西来转身时,恰好碰上那唇瓣,自鼻尖略过。 四目相对,白若面上春意浓浓,李西来见之身子绵软,使不上力,刚想开口,白若已进身。 李西来呆滞片刻,一道幽香气息,肆无忌惮拍打在脸上,更是愈发接近。 李西来脑中杂念顿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白若一寸,大口喘息。 “官人,何必勉强自己。”白若勾住李西来脖颈,媚眼如丝,勾人魂魄。 李西来苦笑摇头,正『色』道:“送我回去。” “美人,身子好些了吗?”房门外突兀传来镇亲王的声音。 一直跟随白若的『妇』人在外守门。“王爷,夫人正在养病,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 镇亲王不听。“美人,我进来看看你。” 白若回应道:“王爷,人家身子不好,今夜怕是不能侍奉,待人家好转,再来向王爷请罪。” 白若故作虚弱,暂且骗过镇亲王,但他一时还不走,和那『妇』人郑重其事的嘱咐。 床上李西来听到那声音,早已是僵住不能动,生怕被镇亲王发现,那可就完蛋了。 白若巧笑嫣然,毫无君子之风,居然趁虚而入,她也不怕闹出动静,勾住李西来脖颈,再度倚身过来。 在李西来惊恐的目光中,悄然闭上双眼,奉上朱唇。 望着那红润的唇瓣一点点靠近,李西来双手『乱』推,却被白若轻易制住,终于,两唇相交。 温温软软,触之如若温热鱼油,李西来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仿佛在这一刹那闭合。 “记住,按时伺候美人吃『药』,若是耽搁了半分,休怪本王……”门外镇亲王絮絮叨叨,两人已是置若罔闻。 白若尚自不满足,勾住脖颈的手松开,两手自李西来腋下穿过,牢牢勾住肩膀。 两人全身紧密贴合,不曾留得一丝缝隙。 “你是美人贴身之人,但因此恃宠而骄,有所怠慢,本王不介意换……”镇亲王磨磨唧唧,浑不知房内情景。 相吻间,白若偷偷睁开眼,见李西来目光呆滞,心中微有些气恼,便不老实的『乱』动起来。 没过多久,白若的努力有了成效,她眼中出现些得意神采,不退反进,勾住肩膀的手,慢慢『摸』向外裳边缘。 李西来这时悚然回神,愤然一推,自己一骨碌滚到闯下。 白若面『色』桃红,望着躺在地上,背过身不与她直视的李西来,心里分外不解。 为什么?都这种地步了,是她太差,李西来看不上么? 白若眸中带着点点晶莹,而门外镇亲王听到异响,大惊。“美人怎么了,是不是要喝水,凳子倒了?” 白若不语,允自盯着李西来,想让他转身,却见他丝毫不动,宛如个木头。 镇亲王急不可耐,便要往里冲,那『妇』人怎能放他进去,自然阻拦。“王爷,夫人身体抱恙。” “放肆,难道连我都见不得了?”镇亲王心里有一种东西,催促着他不管不顾,要进房一看。 白若以手掩面,偷偷擦去泪迹。“王爷,人家可不希望你也染上病,刚刚只是小意外,现在人家要休息了。” 镇亲王一听,心里大安,方才催促他的东西瞬间泯灭,他附在门边。“美人,好好休息,我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白若下了床,抱住李西来。“你嫌弃人家吗?” 李西来面『色』淡淡。“送我回去。”望着那眼睛,白若复又恢复原样。“好啦,送你回去就送你回去。” 闭上眼睛,耳边隐有风声,渐渐香味不在。 李西来睁眼,又回到熟悉的房间,翠翠依旧酣睡,方才一切,仿若南柯一梦。 笑了笑,李西来理了理衣裳,这才算是安然入睡。 翌日,一天事了,夜晚酣睡之时,李西来忽觉耳畔有人,睁眼一看,并无人影,李西来狐疑四处张望,倒是没有莫名其妙去了王府,现在依旧是霍家的房间。 复又闭眼睡下,片刻,一阵香风轻拂面庞,李西来霎时睁眼,然而毫无人踪。 李西来喃喃自语。“我幻觉了?”于是假作放松酣睡,不一会,便似恬淡睡下。 不久,待那感觉再度出现,李西来闭眼伸手,顿觉抓到一片『毛』绒绒。 “大晚上的,你来干什么?”李西来无奈,白若现出原形,现在正被他抓着尾巴。 狐狸白若不会说话,『舔』了『舔』李西来的手背,李西来只好放开,却见手心隐有一丝暗红,不禁怪刚才用力大了,白若受张老所伤的尾巴,还未完全康复。 狐狸白若不回答,见李西来放开,自己便跳窗走了。 李西来也不多管,翻个身,继续睡下。 月余过去,本以为那夜之事,只有一次,谁知这一月来,狐狸白若趁夜隔三差五便来。 蹲在李西来脑袋旁,一不相害,只等李西来自醒,醒来之后,问她又不说话,自顾自跳窗而走。 搅得李西来不得安生,让他头疼不已。 时日一久,也瞒不过他人,这不今天一早,翠翠便盯着李西来。“哥哥,你没睡好?” 李西来顶着两黑眼圈,心想确实,但不能明说,岔开话题和翠翠玩闹一阵,翠翠也不多问。 便有霍元甲担心,没去王府,今日特地将他召至房中。“西来,因何事日夜不宁?” 李西来自然不会明说,霍元甲瞧了两眼,道:“定是绝杀拳不解,却又不愿问,你这孩子,这么要强作甚?” 李西来无奈称是,霍元甲便于房中,细细为其讲解绝杀拳精要之处,李西来只得硬着头皮,做聆听状。 早上讲到中午,该是用饭,霍元甲拍拍他肩膀。“绝杀拳非一日之功,徒儿莫要着急,下午再行详解。” 李西来应着,便随同出房用饭。 席间,望着李、陈、翠翠,霍元甲面『色』一黯,他岂会不希望霍廷恩,也在饭桌上? 吃到一半,外有客人来访,霍元甲便去迎,见是一陌生武师,稍有诧异,请入府上。 李西来瞄了一眼,不以为意,继续用饭。 入房中谈了接近一个时辰,饭菜早收,却不见霍元甲出房,翠翠有些纳闷,李西来亦是好奇,王府的人么? 不久,两人出了门,霍元甲亲送那人出府,再回首面对两名弟子时,面有喜『色』。 李西来见他手中拿着一张请柬,霍元甲示意李西来跟入房中,留下陈真与翠翠二人在外。 李西来问道:“师傅,有喜事?” 霍元甲喜上眉梢。“确实喜事,南北武术大会提前召开,今特意来邀请我霍家『迷』踪一门。” 由不得霍元甲不喜,往年的武术大会,压根没有他霍家的席次,现在相邀,说明霍元甲名头已经到达一定程度,引起各方重视。 所以现在霍家,得到承认,算是南北武林中,有排面的一支,这等光宗耀祖之事,霍元甲心中大喜。 李西来道:“不知这次,可在南方举办,还是北方?” 霍元甲拿着请柬,笑道:“依然是南方。” 李西来眉头一皱。“还是佛山?” 霍元甲讶然道:“西来,你怎么知道?” 李西来便大概说了遍自己在佛山遇到的种种,未提光子,霍元甲听完心中怜惜不已。 李西来无所谓摇摇头。“师傅什么时候启程?” 霍元甲道:“等向王爷辞行便起。”李西来点头,现在叫他,估计是嘱咐好生看家。 霍元甲继续道:“真儿翠翠,俱都没有去过南方,趁此机会,不如一同前往,家里有来福看着便好。” 李西来面上一愕,霍元甲安慰道:“莫怕,这次有为师为你出头,若是找到那群乞丐,必严惩之!” 李西来古怪点头,那些乞丐早被八一全灭,李西来不想让霍元甲知道太多,便隐瞒。 不过现在听到这由衷之语,李西来心中多少有些感激。 可一想到佛山,难免记挂上光子,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李西来愁眉不展。 霍元甲只道他忧虑,便在旁轻声抚慰。 第50章 再回佛山弄风云 出了门,翠翠来找他玩,李西来暂且压下心中繁复,直到夜晚,翠翠不在,李西来免不得在床上深思起来。 恰好今日白若又来,李西来瞥了小狐狸一眼,顿时杂念一消。 这不是正好?可以避开白若,过上安生日子。 李西来面现笑容,朝白若招手,这反常的举动,倒是让白若有些吃不准,慌走了。 两日后,霍元甲准备好说辞,镇亲王准他离开一段时间。 李西来忙催促,霍元甲虽是不解,但心中同样迫切,霍家众人便于下午离开。霍元甲不忘霍廷恩,将他也带上。 一路出了津门城门,马车上的李西来心中一喜。 约离有数百米时,李西来不由回头往津门一望,只见城楼上白若幽怨盯着他。 李西来连忙转头,假装没看见,嘴角一勾,心中暗喜,可算暂时离开白若这妖精。 津门至佛山,途中数千里路程,这一遭顺顺利利,毫无波折,不禁让李西来心中有些怪异,当初他和光子,可谓是险死还生,数次逢遇生命之危,没想到今日再返,却风平浪静。 进了佛山城,较往昔并未有太多变化,一行五人住进大会准备好的客栈住宿,傍晚,接应人士前来相见,告知霍元甲大会将于明日巳时三刻举办,请务必到场,而地点并非城内,而是城外特意兴办的会场。 霍元甲对大会只闻其名,不知详细,心中颇有疑『惑』,但一来大会可以扬霍家声威,他迫不及待想要一展实力,二来那接应人士并不多说,便先应下。 李西来十分纳闷,隐约觉得事出反常,用罢午饭,下楼去询问那掌柜。 掌柜听完李西来的疑问,笑道:“客人多心了,这次是提前举办,自然有些不同之处。” 掌柜虽如此说,他看向李西来的目光却有些诡异,似乎在瞧着毫无生命的人偶般。 李西来心底冷笑一声,也不多问,径直走出客栈,那掌柜见此,招来跑堂,耳语几句,那跑堂便跟着出门。 佛山城李西来十分熟悉,毕竟他在这里待过不短的时间,先去码头张望一番,只觉乞丐只不过比以前少了一些,看来八一那一杀,并未杀绝,无论如何,乞丐终究会有。 目光再移,码头左侧数百米处,有两艘货轮,外国人在佛山是有特权的,那船便停泊在外国人专用的港口。 顿立片刻,李西来便察觉到有人跟踪,心中暗思之下,没有揪出那跑堂,他绕了几圈,将跟踪人甩掉。 物是人非,李西来感叹一番,便准备找个城中师傅,问一问武术大会的事。 很快,李西来发现目标,一半大少年走在街上,不时回头张望,似乎害怕有人跟着他。 “这不是黄飞鸿么?正好,他爹名气颇大,可以问一问。”李西来心中暗忖。 黄飞鸿在之前的南北武术大会上,站在黄麒英身边,李西来见过一面。 尾随至一条阴暗小巷,黄飞鸿窜入,拐过拐角,不见踪影。 李西来目光望去,隐听那拐角内,有几人调笑,更有缕缕刺鼻烟雾逸散飘来。 凑近一望,拐角尽头是一小土房,里头数人呼喝,不时有烟雾自窗口飘出。 瞧了眼门口两个守门汉子,李西来沉『吟』片刻,没有硬闯进去。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黄少爷,再多留一个时辰也无妨!”“不可不可,太久我爹就知晓了。” 挽留之人与同伴哈哈大笑,黄飞鸿忙出,站在门口的他,整了整颇为散『乱』的衣裳,一脸振奋走出。 李西来在外久候多时,此时再看黄飞鸿,他脸上虽然强自清明,眼中却仿佛染上一层灰雾。 黄飞鸿刚出巷子口,李西来跳出,吓得黄飞鸿连退数步,做贼心虚的四处张望。 见无熟悉之人,黄飞鸿方才端详眼前李西来。“你是哪位?” 李西来道。“还请黄公子,引见一下黄师傅。” 一听李西来知道他身份,黄飞鸿心中一抖,“你怎么知道我身份,故意在这里等我?” 黄飞鸿脸上满是畏惧,李西来笑道:“哪里,只是碰巧遇上,我想见见黄师傅。” 黄飞鸿松了口气,原来是想见他爹,再看李西来和自己年岁差不了多少,想来是慕名而来拜师。 “我爹不收徒,只看病。”黄飞鸿摇头。 李西来道:“没错,我最近几天感觉身体有异,正想找黄师傅看看。” 黄飞鸿狐疑的审视李西来几秒,“看病直接去就行了,来找我干什么?” 李西来一笑,自己走开,黄飞鸿还纳闷呢,真是奇奇怪怪,摇摇头,黄飞鸿便回家。 顺利找到黄麒英医馆,李西来信步走近,时近天黑,医馆正要关门,李西来连忙止住。 医馆伙计抱歉道:“今日已过,还请明日再来。” 李西来道:“治病救人,怎能拖到明日?”伙计还待多说,内里的黄麒英已被惊动。 让那伙计先行归家,黄麒英一看李西来。“小兄弟,气满神足,面『色』红润,不似有病之人。” “黄师傅好眼光,在下有确有他事。” 黄麒英哂然一笑,心中虽然不在意,却并未拒之门外,而是将李西来请入医馆,走向后院。 医馆既是黄府,前院治病,后院就是黄麒英一家的住所。 请李西来落座,黄麒英虽不知他何人何事,但进门便是客,黄麒英差黄飞鸿泡壶铁观音接待。 片刻,黄飞鸿端茶而来,一见是李西来,他面『色』便不好看起来。 黄麒英见此颇为诧异,挥黄飞鸿退下,端茶一饮,眉头微皱。“铁观音怎么泡成了普洱?” 李西来不答话,小饮一口。“实不相瞒,我是津门霍元甲霍师傅弟子李西来。” 黄麒英面『色』古怪,津门相隔千里,来南方干什么,而霍师傅?黄麒英还真没听说过。 黄麒英沉『吟』,李西来一想便知他不识霍元甲,笑道:“黄师傅可知南北武术大会?” 李西来岔开话题,黄麒英便不多思道:“自然知道,数年一度的盛会。” 李西来心中想法印证大半。“黄师傅这次没收到请柬?” 黄麒英一愕。“请柬?距离上次才不过一年,哪来的请柬。” 一听李西来便知这次肯定有鬼,上次黄麒英能出席,足以证明他有这个资格,这次的大会居然没邀请黄麒英,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必不可能是纰漏,极有可能是他人阴谋。 李西来便缓缓说出他们一行人收到请柬,来南方参加的大会之事。 黄麒英沉思片刻。“小兄弟,你和你师傅,明日先勿动,待我知会一众同道,详细查出结果。” 李西来点头,他是怀疑有阴谋,便问道。“黄师傅可知道,最近佛山有哪些反常的地方。” 黄麒英道:“反常确有,英国人那边,最近运来几船货物,不知具体何物,却派人日夜看守。” 李西来谢过,便起身告辞,黄飞鸿见他不卑不亢,有大家之风,心中甚是欣赏,“飞鸿,送送这位李小弟。” 黄飞鸿不情愿走出,李西来顿立片刻,“黄师傅,我日间见过他。” 正思索大会之事的黄麒英抬起头。“哦?” 黄飞鸿面如土『色』,李西来道:“黄兄弟日间进去半个时辰,与人吞云吐雾,好不快活?” 黄麒英面『色』一愕,旋即大惊失『色』。“什么?你这逆子!白天去了哪里,快给我从实招来!” 黄飞鸿哪里敢说话,早已是吓得全身发颤不止。 李西来告退,黄麒英强自一笑,迈上门口时,隐听背后黄麒英厉声『逼』问。“你最近魂不守舍,屡犯小错,还以为你是因为十三妹将出国,没想到居然沾上这种恶习,说,是谁引诱你进去的?” 却比霍元甲好上不少,得知黄飞鸿有可能吸食鸦片,也没有第一时间拳脚相加。 回到客栈,那掌柜显然已知道跑堂跟丢,不由多看李西来两眼,暗自上心。 李西来没进自己房间,径入霍元甲房中,“师傅,这次大会可能是个阴谋,弟子之前在佛山有过段时日,亲眼见过大会,乃是在城内所开,万不会去城外,这次更没邀请本地黄师傅,可疑之处颇多,明日咱们还是静观其变,不要动身为好。” 霍元甲摇摇头:“西来,此次大会,是扬我霍家『迷』踪拳的大好时机,接应的师傅,为师亦是深知其为人,至于你说的黄师傅,可能是这次没邀请。” 李西来再劝几句,详说自己猜测,霍元甲面『色』缓和,觉得有理的点头,却执意要去。 霍元甲去意已决,李西来默然,门外传来敲门声,请进来一看,是客栈小二,端着一盅鲜汤。 “这是特地为各位远道而来的师傅及弟子,接风洗尘的燕窝汤,极其味美,还请慢用。”小二恭敬退下。 李西来打开一看,卖相不错,香味亦是馋人,“师傅,这汤里可能有文章。” 霍元甲这次听了,并未饮汤,李西来便出,同时知会陈真翠翠,他们自然也没有喝下燕窝汤。 走到霍廷恩门前,李西来好歹说了一句。“汤里可能有问题,不要喝。” 房内霍廷恩冷笑一声,端起燕窝汤,咕咚一饮而尽。 翌日,霍元甲收拾妥当,吩咐李西来留在客栈。李西来笑道:“说不定我还能帮师傅一臂之力。” 霍元甲心想也是,于是准备带上李西来,而一听李西来要去,翠翠不肯干。 翠翠保证会乖,再有李西来在旁看守,霍元甲沉『吟』片刻,也就答应,三人便出了城,留陈真二人在客栈。 佛山城西门十里处,是片阔地,今特意租下,作为武术大会的场地。 霍元甲面上并无多少疑心,随引路人自走,路程过半,途中也出现许多其他师傅,大家笑着招呼。 队伍渐渐壮大,一行数十人走向场地,霍元甲面上谦恭,心中却是颇喜,看来这次,霍家『迷』踪拳将大出风头! 但李西来的想法不同,这是些什么臭鱼烂虾?也来参加南北武术大会?他们不想想自己是否能登台面? 心中疑『惑』愈甚,直到来到所谓场地,四周使青石堆积两丈高,圈出个颇大的场地,内里布置看来也下了功夫。 不过李西来怎么看,这青石场地仅有四人齐进的门户,再无别的出口,神似请君入瓮之局。 众师傅笑着迈进,入内一看,早有另外一批在此,俱都看座,身边有侍者服侍。 李西来师徒二人也有人来招呼,抱着翠翠坐下,李西来心中嬉笑不已。 在场一众师傅,多是强身未进,使两招三脚猫功夫,骗骗普通人的江湖骗子。 小半倒是入了强身,正襟危坐,面容严肃,样子做的颇足。 至于健体,李西来目之所及,不过寥寥一二人,更别说明劲高手,除了霍元甲李西来,再无他人。 众师傅热切交谈,不着痕迹的吹嘘自身,霍元甲亦是笑容满面,李西来道:“师傅,你看这都是些什么人?就凭他们,有资格参加这南北武术大会?一个明劲高手都没有!” 霍元甲笑而不语,李西来旁边一师傅耳朵灵,听到李西来念叨,大怒而起。“小小年纪,大话倒是不少,这是你师傅?怎么教出这种徒弟?”那师傅乃是健体境,自认鹤立鸡群,指着霍元甲诘问道。 顿时不少师傅投来目光,期待事情下一步尽展,最好热热场。李西来无语,说实话还不爱听。 霍元甲被人怒指,遭人围观,面上却无怒『色』,更无窘迫表情,他淡然而坐,“这位师傅,给在下一个面子。” “让我给面子,你是什么……”那师傅话语夏染而止,盖因霍元甲透出一丝明劲气息。 那师傅惊呼。“明劲高手!”一语既出,众师傅尽皆侧目。 霍元甲笑道。“如何?还请这位师傅消去怒火。” “那是,那是。”那师傅唯唯诺诺坐下。 这出戏让偷偷注目的众师傅心中大骇,居然是明劲高手! 一时间场内窃窃私语,有认识霍元甲的师傅抖出消息。“此乃津门霍元甲霍师傅,一手『迷』踪拳出神入化!” “真是开眼,我居然能见到明劲高手。”未入强身的江湖师傅讷讷难言。 第51章 搅屎棍 霍元甲听到周围夸赞之语,不由面『色』大悦。 大会主场之人尚未到,但场内众师傅并不感觉无聊,俱都交头接耳,谈论的焦点自然是霍元甲。 霍元甲十分受用,李西来听得百无聊赖,而翠翠也和他一般,都快睡着了。 良晌,有侍者持香而来,在场地各处焚香,很快,淡雅的香味传遍全场,有师傅忍不住。“怎么还不开始?” “确实,等了都快半个时辰,还无主事之人,多少有些怠慢我等。” “诸位,既然主事人未出,不如我等先行切磋,我乃岭南猴拳候家,有谁来赐教赐教。”急『性』子也有。 那猴拳傲立出场,众师傅闻言俱皆沉默,盖因此人乃是在场众师傅中的强者,到达健体境的师傅。 无人应答,侯师傅面有傲『色』,心中信心暴涨,将目光投向霍元甲。“霍师傅,可否赐教。” 霍元甲一笑,立身而起。“请!”在场众师傅俱都拍手叫好。 侯师傅更不多话,一拳攻来,霍元甲随意闪过。 一连三招,侯师傅连霍元甲衣角都未『摸』到,换做长眼的师傅,应该知道彼此的差距,就地认输。 但侯师傅显然骄傲的紧,众师傅对他暗自摇头,他有如受辱,偏偏不听,攻势反而更加急促。 霍元甲寻思让了三招,也该还手了,他双眼一眯,寻出侯师傅全身破绽中一点,『迷』踪拳出。 侯师傅应声而倒,众师傅大呼明劲高手果然不凡。 霍元甲谦逊道承让,便迈步去扶那侯师傅。 怎知这一扶,霍元甲面『色』微变,侯师傅竟然像死了般,没有呼吸。 “侯师傅?”霍元甲疑『惑』一喊,他那一拳极有分寸,一成力道都未用,身为健体境的师傅,最多胸口一痛,完全不会受伤才是。 侯师傅咳嗽两声,倒是有了呼吸,霍元甲松了口气,再放目时,并不见侯师傅睁眼。 “明劲高手,如此厉害,一拳便能让我等昏『迷』不醒。”有师傅后怕,幸亏他没跟霍元甲交手。 别的师傅正想赞同,“是啊,明劲真是我等难以乞求……”话未说完,两眼一番,当即晕倒。 “怎么回事,我……”又有师傅大惊失『色』,话音未落便昏『迷』。 如此昏『迷』十数人,即使是傻子,也能看出有问题。 片刻,未入强身的师傅俱皆昏『迷』,那些强身健体的师傅大骇,簇拥到霍元甲身边,等这明劲高手出主意。 “哥哥,他们怎么睡着了?”翠翠瞬间毫无睡意。 “跟你这小猪一样,就喜欢睡。”李西来调笑道。 身旁众师傅一听,俱都面『色』不悦,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过一见李西来乃霍元甲的弟子,也不敢说什么,他们现在还靠这明劲高手当主心骨。 霍元甲沉声发令。“将各位昏『迷』的师傅都抬到安全地方。”众师傅闻言,虽然心里只想管自己小命,却碍于明劲高手威势,勉强将昏『迷』的众人抬到一起。 这时再看,方才场内侍候的侍者一个未见,不知去了哪里,唯有那淡雅的檀香缓缓燃烧。 搬运众师傅的途中,又有不少师傅昏『迷』,剩余十数名强身健体境的师傅,也多是摇摇欲坠,这让霍元甲心中颇为凝重。 李西来道:“师傅,那香。” 霍元甲眼前一亮,便让还能行动的师傅们,将那些香折下。 果然那香不燃,香味散去,那些即将昏『迷』的师傅们,神智复又清明,只是可惜,本来昏『迷』的师傅,无法醒来。 身体受到自己控制,还能活动的师傅们俱都口出恭维。 霍元甲瞥了眼李西来,笑道:“这是我徒儿的功劳。”众师傅转而夸霍元甲教徒有方。 霍元甲面上好看不少,众师傅凑在一起,商量主意。 李西来却并未松懈,难道只是为将他们『迷』晕,恐怕没那么简单。 商量片刻,有师傅疑『惑』开口。“霍师傅怎么不见昏『迷』?”此言一出,还醒着的十数名师傅,俱都面『色』变换。 李西来无语,这种关头,还出言让众人疑心?便道:“诸位昨夜可曾喝过那燕窝汤?” 众师傅俱都点头,有人还说那汤十分美味,李西来闻言笑而不语。 霍元甲道:“是了,昨夜徒儿劝我,那汤中恐怕有文章,故以未曾喝下,现今才不见一点昏『迷』征兆。” 众师傅面上俱有了然神『色』,但不安的种子埋下,他们心里是何想法,谁又能知道? 这边众人人人自危,离场地五里左右,有间小茅屋,四周百余精壮汉子在外守卫。 一人来报,进了茅屋,里头两人正在喝茶,其中之一,乃是与李西来有仇怨,他一找到,便杀之的赵匹。 “少统领,暗回香已点,再过半个时辰,就能进去抬人。”手下禀报,赵匹旁边十来岁的少年人点头。 “好,这批也送到老地方关起来,吩咐下去,着手准备召另一批。”手下领命便退。 很显然,霍元甲等人,并不是被骗的第一批,也不是最后一批。 这一切都是阴谋,以南北大会的诱『惑』,专门邀请那些没什么本事,却向往大会的师傅。 将他们骗来,下『药』『迷』倒,自有用处。 “赵先生,能办此事,还多亏你的神『药』相助。”少年向赵匹道谢。 赵匹连称无妨。“孙统领,咱们也是互惠互利,可千万别说谁欠谁什么。” “我这不是感叹找先生乃是能人么?昨夜让那些蠢人喝下放有七阴银星的燕窝,今日再拿暗回香与银星『药』力一融,不费一兵一卒,顺利成事。”少年大加赞赏道。 少年唤来手下:“去,挨个喂他们『迷』心丸,不愁那些蠢人醒了不听话。” 赵匹一笑,『迷』心丸同样是他提供,帮助少年,控制那些醒来的师傅。 待手下领命出去,少年笑道。“赵先生这么有本事的人,四处漂泊真是可惜了。” 赵匹道:“承蒙少统领多加照顾,赵匹才没有生命之忧,只是心中愤恨不平,定要亲上隐毒门雪耻。” 少年见赵匹不正面答复,暗叹可惜,他也知道赵匹两分事迹,乃是隐毒门叛逃出来的弟子,一手毒术颇有造诣,能大大帮助他们,才会多次招揽。 不过上隐毒门雪耻,其中还是有几分代价,少年不能轻易答应下来,还得等人回来。“好,赵先生,等干爹回来,我一定禀告,助先生你一雪前耻!” 赵匹面有喜『色』。“那先谢过少统领,我雪耻之日,必全力以赴报答。” 两人于是气氛融洽,坐等手下搬运这一批师傅。 不久,有手下进来报告,在少年耳边轻说几句,听完后,少年望向赵匹。“赵先生,事有不便……” 赵匹闻言,心中冷笑一声,拱手退去。 他是知道,刚那手下进来禀告,是有一少统领极为亲近之人快要来,而偏偏那人不太待见他。 为了不让他失面子,少统领示意他先离开。赵匹恭敬出了茅屋,走远后,凝视茅屋方向,口中愤愤出言。“老子百般相助!不知帮你制住多少蠢货,现在这样对老子,什么玩意?” 赵匹骂完,又猥琐一笑。“他娘的,搅屎棍的玩意。” 李西来等人等了半个时辰,有人在外开门,众师傅目光投去,只见一小队十余人抬着担架,似乎是来相救。 醒着的师傅躲好,那对人入内,其中有名小队长的人物,心中错愕。“还真懂事,不像上批人东倒西歪,这批人躺的整整齐齐,真是方便不少,抬完不如告知少统领一听,稍微善待这批人。” 便呼喝后面抬担架的其上。 隐藏的众师傅闻言,哪能不明白,他们确确实实被耍了,这些人还想把他们抬走,不知置于何方。 顿时众师傅心中大怒,一齐窜出,唬得那小队长面『色』大变。“你们……怎么没昏『迷』!” 不待霍元甲出手,一众师傅蜂拥而上,将十余人尽皆制住,那小队长是个强身境角『色』,还想挣扎。 但现在大浪淘沙,能坚持住的师傅,最差都是强身,没一会,那小队长也被擒住。 生死危机下,小队长知无不言,而得知真相的众师傅,俱皆勃然大怒。 留下几名看护昏『迷』者的师傅,一众师傅仗明劲高手在前,昂然而出,去那茅屋寻仇。 来到茅屋,一众怒火炽盛的师傅,见那百余手握利器的精壮汉子,说来也是奇怪,不知怎的,李西来便看见,众师傅的怒火散去大半。 “尝闻明劲高手,一人可敌数十精锐,有霍师傅在,怕个卵子!”有师傅想通,站出来大喝。“你们是谁,抓我等有何目的?”无人回应,那师傅脸面挂不住,转向霍元甲。“霍师傅,我看他们的头脑一定在茅屋里面,不如我们冲进去,将他抓出来,问个明白!” 霍元甲道:“周师傅所言极是,并且据那小队长所说,我们不是第一批被他么骗来之人,一定还有同道受骗,遭到他们的奴役,我等众师傅齐心协力,定要就救出受奴役的同道!” 霍元甲自信一笑,众师傅闻言,或多或少,都是心生触动,假如他们没这么好运,被人奴役,那霍元甲肯救他们,不亚于救世主? 一时间,众师傅仰慕望来,心中只赞,霍师傅真乃是丹心侠骨! 如此,十数名师傅,登时冲出数名热血激『荡』的师傅,直视那百余精壮,颇有视死如归的气魄。 百余精壮纷纷拔刀,冲上前的师傅受寒气一激,心中大为清醒,不禁后悔,但这种关头,怎能退却? 五六名师傅硬着头皮冲上,转眼间便各各带伤,陷入险境。 留下的师傅们俱都暗笑这些人没脑子,霍元甲道:“诸位还在等待何时,与我掩护,我必入内,擒拿首脑!” 那些看戏的师傅,心不甘情不愿上前,多是磨洋工,勉强救下那几名热血冲脑的师傅。 霍元甲目光一凝。“西来,照顾好翠翠。”李西来心道废话,霍元甲已闯入。 一时间,利刃纷来,却无从加身,那百余精壮见此,大都面『色』微变。 霍元甲深知不可拖延,以无人能挡之势,闯入那茅屋。 没人能想到会有明劲高手参杂,霍元甲打了个措手不及,顺利闯入。 “哥哥,你怎么不去帮他们啊。”翠翠看众师傅与精壮交手,十分紧张, 李西来『摸』着翠翠的小脑袋,“我走了,谁来保护你呢?” 翠翠展颜一笑。“哥哥对我最好了,不过那些叔叔……”翠翠有些担忧。 李西来心中一哂。‘是死是活,干我屁事?’ 蓦然一声枪响,李西来微惊,再回首时,霍元甲面『色』铁青后退,茅屋中的少年收了枪,呼喝一声,百余精壮尽皆退去。 少年退去之时,一眼看到观望的李西来,眼中大惊,忙垂首快速离开。 而李西来同样好奇,这少年很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细想一番,李西来心中古怪,这少年,貌似,和涴澜有几分相似。 少年一方尽退,霍元甲右手尚自颤抖而回,李西来眼睛一眯,看到他左手食指上,少了一小块皮肉,口中喃喃自语。“枪法?难道是枪法?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枪法?” 精壮离开,众师傅各各带伤,搀扶上前,关怀霍元甲受伤。 霍元甲道:“无碍,但那少年是个高手,诸位,听霍某人一句,今日暂且罢休,救得昏『迷』师傅安全,来日组织人手,必要救出其余受困的师傅。” 众受伤师傅唯唯诺诺答应着,但心里怎么想的,李西来能看出八分,估计一回城,众师傅不会二话,今夜就会离开佛山城,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至于其他素未谋面受困的师傅,是死是活,干他们这些人屁事? 霍元甲叹息一声,众师傅跟着进了场地。 等候许久,昏『迷』的师傅们也醒了,见强身健体的师傅们个个带伤,明劲高手同样受伤,再闻知受伤时发生的一切,俱都后怕不已,满心感激,向霍元甲及受伤师傅们道谢。 霍元甲相邀救出其他受困的师傅时,无不是面有难『色』,讷讷难言。 第52章 黄麒英 终于,傍晚之时,一群乌合之众尽皆散去,想必有此一次,他们也能长许多心眼,认清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回程路上,霍元甲沉眉苦思,骤然倏地抬头。“糟糕!陈真和廷恩还在客栈!” 想来也是,那客栈能安排下了『药』的燕窝,怎能不跟那少年一方扯上关系。 霍元甲大急,迅速赶回城,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客栈人去楼空,掌柜伙计一个没有,陈真霍廷恩不知所踪。 霍元甲满脸颓丧,李西来安慰道:“师傅,不会的,那些人不是杀人狂魔,他们两人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霍元甲闻言面『色』舒缓少许。“陈真我倒是不担心,他身上有几分本事,虽然练武成痴,但脑瓜子也机灵,不过廷恩这孩子从小骄纵惯了,恐怕会受些苦。” 李西来道:“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慢慢找他们二人。”霍元甲无奈一叹,三人出了空客栈。 霍元甲对佛山并不是太熟悉,李西来便在前带路,走了没多久,正想去投新客栈,却偶然来到黄麒英家门前。 李西来道:“师傅,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黄师傅府上。” 霍元甲一看是医馆,心中大奇。“既然是同道,进去拜会一番。” 三人便进,医馆伙计进去内堂通知黄麒英,在外稍坐片刻,不见人出,李西来聚神于耳。 “你这孩子,真是不让爹省心,小小年纪,沾那些东西做什么?唉!”里头叹息不已。 “爹,我不敢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是谁把你往火坑里带的?”黄麒英欣慰一笑,便追究其背后之人,他深知黄飞鸿明白事理,断不会主动去沾鸦片,唯有他人引诱,才会让黄飞鸿犯错。 “老爷,昨日哪位公子,带着他师傅前来拜会。”伙计敲了敲门。 黄麒英止住后续疑问,让那伙计先下去,便望向黄飞鸿。“跟爹去见客人,好好感谢那位李兄弟,若是没有他,你还不知要错多久!” 黄飞鸿默然。 “我是你爹,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能跟爹说的?” 黄飞鸿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不好意思说,爹也知道,这些天一直在为你想办法,但你看看自己怎么搞的?堂堂男子汉,堕落到要吸鸦片的地步,难不成想变成个废物?”黄麒英佯怒道。 黄飞鸿心中激『荡』,跪在地上大声发誓,黄麒英扶起他。“引以为戒!”黄飞鸿点头,两人方出。 李西来偷听罢,知两人快出,便静静等候,片刻,黄麒英抱拳走出。“霍师傅,幸会幸会,昨日令高徒有向黄某提起,今日一见,果然有大家之风。” 霍元甲连谦逊,双方各自介绍,黄麒英便转向黄飞鸿。“还不道谢?” 黄飞鸿仿佛卸下了个大包袱,面上神采飞扬,一扫昨日颓废。“多谢李大哥救小弟于『迷』途之中。” 李西来心中微奇,细细端详黄飞鸿,果然不见他有丝毫怨恨神『色』,满脸多是感激。 谢过后,霍元甲还『摸』不着头脑,无需黄麒英说出,黄飞鸿自己坦诚道:“晚辈误入歧途,沾上鸦片,十数日间心中惶惶,有如鼠辈,多亏李大哥看见,毫不避讳的告知父亲,让晚辈知道错误。” 黄麒英见黄飞鸿如此坦诚,心中甚是满意,而霍元甲听闻,又是另一番滋味,表面带笑称。“年轻人谁不犯错,改过便是大善。”但内心里,却泛起几丝凄凉。 黄麒英不知其中缘由,见霍元甲表现确实有大家之风,便热情邀众人进内堂。 只见他走近几步作邀,却突兀察觉到霍元甲隐藏的气势,不由心中微惊,居然是小成高手! 霍元甲亦发现黄麒英深藏不漏的气息,他无法窥见具体,只能说明,黄麒英胜他一筹,乃是大成高手。 两人心中顿生敬意,俱都含笑步入内堂。 两位长辈闲谈,黄飞鸿好奇的端详李西来与翠翠,他望着翠翠的目光里,有些欢喜,而对李西来,则是感激。 闲聊几句,黄麒英说起昨日李西来的问题。“恕我直言,以霍师傅的本事,足够参加南北武术大会。” 霍元甲谦逊一笑。“在下数年前才步入明劲,资格该是不够。” 黄麒英摇头。“此言差矣,只要是小成高手,乃同道中人,便可去各大太极门分部,报上名号,做下记录,之后大会便会有请柬送来。” 霍元甲一愕。“太极门。” 黄麒英奇道:“霍师傅不知道太极门?那是当今江湖上的魁首,也是大会的开办者,其中掌门张真人,乃是深不可测的暗劲宗师,亲传弟子张师傅,小小年纪,便是明劲巅峰,去年一见,我估算张师傅八成再过两年,也能步入暗劲宗师的境界。” 霍元甲惊讶不已,暗劲对他来说,太过遥远,太极门他也鲜有耳闻,盖因霍家几代人,都是在津门发展,而霍家明劲高手,基本没有,到霍元甲这一代,凭借自身资质,才幸运步入明劲。 太极门,霍元甲倒是听闻过,只知道是庞然大物,但他并不知道大会的举办者,就是太极门。 以前的霍家,压根没有资格参加大会。不过现在,霍元甲身为小成高手,已有资格。 霍元甲道:“还请黄师傅指点。” 黄麒英毫无遗漏,说出其中巨细,霍元甲受教点头,下一次大会,他霍家会有一张席位。 详述完毕,黄麒英见霍元甲表情,也猜出八分,估计是霍元甲一门,到他这一代,才出明劲小成,又朋友不多,消息不广,没有知晓其中细节。 像这种师傅,在黄麒英所在的圈子里,相当于个暴发户,这一代有幸成为小成高手参加大会,能够抛头『露』面,赚取名声,但下一代是否有小城高手,那可真不好说。 而一旦门中无人小成,参加大会的资格也将被取消。 霍元甲面『色』大喜,一时间竟没提陈真霍廷恩的事,李西来看得心中错愕,不过个大会而已,有必要这般执着? 欢喜一阵,霍元甲面『色』一沉,这才说出被骗的琐事。 黄麒英点点头。“昨日李兄弟也向我提过,我问过一众同道,大都不知道提前举办大会之事,不过,这伪造的大会背后,有几分红会的影子。” “红会?”霍元甲自然不知道红会,黄麒英便稍微解释一番。 而听到红会二字的李西来,则是心中冷厉,他并未忘记自己的誓言,红会敢害光子,只有一个下场。 “反贼?大清盛世,圣君英明,四海升平,怎么会有反贼?”霍元甲大奇。 黄麒英一笑。“霍师傅,你是深居津门,离京城不过半日路程,耳边听到的都是好话,哪里知道现在的世道,早已是摇摇欲坠,内有贪官污吏横行,外有罗刹红『毛』肆虐,难保朝夕啊!” 霍元甲缄默片刻。“贪官污吏无所不在,这点我倒是不怀疑,不过罗刹红『毛』,他们不是畏惧大清强盛,四面八方前来纳贡的么?” 黄麒英大笑。“哪里是来纳贡的,分明是来吸血刮肉。” 霍元甲不语,想起津门的外国人欺压国人,他心中早就怀疑,不过身为使臣,普通百姓自然比不得,再有官府暗地里宣扬和洗脑,他也就压下疑『惑』,只当是番邦四面来贺,没想到真相居然如此不堪。 黄麒英想的多些,可叹朝廷水深火热,依旧麻醉脚下百姓,幸好他们南方早已是无法掩盖,再多的洗脑,也盖不住清晰的事实。 两人沉默不久,霍元甲叹息一声,黄飞鸿问道:“这伪造的大会,霍师傅可曾参加?” 霍元甲缓缓说出昨日之事,黄麒英听闻,眉头紧锁。“他们抓些不入流的师傅,能用来做什么?” 霍元甲面『色』一红,他身为小成高手,好像也被当做不入流的师傅邀请。 “霍师傅勿要太过担心,令徒与爱子,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霍元甲勉强点头。黄麒英道:“几位出来南方,人生地不熟,不如暂且在我这府上住下,寻人的事,我在南方也有些老朋友,能够帮上一点忙。” 霍元甲道:“哪里敢麻烦黄师傅出力。” 黄麒英道:“同道中人,该帮自是要帮,再说我还要感谢李兄弟,让这犬子『迷』途知返。” 霍元甲谢过,黄麒英招呼下人,带几人下去。 黄飞鸿这时上前。“爹,他们敢对不入流的师傅下手,有朝一日,未必不敢对我们下手。” 黄麒英点头。“正是,这件事看来必需知会一众同道,查清红会的阴谋,爹明天出门,见见太极门的师傅。” 黄飞鸿闻言便不再过多担心,红会有些实力,或许他们南方单独一个门派,无法相比,但只要有太极门出面,红会登不上台面,翻不起风浪。 “我看那李西来十分不凡,以后定是人中之龙,他又对你有恩,千万不能心怀怨恨,好好和他相处,你的事,爹会帮你想办法的。”黄麒英又劝诱道。 黄飞鸿释怀许多。“爹,不用太担心我,我知道外公不太喜欢我。”黄麒英一笑,安慰的拍了拍他肩膀。 翌日,黄麒英与霍元甲一大早便出了门,一是黄麒英需要告知太极门分部,红会暗中举办假大会,赚江湖上不入流师傅的阴谋,而霍元甲,自是去做记录,好取得下一次大会的资格,同时还有找霍廷恩陈真一事。 黄府中剩下他们三人,用完早饭,翠翠拄着脑袋。“哥哥,我们去找二师兄三师兄他们吧。” 李西来摇头,要找人可没那么容易,他们在佛山又没有势力,除非去太极门,委托张守玄。 但那也有一点点麻烦,而且李西来也有自己的考虑。 红会中高手寥寥无几,难见一个明劲高手。 陈真身为入了健体的武者,保命应该没太大问题,故以不需要李西来太过担心。 霍廷恩此人,虽然没什么实力,但他屡次不改,都不知道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这次正好,趁着被人捉去,好好教育一番,说不定能有所成长。 霍元甲的忧虑李西来看在眼里,无非是恨霍廷恩不争气。 诚然霍元甲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李西来却并不多说,并非是他怕霍元甲不悦还是如何。 归根结底,李西来不说霍元甲育儿激进指出他的不妥,不帮霍廷恩走出阴影反而视之如无物,这次也不委托张老帮一个举手之劳的小忙,理由只有一个,霍廷恩伤害过翠翠,单单这一点,李西来没对霍廷恩下杀手,已是天大的宽容。 李西来甚至感觉自己菩萨转世,佛陀再生,胸怀大慈大悲的心肠,不然怎么没有一枪崩掉霍廷恩? 或许李西来心里,是觉得杀了他太简单,他就是想要折磨霍廷恩,让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让他成为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让他知道,伤害翠翠,是一件多么愚蠢,多么无法挽回的弥天大错。 现在想让他找人?那可能吗? 李西来的心里慢慢变态,但他自己尚不清楚。 所以现在李西来不帮忙,因为他心里的想法非常淳朴。 他想要霍廷恩受到一些磨炼,不希望他改过自新,至少经受多了,成熟一些,不要再老是违逆霍元甲,不要再恨他,也不要再以折磨翠翠为乐。 李西来一念及此,发自心底一笑。“对他是好事,不然整天待在霍家,能有什么长进?” 翠翠缩了缩脖子,“那能有什么好的,三师兄要是受到欺负,肯定更加想不开。” 李西来并不认同。“男子汉大丈夫,总要有磕磕绊绊才能长大的。” 黄飞鸿出现,打断两人谈话。“李大哥,翠翠,不要再担心了,有我爹出马,过不了几天人就能找回来,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们逛一逛佛山?” 黄飞鸿身为广东十虎,南方人脉极广,自身又是大成高手,手下功夫极硬,如今得知红会背后动作,势必查个水落石出,有他出面,确实可以让人安心不少。 第53章 梦也挺好 三人便出了黄府,如今的佛山城,比起一年前,确实好上不少,其中有涴澜的功劳,捣毁了吴优瑄等人建立的拐卖孩童窝点。 新上任的知府也能力不错,将佛山城整顿的焕然一新。 三人脚步不停,路上翠翠很快忘了烦心事,嚷嚷着这也要买,那也要买,李西来自然都是满足。 黄飞鸿见此,望着翠翠面带微笑,眼底却多少有丝牵挂,似乎在惦记着什么人。 李西来发现,但那是人家的事,他也没必要多管。 正走间,前方一个小小摊位映入眼帘,那是一位老者挑着木担,也没固定的门面,就在路边放下,担子外头用竹片编着,竹片装饰早失去黄白的颜『色』,只有暗沉的暗黄『色』,仔细看去,边缘还有些烧焦的痕迹,里面藏着个小土灶,燃着木炭,上架一口小锅,熬着和暗黄『色』木片同样『色』彩的糊糊。 那老者拿着果木加工过的圆锤,在那糊糊里一挑,挑出一块糖糊糊,拨下烫手的糖浆,放下圆锤,往里一按,再将糖浆搓成个空心的圆球,最后往下一拉,糖浆拉出长长一条细线,老者扯掉线尖,抿住细线,一吹气,空心的圆球糖浆鼓起,最后老者一边吹气,两手灵活或拉或拨,没几眨眼功夫,一只神态栩栩如生的糖人水牛出现在眼前,老者把木棍往水牛肚子下一『插』,糖人完工,便和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翠翠见了眼前大亮,再有糖糊糊焦香的味道入鼻,李西来都不用她说,就知道她的意思。 三人走近,老者望了一眼,便知道是小姑娘要。“小姑娘,要个什么样的糖人?” 李西来道。“要只猪,比较像。” 翠翠不高兴的撅起嘴巴,眼珠一转。“要一只小猪,一只大猪,大的给哥哥。” 老者呵呵一笑,正要下手,李西来道:“翠翠,你给我吹个?” 这句话正和翠翠心意,她刚才看着,很想试试。 “老人家,钱我们多付些。”李西来转向老人。 老人连摇头。“糊糊烫手,小姑娘手嫩生生的,怕是碰不得。” “凉些就好了”老人还为难,凉了怎么吹?但看两人执意,便将圆锤给了李西来。 照着之前动作,李西来挑起块糖糊糊,翠翠急要去拨,李西来便拿开,不如她意。 等了一会,估『摸』凉了,才拿给翠翠。 翠翠认真的往下一按,弄了个空心的圆球出来,几人含笑看着。 有样学样拉了条细线,翠翠抿住尾巴,旋即憋足一口气,‘噗’的一声,细线居然断了。 李西来大笑,翠翠纳闷的望了糖糊糊一眼,负气的一口吞了下去。 老人连止住。“小姑娘,很烫的。” 话音刚落,翠翠便把扁了的糖球吐了出来,看那上面,亮晶晶全是口水。 这下黄飞鸿也跟着笑了出来,李西来尤为夸张,笑得前俯后仰。 翠翠大眼珠子一转,趁着李西来弯腰,啪一巴掌,把糖糊糊拍进李西来口里。 李西来笑声一滞,糖糊糊顺着喉咙滚了进去,看样子拿不出来。 李西来直翻白眼,这下换翠翠高兴了。 “行,你开心就好。”李西来无奈道。说罢欲付钱。 “哥哥把翠翠的糖人吃了,还没给翠翠吹糖人,不能走。”翠翠还不肯走,要看李西来出马。 李西来嘿嘿一笑,刚刚翠翠拉出的细线,压根没有接触到里面的空心,怎么可能吹大? 李西来早看出端倪,拿起糖糊糊,往下按的时候,将边缘按得薄许多,往下一拉,小尾巴直通里头的空心部分,这一吹,就把糖人吹大了。 翠翠看得直瞪眼,李西来洋洋得意,有样学样,在大起来的糖人上一拨,他想弄个猪耳朵。 然而事情没李西来想象的顺利,猪耳朵很快就歪了变形,看来他再怎么天才,这事上也不是一看就通。 本着维持现状,不让事态变坏的想法,李西来没再动手,吹出个苹果大小,长有一角的圆球就止住,木棍一『插』,递到翠翠手里。 翠翠一口咬掉那凸起来的角,嘴里念叨,“哥哥的比翠翠的甜。” 玩够了,李西来便依言付四份铜钱,那老人坚持不收,只要两份,李西来谢过,几人离了摊位。 待几人走远,老人发现摊位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锭银子,不由心中一暖。 翠翠左『舔』『舔』,右『舔』『舔』,脸上洋溢开心神『色』,李西来纳闷。“有那么好吃吗?” “因为是哥哥吹的嘛,所以好吃。”翠翠歪着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弯弯的,似个两个小小月牙。 李西来一笑,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旁边黄飞鸿看着,眼里尽是羡慕。 不知不觉,走到那条阴暗小巷,隐有嬉笑声传来,李西来脚步一顿。“飞鸿,不去看看老朋友?” 黄飞鸿面『色』一白。“李大哥,飞鸿已经改过,再也不会沾染鸦片。” 黄飞鸿会错意,李西来笑道:“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进去看看。” 黄飞鸿望了眼翠翠。“里面人多。” “你难道没点本事?翠翠有我看着,不必担心。”李西来挥挥手,黄飞鸿也就抛弃顾虑,大步走近。 门前,两小喽啰自然认得黄飞鸿,却不认识李西来,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黄飞鸿介绍,可这小女孩怎么回事?“黄公子?这年纪太小了吧?” 屋子里嬉笑不断,翠翠好奇望去,李西来冷哼一声。“废话少说,快点开门!” 两小喽啰面『色』一沉,见黄飞鸿尴尬神『色』,也知不是介绍之人,估计是来找茬的。 正想呵斥,李西来已是出手,他单手拉着翠翠,另一手随意两刀,两小喽啰便软到在地。 黄飞鸿眼里有些错愕,这两人换作他,可没那么容易好收拾。 翠翠习以为常,她可是知道的,哥哥十分厉害。 李西来一眼望来,黄飞鸿便推开了门,顿时乌烟瘴气扑面而来,李西来拉着翠翠后退几步。 待烟气稍稍散去几分,才看到里头四五个汉子围着个拿着烟枪的少年,正不知说些什么恭维话。 头领雷五望了眼大门,见到是黄飞鸿,遂并未惊慌。“哟,黄公子,带人来了?” 便有眼尖壮汉。“雷哥,我们的人。”门外两名躺下的喽啰,让雷五面『色』阴沉下来。 但黄飞鸿的注意力早不在几人,他愕然望着那少年。“刘必,你怎么也在这?” 那少年刘必大惊。“黄飞鸿?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 黄飞鸿心中惊愕难当,刘必也是佛山城内师傅的儿子,自小十分乖巧听话,人缘也好,和黄飞鸿是好朋友,他是想不到,刘必怎么也来这吸鸦片了? 雷五暂且压下,轻声安慰。“刘公子,黄公子不会说的,他也一样。” 刘必松了口气。“早说嘛,飞鸿,来一起……” 黄飞鸿摇摇头。“我爹已经知道了,我也已经改过了。”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陷入沉默。 翠翠看的不解,刘必拿着个长筒干什么?吹泡泡吗?李西来道。“翠翠就当看戏好了。” 刘必苦着张脸。“我爹要是知道,非得打死我不可。” 没人听刘必抱怨,雷五和一众精壮汉子站起身,“那黄公子现在来做什么?砸场子?哟,还带了朋友。” 雷五便望向二人。“这小子倒是俊秀,小姑娘也不错,小姑娘,糖人好不好吃?给叔叔尝尝。” “才不给!”翠翠吐了吐舌头。 “小姑娘真有脾气,以后长大了肯定不得了。”雷五与精壮汉子哈哈大笑,一步步朝三人『逼』近。 黄飞鸿面『色』沉沉,这几人十分精壮,看那样子身手同样不弱,他要是被围住,恐怕难得脱身。 一拍李西来衣角,示意他先出去,不要在房里起冲突,却只见李西来一脸不悦,翠翠也丝毫不怕。 “你们几个小喽啰说话真不中听,翠翠也是你们能讨论的?”李西来不但没退,反而迈步向前。 几人一愕,雷五眨巴眼睛。“这还在吃『奶』的小子说什么?我听不太清?” 手下道:“那小子不爽呢!”雷五道:“我让他爽爽。”说罢狞笑一声,手下见之心中发寒,雷五好男『色』,这在会中早已传遍,幸好他们长得磕碜,这才幸免于难。 李西来摇摇头,这种小东西,他都懒得拔枪,将翠翠拉到身后,李西来随手一挥,雷五便摔在墙上。 黄飞鸿张张嘴,他好歹也是个强身的武者,有几分功夫在身,却看不清李西来如何出手。 几名精壮手下看到这一手,进退为难,雷五功夫不小,不然也不可能当头领,但现在被这『毛』头小子一巴掌抽飞,可想而知,他们要是上,下场应该差不多。 “这小子偷袭,给我上。”雷五不甘吼道。 几名手下心中一哂,哪里来的偷袭?他们可看得清清楚楚,雷五是被李西来一巴掌轻易拍飞的。 心中虽然不屑,手下们也不敢违逆雷五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冲上,然而下场,果然和雷五无二。 那刘必拍拍衣裳,扔掉烟枪,跑到三人身旁,偷瞄一眼李西来。“飞鸿,你朋友好厉害。” 黄飞鸿不答,刘必畏畏缩缩道。“飞鸿,咱们是好朋友对吧?这件事你可得帮帮我,千万别跟我爹说。” 黄飞鸿回过神来。“可以,不过你以后要是还不改,我一定跟刘师傅说。”刘必满口答应,赶紧离开。 翠翠跟个没事人似的,『舔』着糖人,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雷五等人,让几人面『色』分外难看,挣扎想要站起,却一时没有力气。 李西来皱眉道:“飞鸿,就是他们引诱你抽鸦片?” 黄飞鸿点点头。“那天我心中不畅,雷五便自己找上门来,带我到这里,现在想来,还真是蠢透了。” 李西来道。“你心中不畅?他们怎么会知道你心情不畅?”黄飞鸿摇头。 望着几人,李西来似乎自问。“现在又找上那什么刘必,他是谁?” 黄飞鸿道。“刘师傅在佛山也挺有名气的,刘必他平时十分开朗,想不到也抽上鸦片。” 李西来沉思片刻,似乎有所得,看向站起来的雷五等人。“你们是谁?” 雷五等人或捂脸或捂胸不答,李西来冷笑。“专门引诱有钱人家的子弟吸食鸦片,更能够获知消息,有预谋的趁虚而入,飞鸿是因为心情低落,那刘必又是哪种原因?几位,应该不是普普通通的帮会吧?” 雷五等人面『色』微变,不敢吭声,李西来道:“若我所料不差,莫非是红会的朋友?” 雷五等人面『色』又变,李西来猜出七八分。“现在还敢贩卖鸦片!并且如此明目张胆,说,你们有谁做靠山!” 几人缄口不言,李西来面『色』沉下。“都一个个当哑巴,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 雷五硬气道:“休想,就算你杀了我们,也不可能从这里知道一点信息!” 李西来面『色』变换不定,瞄了眼身旁『舔』糖人的翠翠,心里已有决断。 他虽然不介意翠翠多了解世上的黑暗面,但杀人这种事,对翠翠的冲击太大,李西来无法做出。 便报了官府,雷五几人吃了牢饭,贩卖鸦片不是小罪过,事到如今,天下百姓谁不知道鸦片的毒害? 想必以现在清明的佛山知府,会让雷五等人付出代价,于是李西来第一次报了官。 几人等了一小会,官兵便来了,谢过两人,便抓着雷五等人入了府衙,然后。 早上雷五等人进了牢房,中午便有人来打通关节,下午雷五等人便出,继续盯着佛山有钱人子弟下手。 李西来等人还不知道,回了黄府后,翠翠进屋睡午觉,李西来没这个习惯,便在院中闲坐。 黄飞鸿走出,李西来望着晴朗的天空,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在想人?” 黄飞鸿沉默,李西来笑道:“还是个女孩?”黄飞鸿苦笑一声。 “男子汉当断则断,犹犹豫豫,无论对生活,还是武道,都是有害无利。” 黄飞鸿道。“谢李大哥教诲。” 李西来一笑,这纯属客气,他的话不是教诲,黄飞鸿也未曾听进。“抽鸦片感觉如何?” 黄飞鸿还没转过弯来,见李西来没再问,他沉眉思索一番,进而反问。“李大哥可曾喝酒至醉?” “有。” “如何形容。” “浑浑噩噩,清清白白,仿佛世界与自己无关,也无需想些太多繁复的念头,感觉整个人干净很多。” “喝醉使人空明,忘却可望而不可及的欲望,而它不同,不仅可以彻底忘却,甚至可以使人得到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切。” “但那只是梦。” “梦也挺好,至少有过。” 李西来哈哈大笑。“说出来听听。” 黄飞鸿苦涩一笑,娓娓道来。 第54章 面冷心热 确实如李西来猜测没错,黄飞鸿心心念念的人是个女孩,不仅如此,还是他小姨妈。 小姨排名十三,小他两岁,跟黄飞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就互相看对眼了。 不过呢,这事情有点复杂,主要是外因导致。 黄飞鸿母亲身子骨弱,从小就体弱多病,生他时,大夫给出的建议,本是不要,养好身子等下一胎。 他母亲不听,坚持生下黄飞鸿,于是雪上加霜,在黄飞鸿五六岁时,便辞世而去。 事情到这里告一段落,黄麒英教子有方,黄飞鸿也不负父亲期望,茁壮成长。 然而,他母亲的老子,也就是他外公,认为是二黄害死他女儿,心里多存芥蒂。 黄飞鸿长大,也知道外公不太待见他。 外公是个生意人,从来都是天南地北跑,老了也不闲下,这就让黄飞鸿和十三姨有个没太大拘束的童年。 不过年初外公回佛山,发觉两人的事情,心中大为不悦,这不,现在就要带十三姨离开佛山。 这一搞,就搞的黄飞鸿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只好抽点鸦片勉强生活,做做梦的样子。 李西来面『色』古怪。“人还没走吧?” 黄飞鸿颓丧摇头。“还没走。” “你爹说什么了?” “比起我,外公他老人家更讨厌我爹。”黄飞鸿苦笑,他还只是个附带品,他爹才是源头。 “这算什么事?谁拳头大谁有理,黄师傅身为明劲大成,难道不会以理服人?” “我外公身边也有高手,就算不如我爹,但他怎么着,也不能『乱』来啊。”黄飞鸿忙不迭摇头。 李西来沉『吟』片刻。“什么时候走?” 黄飞鸿面有哀『色』。“明天巳时。” 李西来点点头心生一计。“你今天晚上趁黑溜进去,把人带出来,生米煮成熟饭,不就好了?” 黄飞鸿连翻白眼。“李大哥,这招真是蠢透了,先不说溜不溜得进去,就算带人出来了,这饭也不好煮,再说了,我和十三姨,又不是书里面的酸秀才大小姐,干嘛要闹私奔啊?” 李西来一时无言以对,苦思良久,便又支招道。“那你脸皮厚一点,明天抱着你外公不让人走了。” 黄飞鸿摇头,“外公很严肃的,我要是死皮赖脸,他绝对二话不说,一脚就给我踹了。” 李西来『摸』着下巴,再出一计。“你外公不待见你,那你爹对你怎么样?” 黄飞鸿道:“爹对我很好,毋庸置疑的。” 李西来道:“你爹只有你一个儿子吧?” 黄飞鸿一点就通,双眼大亮道。“李大哥的意思是?” “一哭二叫三上吊,外面不闹里面闹。” 黄飞鸿有点难为情。“这好像没有男子汉的气概。” 李西来给了个白眼。“事急从权,你有个老子爹,大成高手,又只有你一根独苗,妥妥的。” 于是下午黄麒英霍元甲两人归来,两人俱都面有忧『色』。 饭桌上,黄飞鸿挑了挑饭菜,一口未曾吃下,黄麒英关心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黄飞鸿摇摇头,自离席回房了,黄麒英眼里担忧更重。 夜,让下人送去宵夜,黄麒英偷偷一看,也是一口未动,叹了口气,他哪能不知其中缘由? 顿立片刻,黄麒英也有决断,他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一直沉默,面子和儿子,终究是后者重要。 次日清晨,黄飞鸿一脸闷闷不乐,面对下人端来的早饭,毫无食欲,筷子都未曾拿起。 霍元甲见此,正想关心几句,黄麒英已先他一步开口。“飞鸿,快点吃完,好去送送你外公。” 黄飞鸿有气无力应了一声,一旁李西来给使眼『色』,黄飞鸿好歹扒拉两口。 用完早饭,黄麒英拱手道:“霍师傅,先失陪一阵。”霍元甲连称无妨。 李西来起身道:“黄叔,我正好也想出去逛逛,昨日不曾尽兴。” 霍元甲闻言一愣,送外公乃是黄家家事,李西来跟着掺和什么? 黄麒英一瞧面有喜『色』的黄飞鸿,心中顿然有所了解,道:“好,那便一起。” 让翠翠在府里等候,三人带着几名下人便出了黄府,直奔黄飞鸿外公府上。 黄麒英在前大步而行,黄飞鸿见他爹似乎不想与他交谈,不由满脸哀怨。 李西来在旁悄声道:“不必担心,依我看,黄叔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你只管等着就行。” 黄飞鸿勉强一笑,显然不是太信。 很快一行人便到,莫府门下,李西来抬头一望,较于黄府气派许多,看来黄飞鸿外公并非小生意人。 几人走近,下人也入内通报,走过碎石铺成的小路,径入大厅,见到正吃早饭的三人。 五十来岁满脸严肃喝粥的老人,应该是黄飞鸿外公,旁边岁数差不多的夫人是他外婆。 还有名十三四岁,带些忧愁的女孩子,苦着脸用小勺舀粥喝。 听到脚步声,黄飞鸿外公望来,面上淡淡,外婆则上前招待,示意几人一起用饭。 “外婆,我们吃过了。”黄飞鸿摇头。“好孩子,那先坐会。”外婆让几人坐下。 黄飞鸿坐到那女孩身边,她脸上愁『色』顿时消减许多,黄飞鸿亦是满脸笑容,两人目光偶有交汇。 黄麒英见到老丈人,颇有三分拘谨坐下,那『妇』人道。“这位小兄弟是?” 稍作介绍,那『妇』人依旧热情,外公不悦道:“带外人进来做什么?”李西来尴尬笑了笑。 那外公也不多计较,见黄飞鸿两人瞧来瞧去,放下碗筷。“看什么?这小子长得贼眉鼠眼,畏畏缩缩,哪里好看?” 黄飞鸿缩了缩脖子,连忙收回视线,十三姨也不敢吱声,那外婆劝道:“飞鸿那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那外公更不多话,挥手叫来外人。“阿福,都收拾好了没有?”“好了,老爷。” 外公便放下碗筷,自顾自回房,不一会,换了身行头,“走吧。” 外婆也不好多说什么,她深知外公脾气,说了也没有用,便带着十三姨回房换衣服。 黄飞鸿登时急了,拉住十三姨不让走,那外公当先一步,拍散两人。“小子别动手动脚的。” 黄飞鸿怯怯望了外公一眼,不敢出声。 黄麒英面带尴尬笑容。“岳父,您看,昨天晚上那不是说好……”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我们一家子还非走不可,怎么?你广东十虎有意见,仗着明劲大成,还想扣住老头不成?”外公拍了拍桌子,黄麒英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哪里敢……” 外公怒道。“你这丧命鬼,我女儿跟着你没过几天好日子,反倒是人先没了,现在生个儿子,还想来祸害。” 李西来看不下去了。“老先生,一大把年纪,火气这么冲,不利于长寿啊!” 外公当即大怒。“哪来的小子,滚出莫府。”说罢自己举起手杖,当头就是一棍。 ‘咯噔’一声,一棍直接把李西来给敲懵了,他是没想到黄飞鸿外公如此暴躁。 侧头望去,黄麒英满脸无可奈何,黄飞鸿也是苦笑,李西来到嘴的话憋回肚子里。 换好衣服,几人出了莫府,外公在前牵着十三姨,黄麒英跟在身后唉声叹气,昨天晚上他明明已经说好,结果今天突然变卦。 外婆在黄飞鸿身边安慰。“飞鸿,这一去又不是不会来,估『摸』一两年,你外公还会回佛山的。” 黄飞鸿置若罔闻的点着头,目光却呆呆的望着十三姨背影。 恰好十三姨回头,脸上尽是不舍,黄飞鸿心中一痛。 外公似乎嘀咕几句,手上一拉,十三姨连回过头,不敢再看黄飞鸿。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码头,虽是清晨,但此处早已忙碌起来,数艘轮船靠岸,岸边人卖力拉货,喧闹阵阵。 几人顿住脚步,等待客轮到来,李西来连推了把黄飞鸿,示意他早做决定。 黄飞鸿尚自犹豫,李西来也不开口劝,举目环视佛山码头。 较于一年前,码头并未有太多变化,几个岸口唯有他们等待这处客轮口空着,其余岸口都停泊着货轮。 目光移动间,李西来看到前几天刚来时,注意到的轮船,它们静悄悄停在距离码头稍远的岸边。 跟这处码头想比,那边寂静一片,但李西来却能另有收获,他发现有些守卫隐藏在暗处。 蓦然一阵海风,自那几艘轮船处刮来,除了海水的咸腥味,空气中似乎隐藏着另外一股特殊的味道。 李西来目光一凝,一时间暂且忘却黄飞鸿一事,开始沉思这味道背后代表的东西。 ‘呜!’客轮鸣笛,缓缓靠岸,梯子也放下,外公未曾多看黄家父子一眼,牵着十三姨便靠近梯子。 这时十三姨也顾不得父亲阻拦,趁其不备挣开手,跑了过来。“飞鸿……”便上前抱住。 黄飞鸿放声大哭。 四周行人尽皆侧目,黄飞鸿一家在佛山并非无名之家,大都认识,顿时惹得周围人指指点点。 黄麒英面『色』一僵,那外婆脸上也挂不住。“女孩子家家,怎么这么不懂道理?快放开!” 外公的脸早已黑成木炭,大步而来便拉开两人,同时不悦呵斥。“你怎么教你儿子的?” 黄麒英唯唯诺诺,黄飞鸿上前。“外公,你们不要离开。” 兴许是周围人议论,让自己脸上不好看,又或是其他,外公拉着十三姨,瞪向黄飞鸿。“还要让我女儿主动来抱你,真是个废物,以后长大,我看八成也是个窝囊废。”一顿话说得黄飞鸿面红耳赤。 说完,外公当先迈步,不是往客轮,而是向码头边客栈,进了雅间,黄飞鸿允自惴惴不安,不明白外公有何打算,李西来已是了然于心,黄飞鸿外公原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估计他心中早就有决定,现在多是吓一吓黄飞鸿而已。 黄麒英自然也想到,当他听到客轮开走的鸣笛声,心中更加确认,只是黄飞鸿身在局中,还看不透。 几人落座,外公望了黄飞鸿一眼。“就你这个废物,还想娶我女儿?” 黄麒英已然知道,并不『插』嘴,外婆连忙为黄飞鸿说好话。“飞鸿咱们看着长大的,又孝顺又听话,而且不是外人,日后咱们老了,也不用担心。” 外公冷笑一声。“孝顺又听话?这龟孙子,我问问你,鸦片好不好抽?” 黄飞鸿吓得怛然失『色』,十三姨惊呼一声。“飞鸿,你……你干嘛抽鸦片?” 黄飞鸿沉痛道,“外公,我知道错了。” “没用的东西,我要是你爹,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外公一拍桌子,吓得黄飞鸿抖了个激灵。 狠狠敲打黄飞鸿一番,十三姨自然是留下,黄飞鸿喜形于『色』,一扫忧闷,黄麒英看在眼里,也不再担心儿子。 但红会与霍廷恩的具体消息,仍然没有个准信,两人便集中精力,早出晚归,处理此事。 黄麒英动用关系,与黄飞鸿彻查红会背后的阴谋,却不知道,红会南方的总部,就在佛山城不远的刘家村。 刘家村距离佛山数十里路程,以前本是刘姓聚居地,于一年前,全村人口感染一场奇怪的瘟疫。 上至青壮,下至鸡鸭牛羊,俱在那疫病中死去,这场骇人的灾难,惊动了官府,但几番探查,无法找出背后的源头,随即无疾而终,只是让附近村落的百姓,不要贸然接近。 发生过瘟疫的地方,自然无人敢闯入,只是不知何时,红会悄悄来了,他们似乎一点不怕,占据了刘家村,将其作为南方总部。 红会精锐在此地驻扎下来,村中民房成为他们的住所,在村子中央,有一大宅,赵匹和那少年孙迅正在厅内闲坐。 不时有手下在眼前走过,手中拿着一包包加工过的鸦片,走向后院。 孙迅道:“赵先生真是奇才,这些鸦片加上赵先生的『药』粉,实在是无往不利。” 赵匹谦虚道:“雕虫小技罢了,添了这幻仙粉的鸦片,保管那些人,抽了一次,想要二次,抽了二次,不忘三次,当三次过后,便瘾至骨髓,彻底无法摆脱。” 第55章 小迅爱上了小种 孙迅点点头,两人来到后院,后院经过特殊改造,十分阴暗且宽敞,如同不开灯的大厂房,足以容下百人。 两人上了二层走廊,望着屋子里数十躺下的不入流师傅。 他们个个头靠硬枕,身子蜷缩,手捧烟枪,神志不清的抽着鸦片,不时有手下为其贴心加料。 孙迅招招手,有下属走近。“已经差不多,明天把这些师傅放了。” 手下应声,孙迅望了眼『迷』醉的众师傅,叹息道“可惜这一次,被人坏了事。” 赵匹道。“孙统领不必挂怀,很快又有新人到来。”孙迅勉强点头,旋即和赵匹离开后院。 红会费尽心思,召开假大会,吸引一众不入流的师傅,然后苦心经营,将其『迷』晕,搬到刘家村,最后放过,难道只是为了请他们抽鸦片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鸦片极易成瘾,难以戒掉,再加上赵匹的秘『药』,三次过后,这瘾将深入骨髓。 红会十分聪明,他们不找那些普通百姓,因为普通百姓身上,实在榨不出什么油水。 这些师傅虽然说不入流,身家却比普通百姓不知阔绰多少。 而且由于几次销烟的举动,现在已经很难买到鸦片,成瘾的师傅,只能接受他们高价的鸦片。 到时候,这些上瘾的师傅,每一个,都是红会源源不断的生财机器。 至于后事,红会完不需要担心,师傅们『迷』晕送到总部,又被关押,培养起兴趣后,再故技重施,扔到荒郊野外,师傅们无处可去,只能老实回家,等烟瘾犯了,自然会火烧火燎找鸦片过瘾。 或许红会的计划,也有纰漏,若是师傅送到这里,宁死不抽怎么办不会有这种问题,那样子红会会随了倔强师傅的意愿,而若是师傅们回去后报官,那也同样不用担心,红会有人,再说,师傅们吸鸦片上了瘾,他们敢不敢抖出来,还不一定呢。 两人回到大厅,孙迅眉头一皱。“佛山城里的雷五如何有几天没消息了。” 下属道“统领,雷五他们被人揍了,似乎是黄麒英的儿子,还有个少年帮凶。” 那下属详细一说,孙旭面『色』微惊。“应该是他” 孙迅思索一阵,“让雷五先缓缓,不要漏出马脚。”下属领命而去。 红会并不止对这些不入流师傅下手,他们的人遍布南方,专门打那些富家子弟的主意。 毕竟他们手里有大把的货源,只等大肆撒网,找到合适的买家。 复又和赵匹闲谈,一手下凑到耳边。“统领,帮主回来了,现在在佛山城府上。” 孙迅点点头。“赵先生,干爹回佛山了,特请你去见。”赵匹连道礼,两人出了刘家村,径入佛山城。 东城府上,两人走近,孙迅问了句守卫。“他身在何处” 守卫道“帮主在大厅。”孙迅摇了摇头,守卫心领神会。“李少爷现在在西房。”孙迅方才点头。 一旁赵匹看着,心中暗笑。 两人入大厅,孙逸正在饮茶,孙迅唤道“干爹辛苦了。” “迅儿,赵先生,快请。”孙逸放下茶杯。 孙迅问道“干爹,黄叔没跟您同来”孙逸摇摇头。“阿刚我让他在北方打点。” 孙迅应下,往日黄刚和孙逸寸步不离,现在独留一人,恐怕两人间出现裂痕。 孙逸望向赵匹。“赵先生,有劳相助。”赵匹拱手。“举手之劳,劳烦帮主挂念。” 话虽这样说,赵匹眼里却有三分异『色』,孙迅连道“干爹,赵先生和孩儿提起,颇为记挂师门。” 孙逸哈哈一笑。“赵先生,隐毒门实力不弱,贸然出手的话,对我红会百弊而无一利。” 赵匹面『色』一沉,孙迅道“干爹,赵先生百般助我红会,咱们出点力为赵先生雪耻,也是应该的。” 赵匹眼前一亮,望向孙迅眼中有些感谢意思。 孙逸『摸』着下巴,思索一阵,“确如孩儿所说,赵先生,本人在这保证,最多一年,定为赵先生雪耻。” 赵匹勉强应下,心中却生出不满,一年太久,他一天都不想等,便起身告退。 赵匹走后,孙迅不解,“干爹,为什么不帮赵匹一把,让他死心塌地为我红会效力” 孙逸一笑。“孩儿,这种人狼子野心,哪里会死心塌地为人效力,帮忙不,我只是利用他罢了。” 孙迅受教点头,便说出被人捣『乱』一事,孙逸眉头微皱。“无妨,这事你放开胆子去做,捅出篓子不怕,自有镇亲王遮掩,也不要想着细水长流,这种事做不长,只是快速敛财,让我红会崛起的权宜之计。” 孙迅应下,孙逸道“不过那明劲高手如此不凡,居然能从你枪下不见大损” 孙迅想了想,没说出见到李西来一事。“是,干爹,那人是明劲小成的高手,不知怎么受邀而来。” “嗯,不必多管,继续广发请柬,引来追名逐利之人,同时通知各城干事,让他们竭力拉富家子弟下水。” 两人谈了一阵,有下人报贵客临门,孙逸面『色』一正,那可是他们的货源,万不能怠慢了,于是便请进客室。 孙迅出了厅,走到西房,敲了敲门。“小种,在干嘛呢” 李种笑着开了门。“小迅,我能干嘛,无非是在家里面待着,倒是你,一天比一天忙。” 一见李种,孙迅满脸悦『色』,诸多『乱』七八糟,或大或小的事都忘到脑后。 上前一步,拉住他手,李种面上一红。 孙迅伸手捏了捏李种脸蛋。“小种,你还真像个深居闺阁的大小姐。” 李种脸红红的欲抽出手,“小迅,你再『乱』说话,我可要生气了。” 孙迅满脸赔笑,不让李种抽出手。“不了,再也不『乱』说了。”两人进了屋子。 两人坐在床沿,孙迅的手不老实的揽住李种小腰,李种身子一僵,见孙迅满脸坚持,没有挣动。 李种喃喃自语。“感觉真跟做梦一样,自从小迅你认了孙先生做干爹,过了一年好日子。” 孙迅拍拍胸口。“一直都会让你过好日子的,小种,相信我。” “嗯,只是我有些担心,孙先生真是生意人吗他做的是什么生意小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孙迅脑袋不自然的偏过。“没有的,小种,我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呢干爹是做大生意的人,才比较忙。” 李种垂下头,望着手心。“你要答应我,不要做坏事。”孙迅连忙大声应是。 “一年来,有西来的消息么”李种似乎在喃喃自语。 孙迅一听脑袋一清,安慰的搂住李种双肩不语。 李种如若梦呓。“小迅,我把屠神枪术传给你,西来知道会不会怪我” 孙迅勉强一笑。“不会的,他说不定已经死了,不要整天想着,他不是丢下你么” 李种闻言靠在孙迅肩上,使得孙迅心中十分欢喜,往日里李种可不会和他这样亲密。 然而下一刻,他看到李种眼中的泪光,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孙迅喜悦顿散,温柔抚慰李种脊背,但那眸中,却深藏着骇人的冷酷。 心中思索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李种立时挣开,孙迅尴尬笑了笑。“小种,等我一会。”李种脸红红的应声。 不悦走出西房,望着那下属。“什么事谁叫你来敲门的” 下属是个新人,还有些搞不懂统领为何这么大火气,只好如实报告道。“孙统领,上次虽然那波师傅跑了,但抓了不少客栈里的徒弟,其中有两个,一个叫陈真,一个霍廷恩,不愿意抽鸦片。” “这种小事也来找我随便找个人处理一下,交给佛山城的雷五,若依旧不听话就杀了。” 孙迅冷哼一声,回了西房,下手还『摸』不着头脑,旁边有人凑上前为他解『惑』,下属顿时了然,便去总部回令。 这边,孙逸入了客室,笑容满脸。“瞧瞧是谁来了麦斯先生,我最好的朋友” 内里饮茶的外国中年起身。“孙先生,我的中国朋友,大忙人,你可算是回来了。” 两人落座,麦斯虽是英国客商,却深知中国人处事之道,两人并未开口谈生意,先是寒暄一阵。 片刻,麦斯『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开口。“孙先生,不是我们着急,货在码头停了半个多月,派人看着每天都要不少的银子,我们商会负担不起,不知孙先生这边,有找到合适的买家吗” 孙逸内心冷笑一声,这才多久,就催起来了,负担不起简直放屁,这伙英国人不知从中国榨了多少银两,会出不起区区几个护卫的银子 孙逸笑容满面。“有了有了,麦斯先生不必担心,很快就就会有白花花的银子送过来,至于码头的货物问题,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红会出人去看守如何” 麦斯一想,这不是讲笑话么红会出人要是偷偷拿了他们的货怎么办 麦斯大笑。“不用麻烦孙先生的人手,只是神父大人也等得急,孙先生看要不要先拿点银子出来” 孙逸面『色』一沉,刚刚还谈的融洽,现在转眼就抬出神父,伸手要银子,真是群贪得无厌的白皮猪。 肉痛的拿出一沓银票,每张面额都是一百,散发着醉人的油墨香味,这可是从镇亲王那里赚到的小半所得。 麦斯眼前一亮,孙逸道。“这一万两请麦斯先生和神父大人喝喝酒,都是小钱。” “这哪里好意思,孙先生真是太大方了。”麦斯口出客气之语,手底下丝毫不软,尽数接过。 将银两收进囊中,麦斯见孙逸面上不好看。“咱们都是做生意,互惠互利,孙先生,我们大家会一起发财。” 孙逸连连称是,这些洋鬼子也知道现在鸦片难卖,特意找上红会,孙逸本不想做,奈何不是小生意,足足两船鸦片,要是顺利卖出去,何止数十万两银子相比起来,一万两确实是小钱。 英国人要找人卖,孙逸想壮大红会,两者一拍即合,达成交易。 红会一方不惜布下阴谋,暗地里打通销路,孙逸毫不觉这种事有何不妥。 若是让黄刚知道,恐怕当场就得发作,他们的初衷是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现在倒好,先搅得乌烟瘴气。 心中有这层顾虑,孙逸才偷偷瞒着黄刚,运作这鸦片生意。 两人又聊一阵,孙逸再三保证,很快就能出货,又孝敬过来三千两,说是单独给麦斯,麦斯方满意离去。 这麦斯出了红会所在,来到城中教堂,面见神父,“格尔拉大人,红会的人说再有一个礼拜,这是他们献上的小礼。”麦斯二话不说,拿出八千两递给神父,他虽然是英商总会,但他心里很清楚,靠山是谁。 格尔拉神父淡淡瞥了一眼,也不说是否满意,让身旁之人收下银两。“跟我去看看。”两人便走向码头。 此时天『色』已晚,码头边人少许多,越过佛山码头,两人来到旁边专用的货运码头,那几艘货船稳稳停泊。 放哨的英国人发现两人,便请进,两人入了其中一艘,迈上甲板,格尔拉了望夜『色』下的海面。 骤然一阵清风刮过,撩起格尔拉两鬓斑白的头发,同时让他感觉到几分凉意,格尔拉心中一怅,他已经老了。 夜『色』下,两人沉默不语,同样是夜『色』下,李西来偷偷潜入此地。 白日他便发现这几艘货轮可疑,随海风刮来的气味中,混杂着斑驳的大烟味道。 常人或许难以闻出,但李西来不同,他五感敏锐,自从闻过雷五等人房中的鸦片烟味道,便将其记在心中。 今夜特地到访,便是为了一解心中之『惑』,红会手里鸦片的来源,着实让李西来不知。 身为明劲高手,同时潜入的经验丰富,李西来直到接近货轮边,也未曾惊动任何一人。 闪身进了货轮,内里的巡逻更为严密,李西来藏在暗处,苦等良机,听得英国护卫恭敬喊。“格尔拉大人。” , 第56章 神父 趁此众护卫分神的良机,李西来窜入底层,一眼见到干枯稻草中密密麻麻的木箱。 鸦片烟的气味浓郁到无法化开,李西来甚至不用打开,也能知道这成百上千的箱子中,装的东西是什么。 寻思一阵,这些鸦片停放在佛山,必然是卖给中国人,而鸦片这种毒物,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李西来冷笑一声,他不介意点上一把火。 正找引火物间,李西来耳朵一动,听到甲板上两人交谈,便暂且压下想法,聚神于耳听去。 格尔拉苍老的声音响起。“天冷了。”麦斯不解其意。“大人说笑了,正值夏日,哪里会冷?” 格尔拉不答,望向黑沉沉的海面。“我来佛山,不知不觉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 麦斯神『色』间有些敬意。“多亏大人支持,我大英商会才能力压各国一头。” 格尔拉点点头,欧洲局势不比此处,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而教廷可以说是横立于各国之上,他挑中英国,当初有几分是看麦斯顺眼,当然最重要还是日不落帝国的强盛,几乎能跟教廷分庭抗礼,因此强强联合。 格尔拉收住思绪,“年关一过,我便该回去了。” 麦斯一惊。“什么?大人您要走?”格尔拉点头。“教皇已经派人告知。” 麦斯眼眸变换不定,格尔拉一走,对他们可不是好事,盖因十几年的经营,双方关系都十分熟络,办事才能方便,这要是换个新来的大主教,难免又得从头处好关系,获取教廷的支持。 但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投其所好付出的成本不小,更不知道这新来的主教大人个『性』如何? 麦斯定定神。“神父大人,不知新到任的大人,是教廷中哪位?” 格尔拉早有所料,知麦斯会问他这个问题。“那可不是凡人,据我所知,他来此处,并非照看生意,实则是来历练。” 麦斯闻言心中大惊,格尔拉所处的职位,说是神父,实际上是兼顾教廷在清朝南方传道重任,乃是大主教,叫他神父这种低微职位之名,只因为做做表面功夫,凹显出教廷中人不分贵贱,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有数。 而这种万人之上的位置,居然只是给那人历练历练?那格尔拉大人口中的人究竟是谁? 格尔拉打断麦斯的臆想。“这两批货物,从何处而来?” “我大英帝国船坚炮利,轰碎广东以南的蛮夷之地,促使他们俯首,货便是他们手上得来,而且不止于此,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货送来。”麦斯不敢隐瞒,他也相信,这瞒不过格尔拉。 格尔拉淡淡点头。“我在位期间,会给你们方便,但今年过去,你们最好收手,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卖鸦片。” 麦斯忍不住询问。“神父大人,那位究竟是谁?” 格尔拉怅然一叹。“教廷中冉冉升起的曜日,诞生之时,便降下神迹,教皇视之如天使,亲自指定为继任,更僭越千年来的规矩,以非教皇之位,得获圣名,而他也不负众望,向神之心,纯粹无比。” 麦斯神『色』微变。“是圣约翰大人?” 格尔拉一笑。“知道就好,我能容你们这些,他未必容得下,十几年的交情,我再多说一句,他来之后,最多一两年就回,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做正经生意,他呀,无论是谁,都认为是上帝子民,容不了你们这些资本家的丑恶嘴脸,欺压上帝子民。”说到最后,格尔拉一拂衣袖,似乎想要和麦斯划清界限。 麦斯笑容满面,主动凑上。“神父大人,那些蛮夷虽然未经开化,族里却有许多颇有姿『色』的异域美人,有八名正在旁边船内,大人可否要去一看?” 格尔拉人老心不老。“哦?怎么不早说?让上帝的教导耽误许久,那是你的罪过!” 麦斯口称罪过,心中却是冷笑,什么向往神的心纯粹无比,纯属放屁。 想当初格尔拉初到,号称五十年来只从事于神,乃是教皇最得力和信任的助手,心中意志坚定无比,不被外物所干涉。 于是他们这一方,送去万两白银,格尔拉拒收,并派人前来教训。 麦斯深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精挑细选一位美人送上,第二天事情便成了。 原来是格尔拉五十年来日日夜夜侍奉于神,压抑住作为人的本『性』,终究被美『色』所诱,难以自拔。 事成之后,麦斯心中毫无波澜,和教廷的人打过许多交道的他知道,教廷的人或许不爱财,但没有一个不爱美人,盖因在教皇身边清心寡欲,一下放到别处,内心压抑的东西,便暴『露』无遗。 李西来此时已到了甲板,望着两人背影,臂中乌绝蠢蠢欲动,但李西来并未出手。 因为他感知到那神父体内,有一股怪异的力量,不似劲气,也不似内力,似乎是别人赐予。 那力量还十分强盛,不亚于明劲巅峰。 李西来斟酌再三,没有焚烧鸦片,若是引起那神父的注意,可谓是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他现在不过是初入明劲,纵然凭着乌绝,能够无惧神父,却也不敢说能一枪杀了此人。 而一旦杀不成,让那神父调查出自己身份,做出报复『性』动作,那不是他的意愿,李西来摇摇头,回了黄府。 翌日,佛山城内,雷五起了个早,打算好生招待两位新来的客人。 手下慌忙来报。“五哥,昨天带来的那两小子,跑了一个。” 雷五一惊。“什么?喂了『药』还能给人跑了,昨天守夜的干什么吃的?” 手下道:“五哥,现在怎么办?” 雷五倍感头痛,这要是报到少统领哪里,他少不了受罚,加上最近他在佛山城毫无作为,说不定就会撤了他,换另外的人上来。 手下道。“五哥,那两人,好像还是那个明劲高手的弟子,不好弄啊。”若是小成高手亲自来寻,他们这些佛山城里的弟兄可挡不住。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换个地方,少统领那边,先缓一缓。”手下得令,雷五一行人换了个居所。 搬到新地方,雷五安心许多,让人拉出霍廷恩。 霍廷恩身受绑缚,面『色』阴狠,那手下将他拖出,摁住脑袋,欲让他跪下。 霍廷恩顿时如同发怒的狂狮,他手虽然不能动,却踢了那手下数脚。 “哎!你这小子还真有脾气啊!”手下大怒,举起蒲扇大的巴掌就是两耳光。 霍廷恩一时有些发懵,等回过神来时,眼中杀意暴涨,直接扑向那手下。 雷五似乎是不耐烦了,他自走下,扼住霍廷恩后颈,向那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离开。 “你是霍廷恩对吧?跟那位明劲高手是什么关系?徒弟?”雷五扳过霍廷恩,疑『惑』问道。 “呸!”霍廷恩二话不说,直接一口唾沫喷到雷五脸上。 这着实让雷五错愕,但见他满脸呆滞,喃喃自语。“好硬气的小子。”旋即招呼下属把门关上。 不一会,厅内便传出骇人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逃出来的陈真,跌跌撞撞跑到黄府,看店门的伙计急忙将他迎进,很快,霍元甲大步而来。 见陈真面『色』苍白,身上并无大缺,霍元甲松了口气,但没发现霍廷恩同回,霍元甲又担忧重重。 李西来两人也出。翠翠满脸惊喜。“二师兄。”陈真勉强笑了笑,便昏『迷』在地。 霍元甲一惊,上前扶住陈真,黄麒英随后而来,一翻陈真眼皮。“他被人下了『药』。” 当即让人将陈真放到医馆躺椅上,施以妙手。良晌,黄麒英擦了擦手,望向担心的霍元甲。“霍师傅,令徒已经无碍,不过那下『药』之人颇有造诣,余毒难清,还需静养三五日。” 霍元甲谢道。“多谢黄师傅出手。”黄麒英见他面有哀『色』,知霍元甲尚自担心儿子,摇摇头不语。 陈真悠悠醒来,见到忧心忡忡的霍元甲,和一旁翠翠带着笑容的脸。泣道。“师傅,大师兄,是我没用,没能带着三师弟一起逃回来。” 霍元甲摇头。“孩子,你回来就好。”陈真哽咽出声。“快去救三师弟,他们还在那里。” 陈真说出个地址,便复又睡下,霍元甲起身,眉目间深藏怒火。“西来,你们照顾好真儿。” 李西来应下,心中思索,陈真所说的地方,似乎就是那雷五等人抽鸦片的所在。 霍元甲愤然而去,黄麒英也同他一起,翠翠望着两人消失,“哥哥,二师兄回来真是太好了,三师兄也快要找到了,爹爹虽然不说,但翠翠知道,他心里可担心三师兄了。” 李西来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心中所想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半个时辰不到,霍元甲沉着脸回来,黄麒英安慰道:“霍师傅,不必太过担心,既然陈真已回,那说明贼人尚在佛山城内,不会跑远,我这边去联络一众同道,定为霍师傅找回爱子。” 霍元甲拱手。“有劳黄师傅,霍元甲感激不尽。”黄麒英道。“同道中人,何须言谢?”便出了门,显是为霍元甲的事前去打点。 坐在陈真身边,霍元甲面上满是化不开的愁绪,李西来翠翠轮番劝慰,却并不见多少好转。 有人欢喜有人愁,霍元甲担心儿子,让黄府众人个个面有忧『色』,但不包括黄飞鸿,外公暂时留在佛山,并且较于往日,对他和气许多,黄飞鸿近来受宠若惊,还想不明白外公为何变脸,不过十三姨也留下,他很快便将这点疑『惑』忘去。 李西来身为旁观者,心里明白许多,八成是黄飞鸿外公,心里还是认他这个外孙,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伪装出的冷漠,现在一听黄飞鸿居然做傻事抽鸦片,老人家恨铁不成钢之余,自己也反省良多,不再表现出漠然。 黄飞鸿真是幸运儿,李西来也会感叹,他比霍廷恩可是幸运太多了,父亲和外公,宛如红脸黑脸,不论是赞扬还是指责,都是真心为黄飞鸿好,而他自己也明白,不会钻牛角尖。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时是黄飞鸿去莫府,有时是十三姨过来寻他,相较于霍元甲的闷闷,黄麒英担忧背后的阴谋,两人倒是宛如一点不在乎,每天都过得十分潇洒。 这段时间,陈真自从逃回来,似乎在自责没能带回霍廷恩让师傅担心,练武的事上,近日颇有些心不在焉。 翠翠也有些郁郁,看来霍廷恩虽然对她做了许多过分的事,但翠翠心里,还是希望霍廷恩能平平安安回来。 转眼就是七日,依然没有霍廷恩的消息,也没能查出红会的阴谋,黄麒英正坐在厅中沉思。 黄飞鸿走出,小心望了一眼。“爹,我出去了。”被打断思路,黄麒英也不恼,见得儿子这么开心,哪里不知道是要去找十三姨,他罕见『露』出几分笑容。“去吧,对你外公恭敬些。”黄飞鸿脸一红,连答应离开。 路上,黄飞鸿轻快而行,口里哼着小调,显然十分自如,却不慎迎面撞上一人。 来人似个纸糊的,这一撞就倒在地上,黄飞鸿纳闷,他什么时候这么大力气了?低头望去,原是刘必。 黄飞鸿拉起他,随意问道:“刘必,这是去哪儿?怎么看你急匆匆的?” 刘必『摸』『摸』头,“给我爹买酒喝。”黄飞鸿哦了一声,刘必松了口气,正要借过离开。 “站住!”黄飞鸿想起前几日之事,便喝道。 刘必佯装不解回头。“还有别的事?” 黄飞鸿笑了笑,指着刘必。“你还想着去抽鸦片对不对?” 刘必忙不迭摇头。“飞鸿,自从上次,我早就改了,哪里还会再去,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 黄飞鸿眼睛一眯。“看你面黄肌瘦,身上没点力气,又不像有病,肯定是还在偷偷『摸』『摸』抽鸦片。” 刘必哪里能答应,一个劲否认,黄飞鸿见此心中大定,他这些天虽然过得十分自得,但也知道父亲和霍元甲所担忧的事,黄飞鸿心里有个准数,只不过他无能为力罢了。 第57章 喜欢男人? 现在貌似有了突破口,他几句话试探,成功得知刘必还没脱离苦海,原以为刘必不会和雷五等人联系,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有所转机。 于是他强硬拉着刘必就要去见刘师傅,把刘必抽鸦片一事说出,这可把刘必吓坏了。 刘必告饶。“飞鸿,你可饶了我吧,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别把我的事捅出去行吗?” 黄飞鸿附耳过去,刘必猥琐一笑。“你知道那雷五吧?他居然喜欢男人!” 黄飞鸿的关注点不再这句话上,而是反问道。“你果然还跟他们有联系,雷五等人现在在哪里?” 刘必面『色』一白,他突然想起,雷五似乎叮嘱过他,不让他跟别人『乱』说,不然就把他的事抖出去。 刘必僵在原地,黄飞鸿笑道:“你怕他们不怕我,好,在这里等着,我去知会刘师傅。” “别……飞鸿。”刘必都快哭了。 黄飞鸿见此心中暗叹,就因为鸦片,把以前乖巧而开朗的刘必,搞成现在这副事事畏首畏尾,仿佛地洞中的老鼠般卑微的可怜人。 一念及此,黄飞鸿以诚相待,两人进了酒楼,由他缓缓说出雷五等人的行径,刘必自是讶然不已。 “跟我去见我爹,霍师傅的儿子还在他们手里。”黄飞鸿拉住刘必。 刘必面上还有些犹豫,黄飞鸿冷哼道:“怎么?你还想遮掩?要当帮凶吗?” “可是……雷五他们难道不是卖鸦片的么?怎么还做这种事……”刘必犹疑不定,黄飞鸿不答,硬拉他回府。 两人下了酒楼,走上大街,直奔黄府,刘必心中还有些抗拒,但拗不过黄飞鸿,木讷的被其拉着行走。 蓦然与人擦肩而过,黄飞鸿不禁顿住脚步,好奇望向那两人。 并非他认识,盖因那人的气质十分锐利,年纪不过大他一二岁,可身上的气质,仿若经过千般磨炼。 常人或许难以发觉,但黄飞鸿自幼跟着黄麒英,养成眼光极佳的优点,他一眼看去,便知道,此人虽然年少,却是个不凡的高手,可为什么瞧不出丝毫练武的痕迹?黄飞鸿正疑『惑』呢。 后头被他拉着的刘必浑浑噩噩,他心里还害怕,若是去见了黄师傅,黄飞鸿说了他的事怎么办? 纵使黄飞鸿不说,他如果一个不慎『露』出马脚怎么办? 黄麒英可不是普通人,既是武者又是医师,眼光可毒辣得紧,刘必吃不准自己会不会被黄麒英看出来端倪。 而最坏的打算,他被看出,黄麒英铁定告诉他爹,那时刘必可惨啰,思及恐怖处,刘必打了个冷战。 “小子,没长眼睛?”眼看刘必直愣愣往李种撞,孙迅不悦斥道。 刘必回过神,面上稍有些不好意思,但此人话未免太刺耳,抬头审视几眼。“你们才是没长眼睛吧?” 黄飞鸿一听微惊,拉拉刘必,示意他不要计较。 孙迅面带冷笑,右手搭住腰间,杀意不加掩饰袭来。 换做平时,孙迅自然不会和人多做计较,但此人冲撞了小种,还敢还嘴,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被鸦片腐蚀身子的刘必怎经受得住,被那杀意一冲,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面『色』煞白一片。 黄飞鸿见此还没开口,李种拉住欲上前施暴的孙迅。“小迅,你怎么能这样呢?他又没撞上我。” 孙迅不甘作罢,李种上前,搀扶起刘必。“没事吧,我弟弟脾气不太好,你别介意。” 刘必早怂了,唯唯诺诺称无事,偷眼一瞥,见到孙迅森冷可怕的眼神,刘必快步跑开,黄飞鸿也跟上。 孙迅心里不爽得很,那臭小子有什么资格能够让小种去扶?有什么福气能触碰到小种的身子? “你呀,还是小孩子脾气,咱们买点东西,早些回去罢。”李种笑着摇摇头。 孙迅沉着脸,一把抓住李种的手,旋即脸『色』淡淡,眼藏窃喜,自顾自往前走。 李种脸一红,想挣挣不开,无奈同行。 两人很快买完,不过是些家常菜,按理说这种事下人做便可,哪里需要红会少统领来干?不过孙迅心里知道,这是小种想出来散散心。 提着杂物,孙迅故意放慢速度,两人缓缓而行,不时闲聊。 望着旁边李种脸上的笑容,孙迅心里一时也灿烂无比,这种时光,孙迅很珍惜。 这么说好像不适合,孙迅想了一想,应该是和小种的一分一秒,他都很珍惜,很享受。 “呀!”走着走着,李种惊呼一声,孙迅一听立时扔掉杂物,握住手枪谨慎环视四周,一旦发现有对小种不利的人或物,他会毫不犹豫扣动扳机,使出最强的一招,弹闪! 而如果弹闪无用,孙迅会义无反顾的保护小种,就算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这是孙迅心中的信念! 李种一时被孙迅逗乐了。“小迅,你看看你,紧张什么啊,只是一颗土豆滚出去了。” 孙迅不好意思一笑,他也发现周围并无异常,但孙迅心中并未感觉有一丝不妥,因为这是他的信念! “都掉地上了……”李种望着孙迅扔掉的杂物,孙迅连忙蹲下身去捡。 李种也去帮忙,两人的手碰到一处,孙迅嘿嘿一笑,李种面『色』淡红,小心抽出手掌,忙岔开话题。“我去捡土豆。”孙迅闻言,脑袋里浮现出李种害羞的面容,还在那里回味般的傻笑呢。 土豆似乎滚到巷子里,李种走进去看了看。“在哪儿呢?”片刻,李种发现那不老实的土豆,便走上前。 捡起的刹那,李种眉头一皱,他好像听到有人惨叫,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顿立片刻,惨叫声若有若无,李种不确定的朝那方向疾走几步,凄厉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孙迅这时跟上。“小种,怎么了?”李种面『色』不好看。“小迅,这里有坏人!” 这头黄飞鸿带着刘必来到黄府,一见黄麒英,刘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黄麒英目光一凝,他又不是没接触过吸食鸦片上瘾的人,如何看不出来,心里顿知七八分。 同时暗想,那怪最近刘师傅兴致不高,说自己儿子似乎得了怪病,一顿饭吃不了几口,面黄肌瘦越来越不堪。 前几天还来拜托,要带儿子过来看一看,现在倒好,不需要多看,黄麒英已经知道事情是如何。 黄飞鸿推了推刘必,刘必仍不敢抬头,不过勉强能说,因为他编造了个理由。“黄师傅,我这几天去安乐街玩,隐约听到有人惨叫,刚刚碰到飞鸿,我们聊了几句,说不定能对黄师傅有帮助。” 黄麒英一喜,连忙让黄飞鸿陪着刘必,他自去找霍元甲,把这事一说,霍元甲喜形于『色』,两人立马出门。 大喜而去,郁郁而回,这恐怕是两人最真实的写照。 李西来陈真二人早到了,翠翠也担心的等待二人消息,而一见两人面『色』,李西来已经知道结果。 黄麒英安慰几句,自去后院看刘必去了。 黄麒英来到后院,刘必还在惴惴不安的等待,黄飞鸿也有些急躁,他还想去找他的十三姨来着。 黄麒英一笑。“刘师傅等会就来。”刘必一愣,旋即大惊。“黄师傅,我爹……” “刘师傅什么都知道了。”黄麒英带笑坐下。 容不得刘必多想是谁卖了他,他只知道自己很快就将生不如死,明白这个后果的他,如同在等待死亡的到来,无处不在的恐惧包围周身,致使刘必面如血『色』,难以站立。 黄飞鸿无奈,一时没办法去找十三姨,看到刘必惨状他也不忍心,安慰道:“我爹会劝劝刘师傅的。” 刘必嘴唇发白,转过头艰难一笑,正当黄飞鸿还想安慰时,刘必用出身力气,好似街边卖艺的师傅,拿起一颗锃亮光头,便往石板上撞。 但刘必不是卖艺师傅,他没有铁头功,这里也没有石板,只有墙壁。 同样没有加工过看似坚硬,实则内有猫腻的青石板,只有黄府真材实料,坚硬无比的墙壁。 一看刘必居然想不开要撞墙『自杀』,黄麒英一惊,甩掉茶杯出手欲拦,然而不等他出手,有人已闯入,其势极速莫名,好似一阵狂风刮过,看得黄麒英啧啧称奇,刘师傅不过健体,却爆发出明劲大成的他一半的速度,着实让人吃惊。 刘师傅提住刘必后颈,阻止他撞墙大计,刘必虽未回头,已经知道提住他的人是谁。 刘必畏畏缩缩回头,畏惧的叫了声。“爹……” 刘师傅生得满脸横肉,现今更是须发皆张,看上去尤为吓人,再加上他一只手提着刘必,另一蒲扇大的手高高举起,斜对着刘必的脑袋,可想而知下一刻会发生是什么。 刘必吓得不敢抬头,黄麒英见此也知该自己出马,好歹劝上一劝。 “刘师傅……”黄麒英话音未落,刘师傅已放下刘必,甚至亲手为他整理一番『乱』糟糟的衣裳。 刘必如同木偶,任由刘师傅捏弄,完不敢动。 不知是释然还是其他,刘师傅转向黄麒英。“多谢黄师傅,如若不然,还不知这孩子陷到何种地步。” 黄麒英称举手之劳,刘师傅再三道谢,眼中真诚不似作假,便转向刘必。“你这傻孩子,让爹担心了多久,也不知道吱声。”自从刘必厌食已来,刘师傅同样没有吃过哪怕一顿好饭。 刘必垂头不语,滴下泪来,刘师傅同样有些哽咽。“跟爹回去吧,以后别再做傻事了。”说罢轻『摸』刘必脑袋。 刘必感受到父亲从未有过的温柔,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泪水决堤而出,却说不出言语,只得点头。 两人走后,黄飞鸿心中暗思,‘刘师傅平日凶暴异常,我还以为刘必会被暴打一顿……’ 与此同时,前院的霍元甲望着众人,不语坐下。 陈真忍不住了,他一直担心此事,不是因为挂念霍廷恩,多是因为自责自己没救出他。“师傅,怎么了?” 霍元甲依旧不答。翠翠上前拉住霍元甲。“爹,三师兄到底怎么了?” 霍元甲叹了口气,李西来也问道。“没找到人?刘必骗了我们?” 霍元甲眼神空洞,望着门外,幽幽叹息。“刘必这孩子没有骗我和黄师傅,雷五等人是找到了。” “哦?”李西来静待后话。 “但都已经死了,被人打死的,一个不剩。” 李西来连问。“那霍廷恩呢?看师傅样子,应该还活着对吧?” 霍元甲脸上不知是喜还是忧,他们确实没有找到霍廷恩的尸首,这说明霍廷恩有很大几率还活着。 霍元甲默认,陈真松了口气,翠翠拍手道。“太好了,三师兄没事,说不定是被人救走了呢,爹爹,不要担心了,可能过几天三师兄自己就回来了。” 翠翠还会安慰人了,霍元甲颇感欣慰,侧头一望,发现李西来依旧不解目光,霍元甲斟酌片刻,让两人下去。 陈真翠翠离开,李西来望向霍元甲。“师傅,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其中细节,您还没有细说。” 霍元甲点点头。“确实如此,西来,雷五等人俱都是被枪打死,尤其是那雷五,死时下体袒『露』,还存留污物,后庭一块,更有被人肆虐过的痕迹。”霍元甲说得隐晦,李西来自然明白,雷五生前还在行乐,可能是左右为难的姿势,或者前阴后阳,导致他前有污物,后有肆虐,却不知怎么被人闯入,一枪打死。 叹息不止,霍元甲喃喃自语。“不知是哪位恩人,救了廷恩?” 李西来也不禁思索起来,谁有这个本事?难道是太极门相助?或许可以去问问。 两人疑『惑』不解,那救走霍廷恩的人是谁? 事情要从黄飞鸿刘必两人撞上李种二人时说起。 李种捡了土豆,听到惨叫,便要上去救人,孙迅看在眼里,心道李种太善良了。 不过转念一想,当初李种李西来两人分开后,若不是李种心存善心,去破庙里将他从尸山血海中背出,更悉心照料,让他从绝望中走出。 没有这些,没有李种的执念,他孙迅也不可能认孙逸为干爹,不可能成为红会统领,更不可能有现在地步,学会了屠神枪术,傲视群雄。 孙迅笑着摇头,正释怀时,心里又冒出另外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念头刚刚一起,孙逸一颗心尽数转化为妒心,嫉妒在他心里肆无忌惮的蔓延。 第58章 菊开七日 李种对他如此,对其他人是不是也如此?如果是那样……孙迅所思至此,眼眸狠厉,小种是他一个人的!谁都不可能夺走,不然! 谁敢有这个胆子,他孙迅敢杀了那人全家! 两人走近那角落的小宅,门外无人看守,四周亦是分外荒凉,此地除了这小宅,并无人居住。 惨叫声清晰可闻,包含无限痛苦,急需他人拯救,李种大步走近,孙迅紧跟其后,不让李种受到半分威胁。 进了大厅,两手下正在窃窃私语,似乎在说老大兴致真好,都七天了,还玩不腻。 李种置若罔闻,直向那声音源头。 两手下也发现来人,正要呵斥,却一个激灵。 孙迅心一惊,这是会兄弟,这两人他见过几面,乃是雷五手下的人,可雷五怎么会自作主张搬到这里?没有通知他? 孙迅似乎发怒的冷哼一声,两手下面『色』惨白,一声不敢吭。 李种脚步动了,孙迅眼神示意两手下别动,便连忙跟随,没两步路,走到一房间前,惨叫声从里头滚滚传出。 李种咬咬牙,颤抖着双手,推开房门。 入目便是四五个大汉,赤身『裸』体立于房,簇拥着最前头同样赤『裸』的雷五,眼满是急切。 而那惨叫的源头,正是雷五身前。 椅子有人半身高,霍廷恩两手被人绑在面,脑袋也有一根绳索,套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抬头或者起身,只能被动忍受他人的施暴。 身后雷五,两手勾住霍廷恩的小腹,使他双脚离地,不时还用力一扯,让霍廷恩大声惨叫。 霍廷恩面若厉鬼,双眼充斥血丝,如果给他个机会,他绝对会让雷五生死不能。 然而雷五浑然不觉,反而兴奋大笑。 ‘滴滴答答’点点血『液』掉在地面,却不是鲜红,而是变得暗红,这也说明,伤口并非刚刚添。 那伤口早已存在,只是现今复又撕裂,溢出的血『液』才会是这种暗淡的『色』彩。 腐臭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门一打开,便冲了两人一脸,孙迅眉头大皱,险些忍不住呕吐。 李种一看,连退三步,似乎不敢相信,会有人这样对一个少年。 雷五有了察觉,他乐在其,勉强回过头。“是谁……”一看到孙迅,雷五呆住了,动作停住了。 霍廷恩找到机会,后脚一蹬,似乎想将雷五踹离他的身体,哪只雷五下意识猛进,霍廷恩痛声惨嚎。 “统……”雷五咽了口唾沫,不知如何是好。 李种早已哭出声来,这一幕又让他想到不愿提起的回忆,当初那赵匹也是想这样对待李西来。 雷五嘴唇微动,似乎在告罪,孙迅心大怵,偷偷望了眼李种,见他只顾哭泣,没有发觉,心稍安之余,痛惜不已,再望向雷五等人时,杀意已在胸酝酿。 若是让小种知道,这些人是自己手下,那可如何是好?小种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正眼瞧他! 思及此处,枪已在手,雷五大骇,他可是知道统领手里那把枪的威力! 心惊悚,雷五暴退,霍廷恩悲鸣。 “统……有话……好……” 枪响了,雷五不甘倒下,孙迅一不做二不休,面对四五名呆滞的手下,一个个点杀。 厅的两手下听到枪声,疑『惑』大步而来,也被孙迅尽数赏赐。 眼看众人皆死,孙迅心里松了口气,望了眼茫然的霍廷恩,他枪口再转,势必斩草除根。 李种哭着抬头。“不要杀他。”一看那满脸泪痕的脸,孙迅心都碎了,哪里还有力气开枪? 李种前,解开霍廷恩手和脖子的绳子,忍着恶臭,为他穿好裤子。 霍廷恩还有些呆滞,他得救了?被折磨了七天,终于到头了?但那又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以后的人生,要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才能够安安静静的走完? 霍廷恩面『色』惨白,李种看了,悲从来,为什么世总有这么多坏透的人? 李种心戚戚,不禁靠着孙迅暗自啜泣。 孙迅心窃喜,一时看死去的雷五顺眼许多,他搂住李种,拥着入怀,轻声安慰。 ‘嗬’宛如从十八层地狱出来的恶鬼,霍廷恩扶着椅子站起。 保持这个姿势足足七天,两腿早已失去知觉,他多想要坐下休息,但他做不到,身体做不到,而他心里,更加做不到! 霍廷恩蹒跚着,靠着椅子,身子半躬着,一步步走到雷五的尸首前。 望着那大睁双眼,不甘死去的雷五,霍廷恩居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仇恨,也没有喜悦,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笑。 孙迅搂住李种,见到那笑容,心底不由涌现出深深的寒意,他同样不解,霍廷恩想要干什么? 霍廷恩想要翻转雷五。 他似乎是害怕了,不想看到雷五临死前的眼神。 雷五身材魁梧,力气很大,每一次冲击都像拿着锤子,把钉子凿进木头里,或许别人不知道,但霍廷恩深深明白。 雷五同样很重,霍廷恩早被折磨的没有力气,没有办法顺利翻转雷五的尸体。 孙迅心讶然,他到现在还是看不明白霍廷恩想要做什么。 这时霍廷恩坐下了,他居然坐下了,并且面毫无痛苦神『色』。 霍廷恩很聪明,他如果躬着身子翻转雷五,那绝对不是虚弱的他可以做到的,所以他想了这个办法,借助全身的力气,将雷五的尸体翻过来。 他坐在地,两手拉住雷五右手,双脚抵住雷五胸口,这样一拉,雷五的尸体翻动几寸。 霍廷恩眼无悲无喜,似乎只是个机器,只为了完成为雷五尸体翻身的任务。 霍廷恩挪了一挪,似乎这样更好使力。 孙迅心大寒,霍廷恩确实挪动了,但却在地,留下一滩尚自流动的暗红。 终于,雷五的尸体翻过身,而地的暗红,不知盛开几朵血花。 霍廷恩依旧淡淡的脸『色』…… 孙迅见了面『色』古怪莫名。 李种惊叫。“你在干什么!” 霍廷恩一笑,不答,并非是他不说话,而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说一句话。 李种跑来,霍廷恩身子一个哆嗦,做完这一切的他彻底失去力气,昏『迷』在地。 李种想为他重新穿好裤子,孙迅皱眉道:“小种,臭死了,别管他了,咱们回去吧。” 李种摇头,自顾自的为霍廷恩穿,然后蹲下身子,似乎要将霍廷恩抱起。 孙迅看不下去了,连忙止住。“小种,你干嘛?又脏又臭,别『乱』碰!” 李种乍然抬头,满是泪花的眼,充斥着决绝,孙迅一时被其所慑,明白李种那毋庸置疑的念头。 苦笑一声。“小种,你这么好心干什么?让他死了算了……唉,别,我来背。”孙迅万分无奈。 孙迅李种暂住的府,门外,孙迅皱眉道:“小种,救了他我能理解,你亲自送汤『药』做什么?让他养几天伤,等好的差不多送走行了,哪里得这么麻烦?” 李种端着汤『药』摇摇头,执意要进去,孙迅心妒火大盛,闷声推开门。 霍廷恩早已换好衣服,身也让下人擦拭干净好了『药』,现在正趴在床,似乎是在假寐。 李种缓步接近,直到跟前,看到那睡着后十分安然的脸,不由一笑。 霍廷恩耸耸鼻子,并不好闻的味道将他惊醒,睁开眼睛,发现床边李种端着『药』,霍廷恩冷笑一声偏过头。 李种稍稍一愣,旁边驻足的孙迅心大怒,这小子居然还敢对小种摆脸『色』? “喝点『药』吧,喝下去好的快些。”李种轻声细语。 哪只霍廷恩仿佛受到刺激,火气大盛道:“喝『药』?我为什么喝『药』?我没有受伤!给我滚!” 李种微微一笑,也不恼,孙迅无法忍受,阴阳怪气道:“哟,这是谁?刚刚碰到时,屁股都快被人捅烂了。” 霍廷恩怒拍床板,眼看要不顾伤势,来教训孙迅,孙迅岂会怕他,在旁冷嘲热讽不断。 李种不悦道:“小迅,你怎么这样?少说两句行吗?”孙迅这才不吭声,但心里怎么想,无人知道。 “他人不坏的,你别介意,先来喝点『药』。”李种舀了一勺黑乎乎的汤『药』,吹散热气,递到霍廷恩嘴边。 孙迅见此,面『色』愈发阴沉,而霍廷恩,居然毫不领情,压根没正眼看过李种。 李种的手僵在半空,但他面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受伤了喝『药』才好得快啊,我想你爹娘一定希望你快些回去。” 不说还好,一说霍廷恩怒不可遏,两手当即伸出,不仅拍飞李种手的汤匙,还得寸进尺,一掌打翻李种手里的汤碗,黑乎乎的汤『药』洒了李种一身,幸好事先放凉,不然霍廷恩已经死了。 “贱人!”孙迅怒吼一声,见到李种受到这种对待,他怎么能再忍? 李种连忙拦住他,孙迅胸口大起大伏,望向霍廷恩的眼只有杀意,想来若不是李种在此,他说不定已经冲去把霍廷恩活活掐死。 “小迅,你先出去,顺便再吩咐厨房熬一碗『药』来。” “这狗东西又不领情,对他这么好干什么?依我看直接丢出去,是生是死由他自己。” 李种面『色』沉沉。“小迅,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听我的好吗?” 在李种的目光下,孙迅败下阵来,临走时他愤愤道:“你要是胆敢伤到小种,刚刚那几个人还算轻的。” 一听孙迅又揭他伤疤,霍廷恩怒火烧。“给我滚!” 兴许是孙迅的威胁起到效果,又或许是李种的照顾让霍廷恩心情复杂,第二碗『药』他乖乖喝了。 李种放下汤碗,靠在李种床沿。“这才对啊。”霍廷恩不语,也不去看李种。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李种,刚刚那个是孙迅,你别跟他生气,小迅脾气是不太好,我会说他的。” “霍廷恩。”霍廷恩从牙缝憋出几个字。 李种毫无预兆的伸出手,『摸』着霍廷恩的脑袋。 霍廷恩身子一僵,当即想要发作,却抬头一望,见得李种眼怜惜的目光,那目光十分纯粹,并未有怜悯神采,只是单纯的怜惜,似乎在为霍廷恩而痛一般。 霍廷恩见之,心湖涟漪阵阵,不禁鼻头一酸,哭出声来。 李种微笑着。“刚刚说到你爹娘,你似乎很生气,是跟我和小迅一样吗?无父无母的孤儿。” 霍廷恩泪眼模糊,心有些悸动,但一想到霍元甲,允自咬牙切齿。“跟没有一样。” 李种不提这个话题,柔柔说道:“小迅我不知道,只说我自己,从记事开始,是一个人……” 霍廷恩安静许多,静静听着,他隐约了解,没有父母的孤儿,在当今世道活下来,是多么艰难又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可霍廷恩仍忍不住去想,或许他甘愿当一名孤儿,死了死了,当没存在过。 门外孙迅并未离开,听到李种小声安慰霍廷恩,这是只有他才享受过的待遇,霍廷恩何德何能,能受到这种照顾?越想火苗越盛,心妒火直接烧到头顶,孙迅目光闪烁,已是将霍廷恩视作眼钉! 三人间复杂的关系不提,李西来这边,第二日,霍廷恩并不见回来,之后几天亦是如此。 霍元甲已不再相信霍廷恩被人救走的真实『性』,或许他儿子只是被另一伙人劫持而已。 只是如果是求财之人,为何到现在还没来找他?霍元甲自然不知道霍廷恩现在过得很好,有李种陪伴的他,早将他事抛开,霍廷恩如同一辈子泡在冰水的怪人,见到从未见过的温水,他正谨慎的触碰这前所未有过的怪东西,这来自他人的关怀,霍廷恩想要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好的还是坏的? 担心着儿子,霍元甲与担忧红会阴谋的黄麒英,两人早出晚归,尽力去调查背后的消息。 李西来看在眼里,霍元甲虽然不满不成器的霍廷恩,但这个独子在他心,再怎么不成器,依然有着很大的分量。 李西来也曾问过太极门人,得知的情况是,他们并未救过霍廷恩,他们也在调查红会。 如此,李西来也不必多管,他有他的事要做,于是李西来夜里修炼劲气,白日逗翠翠开心。 陈真也压下自责,在一个武痴的心,练武终究是第一,没有其他事情能够之。 而黄飞鸿,每天喜气洋洋,过得其他人都要快活。 第59章 心潮澎湃 不觉一月将过,这日,李西来偶有所得,他劲气即将迈入小成,便来到前院,面对热切的陈真,稍微指点几句,自己也顿立在地,细细感悟证心劲气。 缓缓挥出一拳,那是世间正义之拳,李西来软绵绵挥出,大股证心劲力却在体内迅速游动,吸收每一寸血肉新生成的劲力。 周而复始,不知多久,李西来察觉到身体的信号,已经够了。 和所谓修炼内功者不能长久,运转数个大周天得停下一样,劲力也是如此,生于血肉的劲力有个大约的极限,过了会损伤根本,每天血肉产出的劲力有限,不能多取,不然轻则损伤身体,重则毁坏根基。 收拳之后,发觉陈真翠翠在旁观看,李西来一笑,陈真挠挠头。“感觉大师兄越来越像师傅了,挥的拳我一点都看不懂,大师兄,快来教教我。”陈真兴奋前。 翠翠嘟嘟嘴。“哥哥要陪我玩,二师兄自己去玩吧。”翠翠已拉住李西来。 陈真面『色』一苦,乞求的望着李西来,李西来权作没看见,有翠翠拉着,哪里有功夫管陈真? 想要出门,看到李西来练拳,不由驻足的黄飞鸿激动开口。“西来,你这个拳法,看得真是让人心『潮』澎湃!” “嗯?”李西来一愣。心『潮』澎湃是什么形容词? 李西来不由问向陈真。“陈真,你看得有没有心『潮』澎湃?” 陈真摇头。“大师兄,你的拳法我看着很厉害却说不来,但要讲心『潮』澎湃,没这个感觉。” 李西来又问翠翠。“翠翠你呢?”翠翠歪着脑袋。“哥哥打拳,翠翠每次看着,不知为什么,都会很高兴。” 李西来大,走到黄飞鸿身边。“飞鸿,你这个心『潮』澎湃什么意思?怎么个澎湃法?说出来我听听。” 黄飞鸿脸通红,身子还微微颤抖,显然心『潮』澎湃不是他恭维之语,他是真的看得心『潮』澎湃。 强自理了理思绪,黄飞鸿依旧无法淡然,嘴皮颤抖着开口。“我……不知道,我……想……学…” 李西来面一愕,仔细端详激动的黄飞鸿片刻,郑重点了点头。 陈真羡慕望来,看大师兄的神『色』,不会像随便指导他那样教黄飞鸿,真是好大的福气。 陈真翠翠两人在旁坐下,李西来让黄飞鸿与其正对。 这时的黄飞鸿心情平复许多,身子虽不再颤抖,但眼的热切不减半分。 李西来轻笑一声,缓缓推出一拳,拳势虽慢,却有一种慑人心魄的力量,仿佛无坚不摧的铁拳,能扫除眼前所有的障碍,盖因这一拳包含之深,乃是李西来所感悟的世间正义之拳全数心得。 霍元甲引以为傲的绝杀拳,在这一拳面前,不足为提。 黄飞鸿一时从兴奋退出,他感觉到李西来携心之道的这一拳,能摧毁与李西来心正义相悖的一切异物。 不论是人又或是物,在李西来正义的铁拳下,唯有化作飞灰一途! 然而天数之下,必有生机一线,黄飞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一线生机,他只知道自己害怕了,退缩了。 黄飞鸿下意识后退半步,可那拳势却丝毫不收,黄飞鸿满脸惊恐,连要再退。 李西来心底叹息一声,朝着他摇头。 黄飞鸿牙关紧咬,他选择相信李西来,相信李西来出这一拳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杀他。 按捺住心惊恐,黄飞鸿闭眼睛。 拳胸相交,黄飞鸿面『色』一苦,或许李西来真是要杀他,如若不是,那这一拳,为何未曾留力半分? 黄飞鸿身子倒飞而出,足有三丈,直接撞在黄府外墙之。 空一条绚烂的鲜红桥梁浮现,迎风便化作虚无,仿佛那些血『液』只是幻觉。 在旁观看的陈真咂咂嘴,犹自难以相信,大师兄居然下了杀手? 突兀感觉面有些冰冷,陈真伸手一抹,只见手掌一片猩红,那是黄飞鸿喷出的血雾,迎风刮在他的脸。 场内寂然无声,受了李西来全力一拳,三丈外,垂着脑袋,靠着墙壁坐在地的黄飞鸿,似是死了。 陈真已然呆滞,似乎不敢相信大师兄一刻还说要教黄飞鸿,下一刻直接把人打死了。 不管他人如何,这一拳挥出,李西来心极畅,体内劲力一时大涨,本快明劲小成的他,顺利迈入。 迈一个小台阶的喜悦,让李西来稍稍回味片刻,再回神时,李西来望着黄飞鸿,幽幽一叹。 他也不管黄飞鸿是否是真的死了,小步走到翠翠身前。 陈真心大怵,十分害怕李西来一言不合也把他给打死,不由身子向后一缩。 李西来没做理会,望着眼前粉白的脸蛋,遍布血珠的翠翠,微微一笑。 翠翠毫无恐惧,笑着回应,李西来心一暖,看来翠翠知道,他出这全力一拳,是因为什么? 为翠翠擦掉脸的血迹,翠翠便抱住李西来,嘟囔道:“黏糊糊的,好不舒服。” 李西来哈哈大笑,抱起翠翠,便要进屋让丫鬟给她洗去身血迹。 恰逢霍元甲黄麒英两人归来,一见自己儿子仿佛死了一般靠墙躺着,黄麒英心惊怵,他迅速扫描几眼,并未发现他人,便将目光投向三人,陈真呆呆的,似乎被吓到了,翠翠也不可能伤的了黄飞鸿,那只有霍元甲的大弟子,兴许有这个本事。 李西来抱着翠翠,仿佛没发现二人,脚步未曾慢半分。 黄麒英面目阴沉,他藏在袖的两手剧烈颤抖,他发誓,如果是李西来害的,定要此人偿命。 杀意微微透出一丝,旁边也想到此处的霍元甲一惊,他还在纳闷,李西来怎么可能下此毒手? 黄麒英已经飞身前,欲要拿住李西来盘问。 霍元甲大惊,连忙跟,止住黄麒英。“黄师傅,慢来,我不相信西来是这种人。” 李西来仍毫无所觉,自顾自抱着翠翠走向正房。 黄麒英甩开霍元甲,儿子生死不知,已经让他失去理智,数十年的修养,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真要较量起来,小成的霍元甲那里是黄麒英的对手,纵使他有绝杀拳,黄麒英身为广东十虎,又岂是浪得虚名?霍元甲止不住暴怒的黄麒英,心焦急无。“西来,你干嘛不吭声,快解释解释,发生了什么!” 霍元甲开口间,黄麒英已把住李西来肩膀,大成的力道,由于怒火的缘故,肆无忌惮的爆发。 霍元甲面目一冷,这一抓非得把西来肩膀抓碎不可,而肩膀一碎,李西来日后留下暗疾,该如何是好?纵然李西来有千般不是,他也无法容忍黄麒英害了李西来,“黄师傅,快住手!” 不等霍元甲『逼』近,一股迅猛的劲力反弹而回,瞬间让怒火烧的黄麒英神智一清。 什么?这是什么?霍元甲大弟子有护身劲力?他是明劲?不可能!黄麒英不信,他只相信李西来身有霍元甲赐予的护身物事。 黄麒英还待伸出另一只手,李西来低头一望,怀里的翠翠面满是担心。 不悦转过头,冷厉目光直『射』黄麒英,致使黄麒英心出现一种诡异的错觉,李西来现在是在让他,他若是还不知好歹,眼前这孩子,瞬息间便可致他于死地。 将脑看似不切实际的幻觉甩出,兼之身后霍元甲来拉,黄麒英好歹恢复点理智。 “去看看你儿子再说。”李西来摇摇头,抱着翠翠走了。 黄麒英呆在原地,霍元甲好言道:“黄师傅,西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咱们先去看看飞鸿。” 黄麒英沉默片刻,也没理会霍元甲,大步走到黄飞鸿身边,扶起儿子。 发觉黄飞鸿尚有微弱呼吸,黄麒英心一定,但见到儿子嘴边残留的血迹,一点怨恨不知不觉间自心底生出。 他黄麒英这数月来,不遗余力帮助霍元甲找儿子,更接纳这行人住在府,平日不曾怠慢半分,现在倒好,白白给黄飞鸿招了一场祸,差点让这独苗见阎王,不管黄麒英平时再怎么大度,这事也不可能看开。 抱起黄飞鸿回房,黄麒英冷冷瞪了眼霍元甲,倒是让霍元甲十分不好意思,方才李西来的意思都已经承认,黄飞鸿是他所伤,而霍元甲也偷偷瞄了一眼,黄飞鸿这伤势,没三五个月怕是难以康复,更可怕在于,有可能留下暗疾,跟随黄飞鸿一生,成为他武道难以越过的大坎。 霍元甲遏制住心责怪的想法,望向允自坐在院的陈真。“真儿,刚刚发生了什么?” 陈真面『色』还有些苍白,他真的不能相信,大师兄为何下杀手。 “师傅,刚刚大师兄在打拳,黄飞鸿说看得心『潮』澎湃,更要大师兄教他,大师兄同意了,然后一拳把黄飞鸿打个半死,要不是现在还有口气,我还以为他被大师兄打死了。” 霍元甲点点头。“我去问问西来。” 进了侧房,李西来正旁若无人的逗翠翠呢。 这让霍元甲古怪无,李西来是真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闯了难以弥补的大祸? 翠翠看到霍元甲推门而入,叫了一声,“爹爹。” 霍元甲不理,望着李西来,面『色』一板。“西来,你干的好事!黄师傅等会肯定来赶我们走。” 李西来淡淡一笑。“师傅,你在这里做好吧,等会黄麒英必定亲自来。” 霍元甲心无语,黄麒英等会确实会亲自来,会亲自来让他们感觉离开黄府。 “相信我,师傅。”李西来依旧淡然笑着,霍元甲见之古怪面『色』一收,莫非其还有隐情?想了片刻,霍元甲暂且坐下。他心里自有计较,等会若黄麒英余恨未消,还要再对李西来出手,他也好出手制止以保全李西来。 黄麒英来了,来得很快,远超霍元甲想象,半个时辰不到,黄麒英便抛下重伤的儿子,亲自到来。 而他来这里,也不是问罪,黄麒英现在,心湖仍是惊涛骇浪,无法平息,盖因刚刚,黄飞鸿醒了,对他说了一番话,将信将疑的他,再见到铁一般的事实,彻底惊为天人。 他们两父子刚刚说了什么?很简单,黄飞鸿睁开眼,望见父亲担心的眼神,不由一笑。 似乎是嘴角勾起的时候,扯动胸前的伤口,黄飞鸿眉目间隐秘一皱,这如何瞒得过全神注视着儿子的黄麒英?阵阵心痛自黄麒英心底浮现,一同涌现的还有恨意。 父子间心有灵犀,黄飞鸿察觉到黄麒英的憎恨,不由怪问道:“爹,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黄麒英道:“飞鸿你放心,我一定让霍家师徒付出代价!” 黄飞鸿一惊。“爹,你说的什么啊?你和霍师傅不和?” 黄麒英一听愣住,斟酌道。“李西来那小子,把你伤成这副样子……不是他干的?” 黄飞鸿顿时明白黄麒英的心思,笑着摇头。“不是师傅做的。” “那……爹岂不是冤枉……等等,飞鸿,师傅?什么意思?”黄麒英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 黄飞鸿道。“师傅刚刚教孩儿拳法,是孩儿自己不争气,心畏怯,才导致现在这种结果。” 黄麒英搞不明白了。“那你这身伤,归根结底,还是李西来打伤的了?” 黄飞鸿摇头。“不是的,爹,师傅毫不藏私,倾囊相授,是孩儿自己的问题,才受了伤。” 黄麒英面『色』变换不定,一手『摸』了『摸』黄飞鸿额头,一手为其把脉,良久,却只感觉黄飞鸿只是重伤,并无其他症状,心里拿捏不准。“孩子,你被李西来重伤,打得心智出了问题?怎么现在净是说些糊涂话?” 黄飞鸿苦笑一声。“爹,孩儿没有说谎,更没有说糊涂话,刚刚确实是师傅传我无双之拳。” 黄麒英细细问去,黄飞鸿知无不言,知道事情始末,黄麒英心里怪异莫名,传授拳法靠打人,这李西来练得是什么功夫? 抱着半信的态度,黄麒英道:“那你感觉自己得了几分真意?” “不知道,孩儿只能感觉到收获很多。” 第60章 我道只为道而出 黄麒英眉头紧皱,这不是说废话么?莫非他好好一个儿子,真被李西来打出幻觉来了? 黄飞鸿心里也急,脑思忖如何让黄麒英相信自己的话。 黄麒英心叹气,果然自己儿子被人打出问题来了。 嘱咐黄飞鸿好生静养时,黄麒英欲去和霍元甲讨债,哪只黄飞鸿伸出手,倔强的拉住黄麒英手。“爹,你怎么不信我?” 面对黄飞鸿坚持的目光,黄麒英心想也不着急,霍元甲师徒跑不远,便小心一试。 哪只这一试,试出了大问题! “你……你是飞鸿?”黄麒英怛然失『色』,后退数步,指着黄飞鸿匪夷所思的大喊。 “爹,难道你还有私生子不成?”黄飞鸿翻了个白眼。 这……怎么可能?黄麒英吞了口唾沫。 无怪黄麒英惊惧,盖因这种事前所未有,简直颠覆了黄麒英的三观,让他打心眼里无法认同。 昨夜他还关照过黄飞鸿练武一事,让黄飞鸿多多加油,争取早日入健体境。 十个时辰之前,黄飞鸿不过是强身境走了一半,现在一看,却已经在健体境走了一半。 短短十个时辰,连过数个小境界,更横跨一个武者大境界。 由不得黄麒英不怀疑,眼前的人,是否是他的亲生儿子。 黄麒英心震撼至极,一时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黄飞鸿道:“这应该是师傅传授拳法所致,孩儿更感觉,师傅传下的拳法,并非凡品,拿我黄家的功夫一,似乎压根没有可『性』。”那是自然,拳蕴道的拳法,在这世间,寥寥无几,黄飞鸿今天,是毋庸置疑的得了一场大造化! 黄麒英呆立良久,颓然一叹,是他莽撞了。 黄麒英因为眼界不够,资格不够,无法接触到蕴道的拳法,自然也不能看出现在这蕴道的拳法。 但这不妨碍他心的悔恨,黄飞鸿自强身入健体,已是铁打的事实,无需他人多加怀疑。 “你好好休息,我去谢谢霍元甲师徒。”黄飞鸿这才安了心。“等我好点,也要去拜谢师傅。” 黄麒英出了门,他没有否认黄飞鸿叫李西来师傅,他现在心里已经开始怀疑,方才李西来身回弹的劲力确实是他自己的,李西来已经到了明劲,他也有些相信自己的直觉,刚刚的李西来有能耐杀了他。 但这些和黄飞鸿身发生事来说,已获取不了黄麒英太多的诧异,他心里不解,究竟是什么功夫?能让人直接从强身迈入健体?这世存在过这种拳法吗? 黄麒英入内,李西来坐在床沿,翠翠靠在他身边,略微瞥了眼拘谨的黄麒英,李西来也不开口。 一旁霍元甲心错愕,方才黄师傅还怒火腾腾,更眼带恨意,怎么才一转眼,居然对李西来变得恭敬起来,这是个什么道理?黄麒英可是大成的高手,再怎么样,也犯不着对李西来如此啊! 李西来仿佛看透一切,淡淡道:“黄师傅,如何?” 黄飞鸿连拱手道:“李师傅,是在下失礼了。” 霍元甲一听,瞠目结舌,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师傅?侧偷望了眼并不否定的李西来,霍元甲额间冒出汗水,黄师傅莫非是看到儿子重伤,心智失常了不成? 黄麒英抬头望着李西来,稍稍有些俯视,但黄麒英心却不是这个感觉,仿佛他才是下位者,正仰视这坐在床沿的李西来。 斟酌再三,黄麒英道。“李师傅大恩,黄家父子一生不忘。” 李西来挥手道。“黄师傅言重了。” 见李西来兴致缺缺,黄麒英终于忍不住。“李师傅,不知……您能否打我一拳?”说罢,黄麒英老脸一红。 正在喝茶掩盖惊愕的霍元甲一口茶水直接喷出,黄麒英这是什么意思? 翠翠在旁听得捂嘴轻笑,李西来也跟着笑出。“黄师傅,我这拳只对黄飞鸿有用,你呀,不行。” 黄麒英面『色』额一黯,看来他不能奢求像儿子般突飞猛进,由明劲大成,直接横跨一整个境界,直入暗劲大成。 不过黄麒英很快振奋,连连称谢,方才离去。 黄麒英离去,面对意欲发问的霍元甲,李西来微微一笑。“师傅,每个人都有小秘密,恕弟子现在缄口。” 霍元甲眉头紧皱,片刻,却又舒展开来。“好,西来,我不多问,但你要记住,你永远是霍家的弟子。” 瞥了眼乖巧的翠翠,李西来点头。“师傅,这点我不会忘记的。” 不觉又过去几日,知道了李西来的不凡,再有黄飞鸿得到的造化,黄麒英自然是对霍家师徒礼敬有加。 初时倒让霍元甲无所适从,貌似他又沾了李西来的光。 不过很快,霍元甲释然,沾李西来的光又不止这一次,家道落的霍家现在快速崛起,还不是因为李西来背后张守玄这位贵人么?况且李西来是自己徒弟,又不是外人,霍元甲也没太多心理负担。 这日,两人如常外出,几人便在前院闲坐,陈真已无需多说,他很快调整心态,反正大师兄做事必有道理。 翠翠没什么变化,她只知道哥哥怎么变,都会对她好的。 黄飞鸿慢悠悠走出,他之前看似受了重伤,但只是表面,李西来那一拳打得黄飞鸿吐血,实际原因,是驱散了黄飞鸿心诸多杂念,引起的连锁反应,黄飞鸿之根本未曾动摇,暗疾自然无从提起。 兼之已是健体境,身体强出常人诺多,所以现在黄飞鸿已经恢复了五六成,再过七八天能痊愈。 见到李西来,黄飞鸿身子一躬。“见过师傅。” 李西来还没开口,陈真脸一愣,旋即热切望来,黄飞鸿哪里不知道他意思,况且陈真的眼神他也招架不住,无奈叫了声。“师叔。” “哎~舒服!”陈真夸张大叫,他算是体验了一把,感觉果然不错。 翠翠不依道。“翠翠也要。”黄飞鸿面『色』一僵,陈真还好说,只他小一二岁,但翠翠嘛…… “不叫我跟哥哥说,让他罚你面壁。”翠翠笑眯眯的,看得黄飞鸿心里一寒,这些日子相处,他可是知道李西来有多宠翠翠。 “别,师……师姨……师姑姐……”黄飞鸿半天憋不出个字来。 “好了,都别开飞鸿的玩笑了。”李西来出声,两人方才住了口。 李西来一眼望去,黄飞鸿顿时两手交叉放在小腹处,同时身子微躬,还真像个懂规矩的徒弟。 李西来一笑。“飞鸿,你可别叫我师傅,咱们是朋友。” 陈真一听,有些不高兴,看来他这个师叔没得做了。 翠翠听了,大眼睛望着李西来,好似在说,怎么不要徒弟啊。 黄飞鸿面『色』一白。“师傅,您不认我这个徒弟,飞鸿可是得了您的传授啊!” 李西来笑了笑。“此言差矣,飞鸿,你远远没有得到真传,使一拳试试?” 黄飞鸿有些不服气,这几日来,他感触良多,便依言挥出一拳,由于身体未康复,看去有些软绵绵的,不过李西来看得并非拳势,而是其道的痕迹。 黄飞鸿期望望来,李西来摇头。 黄飞鸿面『色』一丧,李西来道:“不够,远远不够,这一拳十成才得一成,怎么算得我真意?” 黄飞鸿默然,李西来前拍拍他肩膀。“或许你是觉得时间太短?”黄飞鸿带着喜意望来,他确实是这么想。 “想多了!我看你再怎么参悟,最多也得二成,离真意儿子差了十万八千里。”李西来一句话,直接把黄飞鸿打蔫了。 翠翠两人在旁静静看着,他们感觉到李西来还有后话要说。 “师傅,我……”黄飞鸿欲言又止。 “在此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这拳里的道,是为了什么?” 黄飞鸿面『色』复杂,李西来继续道。“剖开你最根本的愿望,那一份信念,是什么?人?还是物?或是武道?” 翠翠小声嘟囔。“哥哥说得什么?翠翠怎么听不懂?”而陈真不同,他垂下头,似乎若有所思。 黄飞鸿想了许久,最后,他有些不确定。“是……十三姨…?…” 李西来重重一拍,似要将黄飞鸿扯出杂念生成的泥潭,让他明白,那泥潭一直隐藏,一直促使他前进的青莲“你说是,那是,不要怀疑它,要坚信它!告诉我,那是什么!” 黄飞鸿扯着脖子大吼。“是十三姨,我的拳,只为十三姨一人而挥!” 李西来这才满意点头。“好小子,恭喜你。” “呀!飞鸿!”好巧不巧,今天十三姨来黄府,刚一推开门,便听到这大叫。 十三姨侧头一望,现在正值下午,黄府前院门面,还有不少看病的客人呢! 她都能听到黄飞鸿的大叫,这些客人哪里听不到?于是各种杂七杂八的目光汇聚到十三姨身。 十三姨小脸大红,面虽然羞涩得紧,心却如同泡在蜜缸里,甜得她晕乎乎的。 “十三……姨。”黄飞鸿张了张嘴。“讨厌死你了。”十三姨掩面夺门而出。 十三姨远去,黄飞鸿还有些懊恼,李西来呵呵一笑。“别担心,是好事,不是坏事。”黄飞鸿不好意思点头。 小小『插』曲过去,李西来正『色』道:“你虽然找到自己的信念,但我并不为你高兴。” “为什么?”黄飞鸿疑『惑』问道,陈真也同样不解。 “你现在之所以能挥出世间正义之拳的一成,盖因是我的道在相助,而现在,我明白你心的信念,那和我道差距太大,或许现在能帮你,日后,必然无声无息间消逝。” 面对黄飞鸿询问的目光,李西来叹息一声。“你的十三姨今年多少岁了?” 一听这话,黄飞鸿也有些脸红,支支吾吾道:“好像是十三。” 李西来了然点点头,伸出右手,四指屈下,食指立起,出个数字。“再过一年,我道会散去。” 黄飞鸿听闻心情又低落下来,李西来权作未见,继续说道。“所以,你不是我徒弟,因为你并未尽得真意,我也不是你师父,你我二人,只是稍有一丝相同。” 黄飞鸿还想多说,“可是,现在,师傅……” 李西来连止住。“我说这些,你还不能通晓意思吗?我是让你明白,你有你的信念,我有我的道,咱们两不是一路人,今日较为特殊,你能领悟这一成世间正义之拳,但一年后说不定了,我希望你不要沉『迷』进去,那样会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我道当给你做个借鉴,日后自己走出一条大路出来,还要我多说吗?” 黄飞鸿沉『吟』良久,粲然一笑。“好,那我也要多谢西来,不过以后你可要看好,我一定超过你的道。” 李西来笑了笑,道无分贵贱,无分高下,只有纯粹的程度,才是决定它们强盛的根源。 而李西来自认,在这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这份纯粹面,胜过他! 入夜,李西来静待灯火熄灭,他今晚有事要做,等待的时候,李西来并未闲着,白日里对黄飞鸿的一番话,不仅是点醒黄飞鸿,他也有所收获,熟知他人的信念,有助于李西来感悟自己的道。 待到子时,有所收获,感觉体内证心劲力顺畅些许,李西来哂然一笑,从床下翻出一套夜行衣。 那两船鸦片,李西来可一直没忘,今夜的行动,他思忖许多,致使他有所动作的原因,或许是李西来不忍看到异族肆虐,又或许是他单纯的想和那神父过招,看看那诡异的能量,究竟是什么东西。 同样是今晚,同样是子夜,李种孙迅暂住的府,有着两名同样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偷偷『摸』到霍廷恩房间。 两男子腰间悬挂短匕,藏于深黑『色』的刀鞘,凶器似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分不清彼此的界限。 两人凑近房间,侧耳一听,闻得房内轻微的呼吸声,俱都面『色』一喜。 一人捅破窗户纸,见到床黑影,便招呼同伴,两人小心潜入。 第61章 杀机重重火腾空 房内落针可闻,两人踩着细碎的步子,一步步接近床上的霍廷恩。 很快距离只有一丈,两人各有些得意,孙统领可是答应过他们,只要杀了这小子,便提拔为小头目。 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红会帮众,而且还是新来的,若是没有贵人相助,想向上一步,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 所以当孙迅召进两人,说出只要暗杀了霍廷恩,便提拔时,两人二话不说便应下。 他们心中也有疑『惑』,为什么孙统领不亲自动手?这种事对孙迅来说,不过反手为之而已,为何偏偏让他们来做,还特地叮嘱,虽然对方弱小,但需要小心翼翼,杀了便赶紧走,两人不解其意,不明统领为何要这般复杂,不过机遇摆在眼前,可遇而不可求,两人便少了许多顾虑。 霍廷恩六尺之内,两人面有喜『色』,其中一人按捺不住,屏住呼吸,缓缓拔出短匕,一刀刺下。 只听一声脆响,房内烛光随之亮起,那出手之人大惊,借着微弱光亮再望去时,床上躺着一名清秀的少年。 少年持着枪,用枪身挡住刀尖,“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廷恩?” 两黑衣人扯了扯嘴角,统领不是说过此人是弱者么?怎么现在看起来完不像啊! 点亮烛光的霍廷恩从阴影中走出,望着床上的李种,眼眸里尽是繁复的情绪。 两人一呆,怎么会有两个人,那统领所说的目标,究竟是哪个? 李西来见两人不答,挑开刀尖,枪口直指一人。“是谁让你们来害廷恩的,再不说话我可开枪了。” 两人毕竟是新人,眼见事不可为,自己还可能丢掉『性』命,第一时间便想到卖了孙迅。 “是谁敢闯进这里?”门外传来一声夹带怒气的声音,孙迅大步而近。 其实孙迅一直都没有走远,他躲在暗处,眼见着两人入了房间,听得里头『骚』动,更有李种的声音,孙迅大惊,若是两人伤到李种,那他不会原谅自己。 孙旭极速敢来,房里声音愈发清晰,李种应该没受伤,他便大松口气,然而放下心不过一瞬,孙迅就感觉自己要发狂了!李种居然在霍廷恩房里过夜! 两名手下看到孙迅,脸上大喜,可惜被黑布包裹,他人无法察觉,但只看两人眼睛,似乎在哀求,求孙迅救救他们的『性』命。 “居然有刺客!小种,让我来!” “统……”孙迅瞬息拔枪,两人倒下。 望着那不甘的眼眸,孙迅早已是咬牙切齿,两个废物,连霍廷恩都杀不了。 目光从尸首上移开,孙迅看到床上仅着内裳的李种,还有烛光旁同样只穿内衣的霍廷恩,一时间脑袋根本无法思考,只知道要完成两冤死手下未完成的事。 孙迅怒发冲冠,枪口一转。“给我死!”霍廷恩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允自冷笑不止,那毫不在乎的神『色』,更加刺激得孙迅意欲暴走。 李种也拿着枪,他不如孙迅有天赋,纵使李西来先传给他,李种现在也才刚刚百中,这点枪法在李西来看来,实在是不值一提,不过面对常人,也算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李种枪口颤抖,似乎要指向孙迅,威『逼』他不要『射』杀霍廷恩。“小迅,不要对廷恩出手!” “廷恩?廷恩!小种,你怎么能这么叫这个烂**的货?”孙迅难以置信。 霍廷恩一听‘烂**’三字,顿时怒气爆发,毫不顾孙迅枪口,就要上前与其争个高低。 李种急了。“廷恩,你别动。”霍廷恩不知为何,乖乖站在原地,但他望向孙迅的目光中,依旧有着腾腾的怒火,不减分毫,换做往日,这让霍廷恩失去理智的怒火燃烧,他肯定已经冲上去,只是不知现在?为何僵在原地?难道被人施了定身法? “小种,你别拦我,我今天定要一枪杀了这个烂**的货。” 又听到烂**三字,霍廷恩喘着粗气,欲要上前和李种分个死活,但显然,定身法还存在着。 “你要是杀了廷恩……我……”李种颤抖着移动枪口,却指着床下的地面。他终究没有枪指孙迅。 孙迅心中悸动,同时眼中不无得意,高高俯视着霍廷恩。“小种,我知道,你不会用枪指着我。” 霍廷恩无甚表情,李种神『色』一呆,失去了持枪的力气,那手枪也随之掉在地上。 孙迅心中喜悦,他目光一厉,便要扣动扳机。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李种掩面背过身,一眨眼功夫,低低的哭泣在房中回『荡』。 霍廷恩一时怒火更甚,而孙迅则是愣住了,这句话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惩罚,他孙迅无法承受,完无法承受,哪怕半分!都是他不能够负担的惩罚! 孙迅闷闷收了枪。“小种,为什么?明明是我先的。” 李种只顾低泣,也不说话,孙迅听了,心中如针锥猛扎,却又烦躁莫名,狠狠跺了跺脚,大步出门。 “小迅,这两个人我知道,不要再害廷恩了,好吗?” 大步的孙迅脚步顿住,牙关紧咬,一点铁锈味逆冲而上,后入鼻腔,良久。“嗯……” 孙迅远去,霍廷恩心中一分得意,九分莫名,他走到李种身前。“小种,别哭了,听得人好难受。”霍廷恩说不上来,为什么难受?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以前从未有过,反正只知道心里闷闷的,很不自在。 李种转过身,强自一笑。“廷恩,你好好休息,小迅不会再来害你的,放心吧。” 面对那犹挂泪珠的清秀脸庞,霍廷恩默然点头。 李种也走了,望着那不时轻颤的背影,霍廷恩心里沉闷至极,那种感觉,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压得霍廷恩几乎喘不过气,他双手握拳,指甲入肉,面孔狰狞有如恶鬼,不下上次不堪遭遇之状。“都是孙迅害的!” 话分两头,李西来明劲小成,千叠二早已掌握,他甚至能发出更强的弹闪千叠,正因如此,李西来才有信心,直面那位诡异的,不下巅峰高手的神父。 一路潜行到那港口,如同上次一般,突然,李西来眉头一皱,似乎有个不怕死的人跟踪他,李西来挠挠头,瞬息辨认出来,也不多管,他来都已经来了,可不想顾虑而无功而返,再来第二次。 轻轻松松进了货舱底,李西来取出火石。 火焰缭绕,李西来嘿嘿一笑,藏在舱底,『射』杀几名前来救火的『毛』人,直等到火势无法挽回,他便换了一艘。 如法炮制,第二艘也起大火,李西来在岸边阴影处,望着两艘装满鸦片的货轮,在深夜中,绽放冲天火光。 等候不久,那总商麦斯急匆匆赶来,还未接近货轮,四周温度已骤然拔高,汗水不觉间沾湿后背。 麦斯面『色』阴沉来到近前,看到已无法挽回的一切,大把银子就这样通通烧光,麦斯欲哭无泪,有冤也没处叫。 李西来在暗处,正考虑要不要逮住麦斯,没多久,神父格尔拉也赶来,见此,李西来暂且继续隐藏。 “我就知道葡萄牙人靠不住,现在可好,一把火把货烧光了。”麦斯摇头叹息。 格尔拉眼中也有些可惜,指使无措的巡逻红『毛』人前去救火,但火势之大,抢救不得,待一切平息,佛山城中恢复静谧,余留下黑沉沉的海面上,两块同样乌黑的残骸。 两人登船,脚底允自发烫,望了眼鸦片残迹边被李西来打死,现在化作焦炭的尸首,麦斯怒气冲冲。“果然是这群野蛮人抽烟引起的火灾。” 一席话说得幸免于难的红『毛』人不服,便有人开口。“大人,您怎么知道是他们的失职?难道没可能是他人闯入,烧了鸦片?” 麦斯冷笑。“此地官府与武师,谁敢动我英商的货?更别提懦弱的本国人,给他们一百个胆子都不够,怎么?你说有外人闯入?谁发现了?” 那人不敢吱声,他们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麦斯心中尤为不顺。“快滚!”一众红『毛』人灰溜溜的走了。 麦斯抓了一把化作黑灰的鸦片,眼里神『色』分外疼痛,“这两船不是小数目,要有下次来货,最少都得等到年底,红会那边的合作也得搁置,唉!” 麦斯并非自言自语,他这话是说给格尔拉听的。 格尔拉摇头,虽然损失了许多银子,但他心情并未受到太多影响,而听到麦斯还要做这份生意,他也不多说。 “善后的事情,不要让人联想到教会身上。”格尔拉语气平淡。 麦斯连称是,同时心里有些吃不准,这两船鸦片,也能为格尔拉提供不少银子,现在没了,不知神父大人是否会迁怒于他?心中七上八下间,麦斯已打定主意,明日多送几位美人以当赔罪。 格尔拉转身欲走,麦斯也思忖事后如何处理,今夜这场火势浩大,瞒不过佛山平民百姓,不过这事上好办,给官府施压即可,红会那边如实相告,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唯有神父大人的喜怒,他没个准数。 麦斯格外头疼,本来便损失一大笔银子,现在还得再出银子,为格尔拉搜寻美人,这次他真是亏大了。 两人从未想过,会是外人潜入,烧了他们的鸦片,官府不敢,因为麦斯背后代表的英国,何况官府也不知道,他们这两船货物乃是鸦片,红会亦无可能,两方正合作亲密,红会哪里会自断财路。 至于平头百姓中的武者,那更没有这个胆子,别说他们不知道,即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麦斯只需一席话语,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 狠狠踩了两脚那焦炭尸身,麦斯正待回身,却骤然一愣。 焦炭在他脚下自然是四分五裂,散发出一股股恶心的焦臭味,同时也让一颗黑乎乎,顶部却闪烁金属光泽的椭圆形物体出现,那是弹丸,李西来乌绝开枪后留下的子弹。 “格尔拉大人!”麦斯俯身捡起,擦去污渍,果是一颗子弹!便马上叫住格尔拉。 格尔拉见麦斯满脸错愕,便大步而来,当看到那子弹时,格尔拉脸上微惊。 唤来几个手下,麦斯让他们从焦炭尸首中寻找,看还能不能找到子弹。 时间缓缓流逝,两人面『色』阴沉下来,每一具尸首内,都能找到一颗同样的弹丸。 事情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并非葡萄牙人失职,而是真有人闯入!“他们,是被人用枪打死的。” 麦斯说完,目光狠厉盯着子弹,“谁敢与英商作对!” 弹丸做工精致,单单这一点,就能说明开枪之人并非凡人,所拿的枪也是好枪。 “给我去查查法国商会和西班牙商会。”鉴于这颗做工精细的弹丸,麦斯更加不认为是本地武者,这种国家,怎么有能耐生产好枪?况且他几乎没见过武者用枪,这些莽夫只相信自己瘦弱的肌肉,于是麦斯第一时间,便想到和英商暗自竞争的另外两家。 法国现在缓缓崛起,似有觊觎英国霸主的地位,而西班牙虽然没落,但好歹也是昔日老大哥,手里还是够硬。 身为商会虽然不能完代表身后的国家,但微微冒出几丝意思,也能知道个大概,毕竟每个商会的会长,都不是小人物,就比如说他麦斯,就跟皇室有着远亲关系,正因如此才能担此大任。 两人返程,暗处偷听的李西来十分纳闷,一开始,两人就没怀疑过本国人,发现弹丸后,直接怀疑到其他商会,这让李西来不知该笑两人还是悲哀。 甩去杂念,李西来心中也惊奇,他程跟随,格尔拉居然毫无反应,如若他真是明劲巅峰,李西来的窥伺万不可能瞒过这等高手才是。 难道格尔拉已经知道,故以伪装?李西来摇摇头,完不像。 一路尾随,跟到两人分开,各自回府,李西来便跟在格尔拉身后,轻轻松松窜进他府内。 趴在房顶,往内一看,格尔拉正洗净双手,同时闭眼祷告,絮絮叨叨说得话,似乎跟佛家一样,在超度今晚那船舱里死去的红『毛』人,让他们早日回到上帝身边。 第62章 传道不成争端起 李西来大奇,格尔拉还有这种好心?等了片刻,祷告完毕,格尔拉准备沐浴,自有下人服侍。 干脆脱掉身上长袍,李西来看到那瘦骨嶙峋的躯体,一时心中怪异莫名,自己这是成了个『淫』贼? 格尔拉跃入桶中,复又开始祷告,李西来眉头直皱,莫非他就这样一直泡着不成。 格尔拉自然不会一直泡着,很快门外便传来女子嬉笑声,格尔拉低呼一声哈利路亚,便让人进。 李西来在房顶早已瞠目结舌,盖因房内进来八名带着异域风情的女子,个个薄纱着体,若隐若现。 格尔拉允自祷告,那些女子已在帮他『揉』搓,偶有水花沾上薄纱,一时间风景大好。 李西来看得古怪莫名,格尔拉已站起,但见他一脸坦诚,目不斜视,“赞美唯一真主,上帝教化!尔等蛮夷,还不背过身去,恭迎上帝登门。”八名女子各各面『色』泛红,在格尔拉身前排成一排。 “趴伏于地,静心祷告。”八名女子依然背过身趴下,房内同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祷告声,但显然这些女子不太熟悉,声音有些杂『乱』,更兼夹生,有几名已经是随口『乱』念。 格尔拉满意点头,现在已经是到了传道的时机,他跳出木桶,眼看就要从左至右,挨个传道。 李西来可不想看活春宫,他敲了敲瓦片,顿时让深陷传道之境的格尔拉抬起头来。 施施然从房顶跳下,李西来黑衣蒙面,落在木桶旁边,与格尔拉相隔一桶。 顿时八目共赏,李西来心中毫无波澜。 那些异域女子十分惊讶,就要站起,“尔等不可妄动,传道之机一毁,主有怒火降临。” 众女子身子微颤,保持姿势不敢『乱』动,看来平日里格尔拉的调教功夫,十分到位。 格尔拉赤城相见,发觉李西来『露』出的眼睛尤为动人,想必是个美少年,不由身体一动,李西来大惊失『色』。“你想这老东西,干什么?” 格尔拉神神叨叨的。“赞美主,这必是天使降临,可惜羽翼沾尘,需经圣徒亲身传道,方能恢复如初。” 眼看格尔拉步步『逼』近,李西来面『色』古怪,白若对他有想法也就算了,这老东西还真是个人老心不老。 手臂平举,乌绝跃然而出,格尔拉脚步顿住,李西来一笑。“刚杀了几个,枪口尚且温热,你要不要也试试?” 这话才将格尔拉从传道之境彻底拉出,他目光一凝,拉过长袍盖住身体,同时挥斥那些女人离开。 格尔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些鸦片,是你这孩子烧的?”李西来晃着乌绝笑道。“不然呢?” 格尔拉面『色』不变,喃喃自语。“主啊!您是唯一真神,行走于世,万丈光芒汇聚,阻隔凡人之目。” 李西来一听,十分纳闷,这老东西说得什么呢? 没等李西来愕然,格尔拉身周骤起光芒,刺得李西来视线只见白茫茫一片,同时更感觉耳边似有仙音阵阵,催他心神,不过这对李西来实在太过小儿科,心湖中金『色』法则一闪,所谓仙音烟消云散。 李西来知道,这格尔拉已经出手了,和武者不同,无声无息间就能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李西来眼睛微眯,好受许多,身子连退,直到撞上房内墙壁,退无可退时,耳旁传来呼呼风声,李西来微惊,连就地一滚,躲过这次攻击。 复又站起,李西来颇为狼狈,而他的眼睛也终于适应了强光,侧首一望,方才靠住的墙壁上,出现两个将墙壁透过的凹陷,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刺中,可格尔拉手上并无利器,难道他也和武者一般,倚靠肉身?不过这也不太可能,他一具肉身,能用什么东西把墙弄穿?难道是日墙? 李西来望向格尔拉,此时的他宛如个小光人,身散发出大亮的光芒,将房内照的有如白昼。 而见李西来除了身上脏了点,并未受伤,而且神智还十分清明,似乎完没有受到影响,格尔拉暗自心惊,他再次念叨,这次却不是说废话,“圣光照耀世间!圣光·圣光术!” 一时间,又使出方才那一招瞎眼术,李西来微惊,幸好他是明劲小成,肉身更是不凡,不然如果是常人,在这一招下,决计是瞎了,所以李西来感觉瞎眼术这个名字更符合。 心思转动间,光芒大盛,李西来连眯上眼,这次有了防备的他,并未受到太多影响。 勉强望向光芒中央的格尔拉,李西来可算看清他方才施展的招数。“圣光化为枪矛,圣光·光枪术!” 格尔拉低语间,他身边光芒分为两股,化成两杆长枪,虽是虚拟之物,但李西来毫不怀疑他们的威力。 李西来的肉身,怎么样都不会比墙壁坚硬,一旦被刺中,那便是透心凉的结果。 李西来早已看清轨迹,敏捷躲过,于是地上又留下两个深坑。 如果说第一次,格尔拉还能相信,是李西来碰巧躲过,那这第二次,他凭什么能在圣光术的影响下,躲过光枪?格尔拉面『色』一沉,“圣光照耀世间……”第三次依然无功而返。 李西来倒是奇了,格尔拉就会这两招不成?眼看格尔拉面『色』铁青,还要耍第四遍,李西来止住。“我说你就这两板斧不成?有没有加点新东西?”格尔拉怛然失『色』,他不相信李西来还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话来。 需知他这圣光术,乃是教廷中最难练成的一种,一旦使出,中招者无不心神皆醉,沉浸于上帝仙音之中,至于光芒致人眼瞎,只是附带作用,而后他便使出无坚不摧的光枪,这两招可谓无往不利,从来没有失过手。 格尔拉眼中不信。“你凭什么挡住圣光照耀?” 李西来道:“凭什么?你这小戏法不过亮了点,我多看两遍,已经毫无感觉了。”李西来现在都不用眯眼。 格尔拉大愕,难道李西来是所谓暗劲宗师不成,不然他这圣光一照,就是明劲巅峰也得浑然不知南北,在他接下来的光枪下大吃苦头,甚至如果不思逃窜,硬要和他僵持,所谓明劲巅峰,也只能饮恨而死。 格尔拉掏掏耳朵。“亮了点?你怎么这般侮辱我的圣光术!圣光照耀世间,圣光·圣光术!” 这次李西来大睁着眼睛,他已经适应了,方才的情况,就像大晚上开灯,难免有些眼花,可现在已经不同。 格尔拉同样大睁双眼,他想要看清,究竟事实是不是如李西来所说,他的圣光术只是亮了点。 “你是心智坚定的异教徒?”光芒淡下,格尔拉有些拿不准的疑问。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东西,你打我四套戏法,现在也该我来出手!”李西来乌绝一转,两声枪响不分先后而出。 格尔拉瞳孔一缩,他见多识广,故以见到二子相交的画面,并未有太多惊讶。 眼看一子成另一子,子弹极速而来,格尔拉嘴皮连动。“圣光坚若铁壁,圣光·光盾!” 光芒迅速凝结成一张盾牌,拦在格尔拉身前,两者相交,气流撕裂之声入耳,光盾破碎,子弹同样落地。 李西来眉头一挑,这老东西还挺面,竟然能拦住他的千叠。 两方僵持到现在,格尔拉已经消耗良多,但李西来可不同,他轻松得很,便再度开枪。 格尔拉喘着粗气挡下,他看样子有些体力不支,李西来毫不手软,乌绝藏于腰间,瞬息拔出。“弹闪千叠!” 格尔拉不知深意,只道是和方才一般的千叠,照例凝结一片光盾,同时心中暗思如何得脱身。 弹闪千叠强出千叠五成,这片光盾如何挡得住?两者甫一接触,光盾便破碎,弹丸来势不减。 格尔拉眼中大骇,但已经晚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凝结一片光盾去挡。 右肩中弹,格尔拉连退数步,坐在地上倒抽冷气,他已经多久没有受伤了?疼痛的感觉让格尔拉有些发怔。 血『液』缓缓溢出,很快染红地面,李西来还有些怕这骨瘦如柴的老东西血流多了,下一刻就死了,毕竟他一大把年纪,精血一样不保,身子骨肯定很弱。 李西来大步走近,格尔拉一动不动,仿佛是放弃反抗,他两板斧拿李西来没办法,唯一的光盾,显然也只能挡住千叠,要知道,李西来的千叠二可还没有用呢。 “你这个身边放光的本事,从哪里学来的?”李西来踩住格尔拉,不无好奇的问道。 “侍奉上帝,自有圣光。”被李西来踩住,格尔拉无甚表情,淡淡回应。 “哦,那你去死吧!”李西来摇摇头,枪口一转,直指格尔拉。 此时的格尔拉脸上毫无恐惧,看得李西来还有些奇怪,往日所杀之人,在这一刻,多少有些畏怯才对。 格尔拉突兀大笑。“哈哈哈哈。”李西来依旧开枪了。 “圣光庇佑世人,圣光·守护!”格尔拉冷笑一声,周身骤起光芒,李西来一时不慎,被弹飞三丈。 稳稳落地,李西来心中不无惊疑,这一招似乎没什么攻击力,只是将他弹飞而已。 格尔拉身边仿佛罩了个白『色』套子,有恃无恐的站起身,坐在凳上喘息。 李西来乍然抬手,千叠二直袭而去,格尔拉发现这次连出三子,不禁咽了口唾沫。 然而子弹一接触到守护,让白『色』套子泛起波纹,宛如湖中投石激起涟漪,随后寂然无声。 李西来一惊,这老家伙还有龟壳,千叠二并未掀起波澜,看那样子,非得千叠三才有可能破除。 目光变换间,李西来似乎在思索如何才能取得格尔拉项上人头。 格尔拉浑然不惧,周身守护光芒未曾黯淡半分。 这是屋外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两人相斗良久,早已惊动格尔拉府上的下人。 李西来想到有暴『露』的风险,不甘冷哼一声,跳窗离去。 眼见背影远去,格尔拉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守护随之消散,此时再看,格尔拉苍老十岁不止,让本就老了的格尔拉,仿佛即将入土。 一下人领着麦斯,带了一大票人马赶来,见到变化颇大的格尔拉,麦斯大惊。“神父大人!” 格尔拉不语,赞赏的望了眼那带路的下人,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回到黄府,李西来心中不乐,鸦片他虽然烧了,但没有杀掉格尔拉,有他做保护,麦斯等人必定还会买卖鸦片,李西来杀心不减,只是现在不太适合,他已打定主意,假以时日,定再次前往。 不觉夏去秋来,秋又过半,李西来等人滞留在黄府,一直未曾离去,盖因霍廷恩依旧毫无消息。 李西来整装待发,几月勤练,自感小成实力越发顺畅,自己也有了长进,想来这次事情隐秘一些,不要惊动外人,耗也能耗死格尔拉,毕竟那守护太过霸道,李西来不相信格尔拉能一直维持。 顺便一枪打死麦斯也无不可,他是英国商会的人,就是此人买卖鸦片。那其他国家商会的人,也值得考量,这些外国人在本国地盘上,可以说是无恶不作,大量攫取金银,害得本国百姓不得安生。 李西来想了一想,凭他的实力,确实也可以都给一枪崩了。 但这那又如何?打死一批还会有下一批,欧洲那边数亿人,他一人能打死吗? 此等治标不治本之计,没什么用处,况且他们也不是好惹的,李西来纵使做的再怎么隐秘,若是一个不慎,『露』出蛛丝马迹,他倒没关系,一身实力在此,天下之大,尽可去得,但想到自己的道,李西来摇头。 归根结底,致使中国如此不堪,落寞到任人欺凌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是自身吗?自己不思进取,浑浑噩噩,才导致洋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既然如此,一切自作自受,又怪得了谁? 李西来暂且撇下这种忧国忧民的问题,对他来说,这些事不足为提,只有心中的道,才是李西来坚持的路。 想了一阵,脑袋有些发胀,恰好翠翠来了,嚷着让李西来带她出去玩,李西来笑着答应。 第63章 居心叵测争风醋 值得一提是今日黄飞鸿也在前院,发现两人走出,黄飞鸿望了李西来一眼,连忙移开目光。 . 李西来一笑,便带着翠翠出了门,走着走着,翠翠也不说要买什么东西,反正她拉着李西来的手,面十分开心的样子。 这时翠翠似乎累了,站在原地不动,李西来道。“翠翠,咱们去歇会,吃点东西。” 翠翠摇头,“哥哥,我不饿。”李西来一笑。“那咱们接着走吧,不过你想买什么东西呢?跟哥哥说啊。” 一听这话,翠翠脸一红,李西来犹自纳闷,他又没说别的,欲拉着翠翠走时,翠翠也不动。 李西来蹲下去。“想要什么呢?怎么不开口?哥哥银子多得是,什么都能给翠翠买。” 此言一出,正是街边,不少小男孩听到,俱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同时扯了扯父母衣裳。 当然,他们得到的肯定是骗人的话,诸如。“等一会,做完正事给你买。”然后做完正事便忘了,回到家后,爹妈一拍脑袋,“哟,忘了,下次逛街再给你买。” 或者直接冷语相向。“买什么?这也要那也要,家里的东西还没玩完,哪里有那么多钱给你买东西?” 一小男孩便是得到后者的待遇,于两人边擦身而过,口喃喃自语。“有钱真好。” 翠翠一听,脸更红了,她才不是要哥哥买东西呢! 李西来毫无不耐,静静等待,翠翠肯定有事要说,他便报以鼓励的笑容。 翠翠涨红了脸,终于抱住李西来脖颈,在他耳边低声道。“翠翠想骑高马……” 李西来微微愣神,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事呢,原来是这个,随即抱起翠翠,翠翠惊呼一声。“呀!” 下一秒便已经坐在李西来肩膀了,翠翠即好又害怕,牢牢抱住李西来下巴,四处张望个不停。 李西来伸手托住翠翠,便在街慢悠悠的晃『荡』起来,翠翠新不已,兴奋得满脸通红。 李西来不解问道。“翠翠为什么想骑高马呢?”翠翠似乎没听见。“啊?哥哥说什么?太高翠翠听不见。” 李西来笑了笑。“翠翠以前没骑过吗?”翠翠想了想。“翠翠没骑过,只看见别人骑过,好像很好玩。” 李西来不解。“师傅他……” 翠翠摇头。“以前翠翠看见,跟爹爹说过,爹爹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让人骑,不然一辈子直不起腰。” 李西来无语,心想霍元甲还是有点道理的,他也不可能被人骑,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不是。 翠翠搔着李西来脑袋的黑发。“哥哥对翠翠最好了。”李西来嘿嘿一笑,走快几步,翠翠忙牢牢抱住他。 没多远,翠翠在头招呼。“哥哥,前面围了好多人,咱们去看看。” 翠翠还喜欢看热闹?李西来一笑,依言走前。 “各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在下姓秦名赞,这是我爹……我父子经商,来到贵宝地,谁料本钱赔光,因此斗胆在此献丑,希望各位老少爷们,夫人小姐,能发发慈悲,赐回乡路费……” 还未近前,便听到年轻的秦赞在大肆吆喝,李西来推开众人近前,便看到卖艺之人。 一老者躺在长凳,看不清面目,胸前放了块十分真实的青石,面还长满青苔,李西来一闻,腥味入鼻,确实是真的青苔。 而那年轻人秦赞,敲着铜锣,向众围观之人施礼。 居然是传说胸口碎大石的好戏,李西来来了精神,驻足在旁。 便有人开口。“年轻人,他是你爹,怎么他来碎,若是出了个好歹可怎么办,你难道不该替你爹碎?” 那人不无担心,老者虽看不清面貌,但躺在凳,『露』出的那节小腿枯瘦,估计已经了年纪。 秦赞面一僵。“阿叔,不必担心,我爹身怀绝技。”有人嚷道:“你管闲事干嘛?这是人家的事。” 那人无奈闭嘴,这时秦赞又说了几句,便将铜锣挂好,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锤。 走到老者身前,秦赞先放下锤,吐了口唾沫抹在手心,然后抡起大锤,侧首环顾众人。“大家可看好。” 说罢一锤砸下,翠翠惊呼一声,捂住眼睛,幸好李西来用手托住,不然翠翠非得摔伤不可。 只听一声闷响,那布满青苔的青石应声四分五裂,而那老者同时身子一抖,不动了。 围观人群大惊。“打死人了!这年轻人不知进退,把亲爹一锤子砸死了!” 眼看众人即将大『乱』,年轻人收锤,躬身一礼,“献丑了各位!” 那老者也一个挺身,灵敏站立,原来方才都是演戏,众人见此啧啧称,直道老者好本事。 年轻人便拿起铜锣,四周走一圈,见者无不是取出铜板,一时间铜锣铜板叮当作响,年轻人喜笑颜开。 年轻人来到李西来身边,李西来没什么动作,年轻人有些微恼。“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 李西来不答,不着痕迹的用脚勾起一块落下的碎石,笑而不语。 方才大锤砸下,青石板落地,并非发出正常的闷响,而是直接四分五裂滚下,碎裂青石的菱角更被磕平。 兴许是老者抖动,仿佛受伤的一幕,吸引众人注意力,没几个人发现这异常。 不过,仍有机灵的人发觉,只是他们都知道,这是卖艺人的手段,卖艺人靠这个吃饭,所以才不戳穿。 但李西来可不同,那老者挺身之后,他一看,赫然是秦天不倒这个老骗子,居然骗人骗到佛山来了,有本事! 两方一时僵持,秦天不倒也发现李西来,强自做出高人做派,装作不认识。 围观众人见李西来这么不给面子,别人都已经碎了大石,好歹也得给两个铜板意思意思,这人却一『毛』不拔,虽然还小,但可想而知,长大后也是个吝啬鬼。 众人窃窃私语,秦赞面微有得『色』,而翠翠倒是一点不慌,她坐在李西来肩膀,亮晶晶的眸子盯着秦赞,看得秦赞心一跳,莫非,这人看穿了他们的把戏。 李西来大笑。“各位,钱这么好赚,我也给大伙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已经没了,来个一脚踩青石如何?” 秦赞大惊,发现李西来脚下的青石,然而为时已晚,众人望来,李西来随意一踩,青石便扁了。 “哇,哥哥好厉害!”翠翠拍手叫好。 秦赞面一白,众人复又窃窃私语,李西来道:“这豆腐渣不硬啊,我还以为长青苔,能经踩一点呢!” 这明摆着的事实放在眼前,众人鄙夷的望了两父子一眼,不少人更是去止损,随后大都散去。 那些看出破绽的人,则是摇了摇头,年轻人年轻气盛,别人不过骗顿饭钱,好端端的,砸人家饭碗干什么? 见人走光,铜板也只有几个,秦赞大怒,欲要与李西来强弱。 秦天不倒笑道:“还有几个钱,为师可饿了三天了!” 秦赞愤然一挥衣袖,看得李西来纳闷不已,秦天不倒又饿了三天,真是活该,不过这个秦赞还真是让人无语,骗人还有理了,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翠翠在耳边低语。“哥哥,要不我们给他们一点钱吧,那老人家都饿了三天了。” 李西来道:“翠翠,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个老骗子,会骗人。” 翠翠嘟囔。“他们又没做坏事,我看他们好可怜。” 李西来便住了口,追两人,秦赞不悦道:“干什么?” 李西来拿出一锭银子,秦赞怒火瞬间一空,看来他也和秦天不倒一样。 秦赞笑容满面。“多谢多谢。”说罢还痴痴的望着李西来,似有几分与李西来互『摸』索的意思。 李西来心恶寒,头也不回走了。 玩闹许久,翠翠心满意足,李西来也寻思着该回去,便走回程的路途。 离黄府还有一小段距离时,李西来两眼一扫,居然又见到一颇为熟悉的人。 路边老乞丐浑浑噩噩躺在地,有人给钱,也不道谢,其他乞丐来抢,他也不制止,不知道他怎么活到现在。 李西来心微,津门不好混,一路讨饭讨到佛山,看起来情况也没什么好转,难为他走了千里之遥。 正想越过,翠翠拉了拉他,李西来明她意思,见四下无其他乞丐,又取出一锭银子,放到他袖子里。 老乞丐毫无所觉,依旧静静躺着,李西来暗道早死早超生,与翠翠回了黄府。 城内一条小巷内,秦天不倒与秦赞来到此处,这时的秦赞,面失去许多生气,变得颇为呆板。 秦天不倒拍拍他肩,揪住秦赞头发。“还不回来?”秦赞应了一声,身体居然缩小。 不一会儿,秦天不倒手里提着个小巧木偶,一步三晃去找那老乞丐。 老乞丐醒了。“剑童,他又有进步,真的够快!”秦天不倒微微点头。 秦天不倒道。“那女孩儿心眼不错。” 老乞丐道。“小孩子,又有几个,心眼是坏的?” 秦天不倒点头,问道。“还有多久时日?” 老乞丐轻抚胸口。“不明,快则一两天,慢则一两年。” 秦天不倒一笑,望了眼手里的银子。“去喝酒?” 老乞丐亦笑。“善矣。” 这日秋佳节,黄府早早置办好一顿大宴,是夜,月朗星稀,玉盘高挂,黄麒英请众人入席。 这等节日,霍元甲暂且压下心愁绪,同众人快意饮酒,黄麒英也不提他事,只谈日常小事。 自是多番感谢李西来赐黄飞鸿造化,现在他儿子已经是实打实的健体之人,在佛山城里,也有资格开武馆收徒弟当师傅,能有今日,全拜李西来所赐。 黄飞鸿便来敬酒,望向李西来的目光有些闪躲意味,似乎是不敢于直视,李西来欣然饮下。 饭毕,霍元甲显是喝多了,他苦苦压抑的情绪,在另一面宣泄而出,然而借酒一醉,也只是一时罢了。 使了个眼『色』,让翠翠两人回房休息,李西来劝住霍元甲喝酒,搀扶着他缓缓走向房间。 霍元甲烂醉,躺在床自言自语,李西来静静看着,命丫鬟去收拾收拾,让霍元甲洗漱入睡。 看了片刻,李西来摇摇头欲走,霍元甲似是喊道。“西来!”李西来连顿住脚步,坐在床沿。 霍元甲微微睁开双眼,此时的他,似乎恢复了几分清明神『色』。 霍元甲喃喃自语。“我担心廷恩呐!”李西来点头,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但廷恩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我霍元甲为什么生出这种儿子?”霍元甲眼神飘忽不定,李西来默然。 “四五个月过去,廷恩还没有任何消息,他要是真出事了,我该怎么办?”霍元甲落下泪来。 “师傅,你喝多了,好好休息。”李西来安慰道。霍元甲应了一声,似乎睡着了。 同一个天空下,数里外孙迅等暂住的府,李种让下人把椅子搬到前院,一共三张,月饼也摆好。 没多久,孙迅便来,李种粲然一笑。“小迅,今天咱们一起赏月好不好。” 孙迅大喜,自是求之不得,不过他一看椅子,还有一张空着,立时想到霍廷恩,不禁又有些不高兴。 果然,片刻过后,霍廷恩也来了,两人对视一眼,俱都冷哼一声。 李种无奈一笑,拉着两人做好,而李种一出马,两人再怎么不爽,也不敢表现出来。 李种坐在间,两边各有一人,拿起一个莲蓉的月饼,李种咬了一口,“真好吃呢,你们也吃啊!” 霍廷恩应着,拿起月饼,孙迅眼珠一转,道:“小种,你喂我,像以前照顾我一样。” 李种脸一红,嘟囔道。“真是小孩子脾气。”孙迅不依不饶。“小种喂我嘛!”霍廷恩手一僵。 李种只得喂了他一口,孙迅喜眉梢,得意的一挑眉『毛』,看得霍廷恩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霍廷恩放下月饼,拉住李种。“小种……” 李种转过头,看到霍廷恩眼里的神『色』,“好啦,也喂你一口,你们两个真是的,又不是个宝宝。” 第64章 男男吃醋主教出 霍廷恩喜出望外,他故意张开血盆大口,差点没把月饼一口吞了,而且由于嘴巴长的大,不小心触碰到李种。 孙迅大怒,他本是想气霍廷恩,哪里知道把自己气了个半死,眼见李种指尖有霍廷恩口水,孙迅火冒三丈。 李种不悦道。“你们两别闹了。”听闻这话,两人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吃完一个月饼,李种仰起头,望着那白壁般的月亮。“月亮好大啊,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样。” 两人闻言也不望月,只顾看着李种。 李种浑然不知,默默念叨道:“好像有从未见过的父母,他们在里面喝桂花酒呢!” 孙迅似有所感,暂且移开目光,望向月亮,却并未见得什么幻像,心中冷笑一声。“父母?我孙迅不需要,以后也最好别让我找到,不然……”孙迅心中冷厉。 霍廷恩心中却有些别样心思,这数月来,经过李种的开导,他心里有一丝丝不同的想法。 李种擦了擦不知不觉间流出的泪水,旁边孙迅看得阵阵心疼,若是他找到小种父母,必定会斩草除根! 居然敢抛弃小种,这种人活在世上,又有什么用处?只有一刀杀了,方泄心中之恨! 李种轻笑。“小迅,你脸『色』好可怕,想什么呢?”孙迅道:“我笑小种爹娘,真是没眼光!” 李种面『色』一哀,孙迅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恨不得当即掌嘴,连忙手忙脚『乱』的比划解释。 李种见此,倒是被逗笑了,而看到李种不烦恼,孙迅也平静下来,同时暗自下决心,以后要控制住自己的嘴。 李种转过头,望着霍廷恩。“廷恩,今天是中秋,你爹爹一定也很想你的。”霍廷恩咬咬牙,没有开口,他这段时间,已经将霍元甲的事和李种说得清清楚楚,也说过陈真和翠翠,唯独李西来没说,在霍廷恩看来,李西来算个什么东西,他连提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嘴。 霍廷恩沉默,孙迅大笑。“他爹?他爹要是知道他是个烂**的货,还不得把他打出门?” 孙迅笑得十分开心,霍廷恩面『色』阴沉下来,而李种,同样阴沉着脸。“小迅,你太过分了!” 李种登时离开椅子,拉住霍廷恩手,小声的劝解他。 孙迅见此盛怒,小种居然拉着霍廷恩的手? 孙迅怒火腾腾,放眼望去,李种正忙着安慰,可霍廷恩此人,眼里居然有些得意神『色』。 孙迅立马惊住,他想到一个极其可怕的后果,数月过去,可能霍廷恩已经不在乎他骂‘烂**’三字。 霍廷恩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装的! 每当孙迅说出‘烂**’三字,霍廷恩佯装心里受伤,孙迅见了,心里便十分高兴。 但李种会去安慰,孙迅又大怒,于是李种一边安慰霍廷恩,一边责怪孙迅。 可笑他孙迅,自以为打击到霍廷恩,其实他就像一个傻子。 他一说‘烂**’三字,得到的只是一时心里上的优势感,实则让李种对他不悦,让霍廷恩坐享其成。 孙迅自以为自得,然而他一说,李种对他生出一点不悦,见霍廷恩被他打击,李种生出可怜的心思,这种情况下,如果霍廷恩还伪装出不在乎,李种肯定更为心疼。 如此日积月累,小种必定会慢慢的更站在霍廷恩一方,那他孙迅可不是就成了只被人耍的猴子么? 孙迅心中大惊失『色』,再看去时,果然见霍廷恩眼里,俱是得意神采。 孙迅惊怒交加,好一个霍廷恩,好深的城府,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布下阴谋,让他踩中了套子。 孙迅心思电转,他绝不能坐以待毙,便一战而起,走到两人身边,李种负气抬头。“小迅,你还来干什么!” 孙迅满脸真诚。“小种,是我错了,我发誓,以后绝不会说那种话!” 李种讶然。“真的吗?”孙迅极其肯定的答道。“真的,小种我向你保证!” 李种分外高兴,拉住孙迅的手。“那太好了,以后我们一起照顾廷恩。” 孙迅心花怒放,他的判断果然没错。 椅子上的霍廷恩面『色』微变,心中惊愕,孙迅看出来了,那可如何是好?目光变换间,霍廷恩苦思他计。 “廷恩,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父亲?”李种自然不明白两人绞尽脑汁斗计,他站在孙迅旁边问道。 面对孙迅若有若无得意的目光,再看到他脸上胜利者的微笑,霍廷恩心中一苦,摇了摇头。 李种道:“也好,再多住些日子,不要担心,以后小迅也会照顾你的。” 李种站在身旁,亲密拉着他手,孙迅差点笑出声来,他果然是个天才,一席话语,便一转自身处境,不仅让小种芥蒂尽去,更加让小种好感大增。 ‘霍廷恩,你小子拿什么跟我斗!’望着愁眉苦脸的霍廷恩,孙迅心中喜不自禁。 三人复又坐在椅子上,孙迅一转面孔,对霍廷恩柔和许多,李种看在眼里,暗自高兴,心想小迅能这样真是太好了,孙迅和颜悦『色』,内里却是得意洋洋,他自感稳『操』胜券,可是苦了霍廷恩,他比方才更加愁闷。 李种呆呆的望着天空。“中秋了,过了一年,不知道西来现在又在什么地方,他有找到光子父母吗?” 孙迅一听,面『色』不经意间垮下,霍廷恩则是微惊,不禁开口。“西来?” “嗯,他和我差不多大,以前我就是和西来一起生活的,不过后来,有个小女孩…”李种咬咬唇,声音哽咽。 霍廷恩心中波澜大起,还待再问,孙迅频频向他示意,霍廷恩心中一紧,连忙止住口。 赏月良久,李种兴许是累了,三人便回了房间,子夜时分,霍廷恩偷偷出门,径直走到孙迅门前。 孙迅早有所料。“进来。”一时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因为某种原因,坐到一起商谈。 霍廷恩当先开口。“李西来?”孙迅微微一笑。“可不是么?小种朝思暮想的那人,就是你大师兄啊!” 孙迅身为红会统领,或许一开始不知道霍廷恩身份,但已过数月,他早已调查清楚,心中明明白白。 得到孙迅亲口证实,霍廷恩怛然失『色』。“李西来和小种又有什么关系?” 孙迅道。“你自己可以去问。”霍廷恩冷笑一声,毫不理会孙迅的激将法,还真个就出门欲走。 孙迅不悦道:“站住!”霍廷恩猛然回头。“怎么?” 孙迅呵呵一笑。“你要是敢把李西来在佛山的消息说出去,我保管你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孙迅已经向小种保证过不会害他,现在怎敢说出这种话,霍廷恩眉头一皱。“有什么理由?” 孙迅幽幽一叹,神『色』复杂难言。“若是小种知道,第二天,他就会去找这个李西来,你懂吗?” 霍廷恩呼吸一滞,冷哼一声,愤愤回了房,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 另一边,中秋已过,李西来又等了段日子,这天夜里,取出夜行衣,来到那格尔拉府上。 揭开瓦片一望,李西来眉头微皱。 格尔拉居然快死了,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样子,浑然不似那日兴致高昂的传道之人。 看他面『色』,约莫快则半月,慢则一两月,就该咽气去见上帝,李西来摇摇头,暂且离开。 事情如李西来所料,没两月,格尔拉果然一命呜呼。 南方大主教一死,葬礼浩大自然不必说,过了几日,便有教会之人,将格尔拉灵柩接回欧洲,只是李西来心中暗笑,这老东西死了,是去见上帝,还是下到地狱里,成为撒旦的仆人? 人死如灯灭,既然格尔拉已死,这事李西来也不想管,最多等英商第二批鸦片送来,他再放一把火烧了便是,或许哪天心情不好,再把麦斯一枪崩了,然而天不遂人愿,格尔拉灵柩刚走几天,新的大主教就任! 李西来有了兴趣,新主教到任月余,便有坊间传闻,大赞其人,说是到任之后,并未兴土木,而是直接住进城中教堂内,如果仅是如此,恐怕也不会有称赞之声,盖因这新主教,刚来的第二日,在佛山街头,见到法国人欺压百姓,强买强卖,于是他便站出,制止法国人暴行,同时还给予教训。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新闻,试问谁有这个胆子,敢于教训洋大人?即使是官府,也做不出来。 出了这件事,城里的各国商会也老实收敛许多,百姓们都心里有数,知道是这位新到洋大大人的原因。 兼之教会的信徒四处传播,这一个月来,信教的百姓数量暴涨,开口闭口主啊上帝啊,看得李西来兴趣更甚。 究竟是此人真如其名,还是只是做做样子功夫? 于是李西来打开老行囊,当夜便潜入城中教堂,破败的教堂早已焕然一新,其中装点较于格尔拉私人的宅子,不知胜过多少,李西来一看便心中了解,暗自摇头,所谓并没有大兴土木只是虚言,此人虽未建宅邸,但装横这教堂的耗费,不知高出起坐宅子多少倍。 趴上房顶,如今李西来做的十分熟练,毕竟一回生二回熟,他都记不清自己寻真之路开始至今,做了多少次。 不过现在有得李西来头痛了,教堂顶上的琉璃瓦可不好揭,翻新教堂的工匠应该是拿出了真本事,为现在的李西来凭添诸多阻碍,想了一想,若是暴力破开,恐怕就暴『露』了。 李西来按捺住『性』子,贴耳在琉璃瓦上,等到里头的人声渐渐隐去,估『摸』教堂里空无一人时,李西来小心破开。 稍微闹出点细微响动,但头顶飞过几只乌鸦,聒噪的叫声下,李西来的小响动被完美掩盖。 借着瓦片的空洞往下一望,李西来心中微惊,里头还有个人。 鉴于夜『色』太深,李西来目力虽远超出常人,一时也无法清明看出那人长相,只知道是个十分年轻的外国人。 那人不知李西来在楼顶,让李西来心里颇有几分怪异,貌似他每次干这种事,看见的都是男人。 甩掉莫名其妙的杂念,李西来目光扫视教堂,并非发现主教的踪影,莫非在其他房间? 李西来便暂且离开,在教堂四周的房顶找寻,可所见全是普通信徒,这让李西来一愣。 难道那年轻人便是新到的主教?压下这份疑『惑』,李西来复又回到房顶,再往内望去时,那年轻人仍在。 这次李西来精神稍一集中,耳边顿时响起叽叽咕咕的声音,声源正是那年轻人。 他站在耶稣十字架前,嘴里喃喃有声,他念叨的什么?李西来听了片刻,心中明了,那是圣经。 年轻人身前虽然没有书本,但李西来肯定,他心中有书,只听这年轻人毫不犹豫,毫不质疑的每一句,李西来便知道,此人熟读圣经,有可能已将圣经记在心中,每次念诵,都不会有丝毫迟滞。 李西来便驻足倾听,越听越觉得心中诧异,一本完整的圣经多少字?不下一百万! 而他现在已经听了半个时辰,年轻人口中仍自滔滔不绝,难道说此人还真的全记住了?一字不差? 李西来忍耐住下去询问的冲动,静静趴在琉璃瓦上,他倒要看看,这年轻人能记住多少。 然而,让李西来失望了,年轻人是真的熟透,直到鸡鸣报晓,再到曜日初升,年轻人嘴巴未曾停过。 李西来有些困倦,但年轻人念诵的声音,自始至终,未曾低落半分,仍和昨夜一样精神,仿佛这就像每日的功课,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不由让李西来心中大奇,这人不用睡觉的? 很快卯时过了,新的一天到来,年轻人这才停止念诵,声音渐断,李西来身子一震,满脸难以置信。 他做了什么?居然偷窥一个大男人念圣经,而且一看就是一整晚,李西来甚至感觉自己发癫了。 细细回味昨晚,似乎当他静心听了半个时辰后,便‘渐入佳境’,耳边只有年轻人念诵圣经的声音,再无其他外音,而且似乎鸡鸣之时,李西来也毫无感觉,直等到现在年轻人不念了,李西来才回过神来。 第65章 所谓信仰,珍之若命,轻之若泥 李西来咽了口唾沫,这是个什么说法?愣神间,心湖中金『色』法则突兀一亮,似乎消灭去了某种对李西来来说,是隐患的异物。 李西来顿觉神清气爽,摇摇头,正待离开此地。 “楼上的朋友,还请下来一见。”年轻人微微一笑,抬头望向房顶,他目光松散,并未汇聚到一点,而是像望着整个房顶一般,可李西来心里却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千万个年轻人,在他身边注视着他。 李西来尴尬一笑,跳下房顶,从正门走进。 这时的他才看清年轻人的面貌,难得的外国大帅哥,他一头金发很纯,不见一丝杂『色』,却又不是让人心生羡慕的亮金『色』,而是淡淡的金黄,见之如同暖洋洋一碗蜂蜜,居然让人心里出现幸福感。 而那眼睛,蓝汪汪如同藏着一片海洋,当李西来甫一见到此人面孔时时,顿时心生好感。 年轻人见到李西来,也是如此,只觉此人长相俊朗,一双熠熠星眸,似包含万千宇宙,深深吸引人沉『迷』其中。 两人初见,各有好感,年轻人微微一笑,犹如清风拂面。“我叫约翰,你呢?” 李西来言简意赅。“我是李西来,你是新来的主教?” 年轻人点头,便上前要与李西来握手,李西来连退,面对约翰不解的目光。“君子之交。”便拱手躬身施礼。 年轻人稍楞。“不错,华夏的君子之礼,我很是欣赏。”便也有样学样。 虽是初学,但不见丝毫滞涩,仿佛作揖之礼,约翰从小便通,甚至连左手在上的细节,他都没有漏下。 李西来不禁怀疑约翰是个左撇子,如果是真不会作揖礼,常人都会右手在上才对。 两人礼毕,李西来细细审视约翰,但见他表现虽然不凡,但内里并无什么怪异的能量,似乎就实力来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外国人,但那可能吗?南方大主教,让普通人来做,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一刀杀了怎么办? 所以格尔拉才是明劲巅峰的存在,甚至如果不是李西来心存金则,可能那晚还会折在格尔拉手里。 盖因圣光术太过可怖,是能完全影响人心神的秘术,巅峰高手与之对敌,圣光一出,必中格尔拉接下来的光枪,那种时候,巅峰高手若还不知进退,格尔拉第二次圣光术后的光枪将取其首级。 如此说来,格尔拉还并非是普通的明劲巅峰高手,他起码能够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不落下风。 可这年轻人,有什么能耐当上南方大主教?仅仅因为长得帅?李西来想了想,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至于年轻人是更强的存在,李西来未曾深想,约翰不过二十一二,比起张英合还年轻许多岁,如果他这个年纪,是个暗劲高手,那张英合这身为百年奇才的人,恐怕就是个废人了。 李西来审视约翰,约翰又何尝没有端详李西来?与李西来不同,约翰略微扫了一眼,便知了个大概。 “李西来,听了一整晚,可有所收获。”约翰淡然一问。 李西来一愣。“什么收获?”约翰大奇。“你听了一个晚上,难道一点收获都没有?” 李西来摇头,惹得约翰十分好奇,他往日念诵圣经之时,自有涤清人们心头杂念的妙力,更能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种子,让他们能够对主有所感悟。 这并非是什么洗脑的魔法,约翰只是让人们心中有所信仰。 信主是坏事吗?就像信佛,信道一样,它们只是一种引人向善的信仰而已。 信仰无分好坏,却有善恶之分,引人以恶的,才该遭到唾弃。 主,非恶。 人类,本来就是卑微的存在,生活中充斥着无处不在的痛苦,无处不在的**、得失 人默默承受,就像大禹初次治水,只是把水堵住了,而这份痛苦在心中堆积,总有一天会把人冲垮。 万幸人寿命有限,还没等到痛苦击垮自身,便已死去。 人生在世,谁没有几份刻骨铭心的痛楚?没有信仰的人,面上或许风光,心中无人得知。 这时候,主,出现了,信仰主,将痛苦寄托给主,那么人的一生,就能清净自在许多。 故以约翰,只是稍微施以援手,种子也只是种下,能否生根发芽,还不一定呢。 脑中思忖间,约翰讶然不减,虽然李西来是所谓的小成高手,但他这妙力,不分境界高低,直指人心。 看来李西来是个没有信仰的人,约翰心中稍稍有些可惜,旋即释然,主尚不能尽救世人,他身为主的侍者,哪能奢求?不过是奉献一生,为主的伟愿,添上一块微不足道的砖瓦,便已满足。 信主虽好,李西来无福消受,他摇摇头,约翰也不再多问。 这时外有信徒来报,每日上门祷告之人已至,约翰微笑转身。“同行?”李西来也想见识见识,便点头。 教堂门开,一众百姓蜂拥而入,约翰含笑望着,众多信徒连帮忙维持秩序。 走上前台,约翰念诵圣经,百姓们安静下来,低声与其附和,或有所得者,只觉万千烦恼洗涤一空,施施然立于人群,心中一片纯净。 李西来见此,心中暗道约翰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时间过去一刻,约翰停下,大多的人还是不得其解,那些有所得的人,却面现悦『色』,虽然一旦停止,烦恼复又涌上,但它们的规模,好歹是小了几分。 约翰笑对众人,那些不得其解的人见了,也是如沐春风。 教堂内寂然片刻,有人举手低声发问,约翰示意那人出,人群中有人呼。“是张大叔,他儿子出了事。” 张大叔面『色』愁苦,约翰一望。“可有烦恼之事?” “求大人救救我儿子,我儿子年轻不懂事,被法国人打成重伤,现在还躺在牢房里。”张大叔下跪哀求。 约翰让其细说经过,张大叔娓娓道来,众人听了,也是义愤填膺。 完罢,约翰微微一笑。“主的审判,必将迅速降临。”说完便不语。 苦苦等待的张大叔,就等来这么一句话,就这么一句就没了?张大叔不敢相信,说好的教堂里的大大人,能教训洋大人,为百姓主持公道呢?就是如此么? 再等片刻,约翰依旧无言,张大叔生气的站起身,大步走向门外,临走时还不忘愤然一语。“一丘之貉!” 手下有几个信徒听闻大怒,居然敢这么说圣约翰大人,真是个没长眼睛的垃圾,难道他不知道圣约翰大人抬抬手,他上到祖宗十八代,下到子孙十八代,都得死么? 约翰却不恼,制止发怒的信徒。 见到这种场景,不少百姓心头冷了大半,其中还有个赵大婶,是因为丈夫被人欺凌惨死,想找约翰伸冤。 “主的审判必将迅速降临。”约翰同样一语。 复又听闻,众百姓看得心头凉透了,大都留了一会,便散去。 李西来心中一笑,原来也就是个空架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约翰下台,走到李西来身边,似乎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也不多说。 然而这笑容,却带给李西来不一样的感觉,是啊,约翰能做什么?他帮得了一人,能帮佛山城数十万人? 谁家没几个冤屈事?就算他是个神,能帮佛山城数十万人,那全国数亿人怎么办?全球十数亿呢? 就算约翰有大能量,帮人伸个冤举手之劳,耗费三五个时辰,十数亿加起来,恐怕他还没干完,地球先没了。 人唯自救。李西来突然明悟这四字。 心中有所得,也让李西来用一种新的眼光看约翰,或许约翰已经自救,故以他才能救人。 不过,思来想去,李西来总是想不开,自救谈何容易?那儿子被法国人打成重伤,更关在牢里的张大叔,他拿什么自救?他凭什么从官府和法国人手底下救儿子,他连自救的资格都没有! 而那赵大婶更过分,丈夫都死透了,救个屁啊。 李西来眉头紧锁,他或许就不应该大晚上来约翰这里,给自己找了一身不自在。 “去吃早饭吧。”约翰声音传来。 李西来顿地良久,约翰静静等待,乍然抬头,李西来一问。“你想通了吗?” 约翰一笑。“从未想通。” 李西来跟着一笑,心中突兀淡然许多,他现在有些明白佛家之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通就是不通,不通就是通。 之所以模模糊糊,让人看得云里雾里,可能就是想出这一套的人,自己都没想通,而且这种问题也不可能想得通。 这不是人能想通的,除非真的有神,不过可能神也想不通,或许只有石头,不用想,它就通了,因为石头没法想。 吃完饭,李西来提了一句。“那英商麦斯想要贩卖鸦片,你有没有本事管管?” 约翰稍有些诧异,便疑『惑』望来,李西来道:“他自己说在南方蛮夷处捣鼓了货源,运了两大船,然后被我看见,我就给烧了。” 约翰微点头,李西来又道。“那格尔拉也是个帮凶,被我追上来打了一顿,没想到没几个月就死了。” 约翰沉『吟』片刻。“格尔拉主教,已投入主的怀抱。” 李西来冷笑道。“我可不信,清算他府上的东西时,有没有看到八个大美人,那天我撞进去,那老不死火急火燎的让人家撅起屁股,他好传道呢,而且一传就要传八个,也是心大。” 约翰自然不知,格尔拉死时早打点好一切,听闻李西来一说,他有些错愕。“真有此事。” “我骗你干什么?你自己去查查不就好了。” 约翰叹息一声。“格尔拉主教堕入撒旦的怀抱,但主的审判必将迅速降临。” 李西来有些听腻了。“我审判的他,那我是主啰?”约翰笑而不语。 两人见面不足一天,李西来之所以说那么多,不加隐瞒,还开玩笑,更不怕约翰害他,盖因有种人,你一眼看去,便能知道,可以做朋友。 李西来问道。“所以说,你打算怎么对付麦斯?” 约翰轻笑出言。“每位上帝子民,都有改过的机会,如若不知悔改,主的审判必将迅速” 李西来翻了个白眼。“再会。”不等约翰说完,他先是走了,约翰也不着恼,淡然喝茶。 正值晌午,走在路上,一夜过去,李西来心中多少有些收获,在于心灵,并不在劲力。 不知走到哪处,耳边莺歌燕语,李西来抬头一望,大惊,他居然半只脚踏进『妓』院的门内。 李西来连退,但门边的两姑娘可看见了,一人一边就上来要拉李西来,一个不慎,李西来被人拉住。 李西来乍然失『色』,连忙挣开,口中道走错路了,那两个姑娘暗自可惜,可惜这个难得一见的俊俏小郎君没了。 不过他好温柔,推人都没怎么用力,不知道另一面是温柔还是粗暴呢? 李西来见两人出神,一个寒颤,赶紧开溜,顺利走上大道,一人傻乎乎的张了张嘴,“大师兄。” 李西来一惊,怎么又碰上陈真这小子,真是倒霉,连上前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陈真十分老实。“我看见大师兄从『妓』院里走出来。”李西来眉头一皱。“『妓』院是什么东西?” 陈真二话不说就开溜。李西来一愣,旋即直追过去。 没多久,陈真先一步溜进黄府,李西来暗叹一声,完了! 果然一进去,霍元甲沉着张脸。“西来,你一晚上去哪里了?” 李西来见霍元甲眼中仍有血丝,看来是心急所致,连道:“师傅,你可别听陈真『乱』说,我没去过『妓』院。” 翠翠眼睛眨了眨。“哥哥,爹爹发现你一大早不见人,都快急死了,没想到你去『妓』院了,里面好不好玩,能不能带翠翠一起去?” 李西来险些一口老血喷出,连出言打消翠翠危险的想法。“翠翠别胡说,『妓』院不是个好地方,你不能去!” 瞧得李西来眼里认真,翠翠微微点头。 李西来这才正『色』望向霍元甲。“师傅,我是去教堂了,见了那新来的主教约翰一面。” 霍元甲松了口气,李西来没去『妓』院就好,没失踪更好。“你这孩子,大晚上去那里做什么?也不跟为师说一声。” 李西来低下头认错,霍元甲道:“好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说罢自回屋了。 李西来心中有些难言情绪,他孤身一人,或带翠翠,想去何方,就去何方,哪里要事先告知他人这么麻烦? 一人独之,无牵无挂,无拘无束,可人生在世,又怎能如此? 难道这就是人之常情么?是好是坏,李西来也有些半知半解。 第66章 坚毅之心外道狂 霍元甲走了,李西来冷眼瞪了陈真一眼,陈真连叫苦。“大师兄,你没事太好了,刚刚我告诉师傅你从『妓』院里出来,两个姑娘拉着还不肯放手,师傅表情可有趣”陈真话语一顿。 李西来粲然一笑道:“陈真,你这小子不错,以后我多来教教你。” “谢谢大师兄。”陈真不知深意,还喜形于『色』的大声答应呢。 李西来拉着翠翠走到前院,翠翠尚自满脸疑『惑』,为何听到哥哥去『妓』院,爹爹反应那么吓人呢? “哥哥,『妓』院到底是什么地方,翠翠不能去看吗?”翠翠的语气十分认真,好似再问。“我是怎么出生的?” 李西来自然不会含糊,或者遮掩,他想了一想。“那是可怜不,是无奈的地方。” 翠翠还是不明白,不过看到哥哥认真回答,肯定不是在骗自己,虽然不懂,仍旧很开心呢! 日子复又如常,李西来体内小成劲力稳步上涨,不愧是绿珠洗礼的肉身,随便练练,就是常人难忘项背的进度,更何况李西来并未松懈,约莫再有段时日,他就能入大成。 清晨,李西来提着两个二十来斤的绑腿,院子里陈真正在练拳,翠翠在旁等李西来回。 陈真收了拳势,“大师兄,这是什么?” 李西来微微一笑,这自然是给陈真的特殊照顾。“少废话,绑在腿上。” 陈真依言绑了一个,顿感仿佛有三四个人拉自己右腿,走起路来都困难。“大师兄,绑这个有什么用?” 李西来一脸正经,他自然不会说这是他的手段,陈真只要绑上,只要半天,保管他两脚又麻又软,站立不能,在身心疲累之际,陈真或许就能想到,自己的嘴皮子该要严实一点。 翠翠也跑过来,她看着新奇的绑腿,便伸手去拉。“呀,好重,翠翠搬不动!” 翠翠废了好大力气,终于让二十来斤的绑腿移动了几厘,李西来见翠翠手掌红通通一片,还有几条勒痕,然而翠翠还是不依不饶,想要拉动,结果不小心手上一滑,向后直倒,翠翠眼里有些不知所措,却突然想到自己背后是哥哥,果然下一刻,李西来稳稳抱住她笑道。“这是陈真的,可不是翠翠能玩的。” 翠翠被李西来扶稳。“那二师兄怎么还不快点绑上啊!” 陈真面『色』一苦,他这人发育较快,长得壮硕,但现在也才八十斤不到,这两个绑腿,加起来就有他一半了,绑了一个,陈真已经感觉吃不消,要是绑两个,那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走。 陈真犹豫,李西来佯装生气。“长兄如父,师傅现在出门,我带师傅来教导你。还不快绑上?” 翠翠在旁看得吐了吐舌头,陈真没办法,绑好两个,于是他比八十岁的老人还要迟缓。 陈真愁眉苦脸,这下他怎么练功夫?李西来假装苦口婆心的夸大道。“陈真,这是为你好,只要适应了这两个绑腿,日后下盘肯定稳如泰山,就是别人那大铁锤来敲,也完全不怕。” 陈真一听,先是愣住,随即一脸大彻大悟表情,同时愁『色』瞬间消散,那满脸振奋面『色』,看得李西来瞠目结舌。 陈真抖擞精神,“多谢大师兄苦心,陈真必定不负师兄众望!”说罢宛如龟爬,走到前院,艰难拉开拳法。 李西来莫名其妙的『摸』了『摸』头,他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本事只是打算为难一下陈真而已的。 见陈真兴致高涨,李西来暂且看他能坚持多久,于是和翠翠在旁坐下,不时出口指点霍家拳精要。 陈真意志坚定,没有喊过一声苦累,但四十多斤的绑缚岂是单纯靠意志能撑下?不过一炷香功夫,陈真已是气喘如牛,比往日练武一整天还要疲累数倍。 李西来心中暗自点头,却不出口止住,直到过了半个时辰,陈真挥汗如雨,宛如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李西来翻了个白眼,过了过了,衣裳贴肉,屁股蛋子都『露』出来了,一旁翠翠早看的脸蛋通红,不敢再看了。 “翠翠,你先回屋。”李西来出声,翠翠忙不迭走了。 李西来挥挥手。“陈真你先停下。”陈真牵强转身。“大师兄呼呼我还行” 李西来面上一愕。“那好,你继续。” 陈真意志中的韧『性』,远超李西来所料,直到两个时辰后,陈真两腿已不再受身体控制,左右大幅度晃动,直让李西来担心,那两条腿会不会就这么断了,身体虽然已经濒临极限,但陈真眼中不服输的神采,却越发的强盛,他居然真的用意志,撑起一片崭新的天空。 李西来知道,不能再让陈真继续下去了,不然那绑腿将会把陈真腿上的肌腱条条拉断,留下悔恨一生的疾患。 毕竟一个弹簧,它可以实际的长度远超表面,但其中有一个度,过了这个度,弹簧便废了。 李西来一说停,陈真毫无反应,李西来大惊,看来陈真正在和自己心中万千的情绪大战。 连忙强势『插』入,陈真拳势一收,直接躺倒在李西来怀里,“大师兄我还可以” 李西来摇头,心中微有些触动,这小子意志之坚,日后肯定不会屈于平凡之中。 陈真全身酸痛,卧床不起,幸好有黄麒英这个经验丰富的妙手,施以温和养身之『药』,兼之陈真又非受伤,过个一二天就能好转许多。 霍元甲见之,也不多问,他自然知道这是李西来做的,其实他未尝没想过这种压榨潜力,看弟子究竟意志坚定到哪一步的方法,不过人人如此,天下就没人练武了,寻常人别说跟陈真一样坚持两个时辰,等到快受无法挽回的伤势才停下,他们半刻钟,恐怕都坚持不住。 第二天,陈真便忍着酸痛,不忘练拳,李西来收起整人之心,取了两个五斤的绑腿,陈真见了,还嘟囔呢。“太轻了。”李西来无语,他非得向昨天一样才开心吗? 两个绑腿,一共十斤,也不算轻了,陈真今天的目标,是带着它们练一整天。 陈真拉开架势,打起拳来,李西来在旁看着暗自点头,一套霍家拳法,在陈真手上,已经稍微有点气势。 瞧了半晌,黄飞鸿回了府,看起来若有所思。 黄飞鸿今天一大早去了莫府,往日最快也要吃个午饭,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李西来看他脸『色』,也不多问。 在李西来两人身边坐下,黄飞鸿看着陈真练武,不知是被拳法吸引,还是心中思绪,一时间发呆了。 翠翠好奇的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黄飞鸿眼中毫无波动,竟是沉浸到自己心神中去了。 “喝!”陈真打完一套,收了拳,胸中之气勃发,不由低喝一声。 黄飞鸿瞬间回神,而陈真自然不会注意这种细节,复又打起拳来。 黄飞鸿眼中有些莫名神采,望向旁边李西来。“西来,你觉得信教是好事,还是坏事?”问完,又似乎觉得自己莽撞了,不该贸然问李西来问题,因为他跟李西来完全不是一个层面。 李西来一奇。“哦?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信教?你准备信上帝了?” 见李西来面无异『色』,只注意他的问题,黄飞鸿心中稍安,定了定神,才面『色』有些古怪道。“是十三姨,她跟我说前些日子路过教堂,好奇走了进去,于是就信主了。” 李西来一想,笑意上脸。“她有没有跟你说过神父约翰。” 黄飞鸿面『色』发苦。“说了,十三姨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说那神父生得如何俊美,心中如何虔诚” 李西来这一看,就知道八分,也不点破。 身旁翠翠勾起好奇心。“有多俊美啊?有没有哥哥好看唔,不可能的!”翠翠点着下巴,摇头不止。 李西来哈哈大笑,『摸』了『摸』翠翠小脑袋,黄飞鸿也跟着笑出声来,可笑过之后,愁绪不散,黄飞鸿继续道。“早上跟十三姨去了趟教堂,确实如她所说,我真的感觉,自己远远不如约翰,他说的话,虽然简单,却让我心中信服,而且,十三姨好像对约翰很有好” 李西来道:“神父是不能娶妻生子的。”当然,约翰不是神父。 黄飞鸿脸一红,连忙遮掩。“西来,你说的什么啊!”话虽这样说,黄飞鸿眼中稍有些安定。 李西来心道这小子心里担心的要死,生怕十三姨跑了,还羞耻心这么高,不敢去提。 沉默一阵,黄飞鸿缓缓问道:“西来,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神吗?或者是上帝?真的有主吗?” 这个问题,李西来稍微认真的想了一会。“我不信,但我也信。” 黄飞鸿还没开口,翠翠先问了。“哥哥,什么又信又不信的,翠翠可相信有神仙的,翠翠最喜欢嫦娥姐姐和大猴子了。” 李西来一愣,大猴子就是大师兄没错了,嫦娥也是家喻户晓。 正想说两句,黄飞鸿开口了。“我不信有神仙,神仙都是骗人的,这个世界,无神无佛,人只能靠自己。” 李西来又愣住,黄飞鸿还有这种感悟?正练拳的陈真一听,止住拳势,大步而来,大声说道:“我陈真也不信神,我只信我心里的武术!”黄飞鸿讶然抬手,两人目光交汇,俱从对方眼里,发现几丝认同。 李西来摇摇头。“飞鸿,不要想那么多,你只要知道,你很喜欢十三姨,不管她变成什么样。” 黄飞鸿身躯一震,李西来拍拍他肩。“能做到吗?” 黄飞鸿重重点头。“我能!” 此后几日,黄飞鸿烦恼不在,不知是他暂时隐藏,还是真的释怀? 但这些不需李西来『操』心,人这一辈子,要过的坎太多了,黄飞鸿和十三姨,当前的事,也只是那太多的坎中的一个,李西来只希望他记住那天的话,一直坚持,完美的结果不敢说,最差不会有坏结果。 一日,李西来刚醒,便伸手去『摸』枕边的樱花香袋。 一『摸』,『摸』了个空,李西来神智一清,面上微惊,环顾房内,身为明劲小成,李西来保证,不可能有人能偷偷『摸』到他房间,拿走他的东西,而不被他发现的。 床边传来偷笑声,李西来视线一移,便发现翠翠正蹲在床沿,捧着樱花香袋嗅呢。 原来是翠翠,这也难怪,李西来敲了敲床板,翠翠似乎受惊了。“呀!哥哥醒了。” “可不是,一醒来就看见个小可爱。”李西来含笑望来,目光不时瞥向樱花香袋。 翠翠可机灵了,知道李西来在望香袋。“哥哥,这上面有你味道,不过翠翠还能闻到别的香味啊!” 李西来脸一红,翠翠仿佛发现新大陆。“哥哥居然脸红了。” 李西来连摇头,翠翠道:“这个好看的香袋送给翠翠好不好?” 李西来眼睛眨了眨,盯着翠翠,片刻,翠翠嘟囔着。“哥哥眼睛真好看,翠翠想要。” 说完扑上床,两只小手来抓,李西来安静闭上眼睛,只感觉肉肉的指肚在眼皮上轻轻地划来划去。 “翠翠要,哥哥当然会给了!等我拿出来。”李西来作势两手指要『插』到眼眶里去。 吓得翠翠忙拉住他。“哥哥笨死了,没了眼睛翠翠可不喜欢。”同时也把香袋还了回来。 李西来一笑,盯着翠翠,翠翠捏着衣角。“哥哥好久没给翠翠讲故事了。” 李西来微愣,原来翠翠是想要这个,很简单,李西来挑出几个童话故事。 过了个把时辰,两人方才出门,陈真依旧练武,黄飞鸿也出去了。 正想带翠翠出去逛逛,黄飞鸿急匆匆的跑回来,不知又出了什么事,反正这次,他脸上不是若有所思。 不等李西来发问,黄飞鸿哭丧着脸。“有人向莫府提亲了。” 李西来讶然道:“是谁?” “是洪家,洪拳洪浪给他儿子洪七提亲,要娶十三姨。”黄飞鸿面『色』顿时愤愤。 李西来又问。“你外公呢,他有没有答应?” 第67章 来龙去脉攀高枝 一提到外公,黄飞鸿郁郁不乐,他还以为外公已经转变了,“外公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似乎在考虑。” “等你爹回来安排。”李西来摇摇头,黄飞鸿心急如焚,但此刻不得不按捺住『性』子等着。 傍晚,黄飞鸿说出此事,黄麒英也是惊愕,这老丈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不由担心又儿子做傻事,当晚黄麒英就准备去莫府,霍元甲提出陪同,黄麒英摇头这是他们的家事。 进了莫府,与以往无二,黄麒英找到厅内坐着的岳父。 黄麒英心中多少有些情绪,但心中修养仍在,恭敬施了礼,方才开口问。“岳父,听闻洪师傅前来提亲。” 岳父面『色』淡淡,无甚表情,点了点头。 黄麒英道:“您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岳父不答,黄麒英急了。“飞鸿和蕴兰您也看在眼里,可谓是两情相悦,我打算再过些日子,就跟您提,把这事办了,现在来了『插』足的,这……” 岳父摇头,黄麒英再道。“洪师傅我也听闻过,一手洪拳十分漂亮,但我黄飞鸿的儿子岂会差他儿子半分?岳父,假以时日,飞鸿定能稳稳接过黄家的基业,您可能还不知道,现在飞鸿已经健体!” 莫文一听黄飞鸿健体,眼中稍惊,神『色』变幻间,无奈幽幽一叹。 黄麒英也看出端倪来,事情不是表面那般简单。“岳父,您有难处直说,我黄家怎会怕他洪家?” 莫文终于开口,摆摆手。“阿英,咱们两家太过亲密了,我女儿嫁给你,小女儿再嫁给你儿子,成何体统?” 黄麒英一笑,这算什么理由?不由身子一挺,面现傲然之彩。“我黄麒英,倒要亲自去看看洪浪,有什么本事!”黄麒英有多爱黄飞鸿,他的行动就会有多爆裂! 洪浪实在太过目中无人,南方一带,黄家稳坐顶尖,仅次于叶家咏春,多年来,黄麒英修身养『性』,不与人争斗,看来是沉寂太久,有人小觑了黄家的能量。 现在,黄麒英要让那些人看看,虎卧十年,并非垂垂老矣,不过磨炼利爪,休憩而已。 当这利爪再现之日,所有人都会知道,凛凛之威,无坚不摧,不容侵犯! 莫文眼里稍有些急『色』,拉住黄麒英。“孩子,不要做傻事!” 黄麒英难以置信,莫文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傻事?岳父难道认为洪浪斗得过我黄家?” 莫文眼神莫测。“洪浪自然斗不过,但是……” “但是什么?” 莫文终于说出实情。“他们攀上高枝了,那高枝只要抖一抖,黄莫二府,就跟苍蝇一样,死的不能再死。” 黄麒英目光一凝,莫文示意他贴耳过去,黄麒英遏制住心中情绪。 莫文缓缓吐出三字。 黄麒英神『色』惊变。“什么?” 莫文合上眼眸。“走吧。” 黄麒英面容一哀,无可奈何的离开。 进了门,黄飞鸿迫切望来。“爹,怎么样了,外公他老人家怎么说?” 黄麒英不敢直视儿子双眼。“我的儿,随缘吧。” 黄飞鸿呆滞当场,随缘?随缘是个什么意思? 不等黄飞鸿多问,黄麒英已入了府内,甚至还传出声音。“把少爷带到房里去。”黄飞鸿被下人直接架走。 翌日,李西来等人也知道这件事,霍元甲便去问,黄麒英缄口不言。 而黄飞鸿,说是带到房里,实际上是被黄麒英关了起来,因为他害怕黄飞鸿做傻事,关着比较保险。 黄麒英霍元甲仍然每日出门,但霍元甲发现黄麒英有些心不在焉,联想到昨日的事,他也只能感叹,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如此过去三五日,黄飞鸿能坐以待毙吗?他自然不会,不然他也没能耐说出人只能靠自己的话。 可是现在,黄飞鸿也终于明白,人还真的不能只靠自己,便是现在,他黄飞鸿,完全没有半点办法。 于是,黄飞鸿别无他法,这夜,他偷偷溜出,径直来到李西来房间,也不看有人没人,就跪在床沿。 黄飞鸿推门时,李西来便醒了,他从床上坐起,见到下跪的黄飞鸿,也不制止,只是淡淡道。“飞鸿,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间里跪我做什么?” 黄飞鸿泣不成声。“师傅,请您务必发发慈悲,帮帮飞鸿。” 李西来连摇头。“不是说过别叫我师傅了么?还不快起来?” 黄飞鸿硬是不起,甚至磕起头来。“师傅若是不答应,弟子死也不起来。” 李西来道。“你有什么事,先说来听听。” 黄飞鸿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十三姨的事么?说完,李西来道。“找我干什么?黄师傅明劲大成,又是你爹,就算他不顾忌,你也可以去求求我师傅,我师父也是小成高手,总比求我好。” 黄飞鸿断断续续道。“师傅,您别装了,前几个月弟子亲眼见到您出手。” 李西来嗯了一声,并无惊讶神『色』,黄飞鸿小心道。“您早就知道了?” 李西来哈哈一笑。“你小子偷偷『摸』『摸』跟着我,要是别人敢这么干,早被我一枪崩了,哪里能活到现在?” 黄飞鸿大喜。“这么说?您……” 李西来道:“先别急,我帮了你,你有什么可以报答我?”黄飞鸿又不是翠翠,李西来可不会无偿帮忙。 黄飞鸿想了想。“我黄家拳法里,有无影脚绝技。”为了十三姨,黄飞鸿算是豁出去了。 “无影脚,比得上我证心拳几分?”李西来面『色』古怪,他现在又不缺拳法,只要他想,哪里的拳法拿不到? “远远比不过……”黄飞鸿又苦思良久,眼前一亮。“我爹的医术,在黄家世代相传的医书上有记载。” 医书?李西来摇摇头,他没兴趣当大夫。 黄飞鸿这下可犯了难,不由偷偷抬头望了眼李西来,心中一想,也对,李西来的实力,比他爹还要强,现在更这么年轻,有什么东西拿不到的?或许李西来这么说,只是想高兴一下。 “师傅,以后弟子生了孩子,认您做干爹可好?” 李西来一愣,想到黄飞鸿日后的孩子是自己干儿子,黄飞鸿又叫自己师傅,一定有意思,李西来抚掌大笑。“这个可以。”黄飞鸿见此也是眉开眼笑。 “地板上凉不凉?”李西来一语,黄飞鸿喜形于『色』,立时站起,眼中满是希冀。 李西来挥挥手。“回去睡觉吧,睡好一点,养足精神,明天我陪你去一趟那洪浪府上。” 黄飞鸿满心欢喜而去,李西来嘀嘀咕咕几句,也没怎么当回事,安然睡着了。 翌日,天蒙蒙亮,李西来无奈掀开被子,他感觉到有人进来了,侧头一望,果然是黄飞鸿蹲在床边。 李西来张张嘴。“呃……” 黄飞鸿两眼通红,显然昨夜没睡好,甚至有可能一夜未睡,但这并不妨碍现在的他精神旺盛。 穿好衣服,李西来拉开陈真的门,说了一声,再去翠翠房外小心翼翼望了望,翠翠自然还在睡觉。 嘱咐下人,待翠翠醒后,说他和黄飞鸿出去做点小事,然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黄飞鸿看得心中暗自腹诽,师傅的差别待遇有一套啊。 一念及此,黄飞鸿突然有些窒息,他真是个蠢蛋,如果他去求翠翠,经由翠翠的口说出,可能李西来二话不说就会帮忙,哪里还要昨晚那么麻烦?不过转念一想,以后的孩子认李西来做干爹也没什么不好。 李西来可不知道黄飞鸿心里的弯弯绕绕,两人出了门,李西来便问。“那洪浪在佛山还是哪里?” 黄飞鸿答道。“在佛山,他们似乎已经开始准备聘礼,外公他也同意了。”黄飞鸿眼神一黯。 李西来笑了笑。“你小子都被关住,还知道的这么清楚。”黄飞鸿先是不好意思,但一想起十三姨,又蔫了。 李西来不再多问,途中经过教堂,李西来有心去看看约翰,不过一瞥急切的黄飞鸿,便压下,回程再看也可。 走了一半路途,李西来便拐了个弯,黄飞鸿大急,跟去时才发现是早茶店。 眼看黄飞鸿面有郁郁神『色』,李西来无语。“你不吃饭我不管,我不吃饱饭怎么替你打那个什么洪浪?” 黄飞鸿连应下,但面上仍是心不在焉,李西来微有不悦,不过看在未来干儿子/女儿的份上,暂且罢了。 在两人吃饭的当口,洪浪暂居的府上,虽是一大早,望来宾客却络绎不绝,盖因他们得知了消息,洪浪攀上高枝了,就算没有巴结的意思,过来意思意思也是得要的。 那洪浪身高八尺,面容倒是憨厚,站在府前一时风光无限,笑着迎进众位师傅。 身旁跟着洪浪儿子洪七,十七八岁,看上去愣头楞脑的,十分随他父亲。 但细细一看,这孩子呆呆傻傻的,不像是伪装,原来洪七小时候发过高烧,虽然治好,却把脑子烧得有点糊涂,导致后天心智发育不全,这一直是洪浪心里一大块伤疤。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也许是因为脑子坏了,人也一根筋了,没那么多杂念,这孩子练起武来如有神助。 简直是超乎洪浪想象,小小年纪,十七八岁,居然就到达了健体境。 洪浪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儿子境界之高,同龄人难忘项背,日后肯定还会高歌猛进,甚至能超过他一筹,可世事无完美,偏偏儿子脑壳有点问题,以后他要是死了可怎么办? 洪浪也是『操』碎了心思,前些日子他离开广东,去北方办点事,居然祖坟冒青烟,阴差阳错帮了贵人,那贵人十分欣赏,洪浪顺水推舟,提出成为那贵人手下外门,以获得庇护,贵人思虑一番,便答应了。 洪浪自是喜不自禁回了南方,路过佛山,听说没落的莫家老先生有个女儿,温柔贤淑。 洪浪去拜会,一见心里便打定主意,他儿子都这么大了,也该娶媳『妇』了,于是洪浪第二天就去给儿子提亲。 那莫文初时还不同意,洪浪哪里肯罢休,送了三次礼,三次礼都被退回。 洪浪也不是什么欺压良善的人,只是别人太不给他面子,也不能怪他是不是? 一提贵人,老东西就老实了,洪浪还有点不好意思,早知道贵人的名头这么好用,他就该一开始提出。 消息传遍佛山后,洪浪自然也知道黄麒英家里的儿子,喜欢他看中的儿媳『妇』。 不过,黄家嘛,以前洪浪或许还怕三分,但此一时彼一时,谁叫黄家没能耐攀附贵人呢? 而且,洪浪做的也是好事,他阻止了一件『乱』伦的丑事啊! 洪浪面上笑容不改,迎进众师傅,却骤然间身子一挺,眼中惊喜交加,大步走出。“您大驾光临,请进。” 请人入了内室,外头有些杂『乱』,送礼的师傅们在吵嚷,洪浪道声失陪,便来到大厅。 “各位,今日蔽府来了贵客,还请各位同道赏几分颜面,明日在下定开席相邀致歉。” 一语既出,大多数师傅面『色』难看至极,洪浪以为自己是谁?居然因为‘区区’一个贵客赶人? 当即有不少人就要发作,有懂得人连忙拉住,在其耳边私语一阵,欲发作的人大惊。“原来是这位贵客!我这眼睛不行,方才没有看清,多谢老兄提醒!” 旋即庆幸的拍拍胸口,即使有什么情绪,也不敢当场表『露』出来。不一会儿,人便散的差不多,洪浪这才回房。 过了小半个时辰,李西来两人也到了,外有下人拦住。“老爷吩咐,今日拒不见客,两位公子请回。” 兴许是攀附上贵人,一个小小的下人,竟有些趾高气昂的意思。 黄飞鸿一急,他们赶来可不能连人都见不到。 李西来眉头一皱。“去,把洪浪给我叫出来,黄师傅的公子要来请教请教。” 黄飞鸿一惊,他哪里打得过明劲小成的洪浪,然而这惊讶不过片刻,黄飞鸿暗道自己心急失常,有李西来在,对方是明劲巅峰都不虚,怕什么明劲小成? 那下人面『色』变了几变,他耳闻过此事,不过老爷特地又吩咐,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放进去。 第68章 相逢一见是故人 “这位黄……” “叽叽歪歪。”李西来不耐烦的一挥手,那下人‘噔噔噔’狂退十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李西来自然没必要跟他生气,推开下人后,便带着黄飞鸿闯入洪府。 而在内府几个眼尖的下人也看到李西来的动作,现在更悍然闯入,他们可不想步方才下人的后尘,忙不迭进去给洪浪报信。 在厅内站定,四周下人俱都畏惧看着两人,稍微环视一番,黄飞鸿还有些不适应,李西来坦然坐下。“茶呢?一点都不懂待客之道?” 众下人面面相觑,哪里敢去倒茶?“这位公子说得极是,黄家又不是乡野村夫之流,自然有待客之道,还不下去沏茶?”洪浪面藏怒『色』,带着呆傻儿子大步而出。 李西来稍微一瞥,便没有什么兴趣,这洪浪跟去年南北武术大会时一模一样,未见半分增长。 李西来不由纳闷,是这些人资质不行,没有努力,还是说提升个境界真有那么难? 洪浪瞥了眼黄飞鸿,明知故问。“两位公子,为何而来?今日本人府上有贵客,不太合适接待其他客人。” 黄飞鸿正要开口,李西来摆摆手。“茶都没喝上,等会再说。” 见是李西来开口,洪浪微惊,目光投『射』过来,再见到黄飞鸿举动,竟是以此人为主,不由心中猜测,李西来和黄飞鸿差不多,而洪浪并未见过此人,他一副做主的样子,凭什么? 洪浪不由多看两眼,但见李西来漫不经心,仿佛视他如无物,心中不禁冷笑。小小年纪,何其猖狂! 好歹茶端了上来,李西来润润嗓子,斜眼瞥了眼洪浪。洪浪顿时面现怒容,这是何等的轻视! “这小子就是你儿子?”李西来望了眼洪七。洪七没什么反应。 洪浪心中怪异莫名,他似乎陷入道李西来的气场中,只能被动的与其一问一答,耗尽大把心力,压下这诡异的感觉,洪浪冷声道。“两位,茶喝完了,也该走了,恕本人不想多留。” 说罢明劲小成的气势压来,黄飞鸿微微冒汗,不过也就这样,他又不是强身,健体过半并不怎么怕明劲气势。 李西来更是一点反应也无,如此,让洪浪微惊。看来此人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多半是个健体的小子,小小年纪,入了健体,年轻气盛,才敢如此轻视于他。 可那又怎样?洪浪心中冷笑,明劲高手千里挑一,岂是那么好成的?这小子这么傲,一辈子都成不了明劲! “茶水不错,我们也该走了!”李西来淡淡道。 旁边黄飞鸿一急,就想开口。 洪浪有些错愕,看来这小子感受到他明劲的气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生出退却之心,呵呵,算他识相! 洪浪面上嘲弄间,李西来却又出声了,他紧盯着那洪七。“不过,你这儿子,呆呆傻傻,一句话也说,自个儿在那傻笑,不会是个傻子吧?” 李西来并非不通礼节的人,洪浪敢用可笑的明劲气势来压他,李西来不介意用杀意吓一吓他儿子。 本来随口一说,李西来刚刚释放杀意,洪浪大怒。“胡说八道,你二人再不走,别怪我出手赶人。” 适时李西来杀意至,洪七如何经受得住,他一根筋的心里,仿佛看见个手持乌绝,一枪打死明劲巅峰的可怖身影,当即脚底一软,『尿』了一裤裆。 洪浪面『色』铁青,洪七颤抖着开口。“爹……好可怕……这个人好可怕……” 李西来看了两眼,顿知这还真是个弱智。 洪浪阴沉着脸,只道李西来使了小手段,让下人带洪七下去换了衣物。 觉得怠慢贵人太久,洪浪沉声道。“我耐心有限,可别说我洪浪欺负小辈。” 李西来无谓一笑,洪浪已忍不住要出手,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看,明劲高手的威严! 洪七换好衣服走出,望向李西来的目光里仍自惊悸。 李西来朝他一笑,洪七吓得连忙缩身。“你这个弱智儿子……” 洪浪怒火中烧,狠狠一拍茶几,可惜他劲力有限,拍不烂这茶几。“你再复述一遍?” “脑袋有点问题吧?”李西来淡然一语,让旁边黄飞鸿大惊。“他是个傻子?” 四下环视,眼见洪浪怒火之容后隐有的一丝痛心,加上李西来不置可否的神『色』,黄飞鸿难以置信。 洪浪居然要这个傻子娶十三姨,这种缺德事也做得出来?嫁给这傻子,十三姨一声岂不是毁了? “我看这傻子似乎也有几分本事,飞鸿,你去教训教训他。”李西来不顾洪浪怒火,自顾自叫着傻子。 黄飞鸿一愣。“傻子能有什么本事,我不会欺负傻子的。” 两人言语句句刺耳,洪浪甚至感觉耳膜都要撕裂,“七儿,把他打趴下!”洪浪冷厉一指黄飞鸿。 李西来在那边,洪七哪里敢动,而黄飞鸿也不知李西来打什么主意,只见他面容淡淡,黄飞鸿似有所思,挺身而出。 洪七也消了几分恐惧,兼之洪浪一再催促,他暂且抛开李西来带来的不适,眼中玩闹心大起。 黄飞鸿心中坚定,他绝对不可能容忍十三姨嫁给一个傻子,更不能容忍她嫁给别人! 洪七呆呆傻傻的,见了黄飞鸿便冲上来。 或许是下人没擦感觉,洪七周身的风刮来,带来阵阵『尿』『骚』味,黄飞鸿眉头直皱。 而对于这个敢抢十三姨的小子,黄飞鸿没有丝毫君子风度,直接就是一拳轰出。 洪七暴退,退到洪浪身边才算站稳,这也让洪浪惊愕难当,他儿子可是健体,黄飞鸿莫非更强? 事实摆在眼前,洪七一招不敌,洪浪不信也得信,一瞧黄飞鸿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就到了这种境界,比他心智淳朴只知练武的儿子还要高,必是个天才,日后成长起来,若是记挂着这件事,报复他洪家怎么办? ‘他再强十倍,也没有这个胆子。’念头刚起,洪浪哂然一笑,区区一个天才,在贵人面前算的了什么? 想到自己身后的贵人,洪浪释怀许多,连怒气都不经意间消散,他带着些可怜神『色』望向两人。 这两个『毛』头小子太过年轻,不知道世上真正的实力,他们也没有资格去接触庞然大物,话说他方才为何生气?真是太过小家子气,他一时还没有摆脱固有印象,以为现在的洪家还是以前的洪家。 但事实却是,洪家已经脱胎换骨,依附在贵人身边,跟这二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存在。 想通这一层,洪浪仿佛站在群山之巅,略带怜悯的目光望向两人。 李西来不知道洪浪心里戏那么多,他还纳闷的,本来火冒三丈的洪浪,怎么突然就冷静下来,这人实力差得离谱,心理上的修养还不错,这么骂他儿子都不生气。 不过,他儿子本来就是个傻子嘛,实话实话为什么生气?李西来道。“你这傻儿子不行啊!” 洪浪微微一笑,他依旧没有从高处下来,听到李西来直说,更不见脸上有丝毫怒气。“你们两个小娃娃,太过年轻,什么道理都不懂,什么东西都不知,回去问问你们的长辈,知晓冰山一角后,对我洪家心存敬畏,我洪浪身为前辈,自然犯不着和你么两个后辈生气,早些回去吧!” 一番话说得黄飞鸿若有所思,但李西来心里可郁闷得紧,“我们不走那又如何?” 洪浪目光一厉,挥手大喝。“勿要自领灾祸,到时必将后悔莫及!”洪七一时被父亲气势所慑,敬仰望来。 李西来真的看不下去了,洪浪居然站在他的位置上,李西来如何忍得住?“有几个月没活动筋骨了,虽然你这明劲小成有点不够格,不过我权且勉为其难出个手罢。” 黄飞鸿闻言精神振奋莫名,终于又能看到李西来那神乎其技,世间不存的枪法了! 哪只李西来并未拔枪,黄飞鸿微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洪浪才明劲小成,出乌绝太看得起他了! 洪浪带笑摇头,“娃娃不大,口气不小,我也不生你气,下去吧,莫要同道说我洪浪欺负小辈。” 眼尖李西来充耳不闻,洪浪也一丝丝恼怒,他已经做到一个前辈能做的所有事,如果此人还不知好歹的话。 “站住,贵人在内,焉得你这娃娃在此放肆!”洪浪虎目一瞪,似要吓住李西来。 李西来依言顿住,他这些天隐有猜测,洪浪之所以肆无忌惮,让大成的黄麒英不敢吱声,直接关住黄飞鸿,肯定是身后有人,才敢这么嚣张,不然,区区小成,黄麒英怎会惧之? 洪浪冷哼一声。“没错,你这小辈,若不是怕惊扰到贵人,我早已将你制住,狠狠抽打你的屁股!” 背后黄飞鸿闻言,只觉心中一片古怪,‘噗嗤’大笑出声。 已经一年多没发怒的李西来,没想到在这里吃了憋,他面『色』十分难看。“贵人是谁,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你那里有资格见贵人?莫说一个黄家,就是十个,一百个!贵人只需一根手指,就能按得它服服帖帖!” 李西来不语上前。 洪浪幽幽一叹,为什么世上总有这么多不知进退的年轻人? 洪浪随手一扫……然后,被李西来提鸡仔一样掐住了脖子。 李西来不使乌绝,也是小成,虽然他强出普通小成数倍,但也万不能如此轻松制住洪浪,怪就怪这个洪浪自视甚高,面对李西来居然随手一甩,宛如拍苍蝇,如此,一是他基本没发挥出自己实力,二也有李西来心里不畅全力出手,故以顺理成章,洪浪被李西来掐住脖子。 李西来眼中闪动危险光芒,但此时的洪浪已经无法思考,接触到李西来,他终于明白,这人是谁,他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跟他一样,也是明劲小成的高手! 为什么会这样子?洪浪无法思考。李西来问道。“贵人是谁。” 洪浪懵懵懂懂的吐出这几个字,顿时回过神来。“太极门,少掌门!” 李西来面『色』古怪至极,敞开嗓子内里一吼。“张英合,还在喝茶?” 便听远远传来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紧接急速的脚步声,张英合大喜而出。“西来,你怎么来了,我还寻思着过两天去找你呢!”便大步上前。 李西来随手扔了洪浪,与张英合互抱一下。“你小成了?”李西来点点头。 张英合于是望向洪浪。“怎么了,西来,这洪浪做了错事?” 李西来还没回答,洪浪先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他脸上表情,此时真是分外的精彩,内心戏如果要写出来,恐怕能写一篇不下百万的长篇大作。 黄飞鸿也是呆住,不过很显然,李西来和这贵人十分熟络,他基本可以安下心了。不是基本,他完全可安心。 而洪浪的傻儿子,他本来就是傻傻的,现在脑袋更想不通这复杂的关系。 李西来便随口说了两句洪浪的所作所为,张英合听完笑意收敛许多。 朝黄飞鸿点点头,张英合并未出言,却顿时让黄飞鸿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错觉,他连忙回应。 张英合也不曾多看,转头望向洪浪。“洪浪,你……为什么敢借我太极门的名头,作威作福呢?” 洪浪就算想破脑袋,算尽心思也不可能知道李西来还有这一层关系,洪浪支支吾吾,此情此景,哪里敢说话。 张英合眉头微皱,正思考间,门外传来一声妙号。“赞美我主。” 李西来一愣,这约翰怎么也来了。 出了这档子事,府里下人并未拦约翰,他顺利进内。黄飞鸿见到这人,颇有些羡慕眼光投来。 张英合暂且断了思考,抬头望去,两人四目相对,各自眼里俱有些惊『色』。 “若我所料不差,这位就是教廷的圣约翰大人吧?”张英合笑着施礼。 “这位想必也应该是传承千年的太极门少掌门。”约翰学着李西来教的礼节还礼。张英合见此,心底稍愕。 第69章 那是西来惹不起 李西来见他们两该是初次见面,却都知道对方名号,想来应该是因为都是同一个层次的人,或许并未亲眼见过,但肯定都知道对方讯息。 认识过后,约翰转向李西来。“李西来,既然事情已了,我也该回去教堂。” 李西来道:“话说你来干什么?说句主的审判必将迅速降临再走啊。” 约翰面『色』淡淡,面无波,心亦无波,“曾听莫小姐倾诉,才有这次到访。” 哦?李西来一奇,约翰不是就会耍耍嘴皮子么?怎么还真亲自来解救世人了?莫非?瞥了眼黄飞鸿,李西来心里也有些不确定,只能给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约翰离去,张英合望着那背影,眼中有些出神,片刻,望了眼洪浪。“洪浪,这事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洪浪忙不迭点头。张英合淡淡应了一声。 李西来走到黄飞鸿面前。“飞鸿,没事了,你安心回家吧。”黄飞鸿心中狂喜,恨不得蹦起来大叫,但见两人似乎有事要说,他同样不乏艳羡的望了眼张英合,知趣的离开。 两人来到酒楼,李西来问道:“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张英合喝了口小酒。“师尊派的呗,让我去看看太极门南北各处的产业,顺便竖立点威信。” 李西来闻言一笑,张英合神秘兮兮的道。“那个精灵怎么样?你有没有被她诱『惑』?” 李西来翻了个白眼。“我李西来岂是那种受不住诱『惑』的『色』中饿鬼,别只说我,你的秀姐呢?” 一口小酒度数似乎有点高,喝得张英合面上泛红,忙岔开话题。“也对,你都小成了,肯定是受住了诱『惑』。” 李西来暗道什么逻辑?“不过师尊对你执意的行为,虽然看上去不在乎,心里头多少有些不悦,你这边事情了了,最好去看看他。”李西来点头,张老对他确实够意思得紧,他自然要去走动走动。 应下这事,李西来道。“洪浪这种人,怎么依附到你们门下了?还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真是服了。” 张英合耸耸肩。“之前在河南碰到,看上去人还不错,说依附到我太极门门下,我就答应了。” 李西来道。“他一得太极门的势,就敢如此放肆,你们门下的产业,肯定不止洪浪一个。” 张英合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我这次出来,就有这层意思,太极门名声,可不能被蛀虫搞得『乱』七八糟。” 见张英合了解,李西来也不多说,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闲聊许久,俱有悦『色』,张英合表情突兀凝重,“西来,那个约翰,你怎么认识的?” 李西来便说了蹲房顶,莫名其妙听了一整晚圣经的怪事。 张英合道。“你没事就好,约翰这人处处透着诡异,少接近为妙。” 李西来一愣。“诡异,我怎么看他,都只是个特殊一点的普通人罢了。” 张英合摇头。“不,他不是普通人,我刚才见到他,心底便有一种危险的感觉,他走之后,师傅给我能够抵挡和感应暗劲宗师的护身符,居然有轻微反应。” 李西来一惊。“什么意思?你明劲巅峰也看不出深浅?难道说约翰可以匹敌暗劲宗师?” 本就藏在李西来心湖中的想法直线上升,和约翰甫一见面,李西来便觉得这人不简单,不过暗劲实在太过夸张,他刚冒出这个念头,便将它埋下,现在张英合再这么说,李西来原本就有的念头大盛。 “虽然我说不准”想起约翰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张英合面『色』有些复杂。“不过并不是不可能。” 两人再坐良久,便各自散去,李西来邀他去黄家吃顿饭,黄飞鸿应该也想谢他,张英合无不可,欣然应下。 张英合回到黄府,洪浪小心翼翼来接,张英合落座,洪浪方才谨慎问道:“少掌门,那一位小兄弟?” “你惹了不该惹的人,知道吗?他叫李西来,师尊评价,此人乃是前所未有的盖天之才!” 洪浪张了张嘴,只觉喉咙干涩得紧。“这种人物,为什么和黄家混在一起,他们没资格接触才是。” 张英合道:“谁知道呢,西来就是这样子,说是遵循心中之道,师尊当初,费尽百般功夫,要将他收为入室弟子,一生所学倾囊相授,西来硬是不肯呢!”张英合叹了口气。 这本是张英合感叹,却在洪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们有名头的师傅都知道,当今太极门的张真人,只收了一位入室弟子,那就是张英合,这是确确实实的!下一代的接班人。 而张真人居然想收李西来为入室弟子,还费尽功夫!那这说明什么?不就是接班人的意思么? 望了两眼的张英合,洪浪吞了口唾沫。“如果张真人真的收了那小兄弟为弟子,那少掌门您” 张英合听了一笑,“我?我当初说过愿次之三字,不过后来师尊似乎考虑到,而即使如此,西来同样没有转变念头,似乎是真的对我太极门没什么意思。”张英合笑着摇头。 洪浪闻言心湖上下颠倒,惊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沉默片刻,偷偷一望张英合复杂的面『色』,洪浪心中一跳,貌似有一条笔直的,宽阔而没有尽头的大路摆在眼前,就看他敢不敢去争取。 洪浪强自定神。“少掌门,那张真人现在还有没有那个意思?” 张英合感觉到洪浪有些奇怪。“师尊虽然说释怀,但他老人家心里,恐怕也巴不得西来回心转意。” 说罢张英合幽幽一叹,师傅已经老了,再挂念这么多东西,恐怕对身体不是太好。 张英合心里想的什么,洪浪自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看着张英合这声叹息,似乎是无奈到极点的意思。 洪浪自觉知晓了张英合叹息背后的意思,稍微借了几个胆子。“那小子每活一天,少掌门的地位” 洪浪的意思不言而喻。 张英合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拍了拍洪浪肩膀,自回房了。 洪浪自己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他也认为张英合的意思是好意思,于是洪浪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发誓,自己一辈子从没有现在这样兴奋过,等以后张真人死了,少掌门上位,不求记住多深,只要稍微记住几句今天的意思,那洪家可谓是一步登天,傲立于群雄之上! 然而,洪浪,犯了大错,三天过去,洪家消失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在江湖同道中消失了。 就跟以前津门的余旦一样,虽然比起余旦这个小小的,不入流的师傅,洪家传承数十年,更有小成高手,两者一比,洪家不知道强出多少倍。 可一颗灰尘,或者一粒沙子,在石头面前,有区别吗?又有多大的区别呢?没有人知道怎么洪家消失的,也没有人知道洪家父子,是否还活着,一切的一切,一切的源头,是洪浪,意思错了。当然,这只是后话。 傍晚,黄麒英特地去见了见儿子,准备开导开导他,却没成想黄飞鸿面上忧『色』一丝也无,飞鸿想通了?黄麒英心中暗忖,虽然觉得事情奇怪,不过现在儿子恢复如常,无疑是大好事,他也就不再多担心。 翌日,黄麒英满脸愕然归来,一大早岳父莫文便来叫他,说洪浪退却,此刻的黄麒英犹自记得,岳父拉着自己的手,道歉不跌,说他老眼昏花,居然不知道黄家跟贵人也有这层关系。 黄麒英自是莫名其妙,还没说话,岳父眼藏喜『色』,便假作责怪,说他瞒老头子瞒的好苦, 黄麒英不是傻子,三言两句他仔细一分析就看出端倪,他们黄家怎么有资格和太极门有关系,必是他人所为。 而无缘无故,那和贵人有关系的人也不会帮他们黄家,思来想去,黄麒英记忆中的老朋友,大都比较知底,不可能跟太极门有关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暂住在他们家中的霍元甲。 认识霍元甲这几个月来,黄麒英知道他是津门的师傅,被骗来参加武术大会,丢了儿子现在正找,暂住黄府。 黄麒英仔细回忆与霍元甲共处的每一幕,要从中找到值得推敲的言语,片刻,黄麒英目光一亮,他确实记得霍元甲曾说过。霍家家道中落,本已是入不敷出,万幸有贵人相助,出三倍 黄麒英念及此处,摇头叹息,霍元甲瞒的他好苦,叹完之后,难免心生羡慕,霍家居然能跟太极门搭上关系。 如此,黄麒英进了门,大步来到霍元甲房间,霍元甲正纳闷呢,黄麒英道谢。“多谢霍师傅相助犬子。” 霍元甲听得云里雾里,黄麒英见此。“霍师傅,你就别瞒着我了,我现在都知道了!” 霍元甲郁闷的走上前。“黄师傅,你知道什么了?” 黄麒英一笑,霍师傅还真是深藏不漏。“霍师傅不承认也罢,反正我黄家会深记这份情意。” “”这几个符号是霍元甲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两人站定片刻,外有下人来报。“老爷,外面来了位客人。” 黄麒英见霍元甲不语,也不『逼』他说出,心中却是暗忖,霍师傅还真是低调,人品没得说。 听到下人言语。“是哪位客人?”下人道:“客人未报名号,只说是朋友来访,小的看客人器宇轩昂,不似凡人,故以不敢多问。” 黄麒英点点头,也不多在乎。需知这种朋友,黄麒英见得多了,无非是以前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然后家中遇上难事,八成是来黄府借些银子应急,所以惭愧之下不敢说名号。 这种朋友到访,黄麒英倒也不会冷眼相待,多少会借一些银子,不过人心莫测,以前黄麒英借出去的银子,能够还回来三分之一就算不错,黄麒英也没多计较,权当做做善事。 “霍师傅,我先离开片刻,等会回来再做谢意。”黄麒英眼看是要去打发那朋友。 霍元甲道。“既然已起,不如和黄师傅一起去见见朋友?” 黄麒英一想,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朋友那里好见真正的贵客?不过见霍元甲坚持,两人便也随行。 两人笑着出门,来到厅堂,几个小辈也在内,精神焕然一新的黄飞鸿道。“爹,霍叔叔!” 两人点头,复又走向府门,李西来问道。“师傅,一大早又要出去啊?” 霍元甲道。“今天暂缓,黄师傅府外来了朋友,为师同去认识。” 黄麒英面有些不好意思,这拿银子的朋友,霍元甲待会见到,恐怕要大失所望了。 李西来一听,算了算时间,八成就是张英合。“我看是英合来了,叫他直接进来就行。” 一提张英合,黄飞鸿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霍元甲亦是眼带敬意。 但这话一出口,可是吧黄麒英惊住了。“英合,西来,莫非你说的人是张英合?” 李西来点点头,往外一望。“英合,快进来吧。” 外头张英合听到声音大步而进,下人也听到里头公子的应声,并未不长眼的阻拦。 黄麒英冷汗一冒,他环视众人,翠翠陈真微点头,显然是见过,霍元甲李西来更不用说,称呼都如此亲密。 “少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黄麒英可深知张英合身份,不想霍元甲一知半解,他连恭敬去迎。 这倒是把霍元甲看得一愣一愣的,张英合身份肯定不简单,能以三倍价钱买霍家的货,肯定是个钱财极多的大商人,不过张英合又是明劲巅峰,他们家族江湖上的势力应该也不可纵使如此,也不该得到黄麒英如此对待才是,需知黄麒英好歹是个大成高手,就比张英合差上一线而已。 黄麒英在张英合身后,两人缓步走来,这明显把自己摆在下位的举动,黄麒英做的理所当然,张英合同样面无不适神『色』,霍元甲看的是心中惊奇,他真正的身份是谁? 第70章 少掌门 张英合开口。“霍师傅,好久不见。”霍元甲答道。“张师傅,有礼了。” 这场面看在黄麒英眼里,也让他微微变『色』,霍元甲居然如此怠慢少掌门,莫非他们的关系真的好到这种程度? 但又不像啊,两人间似乎只是泛泛之交,少掌门看霍元甲的眼神,与看他黄麒英并无不同?而且说了这一句,再无后话,那为什么少掌门会亲自登门拜访?他黄家可没这个能耐。黄麒英心中惊疑不定。 恰逢李西来不悦道:“英合,你怎么才来,早饭都过了。” 张英合闻言,一转淡然,面上竟有不好意思神『色』。“早饭过了,吃一顿未尝不可。” 黄麒英不禁侧目,他似乎知道什么东西,少掌门居然是为这李西来而来。 黄飞鸿拘谨出言。“多谢少掌门施以援手。”张英合眉头微皱,他正想和李西来说话。“无妨,举手之劳,无需多提。”黄飞鸿见此缄口不言。 不明白的几人俱都心中揣测,霍元甲亦是暗自打鼓,听到这几句话,兼之黄麒英方才的反常,他也知道黄飞鸿的事顺利解决,更是没费什么功夫,只是张英合一句话的意思。 看来他霍元甲低估了张英合背后的实力,一席话语,南方顶尖的黄家都办不成的事,顷刻便解决。 下人抬来椅子,众人落座,这作为也有讲究,在黄麒英看来,少掌门当之无愧要做主位。 张英合犹豫,换作以往,自然是只有他有资格,不过现在嘛。 李西来道。“黄师傅坐主位,我师父坐左首,咱们几个随便坐就好。” 黄麒英一听大惊失『色』,这如何使得?李西来怎么能代替少掌门说话,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 哪只让黄麒英无法想象的事情发生了,张英合点点头。“按西来的办。”黄麒英压下错愕,暂且听了。 见黄麒英局促不安坐在主位,霍元甲心中亦是大奇,黄师傅好歹也是大成高手,怎能如此作践自己? 片刻,黄麒英坐在主位,颇有些坐立不安,霍元甲坐在左首,暗自思索,应黄麒英一再恳求,张英合坐在右首,李西来在旁,翠翠则是在李西来旁边,再往后是陈真黄飞鸿两人。 闲坐片刻,张英合朝李西来一笑,从袖中取出礼物。李西来道。“你又送什么东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黄麒英心中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又送东西?这不是第一次。 平日只有别人给太极门送礼,太极门虽然有回礼,但据他所知,没有少掌门亲自送东西这一说法。 而现在,少掌门不仅送,还不是第一次送,这李西来到底有什么本事? “西来,你想多了,可不是送给你的。”张英合面带微笑,将锦盒递到翠翠面前。 “谢谢张哥哥。”翠翠自然是高兴收了。“你小子,跟我玩心眼子。”李西来翻了个白眼。 黄麒英偷偷一瞥,那盒中礼物他不知道是什么,但单看精致花纹遍布的锦盒,便不下百两银子,窥一斑而见豹,里头的礼物又岂是凡品? 再听到两人开玩笑的语气,李西来出口不逊,少掌门毫无怒气,仿佛只是好友间的闲话,这让黄麒英更加吃不准,霍家和太极门是什么关系,少掌门和这李西来又是什么关系? 目光停顿片刻,黄麒英似乎看到端倪,少掌门看似是送霍家女儿重礼,实则这份心意的领受人却是李西来。 仿如是李西来不怎么接受礼物,少掌门才会送给霍家女儿,以此绕了个圈子,来‘讨’李西来高兴。 故以李西来才会说‘玩心眼子’这种话,但李西来面上同样没有一分不高兴,反而满是开心神『色』。 黄麒英思来想去,只觉几方关系尤其复杂,他不问个明白,是别想知道背后的缘由。 可他哪里能问?此时此刻,闭口不语才是正道。 闲坐间,张英合多是和李西来聊天,然后关心关心翠翠,黄麒英等人仿佛成了陪衬,『插』不上嘴,也不知怎么『插』嘴,这让看在眼里的黄麒英更加坚信,原来一切是源头,都是在这李西来身上。 昨日事情解决,八成也是飞鸿去求了这李西来,李西来再知会到张英合,两者关系相比张英合与洪浪的关系,自然不知道亲密多少,顺理成章,张英合便为他们解决此事。 黄麒英估『摸』自己找到源头,但有一点他十分不解,为何李西来会和少掌门有这种关系呢?一个天下首屈一指的太极门传人,一个却是津门小小的,连参加武术大会资格都没有的师傅的弟子,他们两人完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辈子都不可能碰上一次面,怎么可能成为这种好友? 相较于黄麒英,霍元甲倒是习以为常,虽然他也不是部知道,但以前张英来霍府时,便是今日这般做派,他这个正牌师傅,完像个陪衬,每几句话说得,不满这种情绪,霍元甲多少有点,但他同样明白,心里受着便可,说出来就不对了,毕竟,霍家能焕发生机,完是张英合的功劳,大恩不曾报,小怨怎好说? 更何况,李西来是他的弟子,霍元甲又不是不能容人的小人,哪里会有大的不悦,最多心里稍稍不舒服罢了。 两人闲聊许久,干坐着也让黄麒英怪难受的,便找了个空隙问道:“少掌门,张真人近来可好?” 张英合闻言,先是一愣,旋即面『色』古怪起来,他思来想去,发现师傅让自己出来打点产业,似乎多是想和师娘过过小日子。“师尊身体健朗,有劳黄师傅挂心了。” 黄麒英这才松了口气,方才看少掌门面『色』变换不定,他还以为是说错话了,惹恼少掌门,脑子里正考虑怎么说后话呢?原来是虚惊一场,他也就放心了,同时心道祸从口出,还是缄口好些。 黄麒英不想再说,哪只霍元甲面『色』一惊。“黄师傅,张真人……是哪位张真人?” 黄飞鸿奇道。“霍师傅,当今天下,还有哪位称得上张真人?自然是少掌门的师尊啰!” 霍元甲面『色』大变,一直保持沉默的他无法淡然。 他或许不知道张守玄,不知道张英合,但张真人三字,江湖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默认的天下一人,默认的天下第一门派,即使霍元甲想不知道,别人闲谈时,也会说起。 而听到少掌门师尊几字,霍元甲一时惊为天人,他是想过张英合身份不简单,却没想过惊人到这种程度。 李西来一时止住言语,他好像记得,霍元甲还不知道张英合的真实身份。 “师傅……”李西来话未说完,霍元甲已起身,朝张英合恭敬一礼。“原来是少掌门,我实在太过眼拙。” 张英合挥手,他心中无甚想法,最多以后几人看他的目光变换,不过那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霍元甲行礼,黄飞鸿依旧不吱声,可陈真心里不曾平静,他也懵懵懂懂知道几分张真人,那是江湖中人口口相传的江湖神话,偷偷瞄了一眼张英合,陈真决定,要以他为奋斗目标! 翠翠看了心中不解,靠过来。“哥哥,爹爹为什么给张哥哥行礼啊?” 李西来小声道:“张英合是个掌门二代,所有人都看在他师傅的面子上,对他恭敬有加。”翠翠点点头。 李西来声音虽小,哪里瞒得过在场三位明劲高手。 黄飞鸿霍元甲两人俱都一惊,心想这徒儿虽然和张英合关系好,但这个玩笑开得有些太过了。 张英合也是面『色』一黑。“瞎说什么大实话,谁叫你不愿意呢?”两人四目相对,俱都大笑出声。 霍元甲见此缓了口气,回座位坐下,而黄麒英再一次刷新自己的认知,看来两人远非好友那么简单,少掌门最后那句‘你不愿意’,其中深意,更是耐人寻味,值得人反复推敲。 霍元甲屁股还没坐热,突然想起去年和张英合一起来霍家的老人,回忆那普普通通的老人,再想起张英合对他的称呼,霍元甲心脏骤然一停。“少掌门,去年近年关时,那位来霍家的老先生,可是……可是……” 张英合笑着点头。“没错,便是师尊。” 霍元甲一听,双目圆睁,立时喜形于『色』。“没想到我霍元甲今生,居然有幸曾和张真人同席用饭。” 黄麒英大张着嘴。“真的假的,霍师傅你可别骗人。” 神话早已携带天下名誉归山,已有十几年未曾出山了,江湖中人莫不能见其一面,霍元甲不仅见了,还能坐在一起吃饭,这……恕黄麒英不相信。 “骗你作甚?”霍元甲神采飞扬,黄麒英见此,知道多是真的了,心中羡慕之余,还有些莫名情绪,妒忌。 需知这可不是小事,霍元甲完可以把它记载族谱里,说霍家第几代,曾邀太极门第几代真人赴宴。 这样去做,可能会传出霍家是只知攀附的爬虫,但明白人都知道,会说这种话的,必定是嫉妒霍家所致。 盖因这可谓是一场缘分,因为它不是捏造的,它是真实发生过,太极门不会否认,得了这份缘分的霍家,在周围的圈子里,自然会高一等,甚至如果有人想对霍家下手,也不得不考虑到这一层面。 这东西虽是虚名,较为缥缈,但已经化作霍家的一种软实力,更何况现在,霍家徒弟李西来,和下一任太极掌门的关系如此亲密,都不用记载,传开之后,霍家自然而然,就能稳稳靠住大树。 千言万语,黄麒英只得叹息一声,霍元甲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能收到李西来这么个徒弟! 得知张英合的真实身份后,霍元甲经过短暂的愣神,心中只有一点火苗的希望,悄然间腾腾升起。 他正自踟蹰,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毕竟张英合对他们霍家施恩,完是因为有李西来。 霍元甲深知,这一切的一切,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又闲坐片刻,黄家排开大宴,众人入了席,一顿饭食,黄飞鸿自是又来敬酒又来道谢,张英合也给面子,欣然饮下,也说真是不足挂齿的小事,无需太过放在心里。 很快,饭便吃完了,张英合环视众人一眼,望向李西来。“西来,来日再会,可要不忘了。” 知道他是提去太极门一事,李西来点点头,张英合道了声告辞,正要迈步。 “少掌门,且慢,我有一事相求!”终究是儿子的重要『性』战胜了其他,霍元甲挺身而出。 张英合一愣,旋即笑道。“霍师傅请说。”张英合并未一口答应,霍元甲面『色』一黯,他知道自己并非李西来。 霍元甲娓娓道来红会抓了霍廷恩一事。张英合听完顿首似在沉思,暗中却望了李西来一眼。 这种事,李西来未曾向他提起,莫非别有隐情?李西来隐秘眨眨眼睛,张英合顿时了熟于心。 面对霍元甲希冀目光。“霍师傅,红会,我太极门有所耳闻,乃是暗中作祟的反贼,他们抓走你爱子,我也深感惋惜,不过恕我太极门无能为力,反贼之事牵连太大,纵然是太极门也得三思而后行。” 霍元甲面『色』黯淡,张英合道:“太极门之所以传世千年,便是深知风云变幻之机,这天下是有主人的,我太极门,不过是客人中比较强壮的一位,客人强壮,主人不无忌惮,若是沾上什么不利,那……” 张英合言尽于此,没有再多说。霍元甲听闻,面有灰『色』,李西来道:“英合,你别给我整这些官话,说个痛快话,帮不帮这个忙?”张英合微愣,这不是李西来的意思么?侧头一望,看见李西来眼里其他颜『色』,张英合暗忖李西来玩心眼子,便道:“西来,不是我不帮这个忙,实在是……” 李西来冷哼一声,走到霍元甲面前。“师傅,其实我也有事瞒着你,霍廷恩刚失踪那个月,我有去找过太极门的朋友,但他们多番寻找,依旧是无功而返。”李西来说得情真意切,况且他也没撒谎,他确实找过。 第71章 人有千面,根源无二 霍元甲面如死灰,熊熊燃起的希望之火复又黯淡,较于方才的火苗更为弱小,如风残烛,随时可灭。 “西来……唉!”霍元甲目光含泪,旁人连劝,翠翠走来。“爹爹,三师兄一定会没事的。” 霍元甲惨然一笑,望向正摇头的张英合。“少掌门,您与张真人对我霍家施以大恩,霍家未曾报偿半分,本只应该竭力报恩,不该强人所难,可我那儿子,天生是顽皮,现失踪半年有余,不求他平安无事,只求您能再降恩泽,找到他的尸首,也让我这个做爹的,死了这条心。” 霍元甲说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他身子微颤,两条腿的膝盖抖动不停,说道最后,竟是直接跪下。 翠翠见了,有些被吓住,在场众人,也都是眼藏哀哀,不论他人如何悲切,李西来心摇头,微叹一声。 张英合见此,心多少有些波澜,任何一个有气节的武者,死都不会下跪,霍元甲也是因为儿子失踪太久,内心到了崩溃的边缘,才会跪下。 但,这种事,说句实话,张英合见得太多了,所以他心只是稍微有些波澜。 正想拒绝间,霍元甲磕头一拜,李西来也不能再沉默。“英合,算我李西来求你,权且帮我这次。” 张英合这才勉强应下,一旁黄麒英心颇为复杂,霍元甲的下跪,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他已经看出来少掌门想要拒绝,是李西来开口,才让少掌门答应。 这李西来真有这份能耐?让少掌门不顾太极门有可能沾不利,僭越去帮? “西来,我……”霍元甲也听到了,他也知道。 李西来一笑。“师傅,我是你徒弟。”一句话,够了。 霍元甲从地站起,掩面而泣,泪水从两边面颊流过,带着几分悲伤,也有几分感动。 看着这个四十多快五十的大男人哭哭啼啼,众人心并无鄙夷的意思,只有那么一丝自心底涌出的怜意。 “西来,七日后,我会答复,霍师傅,等我的消息。”张英合拱拱手便离去。 霍元甲见人走,感觉心武人的面子似乎丢的差不多,擦干净泪水。“黄师傅,见笑了。” 黄麒英连道。“哪里,霍师傅为了爱子而跪,跪得堂堂正正,坦坦『荡』『荡』,如果换做黄某,也定如此。” 黄飞鸿闻言心神触动。“爹……”“好孩子!”黄麒英轻笑。 霍元甲见此大为羡慕,为什么廷恩和他,不能像黄家父子这般融洽呢? “霍师傅,既然少掌门答应帮忙,咱们安心等消息便可,正值晌午,不如小憩片刻。” 虽然只是一跪,但霍元甲心力耗尽,他勉强点点头,李西来扶着他进了屋子休息。 次日,李西来出了门,未带翠翠,酒楼内,张英合早已等候多时了。“西来,坐。” 两人落座,见李西来沉默不语,张英合稍有些讶然,耐心等待李西来先开口。 “是不是怪,我让你别答应,之后又让你答应?” 张英合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么?要是他明白,今天哪里还用请李西来过来。 李西来冷笑一声,“霍廷恩此人,不是个好东西,我当初留在霍家,便是隐秘发现翠翠十分害怕他,等我住进去之后,才算是看清了此人的真面目,竟然做出种种过分至极的事!” 李西来便说了翠翠受折磨一事,张英合一惊。“小小年纪,心肠怎能歹毒到如此地步?” 不过转念一想,张英合道:“子不教,父之过,这事也并不能全怪那孩子!” 哪只李西来反应极大。“住口!”张英合一听,莫名其妙。 李西来平息片刻,“别人所见到的根源,是因为霍元甲不教,致使霍廷恩心肠歹毒,但我眼里,只有一件事,他虐待了翠翠!”说道最后,李西来眼『色』彩莫名。 张英合面微惊。“西来,你可别入了魔道!” 李西来突然一笑。“不会的,我不可能入魔道,我只是说明白,我眼里只看得见这一件事。” 张英合担心的看了两眼。“你想怎么样?” “自然是找他。”张英合点点头,两人方散去。 找霍廷恩的事情并不顺利,毕竟那闹过瘟疫的刘家村没人敢擅自闯入,而也鲜有人想到,红会已经是半个明面的反贼,居然还敢光明正大住在佛山城里。 其有一点也是因为孙迅,他加入红会时间太短,便做了少统领,大都人都不知道这少统领长什么样。 七天过去,张英合来了。“霍师傅,我太极门力微,并未找到爱子。” 霍元甲勉强一笑,若是说太极门力微,世焉有力强的? 七天的思考,霍元甲心里也通透了几分,没有霍廷恩,他还有李西来和陈真,也许这是廷恩这孩子的命里躲不过的劫数。 释然一笑,霍元甲眼泪水却不知怎的,滚滚而出。“拜谢少掌门,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霍元甲自回房了,李西来拉张英合去了侧房。“真没找到人?”张英合耸耸肩。“不知藏哪里。” 李西来一愣,他是没想到太极门居然也找不到人,那霍廷恩去了哪里。“不会真死了吧?” 李西来满脸可惜,张英合道。“他难道不是希望他死了吗?” 李西来摇摇头。“英合,我要是想让他死,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现在只是感觉死得太容易了。” 张英合面『色』古怪,李西来道:“你还在佛山留多久?” “明天去其他产业巡视,顺便找几条蛀虫出来杀鸡儆猴。” 李西来点点头,是夜在黄府摆了一次席,第二天张英合便离开了佛山。 至于黄家,不少有心人都知道少掌门去了黄家两次,还都吃了饭,俱都猜测是不是黄家依附太极门。 而莫名其妙消失的洪家,更让众师傅门心的猜测仿佛化作实际。 一时间,不少师傅络绎不绝来送礼,黄麒英多番解释,那些师傅不听,黄麒英也无奈,只道莫名其妙沾了光。 太极门都无法找到人,这世间还有谁能找到霍廷恩?货源该是彻底死了心,没过几日,便要告辞返程。 他们已经耽误太多时间,大半年这么过去了,再有不足两月,又将是新的一年。 霍元甲当初向王爷提起参加大会,不过是说最多一月可归,但现在显然已经远远超过。 一开始的几月,还有镇亲王的差使的探子前来询问霍元甲为何不归的理由,同时让他尽快处理事情回津门。 那带令的手下来过三次,霍元甲儿子没找到,自然不可能回,于是之后镇亲王那边再也没派过人来。 似乎是将霍元甲遗忘了,霍元甲心里也有些不安,他三番五次违背镇亲王意思,不知会有什么后果?纵然心里没有准数,可霍家的根终究实在津门,霍元甲不得不回。 黄麒英与霍元甲相交大半年,这点事情他也知道,于是挽留道。“霍师傅,年关将近,不如过年再回?大好佳节,镇亲王也不好发怒于你。” 霍元甲一听,觉得有理,其他节日自然不得过年,料想那时的镇亲王应该心有考虑。更何况也有可能是霍元甲多虑了,镇亲王虽然如今沉浸于美『色』,但礼贤下士的优点未曾消失,知道他滞留在佛山的缘故,兴许只会理解霍元甲。 事情定下,日子一天天溜走,不知不觉,年关更近,年味也隐现几丝。 这些日子,李西来未曾懈怠,勤于修炼,如今体内已是劲力澎湃,估计再过不久,能顺利大成。 而诸如陈真,进步也不小,不过想要突破明劲,恐怕没那么简单,连张英合,都是弱冠才入。 至于翠翠,霍元甲释怀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李西来曾问过霍元甲,是否然让翠跟着练武,霍元甲摇头,说出的话至今让李西来记忆深刻。“女子终究要出家门,怎能带走霍家的武术?” 不愉的事情不说,在所有人,黄飞鸿绝对是最开心的一个,因为他已经和十三姨订婚了,黄麒英给他选了个黄道吉日,正月初八,李西来得知这消息,除了感叹句太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时间如江河之水,去而不返,又过去几天,这日,李西来正在前院指导几人练武,门口来了个外国人。 李西来走近,那外国人送一张请柬。“圣约翰大人请李先生于会一叙。” ‘约翰请我?’不说他都已经快忘了这圣约翰,张英合隐晦的告知,再加他们两人压根不是一路人,李西来便刻意和此人拉开距离,没想到今日来请他? 那人送请柬便离去,李西来瞄了眼,去一趟也未尝不可,便回身向房间。 换好衣服,李西来对着翠摇摇头。“乖,在家里等哥哥。”翠翠点头,既然哥哥这么说,她不跟去了。 又只会陈真两人几句,李西来方才了大路,不一会而来到教堂,信徒引进,这次约翰不在厅内,而是在之前他们一起吃早饭的后方园圃。 李西来在面前坐下,约翰依旧闲适饮茶。李西来问道:“找我来有什么事?” 约翰未曾放下茶杯。“你怎么了?几月未见,似乎对我抱有成见?” 李西来道。“是你约翰不以诚带人,明明是暗劲宗师这种强大的存在,却不表『露』分毫。” 李西来说罢紧盯约翰,他实在出言试探,不过在李西来心里,算现在他说出口,也不怎么相信约翰是暗劲。 约翰一笑。“并非约翰强,而是主的荣光照耀所致。” 李西来一愣,这话什么意思?约翰承认了,他确实是个暗劲宗师? 镇定如李西来,也不禁微微变『色』,二十一二暗劲宗师,这是一种怎样可怕的天赋? “国人的茶,是个好东西,饮之清香飘然,不由心神清净。”说罢便为李西来倒茶。 李西来见约翰年纪轻轻,身怀绝强实力,却并无傲『色』,更为他倒茶,心顿时有些一些钦佩。 既然事情本是如此,约翰本来是暗劲宗师,结果已出,李西来也不多做小家子气,轻道一声多谢。 约翰发觉李西来心思转变。“拿得起,放得下,李西来,可惜你心并无信仰,不然主定然高兴你的献身。” 李西来笑了笑,约翰误会他了,他心自然有信仰,如今被人否决,李西来正想出言。 但想到约翰和自己没什么太大交情,此人又非张老英合,何必多费唇舌? 李西来轻笑不语,约翰稍稍叹息一声,自言自语。“人若没有信仰,世间犹如地狱。” 李西来道。“如果有人心本来信的是地狱呢?” 约翰不置可否。“主的子民,人人都有改过的机会,主的惩罚,必降迅速降临。” 这几句李西来真是听腻了,“我看未必,这世间信仰地狱之人大把,帝为何没有降下惩罚?可能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别人心里虚实。” 约翰脸自始至终存在恬淡笑意难得收敛,他面『色』一正。“世人皆是主的子民,主欲救子民,必先教化,我等神之侍者,应主之荣光,先行醒悟,得主之荣光,奉主而为。” 李西来道:“可千人千面,如何救之,死不悔改,如何处之?” 约翰笑意再现。“人有千面,根源无二,无幸得赎,荣光加身,邪恶再不复存。” 约翰说罢,身周骤起光芒,这光芒十分柔和,并不刺眼,似乎是约翰下意识而发,并未动用全力。 耳边响起仙音阵阵,较于格尔拉的圣光术,不知强出凡几,李西来脑杂念涤『荡』一清,整个人空灵无。 约翰的圣光术,并非邪术,至少在李西来感受,圣光驱散杂念,有助人审视自己本心的魔力。 片刻,李西来回神,发觉周身温度升高几许,大冬天的,还有些燥热。 望向淡笑的约翰,李西来知道这怪异的温度变化,并非自己的错觉,再一想约翰方才的话。 第72章 主的审判必降临? 千百年来,死于教廷火刑架上的人数不胜数,看来这就是他口中的荣光加身,净化邪恶。 李西来并无不妥,火刑架又与他无关,便问约翰找他来的目的。“你倒是挺会说,找我来有什么事呢?” “稍等片刻,自见分晓。”约翰却不与他明说,李西来也不多问。 两人品完半壶茶,进了教堂侧室,约翰请李西来进了内房,果然没多久,有人恭敬敲门。“圣约翰大人。” 示意来人入内,两人便落座,李西来在内房里一瞥,原是英国总商麦斯来访。 他们外国人的事情,找他过来做什么?还让他在内房躲着偷看?李西来还不明白约翰的意思。 不过说起这麦斯,李西来印象是有的,自从烧了那两船鸦片,麦斯似乎老实许多,现在都已经年底,也不见他运新的鸦片过来害人。 李西来思忖间,两人已经交谈。麦斯先是一笑。“圣约翰大人远道而来,我们这些商人还没好好为大人接风洗尘。”此次过来,并非是麦斯一人,他是代表各国总商前来。 自从约翰来了,一不召见他们这些人,二不收他们送的礼物银子,对他们的生意更是既不提供支持,只要不为祸百姓,也不反对,似乎什么都不管,这实在太过反常,不由让外国总商们怀疑,这约翰是否要搞大动作,毕竟以前的数任大主教,多少会有点表示。 约翰笑而不语,麦斯心中一跳,不由想到,是否是他们送的礼物太轻了,眼前的这位圣约翰大人,可不是寻常主教能比的,不过现在,麦斯有备而来,他奉上一个锦盒,推到约翰面前,为他打开。 “大人,这是商会的一点心意,共计十万两银子。”之前他们都是几千两几千两的送,料想这点银子,圣约翰大人自然看不上,于是一次『性』拿出十万两,比起以前送主教的三五万两,完不是一个档次。 麦斯盯着约翰,眼里意思很明显,这只是一开始的孝敬,只要约翰配合行事,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银子送来。 “神之侍者,一日三餐,吃穿用度,一生也用不了十万两银子,你尽可拿回去,造福有需要的子民,主自会知晓你的付出。”约翰笑着摇头,未曾多看那厚厚一大叠的银票一眼。 麦斯一愣,旋即接话。“圣约翰大人,造福子民这种事,我们商人不太通晓,不如您收下,用它去做善事可好?”麦斯并非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无非是脸面上过不去,转个弯就合适了。 见约翰依旧不语,麦斯知道,自己该出杀招了,他从袖口郑重取出一物,却是一把黄金所造的钥匙。 “我等商会信徒,为圣约翰大人于佛山城中购进一处宅院,精心装修过后,里头更有侍奉大人的惊喜,俱都是精挑细选,二八年华,足有六名,较于老家,别有一番风情。”麦斯起身,恭敬递过黄金钥匙。 约翰不接,反而一问。“麦斯先生,没错,你也是主忠诚的信徒,但自从我到教堂,却从未见你亲来。” “圣约翰大人,俗事繁忙,不过我依旧坚定不移,主存于心中。”麦斯将钥匙放到锦盒旁边。 约翰仍然未曾过多注目,仿佛美人于他不过浮云,麦斯见此,心中惊疑不定,难道是约翰因为年轻,面皮子薄,无论如何也不肯当面收下?麦斯暗自点头,毕竟他把东西推出去,约翰虽然没看,但并未推回来。 回答完约翰不着边际的问题,麦斯正要告辞,反正东西已经送到,不管约翰拿来如何,已是不争事实。 “祷告吧,向主阐述自己的信仰。”约翰一说祷告,也不管麦斯是何表情,自顾自的双手合十,念起祷告词。 麦斯心里突兀一惊,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约翰突兀的祷告,让他心里感觉有些邪门。 “圣约翰大人,东西放在这里,改日再来拜会。”麦斯打了个冷颤,连忙要走,他也已经站起,背过身去。 约翰祷告完了,他一双眸子,此时如同直『射』人的心灵,背对着约翰的麦斯,心里诡异的出现被人看透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麦斯分外难受,他脚步微动,却不知一股什么味道传入鼻腔。 麦斯心中惊愕难当,瞬息回头,但见约翰周身泛起微微白芒,他身前的锦盒诡异的无火自燃。 麦斯并未见到亮丽的明黄『色』火焰,但那十万两银票一张张翻卷,直至烧成一堆灰烬,而那把黄金钥匙,也渐渐软化,在看不到精致的形状,它化成了一滩金黄『色』的『液』体,从桌上,缓缓滚落到地面。 内房的李西来看得直摇头,钥匙还好说,但那银票可是货真价实,约翰就这么糟蹋了十万两,真是…… 李西来尚且叹息,麦斯惊愕过后,陡生大怒,钥匙确实好说,毕竟东西还在,不过换把钥匙而已,可这些银子,约翰难道认为是小钱吗?他们各国商会组织,才有这十万两,若是换做约翰一个人出,一年就白干了! 而见约翰如此坚定的烧了他的东西,麦斯也彻底明白,他彻底死心,这位新到任的主教不论名头如何响亮,就是个愣头青,软硬不吃,这种人,迟早有他好受的!“告辞!”麦斯冷哼一声,大步而去。 他心中犹自冷笑,各国商会和教廷本来就是互惠互利的关系,约翰如今主动撕破脸皮,他们英商一家或许无法对抗,但所有人联合起来,无惧教廷!回到家后,麦斯立刻让伙计去通知各国总商,他要明明白白告诉约翰的行为,让还存在侥幸之心的总商们跟他一样死心,大家联合一起对付约翰! 麦斯远去,李西来走出,瞥了那灰烬一眼,多少有些可惜神『色』,约翰扫落灰烬,两人复又坐下。 李西来并不开口,外国人的事和他没什么关系,约翰望来。“我看到麦斯先生的内心,他已经千疮百孔。” 李西来接道。“哦?我看他人好端端的,吃嘛嘛香,也没有缺胳膊少腿,怎么会千疮百孔呢?” 约翰微微一笑。“贪婪的恶魔,住进他的心中,日夜不倦的侵蚀着主的荣光。” 李西来道。“你怎么看到的?”李西来心里一哂,这都不用看,麦斯很明显就是爱财的商人,哪有这么玄乎? 约翰以手遮目。“主的荣光,主的目光,天使或者恶魔,在神目下无法隐瞒。” 李西来可不信。“你看我如何?”约翰摇头,他早已收了神目。 李西来道。“既然那麦斯心里有恶魔,你怎么不出手呢?” “上帝的子民,都有改过的机会。”约翰一笑。 李西来道。“他要是不知悔改当如何?” “主的审判必将迅速降临。” 不出李西来所料,约翰的回答让李西来有一种见到npc的感觉,反正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说辞。 同时李西来也心中怀疑,这约翰不会是个花架子吧?难道他暗劲宗师的实力是骗人的不成? 李西来无奈告辞,约翰不留也不送,自顾自去了大厅,回程路上,李西来犹自纳闷,这约翰什么意思?叫他过来教堂,就是为了偷听他和麦斯说的废话,顺便看他烧钱?真是越相处越觉得这人奇奇怪怪的。 想不出答案,李西来留了个心眼便不多想,回到黄府,翠翠迎上,李西来走到前院,复又指导两人练功。 兴许是今天莫名其妙,李西来便开口问黄飞鸿。“飞鸿,你现在能否挥出时间正义之拳?” 黄飞鸿喜道。“西来,你看看如何?”之所以不叫师傅,是李西来意思,他总感觉黄飞鸿叫他师傅很不搭。 李西来点头,黄飞鸿便挥出一拳,倒也有三分威势,完罢,李西来道。“不错,不过并非长久之计,你近来有没有学别的功夫?” 黄飞鸿道:“有的,爹传给我的无影脚,我也有学过。”黄飞鸿便不顾忌外人在旁,来到墙边,一蹬而起,于空中连出三脚,李西来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旁边翠翠却只能看到影子。 翠翠开心拍手,李西来道。“翠翠也想练武吗?”翠翠高兴道。“好啊,哥哥教我。” 李西来自是点头,虽然霍元甲不愿,但他又不是教霍家拳,形意八卦咏春他洋洋精通,更何况还要屠神枪术。 至于今天为什么主动提问,那是因为李西来有所考虑,他来这个世界快两年了,寻真珠依旧没有反应。 可说不定哪一天就恢复正常,他就该走了,那时翠翠怎么办呢?唯有让她也有一定实力,李西来才能安心。 同样顾忌的还有光子,不过光子和翠翠不同,她的家庭胜过翠翠良多,更有小白在旁,等小白长大,七窍玲珑驾驭,就算碰到白若都能对上一对,相比起来翠翠才是让李西来最担心的的。 翠翠眉开眼笑,一旁陈真很是羡慕,黄飞鸿学了无影脚,他也想学绝杀拳,李西来似乎知道。“我去和师傅说说,你现在先打绝杀拳的底子也没什么不妥。” 陈真一听,傻笑道。“麻烦大师兄了。”说罢两眼出神,貌似在脑中模拟,自己挥出绝杀拳的姿态。 心中打定了主意,没多久便去和霍元甲知会一声,霍元甲也同意,不过多有叮嘱,不能让陈真『操』之过急。 李西来应下,却并未说要教翠翠一事,他确实不想让霍元甲知道,只待将来让霍元甲大吃一惊。 自从那天事了,时间再度流转,眨眼间就是年二十九,明日便是除夕,一年一度最重要的团圆日子。 李西来体内劲力再进,随时都有可能突破不提,在孙迅等人暂住的府上,今日却只有李种霍廷恩,并不见孙迅,原是他跟随干爹孙逸去了总部刘家村,那英国总商麦斯来见。 村内大宅里,孙迅闻知麦斯要来,不由冷笑一声。“义父,这群外国人背信弃义,我红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培养一众杂鱼师傅染上鸦片,结果说好的货没了,害得我红会还得高价购入黑市鸦片,贩卖给那些成瘾的师傅,一来二去,我红会不仅没有多少利润,细细算来,还是亏了!” 孙逸心中也是不满,鬼知道那两船鸦片一天夜里被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严重搅『乱』了红会的计划。 但孙逸又舍不得功亏一篑,只能购买价格奇高的黑鸦片,暂且吊住一众师傅的瘾头。 他们这近半年来,确实只从这事上赚到微薄银子,但派了大量的人手从于此事,若是将这些人手调转到别处,创造的利益肯定比这事要高,正因此孙迅才会说他们红会亏了。 孙逸道。“此事为父自有计较,较于此事,那赵匹近来如何?” 孙迅也只是随口抱怨一句,这种事情上,能做主的是孙逸,他最多提上一提。“那赵匹居于我红会中,办事还算尽心,半年来,并未整出什么幺蛾子。”孙迅恭敬答道。 孙逸道:“嗯,好好待他,可以隐约透『露』,我红会有可能借势助他上隐毒门雪耻。” 孙迅一惊,以前干爹不是说赵匹此人狼子野心,不堪大用么?今日怎么转换态度? 似乎知道孙迅想法,孙逸道:“今时不同往日,风云变幻指日将来,任何一个人可用的人,都应该发挥应有的作用。”说罢孙逸伸出一根手指,孙迅见之心中微颤,不由想到镇亲王是否动作,连点头答应。 孙逸见孙迅不多问,满意点点头,不过貌似是心中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不禁眉头一皱,盯着孙迅道:“较于俗事,我更担心你,孩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整日和那李种厮混在一起?” 孙迅不答,孙逸道:“听说还来了个陌生的小子,你几次欲杀他而收手,可有此事?” 孙迅道:“义父,都是流言罢了。”孙逸微皱的眉头紧锁,这干儿子什么都好,就是痴『迷』于那李种。 第73章 定计杀约翰 李种是个女人也就罢了,偏偏是男儿身,两人间交缠不清,风言风语早就传到他耳朵里,孙逸只当年少不懂事,结果现在过了一年,孙迅依旧没有丝毫回头的痕迹,甚至更上一层楼,还扯进个陌生人,听手下报告说,那人也是个男子,得那李种照顾,然后孙迅想要杀那人,这实在是有点让孙逸古怪难言。 见孙迅回复,孙逸心里猜透八分,孙逸道。“过几天为父去你府上看一看那李种。” 孙迅心中大惊,“义父!” 孙迅猛然抬头,与孙逸对视,不过片刻,孙迅由惊转喜,义父的眼神不是成见,似乎是理解,孙迅忍不住跪下。 孙逸扶起,两人还待再谈,手下来报麦斯已入,孙逸道。“此事定下,同为父去会一会那麦斯。”孙迅应着。 麦斯大步而来,孙逸略扫一眼,三人落座,麦斯见过孙迅几面,知这是孙逸干儿子,便不多说。 三人沉默片刻,麦斯见孙逸面上似乎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更不见下人端茶,不由心中惊奇,他身为英国总商,往日亲自出门见客,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奉上香茶,“孙先生,来客不奉茶,可是大清人的待客之道?” 孙逸道:“我们可不是大清顺民。”一句话麦斯便已了解,这是孙逸在生气呢。 不满他们没有交上鸦片,可那场大火他想不到,而那颗遗留的弹丸,麦斯调查过,当然是查不到李西来身上。 麦斯也曾怀疑格尔拉神父的突然受重伤,跟弹丸的主人有关联,不过自从他们救下格尔拉神父,神父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压根没提供一丝有用的信息,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就去世了。 麦斯一笑。“这和顺不顺民有什么关系?这不是中国人的待客之道么?孙先生,我这次也不是空手而来,有带来个好消息,你是否要听?” 孙逸依旧不说话,麦斯却胸有成竹。“我们这边的鸦片没有按时到货,孙先生却凭一己之力维持下去,兴许是见到孙先生这充满诚意的行为,现在不止是我英商,其他几位也对孙先生很有兴趣。” 孙逸一愣。“来人,奉上好茶招呼麦斯先生。” 孙逸带笑望来。“不知麦斯先生,为我红会介绍了什么好生意?” 麦斯看似不经意的一提。“我的法国朋友那边,有许多新式的好枪,正想找个合适的买家。” 孙逸心中大喜,如果能从洋人这边得到精良的装备,镇亲王的成功率必定有所上升,他的计划同样如此。 麦斯看在眼里,心中同样欣悦,他们虽然不清楚红会背后的镇亲王,但知道红会是一群反贼,反贼得到好枪械,信心大涨之下,有可能掀起风浪,到时候他们何尝不能趁势而入? 要知道,和平时代做生意,远远比不上特殊背景下做生意,往年他们已经尝够了甜头,这点毋庸置疑。 至于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在于麦斯从约翰地方回来后,将约翰的态度原原本本告诉给各国商会,各商会领头人多是半信半疑,但考证之后,相信了麦斯的话,众人当即答应联合,一起对抗教廷。 正经生意哪里能赚大钱?格尔拉在的时候,各国商会手里或多或少都有几门赚大钱的生意,现在约翰态度不明,若是拦了他们的财路,那该如何是好? 还不如先发制人,各国商会组成庞然大物,不信约翰敢螳臂当车,也怪约翰太过年轻,轻易将自己的立场表明出来,能让各国商会早一步做准备,现在准备完毕,众人之力汇聚,还怕教廷不成? 各国商会从未像如今这般团结,大家组成联盟之后,该有个好的开头,恰好法国总商提出此事,麦斯顺理成章答应帮忙找个能吃下武器装备的头子,第一时间也想到红会。 而今见孙逸神『色』,麦斯知道事情成了八分,如此他哪里能不喜?毕竟作为牵线人,他也有不小的好处拿。 孙逸道。“多谢麦斯先生帮助,我红会不会忘记。” 孙逸说了句空话,麦斯也没太当回事,只要孙逸买了法国总商的武器,他自然有他的那一份。 麦斯摆手。“孙先生,我今日亲来,此为其一,还有第二件好事。” 孙逸道:“让我猜猜,是不是麦斯先生的第二批货物要来了?” 麦斯佯装一惊。“孙先生真是神机妙算,莫非是中国传闻中的圣人降世?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孙先生。” 孙逸喜道。“哪里哪里,麦斯先生谬赞了。”虽如是说,孙逸离凳,至麦斯身前,挽住他双手,两人目光交汇,眼里俱是惺惺相惜意味,一旁孙迅看在眼里,心中只感义父是否下一刻,会和这外国人拜把子? 两方交谈甚欢,孙逸偶然一语,“传闻麦斯先生和教堂里的约翰主教出了点事,似乎是闹翻了?” 麦斯面上笑容消失些许。“孙先生哪里听来的风闻,按辈分,约翰主教还是我侄子,我们关系好着呢!” 孙逸道:“是吗?听说约翰主教当场烧了麦斯先生十万两银子,赚钱可不容易,真是年少不知金子贵。” 麦斯脸上一沉。“孙先生消息真是灵通,要说不和,是我那侄儿年纪太轻,把各国商会的朋友都得罪了。” 麦斯言语反复,却不见丝毫尴尬,而早已知道此事的孙逸见麦斯无他『色』,也知他们外国人已想出应对方式。 孙逸笑道。“但主教的身份不可谓不高,恕我直言,麦斯先生在侄儿面前,恐怕还是有些差距吧?” 麦斯不见恼怒。“孙先生可听过蚁多咬死象,我各国总商岂是蚂蚁?” 孙逸道。“是了是了,麦斯先生深谙中华文化,倒是我孙逸孤陋寡闻,真可惜麦斯先生非我神州之人!” 麦斯心中冷笑,不是你神州之人?这才是最大的幸运,不然投胎到这块土地上当一头待宰的蠢彘么? 孙逸还有后话,麦斯不语。“我听说教廷济世救人,和佛家倒有几分相似,不知教廷可否让人起死回生?” “孙先生说笑了,人死不能复生,起死回生都是骗人的玩意。”麦斯目光变换,正猜测孙逸是何意思。 孙逸道:“是了,有座山压在头顶,不知道麦斯先生心里好受不好受?”孙逸突然转移话题。 麦斯一听,初时还觉无谓,稍想片刻,不由怛然失『色』。“孙先生的意思,是要帮忙?” 孙逸道:“咱们既然是朋友,帮点小忙算的了什么?”麦斯眉头紧锁,不知在考虑些什么东西? 良晌,麦斯眼中一动,孙逸道:“迅儿,『露』两招让麦斯先生看看,那大门的铜环不错。” 沉默已久的孙迅瞬息拔出手枪,麦斯一时面『色』微变,孙逸想要杀他?当他没带人过来?正想呼喝间。 孙迅取出手枪,一枪直『射』向前,弹丸飞出百米有余,击中朱红大门的铜环。 见到孙迅出手,麦斯愕然过后,不由一问。“这是什么手枪?”一把手枪的子弹飞出百米,居然还能击中孙逸所说的铜环,这怎么可能?这种情况下,开枪的人都不可能知道弹丸会飞到哪里,毕竟只是把手枪罢了。 孙逸道:“普通的枪而已。” 麦斯心中却又有另外一种想法,在孙逸奇怪的目光中,麦斯走到朱红大门前,捡起那颗弹丸一看,较于那日烧掉鸦片的大火留下的子弹没有半分相同,麦斯这才松了口气,细细一想也对,红会没理由烧掉他们的鸦片。 麦斯回了厅内,孙逸问道。“怎么?麦斯先生?”麦斯不答,望着孙迅。“你怎么做到的?枪的问题?” 孙逸道:“迅儿,给麦斯先生看看。”孙迅依言取下弹夹,递枪过来,麦斯左看右看,确实是普通的枪械。 似乎知道麦斯不解,孙逸道:“我中华大地,自有能人无数,这孩子就是这种天赋异禀的能人。” 麦斯干笑两声。“孙先生可有十把握?教廷毕竟势力……” 孙逸道:“我红会岂会怕教廷,不要忘了这里是哪里!” 麦斯不由极为意动,假若孙迅真能杀了约翰,那教廷换下另一任主教,对各国商会未尝不是一件大好事。 教廷势力极大,他们这些联合的人心里,多少有一点畏惧,便如孙逸所说,一座大山压在头顶,而如果换了新主教,麦斯虽然不能保证那人一定能跟他们共赢,但总比油盐不进的约翰好多了。 可一想起那晚约翰身前的银票无火自燃,麦斯又有点吃不准,教廷的人都会几手奇怪的戏法,假使孙迅暗杀没有成功怎么办?思来想去,麦斯还是决定让孙迅试一试。 此处又不是欧洲,约翰能让银票起火,还能烧人不成,这里可没有火刑架,而且出手的又不是他们,是红会,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出了事也找不到他们头上来。 “那就多谢孙先生仗义出手相助了!时间不早,我这就回去等候孙先生的好消息。”麦斯作势欲走。 孙逸呵呵一笑。“哎,别急,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我们红会帮了麦斯先生的忙,那麦斯先生这边的诚意?” 麦斯眉头皱起。“孙先生,说句真心话,要不是我牵线搭桥,孙先生恐怕买不到好武器。” 孙逸道:“一码归一码,我可不信麦斯先生没有回报。” “孙先生想要什么?” 孙逸道:“咱们的生意可得好好谈上一谈,之前是三七分成,但现在近半年过去,我红会为维持付出的成本实在太大,这个比例如今再看,稍微有些不合适,不知道麦斯先生您这边怎么想?” 麦斯一听就跳脚了。“孙先生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实在人,因为约翰这件事,就想着敲竹杠不成?” 孙逸道。“怎么会是因为这种小事?我都说了,是因为维持半年付出的成本太大,麦斯先生也要为我这个当家人考虑考虑,手底下多少兄弟等着吃饭?” 麦斯冷笑。“听孙先生的口气,莫非想要倒过来?我三你七?” 孙逸道。“哪里敢有这种想法?麦斯先生多虑了,我看咱们两方五五分成是最好的结果。” “不可能!” 孙逸道。“那这可就难办了,迅儿,你下去吧。”孙逸突然将话头转到孙迅身上。 麦斯见此眼里颇有些急『色』,面上却不动声『色』。“孙先生欺人太甚了!” 孙逸闻言招招手让孙迅别走,麦斯眼底这才松下不少,“为了红会手底下的弟兄,六四可好?” 麦斯咬咬牙不答,孙逸反而得寸进尺。“我同时希望,麦斯先生的法国朋友,能有一个相对公道的价钱。” 思绪良久,麦斯冷冷吐出。“如果事情不成,一切免谈。” 孙逸道。“免谈是不可能免谈的,事情成了,希望麦斯先生不要违约,若是不成,公道价钱不能少。” “哼!”麦斯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麦斯远走,孙迅凑上前,“义父,这样把他气走了,是不是不太合适,我们红会这边毕竟还需要牵线的人。” 孙逸道:“迅儿,你可别看他生气,多半是装的,为父说是手下兄弟要吃饭,实际上还是靠你出力。” 孙迅一愕。“我?” “没错,就是你,关键在于你能不能杀掉约翰,杀了的话,刚刚我所提的一样不落。” 孙迅仍不得解,孙逸笑道:“他们这些洋人,就算是心里想了千遍万遍,也没有胆子敢去杀约翰,盖在头顶的天空经历千年,早已成了无法突破的铁壁,教廷对他们来说,就是这天。” 孙迅突然笑出声。“我命由我不由天!” 孙逸亦笑,“他们的字典里,可没有这七个字,敢这么说的,早已经上了火刑架。” 父子两人畅意大笑,片刻,孙逸问道:“迅儿,为父推你上前,可有不满。” 孙迅跪地。“义父救我危难,与我荣华,现今一件小事,怎会不满?” 孙逸抚『摸』他头。“好孩子,可有把握?” 孙迅道。“三日过后,孩儿去亲探那约翰虚实。” 第74章 浪子回头只为他 孙逸满意点头,两人再谈片刻,手下来报,关于佛山城里李少爷,孙迅顿时面有急『色』,孙逸看在眼里,直叹这孩子染上古人之好,但转念一想,也未尝不可,总比沉『迷』美『色』要好,释怀不少,便让孙迅回去。请百度搜索 不久孙迅便回到佛山城内,大步入了府上,只见李种霍廷恩两人坐在院中。 李种面上带着劝解神『色』,在旁不知说些什么,霍廷恩则是面『色』沮丧,不时摇头,好像不想听李种多劝。 李种柔声道:“廷恩,明天就是除夕了,你离家这么久,不想回去看看嘛?” 霍廷恩目光闪躲。“不了,能跟小种生活在一起我就很开心。” 李种道。“和廷恩生活在一起我也很开心,不过呢,你爹一定也很担心你。” 霍廷恩一个劲摇头。“不要和我说这种话了好不好,小种,他们说不定已经回津门了。” 李种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帮霍廷恩揭开心结,大半年的相处,李种已经了解彻透了霍廷恩,这让他心中分外的心疼,现在他正在做着努力,让霍廷恩能够鼓起勇气,和自己的父亲不再敌视。 见孙迅开门,李种喜道。“霍师傅他们还在津门呢……小迅,你回来了,你消息灵通些,和廷恩说说。” 孙迅眼底神『色』稍稍变换,走到李种身边贴着坐下,李种虽然有些脸红,但也没挪开。 两人亲密坐下,看得霍廷恩心中分外难受。 大半年来李种为霍廷恩疗伤,他的心已经缓慢复原,那在霍廷恩心中认为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也神奇的出现合拢,霍廷恩渐渐明白了家庭的重要『性』,他心中或多或少有些悔意。 而对改变他这一切的李种,霍廷恩心中的感情无需多言。 不知多少个夜晚,他想赶走孙迅,让小种只陪伴他一人! 可现实,却是这般的残酷,自从孙迅改变策略,霍廷恩已然再无『插』足的机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种和孙迅一步步升温,自己和小种却止步于好朋友的地步。 霍廷恩甘心吗?他肯定不甘心,但不甘心又如何?他谁都比不过。 他不如霍廷恩交口称赞的李西来,不如发奋刻苦眼里只有武道的陈真,也不如眼前的孙迅,他只是个心里伤口遍布的普通人罢了,除了一颗心,他再没有其他。 霍廷恩脑袋里『乱』糟糟的,这时,孙迅开口了。“小种说得没错,霍师傅一直在津门未走。” 霍廷恩嗫嚅道。“是吗?” 李种站起身,望着眼中黯淡的霍廷恩。“是的,廷恩,霍师傅这大半年一直在找你,找不到他不会回去的。” 霍廷恩无所谓一笑。“他找我,八成是想教训我一顿才算出气。” 李种皱眉道:“廷恩,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小迅你说说。” 孙迅站到李种身旁。“没错廷恩,你在府上可能还不知道,霍师傅现在住在佛山黄师傅家里,大半年从来没闲过,我听说前几个月为了找你,他还向陌生人下跪乞求。” 孙迅所言,大都是黄府下人传出,他也不管是真是假,反正说出来就行了,孙迅心中算盘打得叮当响,现在似乎有曙光,能够让这块臭烂泥离开小种。 思及得意处,孙迅心中说不出的高兴,终于能让这废物离开小种身边,最后的胜利者还是他孙迅。 越想越高兴,孙迅不由有些忘情,伸出手便揽住李种腰肢。 听到孙迅的话,霍廷恩心中悸动阵阵,他的父亲,那顽固的铁木,竟然会为了他向陌生人下跪?真的吗? 霍廷恩来不及多想,却发现孙迅揽住小种,不由面『色』一变,心中苦涩莫名。 “小迅,廷恩在呢。”李种自然是羞涩挣开,孙迅干笑一声,连低声道歉不止。 话语声微弱,却传入霍廷恩耳中,让他本就苦涩的心湖,更上一层楼,小种说他在是什么意思?难道只要他不在,孙迅就能搂住小种,甚至抱到腿上? 悸动之余,浓浓不甘夹杂嫉妒与恨意混入心湖,若是换做往日,霍廷恩说不定已经动手打人。 可现在的霍廷恩,却只是复杂一笑。“小种,你想让我怎么办?” 犹如深陷地狱等待救赎的罪人,霍廷恩面上虽是带着微笑,李种却感受到那心湖中万般的繁杂。 离了孙迅,靠近霍廷恩坐下,李种拉住他手。“廷恩,回去看看吧,不要让霍师傅太担心了。” 见到小种和霍廷恩亲近,孙迅心中大怒,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想到霍廷恩即将离开,他暂且艰难忍住。 孙迅勉力扯了扯嘴角,煽风道。“廷恩,你离开霍师傅这么久,明天就是除夕,也该是团圆的时候了。” 霍廷恩不禁靠在李种肩膀上,竟是作小女儿之姿,哭泣出声,李种微微一愣,旋即安慰轻抚霍廷恩脑袋。 孙迅牙齿咬的咯咯响,他赶紧坐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冲动,导致一切功亏一篑。 霍廷恩哽咽着。“不会的,小种,我知道他,见到我肯定什么都不会说,只会打我。” 李种柔柔道。“不要太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霍师傅看到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打你?” “真的吗?”霍廷恩两眼含泪,眼中六分希冀,四分怯怯,李种只看到表面,重重点头以安抚霍廷恩内心。 “绝对是真的,你不要伤心也不要害怕,一定会有好结果,廷恩,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 霍廷恩闻言,离开李种肩膀,将藏在眼底的十分不舍,压在心湖之中。“嗯,我明天回去。” 一旁坐着的孙迅听到这话,恨不得蹦起来宣泄心中狂喜,平息片刻,孙迅道。“恭喜你,廷恩,我提前祝你们一家团圆。”孙迅面上尽是真诚,心中满溢解脱。 霍廷恩似乎也是看开了。“孙迅,这几个月给你造成了不少麻烦,在这里谢谢你,我离开后,希望你能好好和小种生活。”霍廷恩说的似乎是真心话,可一点苦涩无论如何挥之不去。 孙迅察觉到那苦涩,心中冷笑,你这个废物总算走了,等过段日子,老子再找你算算总账。 孙迅道。“我自然会照顾好小种,而你是小种好朋友,自然是我孙迅好朋友,一点点小事,哪里用多提。” 李种脸有些发烫,一是为霍廷恩终于揭开心结,二当然是两人不着边际的话。“你们说什么呢?我又不是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哪里要那么多照顾?” 哪知两人目光投注过来,霍廷恩眼里痴痴的,压抑在心底的不舍突然不再掩饰,让李种难以直视。 而孙迅,不用言语,那双仿佛在表达意思的眼睛,已经立下不知多少誓言,他将照顾李种一辈子,十辈子! 李种连偏过头。“别看我了,今天是廷恩的好日子,咱们一起好好为廷恩高兴高兴。” “应该的,应该的。”李种默然,孙迅连不迭答应,便下令下人迅速运作,奉上一席精致的菜肴。 这夜,李种孙迅小酌几杯,霍廷恩却喝了个酩酊大醉,朦胧间,似乎是小种扶他入房门。 恍惚间,似乎是靠近床榻,小种要走,他拉住小种的手,尽诉衷肠,说得小种面红耳热。 自己一见,一时间情难自禁。 仿佛听到这冒犯之语,小种忙要挣开,哪只他喝酒过后,手劲大得吓人。 小种挣脱不开,他欲要拉入胸膛,却依稀看到小种脸上急到要哭的泪痕,自己心神仿若受创,惨然一笑。 小种踉跄退开,看到他脸上的苦涩,好似小步上前,于他面颊上留下某些东西。 他似乎满足了,浑噩似要睡下,却听到门外有人冷哼,小种离开,和门外之人说了几句,异声方止。 睡梦中,霍廷恩做梦了,他仿佛穿越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李西来,没有陈真,没有孙迅。 只有霍元甲,霍翠翠,和小种。 他的生活很幸福,霍廷恩理解他,对他关爱有加,翠翠也是和他关系很好的亲妹妹,非常喜欢他。 而李种,两人在月亮下立下誓言,一辈子也不分开,要一起生活,直到慢慢变老。 房间里的霍廷恩,嘴角缓缓勾起,他很开心,因为梦很长,霍廷恩不知过了多久。 只知道,若干年后,自己老了,旁边躺着须发皆白的小种,两人都接近大限。 虽然没有子女送行,却都安详的闭上眼睛。 一觉,天明。 霍廷恩懵懵懂懂睁开眼睛,除了酒意让他后脑隐隐作痛,难以汇聚精神外,还有昨夜那完美的梦中人生,让现在因为醒了,而失去那份美好的霍廷恩茫然不已。 “都是假的吗?”霍廷恩喃喃自语。“我不信。”霍廷恩复又闭上眼睛,却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到那份感觉。 李种进了门。“廷恩,起床了,咱们早上出发。”李种精神爽利,笑眯眯的看着霍廷恩。 霍廷恩目光闪躲,讷讷应好。“早饭做好了,快点起床一起去吃吧。”李种离开,霍廷恩木讷的穿起衣物。 桌上,孙迅满脸笑意,不难想象他心中心花怒放,才有这发自真心的笑容。 霍廷恩目光呆滞,一口一口扒拉着香粥,李种见了,安慰道。“不要怕,我和小迅送你去。” 霍廷恩点头,很快,早饭吃完了,三人一起上路,路上,李种不时说些话题,转移霍廷恩注意力,想让他不要太在意心中胆怯,霍廷恩却如木偶般,只是定定的应着。 孙迅满身轻松,终于甩掉这又臭又粘人的废物,这种时候,他也不吝啬帮着李种,两人一齐上阵,话语贴心。 走到半途,霍廷恩脚步突然顿住。“小种,你们回去吧,就让我一个人走好了。” “廷恩,没事的……”李种刚说一半。 “好啊,廷恩,你是个男子汉,不要畏首畏尾,再说霍师傅毕竟是你爹,我敢保证,你只要喊他一句,什么隔阂都不会存在。”孙迅连大声道。 霍廷恩低声道了句谢谢,李种还有些担心的抓住他手。“廷恩,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的!咱们要对廷恩有信心。”孙迅大步上前。 霍廷恩心中翻涌不停,他知道,现在要和小种分开了,一时间似有千言万语欲要倾诉,他反握住李种的手。 “小种,我……就要离开了,昨天晚上,似乎对你说了不应该说得话,我……” 一旁孙迅闻言杀意暴涨,而李种一听,脸蛋桃红。“我什么都不知道,廷恩,回家吧,以后记得来佛山看看我,我也会去津门看望你的,咱们三个人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霍廷恩狠狠点头,却欺身上前。 李种身子一僵,任由霍廷恩抱住。 “小种,我不会忘了你。” 说罢抹掉眼泪,大步而去。 望着那萧索的背影,李种心中极为失落,孙迅连上前拉住他手。“小种,廷恩没事的,外面天冷,咱们早些回去吧。” 心中却在冷笑,还想来看李种?过几天就跟义父说说,离开佛山这鬼地方。 李种自然不知道孙迅内心想法,轻嗯一声,两人也缓缓离开。 霍廷恩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黄府,众伙计早已经回家过年了,让门外并未有人踪,霍廷恩搓了搓手,走近门前。 敲门许久,方有人出,是位陌生人,依旧在黄府未曾回家的下人,下人狐疑的望了霍廷恩两眼。 这都大年三十了,家家团圆的日子,万不会随意走动,要串门也不是今天,得等到明天初一才是。 “你是哪位?”下人瞄了眼霍廷恩,也不像乞丐,旋即礼貌问道。 “我找霍师傅。”霍廷恩勉强笑了笑,那下人一惊,这少年和霍师傅有几分相像。 压下心中怪异,下人请霍廷恩入内,一到前院,便看到李西来翠翠两人坐着闲聊。 两人同样发现外人,抬头一望,翠翠嘴巴大张,简直难以置信。 李西来眉头微皱,这小子怎么自己回来了,看上去衣服完整,面『色』红润,似乎没怎么受苦的样子。 下人看两人神『色』,忙退下。 霍廷恩走到两人面前。“大师兄,翠翠。” 不说不要紧,这一句话听在耳里,李西来先是一愣,旋即大惊失『色』。 第75章 苦海无边怎回头? 这小子中邪了!“翠翠,去叫师傅出来。”大惊之下,李西来让翠翠先离开。 李西来站起身,仔细端详眼前面带微笑的霍廷恩,仿佛发现新大陆。 竟然开口叫他‘大师兄’,这不是中邪,还能用什么来解释呢? 霍廷恩尴尬笑着,李西来除了啧啧称奇,心中暗道一声可惜了一个好苗子,就这么毁了,真是老天作孽。 不一会儿,一伙人呼啦啦冲出来,霍元甲嘴上还有油光,他正跟黄麒英父子吃早饭呢。 李西来默然不语,退到一旁,霍元甲当先而出,眉头紧皱望着儿子。 “爹!”霍廷恩叫唤一声。 “你回来了?”霍元甲向前走了两步,却又止住脚步。 殊不知霍元甲心中,已如四海之水尽皆倾覆,滔天洪水让他再迈不动一步。 众人俱皆默然无语,霍元甲目光一凝,发现霍廷恩不似受苦的模样。“你这逆子,还有脸回来?” 同为父亲的黄麒英面『色』微变,这种时候,霍元甲怎么说这种话? 正想去劝,斟酌片刻,却叹息一声,此乃是霍元甲家事,他没有理由掺和。 同样的,霍廷恩也是面『色』一变,“爹,我回来难道不好吗?” 霍元甲冷哼一声。“你跑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日子过得还不错?” 霍廷恩一听,后退半步。“没错,我过得确实很好,可以说是这辈子过得最好的半年!” “孽畜!那你回来做什么?”霍元甲怒不可遏,大步上前,右手高举,怒挥而下。 抽得霍廷恩那是在空中翻了两圈,才狼狈摔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霍廷恩捂着青肿的脸颊,狂笑出声。 ‘他似乎要回来了。’李西来微微点头。 霍廷恩冷冷盯了霍元甲一眼,踉跄爬起,头也不回的走向黄府大门。 黄家父子这边,黄飞鸿似乎被吓傻了,黄麒英终于忍不住。“霍师傅,不管他如何,你也不该这样处理啊!” 望着霍廷恩毫不留恋的迈出大门,霍元甲面皮跳动不止,更不答话。 黄麒英服了这个朋友,见霍元甲丝毫没有去追的意思,便朝李西来猛使眼『色』。 李西来何尝不明白?他立马就动身了。霍元甲道。“西来,你去干什么?让这孽障自生自灭。” 李西来低头称是,望了眼担心的翠翠,连跟了出去,黄麒英这时拉住霍元甲。“咱们去里面。” 好歹拉着霍元甲进屋,黄麒英驱散几个看戏的下人,也让黄飞鸿等小辈出去,自己劝解起霍元甲来。 霍廷恩于寒风中急奔,很快,非常快,拉黄包车的都没他快,老爷车也不会比他快。 据说速度到达一定程度,就能逆转时空,回到过去,霍廷恩想回到过去,让霍元甲和他娘**时把他『射』在墙上。 今天的风冷,很冷,透骨的冷,穿过层层温暖的蚕丝衣物,一直吹到霍廷恩的肌肤上,更吹进了血肉,吹进骨头里。 据说气温到达绝对零度,一切的一切都将被冻僵,霍廷恩想要那种境界,冻僵他的脑袋,冻僵他的思想。 但那都是霍廷恩想要的,现实给了他重重一锤,他不能回到过去,他的脑袋也没有冻僵,他还在思考。 思绪让霍廷恩的心很痛,痛到他想哭,可他哭不出,他或许已经忘记怎么哭了,也有可能就是死活哭不出来。 所以霍廷恩在狂奔,他不能停下来,生命在于运动,他怕自己一停下来就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双腿的肌肉在鸣颤,它们已经坚持不住了,可霍廷恩哪里管得了它们的死活? 于是追风少年霍廷恩,诞生了,跟在后头的李西来心中讶异,不愧是追风少年,他跟着都有些吃力。 初生的追风少年很弱小,他两腿一软,李西来听到一声脆响,声响传来之时,霍廷恩躺在地上。 可追风少年不会这就么屈服,霍廷恩两只手扒拉着冰冷的地面蠕动,他还能跑,因为他是追风少年。 李西来四处一望,跟到个陌生的所在,霍廷恩想要进去的地方,似乎是一处宅院,李西来暂且隐于暗中。 “哈哈哈哈哈哈!”追风少年又狂笑出声,他虽然为了追风,小腿骨折,但他的意志让李西来为之侧目。 “你未曾变!我为何变?” 追风少年不羁狂吼响彻寰宇,让老天爷都忍不住为他加点料。 瞬息之间,乌云压顶,暴雨倾盆而至。 黄豆大的水珠连绵不绝,足有万亿之数,敲击着街道上坑坑洼洼的青石,发出哗哗啦啦不绝于耳的爆豆声响。 李西来瞬间就湿透了,明劲小成的他稍微感觉一丝寒冷,但追风少年依旧半抬着身子,似乎感受不到丝毫的寒冷,他直视着天空模糊的乌云,不顾雨珠入眼的干涩,倔强的挺着身子,仿佛接受一场彻彻底底的洗礼。 宅院的门开了,李种孙迅撑着伞,见到外头倒在地上的霍廷恩,李种眼中一惊,连扔了伞去抱起他。 孙迅见此面『色』阴沉,暗处的李西来同样心中大愕,是小种! 当李种扶起霍廷恩时,云收雨歇。 追风少年哭了,其实他根本不想哭的,但不知为什么,一股暖流不知从哪里涌出来,驱散了一点他心里的寒意,让霍廷恩感到了温暖,也让他突然想哭了,他终于哭出来了。 李西来看得莫名其妙,霍廷恩跟小种有关系,还有那门边的小子?红会的?正好! 李种扶着霍廷恩进去了,为他温柔的擦拭身子,换了衣服,哄疲惫的追风少年入睡,孙迅面『色』铁青的看着。 做完这一切,两人回到厅中,孙迅颇为不悦。“小种,廷恩又回来了,看来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顺利。” 李种目中含泪,他纵然不知霍廷恩遭受了什么,单看他骨折小腿,便知不是什么好结果。“是我的错。” 孙迅见此,愤恨之余,也骂生了波折,现在该如何是好?霍廷恩又跑回来,难道他还一直忍着? 两人默然时,外有手下来报。“少爷,外面有位公子说来拜访。”孙迅不胜其烦。“不见不见。” “谁要你见?小种,好久不见!”李西来早已是大步而来,身后跟着几名怒气冲冲的手下。 “西……西来?”李种脸上的忧伤顿时少了许多,而孙迅听到李西来声音,也没心思管霍廷恩这小事。 他心中不安的情绪,一时升到了极点,本想等霍廷恩醒了,悄悄送过去,谁知道李西来跟了过来! 李种跑了过来,那几名跟随的手下面面相觑,哪里还敢发作,连走了。 李西来拉住李种的手,仿佛顺理成章,李种毫无抗拒意思,看得孙迅心中怒火不知胜过对霍廷恩几倍。 李西来关心道。“小种,你长大了许多,看来这些日子没有受苦,那我就放心了。” 李种轻嗯一声,心里十分满足,但他不敢抬头,因为他心里还有些不相信,就这么简简单单见到了李西来,一时对霍廷恩的担心都消散了一些。 孙迅哪里还能沉默,他也走上前,冷哼一声。 李种顿时回身,面『色』通红。“小迅,这是西来,你印象可能不深,以前我们……” “我知道,李西来!”孙迅毫不掩饰,咬牙切齿道。 李西来略微扫了眼敌意不加掩饰的孙迅,手一挥,让李种站到身后。 李种心中虽然有些奇怪,但今天再见西来,似乎感觉他有了很大不同,站在他身后,自己十分有安感。 “当初没杀你孙迅,你小子还长出息了,不仅当上红会头头,还把我的屠神枪术学到手。” 身后李种不好意思道。“西来,是我教给他的。” 孙迅胸口一痛,竟然说‘他’,小种不叫他‘小迅’了! 李西来道:“我知道,小种,一定是这小子欺骗了你,从你手里面把屠神枪术骗到手!” 李种连解释。“不是的,西来,是我情愿教给他的,对了,西来,你说小迅是红会头头,怎么回事?” 孙迅一惊,李西来则是一愣。“小种,你不知道红会?” “没有,小迅没有跟我说过。”李西来不纠结屠神枪术,李种还高兴呢,哪只下一句话就是一盆凉水。 李西来道。“红会是反贼,在南方无恶不作,还记得那伙人贩子么?红会就是幕后黑手,这小子是红会的统领,貌似地位不低。” 李种难以置信。“西来,真的?” “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李种茫然转向孙迅。“小迅,为什么这些你没有对我说过?你在做坏事?这一年多你做了多少坏事?” 孙迅咬咬牙。“小种,我……” 却不知如何解释,这是事实,任他如何巧辨亦无用,更何况是李西来说出。 李西来道:“废话少说,红会的孙逸黄刚现在何处?老实说出来,看在小种面子上,我可能饶你一命!” “孙逸黄刚?” 李西来目光冷厉。“我的仇人,一群土鸡瓦狗居然胆敢觊觎光子!” 一提到光子,李种眼中一黯,李西来未曾发觉,依旧紧盯面『色』颓废的孙迅。 片刻,孙迅还不开口,李西来的耐心正消磨。 “小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才给红会卖命,不然看你受苦,我……” 孙迅憋了许久,就说出这种话,李西来眉头直皱,他们不再一个频道上? 李种听了,却不接受。“做坏事得来的好日子有什么用,小迅,你醒醒吧!” 李西来还不知道几人复杂的关系,但孙迅的话让他心里怪异莫名。“小种,你魅力还挺大。” 李种顿时羞红了脸,看得孙迅额头青筋猛跳。 瞥了眼孙迅,李西来道:“给你十秒钟时间。”孙迅心中一紧,他如果卖了孙逸,一切都将离他而去。 李西来可不管孙迅怎么想,他望着李种。“小种,现在我已经不是从前,跟我走吧。” 李种心中一喜。“西来,你……要带我走吗?” “那是自然,我李西来又非狼心狗肺之人。” 刚入这世界时,有多么艰难,李西来不曾忘记,李种对他的大恩,只会比张守玄更重。 孙迅怒发冲冠。“混蛋,休想把小种从我身边带走!”李种一听,喜意消散几丝。 李西来不悦转过头。“我和小种说话,你没事『插』嘴作甚?” 李西来不知自己一语碰到孙迅心中最不愿发生的事,这一句话,彻底粉碎了孙迅的城府,甚至粉碎了他的心智,孙迅已经无法思考,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李西来带走小种! 瞬息拔枪,孙迅眼中只有决绝,他扣动扳机,感觉使出平生最强的一枪,就差一丝,『摸』到真正的神枪术! “小迅,不要!”李种挡在李西来身前。 孙迅一见,眼底决绝尽散,愤然大呼。 “不要!”然而,枪子已出,他如何能返? 一瞬间,孙迅想了许多,如果他为了挽回李种,却亲手打死了李种,那他该做什么弥补? 他做不了什么,也许只有一死罢了…… 李西来摇摇头,一发弹闪就敢猖狂?这种关头下,李西来还有余力,他拉住李种的手,示意他无需担心。 乌绝甚至都不用出,李西来伸出两手,轻易接住那普通手枪『射』出的子弹。 李种讷讷道。“西来,你变得好厉害。” 李西来哈哈一笑,扔掉枪子。“当然了,还有更厉害的!” 孙迅大松口气,李种没事!正喜悦间。 “你敢拿枪『射』我,也尝尝我的枪子!” 李西来并不想出乌绝,他拿出把备用的普通手枪,目光一厉,枪口直指孙迅。 杀意笼罩身,孙迅惨然一笑,他跟李西来差距太大了,或许之前没有感觉,但现在,被那枪口指中,除了死,他不会有第二条路可走。 不甘的望了眼李西来,又柔柔的望了眼李种,孙迅发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小种,没能和你共度余生,我真是不甘心呢。’ “别,西来,不要杀小迅,他肯定不是自己想要做坏事的。”李种拉住李西来手臂恳求。 “这小子尽说些借口,小种你别被他骗了,学了我屠神枪术,哪里不能过上好日子?非要攀附红会?” 李西来又不是傻子,屠神枪术。 枪术两层,无虚、百中。 枪斗术两层,对弈、弹闪。 孙迅虽然没练到后面的神枪术千叠。 现在练到枪斗术弹闪,足以匹敌普通明劲师傅,哪里还过不上好日子? 第76章 大彻大悟 李种神『色』一哀。“西来,我相信小迅心地是善良的,你别杀他,我跟你走。”孙迅默不作声,牙根却溢血。 李西来面『色』古怪。“小种你这说得什么话?搞得我好像拆散你两人一样,难道说我杀了他,你还不走了?” 李种一个劲摇头,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最后只能恳求。“求你了,西来,饶小迅一命吧。” 李西来也是无奈,他自问铁石心肠,但世上总有几个能说动他的人,李种算是其中一个。 “看在小种面子上,饶你一条狗命。”李西来闷闷收了枪,李种脸上有些喜『色』。 李西来有自己的考虑,孙逸黄刚他绝对是必杀的,因为这两人觊觎过光子,罪不可恕。 借由孙迅此人,有可能找到那两人,不过现在有李种的原因,李西来暂时不对孙迅出手,可不代表他善罢甘休,等会将小种霍廷恩送回黄府,再来『逼』问孙迅两人下落不迟。 李西来收枪,望了眼内府,见霍廷恩不知何时站在梁柱后,一言不发看着几人。 那无神的眼睛,似乎看到方才一切。 微微一笑,李西来先去提回霍廷恩,这时候的追风少年十分安静,就任由李西来提着,丝毫不见抗拒。 “廷恩!”李种担心的望了眼霍廷恩。 霍廷恩粲然一笑。“小种,咱们回去吧。” 李西来一愣,不知这追风少年心里又出了什么『毛』病,笑得还真是灿烂,难道也是因为小种? 一手提着霍廷恩,李西来还佯装气力不继,不时手臂下沉几分,让霍廷恩的痛脚触到地面。 霍廷恩脸上毫无异『色』,倒是让李西来暗忖。‘莫非是一骨折就麻了?感受不到痛?’ 同时拉住李种,李西来便转身走向大门。 走时,李种由李西来拉着,临近大门,他回头一望,眼眸的神『色』,似乎是让孙迅好好生活,他会回来看他的。 李种朝着孙迅微微一笑,面上有些忧愁,似乎是将和孙迅分离所产生,同样不乏喜『色』,是和李西来相逢导致。 孙迅同样微微一笑,但李种看不明白,这微笑背后代表着什么? 直到孙迅举起手中的枪,李种瞳孔一缩,小迅还是想杀西来?为什么?他们两个不能和平相处吗? 挣开李西来的手,李种挺身,然而下一幕,却让他呆在了原地。 枪口缓缓反转,孙迅并未指着李种,他不可能指着李种。 也没有指向李西来,那是找死的动作。 同样没有指着霍廷恩,这种关头霍廷恩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让他用枪指着? 孙迅指着自己,下颌,枪子一出,弹丸必定逆袭而上,搅浑脑浆,从脑顶破出。 孙迅从未想过,被人用手枪贴肉指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用枪贴肉指着自己是什么滋味?他更没有想过,李种离开他,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现在,孙迅部知道了,尤其是后者,他明白,李种这一走,恐怕他再也没有可能见到。 李种急了。“你这个傻子,还不把枪放下。” 李西来错愕回身,见到孙迅用枪指着他自己,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这都是些什么人? 怎么脑子傻了?闹『自杀』了? 孙迅笑了,他笑得很开心,事实证明,他在李种心目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或许不如李西来,但也够了。 孙迅笑了,他闭上了眼睛,笑容十分安详,他手指也动了,李西来能看到那扳机,稍稍凹下去几厘。 李种疾步上前,抢过孙迅的手枪,满脸怒容。“你要干什么?” 孙迅一笑,“小种,你别管我,我不会做傻事的!” 李种胸口大起大伏,显然是气极了,李西来走近。“小种,管他做什么?早死早超生。”说罢拉住李种。 “西来,放开我!”李种十分强硬的挣开,倒是让李西来颇为无趣。 李种按住孙迅双肩。“小迅,你能听见吗?你为什么要去寻死呢?好好活着不好吗?” 孙迅垂下脑袋。“我不能没有你……” 李西来眉头一皱。“真没必要管他,小种咱们走吧,他要死要活是他的事,我们也不算害了他。”便又拉住。 没成想孙迅点点头。“是啊,小种,和李西来回去吧,这样我也会很开心的。” 李种无助的坐在地上哽咽,李西来扫了面带和煦笑容的孙迅一眼,俯身扛李种在肩上,便走向大门。 背后孙迅朝着李种微笑,复又捡起那把丢下手枪,看来他死志已决。 啜泣的李种看到孙迅枪口再度对准下巴,万般心绪涌入心湖,终于禁受不住,闷哼一声,一口猩红随之洒落。 李西来闻到血腥味,忙将李种放下,却只看到他眉头紧锁,陷入昏『迷』之中。 寻死的孙迅同样面『色』一变,放下枪大步走来。李西来不悦道:“滚远点。”孙迅恍若未觉,硬是走上前。 见李种昏『迷』,孙迅呆在原地。 一直沉默不语,安安静静被提在手上的霍廷恩突然发疯,手脚并用攻击李西来,甚至就连他那只骨折的痛脚也动员起来,一脚一脚踢在李西来身上给他挠痒痒。 李西来正郁闷呢,孙迅也双目赤红扑来,两人似乎约好的一般,将李西来视作共同的仇敌。 李西来随意拍倒孙迅,又抽了霍廷恩几巴掌,好歹让两人老实点,他心中暗忖‘真是两个神经病。’ 正想扔掉霍廷恩去抱李种,远方传来杂『乱』脚步声,李西来隐约听见是黄麒英一众赶来。 暂且先出了门,片刻,李西来提着浑浑噩噩的霍廷恩迎上众人,见李西来带人而回,黄麒英松了口气。 来人是黄麒英父子和陈真,却并未见霍元甲到来,将霍廷恩交给黄麒英,李西来说了几句,几人便回去。 李西来返至孙迅府上,刚才的两人不见踪迹,下人也消失无踪,沉眉搜索一番,发现卧房里的暗道。 心头隐有火苗,行至太极门分部,告以张英合名义,让众弟子动员部关系,搜查李种下落。 郁郁不乐回了黄府,欲进厅,却有下人拦住,李西来偷偷一看,顿时诧异莫名。 霍元甲厅中端坐,霍廷恩跪伏余地,手捧清茶。“爹,是孩儿错了,请您原谅孩儿。” “你这逆子,现在知错了?”霍元甲允自冷笑,未曾正眼瞧霍廷恩一眼。 “孩儿知错了,求爹给孩儿一次机会。”霍廷恩低声下气,捧茶上前。 霍元甲还不接,一旁黄麒英连劝,霍元甲这才喝了茶。“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是!”霍廷恩低眉顺眼,顺从的跟下人下去了,霍廷恩走后,黄麒英道恭喜,“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霍元甲面现欣慰笑容。“算他没白费我一番苦心,日后争气些就好。” 李西来走到后面房间,正遇上四人,霍廷恩居然和几人礼貌打招呼。 霍廷恩面容和煦,“二师兄,翠翠,还有这位……”黄飞鸿好奇望来,同时报出姓名。 霍廷恩有礼的叫了一声,黄飞鸿回礼,这时陈真道:“三师弟,你回来真是太好了。”霍廷恩一笑。 翠翠怯怯的望了霍廷恩一眼。“三师兄?”霍廷恩笑容不变,伸手欲『摸』翠翠脑袋。翠翠下意识往后一退。 李西来走出。“霍廷恩?”霍廷恩收回手转过身。“大师兄。” ‘大师兄’这三个字叫得十分自然,比两个时辰前他刚进门见到李西来时,还要顺畅不少。 可两个时辰前,霍廷恩被霍元甲骂出黄府,追风之景历历在目,别人或许没看见,李西来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李西来将他带回来,未曾劝解过一句,反倒让霍廷恩心里面想通了? 细细端详眼前霍廷恩,两人目光相对不过片刻,霍廷恩垂下头。“我先回房了。”便自回了。 李西来一『摸』下巴,事出反常必有妖,霍廷恩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彻悟?思索一番,翠翠拉住他。“哥哥,三师兄好像变得不一样了,翠翠都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高兴。” 几人来到前院,黄飞鸿本想出去串门,不过今天大年三十,日子特殊,只得窝在家里。 陈真倒是不管什么初一十五,即使是大年三十也要练武,而李西来翠翠,则是在前院椅子上坐下。 此时已是下午,半空中艳阳高照,翠翠捂住眼睛偷偷抬头,嘟囔着。“好大的太阳,今年怎么不下雪。” 李西来哈哈一笑,黄飞鸿也跟着一笑。“佛山不会下雪的,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佛山下雪。” 翠翠不解道:“为什么啊?”李西来一听,便解释了一番,翠翠听了,满脸好可惜的样子。“翠翠好想和哥哥玩雪呢。”李西来『摸』『摸』她小脑袋。“我也喜欢和翠翠玩,霍廷恩找到了,咱们早些回津门,应该能赶上。” 想到能玩雪人,翠翠高兴起来,黄飞鸿『插』嘴道。“西来,可别急,再过七八天是我和十三姨订婚的日子,说什么也不能早走了。” 翠翠嚷嚷道:“才不呢,翠翠要和哥哥早点回去堆雪人。” 李西来微笑点头,黄飞鸿道:“宴会上有好多好吃的,别怪我没提醒。” 翠翠一听就愣住了,低着头似乎陷入苦苦思索。 晚饭上,霍元甲表现十分乖巧,再不见以前一丝叛逆痕迹,霍元甲看他表现,虽是不语,心中显然十分满意。 翌日,晨曦破晓,李西来睁开眼睛,发觉较于昨日,气温骤降许多。 推开窗一看,李西来便愣住了,屋外竟有一层薄薄白雪。 进了大厅,黄麒英正与霍元甲讨论。“广东下雪,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可谓异象,难道是有人心怀大冤屈,又或是有异事将生?”两人谈论几句,不得其解,李西来上前见礼,便走到前院。 不一会,翠翠几人也出来了,骤然下雪,难免换上保暖的衣物。 翠翠上前道;“一定是翠翠想和哥哥玩雪,天爷爷知道翠翠心里想的,就下一场雪。” 李西来一看前院积雪,不足一寸厚,估计下午就将化尽,哪里够玩雪人,便应和着。 捏了捏翠翠小胳膊,李西来道:“穿的少了,不冷吗?” 翠翠指着脖子上的红绳。“有哥哥送的暖玉,翠翠一点也不冷,还感觉有点热呢。” 李西来微微一笑,翠翠便拉着他走向院中,当踩上那雪层,翠翠也发现了,雪太薄了,不好玩。 玩闹一阵,翠翠倦了,两人回了前院,这边黄麒英父子穿好新衣,准备过去莫府拜年。 黄飞鸿喜笑颜开,不必多说,黄麒英嘱咐几句,便离开了,黄府便留下霍元甲一众。 不久,霍元甲进了房间休憩,陈真去前院练武,李西来望向霍廷恩,霍廷恩温和一笑,便回了后院。 翠翠喃喃自语。“总感觉三师兄比以前更加不开心了。” 时间一转便来到大年初八,这日黄府宾客满座,盖因是黄飞鸿定亲的日子。 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黄飞鸿敞开肚皮喝起酒来,边上陈真眼里似乎有些羡慕,李西来推推他。“跟师傅说说,也给你讨个漂亮老婆。” 陈真脸一红,旋即摇头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女人只会妨碍我练武。” 李西来翻了个白眼,陈真还有这种觉悟,看来是做好了艰苦生活的准备。 黄飞鸿多喝几杯,旁边十三姨连劝,便有人出声。“这还没过门就心疼丈夫了,黄公子好大的福气。” 一番话说得黄飞鸿笑意上脸,十三姨羞红满面,黄飞鸿便举杯又要喝,门外传来一声道喜。 “偶听广东十虎之黄麒英师傅爱子订婚,特备下薄礼来贺。”来人轩昂之语让府内众人为之侧目。 但见府外走进几人,当先开路之人赫然是王蛇,李西来不用多看,便知是涴澜等人来了。 黄麒英也是知道涴澜大名,连忙迎上。“二阿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便将涴澜迎进。 众师傅见是涴澜,俱都心中微惊,黄麒英是广东十虎没错,但儿子订婚,怎会让远在京城的涴澜来贺? 黄家可没有这个面子,似乎知道众人不解,涴澜向同样纳闷的黄麒英解释道。“路过此地,正好碰巧。” 众师傅这才释然饮酒,席间涴澜不时望向李西来,他一点也不惊讶,早就知道霍家师徒在黄家。 喝了一阵,酒席散去,黄飞鸿也不管什么规矩,便跑到莫府去了。 第77章 鸦片 涴澜却没走,黄飞鸿知他可能有其他的事,便邀入厅内,涴澜先拱手。 黄麒英挥退下人,几人闲聊几句,涴澜道:“实不相瞒,此次前来确有要事,不知两位可曾有红会消息?” 两人面面相觑,涴澜果是为红会反贼而来,不过他们找了大半年,也未曾获知半分消息,俱都尴尬摇头。 涴澜便起身。“两位师傅都是我大清栋梁,朝廷自是信任,不过这并非小事,还请代为保密。” 两人连应下,涴澜道:“久未见李西来李兄弟,还请霍师傅代为转告,明日来我暂居的府上小酌几杯。” 黄麒英心中错愕,不过很快释然,霍元甲一家身在津门,定然和涴澜打过交道,李西来这种天纵之才,涴澜也不可能放任,应该是极想将李西来收入麾下。 霍元甲道:“二阿哥相邀,劣徒自是准时到来。”涴澜这便离开了黄府。 夜里,李西来正想涴澜来佛山的目的,不大可能是因为红会,应该还有他事,不然这种机密怎么可能让霍元甲等人知道?再想找他之事,李西来也不太清楚,难道涴澜知道他真实的实力? 想着想着,睡意袭来,『迷』『迷』糊糊间,李西来鼻腔中似乎钻入一股熟悉有陌生的幽香。 说是熟悉,盖因这香味难以忘怀,说是陌生,李西来已经大半年没有闻过。 猛然睁开眼,李西来谨慎环顾房内,心中一片哀鸣。‘难道白若也来了?’靠着床角,搜寻良晌,再无一丝异香,李西来不禁愕然,莫非他想见到白若,所以才出现幻觉,这怎么可能? 便又睡下,果然一夜过去,再也没有那份暗香,第二天起床倒是让李西来心中大为安定。 李西来依言去赴约,霍元甲叮嘱几句,说是要分清楚尊卑,不要冒犯了二阿哥,李西来表面应好,心中无语。 进了涴澜暂府中,他早已排好早饭招待,李西来入座,涴澜细细看了李西来几眼。 “李兄弟,一年没见,长得越发俊逸不凡。” 李西来呵呵一笑。“还行,倒是二阿哥没什么变化。” 涴澜笑道。“我能有什么变化?” 李西来道。“不过我倒有一件趣事。”便不再说,涴澜兴趣望来,背后站着的王蛇道:“李西来,有话快说,别在主子面前卖关子。” 李西来微有些不悦,瞥了王蛇一眼,登时让王蛇生出一股错觉,眼前的少年,再不是两年前那个柔弱的乞丐,而是一位手段通天,能轻易斩他的强者。 感觉来得莫名其妙,王蛇有些『摸』不着头脑,涴澜道:“是啊,李兄弟可别卖关子了。” 李西来道:“在佛山住了大半年,发现个红会的统领,和二阿哥长得倒是挺像。” 王蛇一听,微怒道:“胡说八道,二阿哥乃圣君亲子,凡俗百姓怎会相像?更何况红会反贼?” 李西来不恼,手一摊。“不信算了。” 涴澜道:“唉,王蛇,这有什么奇怪,天底下人这么多,生出个像一点不足为奇。”涴澜回身一望,王蛇低头称是。 李西来说的红会统领四字,涴澜可没忘,他问道:“红会的人,还是统领?李兄弟和他们打过交道?” 王蛇面『色』微变,李西来道:“没错,前几日恰好碰上,可惜我手底下出了纰漏,让他们给跑了。” 一说此事,李西来心中隐有怒火,明明很快就就能救出李种,没想到让孙迅跑了,虽然看上去孙迅不会伤害小种,可还是怪他一时疏忽,没想到那宅子里还有条密道。 王蛇道:“红会统领再怎么说,身边也该有几个好手,李西来你应该庆幸才对。” 李西来面『色』古怪,旋即佯装尴尬一笑,王蛇见此,不禁心中暗笑,自己刚才的错觉还真是可笑。 涴澜挥挥手。“好了,王蛇,你少说两句。”王蛇低头称是。 涴澜道:“李兄弟,王蛇是我护卫,大家也都是熟人,你可别生他的气。” 李西来道:“哪里哪里。” 两人便吃早饭,旁边王蛇站立,涴澜让其同座,王蛇摇头,说是奴才怎能上主子的桌,涴澜便不强求。 吃了一阵,李西来道:“恕我直言,二阿哥恐怕不是为红会而来,可有他事?” 李西来自爆出红会统领,涴澜只是简单问了两句,心不在焉的表情李西来如何看不出? 背后王蛇闻言眉头微皱,涴澜道:“确实是有别的事,李兄弟问起,本该告知,不过我多说两句,李兄弟如今在霍师傅门下练武,到了何种境界?” ‘原来没有看出。’李西来心中一想,道:“勉强健体吧。”涴澜没说话,王蛇不信望来。“净吹牛,两年前见你之时,不曾练过半分功夫,而入霍元甲门下不过短短一年,就能成为健体师傅?” 涴澜亦是面『色』一正道:“李兄弟,还请如实相告。” 李西来无奈。“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问我师父。” 涴澜道:“半分不假?”李西来点头。“半分不假!” 王蛇不信,大步而来,搭住李西来双肩,李西来忙收束自身劲气,现在他也差不多要突破大成,和王蛇一般,兼之证心劲气不知比王蛇精妙多少,想要瞒过他还是很轻松的。 片刻,王蛇面『色』一白。“这……”涴澜关心道:“王蛇,有何异样?” 王蛇脸上时红时白,最后愁然一叹。“这那里是勉强健体?明明就是快要突破明劲。” 涴澜心中一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李西来,此人不仅十分机灵,练武的天赋更是骇人听闻。 涴澜手下极多,自然知晓武者的境界划分,平日也和涴澜有过交流,俱说弱冠之龄能入健体,便已是天才,今生能稳入明劲,而像李西来这种十五六岁入了健体,即将突破明劲的人,可谓百年天才。 涴澜盯着李西来的目光中,有些异样神采。“王蛇,可是你感觉出错?” 王蛇幽幽一叹,走到涴澜背后。“并无错,估计再过二三年就将突破明劲。”想起刚才言语,王蛇只感羞惭。 见两人默然不语,李西来笑道。“王大哥乃是大成,何必如此?”王蛇勉强一笑,再不敢多说废话。 他这个大成不算什么,李西来这种天赋,十年之内必与他并肩,可王蛇哪里知道,十天之内,李西来或许就差不多了。 涴澜面上一改颜『色』。“李兄弟,是我之前无所察觉,现在我邀请你共行此事,可否?” 李西来一想,便道:“二阿哥请说,能帮上忙我不会推辞。” 涴澜点点头。“月前我本在京城,南方探子传来消息,不知哪国总商运来两船货物,要停靠在南方,我当即禀报父皇,父皇便命我暗中处理此事。” 涴澜说到最后,言语间尽是压抑的怒气,但他也并未说出全部,探子早将一切调查的清清楚楚,那鸦片是总商麦斯牵头,一干总商使力,目的地正是佛山! 李西来佯装不知问道:“是何货物,让二阿哥如此着怒。”涴澜冷冷吐出两字。“鸦片!” 李西来一听心中有数,麦斯贼心不死,还想着贩卖鸦片,但今朝不同往日,朝廷早知道鸦片的危害,已经有令杜绝,偏偏还有人胆敢剑走偏锋,牟取暴利。 李西来道:“哦?既然不知道是哪国总商,又不知运往何处,二阿哥为何直奔佛山而来?” 涴澜道。“李兄弟你有所不知,南方教廷主教便在佛山,没有人支持,各国总商万不敢再行此事,据我猜测,这事必然和大主教约翰有拉扯不开的干系!” 李西来道:“既然二阿哥有所谋划,等用上我李西来时,尽管差人来黄府便可,黄师傅和我师父想必也会为二阿哥添上一把不小的助力。”李西来也不将自己知道的尽数告知,便起身告辞,涴澜差人将他送出。 李西来走后,王蛇道:“主子,李西来所说有理,有圣君手谕,黄霍二人不失为一大助力。” 涴澜点头。“我自有计较,待明日见过约翰大主教再说。” 调查虽然完备,但其中有一事,不知那教廷的约翰是何想法,此人并未支持,却也并不反对,明天涴澜要去探探此人想法,若是暗中支持,恐怕这事得缓上一缓,从长计议。 次日一早,涴澜带着王蛇直奔佛山城中教堂,见到约翰,涴澜不禁感叹其姿容,两方报了名号。 约翰自顾自轻抿香茶。“原是二皇子,南北遥遥,不知二皇子此来所谓何事?” 约翰淡然神『色』,让涴澜眉头微皱,王蛇道。“放肆,小小外国……”涴澜一惊,他虽然不满,可不敢当面说出。“住口王蛇,约翰乃教廷大主教,我乃清廷二皇子,并无尊卑之分。” 约翰见王蛇发怒,心中一笑。‘神不欺我,东方子民大都酣睡未醒。’ 涴澜跟着喝了一口茶。“教堂装横分外华丽,这茶也是难得的香茶。” 约翰放下茶杯。“全赖信徒之力,让我等侍奉神的侍者,不至于流落荒野。” 涴澜道:“各国商会身为信徒,自然是出得起这份力,再怎么样也不能让约翰先生受苦才对。” 约翰微笑。“各行各业都有信徒,不分商会与百姓,只要心中虔诚,神都会知晓。” 涴澜道:“神知晓没错,不知约翰先生知不知晓?” 约翰不语,涴澜道:“我大清与各国早有条令,鸦片此物危害巨大,乃断送社稷之毒,可不知为何,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敢买卖鸦片?”涴澜紧盯约翰双眼,可他失望了,那双蓝眼睛里,并无一丝波动。 约翰摇头。“主的惩罚必降迅速降临,请二皇子回去罢。”涴澜心中冷笑,猜出八成,约翰估计也有『插』足! 涴澜离去,约翰入了教堂大厅,此时厅内空无一人,约翰面向耶稣受刑架,虔诚跪下。 默诵良久,约翰取下胸口随身佩戴之物,此物却是个缩小版的十字架,并且和厅中的有所不同。 暗灰『色』材质,不反『射』一丝光明,似乎佩戴时日太久,被约翰的汗水腐蚀。 更不是那么完整,直柱上方被人为削去一角,自耶稣的头顶擦着过去。 约翰将所配十字,放至教堂十字的身下,随着这十字离体,约翰身上气息涌现,若是李西来在此,便能看出,约翰体内有一股能量,似乎在明劲巅峰左右,原来约翰本身的实力,与格尔拉无二。 约翰默念圣经,缺一角的十字似乎受到感应,微微透出白芒,随着约翰由默诵到念诵,十字光芒越发柔和。 良久,十字一扫暗灰,尽是鲜亮的银『色』,约翰将它握在手心,轻声念叨。“主的审判必将迅速降临!” 与此同时,涴澜回到府上,正思考约翰意思,或许各国总商他可以动上一动,没什么大问题,可教廷的人,还是主教,就算他是二皇子,想要动此人,怕也是顾虑重重,千难万难。 涴澜发愁呢,没成想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下人来报,那两广总督郑兴文前来。 涴澜直皱眉,他来干什么?两广出了这种事还没问他的罪,自己倒敢第一步送上门来。 殊不知郑兴文心里也是颇为烦躁,本来一切顺顺利利,他女儿给镇亲王添了儿子,必然大得宠幸,哪料传来消息,镇亲王痴『迷』于一美人,对他生下儿子的女儿,不仅没有更加宠爱,反而较往日冷落许多。 郑兴文也是无奈,他总不能亲上京城发牢『骚』,只盼王爷沉『迷』一阵,早点醒过来。 而且郑兴文确实是没什么办法,他已经上了船,除了死不可能下船,唯一的希望便是镇亲王自己醒转。 至于鸦片的事,郑兴文怎么可能不知道?红会这边还有他暗中打掩护。 红会勾结外国人卖鸦片,一来攫取钱财,好为日后造反积累资本,二来也能使清廷焦头烂额,努力削弱清廷。 事到如今,一切步入正轨,可不能让涴澜坏了事,郑兴文已想好说辞,压抑住心中烦躁,大步而入。 第78章 主的审判必将迅速降临! 涴澜迎。请百度搜索“郑大人。”郑兴见礼。“二阿哥。” 落座后,郑兴连开口。“二阿哥,您早去了约翰大主教的教堂?” 涴澜目光一厉。“郑大人监视涴澜?”郑兴道:“哪里敢,只是二阿哥,此事万万不可。” 涴澜一拍茶几。“住嘴,郑兴,你是不是我大清忠臣?都到这种关头了,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后头王蛇见涴澜发怒,无需二话,当即拔刀,唬得郑兴带来的下人战战兢兢。 郑兴自是演技极好,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下官哪里敢,只是求二阿哥不可冲动行事,他们可不是吴优瑄这种小鱼小虾,一旦妄动,后果不堪设想。”郑兴声嘶力竭,白须『乱』抖。 涴澜笑了。“郑大人说说,怎么个不堪设想法?” 郑兴不敢起身。“二阿哥,您是千金之体,哪知道红『毛』人厉害,当年我大清壮儿所流之血,四海仍存啊!” 涴澜道:“今时岂可往日?我大清休养生息多年,难道还会任人欺凌?一群唯利是图的商人,织席贩履的豺狗,又怎能代表各国皇帝的意思?”涴澜显是不相信又会开战。 郑兴道:“是是是,二阿哥所说不差,但这次不同,有教廷的支撑,动不得。” 涴澜目光一凝。“你怎么知道这次的鸦片,是教廷授意?”郑兴道:“蛇鼠一窝,他们哪里会分离。” 涴澜冷哼一声。“你下去吧!”郑兴擦擦汗。“还请二阿哥务必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郑兴走了,涴澜陷入沉思,他这次来不是想搞小动作,他是要让外国人知道,大清并非鱼肉。 涴澜心的打算,是将那两船鸦片毁了,同时将各国总商绳之以法,一个都不放过,给其后的外国人做个榜样。 各国商人涴澜只是颇感棘手,并不过多畏惧,但现在,若约翰真的代表教廷的意思,那可真是个死局。 能不能一窝全翻了?涴澜脑不由出现个诱人的想法,管他什么主教商人,一并杀了! 可紧随而来的后果也让涴澜想到,商人还好说,大主教可不是好杀的,无疑是挑战教廷的权威。 西方大大小小数十个强国,都没有人胆敢挑战教廷权威,他若是做了,到时候兵临城下,很可能自身不保。 思来想去,涴澜哀叹一声,还是他大清不够强,若是大清强盛,四海万邦来朝,哪里会有这种事? 见涴澜苦思良久,身后王蛇道:“主子,不管怎么样,您一声令下,我王蛇必定豁出这逃命!” 涴澜一听,不禁感慨良多,王蛇忠心耿耿,能够找到自己的位置,为什么李西来却不能,他几番招揽,李西来无动于衷?为什么张守玄也不能,他话都几乎说明白,也不愿相帮? 感叹几句,涴澜摇了摇头,不论如何,这批鸦片,他涴澜!烧定了! 绝对不能再让天下百姓受鸦片之毒害,这是涴澜在心底给自己定下的底线! 而郑兴此人,如果去告知父皇教廷『插』手,让他涴澜撤回,那么涴澜该何去何从? 涴澜心已有答案,跪着的人不可能一下子站起来,但也不能再跪下去! 一瞬间,涴澜成长良多,为了天下百姓,更为了大清!涴澜已经有了破而后立的决心和信念! …… 三日后,轮船靠岸,李西来却无暇顾及,因为太极门传来了消息,红会找到了。 霍元甲黄麒英两人大半年毫无所得,那是因为他们的实力不够,在李西来亲自委托下,仅仅半月,太极门分部便已『摸』清,红会南方的总部赫然在佛山城外不远的刘家村。 李西来看了眼字条,冷然一笑,南方总部?当晚,李西来便穿好夜行衣,一路奔向那刘家村。 刘家村内,因为鸦片没有到位的原因,已经很久没有发布假消息诱骗师傅,里头大都是百无聊赖的红会帮众。 大宅内大大小小数十处房间,李西来一一搜过,却并未发现孙逸或是孙迅的行踪。 ‘难道扑了个空?’李西来眉头一皱,太极门分部显然没有骗他,这些人都是红会帮众,却找不到孙逸。 届时昏暗的走廊内走来两名巡逻帮众,李西来当即跳下,敲晕一人后,挟持住另外一人。 那人哆哆嗦嗦,还不知抓他的是人是鬼,刘家村往昔死者极多,冤魂不散,他们这些巡逻人夜半之时,经常能听到阵阵鬼哭,只是没想到自己运气这般不好,碰了脏东西。 “你们帮主孙逸和统领孙迅现在何处?”李西来在那人背后出声。 听到人声,那人松了口气。正要大呼救命,一把短匕触碰到脖颈肌肤,那人大惊。“好汉饶命,我说。” 片刻,李西来如法炮制,敲晕那帮众,得到的信息却寥寥无几,只说统领孙迅早已撤离刘家村,而帮主孙逸虽然没走,但今晚似乎有要事离开,至于去了哪里,他一个帮众自然无法知晓。 李西来复又跃楼顶,望着黑沉沉的夜『色』,他总不可能等孙逸自归,稍加思索,李西来似有所得。 临走时,望了刘家村一眼,李西来摇摇头,光子幸是无甚大碍,不必滥杀无辜,此处所在告知涴澜处理即可。 …… 李西来潜入夜『色』,离开刘家村,与此同时,那英国总商麦斯的府,迎来一位贵客。 孙逸浑然不知自己暂时躲过一次杀身之祸,他更不知已被李西来盯。 虽然前几天一闹,如今孙逸已然知道李西来存在,也让他想起白虎死时,那少年可怖的枪法。 孙逸有所准备,这些天正筹划搬离佛山,但有麦斯这一层,鸦片的生意还没步入正轨,他还需要些时间,同时孙逸也相信,自己潜心经营多年的总部,不可能这么容易被人找到。 ‘唉!’一想到李西来,孙逸颇为头痛,他是该想个办法,处理掉这个势不两立的敌人。 麦斯前来接待,孙逸暂且不多想,两人落座,孙逸明知故问道:“麦斯先生,听闻新货白日已经来了?” 麦斯大笑。“孙先生真是消息灵通,没错,已经到了。”两人一问一答,说罢俱都面有喜『色』。 不过此时孙逸面『色』一沉。“麦斯先生,有一件很不幸的事情相告,教廷那位主教,现在一时半会无法动手。” 孙逸本以为自己说出这番话,麦斯会有不悦神『色』,哪只麦斯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当初是他自己考虑不周,若是主教大人死了,教廷派人下来调查,查到他的身,麦斯可谓是万劫不复。 更何况约翰乃是神的侍者,他能为了利益,纠结各国总商对抗,但若为了利益害了神使,麦斯无法释怀。 这些日子麦斯整日提心吊胆,生怕约翰真个死了,现在听到红会没有出手,摆摆手。“无妨,孙先生,法国朋友那边,我会多多出力,神使一事,你我从长计议。” 麦斯非但没有不悦,反而连好处都没有反悔,孙逸略思一阵,笑道:“那劳烦麦斯先生了。” 两人闲聊一阵,麦斯邀请。“夜『色』已深,不如请孙先生移步,去码头如何?”麦斯邀请看货,孙迅应下。 麦斯带着几名精壮下人,孙逸领着红会精锐,两人借着夜『色』,一路来到那专供外国商人停泊的码头。 此次为了安心,放哨之人换成麦斯亲信,见麦斯带人过来,亲信将两人迎进。 麦斯在前引路,孙逸跟随他行至货轮底层,可见成百千的木箱堆叠,差人撬开其一个。 麦斯笑容满脸,取出一块黑褐『色』的鸦片,递至孙逸手。 孙逸小心蹭下一角,放至鼻尖一闻,称赞道:“不错,麦斯先生的货物让我很放心。” 麦斯微微一笑。“夜『色』已晚,孙先生可有兴致?”孙逸忙不迭摇头,他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抽鸦片? 麦斯也不强求,两人看货完毕,行至船头,麦斯一笑。“约翰主教之事,既然不成,孙先生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孙逸一愣,佯装不知问道:“是何言语,还请麦斯先生详说。” 麦斯也不恼。“当日明有言语,若是事成,我六你四,若是不成,还是老规矩,我七你三。” 孙逸不语,脑却思索起来,如何才能获得最大好处,麦斯手里的鸦片无甚问题,都是佳货『色』,这两大船压在这里,别说整整一成,是一成的一分,都是一笔不菲的利润。 今夜乌云盖月,眼前的江面,除了一片玄水,再不见丝毫光芒。 岸边另一处码头毫无人踪,而他们这处专用码头,虽然偶有几点灯火,却也不甚明亮。 孙逸转过头,望着麦斯的侧脸,在光线不明的情况下,他看不到对方任何的面『色』变化。 再回身一望,两人身处甲板,整个货船未点灯火,只有岸零星的灯光。 此时的两人,仿佛不知不觉间,身处无底断崖的一头,距离带着光明的另一头,间有着千万里的路程。 冷风一吹,孙逸轻唤一声红会精锐,然而那些人早在他们两人甲板谈生意时,被他留在岸边。 麦斯纳闷望来,孙逸勉强一笑。“一切如麦斯先生所言,三七分成。” 麦斯面『色』古怪,他心已经备好说辞,来迎接孙逸种种想要四六分成的理由,没想到现在事情这么成功。 孙逸为什么如此?因为李西来来了,他潜伏在岸边,盯着甲板的孙逸。 没有月光的夜『色』下,常人或许难以视物,可李西来却有如白昼,见孙逸果然和麦斯在一处,李西来微微一笑。 孙逸忙不迭想要下船回岸,麦斯不得其解间,心头突兀一跳,这是何等危险的直觉,麦斯,僵住了。 木讷转过头,孙逸的拉扯,他恍若未觉,只是呆滞的望着眼前一片黑水。 孙逸回身,张大了嘴巴,乌云盖月,月华不落,灯火不明,玄水沉沉。 可偏偏,江面,绽放出一抹刺眼的光芒,有如初升之日,自东边升起,一点点向着货轮『逼』近。 毫光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照得小半江面仿若白昼,巡逻的英国人投去目光,李西来也止住动作,望向那处。 这光明一起,一扫阴森的夜『色』,它由远及近,行动的十分缓慢,首当其的孙逸麦斯,仿佛成了黑夜偷食的老鼠,在这光明的照耀下,行迹毕『露』,无法隐藏。 片刻,光明柔和下来,虽不再刺眼,却有一股暖洋洋的力量直指人心,同时隐约传来阵阵颂唱。 “主,无所不能,光明,是主的化身,光明驱散黑暗,主照耀世间,一切罪恶,在主的光辉下,无所遁形!” 光明的心,圣约翰口吐梵音,一条条光明的丝带,环绕在圣约翰身周,簇拥着他在水面一步步行来。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分清,是主附身与他,还是圣约翰成为了主的化身,替主绽放荣光,照亮世间。 光芒无所不至,李西来手臂经受片刻照耀,便有暖洋洋的力量顺着而入,它们不是邪恶的能量,在李西来体内一转,似乎在为李西来涤清邪恶,但触碰到李西来心时,金『色』法则横空,暖洋洋的能量瞬间泯灭。 李西来微惊,忙缩在角落,隐蔽自己行踪,不让自己暴『露』在光芒之。 而李西来心里也明白,圣约翰光是展现这一手,他知道,乃是暗劲宗师无疑,并且不是普通的那么简单。 麦斯十分干脆,跪在甲板,为主讴歌,他没有丝毫反抗的意志,盖因这是神迹。 孙逸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他只感觉受光芒照耀,整个人十分轻松,这轻松来得莫名其妙,他不知道缘由。 一众英国守卫,早已虔诚跪地,口或高或低,俱是赞美主的言语。 圣约翰行至船前,这么站在水面,他身着纯白的正装,仿若和光明化作一体。 蓦然一阵清风刮来,江面起伏不定,圣约翰的身子稳稳当当,未曾着履的脚面,没有沾一点水迹。 “主的审判必将迅速降临!”约翰无喜无悲,淡然一语,他身周的光芒,却分出两缕,直击货轮底仓。 第79章 极恶之源 轰然两声爆响,不分先后传来,两艘满载鸦片的货轮,在光芒的映照下,燃起熊熊大火。 黑烟袅袅,与更高而更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金钱的味道,没想到如此的刺鼻,落水的麦斯与孙逸二人,从呆滞中走出,可谓是欲哭无泪。 光芒仿佛化作实体,一条将孙逸送到岸边,另一条却将麦斯从水中勾出。 岸上的孙逸回头一望,此时不论是英国守卫,还是他带来的红会精锐,俱都虔诚跪在地上,念诵主的伟岸。 孙逸面『色』一苦,望向半空中被光带勾住的麦斯。 无孔不入的温暖能量浸入,冷得发抖的麦斯只感觉不过片刻,湿透的衣服便已干燥。 但麦斯早已感觉不到温暖,他的鸦片已经部没了。 麦斯面『色』颓丧,小股的温和能量这时候进入他的身体,竭力照亮麦斯身躯中每一块血肉。 初时,麦斯的身体受光芒照耀,呈现深浅不一的黑『色』,那些入体的能量孜孜不倦的清除麦斯的邪恶。 浅些的黑『色』,一见光明,很快便烟消云散,略深一些的,坚持不久也便消散,可一些沉沉的黑斑,无论如何,都无法从麦斯的身体中去除。 不过片刻,那片光明之中,圣约翰与光明相合,麦斯却仿佛莲藕上的淤泥,在光明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麦斯身子上有一半的地方,无论如何,光芒都无法触及,让那光明之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偌大的丑陋黑疤。 圣约翰幽幽一叹。“主降下净化之光,净化世间一切邪恶、罪孽、欲望……” 话音刚落,麦斯惊慌的看着自己身子中沉黑的部分,一点点瓦解,融入血肉的罪恶,随着血肉化为飞灰,消散在光明之中,而有一块沉黑的斑点,是他的心脏! 麦斯害怕了,他的肉身,他的血肉正凭空消失,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甚至心里头怪异的十分舒适。 但麦斯十分明白,那确确实实是他的血肉,现在正一寸寸泯灭于无形。 终于,他的心脏也开始消散了,麦斯惊恐至极,他想要挣扎,想要大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无能为力。 半晌,众人望着身体千疮百孔,心脏的位置是一个深深的空洞,在光明之中透亮却仍然没有死去的麦斯,口中歌颂。 麦斯洗净污浊,得入天堂之门。 孙逸望着一众虔诚无比的护卫和精锐,他哪里不明白,要是圣约翰提起他这么一照,不会比麦斯好到哪里去。 李西来躲在暗处,看得瞠目结舌,这教廷的人真是邪门,不由分说就相当于把麦斯分了尸,这身体千疮百孔,还没有心脏,麦斯哪里还活得了? 现在还有一口气,估计是在圣约翰的光明下苟延残喘罢了。 圣约翰面现柔和笑容。“去吧,去往天堂,你的罪恶已经涤清,你是天父的子民。” 圣约翰将麦斯放在江面上,麦斯含着泪,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当他的身体触及海面,失去光明的照耀,当即就两腿一瞪,痛痛快快的死了。 麦斯死了,圣约翰为他净化罪恶,光明也为他敞开门户。 暗处的李西来摇摇头,如果他是麦斯,宁愿完整的步入地狱,也不愿残缺的苟活在天堂。 圣约翰走到岸边,环视一众虔诚无比的信徒。“尔等牢记主的荣光,亦要不忘主的审判。”众人受教而去。 不用多说,今夜过后,佛山城内又会多上不少虔诚的信徒。 这时圣约翰望向孙逸,孙逸忍不住后退数步,刚刚他也想过要走,可却发现自己完迈不动步子。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圣约翰搞的鬼,孙逸连道:“大人,我不信教,还请高抬贵手。” 圣约翰摇头,伸手一指。“你,也有罪恶!”话音一落,圣约翰身周光明大放,唬得孙逸连滚带爬要跑。 踉跄没跑两步,孙逸撞到了人,抬头一望,李西来笑容满脸望着他,右手握着那把不知让他做了多少次噩梦的黑枪,孙逸一见面『色』惨白,心中没了光明。 李西来拉过孙逸,望着这往昔『逼』他几番险死的敌人,心中却并没有多大感觉,盖因现在的他,要捏死孙逸,实在太过简单,导致李西来没有太多的快感。 李西来制住孙逸,望向五丈外的圣约翰。“不错啊,你果然不是个嘴上说说的人物,这人和我有仇,让给我如何?” 圣约翰一步步走来,“主的荣光净化罪恶,他人没有滥用私刑的权力。”孙逸一喜,落在李西来手里,他是必死无疑,而若是圣约翰,说不定他没有麦斯那么多黑斑,能苟活一命。 李西来眉头一皱,圣约翰若是执意,他还真没有什么办法,低头瞥了眼孙逸,看见那眼里求生的光芒,李西来心中一笑,这人只比麦斯更过分,圣约翰这么一照,大半身子估计就没了,他怎么可能有活路? 约翰脚步不停,光明随行左右,李西来踢了孙逸一脚,此人只要死了即可。 “李西来,将罪恶……”行至李西来三丈之外,圣约翰刚刚开口,话语突然堵在喉咙里。 李西来也是一愣,抬头望去,顿时面上神『色』十分精彩。 圣约翰光明环身,乃是真真正正的神使,而现在他却遇到了麻烦,一块能够吸收一切光明的黑壁拦在眼前。 李西来莫名其妙,约翰临近他三丈之内,那光明自是顺势围向了他,无孔不入的温和能量袭来,李西来当然不怕,可谁来解释一下,约翰照亮夜空的光明,为什么一碰到他,就哑火了? 圣约翰目光一凝,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光·圣光!”光芒袭向李西来,是照亮麦斯体内罪恶的光芒。 然而用在李西来身上……此时一看,圣约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李西来居然比麦斯恐怖无数倍,若说麦斯是身体中一半的黑斑无法去除,那李西来完就是个实心的铁块,一点光明也无法照耀他的身体。 更可怖在于,李西来的身体吸收了光明,却不见半分净化的痕迹,约翰目光冷厉。“你不是没有信仰,你欺骗了我,你的信仰是地狱,这个恶魔!” 李西来翻了个白眼,他那里是恶魔?“约翰,你是不是误会了,当初是你自认为我没有信仰,其实我是有的,现在这种情况,你先冷静一点,兴许是你这圣光出问题了也说不定。” 圣约翰身周的光芒照耀,连续不断的侵入李西来身体,自然是被金『色』法则震散,然而随着时间一久,金『色』法则似乎有些怒火。 蝼蚁之光,怎敢屡次不绝的挑衅它! 金『色』法则发怒了,它稍稍溢出一丁点怒火,登时李西来在约翰的照耀下,黑得越发深邃。 仿佛能吸收世间一切光明的铁壁,即使是主的光芒在它面前,也无法越过分毫。 圣约翰身周的光明停滞不前,两人间三丈距离,李西来独占丈五,圣约翰不能僭越一寸,两者间,竟是呈二分天下之势。 圣约翰面『色』一变。“不是恶魔!” 李西来道:“我自然不是。” 圣约翰大喝。“此是撒旦之身,竟能与我主之光辉分庭抗礼!” 圣约翰一头金发皆张,再不见往昔让人如沐春风之感。 李西来心中错愕交加,他是没想过事情回到这种地步。 李西来道:“约翰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乱』说?我李西来身为华夏儿女,哪里会信你们西方的恶魔?你未免太抬举撒旦了,我李西来的信仰一非地狱,二非撒旦,实则是一个引人向善的好信仰。” 圣约翰目光一冷。“即非撒旦,亦是邪中至邪,恶中至恶,与撒旦不分上下,好信仰?休想蛊『惑』于我!” 李西来眉头大皱,圣约翰怎能诋毁他的信仰?“顽固不化,你可看我李西来做过恶?” “圣光照耀不散,光辉不显污浊,李西来,邪恶之极!”圣约翰竟是认定李西来的信仰邪恶无比。 圣约翰从胸口取出一物,是那恢复亮银『色』的缺角十字架,他两手握住那十字架,口中低声祷告。“主啊,万世承蒙您的荣光,诸天述说您的手段,您的荣光照尽世间一切邪恶,让他们无所遁形,您的手段泯灭世间一切邪恶,让他们心向天国,一个卑微而弱小,在您的福泽下长大的孩子,祈求您……” 圣约翰一念,身周光明大盛,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侵入李西来丈五之内。 那浓郁到仿若化作实质的光明,随着圣约翰一字一句的念出,时而激『荡』翻涌,时而温和平静。 光明之中,仙音阵阵,听得李西来怔怔出神,更隐隐有一股斩灭世间邪恶的极致雷霆之力,缓缓酝酿。 片刻,李西来从那杂念中走出,约翰这一看上去就要使杀手锏,李西来心里可谓是叫苦不迭。 他哪里是暗劲宗师的对手,遑论约翰这位胜过普通暗劲宗师的教廷人士。 现在不知约翰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但李西来都不用多想,单看这个阵仗,就知道不简单。 低头一望,孙逸倒是机灵,两人对峙时,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李西来取出乌绝。 李西来也是动了火气,望着圣约翰眉心,李西来手一抬,二子不分先后奔袭而出。 可惜圣约翰闭着眼睛,不然还能看看这神乎其技的枪法,然而即使他看到了,恐怕也不会太在意。 千叠一对付暗劲宗师,实在是雕虫小技,李西来的枪子进入那光明中不过一瞬,便失去动力落了下来。 李西来早有预料,乌绝未收,再使千叠二,三子奔出,距离约翰一丈处落下。 李西来面『色』大骇,暗劲宗师果然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够对付,千叠二甚至『摸』不到圣约翰的皮『毛』。 纵然李西来还有弹闪千叠二,可那又如何?最多再进两三尺,距离约翰的肉身还有六七尺的距离。 这种级别的高手,李西来甚至能想象,就算是他能用出千叠三,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黔驴技穷,这四个字可谓是李西来现在的真实写照,瞄了眼还在蓄势的圣约翰,李西来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幸好没有什么邪门的锁定,李西来一口气跑出数百米,直跑出专用码头,来到第二个码头。 回身一望,可见专用码头的圣约翰,如同个电灯泡,在黑夜中十分显眼。 李西来松了口气,圣约翰没有追上来,看来明天一早得赶快离开佛山,不然这可是个说不通的疯子。 思忖间,让李西来脊背发凉的寒意涌现,他脑门三尺处,骤然亮起光芒。 那是一柄枪,『乳』白『色』的光枪,却带着一条条鲜血颜『色』的纹路,李西来甚至能嗅到亘古不散的血腥味。 枪头十分锐利,李西来只看了一眼,便仿佛眼睛被刺瞎一般,难以直视这弑神的圣器。 枪柄还在凝结,却已经有杀意自枪头渗出,一同出现的,还有仿佛真实的血『液』,一滴滴落在李西来头顶。 李西来知道,当枪凝结完毕之时,悬头的利刃就将落下,他想要跑,圣枪却如影随形。 圣约翰不知何时出现,他的眼睛已经睁开,望着面『色』惨白的李西来,冷冷吐出。“圣·朗基努斯!” 这是一杆杀死耶稣的圣器,用它的影子净化李西来身体与心灵中的邪恶,最好不过。 圣枪凝结,圣约翰手捧十字架,跪在地面。“主啊,荣光尽归于您,邪恶的信仰在您的照耀下,泯灭!” 杀意贯体,李西来却冷笑。“我的信仰并非邪恶,你的信仰却过于偏激,世间没有主,只有人。” 圣约翰望着李西来头顶缓缓落下的圣枪,没理会的李西来的言语。“邪恶终将净化。” 圣枪直指眉心,一寸寸落下,李西来知道,自己没有手段,能够挡住这几乎相当于暗劲巅峰的一招。 枪尖距离眉心不过三寸,那一滴滴落下的虚幻血珠越发真实,让李西来的头脑清醒无比,死亡要来了。 “人家可不能让你杀了官人。”天籁之音传入李西来耳中,再看那枪尖时,眼前只有一片洁白的绒『毛』,暖洋洋让人安心,馥郁幽香入鼻,让李西来清醒的脑子变得『迷』糊起来。 可一声痛哼传入耳中,同时脸上掉落点点湿润的『液』体,李西来伸手一抹,黏糊糊一片,不知是谁的血『液』。 “可恶!”她生气了,眼前护住自己的大尾巴离开,李西来再睁开眼时,那洁白尾巴刺穿了圣约翰右胸。 白若出现李西来身旁,依然是那么的妖媚,李西来扶住她。“你受伤了?” 第80章 受伤,相陪 白若白了他一眼。“才没有。”说罢似乎仍旧负气,小步上前,把李西来甩在身后。李西来苦笑一声跟上。 圣约翰没了方才风采,他躺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胸口,指着白若。“邪灵!邪灵!” “你说谁是邪灵?”白若收了尾巴,圣约翰闷哼一声,胸口的血『液』奔涌而出,躺在地上的他,却仍然倔强的拿着那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词,身周光明虽然黯淡,却不曾消散。 李西来走近,白若依偎在他身边。“官人,你要怎么谢人家?以身相许好不好?” 望着那楚楚勾人的大眼睛,李西来却敏锐发现那眼底有一丝痛意,他不语,却伸出手。 “呀,官人好坏。”白若满脸通红,李西来却面『色』一沉,他摊开手掌一看,果然是一手的血迹。 “你受伤了!”李西来阐述一个事实,白若埋首在他怀里。“没事的官人,只是碰到旧伤,很快会好的。” “你旧伤还没好?”李西来目光定定。 白若却说起别的事。“官人真讨厌,当着别人的面『摸』人家。”李西来的关心,白若似乎有些害怕承受。 李西来笑了笑,转而盯着躺地默诵的圣约翰,白若眼珠一转,狐尾出现,直奔圣约翰眉心,她显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才圣约翰如何对李西来,她就要回报过去。 李西来一惊,连忙拦住,白若不解望来,“这人很古怪,若是杀了,我怕会有异。” 事到如今,圣约翰依旧面无异『色』,似乎是他不怕死,也许圣约翰真不怕死,又或许他另有倚仗。 圣约翰手中的缺角十字架,和朗基努斯枪一样,也是一件教廷的圣器,不同于斩杀李西来的幻影,这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圣器,有它,圣约翰便能匹敌暗劲宗师,而若是没有,圣约翰也只是明劲巅峰。 一旦他们对圣约翰下了杀手,这件圣器爆发出来的能量,足以让李西来化为灰烬,白若濒死。 而就算李西来考虑不到这一层面,不知道圣器的恐怖,圣约翰身份可不简单,他身为教廷继任人,圣约翰不是格尔拉能比的,若是在南方出了事,可能会有更恐怖的后果。 扫了眼允自祷告,周身光明不散的圣约翰,李西来心中一厉,现在他没有这个能力,但他不会忘记圣约翰曾经几乎置他于死地。 两人走后不久,念诵的圣约翰突然脑袋一歪,昏『迷』过去,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两人走出。 秦天不倒道:“那小子真是福大命大,我等还未相救,那精灵已然出手。” 老乞丐不答,拿起圣约翰手里的圣器。“这倒是个真家伙,不失为一件好玩具。” 老乞丐话音一落,他胸口闪现一道诡异黑光,亮银『色』的缺角十字架立刻黯淡下去,似乎是受到压制。 秦天不倒道:“相比起来还是差远了。”说罢指了指老乞丐胸口,老乞丐微微一笑,放下缺角十字架。 秦天不倒望着圣约翰又道:“此人不错,为你所用,可多添些时日。” 老乞丐摇头。“剑童,此世教皇颇有三分本事,此人若是死了,你我多少有些麻烦。”秦天不倒称是。 圣约翰还不知自己两度脱险,李西来二人也不知他们的行踪,一直都逃不过暗处的两人。 半夜三更,回黄府的路上寂静无声,只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李西来望了眼依偎着他的白若。“你怎来了?” 白若蹭了蹭李西来。“人家想你了,所以就来了,话说人家都来了好几天,是官人你一直都没发现。” 李西来道:“跟着涴澜等人一同来的?” 白若轻笑一声,显是默认了,李西来道。“你千里迢迢赶到佛山有什么事吗?” 白若似乎有些生气。“还要人家多说吗?官人在佛山一待都快一年了,人家当然放心不下要过来看看。” 李西来心中尽是狐疑,白若肯定在骗他。“那津门的镇亲王呢?他不是一分一秒都离不开你么?” 一说到镇亲王,此时远在津门的他,可谓是饱受煎熬,美人离开他接近七八天,还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镇亲王茶不思饭不想,无法想象没了美人该怎么过日子。 现在李西来白若会合,王府里的镇亲王正瞪着大眼珠子喃喃自语。“美人,你在哪,本王好想念你。” 白若白了李西来一眼,“提那老东西做什么?人家想去哪就去哪。” 李西来道。“那你还回不回去了?”白若道:“那看官人了,官人要去哪?” 李西来道:“佛山这边没什么事,应该过几天就快回去了。” 白若面『色』凄苦。“官人又要回去?人家好不容易逃出狼窝,现在又要天天见到那老东西,官人你好狠的心。” 李西来哪能不知道白若是装的。“别闹了,你现在离开这段时间,怎么解释?” 白若眼珠一转。“人家想念官人,所以跑来看望,还能怎么解释呢?人家可不擅长说谎。” 李西来道:“随便你,反正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怕。”白若嘻嘻一笑。“人家也不怕呢。” 来到黄府门前,李西来道:“行了,明天再见。”说罢反复横跳入了院内,回头一望,差点摔倒。 李西来道:“你跟进来做什么?”白若道:“人家自然是要侍奉官人啦。” 李西来忙不迭挥手。“你先回去,有事明天再说。” 白若直接搂住他手臂。“官人好狠的心,这三更半夜,哪里有住处,人家一个弱女子流落街头,要是碰上贼人,受了……侮辱……” 李西来道:“好了好了,你跟我进来,不过你身上香味能不能盖一盖,不然明天一早,是人都知道你来了。” 白若眉眼弯弯。“官人考虑的真周到。”旋即幽香不再扩散,只有李西来一人能闻到。 无奈带人进了房,李西来脱了鞋子就坐在床沿,白若在旁焦急看着,似乎想等李西来宽衣。 房内昏黄烛光摇曳,李西来虽然偏着头,却看到那影子直勾勾盯着自己,直让他『毛』骨悚然,“你想干嘛?” 白若贴过身来,『摸』着李西来脸庞。“一年没见,官人真是越来越让人家情不自禁呢。” 李西来刚穿越这方世界,不过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现在过了两年,已是快近十六,这种年纪,也算是长开了,绿珠洗礼的他,获得完美的肉身,相貌上面,天下亦是难有人能出其右。 李西来正想开口,却看到白若黑白分明的眸中,似乎有几分隐藏的复杂神『色』。 一时心中繁杂莫名,方才若不是白若出现,他李西来是否真的会折戟沉沙,被那圣约翰一枪了结『性』命? 白若显然没有表面上这般轻松,去年胆敢挑战张老,所受的那一劈,伤势未复,现在又为自己挡下那接近暗劲巅峰的一枪,伤上加伤,恐怕痊愈的时间不知是几年之后。 况且白若本来就有暗伤未曾康复,种种弊端之下,为什么还要不顾伤势加重,来救他李西来? 李西来握住她抚『摸』自己脸庞的手。“白若,谢谢你。” 白若瞳孔一缩,忙抽出手,李西来暗忖自己说错话了?白若却柔柔靠了过来,素手还轻轻怕打李西来胸口。“官人记得就好,如果能以身相许,人家心里面一定会很开心,官人,不如你我今夜,成就好……” 李西来眉头一皱,蒙头就睡。白若还不依呢,扑上来就扯他被子。“人家要跟官人一起睡。” 李西来大惊起身。“你可别瞎想了,我睡地上还不行吗?” 仗着小成高手强健的体魄,大冬天里,李西来铺了条毯子就睡在地上。 白若倒也安分下来,她遥遥吹了口气,吹灭烛光,侧躺在床上,拄着脑袋盯着地上的李西来,亮亮的眼睛似乎会说话,却没有人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翌日清晨,李西来『迷』『迷』糊糊醒来,他精神不是太好,低头一望,自己衣裳完整,便松了口气。 抬头一望,白若还在睡觉呢,望着那绝美的睡颜,李西来喃喃自语。“不闹腾了,倒是真好看。” 说罢便轻手轻脚推开房门退了出去,等李西来一走,白若便睁开眼,满脸促狭笑容。 来到大厅,等了片刻,众人便围坐在一起吃早饭,霍元甲望了眼李西来。“西来,昨夜没有睡好?” 李西来哪里能承认,连说没有,霍元甲狐疑望了两眼,也不多做深究,转向黄麒英。“大半年多谢黄师傅招待,不过如今事情已了,也该告辞了。” 黄麒英自是让霍家众人过了元宵再走,两方推辞一阵,霍元甲答应。 吃完早饭,李西来没忘房内白若,便道:“今早胃口大开,还望能讨一份回房细用。” 黄麒英当是答应,便让下人准备,霍元甲也当李西来没吃饱,不过霍廷恩和翠翠,却有别的计较。 和那下人来到房门,李西来便接过早饭,入了房内,那下人正待回去,没两步路,碰上霍廷恩。 霍廷恩问了两句,下人照答便离去,霍廷恩于是悄然走到房门外,往内一看,心中大惊随即大喜过望。 这时又有脚步声传来,霍廷恩忙不迭离去,却将李西来房中的白若,深深记在心里。 白若早醒了,靠着床背半躺着,李西来冷着张脸,将早饭放到桌上。“吃饭了。” 白若转过头,一张脸分外红润。“人家没有力气。” 李西来不信,走上前坐在床沿,白若定定的望着他,脸上满是不正常的晕红。 李西来一惊,暗劲宗师还能受凉不成?白若柔柔道。“人家好像发烧了。” 李西来不语,径直『摸』向白若额头,不『摸』不知道,一『摸』还真是烫的很。“真的发烧了?” 李西来还有些不信,低头一望,但见白若眼中,隐有几丝痛意。李西来嘟囔道。“真拿你没办法。” 白若顺势靠在李西来怀里。“官人喂人家吃饭好不好?”李西来似乎是僵住了。 白若不依不饶起来。“答应人家嘛!” 李西来道:“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喂你。”白若得逞一笑。 李西来自是没看到那笑意,无奈去端了一碗肉粥,小心走近。 白若张着小嘴,『露』出整齐的贝齿,内里那不断颤动的小粉舌看得李西来很想揪一揪。 甩开杂念,李西来拿着瓷勺,望着冒起热气的肉粥,李西来有样学样吹凉片刻,方才喂给白若。 白若十分享受。“真香。” 李西来微微一笑,一来二去,半碗粥喂完,白若似乎是吃饱了,有些不老实起来,这次瓷勺刚到嘴边,她却不去喝,反而顺势而上,顿时让李西来的大拇指黏糊糊的。 李西来身子一震,险些把持不住瓷勺,白若还不收手,又去攻占李西来无名指。 李西来如愿以偿,捏住那条『乱』动的小粉舌,白若受制,不仅没有慌张,反而抛来个媚眼。 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的柔软触感,滑滑腻腻,让李西来呼吸一滞。“答应我,不要做『乱』『舔』好吗?” 白若大怒,一口就叼住李西来食指。“人家咬死你这个混蛋。” 李西来抽出,无奈一笑。“别闹了,早点喝完,快回去吧。” 白若道:“人家不走,这几天都要和你一起睡。” 说罢白若瞥了眼房门,听到她这放肆的言语,李西来倒是习惯了,门外偷窥之人推开门,惊呼出声。 李西来一惊,急忙转身,却不料手一抖,肉粥洒出些许落在手背上,白若眼里狡黠,小心的『舔』舐。 翠翠眼睛很尖,一眼看到白若在『舔』李西来的手,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方才她只是在门外偷听,现在亲眼见到,李西来可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官人,人家吃饱了,先睡觉了。”白若躺下假寐。 李西来连将愣住的翠翠拉进房门,同时关好。翠翠面上呆呆的。“哥哥,白若姐姐怎么跑到你房里来了?” 李西来颇为头痛。“事情有点复杂,等翠翠长大再跟你说,答应哥哥,事情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第81章 回津门,青楼女 翠翠哦了一声,李西来正松口气,翠翠又问。请百度搜索“翠翠晚上能不能和哥哥一起睡?” 李西来一愣。“这个当然可以了!”假睡的白若偷偷探出头。 翠翠高兴起来,李西来道:“但翠翠不能跟别人说白若的事,就是师傅也不能提。” 翠翠猛点头。“哥哥放心。”说罢开心的走了,嘴里似乎还念叨。 ‘白若姐姐和哥哥睡,翠翠也和哥哥睡,这样就好了。’李西来一听,心中直叹翠翠真是天真。 便回身瞪了眼白若,“发现翠翠也不早说?” 白若笑道。“人家为什么要说?现在不好吗?你这个小相……” 见李西来眼神一变,白若住了嘴,李西来幽幽一叹。“我只行守护之道,并非占有之人。” 今日事毕,李西来正愁送走白若,却发现她早已经回去了,留下张字条,让李西来也早日回津门。 想到白若失踪快半月,又这么回去,难道镇亲王不会起疑心,那白若又如何解释? 想了片刻,李西来暗道自己多心,镇亲王早已被『迷』得不知南北,想来只是白若随口一说的事。 而即使镇亲王真有疑心,对身为暗劲宗师的白若,又岂能伤到她一根毫『毛』? 当晚,翠翠高兴过来,李西来也安了心,看着翠翠模样,心中怜爱自不必说,很像以前小时候,吵着嚷着要和父母一起睡才高兴,微微一笑,一觉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日,那涴澜却来找他,约他去酒楼相见。依言赴约,王蛇接入内里,两人施礼,各都落座。 涴澜开门见山。“李兄弟,这两日那圣约翰闭门不出,总商麦斯诡异失踪,据我手下探子来报,各国总商俱都斩断歪门邪道,老老实实做正经生意,这一切你可有耳闻?” 李西来道:“这……我这几日在黄府过得潇洒,并不知道这一系列的变故。” 涴澜眼睛一眯。“据传两日前那夜,佛山码头颇不安宁,那两船鸦片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李西来道。“二阿哥,跟我说有何用?我又能做什么?” 涴澜话语一顿,他确实也只是怀疑这一切和李西来有关,并无实际证据。 王蛇道:“主子,这是好事,现在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咱们没有用半分力,只管回去禀报即可。” 涴澜应下,心中却有一种屈辱感,明明他已经打定主意,盘思出计划, 这一次来佛山必定大展拳脚,让父皇,让各国,见识见识他涴澜的手段,同时看到他涴澜的决心! 一出精心策划,能为他大涨声誉的好戏就这么没了,涴澜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总感觉背后的事,和眼前的李西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涴澜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可李西来却只推不知。 涴澜无可奈何,喝起闷酒,醉意悄然缭绕,涴澜喝了个三分醉意,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骤然钻入鼻尖。 幽香的源头,正是眼前的李西来,涴澜心中微惊,斟酌道。“李兄弟,你……身上好香啊!” 李西来一个激灵,心中恶寒不止,“二阿哥,来了有段时间,师傅也该担心了,恕我先回。”忙不迭走了。 李西来离去,王蛇眼中怪异。“主子,为何属下没有闻到他身上的香味?” 涴澜沉眉苦思良久,这香味带给他的记忆尤为深刻,蓦然脑中灵光一闪。“你自然闻不到,好一个李西来,居然深藏不漏,和她有这层关系,只是可怜了皇叔,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王蛇一脸莫名其妙,涴澜却讳莫如深,这次虽然没有问出佛山之事和李西来的关联,却有另外一层收获。 早在几日前,便有镇亲王的人告知,王爷美人失踪,希望涴澜能够帮忙多多留心,没想到原来如此。 涴澜不是喜欢嚼舌根的人,知道此事也不过让他心中腹诽,至于直接跟镇亲王说出口,对他又没有好处。 此事不提,很快在佛山过完元宵,霍家众人迈上归途,黄家父子亲自来送,黄飞鸿拉住李西来手。“西来,陈真还有翠翠,以后一定要来佛山看看,定好生招待你们。” 黄麒英也叮嘱霍元甲。“霍师傅,愿你武道上勇猛精进,日后武术大会,你我同台较艺。”霍元甲欣然应下。 两方挥泪而别,坐上去津门的马车,途中又不知经过几许风霜,几月后,终于回到了津门。 进了霍家大宅,来福正在门口扫地,一见众人回来,当即喜不自胜,迎众人入内。 寒暄几句,霍元甲问起霍家生意,半晌,满意点头,一切无碍,具体细节,还要他去问过农劲荪。 翌日,霍元甲便去王府向镇亲王请罪,不过白若既然归来,镇亲王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此事便了。 第三日,津门师傅闻霍元甲归来,也有耳闻南方之事,便都来道喜,霍元甲含笑接应。 至此忙活三日,一干杂事总算尘埃落定,日子复又归于平常,陈真练武,李西来和翠翠玩闹。 值得一提是霍廷恩,虽然依旧孤僻,不和三人往来,但在霍元甲面前却懂事许多,直让霍元甲心中感叹。果然是没有白去一趟佛山,霍廷恩能得到这种成长,真是霍家先祖开眼。 时间流转,李西来的寻真珠依旧毫无反应,不知何时才能恢复,面对这未知,李西来没有办法,只得勤练证心拳,他现在已经是水到渠成,步入明劲大成,不过霍家众人,没人知道他的具体实力。 到了明劲大成,李西来试验过千叠三,不过他失败了,只能流畅使出弹闪千叠二,想用出千叠三,估计还要再进一步,到达明劲巅峰,那时候的他,应该能与初入的暗劲宗师一争长短。 日子平常的过着,这日,霍元甲得闲,料想一年不在津门,先去自家棉花厂查看,半日方归。 归来的霍元甲面『色』有些不好看,恰逢霍廷恩贴心奉来茶水,霍元甲心中满意,却面无表情端起茶水。 饮茶间,霍元甲不忘思索,良久回神,见霍廷恩未退,霍元甲道。“廷恩,与为父一起去见见你农叔叔。” 霍廷恩连忙答应,两父子便出了门,径直来到农劲荪府上,农劲荪早在门外迎接二人。 “元甲,快进来。”热情将两父子迎到厅堂,农劲荪道:“元甲,一年未见,听说你此去佛山,曲折颇多,万幸廷恩无事。”霍元甲微微点头,霍廷恩乖巧叫道:“农叔叔。” 农劲荪吃了一惊,霍廷恩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好好好,看来廷恩也长大了,元甲,恭喜恭喜。” 让霍廷恩出厅,霍元甲面无表情。“劲荪,这一年来,还要多亏有你照顾霍家的生意。” 农劲荪道:“你我二人,情同手足,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说这些话,未免见外了。” 霍元甲不答,只是淡淡一提:“我去棉花厂看了。”农劲荪面『色』微变,坐在椅上。“你都知道了?” 霍元甲道:“现在出的货,远远不如一年前精致,劲荪,我只问你一句,价钱还是三倍么?” 农劲荪沉思片刻,霍元甲道。“莫要骗我,我虽然多是练武,这么多年也不是白过来的。” 农劲荪一听倒坦然了。“还是未变。”霍元甲骤然抬头。“劲荪,你太让我失望了!” 一旁霍廷恩听到这语气,心中莫名其妙兴奋起来,他低着头,不时偷瞄两人。 农劲荪道:“元甲,你听我解释,如今是事急从权,去年棉花的收成不是太好,量虽然不少,但质方面有所欠缺,比不上前年,而且津门一带棉花俱是如此,我也是没有办法。” 霍元甲不语,面上的不悦却并未隐藏,农劲荪再道:“你只看了棉花,酒水香料等物还是如常,单棉花这一点,我寻思着今年有个好收成,加倍补偿给太极门,再说人家家大业大,想来也不会怎么在意。” 霍元甲道:“你都知道了?” 农劲荪道:“那是,元甲,你可真是大福气,得太极门眷顾。” 农劲荪虽然知道幕后势力是太极门,但还不知道是李西来的关系,只道是霍元甲的机缘,傍上太极门。 霍元甲一笑。“做生意以诚为本,劲荪,这是你教给我的道理,今年棉花先停一停,来年有当得上价钱的棉花,再卖给太极门。” 农劲荪面『色』垮下来,和太极门的几门生意里,棉花的利润足有三成,说不卖就不卖,他心里着实心疼。 “这没什么,咱们又不是占他们便宜,来年补上……”农劲荪住了嘴,盖因他看到霍元甲眼里的决心,就如每一次上擂台时无二,那是不会因为他三言两语而更改的意思。 无奈一笑,农劲荪道:“都依你。” 霍元甲道:“劲荪,咱们已经赚得够多了,别钻到钱眼子里去了。” 农劲荪连称是是是,两人便算谈罢,农劲荪办了桌宴席,请两父子吃了一顿,方才放人回家。 回府路上,两父子一言不发的走着,这时不知走到哪里,耳边都是些年轻女子的嚷嚷声。 霍廷恩抬头一望,但见‘春芳阁’三个大字,便知这是个青楼,目光一眯,望向二楼,霍廷恩心脏蓦然一紧,那位靠着栏杆的姑娘,眉宇间神似他魂牵梦绕的小种,那一抹忧愁更是像极。 “君子非礼勿视。”霍元甲面上不悦。 “爹,孩儿知错了。”霍廷恩连低头,心中却记下。 是夜,霍廷恩溜出霍家,径直来到春芳阁,老鸨一眼辨认出,热情迎上。“霍公子,快请雅间上座。” 虽是第一次逛青楼,霍廷恩并无不适,淡淡上了二楼。“白日见阁内有一姑娘……”便说起白日所见的女子。 老鸨眼前一亮,知道霍廷恩目光独到,那女子自从进了春芳阁,中『性』的面孔是她春芳阁一块大招牌。 便将人叫来,霍廷恩一见情不自禁,上前拉住那女子的手,老鸨朝她使了个眼『色』,自己便退了出去。 霍廷恩眼中深情款款。“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屈身于青楼。” 那姑娘故作羞涩道:“小女子真名季如霜,自小由老父含辛茹苦养大,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老父触怒了洋大人,身受『性』命之灾,小女子无依无靠,老父尸骨未寒,无奈卖身葬父。” 霍廷恩闻之,心中怜惜之意大起,便与其落座,不时轻声安慰,季如霜亦是戚戚回应。 很快两人搂成一团,霍廷恩心中却并无杂念,不觉过去两个时辰,霍廷恩收拾准备回府,季如霜面容娇媚。“霍公子,长夜漫漫,不如陪小女子一晚?”说罢贴身而上。 霍廷恩眼含柔情。“家父管教甚严,明日再来看你。”自从后门走了。 霍廷恩即走,老鸨推开门。“女儿啊,霍公子可有恩情留下?”这是要问银子呢。 季如霜摇头。“妈妈,刚才不经意间『摸』霍公子口袋,并未发现银子,女儿本想留他过夜细细翻找,可霍公子允自走了。” 老鸨先是微微皱眉,旋即释然。“先给他记着,反正霍家家大业大,霍师傅也是要脸面的师傅。” 白玩半夜,霍廷恩回到霍府,躺在床上痴笑出声,与季如霜一幕幕,霍廷恩想象成小种陪在身边,这让他十分满足,良久,回过味来,霍廷恩已是打定主意明日还会再去。 不觉过去几日,霍廷恩夜夜出府,导致白日没太大精神,霍元甲见此,却不多疑,盖因霍廷恩白日十分听话。 随着和霍廷恩接触,季如霜心中涌出些异样的情愫,这位霍公子每夜来寻他,却不像寻常公子哥,贪慕她的身体,霍廷恩从未开口要她的身子,反而体贴至极,不时为她带来礼物。 这夜,两人分离时,老鸨拦住霍廷恩。“霍公子,您来春芳阁也有段时日,需知这里并非白吃白喝的地方。” 霍廷恩目光一冷。“我霍家家资,难道还上不起区区春芳阁?”老鸨自是称哪里,但要钱的面孔毕『露』。 第82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季如霜不知为何,为霍廷恩说起话。 老鸨怪异的望了眼季如霜,还未开口,霍廷恩冷冷甩下一句。“照顾好如霜,三日过后,分毫不少。” 霍廷恩一走,老鸨数落起季如霜。“女儿啊,你在痴心妄想些什么?霍公子是大户人家的独子,你呀,好好服侍他,从他身多榨出点油水够了。” 季如霜道:“如霜不会忘记孝敬妈妈。”老鸨这才闭嘴。 霍廷恩回府,思考如何弄到银子,必须避开霍元甲李西来等人,不然他们若是知道自己去春芳阁,可想而知自己的下场,思忖间,想起之前霍元甲农劲荪商谈时的话语。 那日霍元甲让他出去,霍廷恩却在外偷听,如此一来,霍廷恩心有所计较,便唤来来福。 来福还不知霍廷恩大半夜喊自己所谓何事,便来到门外。“少爷。”霍廷恩开门请进。“来福叔。” 来福道。“少爷唤老仆来,不知有什么事?”霍廷恩道:“来福叔,我只问一句,霍家的公子是谁?” 来福一愣。“那自然是少爷。”霍廷恩道:“不是陈少爷,或是李少爷?” 来福道:“怎么会是陈公子和李公子,他们毕竟是外人,少爷才是老爷的亲生儿子。” 霍廷恩心一喜。“那好,我身为霍家少爷,有事想拜托来福叔。” 来福并未一口揽下,而是踟蹰道。“少爷请说。”霍廷恩前,说出将棉花复又卖给太极门一事。 来福听完神『色』微变,霍廷恩道。“来福叔,我想应该不止农叔叔和他们会面,霍家的生意,您也多有帮扶。” 来福道:“少爷说得没错,但老爷已经说过,况且先前不卖,现在又主动找,恐怕惹人猜疑。” 霍廷恩道:“只要事情隐秘,没有人会发现。”来福还在考虑。 霍廷恩道:“来福叔,我可是霍家的少爷,霍家大大小小迟早要交到我手。” 来福道:“依少爷吩咐。” 事情如霍廷恩所料,他忍住两天没去春芳阁,第三天,来福便把银子交到他手。 霍廷恩自认自己所想天衣无缝,拿了银子便去了春芳阁,苦等霍廷恩三日的季如霜,眼里满是喜『色』。 用银子让老鸨闭了嘴,霍廷恩见季如霜额角有一块青肿,便道:“如霜,怎么受伤了?” 季如霜道:“妾身不甚磕伤的。”眼却有些哀『色』,霍廷恩道:“跟我还不能说实话吗?” 季如霜啜泣出声。“是王府的郑涂林郑将军,妾身不愿服侍他,他便对妾身……”季如霜呜咽哭泣。 王府?霍廷恩瞬息想到镇亲王,牵起季如霜手掌,霍廷恩拉开衣袖,手臂青肿不少,显是郑涂林虐待所致。 霍廷恩心暗恨。“别待在这里了,我过两天把你赎出去。”季如霜闻言,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贱妾残花败柳之姿,哪能担待得起这种福分,况且霍公子是正经人家,若是霍老爷知道,怕是有损霍公子一家声誉。”季如霜抽出手,转过头,思及自己白日遭受郑涂林凌辱,眼泪止不住流出。 霍廷恩不语,只是拥住季如霜,这沉默的态度,让季如霜心里有些释怀,更多的却是苦涩,带着一丝后悔。 当晚回到霍府,霍廷恩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临睡前,终是打定主意,忍住一直没去春芳阁。 直到半月后。 霍廷恩指名要见季如霜,老鸨下去叫人,当季如霜进门时,霍廷恩从她眼看出些许陌生的意思。 小步靠近,季如霜面现迎奉的笑容,霍廷恩却突然开口。“如霜,我来赎你了。” 季如霜当时呆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廷恩不是在那夜过后,便消失了半个月,撇清关系么。 霍廷恩握住她手。“可以吗?如霜?” 季如霜扑进他怀里,痛哭出声。“贱妾愿以残生相报。” 爽快给了银子,老鸨交出卖身契,两人出了春芳阁,季如霜还有些担心。“廷恩,霍师傅要是见到我……” 霍廷恩面『色』一僵,季如霜敏锐察觉。“我们去哪里?” 霍廷恩道:“西城我新买了个宅院。” 季如霜愣神片刻,依偎在霍廷恩怀里。“这样也挺好的,妾身要求的并不多。” 进了宅院,季如霜满脸欢喜神『色』,她终于能够过正常日子,还有一个关心和爱护她的男人,这够了。 两人看了片刻,季如霜面『色』含春,拉着霍廷恩进了卧房,旋即褪去外裳,勾住霍廷恩脖子,身子不安躁动。 霍廷恩亦有些情『迷』神『色』,他坐在床沿,两手紧紧环住季如霜细腰。 季如霜主动递唇瓣,一时间天雷勾动地火,两人便在木床肆意翻滚,直到两方衣裳不整,肌肤半『露』。 季如霜躺在床,霍廷恩拄着手臂望着那眼。 季如霜面泛红。“由妾身来服侍相公。” 说着素手一抬,为霍廷恩退去外裳,很快,霍廷恩身『裸』『露』,他目光『迷』离,缓缓吐出两字。“小种。” 季如霜动作僵住,眼里尽是错愕之情,霍廷恩甩了甩脑袋,坐在床沿不语,季如霜声音颤动。“相公,你…” “我累了,先回去了。”霍廷恩头也不回的走了,独留下季如霜一个人在床沿傻傻的发呆。 霍廷恩的心里,全是李种的影子,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季如霜不是李种,她只是个女人。 次日清晨,霍廷恩浑浑噩噩起身,他漫步来到前院,见着李西来和翠翠紧挨坐着,眼底一丝嫉妒闪过。 霍廷恩走近。“大师兄!”李西来转过头,略微扫了一眼,便不理。 霍廷恩不见尴尬神『色』,小步走近,似要挨着翠翠坐下。“谁让你坐的,滚远点!”李西来不悦怒斥。 霍廷恩笑了两声,翠翠道。“哥哥,别对三师兄那么凶暗嘛!” 李西来一笑。“我听翠翠的,那你走远点。” 霍廷恩离开,来到厅,霍元甲瞄了儿子两眼。“近日精神不振?速速调整,别跟个废物似的没精打采。” 霍廷恩答应着,霍元甲喝了两口茶,便准备起身前往镇亲王府,霍廷恩道:“父亲,孩儿也想随行。” “你这孽子,王府重地,哪里是你能去的地方,现在你练武的根基毁了,还不给我回屋好好读书!” 霍廷恩唯唯诺诺回了房,是夜,霍廷恩没有去季如霜的小宅,反而偷偷『摸』『摸』来到镇亲王府外。 见王府外两位守卫,霍廷恩思忖片刻,在那两人不善的目光直接前,“我是津门霍师傅之子霍廷恩,有要事禀报王爷。” 听他这么说,两守卫眼里的敌意消散许多。“王爷已经入寝,有事明天再来。” 霍廷恩哪里能等到白天,便道:“确实是紧要急事,烦请两位告知王爷一声” 一人有些不悦。“王爷哪里是说见见,再说现在晚了,想见王爷更难,你别为难我们两兄弟。” 说罢不准备搭理霍廷恩,霍廷恩此时颇为无奈,他想见镇亲王,白日霍元甲不带,晚了他又见不到。 霍廷恩并不准备放弃,他正打算用非正常的手段入内,不过也算霍廷恩运气,入夜时分检视王府的张透出现。 霍廷恩便道:“张大人。” 张透微微一想。“我说是谁吵闹,原来是霍公子,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霍廷恩知道这下能进去了,“事关重大……”张透点点头,便领着霍廷恩进了王府,在厢房接待。 张透端详了霍廷恩片刻道。“左右无人,还请霍公子详述。”霍廷恩正斟酌如何开口。 “张大人,非是我不愿明说,只是这事情,关乎王爷身边亲密之人。” 张透目光一凝。“可是为郑夫人?”郑夫人是郑兴女儿,镇亲王正室,霍廷恩一开口,张透便联想到。 霍廷恩一愣。“郑夫人?” 霍廷恩表情张透看在眼里,他道:“难道是白夫人?” 霍廷恩这才点点头。张透道:“白夫人有何事与霍公子有牵扯?尽管说来,我自禀报王爷。” 霍廷恩眼里有些不放心,张透耐心等待,良久,霍廷恩道:“于佛山之时,曾见白夫人与李西来十分亲密。” 张透目光微微变换,白若来镇亲王府近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妖女对镇亲王危害极大,偏偏王爷沉『迷』其,难以自拔,更有好几次想要废了郑兴之女,立白若为正室,非是他们这些忠心手下苦劝,方才作罢。 事情虽然作罢,但张透等人,俱都发觉,王爷对他们这些肱骨的态度正在慢慢转变,事情如果没有转机,或许再过一年半载,王爷还会再提,到时候敢挡路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如今听得霍廷恩之语,张透心大喜之余,更有意思微不可觉的妒心。“事情当真?” 霍廷恩道:“亲眼所见。” 张透道:“好,我这便带你去见王爷,你老老实实说出当日所见之事。” 霍廷恩心大喜,纵使你李西来再厉害又如何?碰镇亲王看你有几个脑袋掉? 两人便随行,此时的镇亲王正在房里唉声叹气,『摸』不准美人心思,自从白若自己回来,说是那伙山贼贼心不死,将她掳去,幸好老天保佑,逃得『性』命,镇亲王喜不自胜之余,下了严令,围剿方圆百里之山贼。 偌多山贼天降横祸暂且不说,单说镇亲王烦恼,白若回来后,对他明显冷淡许多,镇亲王百般讨好不见笑颜。 他已经好些天没有和美人同房,镇亲王一想便不自在得紧,今晚也是如此,这让他心里跟猫抓似的。 届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听声音是张透,镇亲王便让了两人进来。镇亲王道。“他是?霍师傅的儿子?” 霍廷恩麻溜跪下。“正是,小人见过王爷。” 镇亲王点点头,转向张透。“深夜到来,所为何事?” 张透道:“霍公子有事禀报。”便给霍廷恩使眼『色』。 “哦?”镇亲王兴趣望来。 霍廷恩道:“王爷最近和白夫人感情可融洽?” 镇亲王眉头大皱。“你为何胆敢过问本王私事?张透!” 霍廷恩一看心里便有底,张透道:“王爷,您先息怒。”镇亲王面『色』淡淡,心里斟酌,是否对霍家太过看重? 霍廷恩平静下来,缓缓诉说。“小人与家父在佛山时,亲眼所见,家父新收的弟子李西来,与白夫人共处一室,李西来更不知尊卑,亲手喂虚弱的白夫人喝粥,更口出调戏之语……” 不等霍廷恩说完,镇亲王大怒。“胡说八道,西来我自然知道,乃是美人认的弟弟,哪里容你信口雌黄?况且美人出事乃是在津门一带,又为何会出现在千里之遥的佛山?你离间本王和美人的关系,是何居心?” 霍廷恩道:“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其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王爷若是不信,尽可对峙!” 一见霍廷恩面毫无异『色』,又想到近日来白若确实疏远良多,镇亲王好歹压住怒火。“说详细些!” 霍廷恩便一五一十,事无巨细说出那日所见,镇亲王越听面『色』越沉。 张透趁热打铁。“王爷,这妖『妇』水『性』杨花,居然敢背着王爷,千里迢迢赶到佛山,去见『奸』夫李西来……” 镇亲王正要呵斥,门外骤然响起啜泣声,不一会便远去,听到这声音,张透霍廷恩面『色』一白。 镇亲王大惊起身,急步追出。“美人!” 当即也不管房内两人,让两人面面相觑,心怪异,白若怎在门外? 白若回了自己房间,镇亲王追到门外,不敢闯进。“美人!” “王爷,你还来见人家这个水『性』杨花的**做什么?”说罢房内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镇亲王大急。“美人,你听本王解释。”片刻,房内无声,镇亲王骇然,连推开门,只见白若在房梁挂白绫。 一见镇亲王进来,白若退到床沿,不住哽咽。 瞧着那张梨花带雨的绝美容颜,镇亲王看不到其后的狡黠,只知道自己心都快碎了。 第83章 深陷 扯下那白绫,撕成碎片,镇亲王小步接近。 白若瞪了他一眼。“让人家死了算了,也免得别人说闲话。” 镇亲王僵住脚步,“美人,是我错了。” “人家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被人泼了脏水,人家一个弱女子,哪里能不远千里赶到佛山?这一年来服侍王爷,人家看张先生等人看不起人家出身,平日里多有刁难,人家怕王爷难做,没敢说出,现在也好,人家本来是贱命一条,多亏王爷救出魔爪,报恩一年也够了,本是要死的人,早死几年算不了什么。” 镇亲王连道。“美人你别生气,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千万不要想不开。”镇亲王面『色』懊丧,手足无措。 白若横了他一眼。“人家心里不安,不敢贸贸然服侍王爷,到让王爷起疑心了,人家一个人孤苦伶仃,认了个弟弟还跟着人家一起受冤屈,人家不要活了!”说罢大哭出声。 镇亲王怒道。“都怪那两人妖言『惑』众,我让人去砍了他们的脑袋。”便要下令让人去抓两人。 “王爷要是因为人家杀了张先生,王府里哪里还会有人家容身之处?”白若止住哭泣。 镇亲王显然余怒未消,差点让美人离他而去,那两人杀个千万遍都算轻了。“美人,你说怎么办?” “张先生算了,他为王爷出了不少力,那霍廷恩是个什么阿猫阿狗,知道污蔑人家。” 镇亲王道:“我这去杀了他。”白若道:“算了,免得又说是人家害的,王爷惩罚惩罚他好了。” 镇亲王连应下,白若甜甜一笑。“王爷对人家真好。” 镇亲王见之便感喜悦满溢心湖,恨不得掏出赤诚之心,让白若知道他那融化一切的爱意。 “美人不可再寻短见,我去去来。”白若答应着,镇亲王还不放心,嘱咐门外的『妇』人照顾好白若。 没多久,镇亲王回,两人还在房内窃窃私语,一看镇亲王回来,连脸一正。 镇亲王一指霍廷恩。“来人,拉出去打八十大板!”霍廷恩一听面『色』大变,怎么突然要打他?八十大板!这一顿抽下去,他霍廷恩八成是废人了。 张透心叹息一声,知事情被妖『妇』知道,王爷估计又受到蛊『惑』,难道老天爷真的忍心王爷一世英雄,最后被一个『妇』人毁得干干净净?叹息不止,张透赶紧跪下。 “王爷,霍公子敢直言不讳,精神可嘉,也请王爷看在霍师傅平日为王府出力的情面,能够免去霍公子这顿皮肉之苦。” 镇亲王道:“那便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日后再有妖言入耳,严惩不贷!”边说边盯着张透。 张透噤若寒蝉,他从镇亲王眼里看出浓浓不满,却不知为何,没有惩罚落到他身。 霍廷恩木讷的被人拖出,啪啪一顿毒打,打得皮开肉绽,难以动作,最后像条死狗一般丢出王府。 还幸亏张透把霍廷恩复又捡进王府,不然三更半夜,霍廷恩被野狗叼走尚未可知。 翌日,霍元甲正纳闷这儿子又去了哪里,张透派来的人请他去王府,来到王府,镇亲王劈头盖脸一顿骂。 霍元甲面越听越冷,最后也没去教镇亲王长子功夫,直接去张透那边,将霍廷恩带回了霍家。 鉴于霍廷恩伤势过重,霍廷恩没有再动手添伤,只是冷冷道:“畜生,你焉感陷害你大师兄!” 霍元甲已从镇亲王口得知事情始末,霍廷恩艰难一笑。“我没有陷害大师兄,一切都是亲眼所见。” 霍元甲终于忍不住了,一耳光直接抽在霍廷恩脸。“即使见了又如何?这是你深夜去王府告密的理由!” 霍廷恩面『色』一白。“爹,孩儿知道错了。” 霍元甲道:“错?你这条畜生,几乎陷西来于死地,伤好后,给你大师兄下跪道歉!” 霍廷恩胸杀意顿时暴涨,但是他已经不同了,追风少年早已脱胎换骨,低眉顺眼道:“孩子记住了,都怪孩儿。” 霍元甲冷冷点点头,这才让下人带着霍廷恩,一路回到霍府。 话说李西来三人,还是如往常般在前院闲坐,不久见霍元甲面『色』铁青而回,身后霍廷恩则是被人抬着。 翠翠担心的望了霍元甲一眼,霍元甲视而不见,让下人抬霍廷恩进去修养,便叫李西来来房间。 李西来莫名其妙进了房,霍元甲喝了两口茶压下怒火。“西来,你可知昨夜出了什么事?” 李西来自是不知,霍元甲娓娓道来,李西来面微微一惊。“这?我说廷恩怎么被人打得这么惨。” 霍元甲见李西来除了微微吃惊再无异『色』,不禁呼吸一滞。“你早有所料?” 李西来摇摇头。“不是有所料,廷恩敢这么跟镇亲王说,依白若的『性』子,打一顿还算轻的了。” 霍元甲道:“为何?”李西来尴尬一笑,总不能说他和白若相处已久,深知这狐狸精的本事吧? 见李西来半晌不答,霍元甲长叹一声。“也罢,西来,为师问你,廷恩所说之言,是真是假?” 李西来挠挠头,不好意思一笑。“廷恩说得没错,那天白若确实是在我房间里,我也喂了她喝粥。” “什么!”霍元甲面『色』大变,手茶杯咕噜噜滚到地,滚烫茶『液』洒了一手,但霍元甲并未感觉到丝毫痛疼,盖因他心掀起惊天波澜,他哪能料到,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得到这种答案。 “你……你……”霍元甲一时说不话来。他眼尽是悚然,若是让镇亲王得知事实,他们霍家保不保得住,是个大问题。 李西来无奈一笑。“我也没办法,她一直缠着我,压根甩不掉。” 霍元甲苦苦压抑惊骇。“你怎么甩不掉她?难道是你看那『妇』人美『色』,心里不愿与其断绝关系!” 李西来道:“师傅,你想想,佛山到津门多远路程?”霍元甲眉头一皱,不明李西来为何岔开话题。 “弯弯绕绕,不下三千里之遥。”李西来拍手道。“那师傅想想,我们途坐马车用了多久时间?” 霍元甲道:“快马仍需一月有余。”李西来道:“这对了,我们是如此,但白若只需七天,甚至更短。” 霍元甲显是不信。“西来,你究竟要说什么?莫非她有一匹汗血宝马,让你无法躲开?” 李西来道:“师傅,白若不是普通人,徒儿实在没有办法。” 霍元甲道:“不是普通人?”想起刚见白若时,那诡异吸引全场师傅的情景,霍元甲没有细想,现在一回忆,不由惊悚莫名。 李西来点点头。“师傅无需担心,镇亲王自身难保。”镇亲王自身难保?霍元甲一听,悚然不已。 李西来道:“徒儿也只是和她周旋,想要摆脱,真是登天还难,以往徒儿不说,只是怕师傅担心。” 李西来说的煞有介事,霍元甲闻言,不由担心起来。“牛鬼蛇神?”李西来叹了口气。 霍元甲见此,没有再问,但心的忧愁分毫不减,斟酌一番,霍元甲道。“若有变故,定要告知为师。” 李西来心微微触动之余,便口出安心之语。“师傅不必过多担心,日子还是平常过好,白若不会危害霍家,更不用『操』心徒儿,需知有张老,那白若无论如何,也不敢轻动徒儿一根汗『毛』!” 果然霍元甲一听,面现笑容,“也对,为师竟忘了张真人。”眼见霍元甲安心,李西来躬身退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霍家众人刚要吃早饭,王府便来了人,霍元甲恭敬迎进,原是镇亲王找李西来有事。 在霍元甲忧虑的眼神,李西来示意无碍,便随来人去了王府,入内便见镇亲王与白若在厅用早饭。 白若眼尖,一个媚眼抛来,李西来心道白若真是越来越胆大,这时镇亲王热切拉他入席。 李西来谢礼坐下,镇亲王放下碗筷,细细端详李西来,片刻,“一年未见,西来生得真是玉树临风!” 镇亲王话音一落,心里不由有些妒『色』,李西来差不多长大成人,容貌无可挑剔。 侧头望了眼白若,但见美人不加掩饰的盯着李西来,镇亲王心一跳。 他今日请李西来,一是白若提起,二来也有他的一点担心,美人可是他的心头肉,一点点疏忽都不能有。 李西来道:“白姐姐,我脸长花了吗?”李西来佯装尴尬。 白若捂嘴偷乐,镇亲王心也跟着开心,不过一想到美人不是为他而笑,镇亲王思绪难免有些发散。 李西来见这浪『荡』像,心里直呼不得了,白若似乎越来越放肆,他真怕下一刻白若直接坐到他腿,那可惨了。 镇亲王这时开口。“西来,你今年多大?” 李西来道:“近十六。” 白若『插』嘴。“弟弟这么大~了啊!” 李西来心里一个突突,镇亲王道:“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霍师傅有着手准备吗?” 李西来道:“没呢。” 镇亲王道:“那西来自己可有看眼的姑娘?” 李西来还未答复,白若抢着道。“对啊,弟弟,说来姐姐听听,若是离得近,姐姐给你做个媒!” 镇亲王道:“美人说得极是!”白若含羞一笑,镇亲王心里一时间颇为得意。 李西来连摇头,镇亲王道:“我手下金息有一女,年方十五,唤为金芯……” “王爷厚爱,只是习武之人颇有不便,西来暂时不想过早成家。”李西来大惊,这镇亲王想安排他! 镇亲王眉头直皱,见李西来态度不似作伪,暂且放下,席间却见白若目光流转间,多是盯在李西来身,心里面不由十分的不自在,好歹吃完一顿早饭,李西来找了个接口便回,镇亲王也随白若享乐去了。 回到霍府,李西来暗道霍廷恩居然敢打他小报告,这月余来,每夜察觉到有人鬼鬼祟祟出门,这事他都未提。 李西来吃过饭,径直出门,来到那周掌柜酒楼,周掌柜热切来迎,张英合可是郑重叮嘱过他,对这李兄弟,要像自家人般对待,周掌柜记在心里,只是苦于平日没有示好的机会。 “李公子,快快雅间座。”李西来随他了二楼。 “周掌柜,酒楼生意不错。”李西来随意道。 周掌柜一听便知有他事,便恭敬站立在旁,李西来沉『吟』片刻。“此行确实有事相求。” 周掌柜道:“李公子的事,那是我老周的事,您尽管说,定稳妥办好。”周掌柜二话不说打包票。 李西来点点头。“也没什么大事,麻烦掌柜你多留点心,看看霍家的霍廷恩,近日来在捣鼓些什么?” 周掌柜面『色』不变,自是应下,只是心难免猜测,李西来现处于霍元甲门下,却来调查霍元甲亲子霍廷恩,莫非两方之间出现裂痕?说起霍家,周掌柜心也有些疑『惑』,是关于生意的事。 太极门和霍家的生意,便是周掌柜在把持,霍廷恩捣的鬼,周掌柜只当霍家想通,也没多做探究,现在有李西来这句话,他不得不去仔细查查。 李西来说完,闲坐片刻便回了府,日子如常。 霍廷恩受重伤,起不得床,李西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是夜,李西来正打算休息,忽闻一阵黄莺清啼,来人大大方方从窗户口钻了进来。 李西来面『色』一苦。“你又来?我还以为这一个月你安分了。” 白若不答,在房里找了个凳子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西来,李西来被盯得浑身发『毛』。“你想怎样?早点回来去休息行不?” “白天人家要给官人说媒,你不满意,推推诿诿莫不是有看别人家的姑娘了?”白若捻指轻笑。 李西来道:“什么跟什么?” 白若道:“官人果然是不满意,是不是看人家了?” 李西来忙不迭挥手,“稀罕你的人大把,并不包括我李西来。” 白若『露』齿一笑,粉嫩小腿并拢,正襟危坐。“人家待在镇亲王身边快一年了,早腻歪了,官人你这个房间好宽敞。” 第84章 事情败露,复仇快感 李西来道:“你别说想抛弃镇亲王,住到我这里来。请百度搜索” 白若笑得眼睫『毛』一颤一颤。“官人猜对了!” 李西来话语一滞,缄口不言,白若瞧了他片刻,稍收几分笑意。“这里有个小朋友很不老实呢。” 所谓小朋友,当是霍廷恩,李西来道:“你来是为他?不用多管,随便他怎么玩。” 白若道:“人家想为官人分忧呢,不如这样,人家安排几个小孙女,保管他死去活来的。” 李西来呵呵一笑。“都说了不用管。” 白若投来目光,但见李西来眼尽是玩味。“官人坏透了!” 白若佯装害怕的捂住脸,李西来无奈,走前,哪知白若足尖点地,一个旋身扑入怀,李西来身子一僵。 白若低声道:“其实人家那里会管他,只是……”李西来道。“只是什么?” “人家走了。”白若尽知道吊人胃口,李西来望着远去的姣好背影,无奈摇头。 顿地片刻,却有心涌起几分自责,刚才怎么没推开这狐狸精。 ‘白若重了不少,推起来费劲。’找了个理由,李西来安然入睡。 时日稳稳过去,霍廷恩养伤许久,也能下地活动,不过他依旧是那么透明。 李西来日夜修习劲气,可明劲巅峰较于之前,难度拔高几分,李西来也没有速成的方法,只得用水磨功夫,每日体内劲气稳步升。 春近尾声,百姓口口相传,据说南方颇有些不太平,但火势再大,也烧不到津门。 周掌柜那边也有消息传来,确实有异,霍家棉花生意,不知何时『操』持到来福手里,背后指使之人赫然是霍廷恩。 李西来示意了解,让周掌柜找个机会,将此事不着痕迹的告知不知情的农劲荪,便在霍家安心等待。 这日,霍廷恩伤好的差不多,清早,霍元甲面『色』凝重,唤来李西来与霍廷恩,李西来还不知何事。 霍元甲道:“还不给你大师兄道歉?” 霍廷恩眼底暗藏愤恨,却无可奈何,只得道歉,李西来自是大度无碍。 霍元甲仍不消气。“你这逆子,若不是你大师兄福缘深厚,险被你致于死地,如此不遵兄长之辈,要你何用!” 李西来道:“师傅,廷恩年少不知事,况且我也无事,可别气坏了身子。” 霍元甲冷哼。“下不为例!同门之间自当相互扶持,你若是心怀鬼胎,再犯之时我定亲手废你。”霍廷恩唯唯诺诺称是。 霍元甲正释怀间,农劲荪大步而来,霍元甲连前接应,农劲荪笑道:“哟,元甲,开会呢?” 霍元甲道:“教训教训这般不成器的儿子。” 农劲荪闻言,稍稍一楞,瞄了眼霍廷恩,不知如何开口。 霍元甲了然,便让两人先是退下,下人奉香茶,农劲荪抿了一口,斟酌道:“元甲,你一个人偷偷发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自小一起长大,难道我还会贪你银子不成?” 霍元甲眉头一皱。“劲荪,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霍元甲把你当朋友,又岂是背地里偷腥的鼠辈?” 农劲荪一听,登时明了,得,果然如他猜测,换做寻常生意伙伴,发现这种事,农劲荪自然不会明说。 但霍元甲与他情同手足,霍元甲的儿子,也算他半个儿子,万不可望着他步入歧途。 农劲荪道:“元甲你这么说我安心了,只是不知你是否知道,霍家的棉花又卖给了太极门,这事我都是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前几天周掌柜偶然一提,说我们怎么本是不卖,现在又卖,我可能现在都不知道。” 霍元甲听着,一张脸慢慢垮下。“谁做的手脚。” 霍元甲还有些不相信,他不愿相信是霍廷恩干的。 农劲荪放下茶杯,走到霍元甲身前,拍拍肩膀示意安慰。“元甲啊,廷恩是个好孩子,只是不小心走歧路,你也不要太怪他,咱们是兄弟,我多说一句,近年我都看在眼里,你这个当爹的,说实话,也有不对的地方。” 霍元甲苦苦压抑怒气,农劲荪劝解一番,也不知霍元甲听没听进去,长叹一声,自是走了。 农劲荪一走,霍元甲怒不可遏,一掌全力挥下,茶几四分五裂。“把人给我带进来!” 四周丫鬟下人噤若寒蝉。 如此雷霆之怒无人不知,很快人便进来,连练拳的陈真也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霍廷恩犹自不知,还满脸淡然,霍元甲见之火苗便控制不住。“孽障!你做的好事!” 霍元甲急步前,霍廷恩愣神间,一巴掌如约而至,抽得霍廷恩踉跄跪倒在地,口吐出一口血沫。 翠翠惊呼一声,“爹爹,三师兄怎么了?” 霍元甲双目含泪,望向李西来。“西来,是我霍家对不起恩人!” 李西来佯装不解,霍元甲怒了。“老实交代,是谁在帮你瞒天过海?『操』作棉花厂一事。” 霍廷恩面『色』一白,下人的来福亦是不正常的身子微抖,李西来看在眼里,他自然知道来福乃是同谋。 霍廷恩低头认错。“并无他人,是孩儿被金钱蒙蔽心智,孩儿知错了。” 见霍廷恩认错,霍元甲心里欣慰些许。 来福身子一定,背冒冷汗犹自不知。李西来前道:“师傅何必为小事发怒,我跟英合说说便好。” 霍元甲一听,愧疚更甚,他们霍家已经沾了不少太极门的恩德,现在由于他管教不严,出了家丑,太极门可以不在意,但他霍元甲迈不过去心里这个坎。 霍元甲眼一瞪,盯着霍廷恩。“银子在哪?” 霍廷恩垂头。“房里。” 霍元甲道:“来福,去把银子搜出来!” 霍廷恩此时心里,不由自主震颤起来,不一会儿,来福老实的将银票拿来,霍元甲还不罢休,势必查个水落石出。“账本给我取来!”来福不敢隐瞒,连去取来账本。 霍元甲一看账本,面每一笔帐记得清清楚楚,顿时明白帮助霍廷恩之人是谁。“来福,好啊!” 来福大惊跪下。“老爷,是老仆『迷』了心窍,还望老爷开恩。” 来福干脆认了,反正他赖不掉,真要仔细查也无法隐瞒,了然霍元甲脾气的他知道,不如干脆认错,反而能从宽处置。 翠翠也道:“爹爹,不能怪来福叔的。” 霍元甲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来福,日后勿要助纣为虐!” 李西来等人便与一众下人在厅内等待,等霍元甲一笔笔核对账目,良久,日头西沉,李西来等人腿脚发麻,跪在地的霍廷恩更不用说,但他脸毫无不适,身子亦不曾歪曲半分。 霍元甲合账本,一点钱钞,厉声责问。“说,还有五百两银子去了哪里?”霍廷恩道:“孩儿使了。” 霍廷恩不敢对视,霍元甲大步前,揪起霍廷恩头发,强自让其与他对视。“使去哪里了!” 霍廷恩自是不说,气得霍元甲眼看又要打人,来福连忙劝住。“老爷,少爷重伤初愈,万不能再添新伤。” 翠翠也跟着劝。“爹爹,饶了三师兄吧。” 陈真同样道:“对啊,三师弟伤刚刚好。” 李西来却不语,盖因他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似乎是年轻女子小步而来。 霍元甲一张脸阴晴不定,揪住霍廷恩头发的手微微颤抖,蓦然传来一声惊呼。“廷恩,你……” 霍廷恩顿时面『色』惨白,乍然回头,一头短发被霍元甲揪断几根尚不自知,只因他看到门口的女子。 季如霜这些日子,其实过得并不好,霍廷恩自那日拒绝,便有数月没有去看过她,直让她以为自己被抛弃,却又偶然听闻霍廷恩被王府的人打成重伤,伤了筋骨,季如霜苦苦忍耐心看望的渴望,一个人夜里不知哭了多少回,今天终于鼓足勇气,走出小宅,想要来看霍廷恩伤势是否恢复。 霍元甲瞳孔一缩,这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更唤出廷恩两字,两人关系岂是泛泛,为何他不得而知。 霍廷恩道:“你怎么来这里?快滚!” 一句话便让季如霜委屈的哭出声来,她怎么会想到是这种绝情之语。 见霍廷恩脸青肿,跪在地,被霍元甲责打,季如霜又心痛无,她缓步接近,跪在霍元甲面前。 旁观的李西来咂咂嘴,这姑娘和李种有几分相似,霍廷恩之前夜夜不归,便是为了此人? 季如霜满脸凄苦。“霍师傅,您要打要骂都冲我来,不要再责打廷恩了,都是我的错,一介风尘……” 听到‘风尘’二字,霍元甲面『色』惊变,“混账!”声音夹带几分慌『乱』。 含怒一脚便踹来,霍廷恩哪里遭受的住,身子倒退飞出。 季如霜话语顿住,冲到霍廷恩身前,抱住口鼻溢血的霍廷恩,拿出手绢为他轻轻擦拭。 霍元甲额头青筋暴跳,现在事情不是霍廷恩贪了一些银子那么简单。“都给我出去!”霍元甲大吼。 一众下人颤颤巍巍走出,霍元甲望着地两人,面『色』变换不定。“你们也出去。”竟是向李西来三人。 翠翠陈真担心的望了霍廷恩和季如霜一眼,不敢违抗霍元甲的话,俱都出了大厅。 待人走尽,霍元甲坐在主位,望着两人,气极反笑。“好哇,好哇!竟然瞒着我,金屋藏娇,这样罢了,还是个青楼女子,你这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对吗?我霍元甲为何生出你这种孽种?” 说着说着,霍元甲留下泪了。“霍元甲死后,有何面目面对霍家列祖列宗?” 胸口怒气与郁气交织不散,霍元甲只觉胸口一痛,心脉竟然受损,‘噗’一口鲜红喷洒而出。 两人搀扶着站起,霍廷恩低下头,不让霍元甲看到他眼快意神『色』。“爹,孩儿知错了,都是孩儿的错。” 现在这句话,没有让霍元甲心升起欣慰,他心只有悲凉,往日任何一次,都要冰冷的悲凉。 “如实说来!”霍元甲闭眼睛。霍廷恩复又跪下。“是孩儿不好,爹千万不要为孩儿气坏了身子。” 霍元甲蓦然睁开双眼,眼尽是血丝,他狠狠盯着季如霜。“给我从实说来!” 夹在间的季如霜微微发怔,本是粉白的脸毫无血『色』,她望了眼父子二人,说出与霍廷恩相遇之事。 霍元甲不语,只是呼吸声渐渐微弱,似乎是睡着了,当说到霍廷恩买了宅院,为她赎身,两人进屋时,季如霜脸一红,正要说两人什么都未发生。 霍廷恩道:“是孩儿年少轻狂,贪念肉欲,与如霜云雨过后,心生邪念,故以才去镇亲王府,受伤的日子,孩儿剖析自身,自感铸下大错,但如霜温柔体贴,孩儿早已对其牵挂极深,终身非她不娶,如今既然瞒不过爹,孩儿恳求父亲准许孩儿娶如霜过门。”季如霜大睁双眼,心欢喜之情,让她说不出话来,也让她没看到霍廷恩眼底的诡异神『色』。 霍元甲一听,再度喷出一口鲜血,“你这孽畜,是要毁我霍家门楣!”霍元甲的声音弱不可闻。 季如霜呆住了,不仅是因为霍元甲闻言口吐鲜血,单看如此,她的希望便渺茫不可及,更因为季如霜她看到了。 她看到霍廷恩诡异神『色』背后的东西,那是某种快意,或许霍元甲没有发现,他一开始也没发现,但现在,她看得真切。 一瞬间,季如霜心喜悦一丝不剩,如同飓风刮过,不存分毫。 霍廷恩的谎话,并不是为她而说,季如霜面『色』惨白。 霍廷恩仍垂着头。“爹若是不答应,孩儿跪在门外死也不起来,此生若不能与如霜成为夫『妇』,孩儿甘愿一死,父亲,求求你开开恩,让孩儿娶如霜过门吧!她是个好女孩,虽然出生青楼,却如青莲般不沾污垢,孩儿也知道她是个孝顺的媳……”霍廷恩话语一滞,盖因他看到季如霜灰暗的双眼。 心颇有些悸动,那黯淡甚至不经意间斩却他心底满溢的快意一丝,但一丝,实在不足为提。 第85章 贼人作祟,诡计端倪 霍元甲不再吐血,他的身子从椅子软软瘫下,微微起伏的胸口,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着。 霍廷恩嘴角不可觉的勾起一丝。“父亲,孩儿愿以死明志,此生若无如霜,孩儿活着又有什么用?” 霍廷恩真个站起,望着那厅梁柱便狂奔而去,然而,意外发生了。 有一道身影,更快,更急,更迅速的撞了梁柱。 霍廷恩十分不解,当他看到季如霜塌陷的额头,灰暗的眼睛,却带着微笑的嘴角,十分不解。 霍廷恩莫名其妙走到季如霜身边,搂着逐渐冰凉的身体,正想问为什么,却只听见一声咳嗽。 一缕香魂随之散去。 李西来等人连忙冲进,霍元甲早已昏『迷』不醒,李西来一探,幸好只是虚弱,让下人赶紧抬进房。 霍廷恩搂着季如霜,呆呆的,似乎是傻了,下人也没人去打搅他。 翠翠望着咽气的季如霜,不觉哭出声来。“哥哥……” 李西来也有些错愕,他是没想到,怎么闹出人命来了。 霍廷恩抱着季如霜缓缓走出,在他买的的那处宅院。 霍廷恩双手发麻,似乎失去知觉,僵硬的把季如霜放到床,霍廷恩一按那额头的塌陷,顿时血浆溢出。 “小种?如霜?”霍廷恩喃喃自语。 …… 事情过去三日,霍元甲染大病,卧床不起,王府自是派人过来抚慰霍家众人,而死去的季如霜,也处理完毕。 霍廷恩这几天多是发呆,却不忘去看望霍元甲,然而得到的只有霍元甲烦躁的挥手驱赶,霍廷恩也没说什么。 霍元甲的病并未有想象那么容易痊愈,半月后,他依旧是躺在床,李西来见此,不由格外担心。 翠翠陈真亦是如此,霍元甲一日不好,霍府的气氛,便一直十分沉闷。 这日,李西来有些受不了,便出去散心,出门不远,却见迎面几人走来,为首一人是那涴澜。 涴澜不知为何,眉头紧锁,似乎算是在踱步,依旧放不下心之事,于是那王蛇便在前为他开路。 却说涴澜,心有事放不下,因他此次来津门,并非刻意而来,只是路过罢了,他身有一重任和若干琐事要办,兴许是压得心头沉甸甸,让他这两天不论何时,都在心思索。 ……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正值开朝之时,太和殿内,群臣整立,武各站一排,朝着那尽头九龙銮座的当世圣君行臣子之礼,圣君身侧侍立老太监李兰英高喝一声‘朝’。 礼数毕,当即有兵部尚书朱鹏前一步。“启奏陛下,兹有扬州贺知府禀告,扬州城外近日外来一股山贼作祟,约有三千余人,游离于城镇之间劫掠财物,致使境内百姓怨声载道,贺知府请降圣恩,出兵剿灭。” 那圣君年近六十,面容十分枯瘦,似乎是有暗疾之象,一双眼睛同样晦然无光,听闻朱鹏之语,轻轻点头,“降!”下诏令二皇子涴澜,随行两员大将,领兵若干,择日前去扬州。 老太监拟旨,朝间又有官员禀报他事,圣君闻之不久,面有不耐之象,不等其余跃跃欲试的百官前,眼扫李兰英。 李兰英心领神会,便称退朝,不少未说要事之官员不敢吱声,百官皆退。 李兰英服侍圣君出了太和殿,便有小太监来报,承仁宫赵贵妃生下一子,但……小太监支支吾吾。 李兰英呵斥之时,圣君已是变了脸『色』,一行人大步而去,入得承仁宫,赵贵妃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圣君扫了两眼,殿内接生几人,宫女三四俱都噤若寒蝉,目光徐徐向左,稳婆手抱着一婴儿。 圣君面有喜『色』,并未发现稳婆青白之容,前抱起婴儿,此乃他十八子。 婴儿入手,圣君悚然一惊,此子身形蜷缩,如同一黑炭,更无呼吸。 圣君心神剧颤,殿内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 顿立良久,终是那稳婆娓娓道来,十八皇子原是死胎一个,圣君目含泪,身旁李兰英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下午回到养心殿,圣君枯瘦之容再添三分死寂,竟是发起怔来,想到死胎之子,不由触景伤情。“十二儿……” 李兰英身躯一震,惶恐不可莫名,届时涴澜已至,圣君目柔和一分。“儿臣拜见父皇。” 圣君挥挥手,李兰英交过圣旨,涴澜接下,小心抬头一望,但见父皇面一脸哀伤,看来今早消息不假。 涴澜正欲离去,忽闻圣君口喃喃自语,声音清晰难辨,似乎在念叨‘十二’二字。 李兰英送出涴澜,李兰英恭敬道。“殿下,圣君有言,扬州之事,全由殿下处理。” 涴澜点头,区区山贼,他自不太过担忧,不过今早之事。“李公公,我那十八弟他……” 李兰英摇摇头,涴澜心一哀,他有兄弟十数人,每少一个,得这天下便能减一个威胁,可话虽如此,但涴澜并非心如针尖之辈,圣君垂垂老矣,再受这重打击,心该有如何哀痛? 涴澜低声道:“父皇口念叨十二,李公公可知道几分?” 宫并无十二皇子,他有十一弟十三弟,却偏偏跳过十二,十二这个位置似乎是故意留之? 圣君之意难以获知,他人唯有猜测。李兰英目光稍稍变换,思及前月圣君夜起吐血,想必身子难以支撑。 “二皇子所料不差,十七年前,圣君于江南避暑,偶遇一美人,三月有余暗结龙胎,却不料宫老太后突然危极,圣君连夜赶回,再回首时,那美人不知所踪,此事一直让圣君无法释怀。” 涴澜面『色』微变,李兰英小声道:“此事二皇子定要守口如瓶。”涴澜连连应下,挟圣旨而去。 涴澜走后不久,大皇子玄峯亦来看望,不知是否巧合,临走时,玄峯也看出端倪,李兰英不知作何想,复又说出方才与涴澜之言。当然,这些事后之事,涴澜自是不知。 …… 于是这可谓凭空冒出来的十二弟,让涴澜这些天有些心思虑良多,可怪在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言归正传,李西来见得涴澜,两方越走越近,王蛇自是瞧见,却不出声,眼看要擦肩而过,涴澜眼角余光一扫。 涴澜道。“李兄弟!” 李西来换一副好巧的神『色』。“二皇子,有些日子没见,你越发精神了!” 涴澜苦笑一声,本打算此别过,突兀脑灵光一闪,“真是缘分,不如同去酒楼坐一坐?” 李西来心一愕,面却欢喜道:“二皇子相邀,李西来自是从命。” 两人进得酒楼,没聊三五句,涴澜已是开口一解心之『惑』。“前几月在佛山,李兄弟有言,一人与我相似?” 李西来点头,涴澜道:“不知那人身在何处?” 李西来道:“这个我不是太明了。” 涴澜神『色』微顿,似乎在怪异自己为何突然说这种话?难道是因为心一丝隐约的猜想? 聊得片刻,涴澜正要告辞,李西来道:“我看二皇子来津门,面神『色』凝重,怕是有要事。” 涴澜笑了笑,心有些招揽意思道:“不错,只是路过而已,此行正要去扬州讨贼。” 李西来佯惊道:“太平盛世,哪里来的贼人,胆子这般大!” 涴澜微笑道:“也不是小打小闹之辈,不然扬州知府不可能报朝廷,近有探子相报,那伙贼人,有一数十人组成的火枪队,枪技端是不凡,个个都是百发百的好手,折损贺知府不少兵马。” 李西来听到这话,倒是真的有些吃惊。“百发百的好手,莫不是需要时日锻炼,更要天资一分,这贼人如此厉害,居然有数十这样的高手为其卖命?”脑转了两转,李西来蓦然想起孙迅李种。 涴澜道:“厉害是厉害,不过在天兵之下,又能有什么作用?”涴澜所言无错,数十人再厉害算的了什么? 李西来思忖片刻,近来师傅卧病,不过霍家十分安稳,不用太过分神,而佛山那处,让孙迅跑脱,李西来心其实一直有些担心李种,他们身处野心勃勃的红会,孙迅又身居高职,这扬州一事,恐怕有所干系。 李西来道:“二皇子若是不嫌,李西来愿出一分绵薄之力。” 心里虽是担心李种,理由可得冠冕堂皇一些。 涴澜一喜,不枉他和李西来多费唇舌。“李兄弟既然愿意出力,如此甚好,不必太过担心,小蠢贼而已。” 涴澜淡淡起身,挽住李西来双手,面满是傲然神『色』,似乎这天下间,没有他涴澜办不成的事。 李西来更隐隐窥得几分君临天下的气势,仿佛眼前正有一位意气风发的绝世明君。 心一哂,鞑子罢了。 回了趟霍家,交待些事情,翠翠多是担忧,李西来一笑。“最多一二月便回,翠翠在家可要听话哦。” 翠翠不怎么高兴的答应着,李西来又去看了看霍元甲,憔悴的面孔正欲休息,多有叮嘱几句。 一路到得扬州,路李西来自是小『露』几分实力,让王蛇惊叹不已,也让涴澜心从未熄灭的招揽意思大盛。 贺知府招待几人,不多几日,兵马齐备,涴澜派出探子,在扬州城四周,打探那伙贼人的动向。 这日,李西来等人正在府,忽有下人进门,说有客人来访,几人刚到门口,涴澜瞳孔一缩。 玄峯微微一笑。“二皇弟,别来无恙。” 玄峯目光四移,王蛇他自是认识,不过李西来素未谋面,便多看两眼。 李西来也在端详这两人,玄峯身后跟随护卫一名,高高瘦瘦,不知名讳,身气息却是明劲巅峰,压王蛇一头。 涴澜接进玄峯落座。“皇兄好兴致,不过扬州现在可不太平。”涴澜言外之意便是,贸然来扬州,小心出事。 玄峯微笑道:“二皇弟,你来扬州有事在身,我来亦是如此,父皇担心你不能全功啊!” ‘二皇弟’三字,玄峯咬的极重。 涴澜面『色』不变,心却不平静,父皇让他处理扬州之事,怎么转眼变卦,又派了个玄峯?似乎知道涴澜所想,玄峯道:“皇弟若是不信,可要为兄拿出父皇手谕?” 说罢玄峯果真拿出谕旨,涴澜略微一扫,便知事情不假,心冷笑一声,面和气道。“你我兄弟携手,何愁贼人不擒?” 玄峯大笑道:“二皇弟所言不错,咱们兄弟何不赌一赌,看是你擒住贼首?还是我先登一步。” 涴澜笑道:“事为天下百姓,如若赌斗,未免太过儿戏,传出去对皇兄的名声可不太好。” 玄峯笑容不变。“皇兄考虑不周,多谢二皇弟提醒,二皇弟,为兄告辞。” 玄峯一口一个二皇弟,生怕他人不知他乃是嫡子,临出门时,更回过头再唤一声‘二皇弟’,涴澜微笑回应。 玄峯一走,涴澜面『色』微沉,如若他是嫡子,想必现今早已立为太子。 可惜这出生时日间隔不过半年,他涴澜明明强于玄峯,却付出超过玄峯数倍努力,才有如今这种局面。 李西来明知故问道:“那便是大皇子?”涴澜不语,王蛇面『色』沉重,轻轻点头。 见两人面『色』微沉,方才数语,李西来也看出几分,不过两人间争斗,与他倒是没有太大关系。 略住数日,涴澜等人于扬州城内,一万精兵驻扎于城外,而那玄峯则是驻扎于丹阳,看样子是跟涴澜争功。 涴澜手下探子,同扬州知府的情报人士搜查四周,很快便得到消息,三千贼人的老巢,位于清平山。 那伙贼人似乎知道朝廷派兵剿灭,近日来龟缩在清平山,也不出去抢掠,似乎准备坚守。 这却是十分怪,区区三千贼人,挡得住数万天兵?铁蹄踏过,贼人定然一个不剩! 第86章 逃窜,白若跟随 话说那清平山,背靠断崖,前方只有一条蜿蜒小路,山脚平坦,但到半山腰时突兀险峻,实在是易守难攻。请百度搜索 山寨内,议事厅,有手下在孙迅耳边低语,片刻,孙迅点头,绕过议事厅,来到那侧厅。 位端坐之人是黄刚,他面有些愁绪,盖因现在所做之事,并未为了红会,而是暗地帮助镇亲王。 见孙迅入内,“贤侄,想必已经调查清楚,朝廷可派了多少人马?” 孙迅点头道:“二皇子涴澜领一万兵马,虽是绿营兵,但也不可小觑,大皇子玄峯更是带了一万五精兵,似要截断我们退路。” 黄刚微惊道:“居然都来了。”惊后又叹了口气,现在帮主应该满意了。 孙迅道:“黄叔,那我们现在?” 黄刚道:“清平山虽然易守难攻,但涴澜不是易与之辈,更兼兵强马壮,兵力是我们数倍,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造成其他损失,下令连夜撤退。” 孙迅应声,感叹一场惊天风浪将起,遂退出议事厅,急步向寨左侧一座大宅走去。 立于门前,孙迅并无多少计划成功的喜悦,进了门,拉住一端『药』的下人。“小种现在怎么样了?” 下人不敢吱声,孙迅长叹一声,走进厢房,内里李种昏『迷』不醒,让孙迅心头阵阵痛疼。 自从那日带李种从密道逃脱,李种便患重病,孙迅犹自记得,李种那时刚醒,望向他的眼睛里,满是陌生。 孙迅虽然心如刀割,却强自振奋,请了无数大夫,俱说是心大起大伏,损伤了心脉,唯有用『药』静养,解开心结后,方能缓缓恢复。 然而孙迅已经没有回头路,一旦退出红会,孙逸岂会轻易放过两人? 对于造成这一切的李西来,孙迅可谓是恨之入骨,他本来和小种安稳生活,偏偏李西来破坏了他们的感情。 坐在床头,望着李种那苍白的昏『迷』睡脸,孙迅似乎在喃喃自语。“小种,只要你好些,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 涴澜这边得到消息,第二日便带兵浩浩『荡』『荡』出发,李西来自是跟随,急速来到清平山山脚,涴澜下令扎债。 埋锅造饭之后,天『色』微黑,涴澜见清平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若是强攻,免不得损伤惨重,即使胜了,也是得不偿失,便唤进一小队江湖好手。“你等去探查明细,务必小心。” 众人领命,涴澜似乎有些不放心,瞄了眼身后王蛇,王蛇连道。“主子千金之躯,损伤分毫王蛇万死不辞。” 涴澜点头,王蛇身为护卫自然要保证他的安全,李西来见此道:“不如让我随行。” 李西来也是想早去看看,是否和他猜测无二,而此言正合涴澜心意,一小队七八人便趁黑『摸』山。 一路无话,到得半山腰,远远便见两座岗哨,却并不见灯火,身旁强身境的好手低声道:“恐怕有诈。” 李西来随行山,众江湖好手见他年轻,多有轻视,不过得知李西来乃是健体师傅,无不心服,故以恭敬。 李西来听闻有理,沉『吟』片刻,抽出两人缓步接近,同时叮嘱。“不要打草惊蛇。”两人点头猫腰前。 不多时,两人回。“岗楼无人。” 李西来一愣,莫非是真是有诈?众人遂接近,果然如两人所说。 心疑『惑』重重的众人,越过岗楼,再接近半山腰,前方不远,便是贼人所建之寨,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可见不少草房,但诡异在于,不仅没有灯火,连放哨巡夜之人都无。 李西来更添疑心,不敢妄动,差使一位好手前去探查,结果回来时的报告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寨毫无人迹,不仅是民房,连议事大厅都是如此。 李西来等人于是接近,搜查一番,心了然,草房东西已经被搬空,金银粮草不见分毫,除了贼人撤退,没有第二种解释。 回到本营,告知涴澜后,涴澜连四散出探子,追寻贼人踪迹,待到第二天一早,才知贼人往南方逃窜。 涴澜啼笑皆非,看来这伙贼人也知进退,不敢对抗天兵,一听到消息,便忙不迭逃窜。 可逃向南边,也是自寻死路,玄峯领的兵马,正等在丹阳,寻思不能让玄峯抢功,涴澜便下令拔营齐追。 追了贼人半日,忽听前方兵戈交响,再行三里,果然是大皇子玄峯拦截住,不过那贼人似乎已经脱离,涴澜忙大手一挥,冲向战团。 黄刚孙迅等人碰见玄峯,本岌岌可危,现在涴澜一来,更是无可抵抗,一时间兵败如山倒。 为首的黄刚大呼。“贤侄,靠你那神枪营了。” 孙迅浓重点头,彼军缓缓分开,只见五十余少年组成的神枪营,手捧精工半自动枪,单膝跪地。 齐刷刷枪响齐鸣,混战之,便有五十余人殒命。 神在于,居然一枪未空,更有数名眉心弹,当即身死,余者也莫不是打胸腹,倒地不起。 只听整齐枪栓声响,下一轮『射』击完毕,再演方才妙一幕,三轮过后,前方出现一大片空地,玄峯手下人马也被着弹无虚发的枪技震惊,无人有胆子敢挡在黄刚面前。 “突围!”黄刚大喝。 眼见涴澜居然追来,黄刚心里不由急躁,但孙迅十分冷静,指挥着那神枪营一步步冲出玄峯包围。 无人敢挡弹无虚发的神枪营,是玄峯见了那从不落空的枪子,心里也不禁有些胆寒。 玄峯心思忖,这个个都是神枪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他们背后究竟有何方神圣,才能训练得出? 念头刚刚一闪,黄刚等人已快冲出包围,玄峯乍然抬头一望,目光死死盯着那神情镇定,指挥神枪营的孙迅。 他的面貌,居然和自己有三分神韵,玄峯蓦然想起老太监李莲英所言,难道这是父皇流落民间的儿子,十二弟? 玄峯眼神一厉,“一个不留!” 没错,他要全部杀光,玄峯一声高呼,兵众好歹恢复一点颜『色』,包围过去。 大呼声瞒不过孙迅,他一眼望来,瞧得玄峯面貌和自己颇像,微微错愕间,抬手一指。 神枪营众少年当即调转枪口,唬得那玄峯面『色』大变,只听枪声一响,如雨般的枪子袭来,这一下可把众人吓得不轻,玄峯身边死士忙将他压在身下。 逃过一劫的玄峯松了口气,从尸堆爬出,望了眼身前横七竖八的二十余死士,心叹息一声。 孙迅目光一冷,似乎在警告,若是不让他们走,拼着神枪营尽死,也要让玄峯多几个洞。 玄峯一时间不敢再发令,眼见黄刚孙迅等人越来越远,但心的杀意,却没有分毫消散。 黄刚等人突出重围,留下神枪营一众且战且退,这时的涴澜一方才姗姗来迟。 李西来眼见那神枪营有序后退,每一次开枪,必无遗漏,让玄峯这方的兵众心怯怯,不敢深追。 此等枪法,李西来心不禁想到孙迅,莫非是他的功劳?稍一思忖间,那伙贼人早已遁走,李西来心一冷。 涴澜扬马来到玄峯身前。“皇兄一万五精兵,居然拦不住区区三千乌合之众,” 换做往日,玄峯听闻此言,早已备好说辞,但现在,他心考量之事,显然不在这之。 孙迅容貌刻入他脑海,让他心无法平静,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父皇遗落民间的儿子?是他的兄弟吗? 涴澜见玄峯沉思不语,暂且离去,偷偷招来王蛇,让他派人去调查,方才那伙贼人有何特殊之处。 事情暂且作罢,贼人虽然遁逃,但也有可能卷土重来,涴澜便四派探子,打探消息。 隔日,扬州城内,王蛇悄声来到涴澜房间。斟酌一番道:“主子,那伙贼人领头者名为黄刚,乃是红会副帮主,而昨日大皇子沉『吟』,是因为见到一人名为孙迅。” 涴澜眉头一皱道:“红会?扬州贼人和他们有关?那孙迅是什么来头?” 王蛇定定神。“我们在大皇子手下的人告知,那孙迅面貌和大皇子有三分相像?” “什么?”涴澜大惊失『色』。“此话当真?” 王蛇点头,涴澜在房左右踱步,似乎在考虑些什么? 涴澜急问道:“玄峯现在在做什么?” 王蛇道:“据悉大皇子昨夜不知为何,偷偷领了数百精锐,往南追去。” 由不得涴澜多做思考或错愕,连下令调动兵马追出,紧急神态,倒是让身旁的王蛇,颇有些不得其解。 …… 一追是一日,前方丛林玄峯与那神枪营会面,玄峯这次学精了,所带之人无不是精锐,更身披重甲,弹丸没那么轻易伤到人命,他自己也藏于军,不轻易『露』面。 涴澜听到动静,倒也没莽撞冲出,他们一行人数十骑隐藏在暗处,隐隐听闻玄峯呼喝。“一个不留!” 借着那西洋镜放远的视线一看,玄峯的重甲兵与那神枪营打得不可开交,而涴澜也终于见到那孙迅。 果然如此,和他们的相貌颇为相似,这也让涴澜不禁猜想,难道此人真是圣君失散的龙子? 踟蹰不定间,玄峯下令血战,看那模样,似乎是要诛杀孙迅不可,涴澜看在眼里,突兀心一喜。 而当孙迅一方且战且退逃出生天时,涴澜心更喜,眼见孙迅并无『性』命之忧,涴澜也招呼众人悄悄离开。 回到扬州,涴澜于房静坐,心冷笑不绝。“皇兄啊皇兄,你以为瞒过了我?如果那人真是父皇亲子,你我弟兄,现在你居然生出诛杀之心,父皇未曾驾崩,你敢对兄弟下手,二弟会送你一场毫无翻身之地的死局。” 涴澜心暗喜之时,隔壁的李西来,亦是在心思忖,那伙神枪手和孙迅必然有脱不开的干系。 小种被孙迅挟持,虽然没有生命之忧,不过此次和涴澜前来,救出李种才是他的第一目标。 思及此处,李西来已是下定决心,沉『吟』片刻,他遂提笔留书一封,借着夜『色』,离开这扬州城内。 乌云遮空,似乎宣示明日将有一场大雨,显得有些沉闷,耳边却虫鸣阵阵,凭添三分生气,李西来举目四顾,辨得方向便疾行而去。 蓦然一阵娇笑声从前方的槐树传来,李西来一愣,立时取出乌绝,心惊疑,遇到鬼了? 不过片刻之后,面唯有一分苦笑,那熟悉却诱人的幽香,也随之钻入鼻腔,李西来已明白来人是谁。 李西来面『色』一正,装不知喝道:“来者何人,速速报名来!” 白若轻巧跃下槐树,咯咯笑道:“是人家嘛!” 李西来微微一笑道:“你这狐狸精,不待在津门,怎么跑到扬州来了?” 白若眨了眨眼睛道:“还不是因为官人偷偷溜走,人家是想跟着你。” 李西来一哂。“原来是跟屁虫啊。” 白若轻笑道:“官人觉得是,那是啰,人家可无所谓。” 李西来无奈道。“你又失踪,镇亲王不得急死?” 白若捂嘴笑道:“人家才不管他怎么样!” 李西来笑道:“可怜镇亲王一片痴心,也感动不了你这狐狸精。” 白若拉着李西来在槐树边坐下。“人家当初是因为觉得有意思,才跑过去的,现在一年多过去,早觉得没意思了。”李西来无话可说,只能好心的在心里面,为镇亲王默哀三分钟。 李西来低声道:“真是只无情无义的狐狸精,那你现在跟着我,有朝一日,可想而知我的后果。” 白若媚笑道:“官人当然不一样了!” 李西来『摸』了『摸』下巴:“哦?你说说,怎么个不一样法?” 白若眼角含春,奉朱唇,温温软软,在李西来侧脸印下一吻,咯咯笑道:“官人感觉到了吗?” 李西来『摸』了『摸』左脸颊,有些受不住,偏过头道:“不闹了,我还有要事要做。” 白若眼眸弯弯,微微笑道:“官人要做什么事?这夜深人静,荒郊野外的,还有什么能够称得‘要事’呢?” 第87章 佳人相伴,真龙之论 白若身子靠了过来,李西来一僵,却也没有推开,抬头凝望半圆的黯淡之月,叹息道:“我有一好友李种,当初几番救我于生死之,现在被人劫走,此来扬州,是想找到他。请百度搜索” 白若柔柔道:“人家可以助官人一臂之力呢!” 李西来心微有些起伏,低首望了眼带着些许羞『色』的狐狸精。“都是些土鸡瓦狗,看到你可能要被吓死,我一个人出手够了,不过有些问题,不知他人在哪里。” 白若微声道:“人家的鼻子很灵的。” 李西来一愣,拍手道。“对了,狐狸鼻子狗鼻子还灵!” 白若不高兴了。“那人家跟狗,哼!” 李西来心欣悦,笑道:“我又没说你是狗,不过要是有人自认为是,我没办法。” 白若一听,轻锤了李西来两下,倒是让李西来的喜『色』一消,他又没有李种的味道。 白若见李西来眉头复又紧锁,轻声道:“人家是不是用力重了?” 李西来苦笑。“哪里会,我没有小种的味道,你鼻子再灵又有什么用?”白若也寻思到,微微点头。 李西来站起,拍了拍裤脚。“慢慢找吧,小种在那人手里,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白若挽住李西来,微声道:“是想要银子吗?” 李西来面『色』古怪。“不是,孙迅似乎对小种,有……” 李西来摇摇头不再继续说,白若愣了愣,思维转的很快,嘀咕道:“喜欢男人还真是少见,官人好像也……” 李西来面『色』正经,权作没听见道:“咱们走吧。” 两人便循着小路,不急不缓赶路,路,李西来仍有些不放心。“白若,这再一次失踪,镇亲王那边真的没问题?” 白若轻声道:“人家到时候回去,随便找个理由行了,不过呢,人家不怎么想回去了。” 李西来笑道:“我看他十分在乎你。” 白若媚笑道:“那是他一厢情愿,人家只是耍耍他罢了。” 李西来道:“那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白若咯咯笑道:“是呢,前两天他还和人家说,要让人家做皇后,听起来蛮有意思的,官人,你说人家去皇宫里把那皇帝勾到手怎么样?” 李西来翻了个白眼。“关我什么事?你想去去。” 白若『露』齿一笑道:“官人同意人家去了,到时候偷偷给开扇门,官人可一定要来见人家。”白若大眼睛转了转,似乎还真考虑了。 李西来一惊。“你可别『乱』来,皇宫守卫森严,要是有什么高手,你可惨了。” 白若眨眨眼,慢声道:“官人担心人家吗?” 李西来连摇头:“哪有的事?”说罢目视前方,分外正经,看得白若偷笑不已。 白日时,李西来留有心眼,听得涴澜手下探子向其汇报,知道目的地,便径直走向玄峯与孙迅战斗过的场地。 两人赶了半夜路,终于来到此地,白日死去的尸首早已搬回,此地余留些暗红『色』的血迹,浸入泥土。 李西来端详片刻,转过头望向白若道:“那伙人的去向拜托你了。”白若点点头,琼鼻微微耸动。 天明时,两人来到丹阳,虽是一夜未眠,但两人都不是普通人,俱都精神不减,不过早饭还是要吃。 了座酒楼,白若在李西来执意要求下,轻纱蒙面,看她那灵动的双眸里,似乎是感觉面的轻纱碍事。 李西来可不能让她这么『露』面,不说可能让镇亲王知道,单单在酒楼里,白若『露』出真容,免不得有人『骚』扰。 这不,白若小声道:“人家觉着这面纱好重。” 李西来哂然一笑。“净说瞎话,你要是不蒙面,咱们两一顿饭都吃不安稳。” 白若捂嘴轻笑道:“是嘛?为什么呢官人?” 李西来哼得一声道:“你看这酒楼里这么多小蜜蜂,一旦看到你,还不得全围来嗡嗡嗡?” 白若娇笑道:“小蜜蜂呀,官人觉得人家是什么花呢?” 这个问题倒是把李西来难住了,想想道:“爆米花。” 白若大睁眼睛道:“啊?这哪里算花?” 李西来道:“怎么不算?吃多了火,看多了也火。” 白若一听,咯咯娇笑不止,银铃般的笑声微微扩散,顿时让四周的几桌安静下来,俱都投来好观望的眼神。 李西来一惊,敲了敲柜台,那掌柜的盯着轻纱蒙面的白若,还有些发怔,听到声响连回过神。“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说罢还眼珠子止不住的去瞅白若,似乎十分想要见到面纱下的神秘。 李西来咳嗽一声。“二楼雅间。” 见到李西来手里的银子,掌柜好歹清醒几分,忙接过送二人楼。 进了雅间,靠窗坐下,等菜期间,李西来盯着外头街道有些出神,白若揭下面纱,纵然见得多了,李西来也不禁投目看了两眼,白若发现这动作,却未出言调笑,而是安慰道:“人家能闻到,那伙人的味道越发近了呢。” 李西来无言点点头,复又注视窗外,却见街几人奔马而过,正是早,街道行人众多,但那骑马者横冲直撞,让许多百姓慌不迭躲避,李西来目光一凝,那为首之人似乎是玄峯。 白若也凑前,瞧得两眼,心惊,下一刻只见她眼微有道白光闪过,“原来是条龙啊。” 玄峯一行人已经远去,听闻白若言语,李西来道:“什么龙?这人我见过,是涴澜的皇兄,当今大皇子。” 白若笑道:“那对了,人家没有看错。” 李西来狐疑道:“你眼睛这么灵,怎么看出来的?” 白若微声道:“人家自然有望气术能看出来,官人想知道吗?”李西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白若娇笑道:“人家是不告诉你。” 李西来道:“别卖关子了,怕了你了。” 白若轻笑道:“修炼有成的精灵都会望气之术,人家刚刚看了那人一眼,见他胸藏了一条小龙,不过呢,那龙瘦弱不堪,一未生龙须,更未生龙角,实际是条蛟,也是伪龙,没什么用处。” 李西来道:“他是大皇子,乃是当今皇帝嫡子,怎么会是伪龙呢?难道说真龙另有其人?” 李西来出言时,不由想到涴澜,白若似乎知道他心所想。“官人说得没错,真龙另有其人,是那天的涴澜,他胸之龙,精满神足,龙须丈二,龙角峥嵘,已是成了气候。” 李西来道:“那是说涴澜日后定是皇帝?” 白若摇摇头:“人家也不确定,这只是望气望出来的,官人要知道,世间之事千变万化,从古至今,陨落的真龙不是没有,说不定哪天他一命呜呼了。” 李西来点点头,白若又道:“不过呢,那涴澜机会是最大的,人家要不要早作打算呢?”白若假模假样想起来。 李西来一哂。“我看你勾不到涴澜,别白费心思了,那天王府宴会,他可没看过你几眼。” 白若嘿嘿笑道:“世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人家还不信了。” 面对异想天开的白若,李西来没辙。“你有没有看过其他人?” 白若点点头。“人家也看过那镇亲王,有角哦!” 李西来来了兴趣。“他也是真龙?”白若盯着李西来眨眨眼睛,娇笑道:“哪里,是条小虬,有角的虫子,如果一辈子安安分分,也可以分享几分真龙光彩,若是贪心不足的话,可惨啰。” 李西来兴趣大增。“这么厉害,我呢?” 白若闻言眼微有些错愕。“官人的话,人家还真的从未看过。” 李西来一愣,狐疑道:“真的?” 白若笑道:“人家骗官人不成?不过既然官人执意的话,人家看看,会不会是一条大蟒呢?人家好期待。” 白若面现促狭笑容,倒是让李西来有些不好意思。 稍一定神,李西来望去,只见白若眼微现白光,自己的倒影清晰可见,白若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再添一道光辉,宛如形成吸人心神的漩涡,李西来一时有些发怔,只觉这双眼睛,便是天下最美好的事物。 而在白若的眼,李西来的身影渐渐模糊,固定的形体消散,显现出李西来真实的面貌。 在白若即将看清时,乍然爆发刺目的金芒,那煌煌金芒夺目无,连天的曜日与之相,亦是相形见绌。 白若慌张惊呼,闭眼睛,但已经晚了,她似乎惹怒了那金芒,从而受到惩罚。 李西来惊然回神。“怎么了?” 白若没有回答,她不敢再多做窥伺,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黑漆漆一片,“官人,人家……人家看不见了!” 白若慌张不似作伪,李西来遏制住心惊讶,前搂住佳人,低头一望,白若俏脸发白。 方才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如今紧紧闭合,让她脸少了几分诱『惑』,多三分可人。 李西来道:“别怕,我在呢。” 靠在李西来怀里,白若慢慢镇静下来,运用妖力稍稍探查,她松了口气,只是暂时『性』失明,过不久便能恢复。 白若轻锤李西来胸口,“都怪官人,要人家看这看那的,人家明明什么都看过了。” 李西来只得苦笑轻抚白若粉背,似乎是感受到那柔情,白若小声道:“官人真是怪怪的,心里藏了什么东西人家居然都看不到。” 李西来佯装没听见。“现在好些了吗?” 白若道:“还没有呢。” 不一会饭菜来,白若这下可找到机会了。“人家肚子饿了,眼睛暂时也看不见。” 白若嘴角一抹『奸』诈笑容,李西来如何不知,但他也没办法。“没事好,我喂你行了吧?” 白若扭过头。“官人说得好像十分不情愿似的。” 李西来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心甘情愿的。” “这还差不多!”白若倚靠着李西来坐好,樱桃小嘴微张。 红唇轻薄,微微泛起光泽,让人看了恨不得去啃一口,贝齿微『露』,宛如宝石般稍稍透明,紧闭的双眼,修长眼睫『毛』轻轻颤动,无可挑剔的俏脸带些红晕,主人的心里貌似有些难以说出口的期盼。 李西来夹菜的动作不由一停,鬼使神差的凑了去,眼所见唯有那莹润的朱唇,再无其他。 雅间内寂静无声,当李西来鼻息几乎拍击到白若红唇,即将吻时,他顿住了。 良久。 白若疑『惑』道:“人家饿了!” “哦哦!”李西来蓦然回神,连去夹菜,偷偷一望,但见白若脸毫无异『色』,李西来心大松口气。 白若嘴巴鼓胀,口齿不清似乎在念叨什么,可惜李西来往日超常的听力,在这一刻,并未发挥作用。 用完饭,白若的眼睛还是没有恢复,李西来不禁道:“真的没事吗?” 白若微微笑道:“过段时间好了,人家可是两尾的转玄白狐,才没有那么脆弱呢,不过现在看不见,官人可要背人家。” 李西来无言蹲下身,白若古怪一跳,重重压了来,李西来顿时只感背似乎受到冲击,脊梁几乎压弯。 李西来眼观鼻,鼻观心,定了定神,缓缓站起。 出了客栈,白若在背神气的下令,李西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玩,谁叫他的鼻子不如白茹,无奈只得听着白若的话,东便是东,西便是西。 很快两人出了丹阳,路行人见李西来背着一轻纱蒙面的女子,指指点点,不时有风言风语,直叹世风日下。 李西来自然不会多管,只是行进的速度宛如龟爬,其实这也怪不得他走得慢,是他实在不能快,也不敢快。 兴许是感觉李西来磨叽,白若在背扭动,“官人,人家有那么重吗?走快点嘛!” 香风阵阵吹在耳边,李西来连道:“你别『乱』动好吗?” 白若娇笑道:“那官人走快点,人家才老实。” 李西来一个劲摇头。“快不得,快不得。” 白若一听要使坏,李西来一看这还得了,“再动我不背了。” 白若咯咯直笑。“官人真狠心。” 说罢倒也老实不少,李西来刚缓口气,白若又在耳旁道:“李种还等着官人去救呢,这样子走不知要多久。” 李西来道:“慢一点没关系,小种没有生命危险。” 第88章 霍府噩耗,造反 白若顿时没辙,这样走走停停到了晚,李西来虽然是明劲大成,但毕竟还未超脱凡人界限,体力充沛不假,不过背人背久了,有时也会觉得疲累。请百度搜索 可怪在于,劳累之时,只要走快几步,身后两团柔腻一顶,李西来脊梁不禁弯下三分。 瞬息之后,却仿佛吃了大还丹,精力再度完满。 夜『色』沉沉,两人十分默契,一言不发,忽见前方有条岔路,李西来顿住脚步,白若辨认片刻,指了指右边。 行了不远,白若打破沉默。“官人是不是累了?休息会再走。” 李西来道:“不累,这里没有休息的地方。” 白若轻笑道:“官人是不是舍不得放下人家?” 李西来摇头。“怎么会,你眼睛现在好了没有?” 白若咯咯笑道:“没有呢,人家眼睛现在还是睁不开,估计要等十天八天才行。” 李西来一惊。“早还说过会好,现在怎么变卦了?” 哪知白若笑得十分开心。“对啊,人家是变卦。” 李西来佯怒回头。“你这狐狸……” 转过头,只见白若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李西来心郁闷交加,一口老血险些喷的出去。 “你什么时候好的,也不和我说一声。” 白若娇笑道:“人家午好了,不过见官人舍不得放,所以才没说。”李西来白眼狂翻,手一松,不打算管了,谁料白若两手迅疾从李西来腋下穿过,勾住李西来肩膀,巨大拉扯下,两人反倒是贴得更紧了。 李西来两腿一软,仿佛感受到两把利剑自背部划过,差点给跪了。 李西来还没叫苦,白若突然手一松,身子径直向后倒去,李西来一惊,立时回身抱住即将摔倒的白若。 白若不好意思道:“官人背人家太久,人家的脚有点麻。” 李西来狐疑道:“你还会脚麻?骗人的吧?” 白若哼得一声道:“不信官人『摸』『摸』知道了。” 瞄了眼那嫩生生的小腿,李西来告饶。“我信了。” 两人休整片刻,复又路,期间白若倒是正经许多。“人家感觉到,那伙人的味道越来越重,应该快了。” 李西来点点头,次日,又进一小镇,两人两日未眠,白若倒是无所谓,李西来可有些吃不住,暂且休息。 午,酣睡之时,外头响起敲门声,李西来微眯着眼,心想难道是白若来捣『乱』? 稍稍提神,却发现门外之人是客栈小二,李西来疑『惑』道:“有什么事?” 小二道:“客官,有人找您。” 李西来出得门,撇头望了眼旁边房间。“那位女客官呢?” 小二道:“女客官一早出门了。” 李西来点点头,两人来到楼下,小二领他到一桌坐下,李西来望去,却是个并不相识的精干汉子。 李西来还未坐稳,汉子先开口:“可是李先生?” 李西来点头,汉子道:“受主子所派,连夜追李先生。” 李西来一愣,涴澜的人?涴澜消息还真是灵通,看来情报下得功夫不小,这么轻易能找到他。 不过他派人来有何事?他不是留书先走一步么?怎么涴澜还派人来?在生气,气他不告而别,要派人来请? 李西来不答,汉子取出一封书信。“便是为这封信,是李先生亲属寄来,主子知李先生先走,特委派小人。” 李西来接过,那汉子便离去,看来不是要请他。 ‘亲属所寄?’李西来面『色』变了几变,连忙拆开信封。 “西来,勿回津门,切记切记!”信寥寥十字,李西来却眉头紧皱,盖因这乃是霍元甲亲笔字迹。 第一个念头浮现,便是霍家出事了!李西来容不得多想,立时出店,购得骏马,急奔而回。 至于李种,他并无无生命危险,李西来暂且放下,而在外的白若,更无须李西来过多担心,眼前之急,唯霍家。 不多一日,李西来赶回扬州,来到涴澜府,两人没有客套,李西来道:“二皇子,信是谁人所送?” 见李西来面急切,涴澜也没卖关子,连叫人去传唤,很快,来福面『色』委顿,急步而来:“李公子。” 见到来福,李西来瞳孔一缩。“霍家出了什么事,翠翠呢?翠翠现在怎么样?” 李西来两手攥住来福,让来福只感臂骨将断,他忍着痛道:“是镇亲王,亲王不知缘故,在五日前,派人来霍家,将一家老小全部抓进王府。”李西来放开来福,面『色』冷厉。 涴澜道:“是皇叔?据我所知,霍师傅不是在皇叔手下办事么?怎么突然会抓霍师傅一家?” 李西来转身便走,身杀意不经意间透出,涴澜敏锐察觉,心微惊,李西来可别冲动之下做了错事。 “李兄弟,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可冲动行事。”涴澜拦住李西来。 李西来冷冷道:“我自有数。” 涴澜眉头微皱,正要出言,府外突兀传来阵阵马蹄声,来人速度不减,只听一声马儿悲鸣,一匹骏马直接跪倒从府门前滑过,而那人借一拍之力,凌空跃起,径直翻过宅子围墙,稳稳落地,疾步而来。 人却是王蛇,他面神『色』分外阴沉,涴澜顾不得李西来,在他印象,从未见王蛇这般没有分寸。 王蛇单膝跪地:“主子,大事不好,镇亲王他造反了!” “什么?”涴澜面『色』一白,皇叔造反,怎么可能? 王蛇寒声道:“镇亲王兴兵十万,如今已兵发京城,不日将至。”涴澜闻言胸口起伏不定,他紧盯王蛇,想要从发现哪怕一丝玩笑意味,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王蛇不会和他开玩笑。 涴澜平息心情绪。“玄峯知道吗?” 王蛇道:“暂时不知,但此事不过几个时辰罢了。” 涴澜来回踱步片刻:“调集苏扬兵马速速回京!再调湘淮军马回京保驾!”王蛇应声暂去。 涴澜再回首时,李西来已然走远。 街,李西来牵好骏马,望了眼来福:“来福,你于扬州等候。” 来福面呆滞,他自然听到王蛇所报之事,镇亲王居然造反,而此人又抓了老爷一家,恐怕凶多吉少。 来福道:“李公子,老爷心可曾说过,让你回津门救援,如若不然……”来福踟蹰不定,不回的话他说不出。 李西来不语,已是马急奔而走,来福望着那背影,心颇为繁杂,盖因他知道自己帮不什么忙,又没能劝住李西来,只能希望真有迹发生,保得老爷一家平平安安,那样他还能继续回霍家做管家。 李西来先一步赶到津门,不过月余,如今的津门萧索太多,大白天里,街行人稀疏,失却往日繁华之景。 直入霍府,入目便是被破坏的大门,走进前院,居然能看到蓬蓬野草,李西来顿立片刻,轻抚前院练功木人,忆起往昔陈真便是每日在此苦练,而他则是和翠翠在旁边台阶,或是观看,或是玩闹。 再进大厅,桌椅板凳七歪八斜,多有刀剑痕迹,李西来目光一凝,见到那桌角干涸的暗红『色』血渍,不知这是镇亲王手下的血,还是霍家众人的痕迹,心冷厉,李西来在霍府探查片刻,空无一人。 策马来到镇亲王府,此处依旧有人把守,李西来驾马横冲而来,门口两名护卫大喝:“来者何人?” 李西来不语,一拉缰绳,翻身下马,大步而进,没理会持刀面『露』凶光的护卫,李西来自顾自向前,两人目光交汇,提刀便挥,不见李西来如何动作,两名护卫钢刀已断,无力躺在地,满脸都是骇然。 门外的动作颇大,王府内留守的护卫都被惊动,李西来前脚刚入前院,四周顿时围了数十精兵。 众人提刀跃跃欲试,李西来冷眼一横,缓缓扫过众人,也不言语,依旧大步走向大厅。 这在众人心里却又另一番感受,他们满头冷汗,只感犹如在生死关头走一遭,脚步因此踟蹰不定。 进了厅,望着小心围堵住门口的众人,李西来似乎喃喃自语:“留在王府的人呢?叫他出来见我。” 有人仗着胆子一喝:“你是谁?” 李西来阴冷道:“李西来!” “李西来?” “是他!” 一时间数十精兵惊喜交加,王爷可是有吩咐,此人一出现,务必擒住。 居首功者,有万金,可封猴! 立时窜出十余自恃勇武者,脚步轻迈紧盯着他,李西来却诡异的笑了,这些人不值得他用乌绝。 轻身站起,李西来目视这十余胆大之人,证心劲气在身体奔腾,轻飘飘挥出一拳。 那直面此拳者,面戏谑神『色』一闪而过,正要偏身躲开,却面『色』大变,他居然动不了,身体不受他的控制。 世间正义之拳落到那人胸口之处,那人来不及惨叫,整个身子如同轰出的大炮,不仅自身飞出,更连累他身后的另一位同伴,两人相叠暴退,速度之快,让所有人耳边都听到呼呼风声。 两人飞出大厅,后脚跟嗑门槛,竟是碎了门槛,留下两条凹槽。 木片四溅,后仍有余力,落入那前院的众人之。 一时间哀嚎不止,投目望去,那两人落地时,力道仍然存在,殃及无辜七八人,俱都头破血流,或是骨断筋折。 那正李西来一拳者,躺倒在地,七窍溢血,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不活了。 然而最惨的不是他,是他刚被击时,裹挟在背后的人,那人当了前一人的肉垫,现在也依旧在他身下,不仅生机全无,他的躯体诡异变得纤薄几分,似乎被压扁了。 如果李西来用出全力,可想而知,此人将会成为一张新鲜流着浆『液』的肉饼。 李西来挥出这一拳,便不再动,剩下的胆大者面面相觑,各自都能看到同伴喉结滚动,颤颤巍巍退出大厅。 不多时,门外众人一阵『骚』动,分开一条过道,让一面白无须,身穿青衫的年汉子走到众人之前。 李西来微瞥一眼:“镇亲王何在?” 那年管家见到众人惨状,强自驱散心畏惧:“夫人何在?” “你没有问我的资格,三息过后,若是不说,在场所有人,都会死!”李西来深深吸了口气。 众人闻言心底一寒,那年管家亦是两腿打颤:“王爷已至京城之外。” 李西来道:“霍家众人可在?” 年管家老实点了点头,李西来走到门前,众人默契的为他让了一条道路,牵着骏马,李西来疾驰而去。 年管家心大松,问旁边众人:“李头领呢?” 众人哑口无言,有人指了指地,年管家目光望去,只见两个死人,翻开面那人,见得李头领,他躺在地的身体,诡异的扁圆几分,让本膀大腰圆的李头领,横着再生长几寸,更能亲密的接触大地。 那面五官早已不成模样,双目爆烂溢出血水,鼻子塌陷,纠结成一团,年管家见之心大为骇然。 “霍家李西来竟然有这份本事!快让人去告知王爷!” …… 京城,镇亲王平日隐藏极好,无人知道他要篡位,这让他占据明暗之优势,一旦起兵便是雷霆之势。 期间更让红会于南方制造混『乱』,意在分散朝廷兵马猛将,本来镇亲王是打算一步步来,先是让红会派出三千贼人,闹出动静,吸引小部分注意力,然后逐渐加大,直到朝廷侧重于南方。 只是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计划刚刚第一步,他那糊涂哥哥,直接将涴澜派出,更是让玄峯也出京。 镇亲王大喜过望,细细思索一日一夜后,知道天赐良机,转瞬即逝,若不把握,辜负老天好意。 然而喜极生悲,镇亲王秘密筹划举兵之时,却发生了让他意外的事,但事已至此,身不由己,他不可能拖延。 京城外城早已攻破,实际并非强力攻取,乃是镇亲王早有安排棋子,大兵一到,里应外合,轻巧取得外城。 现在兵马正围住内城,城墙喊杀声震天,城脚尸骨温未凉,镇亲王观得片刻,见将要入夜,便下令收兵。 第89章 战场之上,命如泡沫 众将士委顿而回,残阳射入这片战场,一时间,还未干涸的血液上,反射着淡淡的红光,流动的液体里,潜藏无数艳丽的红盘,不知是天上那轮硕大红日的倒映,还是这血中孕育的妖魔。 轻风阵阵,忽急忽缓,但战场上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显然不是这风儿能够刮走,它的存在,只是让这沉淀着,让人逐渐适应的味道,更添几分新鲜感。 风儿刮过,头脑一清,仿佛刮去了铜器上的铜绿,让铜器重新恢复色泽,也让本是被血腥味逐渐刺激到没有感觉的将士,再次清晰的闻到这让人作呕的味道。 夜色沉沉,忽明忽暗,此方将士退出外城,在城外埋锅造饭,骤然生起的明火,在夜色中尤为的显眼。 掺杂了变质谷物的稀粥,在铁锅中,在火焰的加热下,不时泛起一个个鼓胀的泡沫,却又一闪而逝,瞬间破碎。 等着吃饭的兵士,望着那不停浮现,又不断爆开的泡沫出神。 此时此刻,他们的生命,又何尝不是这般转瞬即逝呢? 今夜暂且没有生命之忧的兵士,混着清风刮来的血腥味,吃完一顿或许并不算美味的晚饭,进了帐篷。 他们是否能安然入睡?没有人知道,但他们是幸运的,毋庸置疑,在军营的后方,惨哼声不绝于耳,这个手臂中箭?拔下箭头,任由锋锐的铁尖,将鲜红的皮肉翻开,暗红色的血水是浑浊的,也是难以止住的,当它冒着热气,流下手臂,落在暗沉的被单上,倒是让被单重新添上几分灿烂的色彩,更点缀上一朵不规则的无名小花,然而这花朵没有美丽,它与美丽完全没有怜惜,因为,这花朵的背后,只有不由自己的无奈与凄凉。 眼泪,也是浑浊的,也是难以止住的,当滑过面颊,混上脸上的泥尘,让泪水变得微微发灰,它一定不会是咸味,也不大可能是苦味,这泪水背后包含的东西,太过复杂,人类的味觉无法分明辨认。 手臂中箭,没有生命危险,修养些日子,就能好转,他轻轻躺下,对着帮他处理伤口的医生微微一笑。 医生却沉着脸,并未回应,他苦笑一声,侧头望去,隔壁旁边的同乡,腿已经没了,小腿被人毫不留情的砍断,暗红色筋肉,本是苍白色却染上暗红的腿骨清晰可见。 同乡昏迷着,面色灰败,嘴唇灰白。 没有人包扎,伤口裸露着,但那小腿断口却不见流出鲜红,体液似乎已经流干,他没有说话,静静看着。 这时医生走近,面上似乎有些不好看。“腿都没了,血也流干了,还带回来做什么?” 大夫似乎在喃喃自语,但他没有听清,他只是看着那医生,随手为那同乡包扎,一碰到那断口,顿时一直隐藏的液体仿佛找到宣泄口。 ‘嗞拉’一声,医生的胸口通红一片,同乡也从恶梦中惊起,腰杆扭曲着立起,似乎被人用力拉扯一般,脊柱呈现诡异的弧度,他看着,看到同乡眼里的痛楚,他知道同乡想要惨叫,却没有力气了。 因为最后的血液已经流出身体,大脑已经缺氧,声带也无法震动,同乡保持诡异的姿势三息,旋即躺下,这一次,同乡的面上十分安详,似乎做了美梦,但他知道,这是一个不会醒来的美梦。 医生皱皱眉头,急步离开,不一会儿,几名健全的兵士跟随而来,医生嘀咕几句,他没有听太清,只见身后的兵士将同乡抬起。 “记得扔远点。” 兵士面上一僵,胸中微微起伏,似乎有些怒气隐而不发。 医生离开,同乡也被人抬走,他静静看着,他心里知道,这被丢出去的,不仅是同乡,还有家中年过七十的老父老母,他们知道会怎样?他想了想,可能会哭吧,不过哭个几年,应该就差不多了。 可八岁的孩子和同乡的妻子怎么办呢?同乡的妻子他见过,说实话,还是有几分姿色,他看了也很心动,不过这女人的性格不怎么好,跟着同乡一直认为自己嫁错人,整天怨这怨那的,现在同乡死了,应该会开心改嫁吧? 至于同乡的孩子,可能日后是个乞丐,又或者成了乡里流里流气的二流子,两者都有可能。 想了许多,他有些倦了,这些跟他,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他微微一笑,眼里尽是执念,那是一种在心里扎根的执念,‘我要活下来。’反复念了数百遍,直到心底只有这一种信念,他满足了,也终于累了,沉沉睡去。 小人物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在历史的长河中,就像深山野林里一丛又一丛的灌木,没人知道,也没有人有兴趣知道,又有如辽阔无边的草原上,一代又一代的杂草,没人在意,也不会有人去在意。 …… 军营主帐内,灯火通明,镇亲王望了眼那每一颗都是精挑细选,每一粒都是晶莹剔透的米饭,没什么食欲。 身后金息站立,前有张透郑涂林单膝跪地,这三人都是他的肱股,郑涂林道:“王爷,僵持数日,我军损失惨重,不过形势依旧大好,京城御林军在我们安插的棋子下,已有半数投降,余众不足为虑,而皇宫内残留的禁卫,从今日南门防守人数寥寥无几可见,在这两天猛烈的攻势下,皇宫禁卫人数已然捉襟见肘,再支撑不了多久,属下有信心,两日过后,这皇宫内城自破,那时王爷就能尽享其鹿,荣登大宝!” 郑涂林面目激奋,镇亲王强自抖擞的挥挥手,但那眼底,却有一份挥之不去的哀愁。 张透也上前道:“王爷乃是真命天子,如今顺理成章继承大统,天下百姓必然归心,不过还有在外的涴澜玄峯,此二人不知天数,恐怕将会逆天而行,属下得到消息,两人正迅速赶回。” 镇亲王点头道:“派兵去拦截两人,盖棺之后,也不怕这两人翻出什么风浪。” 张郑二人四目相对,眼里俱有喜色,他们跟着镇亲王,可谓是豁出身家性命,此事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不过有件事一直压在心头,便是王爷的美姬,举事时失踪,当时王爷似乎有停息纷乱,等找回美姬再说的想法。 是他们一众肱股苦劝,天意之下,定要顺天而行,王爷才回头,如今形势一片大好,成功近在眼前,可这件事一直让两人颇为担心。 不过现在见王爷沉着稳重,有条不紊下令,两人心里也放松许多,尽皆退下。 两人离去,镇亲王不再掩饰,面上愁思万千,身后金息心底暗叹,他身为镇亲王贴身护卫,自然知道些事情。 镇亲王挥手道:“去叫人过来。” 金息领命而去,不久,带来一人。镇亲王盯着那人:“我美人会回来?” 霍廷恩掷地有声:“会的,王爷,您爱姬绝对是跟随李西来而去,我不仅在佛山看到两人关系亲密,以前在津门时,夫人也三番五次上门,只为那李西来,如今抓住霍家一众,李西来必然回来救援,夫人也会归来。” 镇亲王面色复杂,心痛无比,是我对美人不够好吗?是不是非要我把心掏出来看一看,美人才知道我的心意? 眼中隐有泪光,镇亲王挥手让霍廷恩下去。 望着霍廷恩自得的背影,金息眼里微不可觉有些鄙夷神色。 金息回头一望,心中剧震,王爷流出泪水,一时间金息心中五味陈杂,有些话不吐不快:“王爷,恕属下直言,这等水性杨花,不知好歹的女人,纵使再美又能如何?王爷身为真龙天子,怎可……” 镇亲王深吸口气,沉声怒斥。“住口!金息!这是本王最后一次容忍,本王希望,你也是最后一次说这种话!” 金息身形微震,心头不甘浓郁到极点,却见镇亲王眼里不容置疑的神色,金息心中顿时发苦,只得郁郁应下。 …… 镇亲王篡位,势如破竹,属下肱股俱振奋激动无法言喻,谁知镇亲王还在担心白若的事? 与此同时,皇宫内城。 圣君在御书房坐立不安,届时有宫女送来莲子银耳汤,圣君阴鸷的目光盯着那宫女,宫女手一抖,汤洒了一地。 圣君怒不可遏。“来人,拖出去砍了!” 立时有禁卫拖下面色发白的宫女,这也是这些天第十四位受难的宫女。 圣君雷霆之怒不息,在御书房乱砸一气,各种古朴珍贵的典籍化作片片废纸,圣君仍自冒火,大步出了御书房。 两守门的小太监噤若寒蝉,不敢于与圣君对视。 圣君怒喝:“废物,怕朕是也?怕外面的镇亲王不是?怕镇亲王攻破内城,说!你们两个不说话,是不是要走?是不是要离朕而去!” 两小太监哪里敢吭声,一骨碌便跪倒在地下,圣君火冒三丈,抬起龙腿便往小太监身上踹,踹得两人人仰马翻,踹得两人痛哼阵阵,踹得两人轻呼求饶。 踹得自己气喘吁吁,踹得自己虚汗直冒,踹得自己扶门槛缓气。 “陛下,息怒!”李兰英急步而来,朝那两人使了个眼色,两小太监忙不迭离圣君远些。 圣君不管来人是谁,伸手就是一巴掌,李兰英不敢躲避,巴掌与面颊接触,却不痛不痒,李西来心中腹诽,这力道跟按摩差不多,方才两个小太监也是会演戏,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兰英垂下头,不让圣君看见自己神色,皮笑肉不笑的道:“好消息,陛下,二皇子与大皇子正连夜赶来。” 李兰英取出一封信,圣君火急火燎的接过,看完信件,好歹恢复三分理智。 李兰英微声道:“陛下,当务之急,要先稳住内城不失,内城一旦没了,两位皇子纵神人在世,也无法挽回。” 圣君摔掉信件:“谈何容易?还要两天才到?禁卫早已十不存一,两天后赶来给朕收尸?” 李兰英低声道:“若是坚守不住,陛下可保龙体不失,只要陛下没有危险,正统仍存,镇亲王无法轻易取鼎。” 李兰英言尽于此,目光遥遥望向内城东面,那是圣君寝宫,圣君身为天下之尊,自然要以东而尊之。 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圣君寝宫再东,仅次东尊之尊,亦有一尊,名为昊。 圣君目光随之望去,沉默良久。 似乎真是没有他法,悻悻道:“全力坚守,实在守不住,朕自去请昊父。” …… 天色微亮,往日繁华的京城内却无鸡鸣,不知前路是生是死的将士们整顿行装,在意气风发的郑涂林带领下,拉开阵势,于内城下擂鼓叫阵,城楼稀疏的禁军略微一瞥,毫不做理会。 鼓声响得片刻,已是转变为喊杀声,枪响夹杂炮声震耳欲聋,郑涂林眼中没有怜悯,不断下令,用累累鲜血铸就一条无错无对的血路。 中军帐篷内,镇亲王安静坐着,只是眉头紧皱,似乎是因为前方传来的庞杂声音,又或是心里想不开的杂念。 门外护卫低声道:“王爷,霍廷恩求见。” 镇亲王面上无甚颜色,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般,良久。“不见。” 直到下午,喊杀声停息,郑涂林衣袍破损,暗色鲜血与灰尘相互依附,但脸上却尽是振奋。 “王爷,内城已经无人,属下斗胆献计,我军可一鼓作气,今夜,城必破!”郑涂林单膝跪地,喜色洋洋。 张透紧随而来,也说此事,镇亲王心思却不在这里,道:“依二位将军所言。” 郑张二人对视一眼,笑容满溢。 二人退出,镇亲王闭目叹息,护卫金息见状,目露担忧神色,镇亲王心有所感,偶头望向帐篷顶。 目光投射而去,似有异动,金息微惊,喝道:“是谁?” 耳边传来一声裂帛之声,李西来满脸风尘,齐身跃下。 金息骤然见人,手握刀柄,镇亲王同样呼吸一滞。 “我的美人呢?” 李西来冷笑一声不答,大步接近,镇亲王神色稍有慌张,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李西来。 金息哪里容得了他如此接近王爷,瞬息间刀已出鞘,明劲大成的劲气不留余力,让那刀锋泛起白光,刺人眼目。 李西来脚步不停,似是轻视,金息见此并无气愤神色,他没有必要和将死之人动气。 刀锋距离李西来三尺之时,金息速度再提三分,眼看就要一刀削断李西来脖颈,此时此刻,李西来缓缓转头。 金息眉目一皱,他居然看到李西来眼中隐含的一丝嘲讽神色?这是否是他的错觉? 第90章 襄王深情,神女无情 这不是错觉!金息很快认知到。 当头一刀杀气腾腾。 后发一拳却是无坚不摧。 刀拳相交,竟是响起金铁交戈之声,这让金息心里十分怪异,他劲力催动,刀锋足以劈金断玉,却为何被一只肉拳挡住?他的拳头,难道胜过金玉? 百炼钢刀崩成两截,李西来毫发无损,金息瞳孔一缩,他多想问出疑『惑』,为什么这一年前还不入他眼的小子,今时今日,怎能跃入大成境界? 可金息已经没有机会了,李西来再挥一拳,金息咯血暴退。 剧烈的痛楚刺激神经,金息已经无法站立,但他却依然倔强,挣扎着,一步步想要爬到镇亲王身后。 李西来居高临下的望着镇亲王,乌绝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上,突然,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动。 是金息,他爬过来了,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他爬到镇亲王身旁,他的身后拖出一条不规则的路径。 仿佛没几根『毛』的『毛』笔,沾了墨后在白纸上写出的笔迹。 李西来不为所动,一脚将金息踢出更远的距离。 枪口一转,李西来面『色』淡淡,镇亲王终于开口:“不要杀他。” 李西来转过头来。“可以,告诉我翠翠在哪?” 镇亲王道:“你很担心那个小女孩啊,美人呢?”镇亲王面上并无惊惧神『色』,似乎智珠在握一般。 李西来心头不快。“别『逼』我早些杀你!” 镇亲王笑了,初时细微,直到越来越大,最后,竟是两眼通红,挺身欲起。“她在哪?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出现?”镇亲王卸下淡然神『色』,双目赤红若狂。 李西来眉头一皱,按住欲从凳上站起的镇亲王,在他的力道之下,镇亲王无法反抗。“白若离开了。” 镇亲王闻言,面『色』一白,仿若魂魄离体,“她是什么,我真的不在乎,她是否骗我,我也心甘情愿……” 李西来没听清镇亲王的胡言『乱』语,他只知道,自己的耐心指数下降。“既然不说,那就算了。” 李西来双目如电,杀意不加掩饰,乌绝枪口正对镇亲王眉心,似乎是感受到那杀机,镇亲王突兀暴起。“不,你不能杀我!” 李西来一哂,“我为何不能杀你,现在的情况,是我杀你只需要动动手指,不比穿件衣服麻烦。” 镇亲王似乎是恢复了神智,他大笑道:“没错,现在你尽可杀我,但我中军之内,你能悄无声息潜入,可能安然无恙逃脱?” 李西来缓缓收了乌绝。“你说的没错,交出霍家众人,我留你一命。” 镇亲王道:“替我找回美人,保你霍家众人无恙。” 李西来乍然一笑:“你如今危在旦夕尚不自知,焉敢说保霍家众人无恙?” 镇亲王不答,李西来道:“涴澜玄峯不日将回,你这可笑的篡位王爷,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镇亲王道:“至少现在,你得听我的!如果找不到美人,霍家众人必死!”镇亲王面『色』淡淡,似乎稳『操』胜券。 李西来一愣:“你威胁我?” 镇亲王道:“你自己选择。” 李西来狂笑出声:“你敢用翠翠的『性』命威胁我!” 杀意霎时如海般涌出,镇亲王仿佛是那海中一叶小舟,跟随着李西来的呼吸上下起伏,或许片刻,舟覆人亡。 镇亲王嘴巴微张,李西来猛然低头,双目如刀:“你可以去死了。”毫无迟滞,毫无考虑,枪声响起。 镇亲王目光呆滞,他有些失算了,李西来真的敢杀他? 但他一死,就算李西来救出霍家众人又能如何? 万军从中,他纵有滔天本事,又能保住几个?或许连他自己都会死,谈何救人? 念头一闪而过,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镇亲王回顾一生,仿若心有灵犀,他找到答案,他的人生中,只有那么一年的时光,是有意义的日子,闭上眼睛,心中得失光速般计较,镇亲王张了张嘴,“美人……” ‘叮当’枪子滴溜溜的滚落,似乎是被某人挡下了,醉人的幽香在帐篷中弥漫,镇亲王没来得及想逃得生机的喜悦,因为有另外一种绝对的欢欣占据心田,他难以置信的张开眼睛,果然是美人。 扫了镇亲王一眼,那如同见到陌生人的眼光,让镇亲王心里一痛,不过他很快释怀,他现在分外的满足。 白若倚靠到李西来身旁,那亲密的模样,从未对他表现过,镇亲王瞳孔猛缩,事实发生在眼前,他心里最后一分奢望烟消云散。 “美人,你……我……”镇亲王双眼无神,说不出完整的言语,犹如失去了灵魂。 李西来并未拒绝白若的亲密,虽然他对白若的阻止有些纳闷,但他也没有第一时间责问,“你怎么来了?” 白若娇嗔道:“官人,你干的好事,人家只是出去逛逛,你人就跑了。” 李西来点点头,两人的交谈入耳,镇亲王面『色』惨白。“美人,你叫他什么?官人?不,你怎么能这么叫他?” 白若稍有一丝不自在。 镇亲王突然喃喃自语,“我都知道,其实我都知道,自从去年你见到这小子,就……” 李西来冷哼一声,镇亲王却有如入了魔怔,“美人,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只要你说,我一定想尽办法,抢也能抢过来,现在兵临城下,明天美人就是天下的国母,你喜欢吗?” 镇亲王伸出手,眼里尽是卑微的乞求,白若见此抿住嘴,站在李西来身旁,镇亲王面『色』一苦。“一夜夫妻百夜恩,美人你就这么狠心?” 李西来冷笑一声。“那只是你做梦罢了。” 镇亲王一愣,似乎有些不解其意,白若道:“王爷,人家骗你的,以前天天跟你快活的那个,是小花啦!” “小花?” 白若捂嘴轻笑:“就是人家身边的老婆子。” 镇亲王双眼大睁,心头如受雷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美人柔嫩的肌肤,温热的红唇,我记得一清二楚,绝对不会出错的。” 白若眼中有几丝怜悯,也不多说,抱住李西来臂膀,现出原形,两条尾巴的小白狐狸,好整以暇的站在李西来肩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镇亲王,然而镇亲王眼中除了些惊『色』,并未有太多的表情。 白若恢复人形。“王爷这下可信了,人家要骗你,再简单不过了。” 镇亲王满脸苦涩,心中愁苦闭上双眼。 可闭眼不过片刻,镇亲王猛地睁大,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的望着白若。“美人,既然你对我没有情意,刚刚……刚刚为什么又要救我?你还是在乎,对不对?” 镇亲王双目圆睁,呼吸急促,一眨不眨的盯着白若。 白若望了眼李西来,咯咯一笑:“王爷想多了,人家是想让你放了霍家众人,才会出手相救的。” 镇亲王呼吸一停,李西来微皱眉头。 等候片刻,镇亲王道:“好,美人说的,我都会照办。” 白若眨眨眼睛,李西来也点头,不久,霍家众人进了帐篷,不安的翠翠见到李西来。“哥哥!” 『乳』燕入怀,李西来笑容满面,余光略微一扫,但见昏『迷』不醒的霍元甲,同样不安的陈真,和镇定自若的霍廷恩。 李西来柔声道。“没事吧?” 翠翠一个劲摇头,眼中晶莹却已落下,不知是害怕,又或是喜悦。 白若目光不可觉一黯,李西来已转身,陈真背着霍元甲,一行人正待要走。 镇亲王却挽留:“美人,能否让我最后抱抱你?” 白若道:“王爷问问官人答应不答应?” 李西来满脸古怪。“随便你。” 镇亲王眼中希望神『色』一闪,白若却冷哼一声,跺跺脚自顾自走了,镇亲王僵在原地,复又软软坐下。 …… 张透在前引路,方才镇亲王招他,带霍家一众离开军营。 心思电转间,张透猜到,估计镇亲王已和白若决裂,看着眼前李西来,张透面悦,此乃大功臣也。 走到半途,翠翠在李西来怀里睡着了,蓦然军马轰隆声传来,李西来忙捂住翠翠耳朵,身旁张透神『色』微微变换。 片刻,有人来报,低声在张透耳边说了几句。 “恕不远送。”张透急回。 陈真小心道:“大师兄,咱们快走吧。”李西来点点头,一行人大步朝军营外走去。 出了营地,李西来登高一望,此时的军营喊杀声一片,似乎是有人闯入,稍一抬头,李西来看到那人群簇拥的涴澜。 涴澜似有所觉,两人目光交汇,微微点头,李西来也没有回身相帮的意思,小心托住翠翠,必要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行人赶路到半夜,就要到附近的城镇,陈真背着昏『迷』的霍元甲许久,有些受不住,至于让霍廷恩帮忙,他没有练武,万万是背不动霍元甲,他现在没拖后腿已经很不错了。 翠翠也睡不得怎么安稳,加之李西来连夜奔波,身体也颇为困乏,一行人正想进城镇修养一夜,然天不遂人愿,浩『荡』军马迎面而来。 前面几骑发现众人,呼喝间便已围住,逃出狼窝,又入虎口,陈真微有些慌『乱』。 此时此刻,最镇定非李西来莫属,但他眼角余光一看,霍廷恩这小子居然也分外镇定,毫无惧怕神『色』。 领头骑士一喝。“什么人?” 陈真道:“津门霍家。”领头骑士想得一想,和同伴耳语几句,那同伴便回马。 李西来微微一瞥,这数十人似乎是上前探路,后方肯定有大批人马,也如李西来所料,很快地面传来微微震动,再放目去时,少有数万军马疾驰而来,而那领头之人,赫然是玄峯。 可惜涴澜已是早到,不容李西来多想,那军马暂且停下,玄峯与那明劲巅峰的高手林罗策马而来。 一见李西来,玄峯顿感熟悉,一想便认出,但他不说破。“你们从哪里来?” 李西来不答,陈真正待开口,发现李西来眼神暗示,便道,“北丰镇。” 玄峯一笑:“说谎,你们定是从京城而来,三更半夜还在赶路,想来多是京城『奸』细,有军情要要泄『露』,来人,给我抓起来!” 玄峯二话不说,便要抓众人,多是看李西来和涴澜一路,想要趁此机会打压涴澜。 话音一落,便有数人围上,陈真望向李西来,双手握拳。“霍廷恩,来背师傅。” 霍廷恩应声,从陈真背上接下霍元甲。 李西来点点头,陈真扑身而上,三拳两脚就把几个精壮汉子撂倒,玄峯见状大奇,一旁林罗同是如此。 稍看两眼,林罗啧啧称奇。“好苗子!小小年纪,居然是健体境,此等年纪,此等成就,可叫世间无数师傅羞惭。” 玄峯亦是眼前一亮,林罗顿明其心思,低语道:“恭喜大皇子,这等人才,好好培养,日后定大有成就。” 玄峯动心了,一瞅天『色』,为不耽误时间,直接让林罗出手,林罗应声下马,一副高人做派。 “小家伙,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做真正的武者!”说罢身上衣袍无风自鼓,巅峰气势浩『荡』而出。 四周兵士面『色』涨红,俱都大步倒退,为两人让出场地,正跟人纠缠的陈真也是如此,不禁身子微退。 林罗面上含笑,大步走向陈真,似乎是要好好教导。 但他要失望了,李西来道:“陈真!” 陈真顿感那气势消散一空,轻松回到李西来身边,林罗见状脚步微顿,适才投来目光,端详众人。 李西来不做理会,转向玄峯,客气道。“还请大皇子不要为难我们。” 玄峯面上淡淡。“如我说不呢?林罗!” 林罗一笑,急步而来,李西来面皮一抽,乌绝已是不知何时落入手中。 林罗脚步顿时僵住,那黑洞洞的枪口,在夜晚的衬托下,仿佛化作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洞窟,更让林罗赶到惊悚的是李西来身上那无孔不入的杀机。 受那杀机一刺,一股寒意自脚底涌入心湖,林罗毫不怀疑,此人枪声一响,他林罗必定抱憾而死。 玄峯看出端倪,却并未察觉到杀机,疑『惑』道。“林罗?” 林罗垂下头。“大皇子,属下看这几位不会是『奸』细。” 玄峯眼底一惊,林罗的实力他自然清楚,现在说这种话,无异于林罗主动服软,他还是第一次见。 李西来一行人走远,玄峯眉头微皱。“那人如何?” 玄峯目光凝重。“那健体小子还好说,那拿枪的人,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玄峯道:“他能威胁到你。”林罗无言却沉重的点点头。 玄峯道:“数万精兵还奈何不了他?” 林罗苦笑一声。“数万精兵之下,莫说此人,就连暗劲宗师又能如何?可大皇子您……方才若是撕破面皮,属下担心那人不顾一切,对主子……”玄峯闻言面『色』淡淡,心脏却停顿几秒。 第91章 夜入狼窝,十二皇子 李西来一行人奔波一日,终于来到城镇休息,清晨,霍元甲醒来,见到李西来,欣慰一笑。 恰逢霍廷恩端粥而来,霍元甲欣慰的脸上,霎时间消失笑容,挥手欲掌,霍廷恩连忙低头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幸好旁边有陈真和翠翠,拦住了霍元甲,不让他过于生气,霍元甲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也无法言语,只能目光复杂,幽幽长叹。 下午,众人回到了霍家,不觉就是三日过去,大局亦是尘埃落定,圣君于各地发布告示,镇亲王篡位之举,已被玄峯涴澜两位阿哥镇压,如此江山社稷不失。 但这一出大戏所造成的的余波,在天下百姓,在权势之人心头搅动的波澜,却不是那么容易平息。 遥想史书黄巾之『乱』,跃然于眼前,各人如何思想,大清江山之下,如何暗涌,只存于心中。 后来不知为何,据说是圣君开恩,竟然没以造反之罪斩这镇亲王,而是在京城修一窄小宅院。 上匾圣君圣迹,‘镇亲王府’。 不知圣君未动诛杀,是因为心存兄弟之念,又或是凭此震慑,顺便羞辱之故。 日后镇亲王缩于宅中,深居简出,竟是磨炼起画技,所画之人莫不是一倾国之女。 十年一剑,倒也通晓神韵,余生倾覆,终得九分真采。 有闻其身死之时,允自抱十余画卷,嘱咐佣人烧绝。 那佣人焚烧残躯黄卷,倏然清风一缕,画卷飘扬,天女含笑,栩栩如生,心神尽皆沉醉。 待佣人神归之时,只救得十余中最次一副,传于后世。 画中之女,混不似凡间之人,人盯之半香,定心神飘忽,如见美人在侧。 画卷提名处,有二字,颜『色』暗红,似是心血所印,其字为‘美人’,后世之人故称此画为‘美人卷’。 百年之后,此卷来历已不可考究,尝有河北张姓,富可敌国,妻妾成群,纵享人间之『色』,听闻美人卷之名,上门一观。 爱极,欲万金以求之,后人拒之。 张心不死,百般手段用尽,无可强得,两方相见,后人抱画自焚而死。 张郁回,早逝。 …… 后话不详提,李西来颇有些不安,明明他已经救回了翠翠,可不知怎的,却惹怒了白若,不知她现在何处。 神州大地,烟云不散,今有镇亲王叛『乱』,肃清之后,不过月余,江南之地再掀风雨。 红会初时举兵五万,上书圣君无道,民不聊生,炎黄子孙,饱受外族肆虐,声势浩大,转眼聚兵十余万。 圣君惶恐,命二位阿哥再度出京,势必剿灭『乱』天下之贼。 二人携胜之威,不负圣君重望,端是所向披靡,势不可挡,红会一触即溃,望风而逃,贼首孙逸黄刚远渡海外,红会朝夕之间,土崩瓦解。 至此天下平静偌多,鼎鹿依旧把握于清廷之手,二位阿哥班师回朝,却得到消息,俱都调转马头,军马再动。 云苏山,一座小山,高不过百丈,阔不足四里,称不上险峻,谈不得秀丽。 但今时今日,此地发生之事,必将深深铭刻进三人心中,“少统领,帮主他们已经走了。”孙迅面『色』平静,挥了挥手。 事情发生的太快,寥想月前风光满面,再观现在区区百余残兵,孙迅有些绝望,他走出大厅,来到李种门外。轻声入内,但见小种面无血『色』,眼神木然,自从那日咯血,小种一日比一日虚弱。 侧头瞥了眼孙迅,李种抿抿嘴,并不言语,孙迅眼底一痛,责怪自己之余,不由愤恨李西来。 踱步至床前,孙迅轻声道:“小种,你好好休息,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李种惨然一笑,偏过头去。 孙迅默然退出房,与此同时,玄峯奔马赶向云苏山,如果信息无错,那有可能是十二弟的小子,就在云苏山中。 先前救驾来迟,大功尽入涴澜手中,圣君看他的眼光,不复往日,看向涴澜的眼中,隐有几分意思。 玄峯如悬利刃,此次『荡』贼,用尽全力,可涴澜的功劳依旧胜过他不少,剿灭的反贼是他二倍有余,就连红会首脑一战,也是涴澜一军取得。 这背后似乎是有他人相助,玄峯虽是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相信着虚无缥缈的心思,看能不能让他有新的,更大的功绩。 与玄峯一样,涴澜也是快马加鞭,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一人,如果李西来在场,定然认得此人,赵匹。 赵匹极能审时度势,早早投了涴澜,为自己谋一个大前程,涴澜初时有些鄙夷,不过见到那毒术之后,兼之特殊时期,用人不分贵贱,只要能为他出力,涴澜不介意给些好待遇。 其后赵匹屡屡相助,红会如此迅速的溃败,此人出了不少的力,让涴澜稳占上风。 如今,涴澜是十分欣赏赵匹。 涴澜一边策马,一边问身旁赵匹。“赵先生言语当真?那孙迅乃是孙逸所收养子?” 疾驰中,赵匹仍恭敬道:“奴才所言句句属实,那位公子奴才曾调查过,以前是乞儿,前两年被孙逸看中。” 赵匹已是当了好些日子奴才,现在认清身份后,叫得十分顺口,他眼角余光偷偷一瞥涴澜,心中暗惊。 当时见到主子时,赵匹还以为是孙迅大哥来救,如若不是再三确认,他实在难以相信,李种居然这么像主子。 涴澜点头不语,只是速度再度加快,一行人疾驰而去,行至傍晚,涴澜突兀慢了下来。 赵匹瞄了眼地面,若有所思。 王蛇出声,“主子,这地上的马蹄印,似乎也是直奔云苏山而去!” 涴澜看出些端倪。“王蛇,你去前面探路。” 王蛇领命而去,但见前路蹄印众多,更有些新鲜马粪遍布。 等了小半刻钟,王蛇回:“主子,是大阿哥,约有数百骑。” 涴澜闻言陷入沉思,赵匹见此,心思快速活泛起来。 ‘大阿哥?看来两人不和,不然剿灭红会时,也没见两位阿哥合作。’赵匹猜出个七八分。 赵匹道:“主子,咱们可以智取,云苏山不过百余老弱病残,不成战力,不过有些麻烦的事情在于……” 涴澜道:“赵先生详说。” 赵匹道:“孙公子手里有一把枪,十分厉害,那神枪营就是孙公子训练而出。” 一听这话,涴澜稍有些吃惊,孙迅居然有这种本事?那神枪营战力极强,给涴澜玄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听闻玄峯那边,是用不下千余条人命,才把区区数十人的神枪营斩尽杀绝。 而涴澜这边却轻松惬意许多,与红会交战时,赵匹施以毒术,轻松放倒神枪营,那时他还对这枪术念念不舍,谁料抓住的神枪营俘虏,个个都是不怕死的悍勇之辈,他没能问出背后的端倪。 “竟有此事?”涴澜眼睛一眯,望向赵匹。 赵匹心领神会:“主子,孙公子枪术虽然厉害,但却不会拳脚功夫,咱们可以派一对由高手领队的精锐,夜进云苏山,将孙公子救出来。” 说罢赵匹望了眼王蛇,王蛇冷哼一声,这话不就是对他说的么?“主子,您的安危要紧,王蛇怎可离开?” 涴澜眉头一皱转过头,王蛇怎能推脱? 然而下一刻涴澜便眉头松开,王蛇并非推脱,是实实在在担心他。 涴澜道:“无妨,王蛇,你尽管去,如今尘埃落定,有谁能威胁到我?” 王蛇望了眼赵匹,心里有些看不起这阴毒之人。 涴澜道:“赵先生一片忠心,日后定是涴澜左膀右臂,我希望你们二位不要因小事生出芥蒂。” 王蛇身躯一震,连应下。 赵匹道:“我和王兄一见如故,王兄身为大成高手,赵匹见之钦佩不已,只恨当初走上歪道,练了一手毒术,如今不能和王兄以武论友,实在是平生憾事。”赵匹恭维几句,但眼底却有些变换。 王蛇看不起他,这几天已经表现出来,赵匹如何不知,但见涴澜对他心腹之至,赵匹不敢动作,不过此时涴澜对王蛇心腹待之,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如此? 赵匹心中冷笑,‘敢看不起我?这种人迟早会死!’ 王蛇冷冷一扫,并不回应赵匹,向涴澜请示一声,回后挑选精锐,涴澜道:“赵先生不必多心,王蛇随我多年,除我之外,见谁都是这般。”涴澜一笑,说出这话时,心中却十分满意王蛇的忠心。 王蛇连道不敢,一望涴澜面上神『色』,心中冷笑更甚。赵匹道:“主子,奴才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涴澜道:“但说无妨。” 赵匹闻言凑近,神秘兮兮道:“王蛇此去,孙公子必然不会答应,缘由在一人……” …… 是夜,王蛇便领随行十数人潜上云苏山,果如赵匹所说,山上尽是些老弱带伤之人,一路到得中间草屋。 屋内灯火明亮,王蛇偷望窗户缝一看,正见内里孙迅,果然是极像。 不加掩饰,王蛇带人便闯入屋中。 孙迅面『色』一变,连忙掏枪,王蛇让众虎视眈眈的精锐噤声,他饶有兴致的望着孙迅,似乎是想要见识见识。 孙迅如他所愿,毫不迟滞一枪击出,枪子『射』来,王蛇微微点头,这一枪似乎直奔眉心,让他生出一张避无可避的错觉,可王蛇何需躲避? 身为大成高手,没有千叠怎能对他造成威胁?王蛇接住枪子。 见此孙迅知道自己终于碰上高手了,沉声喝问:“你们是谁?山下玄峯的人马?” 王蛇道:“不便明说,请孙公子去一趟。”王蛇不无恭敬,如果此人真是主子十二弟,当得起他这一份恭敬。 孙迅面『露』苦涩,李种在此,他怎能离开? 王蛇了然于心点点头:“我们会带上李种李公子,孙公子放心。” 孙迅面『色』大变,本来垂下的手枪怒指。“你们是谁?怎么知道小种?” 王蛇眉头一皱:“我们是谁,孙公子不必知道,只要知……” 王蛇话音未落,便是一声枪响,结局自然不言而喻,王蛇稳稳接了子弹。 见孙迅还敢拔枪,王蛇颇有些不悦,此人是不是十二皇子尚不可知,他没有动粗已经给足面子,现在怎敢多番放肆? 王蛇道:“来人,去把李种找出来,然后一并和孙迅带下山去!” 身后精锐闻言动了,他似乎也发现王蛇不悦,故意大步而去,“你敢!” 孙迅暴喝!一时间担心李种的心思升涌到极点,让这些身份不明的人伤害到李种?可以吗?绝对不行! 孙迅眸中绽放一道杀意凝结的精光。 在这强烈的情绪催化之下,孙迅连开两枪,‘砰砰’二子相交,王蛇微惊,忙鼓动劲力,伸手拦截。 掌心一块皮肉悄然落地,汩汩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不仅仅是王蛇的。 孙迅强行使出千叠,自身亦是受损严重,眼见王蛇在千叠之下,依旧只是受了小伤,而孙迅已不能再发出更强的子弹,心中不由灰败一片。 手枪落地,孙迅颤抖着手,王蛇目光一凝,只见孙逸持枪的右手,皮肤隐有裂痕。 一丝丝极淡的血『液』淌出,似乎是混合了许多血浆,才没有血『液』那艳丽的颜『色』,王蛇了熟于心,这一枪是孙迅超越自身极限击出,可极限那里是那么好超越? 千叠一出,孙迅已是落下暗疾,这一生恐怕再也难以握枪。 王蛇眉头紧皱,他没想到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快步上前,以手做刀,孙迅倏地抬起头。“你们要是敢伤害小种一根毫『毛』,我孙迅就是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王蛇无言摇摇头,手刀路下,敲晕孙迅。 不久,那手下抱来昏『迷』的李种,貌似也是被敲晕,王蛇一看,相貌格外清秀,不过面『色』无光,似乎是有病在身。 方才枪响惊扰山上众人,但这些老弱有何能耐?连刀都提不动的老弱病残,怎么可能对王蛇一干精锐造成威胁? 呼喝几声,残众作鸟兽散,王蛇等人带着孙迅李种,自这云苏山从容而去。 第92章 欲杀真龙,护身重宝 翌日孙迅听闻人声醒来,睁眼一看,赫然见到昨夜王蛇,孙迅当即喝道:“小种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王蛇一笑不置理会,涴澜开口了:“小兄弟别怕,你口中的小种,正在隔壁休息呢!” 孙迅这才投来目光,王蛇似乎是站在男子身后,而男子似乎……孙迅惊道:“当今二皇子涴澜?”涴澜点点头。 涴澜笑道:“没错,王蛇你瞧,以前只是隔远看,不太清楚,现在近些,这小兄弟果然眉目间十分相似。” 王蛇道:“奴才看得也是。” 涴澜话锋一转道:“昨晚怎么将他弄伤了?” 王蛇道:“奴才莽撞。” 听完王蛇复述,涴澜也知道这并不能怪王蛇,对孙迅笑道:“小兄弟,你怎么入的红会,之前是在哪里?” 得知李种无事,孙迅担忧暂且放下,如今形势所『逼』,他也不敢贸然惹怒涴澜,便娓娓道来。 涴澜越听越是惊异,而孙迅也从方才的对话中猜出七八分,他像涴澜?这点『摸』不透的意思让孙迅心中分外古怪。 …… 涴澜派人带走孙迅,另一边的玄峯自然是扑了个空,清晨上山,不见半点抵抗,但要找人时才知道,人去楼空。 “什么?有人深夜上云苏山将人带走?”玄峯得知情报,已是为时已晚,在派人去打探时,所料无二。 涴澜带兵马撤离,那孙迅八成落到了涴澜手里,玄峯思及此处,神思不定,似乎在犹豫什么。 踱步许久,玄峯想到可怕的后果,方才的他的目光只是盯在涴澜或许又立大功上,却没想到自己以前做了什么? 之前扬州一行,他发现孙迅,可是派兵追杀过,这一点证据确凿,瞒不过别人。 如今如果孙迅真是十二弟,那么涴澜随意一句,他一万句解释也脱不开干系,只能陷入没有希望的败者境地,甚至,更惨! 当今圣君未立龙储,虽然允许他们暗自竞争,可有明言在前,不准对兄弟出手。 这条令下,玄峯知道,只要圣君一日不死,那就是圣君。 圣君一言,那就是毋庸置疑,故以众位阿哥都是知道雷池所在,不敢逾越,可现在他玄峯,或许已经逾越一步,日后受到的惩罚可想而知。 越想越是畏惧,等到夜幕降临,玄峯瘫在椅子上,眼睛半睁半闭,望着林罗。 林罗叹了口气,悄然离开的营帐。 …… 涴澜带兵而回,已来至半途,用不了多久时日,就能回京,和孙迅也相处几日,他心中十分确认,不过有一点,涴澜心里尤其无奈,这孙迅似乎对李种,有些异样的情愫,他倒是无妨,只是若圣君知晓该如何? 那李种病怏怏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早夭之象,对孙迅也不甚热情,两人间似乎发生了什么,涴澜也曾问过孙迅,得到的却是缄口不言,他也就不自讨没趣。 只期望早点回到京城,让圣君认上一认。 这夜,随着越发接近京城,涴澜心里也有些波动,他是八分相信,可要是圣君说不是,未免白费一番功夫。 想了片刻,涴澜摇摇头,最不济也能让圣君看到自己一片孝心,而如果是,玄峯再无机会,毕竟那时之事,涴澜记得清清楚楚,居然想要杀孙迅。 他只需提上一句,圣君的怒火会让大阿哥失宠,转向更为优秀的二阿哥! 深夜无人,涴澜嘴角含笑,‘我涴澜才是真龙,皇兄你只管看着,我大清天下,必将因我重现盛世光辉!’ 再一次巩固内心坚定,涴澜方才吹灯入睡。 如今圣君未立龙储,细数众多阿哥,希望最大的莫过于涴澜玄峯,谕令在前,不说明争,单论暗斗,两人已不知交手多少回。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涴澜深深明白,胜利者万千荣耀加身,而失败者,将会被限制在三分田地上,郁郁一生。 因为如此,涴澜的心志,必要蕴藏披荆斩棘之大无畏,他的心弦,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 现今似乎手握胜势,越是这种时候,涴澜越发谨慎,他能够思考至此,玄峯也能。 一旦狗急跳墙,涴澜可不相信自己那大哥,是善信之徒。 涴澜嘴角微带一丝笑意,缓缓闭上眼,今夜风平浪静,帐篷外一片寂静,帐篷内的涴澜,进入睡眠。 呼吸声格外轻微,只有在涴澜身周一尺内才能听清,纵然身负压力,他也没有打呼噜的习惯。 ‘呼……呼……’涴澜的声音细微,突然那呼吸声一沉,似乎是声波碰上金铁,从而低了几个调。 乌云盖住的玉盘,仿佛感受到什么,投来细细一缕月华。 有人想要逆天,屠真龙! 登时乌云四散,一片清冷月光顺着半透明的遮布,『射』进帐篷内,似是提醒这条酣睡的真龙。 可惜真龙已是睡熟,兴许是把握住胜势,又或许是为了『迷』『惑』敌人,今夜的真龙睡得尤为安心。 月光缓缓下移,一条模糊的黑影一步步接近真龙睡榻,他脚步轻稳,未曾发出一丝声响,就像个无微不至的侍者,只为照顾好心中的主子,当然,如果他手上拿的不是木盆,而是短匕。 一龙一人相距三尺,那黑影眼中透出怜悯神『色』,站定在真龙身旁,似乎有些不忍心下手。 微不可觉的叹息一声,黑影说了些什么。 他好像也不怎么敢屠真龙。 真龙一死,天下必将大『乱』,那时无量罪孽他将一肩担负,甚至他的主子,也不可能让他活下来。 黑影想的很明白,可他却没有退,亲手斩杀真龙,那该是多美妙的一件事,滚烫的龙血淋在手心,是什么滋味呢?甜还是咸? 林罗声若蚊呐。“以后,我也许该死在战场上。”死在战场上,总比一辈子被玄峯惦记,饮一杯毒酒来得痛快。 “你不该死在战场上。” 林罗瞳孔猛缩,心中大骇,此时的真龙睁开了眼睛,正笑眯眯的望着他。 “对不住了,二阿哥!”林罗不再犹豫,在涴澜睁眼之时,他仿佛一只想要叮死真龙的蚊子。 那怪异的感觉,一点点磨灭他心中的勇气,他怕再耽搁片刻,自己就不敢下手。 是啊,这可是死罪,杀九族的死罪,莫说眼前这是真龙,纵然不是,只是其他阿哥,他林罗又怎能以下犯上? 明劲巅峰又如何?林罗只是个奴才,而阿哥们,是主子中的主子,奴才敢杀主子,可不是找死么? 当匕首挥出的那一刻,林罗仍自身子发抖,不敢看涴澜的神『色』,真是个胆大却又胆小的奴才啊。 涴澜微笑着,毫无畏惧神『色』,一点不像即将死去的人。 利刃挥下,距离喉管仅有两尺,再不得寸进,林罗感受到手中滞涩,心中惊悚,莫非上天发怒,惩罚他这个敢屠真龙的蝼蚁,敢杀主子的奴才? 巅峰劲力运于手上,林罗终于破开那滞涩,轻喝一声,匕首再度袭来。 可涴澜,依旧是笑容在面,他打量着这黑影,好似在猜测这人的身份。 “是林罗吧?”涴澜淡淡一语,听得林罗『毛』骨悚然,提起十二分劲力刺下,必要让这条真龙血『液』流干。 “砰!”好一声震耳巨响,林罗保持着呆滞的神情,宛如从秋千上掉下来的孩子,一屁股摔在地上无法站起。 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林罗抬起右手,匕首早已震飞不知何处,余留下他满是血口的虎口,猩红溢出,腥味十足,却不是真龙血『液』,而是他自己的鲜血。 涴澜起身,丝丝黄光若隐若现,他不急不缓的穿好外裳,踱步到林罗身前。 林罗只能看着,涴澜那面上的淡然,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刺杀,那身边隐现的黄芒,仿若真龙的光彩,震慑世间一切宵小。 那伟岸的身躯,笔挺的脊梁,林罗毫不怀疑,这是能撑起天下的骨架。 片刻,王蛇带兵士赶来,涴澜挥挥手,兵士退去,王蛇一瞥林罗,正视涴澜。“主子。” 上前扯下林罗脸上的黑布。“林罗,怎么是你?” 王蛇似乎也知道有人会来刺杀,但没想到是林罗。 林罗面『色』苍白,现在他才感受到,不仅是虎口裂开。 那股强大的反震之力,让他体内劲力凝滞,再无法动用。 王蛇道:“果然按捺不住了么?不过主子有张真人给予的护身重宝,你林罗怎么可能伤到主子?” 林罗耳旁响起落雷:“张真人……” 张真人居然出手帮这条真龙,那玄峯又有何机会?林罗唯有苦笑。 涴澜王蛇相视一笑,林罗嘴角苦涩:“是林罗猪油蒙了心,与任何人无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蛇道:“林兄,你我也有些交情,素知你为人,怎会无缘无故刺杀二皇子,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背后定有人指使,只要你一字一句交待清楚,王某愿为你作保,绝不牵连无辜。” 林罗闭口不言,涴澜神『色』微微一亮,王蛇见此再道:“二皇子深明大义,非是阴鸷小人,林兄无需担心。” 其实三人心里都清楚,乃是玄峯指使,不过关键是要林罗作证人。 竟敢指使手下护卫刺杀涴澜,只要林罗一认,那玄峯基本是再无翻身可能,王蛇涴澜俱是如此想。 不过没想到林罗是个忠义汉子,居然不肯言语。 涴澜望来,王蛇会意:“哼!你可知道刺杀二皇子罪孽何等深重?不仅你『性』命不保,宗族亲人更难逃一死,为了背后一人,连累至亲,可否值得?林兄,我劝你三思啊!” 林罗道:“是小人罪过,与任何人无关,尝闻二皇子至仁至善,希望小人死后,二皇子能放过无辜。” 涴澜爱才之心大起,需知林罗身为戴峰高手,比王蛇还要厉害三分,更兼忠义难得,收为麾下,不失为美事。 听到这激将之法,涴澜虽然心中未做计较,王蛇可有些火气,敢刺杀二皇子,事发不仅不招出幕后黑手,还敢用名头来当作资本,真以为二皇子是好欺负的善人? 王蛇阴厉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算个什么东西?安敢与二皇子以命抵命?” 林罗惨然一笑:“自知死罪难逃,任凭二皇子发落,林罗绝无怨言。” 王蛇不再多言,便去唤外头军士,涴澜一笑:“林护卫,你一身所学这样糟蹋未免可惜,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林罗苦笑一声:“二皇子,此事林罗一肩承担。”涴澜笑而不语,缓缓说出赌约。 林罗神『色』变换不定,涴澜上前拍怕他僵硬的肩膀:“今晚为我守夜。” 林罗双眼大睁,似乎不敢相信涴澜的话,上一刻前他还兴刺杀之事,现在敢这么放心让他守夜? 涴澜回身,不去看林罗精彩的面『色』,笑道:“林护卫,期待你在涴澜麾下大展拳脚的一天。” 林罗低垂着头,心中暗思。‘我刺杀于他,却能一笑置之,这等心胸开阔之人,世间可有几人?’ 林罗很清楚,如果是玄峯,绝对不会有这种可能,装出来的心胸,与真正的宽广,岂能相提并论? 王蛇没带人进来,他听到了刚才涴澜的话:“主子,您这……” 涴澜并不回身:“带林护卫下去包扎虎口的伤。”便再无言。 王蛇点头,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主子放你一马,我王蛇可不会放过你,今夜一起。” 林罗心中百味陈杂,如今他哪里再敢有刺杀涴澜的心思,心里除了三分惶惶不安之外,其余都是敬服。 涴澜终于安稳入睡,张守玄的护身符免去他一次灾祸,也让他深深明白,张真人的不凡。 如果张真人能够鼎力支持,他的胜算必将大大增加,说不定直接就能让圣君下决心。 翌日,涴澜特地等了玄峯半天,遥望烟尘四起,两人策马而出,玄峯眼睛一眯:“二皇弟?专程等皇兄?” 涴澜道:“皇兄车马劳顿,不如来营帐小酌一杯如何?” 昨夜林罗未归,更未传出一点消息,玄峯免不得多想,如今哪里敢进涴澜营帐喝酒?“劳烦皇弟,不过逆贼已除,你我该当早日回京复命,小酒就不必了。” 涴澜道:“是吗?不过皇弟这有一个妙人,皇兄最好还是过来瞧瞧。” 第93章 王者之风,明劲巅峰 玄峯面『色』登时阴沉稍许,目光闪烁不定,天空烈日高照,让他的额头渗出几滴汗水。 反观涴澜,云淡风轻,一脸悠然自得神『色』,玄峯抬头一望,微微冷笑,调转马头。 涴澜不在乎道:“这样无妨,反正皇兄迟早要见到那人,不是今日,那就是某一日。” 再次见到该是哪里?自然是太和殿,涴澜拿出林罗,与他在圣君面前,分一个是非对错。 所思至此,玄峯遏制住心绪,与将领们交待几句,策马来到涴澜一方,涴澜依旧笑容不失,似乎就是请兄长吃一顿普通的家常饭。 入得主帐,玄峯以不变应万变,很快小菜端上,玄峯道:“皇弟,时间紧迫,不可耽搁太久。” 涴澜道:“皇兄莫慌,捷报早已传至京城,你我兄弟何需急迫,正好享受着沿途风光。” 玄峯夹菜,只觉如同嚼蜡,毫无滋味。 帐篷内十分空阔,只有他们二人,可那涴澜安坐的主位背后屏风,似有呼吸声传来,灯光一闪,黑影摇曳,仿佛随时随地会有数十刀斧手冲进,将他玄峯踹到在地,一刀砍下头颅。 涴澜淡然自若,玄峯心中却有些煎熬,小吃两口,筷子一放。“来日入京城,再与皇弟相会。” 涴澜笑意满满,伸手阻住,玄峯不悦道:“皇弟?”数万人亲眼所见,他不信涴澜敢对他不利。 涴澜笑道:“有菜无酒,确实是毫无兴致,也难怪皇兄急着要走,如今大功在手,你我当小饮几杯。” 说罢帐篷外有人端酒而来,近前为涴澜满斟一杯,在近到玄峯身前。 酒『液』清澈无杂,‘哗哗’落下,动听悦耳,清香飘散,这必是极品清酒,可玄峯却仿佛失去嗅觉,他只觉毫『毛』耸立。 “林罗!”他轻唤倒酒人姓名。 涴澜笑道:“皇兄认错人了,这是我帐中一倒酒小兵,只是恰好和林护卫相像而已。” 玄峯眉头一皱:“这明明就是林罗,皇弟你有话就说,何必故弄玄虚?” 涴澜哈哈一笑:“皇兄说得对,必是这清酒醉人,皇弟才闻到香味,就已经微醺,认错了人,还望皇兄莫怪。” 眼看涴澜睁着眼说瞎话,玄峯不理,转而望向林罗:“你怎么在这里斟酒?” 林罗斟好酒,退后一步。“属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玄峯道:“这是我帐下护卫,皇弟你也应该见过,走吧。” 说罢玄峯饮了一杯,示意酒已喝过,起身欲带林罗离开此地。 林罗望了涴澜一眼,涴澜道:“皇兄如此着急?难道是做了什么好事?不妨坐下听皇弟说说,昨夜那可……” 玄峯脚步顿住,听涴澜这么说,他如何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立时回身,面『色』如常打断:“菜也吃过了,酒也喝过了,故事可以留在日后,林罗,走。” 只听‘叮!’的一声,那是酒杯碎裂的声音,玄峯骇然变『色』,这书本上的摔杯为号,终于发生在他身上,涴澜怎么有这个胆子?如果涴澜真对他不利,他能瞒过外头数万双眼睛? 纵然他先派人刺杀涴澜,但这事尚未挑明,涴澜若是加害与他,传了出去,岂不是便宜其他阿哥,这等不智之举,是涴澜能够做出来的? 心思瞬间变换数次,玄峯鼻翼汗水涔涔,猛然间回头,见涴澜笑意不减,而四周也并未有刀斧手冲出。 轻呼一口气,玄峯勉强一笑:“这可是摔杯为号?真是大开眼界。” 这本是一个玩笑,涴澜却眼睛微眯,笑容散去:“皇兄说笑了,皇弟想向皇兄借一个人,故有此次,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涴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罗,玄峯顿时明了这个人是谁 而林罗有些紧张,他昨夜和涴澜做的赌,便是玄峯敢不敢再要他。 若是玄峯执意要,涴澜便放过他,不仅不追究他分毫,也不追究玄峯。 而若是玄峯不敢,在涴澜的『逼』压下交出他,他便献出赤心,为涴澜效力。 昨晚甫一听到,林罗还以为涴澜脑子发烧,怎会有这种好事? 到现在才明白,涴澜立于不败之地,林罗心中八分敬服。‘这种赌约,也就二皇子敢赌吧?’ 玄峯道:“林罗乃我麾下护卫,武功高强,岂能说借就借?” 涴澜神秘的微笑又挂在脸上,仿佛什么事情他都知道,什么发展他都了如指掌,玄峯不由心中一寒。 涴澜道:“皇兄可要考虑清楚,一旦出了这个门,做什么决定,皇弟都是十分支持。” 一语既出,果如涴澜所料,玄峯犹豫了,他不知道涴澜什么意思,更可怕在于,他对林罗的怀疑,从未消减过。 从一开始见林罗斟酒,玄峯便疑心大起,林罗究竟有没有刺杀涴澜,如果有,为何他还没被涴澜处死,还能在这里斟酒? 如果没有,林罗会不会已经暗中投降,此次配合涴澜演戏,做一颗暗中的棋子? 玄峯踟蹰不定:“林罗,你意下如何?” 林罗垂下头,眼中有些哀『色』,明明他忠贞不渝,到头来免不得遭受怀疑,就跟他昨夜思考一样,如果真的杀死真龙,事后玄峯绝对不会让这个秘密流传出去,只会找机会暗地里让他毙命。 心底一声叹息,林罗终究抱着一点奢求道:“全凭主子做主。” 涴澜不语,玄峯似在考虑:“既然皇弟要借,那林罗你就留下吧。” 玄峯大步离去,骤见天空曜日,整个人坦『荡』在阳光底下,但总有些阴影,是普照的阳光无法驱散,深深望了眼帐篷,玄峯面无表情。 内里涴澜如得胜的将军:“林护卫以为如何?” 林罗唯有苦笑,片刻,整顿心绪,或许这对他来说,是福非祸! 良禽择木而栖,遑论不是他不忠,而是这棵树不愿意让他栖息,他又何必自己作践,一条道走到黑呢? 如今攀附真龙,岂不是一件快事?林罗双膝跪地:“主子!” “好!”涴澜大笑,屏风后亦有人走出。 “恭喜主子。”赵匹拱手行礼。 “贺喜主子得林护卫相助,想来也是,玄峯那种目光短浅之辈,如何能与主子相比?”王蛇傲然道。 涴澜不答,林罗微惊道:“王兄慎言,大皇子纵然有些……但那也是主……” 王蛇打断:“非也,我王蛇只认主子一人,其余人等,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涴澜默不作声,心中欣悦,林罗听到这大逆不道之言,竟也有三分认可,投目而来,只见真龙盘卧,来日必定龙飞九天,行云布雨,号令天下风云。 一时间林罗被那真龙所慑,竟生出不敢直视之感。 赵匹也道:“主子慧眼识英雄,赵匹能跟随在旁,实乃三生有幸!” 涴澜哈哈一笑:“行了,尔等俱是真材实料之人,莫学溜须拍马之辈。”三人低头称是。 “王蛇,差人前去京城,保护好林罗家眷,不要让任何人威胁到亲眷。”涴澜似有些不放心。 王蛇还未回答,林罗显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由眼眶湿润:“奴才愿为主子效死!”涴澜笑着扶起。 …… 大军前行,过了几日,路过一城,赵匹颇有些心不在焉,涴澜发觉:“为何心神不守?” 赵匹犹豫片刻,终是说出,在涴澜身边这些日子,他也感受到真龙的魅力,看他有功,往昔罪责一笔勾销,更对他推心置腹,十分看重。 “主子,奴才乃是隐毒门人,数十年前和师门生怨,被驱出山门,此事一直记挂心头,难以忘怀。” 而后详述经过,对错半分,涴澜一笑,大手一挥:“这有何难?我等上山便可!” 赵匹心湖微微起伏,一行人直入隐毒门山门。 掌门自是亲自来接,他们虽然会两手毒术,但跟朝廷毫无可比『性』。 事情出乎想象的顺利,那掌门看赵匹跟了涴澜,哪里还有半句废话,哪里还敢再生半分仇怨? 赵匹不由思索。‘我这辈子,虽然作恶不少,但求的无非是一场荣华富贵,今日涴澜替我出头,一雪前耻,更有大富贵在前,如何不能尽心相助,只待日后二皇子登得圣君,还能少得了我赵匹的好处不成?’ 赵匹心结尽去,于公于私,为涴澜打点实力,这真龙魅力不同凡响,尤其是现在,真龙即将飞天,更是让见者无不攀顺而来。 赵匹毒术已至高深境界,远远超过隐毒门掌门,他现在能为自己,为涴澜做的事,便是从隐毒门中,选拔一批潜力上佳的师弟,专为涴澜干一些好勾当。 “主子,何不建立一用毒的小营?我知您光明磊落,不屑如此,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养一些闲人未尝不可防范风险,说不定以后,也可以发挥意想不到的用处。”赵匹由衷出言。 涴澜道:“好,这事交给你去办,苏掌门以为如何?”隐毒苏掌门自是无话。 赵匹去挑选弟子,涴澜十分放心,这批人不仅是他手下的助力,同时也是赵匹立身的资本。 不同于王蛇林罗这等高手,赵匹不会勉强应付,因为这位毒术高手需要安身立命。 王蛇林罗可以当护卫,赵匹好歹也要混个毒营参将才能挺起腰杆子。 事情完美解决,一行人皆大欢喜回京,如今涴澜胸有成竹,登临圣君天位,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 津门霍家,李西来坐在屋檐下,他在暗运体内劲力,明劲巅峰近在眼前。 翠翠似乎也知道,她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就连院落里练武的陈真也缓下动作,不时向这边投来目光。 劲力通运奇经八脉,李西来吐气开声:“喝!”浩浩『荡』『荡』的劲力在身躯中汹涌。 明劲巅峰! 在暗劲难出的当今天下,一个武者难以企及的境界,在李西来这边,如同吃饭喝水般成就。 “哥哥又到哪里了?”翠翠笑着问道。 李西来微微一笑,凑近过去,如实说出,翠翠欢喜的拍着手掌:“哥哥最厉害。” 翠翠一笑,近来萦绕在李西来心头,霍元甲疾病加重的阴云消散许多。 陈真也来凑一凑热闹:“大师兄现在走到哪里了?” 翠翠一挥小拳头:“这是翠翠和哥哥的秘密,才不告诉二师兄。” 李西来道:“还不快去练功!”陈真无奈离去,佯装落寞的模样,逗得翠翠开心大笑。 李西来道:“你这小丫头呢?八卦手好不好学?” 李西来之前答应过翠翠,而翠翠选的是八卦,这种比较柔讲究技巧的拳法,也挺符合翠翠。 不过李西来还是希望翠翠练咏春,无奈翠翠不喜欢,那也没办法。 翠翠一挑细眉『毛』:“哥哥看好了。” 抖擞着小身子走向陈真,陈真识趣的让路。 看着她那不成样的拳法,嘴角不由勾起。 只是不知道,这平和安稳的时光,能有多久?是否下一刻,寻真珠便会感应,让他离开这方世界? ‘不仅是翠翠,还有光子,她现在应该长大了吧?’李西来微有些出神,这个世界一过数年,有些事情难割舍。 ‘镇亲王人如其名,惨遭镇压,白若呢?她现在又在哪里,还在生我的气?管这狐狸精干什么?除了张老还有人能欺负她?’李西来轻笑一声,暂且不管,兴致勃勃的看翠翠舞拳抬腿,倒也是悠然自得。 …… 大军回京,携胜势而归,已到津门地界,玄峯自从那夜事发,再也没有派人刺杀涴澜。 兴许此时的他,心里仍是惴惴不安,怎能再生出心思,敢致涴澜于死地?涴澜没有细细追究,已经是顾重大局。 这等丑事一旦揭开,本就飘摇的清廷,难免再起风云。 更何况而今涴澜座下两大高手,林罗王蛇,天下又有几人能威胁得了这条真龙的『性』命? 当然玄峯不知道那护身符,不然决计不可能敢下杀手。 张真人的护符,别说区区明劲巅峰,纵使是暗劲高手,想要在这庇护之下,取真龙『性』命,亦是千难万难。 大军在外驻扎,一行人入津门,宴席过后,涴澜唤来孙迅,这疑似他十二弟的少年。 林罗王蛇在外守门,两人立于厅内,谁都没有开口。 第94章 既是爱护,也是限制 瞧着那分外相似的眉眼,涴澜微不可觉叹息一声,孙迅笑了:“如果我不是,这次应该是我的死路。” 涴澜有些讶异,没想到这少年思维如此透彻,不愧是是红会统领,并非泛泛之辈。 如孙迅所说,如果不是十二弟,造反之罪岂有活路?纵然是从犯,也只有死路一条。 涴澜点头道:“没错,你也都知道了,如果不是,就这样死了,你是否会后悔?” 孙迅沉声道:“后悔?我不后悔,没有义父,怎会享受荣华?没有小种,又哪有一条命在?”似是自问自答。 孙迅思绪微微发散,孙逸看重他,给他荣华富贵。 其实他对生活的要求,并不是太在意,但为了李种过上好日子,孙迅义无反顾的上了红会这条船。 如今一朝皆空,孙迅不禁有些嘲笑自己,小种根本不在乎富贵的生活,是他钻了牛角尖,认为一定要给小种好的享受,可实际上呢? 自从他当了统领,俗事缠身,再没有往日潇洒,与小种聚少离多,途中还出了个霍廷恩,幸好他智计百出,让这个威胁泯灭于无形。 可偏偏还有李西来,那日小种呕血,到现在依旧是时睡时醒,面庞一天天苍白,没有太多好转的迹象。 即使红会覆灭,他得知自己有可能是流落民间的皇子,身份和红会统领不可同日而语。 那又如何?小种的病会好吗,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孙迅发誓,一定会拒绝孙逸伸出的手,带着小种浪迹天涯。 眼见孙迅陷入沉思,涴澜并不出声打断,等孙迅回神时。 涴澜斟酌道:“此地津门,闻你与李西来李兄弟有些恩怨,我可以为你二人调解。” 现在还不确定孙迅身份,按理来说涴澜不必这么体贴,不过这对他实在是一件小事,不值多提。 听闻‘李西来’三字,孙迅瞳孔一缩,胸中似有火起:“多谢好意,不必了。” 涴澜道:“无需担心,我与李兄弟有些交情,他也不是顽固之辈,有什么恩怨,讲明解决即可。” 孙迅道:“这不是简单的恩怨能说明白的,如果那李西来知道小种,定会将他带走。” 孙迅固执的摇头,让涴澜想起李西来和他同下扬州,便是为寻一好友,经过调查,那人便是李种无虞。 思及此处,涴澜道:“那少年时日无多,因此得罪李兄弟,未免太过不智,而且我看他,也像是有心事,似乎想见见李兄弟。” 李西来和太极门的关系,涴澜或许初时模模糊糊,但现在已是打探清楚。 佛山之时,太极门少掌门,不日将突破暗劲宗师的盖世奇才张英合,与那李西来把酒言欢。 甚至更早之前,他调查到消息,李西来曾去张真人暂下榻的府上赴宴,这等殊荣,他都不曾受到过。 种种原因下,李西来在涴澜心中的地位颇高,除了招揽之心,涴澜也生出不愿得罪的想法。 哪知孙迅大怒:“放屁!李西来算个什么东西?小种现在这副模样,全是他害得!见他,不可能!” ‘放屁’二字一出,纵然涴澜胸怀宽广,也稍有些不悦,还不知道是不是十二弟,区区凡夫,怎敢在真龙面前大放厥词?出言侮辱。 涴澜静静盯着孙迅,不多出言,孙迅花费良久,捋顺胸中之气,沉静道:“不论如何,我希望你放小种一条生路。”孙迅眸中有些乞求的意味,此去京城,生死不知,一边是通天华彩,一面是无底深渊。 孙迅自认为看开,唯有李种一人,不能割舍。 涴澜思忖片刻:“好,如果你不是十二弟,我也会安排御医,为他医治病患。” 孙迅稍稍安心:“多谢二皇子,假若有幸是十二皇子,这份恩情,孙迅此生不忘。” 有这一句话,涴澜微笑点头。 涴澜无疑是个重视承诺的人,身为真龙,所行亦是王道。 所谓王者之风,堂堂正正,然有光即有影,非要用阴谋诡计,涴澜同样没多少负担。 不过万事有尺度,不可沉『迷』其中,需知行为处事潜移默化改变一个人,蝇营狗苟做得多了,谈何王者之风? 涴澜话语铿锵有力,孙迅不由自主心中多出些信任,这就是真龙,行以王道,言出必行,无形之中取人信任,感染他人。 就连赵匹这种朝三暮四的小人,都会在真龙光辉下献出忠心。 而涴澜也有自己的考虑,如果孙迅不是十二皇子,他也不会背弃自己的承诺,让御医医治李种又有何难? 如果是,那更是美上加美,圣君年老,急于弥补往年遗憾,这流落民间的十二子,圣君往昔或许认为是此生污点,于是闭口不言。 但是今朝,圣君的心态缓缓变化,这所谓的污点,已成难以释怀的憾事。 若不是如此,怎会借李兰英的口,将这事告知他们? 涴澜可不相信圣君宠臣李兰英说的消息,是向他示好。 其后没有圣君的意思,借李兰英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背后嚼圣君的舌根。 那只有一个可能,圣君想这十二皇子了,如今的圣君,只是个老人,对孩子满怀愧疚的老人,这孩子在老人心中的分量无需多说,恐怕到时候受到的宠爱,不会比他们任何一位皇子来的少。 当今涴澜顺水推舟,结下善缘,得到的收获,应该不会辜负他这一番心意。 孙迅回到李种房间,静静的凝视那床上的人,清秀的脸庞,因为病痛的缘故略显苍白,让孙迅心中阵阵心疼。 弯弯的眉『毛』,往日都是舒展,但现在不知为何,微蹙的形状让孙迅的心脏也跟着紧缩。 红润的嘴唇,如今成了淡粉的颜『色』,粉白粉白,虽是赏心悦目,可孙迅看着看着,不禁落下泪来。 睫『毛』颤动,孙迅敏锐发觉,忙握住那手,强颜欢笑:“醒了?想吃点什么?喝粥吧,小米粥好不好?” 李种眼中尽是复杂:“没胃口,我们到哪里了?”李种的声音十分低弱,好似故意不理会孙迅的关心。 孙迅装作不在意,可心里的痛楚几乎让他身子佝偻:“多少也要吃一点,现在到津……快到京城了。” 李种发现了什么:“是津门吧?没记错的话,西来也在这里,能让我见见他么?” 孙迅『露』齿一笑:“津门早就过了,再有半天就到京城了,还是先喝点粥吧?” 早有下人在等候,孙迅端来粥,微微吹凉,李种却偏过头:“小迅,你难道不知道,你说谎话的时候,无名指会动吗?” 孙迅急了:“我真没骗你,见那李西来做什么?你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不管自己的病,反倒想李西来,他有什么好?以前丢下你一次,以后也会丢下……”说着说着没了声音,盖因孙迅看到李种脸上两道透明的痕迹。 李种流着泪,却带着笑:“是啊,我也知道病了,感觉这些天越来越想睡觉,不怎么想起来。” 孙迅手一抖,一碗熬得粘稠清香的小米粥打翻在地。 李种似乎在喃喃自语:“我想见西来一面,可以吗,小迅?” 良久。 “好好休息,明天我过来看看你。”人已走远,李种出神凝望。 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在滴血认亲,追究身世之后,圣君喜得十二皇子,龙颜大悦,较于红会逆贼溃散更甚。 这是涴澜心中所想。 事情是否顺利?孙迅乃是十二皇子,圣君是否知道自己所做,那涴澜又是否告知圣君刺杀之事? 玄峯心中惴惴不安。 “小种!”孙迅痴痴望着李种,脑中犹在回『荡』一众御医之语:“十二皇子,这……恕臣等无能为力。” …… 涴澜府上,深夜有客,红木门前,王蛇悄声推开:“李公公请,主子等候多时了。” 李兰英入内,见涴澜赵匹,两人落座,赵匹在后,刚刚坐稳,涴澜道:“听闻李公公喜好金珠?” 李兰英道:“哦?二皇子哪里听来的消息?奴才怎会喜欢这些俗物。”心中却是颇为高兴。 涴澜打了个哈哈,不接话,他东西已经送了出去,想必李兰英回府就能看到,现在这番话,多是试探两句,见李兰英没说其他,佯装否认,实则心里多半是坦然受之,涴澜心中亦是暗自满意。 闲坐片刻,涴澜继续道:“圣君老来寻得十二弟,心中必是欢喜,想来不久后必举宴,李公公可知时间?” 涴澜偶尔一问,却不是那么简单,李兰英身为圣君近臣,若是管不住嘴巴,也做不到这个地位,宴会确实是有,具体的时间他也知道,但这些,不能和涴澜说。 李兰英受到涴澜邀请,初时还有些不解其意,现在倒是明白了,涴澜这是要拉拢他,又或是让他表态支持。 李兰英道:“圣君心意难测,奴才怎会知晓,二皇子,你这可就问错了人。”李兰英自然不会明说。 涴澜道:“别人兴许如此,但李公公不同。” 李兰英道:“二皇子认为奴才和别人,有怎么个不同法?” 涴澜不语,赵匹道:“李公公说笑了,谁不知道,您是圣君近臣?” 李莲英呵呵一笑:“是矣,但别人可没说过杂家有什么不同。” 涴澜暗骂一声老狐狸,却又警钟大作,李兰英这是在提示他,过了! 现在细细一想,涴澜确实有些心急了,立下红会大功,又找回十二皇弟,圣君对他夸赞有加,让这条真龙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出格。 涴澜道:“多谢李公公教诲。” 李兰英道:“奴才岂敢,夜深了,谢过二皇子美意,奴才也该回府了。” 涴澜心里略有些颓丧,但马上振作起来:“赵匹,送送李公公。”涴澜纵然再看重李兰英,也不可能亲自送,唯有让手下心腹送出,以表对李兰英的敬意。“是。” 两人出门,府上小道,赵匹问道:“久仰李公公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不知南方诸多杂事?” 这却是赵匹想问,圣君是否知道南方,玄峯曾欲杀十二皇子,后更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涴澜等杂事。 李兰英道:“赵先生,这是代二皇子发问?” 赵匹道:“做奴才的岂敢僭越?这却是小子有些好奇罢了。” 李兰英目光幽幽,凝视赵匹片刻,赵匹背后颇有几分寒意。 李兰英道:“圣君想法杂家不知,只知圣君偏爱孝子。” 注视李兰英背影消失,赵匹心中出了口气,李兰英意思很明白,‘圣君想法他不知’意味李兰英不知道圣君怎么想,为什么会怎么想?多半是圣君知道了玄峯所做的事。 而‘圣君偏爱孝子’,已经是明明白白告诉涴澜,日后该怎么去走。 回房禀告,涴澜沉『吟』思索,李兰英有些站在他这边,虽不明朗,但这消息无疑让涴澜十分欣悦。 …… 清晨阳光斑斑点点,透窗而进,投映在屋中那俊美少年的脸上,少年睁开眼,忽有异香扑鼻,稍稍转头,原来是床边那樱花香袋,正散发着醉人的樱花余香。 伸了个懒腰,李西来拿起香袋,暗自惊奇,莫非到了樱花盛开的日子,这香袋都会迸发清香。 以往可没有这么浓郁,细细一闻,又有些迥异于樱花芬芳的味道,李西来狐疑的环顾房内,没找到来人,只得收入怀中。 来到大厅,今日天气极好,李西来吃过早饭,让翠翠在家,自己一人出了门。 街上踱步,行人的喧嚣置若罔闻,李西来心里思忖,‘白若搞什么鬼,昨晚肯定偷偷来了。’ 白若昨晚确实来了,不然樱花香袋不可能散发出馥郁芬芳,还有一丝白若的味道,那味道李西来记忆犹新。 漫无目的的闲逛,李西来知道,白若如果找他有事,肯定能发现他。 微风刮过,却不是带来沁人心脾的凉爽,四五月份的北方,对于瘦子来说,还是有些寒冷的。 恰好李西来旁边就有几个瘦子,风一刮,便紧了紧衣裳,微垂着头,急匆匆的离去。 李西来一副完美肉身,小小寒冷算不得什么,他丝毫不受影响,昂首胸膛而行。 第95章 翻脸,赵匹,杀意决,莫要高看自己! 眼角余光一瞥,那几个瘦子离开,让李西来的视线畅通无阻,也让他看到躺在街边的那个人影。 人影十分面熟,李西来一时记不起来,只是朦胧中有一种直觉,他见过这乞丐很多次。 到底见过几次,又是在哪里见过?一开始是津门,他觉得乞丐有问题,但张老不认为。 再然后是佛山,当时他还佩服,这乞丐穿越千里,只为换个好地方讨饭,真是其心可嘉,其志极坚。 可现在第三次见到,这乞丐有去而复返,再度跨越千里之遥,出现在津门,就这么爱折腾? 李西来越想越觉得事情有蹊跷,强自遏制住心中惊悚,没错,就是惊悚,除了惊讶,还有悚然。 莫非他当初进入这方世界,当了乞丐,于是往后处处都能见到这老乞丐,和乞丐有不得不说的缘法? 李西来不信,更不相信这是个巧合,凡事可一可二,若是再三再四,就不是简单的缘分能够说明。 近前,李西来端详那老乞丐,见他一动不动,气息微弱,一如往昔。 谁能相信这看上去将死的乞丐,从津门跑到佛山,然后再跑回来,而且一点事都没有吗? 李西来面『色』变换不定:“你跟踪我?” 无人应答,老乞丐依旧酣睡。 李西来欲伸手撩开那肮脏『乱』发,动作却骤然僵住,随着自己的手越发接近,他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错觉,似乎是不知好歹的凡人,欲要掌握一柄盖世的神兵,贸然伸手,必定鲜血横流。 犹豫片刻,李西来收回手。 目送那身影消失,老乞丐倏地睁开双眼,似乎是自言自语:“剑童,他已经发觉了。” 秦天不倒不知何时来到身后,他手里把玩着一颗黑『色』珠子:“没错,时机也成熟了。” 老乞丐似乎十分艰难,强撑着身子坐起,『露』出黑黄交杂的牙齿,两人相视一笑。 秦天不倒收了黑『色』珠子,搀扶起老乞丐,两人也离开此处。 若是李西来没走,定然能认出,秦天不倒手里的珠子,有一个名字,寻真! …… 津门沽月楼,迎来了几位贵客,但贵客并未暴『露』身份,小二不知,多有放肆之处。 当一行人包下顶楼雅间时,小二转变极快,前倨后恭的模样和方才判若两人。 身为真龙,自然无需和小二介意,几人顶楼落座,打开窗台,目视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颇为自在。 随后上菜,林罗自恃资格不够,席间多是吃菜,鲜有交谈,涴澜看在眼里,十分满意。 不过赵匹却不是这么回事,他较爱表现自己:“主子,今番圣君下令,让主子去南方安抚民心,却是机会难得啊!” 涴澜一笑,赵匹这是在跟他说发趁机会横财呢,这让涴澜不知是说他忠心,还是愚昧。 真龙飞天之日,天下尽归于手,何必追求这点不值一提的金银? 更别说红会造反,南方百姓深受荼毒之苦,身为真龙,哪里能眼见子民受苦不管,而去迫害呢? 不待涴澜说,王蛇道:“主子岂会贪图小利,莫用你短浅的眼光,来为主子考虑。” 随着赵匹当上毒营参将,涴澜也是多番看重,王蛇难免有些嫉妒生出。 面对这人之常情,涴澜不会多管,现在手下这些人还在磨合,过上些时日即可,毕竟不论是王蛇还是赵匹,都是有脑子的人。 赵匹道:“王护卫此言差矣,若是主子不收,那岂不是流落到贪官污吏手中?白白便宜了他们。” 王蛇冷笑一声:“你跟主子又有几天?此去南方,好生看着主子办事便可。” 这话确实把赵匹噎住了,涴澜笑道:“休要争执,尔等俱为臂膀,只可同心协力,怎能无干内耗,损伤臂力?” 王蛇赵匹称是,沉默许久的林罗道:“我相信主子有办法!” 涴澜微微一笑,心里对林罗的评价不禁拔高三分,此人不仅比王蛇更强,而且深知自己的身份,毫不恃宠而骄。 口水仗落下帷幕,涴澜道:“吃菜吃菜,吃完赶路。” 众人应是,王蛇却道:“主子,那李西来便在津门,要不要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西来’三字一出,赵匹微微变『色』,幸好两人交谈,无人发现,唯有林罗奇怪的望了他一眼。 涴澜道:“有缘自见,无缘不可强求。”涴澜倒是看开了,他不止接触李西来一次,招揽之心也发过几次,但李西来不为所动,想来他的志气不在这里。 王蛇应下,正举杯间,目光投向楼下,恰巧是那李西来。 …… 感受到有道目光投来,李西来抬头一望,沽月楼上,王蛇持杯。 笑了笑正待离开,王蛇做了个请的动作,李西来一想,也未尝不可,便踏步入内。 沽月楼未曾变化太多,小二迎上:“客官哪里去?”李西来正待答话,那掌柜已见得。 “李公子,贵客,快请快请!”那农劲荪得知李西来和太极门的关系,特意和沽月楼掌柜交待过,不可疏忽。 “顶楼,我,朋友。”李西来惜字如金,无所谓挥挥手。 小二狐疑道:“顶楼?也没听那些客人说有朋友要来啊。” 掌柜一皱眉:“六子,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走!”小二哼的一声离开,李西来看得啧啧称奇,小小一个小二,还有骨气。 可惜没有里子,这骨气看起来,就会让人发笑,甚至觉得此乃不知天高地厚之辈。 倒是掌柜会做人,带着李西来来到顶楼,后稍稍大声,确保里头的涴澜等人听得清,恭顺道:“原来这里的客人是李公子朋友,实在是难得一见的贵客,哪里敢收费用?祝各位吃得开心。”掌柜离去。 里头涴澜笑道:“西来,那可就承蒙你照顾了!” 李西来也是面带微笑推开门。 门一开,四人出现在眼前,李西来神『色』沉凝。 涴澜面『色』如常,林罗自吃自饭,王蛇还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而当事人赵匹,颇是有些坐立不安的意味。 气氛诡异陷入寂静,楼下大街行人的喧闹不知为何,渐渐淡去,李西来粲然一笑:“好一个冤家路窄。” 话音一落,乌绝跃然于手。 浑黑枪身所指,赵匹手中木箸落下。 涴澜尚在,怎料李西来如此决绝?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好胆? 王蛇大喝:“住手,李西来,二皇子当面,也敢放肆?” 李西来双眼微眯,不做理会,眼中唯有赵匹一人矣。 林罗并不出声,只是悄然站起,来到涴澜身后,在他看来,李西来的手枪毫无威胁,虽然那乌黑的枪身颇为不凡,但面对巅峰高手,又能如何? 赵匹『舔』『舔』嘴唇,似是想躲,身子一偏间,却发现那枪口随之移动。 僵持一瞬,涴澜见李西来并未冲动开枪,笑道:“李兄弟,不要着火,赵先生如今已归顺我座下,以前之事随风而散,你们的恩怨,由我出面,一笑泯恩仇,如何?” 涴澜满脸微笑,他相信李西来不是个莽撞的人,往事如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何况是他这位大清二皇子,当世真龙,屈身调解恩怨,李西来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赵匹心里松了口气,他在红会从事过一段时间,对李西来的能力有所了解,犹记得孙逸黄刚偶然两语,述说那次李西来乌绝在手,屠杀一众红会追兵之事,这等强大之人,不是会两手毒术的他能够对付。 如今有涴澜出面,赵匹心中甚是安稳。 王蛇微瞄一眼,面上仍有怒气,对着涴澜用枪,已不仅仅是用狂妄二字能够描述,若不是有涴澜示意,王蛇必定起身好好教训这不当人子的小子! 林罗不语,身为新降之人,他自己十分清楚,只需保护好涴澜安全即可,其他的事,自有人处理。 李西来嘴角含笑,望着已是有恃无恐的赵匹,笑容愈加灿烂。 涴澜道:“李兄弟你怎么还不放下枪?冤家宜解不宜结,恩怨消散酒杯中。” 李西来一动不动,涴澜眉头一皱,王蛇已是开口:“小子,真当一把手枪能威胁到我们?若不是主子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现在我王蛇已将你制伏。” 还叫骂着:“以前看你还挺顺眼,怎么现在越来越不知轻重,你是个什么身份?主子又是什么身份?不要给脸不要脸!” 赵匹机灵的接过话头:“西来兄弟,以前是哥哥不对,希望你别介意,哥哥我今天自罚三大碗,向你赔罪。”赵匹举一碗酒,故作豪迈之状。 李西来哈哈大笑:“哥哥?当你说这句话时,心中可觉得羞耻?” 赵匹手僵在空中,看上去颇为尴尬。 王蛇沉声道:“好小子……” 李西来竖眉怒斥:“何人之犬,在此狂吠?” 王蛇两眼圆睁,两眉紧靠,一拍木桌,手成虚爪。 涴澜拦住,王蛇身子半僵,眼中杀意凝结。 涴澜面上带着些不悦:“李兄弟,我涴澜以真心待你,与你为友,今儿个当真这点面皮……” 李西来莞尔一笑:“你?又算个什么?” 涴澜闻言不可思议,只觉耳朵出现幻听,李西来刚刚说了什么?质问他这条‘真龙’,是什么? 无需涴澜开口,身后林罗扑身上前,所谓主辱臣死,莫过于此。 赵匹微不可觉一笑,心里更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这小子做乞丐时挺能忍,现在过了点日子,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瞬息间,林罗已至,巅峰劲力凝练成风,豹眼大睁,须发飘扬,真似神人下凡。 然而他料想中,李西来受气势所慑而退的场景并未出现。 反观此时李西来,身躯不动如山,持枪的手更无颤动,难道是吓傻了?可那眼中的不屑意味,是那么的明显。 林罗激起好战之心,速度再快三分,推来的一掌,隐约可闻风鸣。 李西来右手垂下,左手一提,攥指成拳挥来。 林罗嘴角浮现笑意,这小子也知道,区区手枪,挡不住明劲巅峰高手,故以才和他对掌么? 真是狂妄至极,未行冠礼的后辈,居然胆敢和一巅峰之人相对,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 就算此人打娘胎练武,天赋高绝,也不可能迈入明劲,殊不知号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张真人传人,太极门少掌门,天资盖世! 尽管如此,还不是弱冠之龄,才堪堪步入明劲? 思及此处,林罗掌力略收三分,他自是想,自己全力一击,若是把这小子打成重伤难以交差。 “哼!”背后王蛇冷哼一声。 瞬息之间,林罗分析这冷哼的意思,是啊!今天二皇子可谓是受辱,他身为奴才,焉能留情? ‘小子,怪你命不好!’ 两方接触,林罗已是用上十二分劲力,他心底仍自扼腕,‘老夫下手太重了,真是造孽啊!’ “咦?”王蛇惊咦声响起。 林罗微微抬头,只见李西来似笑非笑的神『色』,林罗面『色』骤变,此时他才知道,这年轻人的一身劲力,与他无二。 “明劲巅峰……”乍然一股精纯劲力自那拳中爆发,迅猛涌入林罗体内,将他的躯体击飞。 半空的林罗,脑中幻象丛生,他明白,这并非简单的一记直拳! 心智登时受损,内外交攻之下,林罗咯血昏『迷』之时,心里仍自不信,他会被人这么轻易击败。 林罗挥掌,李西来出拳,林罗倒飞而回,一切发生的太快,剩余三人还有些难以置信。 直到李西来脚步声响起,王蛇仿佛回神,站到涴澜身侧:“不可能,你怎么会是巅峰高手?” 李西来不屑于回答,他只是走向面如土『色』的赵匹。 脚步声清脆,来人的身影仿佛随之拔高,赵匹一个不慎,从椅子上摔落。 见到李西来毫无杀意的双眼。 李西来的眼中没有杀意,但赵匹知道,那是因为李西来到了一定境界,已能够如意控制杀意。 赵匹袖口微抬,似乎是因为畏惧,不断后退。 可如何能瞒过李西来,他也厌倦了这戏耍的游戏,后脚跟一蹬,赵匹已被他扣住脖颈。 “你袖子里藏着什么?”李西来笑意盈盈。 微微用力,袖子撕下,李西来一抖,落下不少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 王蛇见此骇然变『色』,方才若是赵匹被『逼』急,用出这些剧毒,不仅李西来中招,房内的涴澜和他,也不会好过。 左手提人,右手乌绝跃然于手掌,乌黑的枪口上移,正指赵匹太阳『穴』。 枪口冰冷,渗出细汗的皮肤亦是冰冷,几点汗渍染上枪口,让乌绝微现一抹光芒。 李西来『露』齿一笑:“你只是个开始。” 白牙森森,毫无情绪起伏的话语,似乎宣判了赵匹的死刑。 一时间,赵匹的听觉变得无比灵敏,楼下大街的喧嚣如在耳旁,他甚至能听清每个人私语的信息。 然而纵使如此,庞杂的声音中,有一道尤为清晰,犹如划破天空的闪电,一出现便牢牢抓住他的心神。 那是李西来食指指肚,摩挲乌绝扳机的声响,十分细微,却让他不得不提起全部的精神。 赵匹闭上眼睛,但那个人并不开枪,只是不时摩挲扳机,告诉他现在的处境。 “放弃了么?”李西来轻声细语。 赵匹蓦然睁开眼:“你想做什么?给我个痛快!” 李西来笑容十分阳光,跟邻家的大男孩没有区别,赵匹却感到心底涌出阵阵寒意。 “你可以试着求饶。” 赵匹眼前一亮。“是我的错,当初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现在想来愚蠢至极……” 赵匹滔滔不绝,李西来哈哈大笑:“骗你的!” 纵然是生死关头,赵匹依旧涨红了脸,看他微微颤抖的嘴角,似乎是想骂却又不敢。 慑于李西来『淫』威,王蛇不敢多说,林罗都已经倒下,他自然也不是对手,惊悸之余,只求护卫好涴澜。 可涴澜不这么想,“够了,李兄弟,这也许是本王最后叫你李兄弟,本王问你!你是否一定要跟本王作对!” 涴澜声音十分平静,平静到就像日常的问候一般。 王蛇却心中大寒,从未见过二皇子这一面,他甚至能感受到这条真龙勃发的怒火。 李西来笑眯眯的:“你说什么?” 直到涴澜一张面孔悄然化作铁青之『色』,李西来束手而立,金『色』光芒斜落,遍洒映衬其身,仿若出世之神,悠然一语:“别太高看自己,涴澜。” 枪声乍响复消。 “好好!”涴澜淡淡点头,王蛇背负起林罗,三人缓缓出了门。 第96章 自爆 李西来肆无忌惮杀人,涴澜他可以不给面子,但地方上得要个交待,幸好赵匹作恶多端,有太极门相助,找出赵匹行恶的一系列证据,好歹是给李西来抹除了后患。 不过,今次复仇,却也彻彻底底惹怒了涴澜,这才是最大的后患,是否要抹除呢? 津门之外,一株古槐,日间乘凉,夜间聚鬼,李西来心中通畅,靠着槐树坐下休憩。 『毛』茸茸的白尾巴吊在眼前,好似在钓鱼,李西来伸手揪住,力道却很轻柔。 稍微挠了挠,惹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官人好威风,连二阿哥的面子都不给呢!” 李西来笑道:“大丈夫处世,当心胸豁达,不过他不知道我和赵匹仇怨太深,不杀不行。” 白若从槐树上跳下,足尖点地,体态轻盈,翩然若蝶,曼妙身姿旋转一圈,佯装头晕,躺倒李西来怀里。 李西来习惯了,不再阻拦:“你这些天去哪了?是不是生气。” 白若眼圈有些红『色』,李西来连道:“那天是我不对。” 白若嫣然一笑:“人家才不会生气。”檀口开合:“才个把月,官人就想人家了?” 李西来挠挠头:“哪有。”瞧那窘迫样,白若笑得更开心了。 李西来瞄得两眼,突兀叹道:“唉,我要是能跟你一样,天天这么无忧无虑就好了。” 白若微声道:“可以的,官人,跟人家回山怎么样?人家一定好好服侍官人。” 李西来心中稍有一丝意动,却很快泯灭:“不说这个,你的伤怎么样?好些了吗?”说罢伸手去『揉』那白尾巴。 “好多了……哎,别『乱』『摸』了,官人。” 白若动静颇大,李西来狐疑满腹,白若不会是说谎搪塞吧?他认真的捧住白尾巴,不时一捏,似乎在翻找伤口。 忙得半晌,李西来满头大汗,确认尾巴上的伤口多是愈合之后。 “官人,再『摸』『摸』人家。”白若眼角含春,目光『迷』离,身上的幽香也在不知不觉间越发浓郁。 观佳人情『迷』之姿,李西来心中一惊,又『揉』了一把,哪料惹得一声娇啼。 李西来尴尬抱住不断搔动的白若,静静等她心湖平复。“官人真是的。”似乎是在怪罪,李西来唯有苦笑。 晚风阵阵,行人稀稀,李西来两人在树下安坐,百丈外的官道上,却有两条人影径直走来。 人影走得很慢,但在李西来眼中逐渐清晰,是那老乞丐和老骗子,两人面『色』郑重,似乎有所计较。 察觉到李西来异样,白若随之投目过去:“官人……” 李西来面『色』沉重摇摇头,那老乞丐果然是伪装,还跟老骗子扯上关系,是等不及了么? “你能看出些什么?”李西来轻声问道。 白若道:“就是两个老人。” 李西来闻言一愕,用他的眼光看去,两人没有劲力在身,似乎是普通老者,但李西来心里肯定不这么认为,故以才求助白若,没想到相当于暗劲大成的白若也是如此,难道这两位比白若还强? 察觉到李西来凝重神『色』,白若带着笑意的脸上,也不知不觉多了些慎重。 两人缓缓走来,在一丈半外停住,李西来道:“两位前辈,不知找小子所为何事?” 秦天不倒不语,苦等到今日,终于拨开云雾,完成自己的使命,他心中释怀,无需言语表达。 老乞丐转向白若道:“转玄白狐,精于术法之道,初生一尾,阴阳同体,二尾化形,方有雌雄之别,可至九尾完全,摘星拿月,不在话下,没想到天地九灵第六者,能在这方世界得见。” 李西来大惊,那老乞丐又转向他:“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寻真传人,不,或许该叫你祭者。” 如果说刚刚只是让李西来惊讶,那么现在被道出寻真珠,李西来可谓是难以置信:“你是谁?” 老乞丐似乎有些茫然,缓缓望天,沉『吟』片刻,斟酌语句:“以前好像叫灵天刀客,不过那都太远了,我几乎已经忘了,祭者,我现在是剑,剑童,我是不是剑?”老乞丐不确定的问老骗子。 秦天不倒点头。“我是剑童,你是剑,他是我们找的祭者。” 李西来道:“祭者?我不认识你们!” 老乞丐摇头,面上似有呆傻之『色』:“你不用认识,只要知道今天来找你,是用你的血祭剑即可。” 话音一落,两人气息涌现。 李西来白若相视一眼,俱是骇然变『色』,这两人身上气息,不逊于张真人,两个暗劲巅峰? 白若娇喝:“装神弄鬼。” 两条尾巴犹如银线,直穿一旁默不作声的秦天不倒。 风声激『荡』,槐树宛如颤栗,片片细叶飘落,碰触道两条银线,翠绿叶片无不瞬间化为齑粉。 不见秦天不倒有什么动作,他手臂已伸至胸前,白尾击来,不得寸进分毫。 白若收回尾巴,自从那日被张守玄擒住,她这白尾袭杀多有领悟,杀伤力上了个小台阶,却依然威胁不到两人。 秦天不倒瞅了眼小臂上的两个伤口,只是稍微扎穿了点皮肉,鲜血艰难从伤口中溢出。 并未继续动手,老乞丐撕开上身褴褛的衣物道:“剑童。”那贫瘠可见肋骨的胸口上,一条黑森森的疤痕。 秦天不倒面上浮现笑意:“终于解脱了。” 童子撞钟,秦天不倒朝老乞丐胸口撞去,正中黑痕,仿佛被牢牢吸住,不过一个眨眼功夫,秦天不倒的脑袋,已被那黑痕吸入,他外头的身躯,还在不断朝老乞丐胸口的黑痕挤去。 那黑痕就是漩涡,要将秦天不倒整个吞噬,成全一代剑童的任务。 李西来咽了口唾沫,这场景实在诡异,莫非老乞丐胸口的黑痕是另一个空间,秦天不倒现在挤进去,等会还会钻出来什么东西。 “跑!”无需多言,李西来甚至不用乌绝,盖因乌绝绝对付不了暗劲巅峰。 论起速度,李西来自是远不及白若,这下两人逃跑,白若拉着李西来,片刻功夫,已是逃出数百米有余。 一口气跑了足有半个时辰,望见身后无人追来,李西来顶膝喘息,白若也是一身香汗:“人家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人,比妖怪还看不透。” 运动过后,幽香更为撩人,绝美的容颜上,汗水一滴滴滑落,落进领口,不知去向何方,但看这起伏不定的胸口,八成也能猜到,那汗水会在跳动的玉兔间艰难求存,然而此时此刻,李西来没有心情欣赏这些。 李西来擦了把汗。“真是莫名其妙,我不记得自己惹过那两人。” 白若拍拍胸口:“人家也是,三言两语就把人家老底说穿了,莫非是隐世妖人?” 李西来一愣:“可惜了,你不是男狐。” 白若媚笑道:“人家可以变的。” 李西来摇头:“咱们逃远点。” “祭者,不要抗拒,成为魔刀的开封养料,你将与剑主征战,而不会就此消失。” 李西来悚然一惊,老乞丐不知何时,已挡在两人面前,他依旧袒『露』着上身,不过秦天不倒不在,估计已经‘解脱’,现在的老乞丐,胸口不见了那条黑痕,手中却多了一样东西。 黑乎乎一长条,黑条长约四尺,没有刀柄,末端上钩,有些像唐刀。 但老乞丐等人又说是剑,此物不同于乌绝的深黑,而是墨黑。 老乞丐拿在手上,仿佛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不知不觉吸人心神。 『迷』醉间,李西来神智一清,旁边白若握住他手,渡来清凉气息,李西来背冒冷汗,不去多看那黑条。 “狐风针!” 阴风阵阵,雨点般的银芒随风而去,誓要将老乞丐扎成刺猬。 李西来微微错愕,如今明劲巅峰,他才看清,白若的这些狐『毛』数不胜数,每一根都相当于有弹闪的威力。 一发弹闪,或许对暗劲宗师毫无威胁,但千千万万,暗劲宗师也不能小视。 昔年张守玄还是不惜耗费劲力,在三尺之内形成屏障,从而避开狐风针之锋锐。 可现在的老乞丐。 只见他身形不动,手中黑条一鸣,细微一声颤响,肉眼可见的深黑『色』刀气弥漫,足有数十道。 那刀气如有人在挥动,或劈或撩,万千狐风针毫无建树,甚至那刀气还有余力,直袭而来。 当白若看到那深黑『色』刀气,李西来能感受到她身躯颤栗不已。“罡劲!怎么可能!” 李西来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或许是暗劲之后的境界,但这些他已经不需去想,乌绝于手,李西来沉身一喝:“千叠三!” 三子相交,这是李西来最强的一招,甚至能斩杀暗劲宗师。 然而,李西来失望了,千叠三强则强矣,但他知道这一枪威胁不到张守玄,更别说,罡劲! 那是他也短时间内无法企及的境界。 流星或许绚烂,光华过后,也只与老乞丐身周,那数十道深黑『色』刀气中的一道抵消,仅此而已。 千叠三一出,李西来手掌战鸣,他再也发不出第二枪。 苦笑一声,望向白若,却见她眼中异样的神采:“你想干什么?” “官人。”白若娇笑着,一如以往般『迷』人。 朱唇轻启,那莹白的珠子浮现,白若本粉白的脸蛋,随之转为苍白。 老乞丐皱眉道:“何必如此?念你修行不易,又是灵物,我不欲取你『性』命。” 白若不答,那莹白珠子骤然离体,虽是小小一颗,但没有人会怀疑,它所能绽放的光辉。 老乞丐稍微认真了三分:“执『迷』不悟,一闪!”只见他双手握刀,做刀勾日月状,反手一撩。 “嗯?你要自爆?”未曾开刃的刀锋还没碰到,那珠子已然爆裂。 巨响震耳,白若七窍溢血,更有黑『色』刀气窜入体内。 回身向李西来报以一笑:“官人,我拖不住他多久,你快走。” 白若失去知觉,李西来报以冷笑,他不知道白若能不能看到,他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背起白若。 柔软的身躯没有那么柔软,醉人的幽香不觉变淡,李西来冷笑着,狂奔着,像一个负气的孩子。 比想象中要快,老乞丐摆脱了妖丹自爆的余波,烟尘散尽,他本就破烂的衣裳再添几个破洞,甚至连头发丝也烧毁几根,可这算不上受伤,连狼狈都算不上,老乞丐全身罡劲护体,散发极淡的白光,他毫发,无损! 双眼一眯,李西来的背影映进瞳孔内,不下于音速的急速,在六个呼吸之后,老乞丐已追上。 李西来听到背后间隔极小的脚步声,更听到一缕寒芒破空之声,直奔后背。 他背着白若,并不是为了挡刀,而白若,也挡不住这一刀。 李西来放下白若,顿立不动,这一刻,李西来的心里很『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脑海里只有两个字无比清晰。 ‘完了。’ 蓦然金铁交戈,分尸的场景并未出现,一颗紫红『色』的珠子,挡住了魔刀。 “这?地水火风,这是火灵珠!不对!” 天地间安静下来,老乞丐见到那珠子,先是爆发狂喜,随后惊骇莫名。 那珠子浮在空中,散发着紫红二『色』的光晕,背后似有无形的大手,驱以万钧之力,一寸寸『逼』近老乞丐。 魔刀也挡不住那珠子的行近,老乞丐被这颗珠子,硬生生『逼』迫跪在地上。 “剑主救我……刀尚未祭。”声音渐渐微弱,随着一声轻微声响,那是珠子掉在刀刃上的声音。 老乞丐大睁着眼,眉心一道焦黑痕迹,似是火烧,又似雷劈。 李西来瘫软在地上,喘息片刻,捡起那紫红珠,又背负魔刀。 那刀一离体,老乞丐的尸首瞬息化为灰粒,微风刮过,『荡』去灰烬,李西来看到一颗寻真珠。 白若依旧昏『迷』不醒,李西来面上颇为复杂,抱起佳人,渐行渐远。 霍家去不得,津门西边三十里处云雾山脚,青山苍翠,尽享阴凉,李西来将白若放下。 望着那苍白的俏脸,李西来思绪如何,对于精灵自爆妖丹后的医治之法,李西来一筹莫展。 轻抚那略带些汗珠的侧脸,李西来一言不发,修长的睫『毛』颤动,白若醒来:“官人,我们……” 李西来微笑着:“那老乞丐死了,我们安全了。” 第96章 自爆 李西来肆无忌惮杀人,涴澜他可以不给面子,但地方上得要个交待,幸好赵匹作恶多端,有太极门相助,找出赵匹行恶的一系列证据,好歹是给李西来抹除了后患。 不过,今次复仇,却也彻彻底底惹怒了涴澜,这才是最大的后患,是否要抹除呢? 津门之外,一株古槐,日间乘凉,夜间聚鬼,李西来心中通畅,靠着槐树坐下休憩。 『毛』茸茸的白尾巴吊在眼前,好似在钓鱼,李西来伸手揪住,力道却很轻柔。 稍微挠了挠,惹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官人好威风,连二阿哥的面子都不给呢!” 李西来笑道:“大丈夫处世,当心胸豁达,不过他不知道我和赵匹仇怨太深,不杀不行。” 白若从槐树上跳下,足尖点地,体态轻盈,翩然若蝶,曼妙身姿旋转一圈,佯装头晕,躺倒李西来怀里。 李西来习惯了,不再阻拦:“你这些天去哪了?是不是生气。” 白若眼圈有些红『色』,李西来连道:“那天是我不对。” 白若嫣然一笑:“人家才不会生气。”檀口开合:“才个把月,官人就想人家了?” 李西来挠挠头:“哪有。”瞧那窘迫样,白若笑得更开心了。 李西来瞄得两眼,突兀叹道:“唉,我要是能跟你一样,天天这么无忧无虑就好了。” 白若微声道:“可以的,官人,跟人家回山怎么样?人家一定好好服侍官人。” 李西来心中稍有一丝意动,却很快泯灭:“不说这个,你的伤怎么样?好些了吗?”说罢伸手去『揉』那白尾巴。 “好多了……哎,别『乱』『摸』了,官人。” 白若动静颇大,李西来狐疑满腹,白若不会是说谎搪塞吧?他认真的捧住白尾巴,不时一捏,似乎在翻找伤口。 忙得半晌,李西来满头大汗,确认尾巴上的伤口多是愈合之后。 “官人,再『摸』『摸』人家。”白若眼角含春,目光『迷』离,身上的幽香也在不知不觉间越发浓郁。 观佳人情『迷』之姿,李西来心中一惊,又『揉』了一把,哪料惹得一声娇啼。 李西来尴尬抱住不断搔动的白若,静静等她心湖平复。“官人真是的。”似乎是在怪罪,李西来唯有苦笑。 晚风阵阵,行人稀稀,李西来两人在树下安坐,百丈外的官道上,却有两条人影径直走来。 人影走得很慢,但在李西来眼中逐渐清晰,是那老乞丐和老骗子,两人面『色』郑重,似乎有所计较。 察觉到李西来异样,白若随之投目过去:“官人……” 李西来面『色』沉重摇摇头,那老乞丐果然是伪装,还跟老骗子扯上关系,是等不及了么? “你能看出些什么?”李西来轻声问道。 白若道:“就是两个老人。” 李西来闻言一愕,用他的眼光看去,两人没有劲力在身,似乎是普通老者,但李西来心里肯定不这么认为,故以才求助白若,没想到相当于暗劲大成的白若也是如此,难道这两位比白若还强? 察觉到李西来凝重神『色』,白若带着笑意的脸上,也不知不觉多了些慎重。 两人缓缓走来,在一丈半外停住,李西来道:“两位前辈,不知找小子所为何事?” 秦天不倒不语,苦等到今日,终于拨开云雾,完成自己的使命,他心中释怀,无需言语表达。 老乞丐转向白若道:“转玄白狐,精于术法之道,初生一尾,阴阳同体,二尾化形,方有雌雄之别,可至九尾完全,摘星拿月,不在话下,没想到天地九灵第六者,能在这方世界得见。” 李西来大惊,那老乞丐又转向他:“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寻真传人,不,或许该叫你祭者。” 如果说刚刚只是让李西来惊讶,那么现在被道出寻真珠,李西来可谓是难以置信:“你是谁?” 老乞丐似乎有些茫然,缓缓望天,沉『吟』片刻,斟酌语句:“以前好像叫灵天刀客,不过那都太远了,我几乎已经忘了,祭者,我现在是剑,剑童,我是不是剑?”老乞丐不确定的问老骗子。 秦天不倒点头。“我是剑童,你是剑,他是我们找的祭者。” 李西来道:“祭者?我不认识你们!” 老乞丐摇头,面上似有呆傻之『色』:“你不用认识,只要知道今天来找你,是用你的血祭剑即可。” 话音一落,两人气息涌现。 李西来白若相视一眼,俱是骇然变『色』,这两人身上气息,不逊于张真人,两个暗劲巅峰? 白若娇喝:“装神弄鬼。” 两条尾巴犹如银线,直穿一旁默不作声的秦天不倒。 风声激『荡』,槐树宛如颤栗,片片细叶飘落,碰触道两条银线,翠绿叶片无不瞬间化为齑粉。 不见秦天不倒有什么动作,他手臂已伸至胸前,白尾击来,不得寸进分毫。 白若收回尾巴,自从那日被张守玄擒住,她这白尾袭杀多有领悟,杀伤力上了个小台阶,却依然威胁不到两人。 秦天不倒瞅了眼小臂上的两个伤口,只是稍微扎穿了点皮肉,鲜血艰难从伤口中溢出。 并未继续动手,老乞丐撕开上身褴褛的衣物道:“剑童。”那贫瘠可见肋骨的胸口上,一条黑森森的疤痕。 秦天不倒面上浮现笑意:“终于解脱了。” 童子撞钟,秦天不倒朝老乞丐胸口撞去,正中黑痕,仿佛被牢牢吸住,不过一个眨眼功夫,秦天不倒的脑袋,已被那黑痕吸入,他外头的身躯,还在不断朝老乞丐胸口的黑痕挤去。 那黑痕就是漩涡,要将秦天不倒整个吞噬,成全一代剑童的任务。 李西来咽了口唾沫,这场景实在诡异,莫非老乞丐胸口的黑痕是另一个空间,秦天不倒现在挤进去,等会还会钻出来什么东西。 “跑!”无需多言,李西来甚至不用乌绝,盖因乌绝绝对付不了暗劲巅峰。 论起速度,李西来自是远不及白若,这下两人逃跑,白若拉着李西来,片刻功夫,已是逃出数百米有余。 一口气跑了足有半个时辰,望见身后无人追来,李西来顶膝喘息,白若也是一身香汗:“人家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人,比妖怪还看不透。” 运动过后,幽香更为撩人,绝美的容颜上,汗水一滴滴滑落,落进领口,不知去向何方,但看这起伏不定的胸口,八成也能猜到,那汗水会在跳动的玉兔间艰难求存,然而此时此刻,李西来没有心情欣赏这些。 李西来擦了把汗。“真是莫名其妙,我不记得自己惹过那两人。” 白若拍拍胸口:“人家也是,三言两语就把人家老底说穿了,莫非是隐世妖人?” 李西来一愣:“可惜了,你不是男狐。” 白若媚笑道:“人家可以变的。” 李西来摇头:“咱们逃远点。” “祭者,不要抗拒,成为魔刀的开封养料,你将与剑主征战,而不会就此消失。” 李西来悚然一惊,老乞丐不知何时,已挡在两人面前,他依旧袒『露』着上身,不过秦天不倒不在,估计已经‘解脱’,现在的老乞丐,胸口不见了那条黑痕,手中却多了一样东西。 黑乎乎一长条,黑条长约四尺,没有刀柄,末端上钩,有些像唐刀。 但老乞丐等人又说是剑,此物不同于乌绝的深黑,而是墨黑。 老乞丐拿在手上,仿佛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不知不觉吸人心神。 『迷』醉间,李西来神智一清,旁边白若握住他手,渡来清凉气息,李西来背冒冷汗,不去多看那黑条。 “狐风针!” 阴风阵阵,雨点般的银芒随风而去,誓要将老乞丐扎成刺猬。 李西来微微错愕,如今明劲巅峰,他才看清,白若的这些狐『毛』数不胜数,每一根都相当于有弹闪的威力。 一发弹闪,或许对暗劲宗师毫无威胁,但千千万万,暗劲宗师也不能小视。 昔年张守玄还是不惜耗费劲力,在三尺之内形成屏障,从而避开狐风针之锋锐。 可现在的老乞丐。 只见他身形不动,手中黑条一鸣,细微一声颤响,肉眼可见的深黑『色』刀气弥漫,足有数十道。 那刀气如有人在挥动,或劈或撩,万千狐风针毫无建树,甚至那刀气还有余力,直袭而来。 当白若看到那深黑『色』刀气,李西来能感受到她身躯颤栗不已。“罡劲!怎么可能!” 李西来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或许是暗劲之后的境界,但这些他已经不需去想,乌绝于手,李西来沉身一喝:“千叠三!” 三子相交,这是李西来最强的一招,甚至能斩杀暗劲宗师。 然而,李西来失望了,千叠三强则强矣,但他知道这一枪威胁不到张守玄,更别说,罡劲! 那是他也短时间内无法企及的境界。 流星或许绚烂,光华过后,也只与老乞丐身周,那数十道深黑『色』刀气中的一道抵消,仅此而已。 千叠三一出,李西来手掌战鸣,他再也发不出第二枪。 苦笑一声,望向白若,却见她眼中异样的神采:“你想干什么?” “官人。”白若娇笑着,一如以往般『迷』人。 朱唇轻启,那莹白的珠子浮现,白若本粉白的脸蛋,随之转为苍白。 老乞丐皱眉道:“何必如此?念你修行不易,又是灵物,我不欲取你『性』命。” 白若不答,那莹白珠子骤然离体,虽是小小一颗,但没有人会怀疑,它所能绽放的光辉。 老乞丐稍微认真了三分:“执『迷』不悟,一闪!”只见他双手握刀,做刀勾日月状,反手一撩。 “嗯?你要自爆?”未曾开刃的刀锋还没碰到,那珠子已然爆裂。 巨响震耳,白若七窍溢血,更有黑『色』刀气窜入体内。 回身向李西来报以一笑:“官人,我拖不住他多久,你快走。” 白若失去知觉,李西来报以冷笑,他不知道白若能不能看到,他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背起白若。 柔软的身躯没有那么柔软,醉人的幽香不觉变淡,李西来冷笑着,狂奔着,像一个负气的孩子。 比想象中要快,老乞丐摆脱了妖丹自爆的余波,烟尘散尽,他本就破烂的衣裳再添几个破洞,甚至连头发丝也烧毁几根,可这算不上受伤,连狼狈都算不上,老乞丐全身罡劲护体,散发极淡的白光,他毫发,无损! 双眼一眯,李西来的背影映进瞳孔内,不下于音速的急速,在六个呼吸之后,老乞丐已追上。 李西来听到背后间隔极小的脚步声,更听到一缕寒芒破空之声,直奔后背。 他背着白若,并不是为了挡刀,而白若,也挡不住这一刀。 李西来放下白若,顿立不动,这一刻,李西来的心里很『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脑海里只有两个字无比清晰。 ‘完了。’ 蓦然金铁交戈,分尸的场景并未出现,一颗紫红『色』的珠子,挡住了魔刀。 “这?地水火风,这是火灵珠!不对!” 天地间安静下来,老乞丐见到那珠子,先是爆发狂喜,随后惊骇莫名。 那珠子浮在空中,散发着紫红二『色』的光晕,背后似有无形的大手,驱以万钧之力,一寸寸『逼』近老乞丐。 魔刀也挡不住那珠子的行近,老乞丐被这颗珠子,硬生生『逼』迫跪在地上。 “剑主救我……刀尚未祭。”声音渐渐微弱,随着一声轻微声响,那是珠子掉在刀刃上的声音。 老乞丐大睁着眼,眉心一道焦黑痕迹,似是火烧,又似雷劈。 李西来瘫软在地上,喘息片刻,捡起那紫红珠,又背负魔刀。 那刀一离体,老乞丐的尸首瞬息化为灰粒,微风刮过,『荡』去灰烬,李西来看到一颗寻真珠。 白若依旧昏『迷』不醒,李西来面上颇为复杂,抱起佳人,渐行渐远。 霍家去不得,津门西边三十里处云雾山脚,青山苍翠,尽享阴凉,李西来将白若放下。 望着那苍白的俏脸,李西来思绪如何,对于精灵自爆妖丹后的医治之法,李西来一筹莫展。 轻抚那略带些汗珠的侧脸,李西来一言不发,修长的睫『毛』颤动,白若醒来:“官人,我们……” 李西来微笑着:“那老乞丐死了,我们安全了。” 第145章 惊呆,叛门之人 群雄目光投来,白鹤上人面『色』依旧不好看。“好哇,我倒要看看你这老道士有个什么说法。”大步而来。 李西来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眼前白鹤上人显是突破暗劲不久,心中颇有些傲气,敢做这个出头鸟。 “你握住李小友的手。” “有何不可?”白鹤上人面带傲『色』,伸手便拉,好歹也是一派宗师,自有气度存胸,没有暗施所谓辣手。 搭上手,白鹤神『色』惊变,猛地跳开,指着李西来,嘴唇嗫嚅好像要说些什么。 那傲然之象,片刻之间,『荡』然无存,好似被猫吓到的老鼠,喃喃自语几句意味不明的话语,复又抓住李西来。似乎难以相信,想要再次确认些什么。 李西来微笑任他抓着。 大院内寂然无声,群雄见白鹤搭住李西来,脸上神『色』一会儿惊,一会儿喜,面『色』一会儿白,又一会儿红,俱都不知出了什么事,良久,白鹤上人颓然一叹,好似精气神尽泄,一分一毫的傲气都不敢再有。 群雄大奇,莫非这小子还真有什么路数不成?张守玄含笑望来。“白鹤,你现在可明白了?” “明白了。”复又一声叹息,说不清的五味俱全。 “这小子有什么邪门的地方,两位别卖关子,一直憋着,都快憋死了都,说出来让我等知晓知晓。”有人嚷嚷。 白鹤充耳不闻,睁大眼睛,凝望眼前淡然若定的少年,蓦然一声苦笑。“这位小兄弟,年纪多大?” “虚岁一十八。”李西来躬身一礼,若翩翩君子。 白鹤仰天长问。“前可有古人?后焉有来者,区区二九年华,臻至明劲……” 陡然一声尖啸『插』入,劲力鼓『荡』,群雄只觉头脑一沉,再放目去时,大殿之顶,一人俯瞰群雄。 ‘谁打扰老子装『逼』?’李西来大为不乐,目光一凝,却是庞敢伯。 群雄多是怒目而视,张守玄微微抬头:“你勾结外人,未曾问罪,如今来做什么?”他已看过李西来的信,只是此时此地,群雄在场,没有说出那外人的身份。 庞敢伯微悦,若是没记错,张守玄还是第一次仰望自己,感觉真是分外舒畅,至于所谓外人,今朝何需隐瞒?“师兄举宴,岂能少师弟?” “鬼神先生还不出面,更待何时?”响应声骤起,数百黑衣人自山门闯进,默然与群雄相对。 众人面『色』各异,心中惊疑,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俱都脚步沉稳,动静若止,无一庸手,为首一行人或是小成明劲,也有几位大成,簇拥着前头一位极为年轻的暗劲宗师。 殿顶之人又是张守玄师弟,召来这些面『色』不善之人,莫非?群雄多有揣测。 李西来同样在细细端详一众黑衣人,俱都细长刀身悬挂腰间,胸口衣襟穿过一根红线,似乎绑着某样证明身份的物事,不过他们一席黑衣十分好认,该是不怕误伤,穿根红线未免多此一举。 凝神一看,发觉那并非只是红线,末端所绑之物,像是木头,和衣襟缠绕,显是不愿遗失。 张英合沉声道。“师叔,喝酒可以,但站在殿顶未免有些不妥。” 庞敢伯笑道。“师侄,师叔所做,还需你来指点?” 张英合未曾出手,只是阐述道理,反而被庞敢伯一顿抢白,张守玄开口。“果然如李小友所说,你已堕落如此,竟跟外人有所瓜葛,今日,可要欺我山门?”张守玄扫视一众黑衣人,目光微冷。 庞敢伯轻笑,显是不以为意,张守玄道:“跟这叛门之人过两招。”三言两语给庞敢伯打上标签,场内有所怀疑的众人当即安心不少。 “是。”说罢一跃而起,足有数丈,让群雄顿想喝彩,不过黑衣人虎视眈眈,均戒备无声。 “跟师侄过招,未免以大欺小,传出去……”庞敢伯意气风发,心中默数时间。 张英合太极拳平平一推,倒是打了个措手不及,庞敢伯稍显慌忙挡住,惊道:“你竟已突破暗劲!” 庞敢伯抽身而退。“且慢。” “你想耍什么花招。”张守玄淡淡道。 庞敢伯一时不言,张守玄环顾。“区区倭寇,也敢打太极门的主意,龙王没跟你们说过,有我张守玄在此吗!” 群雄多是不知所谓,一众黑衣人则面面相觑,龙王他们自然认得,在场不少还是他的徒子徒孙。 张守玄点明身份,在场众人神『色』一松,还以为是什么大敌,原来是群倭寇罢了。俱笑“小小倭寇,也敢来犯!” “张真人此言差矣,换做往日,晚辈自然奉礼拜会。”鬼神太龙盯着张守玄坐在机关椅上的枯木身躯,微有些冷笑意味。 年轻暗劲宗师开口,不如他的收敛几分,心道倭寇中也有强人,此人年纪轻轻,成为宗师,恐怕不下于少掌门,多少尊重还是要给,不过那些前辈高人可就随意许多,犹以白鹤上人为重。 高声诘问。“礼物呢?也对,倭寇不似我天朝上国,礼仪之邦,不知礼数不该怪罪,老道士莫怪。” 鬼神太龙面沉如水,两眼一眯,尽是冷然杀意。 白鹤上人心脏狂跳,没成想这人年纪虽轻,却并非温室花朵,那杀意让他都有些胆寒,不禁想要后退。 他自然不知,同等境界,技法从来更强,只道鬼神太龙和他一般,初入暗劲,未曾提防,谁料吃了个亏。 脚步微动,白鹤上人顿时僵住,他怎能被人一望就退? 只得微冒冷汗承受,无怪自己先出言挑衅,唯有咬碎牙往肚里吞。 “白鹤说得却也是有理。”张守玄淡然一语,凝固气氛被硬生生撕开,白鹤上人顿时轻松。 偷擦冷汗,不禁感叹自己和张守玄的差距,本以为入了暗劲,大家半斤八两,现方知差距只会愈来愈大。 清朗之声传入众人耳中,只见那小友立于张真人身侧,望倭寇的眼中尽是不屑。“各位都是一方豪杰,难道还看不出来?莫说张真人出手,即令不出手,这群倭寇如何挡之?” 不管是谁,贸然被群面『色』不善的人盯住,免不得思绪停滞片刻,现得李西来点醒,群雄俱都发笑,诚然如此,倭寇一方,也就个鬼神太龙能做做样子,其余人等无一庸手不假,他们这些人又岂是泥捏的? 第98章 老张妙手,专治畜生 约过了半刻,白若从垂死之境走出,似乎是因为寻真珠吊住『性』命。 李西来稍舒了口气,连为白若穿上肚兜,系好裙扣。 许久,白若悠悠醒来,天『色』微明,却是日月同天,李西来道:“你昏『迷』一夜,终于醒了。” 李西来守了一夜,眼中尚有些血丝,白若道:“嗯,官人累了吗?” 李西来摇头,白若道:“那颗珠子是什么东西?” 李西来想了想,决定如实相告:“那叫寻真珠,可以穿梭世界,我也有一颗。” 白若平日就十分聪明,现在虽然受了伤,但很快也想明白:“官人你,不是这个世上的人。” 李西来道:“没错,我是别的世界穿越过来。” 想象中的惊讶并未出现,白若稍稍愣神,便反应过来:“达成罡劲,据说会离开这方世界,以前人家不知道是真是假,现在看来有些真实『性』,官人你以前是罡劲尊者吗?” 李西来道:“如果是,现在就不会这么狼狈了,我以前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得了寻真珠才有今日成就,倒是你,我还以为你会很惊讶,没想到这么快就适应过来。” 白若咯咯娇笑,笑了片刻,面『色』复又苍白咳嗽,虽然没有咯血,但眉间痛楚不曾消散。 李西来紧张道:“还好吗?” 白若白了他一眼:“人家没有『性』命之忧啦,不过妖丹不存,刀气也未驱除,伤势没完全恢复,以后就是个弱女子了。” 李西来道:“还要治伤吗?” 白若哼的一声:“想得美!” 李西来无奈,他可没有那种想法。 白若慌张道:“惨了,人家要变回去了!” 话音刚落,白若的身形渐渐淡去,成了只两条尾巴的小白狐狸。 较于之前,『毛』发『色』泽黯淡许多,神情也有些萎靡不振,李西来抱住她:“还能说话不?” 小狐狸娇声娇气的声音响起:“人家可以,不过以后可能没办法变成人形了。” 这还是第一次白若用原形说话,李西来只感觉声音乖乖的,怎么像个小女孩一样? 白若似乎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照转玄白狐的年纪来算,人家才一百多岁。” 李西来直翻白眼,都老妖婆了,还‘才一百多岁’:“你这样也好,尾巴能不能收一条?” “干嘛要收起来?”小狐狸还在嘟囔,不过却听话的收了一条尾巴。 李西来安心点点头:“你现在身体情况怎么样?能不能恢复,瞧你这样,我就是再想疗伤,也没得办法。” 小狐狸轻巧跳上李西来脑袋:“官人有种就来啊,人家能够承受。”说罢还不依不饶挠他鬓角。 李西来无语,这要是真来,怕是要对穿,再说他又不是禽兽,可以对狐狸精下手,怎么可能对狐狸下手? 把小狐狸抓下来,不让他骑在头上,李西来道:“别闹了。” 小狐狸哼了一声,倒是别有风情,李西来擦擦眼睛,怎么白若人身时不觉得,现在看只狐狸,觉得特别勾人,难道?李西来一惊,连忙止住胡思『乱』想。 “人家现在一没有内丹,二受了伤,虽然有官人你说的寻真珠,稳住了伤势,但依然没办法修行,只有先治好伤,等能够修行了,再缓慢凝结内丹,直到恢复如初,不知道要多少年……”小狐狸有些发愁。 李西来道:“我会帮你,你以前成丹用了多久?” 小狐狸歪着脑袋想了想:“人家刚出生就懵懵懂懂修行了,走捷径用了好多年才有点成就,然后被赵家庄的人封印了,在井子里面又修行好久,才长出两条尾巴,前前后后,一百多年吧。” 李西来两眼大睁:“一百多年?你这个捷径怎么走的?” 白若纯洁的声音响起:“吃人啊,人心里面的精气很纯粹,不过很少,还有其他吸取精气的方法,找到一个好人吃了,比得上辛苦修炼半个月呢!” 李西来眉头沉下,白若还在自言自语:“人可好吃了,尤其是壮年男子,当然了,满足口腹之欲不行,主要还是**气,一般来说,先是吃心脏,然后一缕妖气续命,再从七窍里隔空吸取精气,片刻功夫就能干干净净,而且人家是转玄白狐,不需要交尾就能攫取精气,可比那些野狐狸精快多了,她们精气浊气都会沾染,人家只要精气,却碰到官人,官人七窍稳固,人家前所未见,必须得交尾才能吃到,人家费尽心机想吃官人,没想到把自己陷进去了,最后还说什么横死吓人家,真是坏透了!” 李西来听到最后哭笑不得,面『色』一沉道。“你这么多年害了多少人?” 白若仿佛做错事的孩子:“很多很多,人家前些年出了封印,把赵家庄的人全吃了。” 李西来咬咬牙,难以相信白若如此罪孽深重。 似乎是李西来变换不定的目光吓到白若,白若争辩道:“吃人有什么不对,人家吃人就跟人吃鸡鸭一样。” 李西来怒斥:“歪理!人怎能和鸡鸭做比,如此邪说,我也是人,你怎么不先吃了我?” 白若哪里会吓到,撒娇道:“官人别生气,人家听官人的,以后不吃人了行吗?” 李西来板着脸:“以后再敢吃人,审判必将迅速降临。” 白若吐吐小粉舌:“坏人算不算?”李西来道:“坏人不是人。” …… 李西来带着白若回了津门,现在第一步是要先治好白若的伤,于是李西来来到医馆。 “什么?治狐狸,李公子,你走错了门,老夫这是治人的,要治狐狸,出门左转半里地。” 老郎中哪里会治狐狸,若不是看李西来面熟,是霍家的人,说不定已经拿棍子赶人了。 于是李西来走了半里地,遥遥一望,见一黑漆松木招牌,‘老张妙手’下有小字,‘包治各类畜生’ 李西来嘟囔道:“怎么这招牌还骂人呢!” 白若却炸了『毛』,不管不顾蹿上李西来肩膀,尖牙利嘴就去咬李西来耳朵。 第99章 真剑剑主 刺刺又热热,还有些许痛楚,李西来道:“干嘛咬我。” “是人家问才对,这是兽医,人家才不进去。” 李西来道:“难道不是么?不看兽医看什么?”“咬死你啊!” 李西来告饶,兽医医馆都行不通,看来只能从长计议,先回霍家再说。 临近门时,白若跳到李西来头顶,李西来一个白眼,伸手去抓。“快给我下来。” 李西来也没较真,白若左蹦右跳,没有被抓住,居高临下之狐,不时还把『毛』茸茸的大尾巴垂下来戏弄李西来。 来福开门,见消失一夜的李西来,脑袋上顶着这狐狸进门,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入得大厅,发现陈真没有在前院中练武,刚刚落座,翠翠小跑出来,扑进李西来怀里。 翠翠眼含泪光,小声呜咽,李西来奇道:“翠翠,谁敢欺负你?说出来哥哥听听。” 翠翠却又笑了,“哥哥没事就好。” 李西来狐疑道:“是我惹怒了翠翠?”翠翠摇头:“不是,昨天有人说哥哥在沽月楼杀了人,被官府抓走了。” 原来是为这事,李西来一笑:“那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还是哥哥的仇人,官府表扬哥哥还来不及,怎么会抓我呢?” 翠翠小声应着,李西来回来她已经放了心,“这只白白的小狗好可爱。” 小狗?李西来一愣,抱下还在龇牙的白若:“对的,这只小野狗,我看她可怜就带回来了。” 翠翠眼眉弯弯:“翠翠能不能抱抱小狗。” 李西来正待说好,白若一口咬下,李西来吃痛抽手,发现手指印上牙印,估计再重半分就能咬出血。 翠翠小眉『毛』紧皱:“小狗这么凶啊,怎么能咬哥哥呢,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了。” 白若不理翠翠,咬完李西来便钻进怀里假寐。 李西来赞同点点头:“是凶了点。”还好翠翠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眼见这小丫头又欢快的跑开,李西来脸上跟着『露』出祥和的微笑,怀里白若冷哼一声,李西来恍若未觉。 看望一番昏多醒少的霍元甲,嘱咐其保重身体后,是夜,李西来在床上暗思,怎样才能治好白若。 寻常医术恐怕没有希望,兽医能治禽兽,没听说能治精灵的。 思来想去,李西来想到张老,之前在佛山还答应张英合去看望张老,现在倒是可以借机去问一问。 张老身为武林泰山北斗,在这件事上,应该有所了解。 思忖时,头顶一阵『骚』动,床下为白若建的小窝不见狐影,跑到自己头上来作威作福。 挺身一望,白若睡得还很熟,捏住她松软的颈子,李西来小心放到床下小窝。 月光幽幽,烛光微微,李西来取出乌绝,把玩一番放在腿间,这才拿起那似刀非刀的黑『色』长条。 此物墨黑无柄,约长四尺,观之有慑人心魄的诡异力量。 轻抚未开封的刃身,由上至下,直至末端,突兀目光一『迷』,依稀间,似见一绝世刀客,持此长条,一闪而过。 刀光亮若惊雷,却一闪即逝,随后人头落地,刀刃未曾沾血。 李西来的身体不受控制下床,熟睡的白若偷偷睁开眼缝。 李西来双目紧闭,右手持刀,似那老乞丐,作撩天之势。 唯见墨光一闪,两丈外白烛灯芯一黯,那细小灯芯从中剖开,飘然落下,却未曾伤到白烛半分。 白若缩了缩身子,这一刀居然让她生出难以对抗之意,料想自己纵然全盛,也有些许危险。 李西来睁开眼眸,似有所悟,那黑『色』长条也浮现二字‘墨缺’。 “墨缺一闪·断魂,这刀中竟有传承,不是是谁所铸。”李西来嘴唇嚅动,有些患得患失。 老乞丐和老骗子,两人既然有寻真珠,说明他们也是和自己一样,乃是得了机缘的寻真者。 却为何滞留在此方世界,一人称剑童,一人称剑,要拿自己祭刀,莫非是只为这把魔刀? 墨缺乍然发烫,脑中雷音滚滚。“是谁,惊扰我秦天不倒,剑主的墨缺被人取了?剑人何在?” 浩浩之音,席卷李西来心头,让他如受雷击,猛哼一声,暴退不止。 “嗯?明劲小子,你居然没死,灵天想必……也罢,待我据你身躯,与剑主复命。” 墨缺不再发烫,却有一道乌光浮现,直袭李西来天灵。 白若见此,跳得上来,“官人,官人?” 李西来艰难转过头,再看去时,白若的狐影分外『迷』蒙,眼前竟是出现成百上千个小狐狸,让他头晕不止。 最后,干脆两眼一闭,昏『迷』过去。 恍惚间,有人声传来。“还是小觑了,这小子蝼蚁之辈,这具肉身居然堪称完美,径入不坏毫无桎梏,看来是有大机缘之辈,不过当今剑童不在,刀又未成,如何是好?” “如今地步,想必剑主也无多话可说!唉,小子,对不住了!我与灵天也是迫不得已。” “意志力还真是顽强,难以轻易夺舍,不对?这小子心里深处似乎有怪异……这是什么?…道!…剑主救我!” 随着秦天不倒残魂一声惨叫,李西来缓缓睁开眼。 眼前似乎还能看到未曾逸散的金光,将秦天不倒的魂魄灼烧成虚无,李西来尚在回味那心湖中的力量。 白若见李西来不语,不由担心凝望。 李西来微微一笑,示意放心,但脑袋里天翻地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驳杂不堪。 白若静静等待,呆坐良久,李西来笑意更浓。 原来这墨缺,是三千大世界中真剑界剑主祭练的魔刀,那剑主剑道臻至化境,故以想要另辟大道,领悟刀道。 花费无数心血与天材地宝,造出墨缺刀胚,更不惜得罪凌驾于大世界上的寻真者势力。 与两名高等级寻真者签下奴役契约,将刀胚打入其中一名体内盗其真元,另一人则从外培养墨缺。 光阴流逝,两名高等级寻真者呕心沥血,导致境界大落,墨缺也趋于完满,只需宝体祭刀,墨缺当成。 李西来很不幸,绿珠洗礼之后,成了这所谓的纯阳灵体,难得的宝体,更兼阳气十足,乃是绝佳祭刀材料。 老乞丐老骗子于是找上,只待墨缺一成,两人也可以恢复自由,没成想让李西来捡了便宜。 喜自己逃过大难,得了墨缺,又忧头上悬了个剑主,李西来颇有些愁绪。 “官人,人家听到有人惨叫。”白若眨了眨眼睛。 “不管他,睡觉了。”李西来甩掉杂念,现在他还困在这方世界,仙人一般的剑主离他太遥远。 死猪不怕开水烫,李西来抱起白若,一头钻进被窝。 第100章 玄峯吃瘪 翌日醒来,发觉白若不知何时又跑到头顶酣睡,李西来『揉』『揉』那张狐脸,白若懒洋洋睁开眼:“吵醒人家干嘛?” ‘嘿,你倒过得挺舒坦。’李西来道:“咱们能不能商量个事?” 白若一脸你说的模样,李西来道:“以后别随随便便跳到我头上行不行?”“不行!” 居然被无情拒绝,李西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即就要耍威风。 “李少爷,有客人。”来福在外敲门。 李西来瞪了白若一眼,威胁意味浓重,白若给了个狐眼,毫不在意。 出门洗漱,进大厅迎客,却是一位李西来想不到的客人。 李西来佯装热情道:“稀客稀客,大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玄峯面『色』蜡黄,眼袋浮肿,看上去这些天不怎么好受,不过却打理的干干净净一丝不苟:“哪里哪里,这位就是李西来李兄弟吧,果然姿容俊美,扬州一面,想念至今。” 李西来泛起嘀咕,这玄峯不过一面之缘,怎会亲自登门拜访? 玄峯道:“听闻李兄弟胆比龙蛇,昨日在沽月楼不畏强权,枪杀十恶不赦之贼,可有此事?” 李西来道:“确有此事,那贼人仗着点势力,就以为天下没人能杀,真是可笑。” 玄峯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昨日他就在临近城池,听到这消息,居然当着涴澜的面,杀了涴澜心腹手下,此人可堪大用!立刻派人去查李西来资料,准备拉拢入麾下。 现在的玄峯基本败局已定,可是他无法放弃,无论如何也要找寻一丝希望。 玄峯道:“果真英雄出少年,李兄弟和太极门还有些关系?竟能让太极门人相助。” 李西来道:“确有些微末缘分,也是劳烦了太极门诸位朋友。” 玄峯心中一哂,太极门势大没错,但区区一个津门分部,如何挡得住涴澜怒火,听到李西来谦虚之语,玄峯觉得有必要伸出橄榄枝。 玄峯道:“李兄弟为百姓除一大恶没错,可也因此,得罪死了一个人。” “是谁?”李西来明知故问。 玄峯微有些不悦:“李兄弟何必装模作样?纵然那贼人恶贯满盈,可我那二皇弟岂会因此放过你?津门的太极门分部想要庇护李兄弟,也是千难万难。” 李西来作惶恐状:“那……那该如何是好,我昨日一腔意气,并未考虑太多,今天听得大皇子所言,当真是恍然大悟,我一平民百姓,怎可和二皇子作对,还请大皇子教我。” 玄峯淡淡一笑:“李兄弟无需慌张,那贼人罪证我已搜集,只要李兄弟当个证人,坐实了二皇弟与贼人暗通曲款之名,可保李兄弟安然无恙。” 玄峯欲让涴澜陷于不利之地,这用罪大恶极者为心腹是一条,不过赵匹害的那些人,一是时日久远,难以寻到,二听指认涴澜,早已是吓呆了,哪里有这个胆子,于近于理,李西来是最好的人选。 李西来讷讷道:“这……这,小民哪里敢指认二皇子。” 玄峯哈哈大笑:“放心,李兄弟有我作保,不会让二皇弟伤到你一根毫『毛』。” 李西来不语,玄峯继续道:“李兄弟可要考虑清楚,今日这机会错过再也没有,到时二皇弟若是想要对李兄弟不利,动动手指便可,可能这霍家,也会受到牵连之祸。” 玄峯面带淡然,望着沉『吟』不语的李西来,十分耐心的等待。 良晌,李西来道:“大皇子,如果我是你,真的查清楚,就不会登门,也不会说这番话。” 玄峯察觉到李西来变化,再无一丝方才畏怯,难道刚刚这人是装的?玄峯凝眉道:“为何?” 李西来道:“大皇子错了两件事,其一便是太极门,小子缘分尚浅,只是和张真人共饮过几杯。” 玄峯笑容消失,莫非李西来身后站着张真人?若真是如此,涴澜确实不可能轻易动他。 李西来一笑:“当然,这都是外物,其二嘛!就是关于在下。” “哦?” 李西来道:“大皇子可知昨日在下对二皇子说过什么?” “愿闻其详。” 李西来悄然起身,巅峰气势浩浩『荡』『荡』压来,“别太高看自己!” 玄峯感觉到那可怖的气势,面『色』忽青忽白。 这等年纪的巅峰高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弱冠之龄,此人有望突破暗劲,意味着有生之年,此人可能成为尊者。 惹怒此人,日后定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而他现在,已经巅峰,想要抓捕,亦是难如登天。 一旦让他逃脱,修炼有成,不得安宁。 李西来略一摆手送客:“请!”玄峯面『色』铁青出了霍府,李西来笑着摇头。 霍家不远处,有四层酒楼,此时那雅间之中,有人收了望镜。“主子,大皇子气冲冲出了霍家。” 涴澜一笑,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玄峯疏于调查,也吃了憋,不过李西来没有帮他,也算不负。” 王蛇道:“哪来负与不负,李西来胆大包天,主子,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了?” 涴澜道:“不然呢?不论他本身惊人的实力,光一个太极门,就不能轻易得罪。” 王蛇闭口不言,站立于侧,涴澜自顾自饮酒,心中却在思索。‘江湖中人,似乎放任太久,悄然间已成长至此,待飞天之日,也该着手去管一管江湖。’思及此处,心中多少有些愠怒。 …… 下午,李西来唤来霍家众人,“我有私事,需要出门一趟,大概一二月,家里就由你们管控,照顾好师傅。” 霍廷恩眼前一亮,不语点头,陈真听到私事,也没有多说。 翠翠道:“哥哥又要甩开翠翠。” 李西来笑道:“又不是小跟屁虫,哪里能一直跟着哥哥,好好练八卦手,哥哥回来要是没长进,可不高兴。” 翠翠嘟囔几句,算是勉强点了点头。 “来福叔,我已经知会过周掌柜,不在的这段时日,他那边也会多多帮忙。” 来福点头:“李少爷尽管安心去即可,家里的事有老头子看着。” 第101章 太极山下,我辈楷模 是夜,又和霍元甲说了几句,霍元甲知李西来已是明劲巅峰,心中错愕之余,直叹收了个好弟子,对李西来的私事也没有多问,只是嘱咐李西来不可懈怠,这江湖险恶,万事小心为上。 次日李西来带着小狐狸租了辆马车,踏上旅程,熟悉感觉弥漫心湖,仿若数年前带着光子北行,不过李西来现在已是巅峰之人,天下之大,大可去得,不必苟且偷生。 行了三日,路过密林,老树参天,阳光难见,马车停下,车夫探头道:“李公子,前方密林原叫枯参林,近日来似乎有一伙流寇占据,我等不如绕路而行?” 李西来道:“绕路不知多增几许时日?” 车夫一笑:“半日而已。” 李西来点点头,那车夫遂挥动马鞭,调转马头,可一阵呼哨声起,林中灌木簌簌响动,隐见数十人头涌动。 车夫骇然变『色』,只来得及招呼一声:“李公子,贼人来了!”丢了马车忙不迭逃窜。 李西来无语,等得片刻,马车被人团团围住。人声响起:“夫长,应该不是大鱼。”“管他大鱼小鱼,宁可杀错不放过,里头的人听着,快快出车投降。” 车里传来白若一连串娇笑,那夫长听得眼睛都直了:“还有女人,兄弟们,给我上!” 只听脚步攒动,李西来提起墨缺,正待出车解决麻烦。 “哪里来的贼人,光天化日之下,目无王法,胆敢劫掠过路良人?”不等李西来出手,一青年男子呼喝声响起,紧接便是一连串惨叫。 李西来撩开帘子,却是一二十二三的道人,面相生得普通,手底下功夫却不普通,一手不知名剑法颇有造诣,更兼出手之时,劲力滚滚,居然是一位明劲初期的少年高手! 凭贼寇杀招落下,他都轻飘飘躲开,下手很有分寸,只是在众贼寇手背上留下伤口,不伤人命,亦不让人重伤。一炷香功夫,那群贼人也知对方手下留情,不敢再放肆,四散逃窜,外面安静下来。 道人收剑而立:“兄台,贼人已经逃散。” 李西来出车,盈盈笑道:“多谢道长出手相助,不胜感激。” 两人认识一番,道人名廖聪,来此地便是听知县说有贼人作『乱』,特来为民除害。 李西来咂咂嘴,心里有些古怪,廖聪道:“兄台,我看你脑顶上这只狐狸,灵气『逼』人,不似凡物。” 李西来边点头,边佯装不经意的伸手去抓白若,结果没能抓着,恨得李西来牙痒痒。 道人拱手道:“兄台还请多多小心,小道去也。” 望着廖聪背影淡去,李西来道:“现在怎么办,没得马车坐。” 白若狐狸鼻子顶了顶李西来脑门:“不关人家的事,反正官人坐马车,人家坐你,官人走路,人家也坐你。” 李西来撇撇嘴,伸手『摸』了把额头:“湿漉漉的,你不会把鼻涕擦在我脑门上了吧?” 白若闻言重重一踩,正要说话,李西来道:“嘘,那些人回来了。” 白若一双眼睛咕噜噜的望着密林,果然见那夫长带着七八个伤手的贼人赶回。 “真晦气,打货不成还挂彩了。”“捡了条命就不错了,兄弟们瞧,那小子还傻傻站在那里。” “还是夫长聪明,知道杀个回马枪。”一行人骂骂咧咧出了林。 夫长斜眼道:“把身上的财货交出来,大家伙心情好说不定饶你一命。” 李西来微微一笑,将那盘缠口袋打开,只见金光银光四散,一行人眼睛当即红了。 “还真是条大鱼。”笑声四起。 李西来诡异笑着,一行人笑声止住,不由涌现几丝寒意,夫长谨慎道:“袋子丢过来!” “你们来拿呀!”白若开口了。 “狐狸说话了!”“妖怪?”一行人大惊失『色』,两腿打颤,李西来不看他们胆怯模样,自言自语道:“我可不像那道士,有这么好心肠。”乌绝轻抬。 片刻,夫长冷汗狂冒,有些难以站立,他那些兄弟,瞬息之间见了阎王,李西来笑眯眯道:“银子交出来。” 夫长恶寒:“你别过来,不要杀我,我乃是红会义士,迫不得已才掳掠为生。” 白若叫嚷道:“李西来,快杀了他,我要吃他!”夫长两腿一软,直接吓倒。 李西来瞪了她一眼:“红会?我和孙逸认识。” 夫长微有喜『色』,颤巍巍望了眼白若,颤声道:“原来是自家人,壮士还请饶小人一命。” 李西来不答,问道:“孙逸黄刚他们去哪了?” “帮主和副帮主据说去了东瀛。”夫长知无不尽。“等等,壮士,你举枪是几个意思?” 一声枪响,夫长毙命,白若上蹿下跳:“让人家去吃嘛。” 李西来收起嬉笑的脸:“你不是说现在受伤,没法修炼,那还吃他们干什么?” 白若道:“虽然没办法吸收全身精气修炼,但心脏里的精纯精气对人家伤势有好处。” 白若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沉『吟』的李西来,片刻,随着一声叹息,一道白影飞出。 小口的咀嚼声响起,李西来瞪大了眼睛。 白若嘴巴不停鼓动,唇边雪白的『毛』发渐渐染上一层鲜红『色』彩,恰如红梅落雪,刺人眼目。 白若念念不舍的回来,似乎还没有吃够,跳到肩上,李西来能清楚闻到那铁锈味的空气。 “好点了吗?” “好多了,好久没吃过了,好吃。”白若吐吐舌头,貌似说漏嘴了。 李西来摇摇头,忽又哂然一笑:“哪天多杀些恶人让你吃个饱,反正留着也是浪费,不如做点贡献。” 白若伸头过来蹭了蹭,在李西来脸上留下几丝血迹:“好。” 又重新租了辆马车,风尘仆仆赶到太极门山下不提。 “麻烦知会一声,故人来访。” 两守山弟子面带笑容,可眼里多是不在意。“请问阁下是?” 李西来也不恼,太极门弟子自然是傲气,也有本钱,现在没有嘲讽,已是颇有修养,笑道:“我名李西来。” “李西来?莫不是掌门与少掌门口中常提起的那位?” 两弟子私语两句,面『色』便郑重许多,一人快步上山,另一人作陪,再无暗藏的倨傲神『色』。 “原来是李少侠,少掌门常说您英姿勃发,俊朗不凡,更是年纪轻轻,武者之途大有成就,当为我辈楷模!” 第102章 门中疑云,凶石 李西来笑容满面,却有一女子轻笑响起,那弟子怔的一怔,狐疑的四处观望。 闲聊片刻,张英合满面春风赶来,“少掌门。”两弟子执礼,张英合挥手道:“西来可算来了,快快请进。” 热切将李西来迎进,余留下两守山弟子颇带些敬仰的目光。 张英合端详李西来片刻,问道:“西来,你这怎么还带只宠物过来?” “谁是宠物,人家才不是宠物。”白若龇牙,凶得很。 张英合面『色』古怪:“这不是白小姐么?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说来话长。”李西来苦笑。 太极门傍山而建,取半山腰空旷平地,当先入内,门高三丈,红木涂漆,张祖师亲笔提‘太极门’三字,门后悠长,练武场地宽广,容纳数百名弟子有余,正中大殿琉璃炫目,雕龙刻凤,鎏金镀银,还未进门便闻檀香幽幽。 先是随张英合于大殿中参拜三清祖师,再敬张祖师一炷香,后入了偏殿。 二八佳人,体态曼妙,盈盈碎步,端得茶出,“西来,请喝茶。” 李西来笑意上脸:“哟,秀姐长这么大了!” 秀姐低头不理,似是怕羞的,“英合,还有你的。” 张英合连站起,好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多谢师妹。”秀姐脸上飞得一抹淡红,扭身跑回去了。 白若笑道:“人家看你把小姑娘吓到了。”张英合道:“白小姐可别取笑在下。” 李西来道:“我觉得白若说得对。”张英合道:“西来,也你说胡话。” 李西来哈哈大笑:“你们的事,什么时候能成呢?我李西来好喝喜酒。” “谁会吧女儿嫁给他?都快三十了还没突破暗劲!”『妇』人的声音,苗翠带着讥笑的话语传来。 “师娘说的对。”张英合有些羞愧,不过李西来敏锐看到几丝急『色』。 李西来道:“张夫人此言差矣,英合又非不思上进之辈,相信假以时日,定能顺利入暗劲。” 苗翠哼得一声,倒没有和李西来多嘴,张英合道:“不知西来现在是否有突破?” 白若眨眨眼睛:“官人已经巅峰了。”张英合一愣,旋即恭贺道:“恭喜西来大有长进!” 苗翠狐疑道:“真的假的?你这小子真是个怪胎,难怪老家伙那么器重你。” 虽是面上淡然,苗翠心里其实惊讶难当,李西来未及弱冠,就赶上百年天才张英合,不说其他,单单这修炼速度,足可以名垂千史。 李西来笑道:“也是吃了不少苦头,走过不少波折,才有今日。”李西来倒没说随便练练,那样就太伤人了。 熟络片刻,张英合道:“苗婶,师傅现在还在后院?”张英合眼中不无担忧神『色』。 “那老家伙,说了他又不听,真是个倔脾气。”苗翠神『色』恨恨。 李西来暗忖‘莫非张老『迷』上什么东西?惹得张英合担忧,苗翠不悦?’ 良久,张守玄方出,此时的他面『色』微微泛白,额头细汗涔涔,似乎劲力耗费巨大。 李西来奇道:“张老,莫非在后院同人比武?”李西来的玩笑,在场众人并未发笑。 张守玄平复气息道:“老道早就过了那把年纪,哪里会同人较量?不说则个。” 张守玄不想多说,他投目过来,见得白若,面上似有错愕:“这灵狐,似乎受了极严重的伤势。” 白若猛点头,李西来不好意思道:“张老慧眼如炬,确实如此,小子这次来,一是看望张老,二也有这事。” 哪知苗翠嚷道:“不行不行,这两天不合适,老头子现在怎么能看狐狸,小子,你先回去。” 李西来并未不满,他发觉几人是有事情瞒着他,苗翠所说的话,也是为了张守玄考虑。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快给我下去!”张守玄瞪眼。 苗翠冷哼一声:“管你这老头子死不死,不关我的事。”自负气走了。 张英合低下头,他欲言又止,似乎也想要劝张守玄,不过显然已失败过很多次,只得担忧看着。 李西来心中更加疑『惑』,张老一副用力过度的样子,想要掩饰也不可能,而苗翠之所以发脾气,仅仅是担心而已。 张守玄正襟危坐,道:“『妇』道人家,西来见笑了,过来让老道瞧瞧。” 李西来近前,放下白若,张守玄双手隔空张开,施以暗劲探伤,依稀可见扭曲的波纹在空气中扩散。 只消几瞬,张守玄便不支的停下暗劲,声音中透『露』出疲惫:“没有妖丹还能不死,不愧是灵物,但又有几股诡异的力量,阻止恢复,想要查明伤势,劲力有些不够,老道今日身体欠佳,西来不妨等候一日可否?” 李西来点头:“有劳张老了。” 张守玄挥挥手,张英合连扶住他,两人缓缓离开偏殿。 暂等片刻,张英合回来,李西来早已按捺许久:“英合,这是怎么回事?张老患病?” 张英合不答,李西来急道:“别和我卖关子,出了什么事?我能不能帮上忙?” 白若『插』句嘴:“对,官人说得没错,那老道士病怏怏的,也没办法看人家的伤了。” “你别『插』嘴。”李西来拍拍白若脑袋。 张英合无奈道:“西来,这你没办法帮,太极门后院有一块奇石,也可以说是凶石,是祖师游历天下带回,放置二十年后,突然爆发,害死太极门偌多弟子,偏偏质地极坚,无法毁去,祖师只得镇压在太极门,至此一年都要发作一段日子,多则月余,少则半月,凶石发作之日,每代掌门必以暗劲配合祖师所留灵剑镇压方可。” “石头?怎么能杀人?” “那石头好不诡异,似乎集结了千万人的怨念,常人靠近三分,就会失去心智,明劲高手都无法抵挡,唯有暗劲宗师才能克制一二,却也不能长久,这块凶石放出去难免天下大『乱』,唯有镇压在太极门。” 李西来道:“带我去看看?” 张英合不允:“可别,西来,师傅去年就带我进去过,受那怨念一激,神志不清了好几天,而为了去除这点影响,足足耗费了三个月功夫,甚至连境界都险些从巅峰跌落,你千万别好奇,得不偿失。” 第103章 师兄师弟,别有用心 李西来咋舌不已,翌日,张老精神好了许多,不过仍然有些虚弱。“西来,居然突破到巅峰,真是好小子!” 李西来笑道:“多有张老栽培之功!”张守玄笑道:“老道哪里栽培过你,还不是靠你自己。” 言罢谈起正事:“这灵物失却内丹,莫非遇到什么危险,不然怎会轻易将百年苦功毁于一旦?” 纵然知道那内丹乃是白若一生结晶,如今再度听闻,李西来心中依旧波澜阵阵。 白若偏过头:“一颗内丹罢了,人家随便练几年就有了。” 张守玄笑而不语,白若说得没错,内丹可以再练,但要恢复到之前,没有数十年功夫怎行? 李西来『摸』『摸』白若狐狸脑袋,遂将之前之事说来,当然隐去墨缺与老乞丐等人,是他方世界来客这一消息。 张守玄听完,摇摇头:“可能是对你生出不轨之心,老夫未曾明言,你是纯阳灵体,世间歪魔邪道求之不得。” 李西来只得苦笑,张守玄道:“除非突破暗劲,不然还是需要谨慎些,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多谢张老提点。” 张守玄笑而摆手,随即为白若探查伤势。 沉眉间,极淡的怨念席卷而来,这怨念十分细微,若不是李西来五感灵敏,断然难以察觉。 白若也察觉到:“这就是那石头吗?” 张守玄歉然一笑:“西来,看来你们也知道了。”李西来连道:“张老,您先去。” 许久,张守玄又累得满头虚汗而出,看来实在没办法继续处理伤势,这种关头,李西来自然不会再强求。 日复一日,住了七日,这天。“掌门,外有人来访,说是您师弟。” 让那弟子下去,张英合道:“师傅,那几位师叔,我还只是听闻,从未见过。” 张守玄却是寻思,自从他登上太极门掌门之位,昔日那些师兄弟,无不是气愤离开,不再见面,今日为何到访? 寻思无果,张守玄道:“西来,那凶石折腾已经够久了,让你好等几日,估计再有三五日便能消停。” 李西来道:“张老为天下苍生出力,我和白若怎么能当个拖累?” “老道士可别偷懒,人家的伤已经稳住了,过些时日也未尝不可。”白若也跟着道。 不久,一瘦高道人入得门来,见张守玄面『色』倦怠,拱手道:“师兄,经年不见,风采依旧。” 张守玄还礼,“庞师弟,好久未见。” 瘦高道人身后走出两名弟子,其中一人李西来瞧着眼熟,似乎是前几日行侠仗义的廖聪。 廖聪眼中颇是惊疑,没想到李西来也在。 庞师弟扫视屋内:“这位应该就是师兄高徒,当下太极门少掌门吧?” 张英合起身:“见过庞师叔。” 庞师弟上前揽住,笑道:“居然是明劲巅峰,果然天资不凡。” 庞师弟心中不无嫉妒,他大弟子徐淼不过健体,二弟子天资上佳,也才初入明劲,张英合倒好,直接就是巅峰。 听到师傅夸奖张英合,廖聪眼中不无敬佩神『色』,但那圆脸的大师兄徐淼,却阴沉几分。 张守玄端坐,也不起身热切招呼,只是让弟子去倒茶相接,“劣徒罢了。” “这要还是劣徒,那师弟的弟子,可谓是狗粪不如了,师兄,还有这一位是?”庞师弟疑『惑』看着李西来,也没听说张守玄收了新弟子。 李西来面带微笑,这位庞师弟非是常人,此人身上气息隐而不发,虽不似张守玄浑然天成,却也是位暗劲宗师。 张守玄道:“这是李小友。” 听到‘李小友’三字,庞敢伯心中一讶,这位少年有怎样的奇特,能让张守玄以‘小友’相称? 正想探查时,那隐约的怨气传来,在场三人面『色』微变。 庞敢伯细心观察,屋中数人,他和张守玄两位暗劲宗师自不必说,怪就怪在李西来也似有所感,难道这小子是暗劲不成?不可能,庞敢伯摇摇头,或许只是天生感知灵敏,才让张守玄刮目相看罢。 张守玄道:“师弟,你也清楚,有所不便,不多招呼。” 庞敢伯道:“不瞒师兄,此次前来,便是有为这事,师弟愿助师兄一臂之力!” “哦?”张守玄心中错愕,他这庞师弟,没有其他几位工于心计,却也不是无私之人,当初师尊选定他为掌门时,其他师兄弟虽未言语,但暗恨于他者不少。 下山之后,接近二十年,双方也是未得见面,今日前来,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庞敢伯道:“师兄勿要疑心,师兄做了掌门,却也要年年受这顽石之苦,比不得我等逍遥自在,所以这些年还多有让师兄出力,师弟月来游历到此地,算到顽石发作之日,特地相助。” 也不知这话有几分真心,张守玄无法看出背后的意思,思虑片刻道:“也好,劳烦师弟。” 两人便进了后院,小房内烛火长明,祖师像再上,案台上红布包裹,上有一苍白顽石,约莫成人脑袋大小,石上一把暗沉『色』桃木剑,直直立着,却不能刺入石中分毫。 陡然入内,怨念增强数倍,张守玄微扶脑袋缓神,待适应过来后,见庞敢伯毫无异『色』。 “师弟,你没受到影响?”庞敢伯不过暗劲小成,差他许多,怎么可能不受到影响? 庞敢伯一笑,从腰间取下玄『色』木牌:“偶然得了这镇定心神的宝贝,顽石奈何我不得。”庞敢伯笑得十分开怀。 张守玄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伸出双掌,暗劲缓缓注入到那桃木剑内。 …… “这位兄台,没想到你是师伯的客人,我前几天可是献丑了。”长辈离开,廖聪热情道。 张英合道:“你们认识?” 李西来点点头:“前几日路遇贼人,还多亏廖兄出手相助,才算逃得一条『性』命。” 张英合一笑,廖聪才是初入明劲,而李西来已是巅峰,遇上贼人,哪里需要廖聪搭救? 估计是李西来还未出手,廖聪先解决贼人,事先廖聪不知道李西来实力,能够仗义出手,不失为古道热肠之人。 张英合笑道:“廖师弟好一颗侠义心肠。” 第104章 刀气显形 “哪里,遇事不平出手,本分而已,倒是张师兄,不过长我几岁,已是巅峰境界,师傅常常在耳边提起,还需多跟张师兄学习才对。”廖聪十分谦虚,张英合对其顿生好感。 “过谦了,你我师兄弟多年不见,互相交流即可,莫说指点二字,这位是?” 两人都有君子风范,心胸坦『荡』之人最易交友,一来二去厅内气氛,因为素未谋面产生的生疏感消去不少,张英合便问廖聪身旁,另一位不语的年轻人。 徐淼拱手道:“在下徐淼。”也不多言,似乎是个闷葫芦。张英合拱手回礼。 廖聪道:“这是大师兄。” 李西来笑道:“既然张老和庞老是同门师兄弟,恐怕现在不是了。” 徐淼不过健体境,年纪也轻于张英合,两方见了面,还是张英合比较有资格坐这大师兄的位置。 徐淼面上阴沉一闪而逝,强笑道:“那是自然,师兄身为巅峰,年岁又长过我和廖师弟,唤大师兄无可厚非。” 张英合道:“修道之人,凡俗之见无需分得太清楚,两位若是不介意,叫我一声师兄便可。” 廖聪自是无不可,徐淼道:“见过师兄。” 张英合面上十分欣悦,在这太极门中十余年,张守玄只收他这一个弟子,其余的门人,莫不是恭敬有加,不敢僭越,何时尝过有同门师兄弟的滋味,如今得偿所愿,倒是一大快事。 “两位师弟不知要在门中居留多久?可别急着走,务必让我这师兄尽一尽地主之谊。” 张英合的话语发自真心,廖聪微笑道:“多谢张师兄,其实我们也想留下,整天走南闯北颇为疲累,不过还是要看师傅的意思。” 徐淼跟着点头,一直观望的李西来心中微讶,这二人,师弟廖聪他有接触过,虽说不上侠肝义胆为国为民,却也是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好汉,而师兄徐淼却像个闷葫芦,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稍微细想,心中恍然,师弟初入明劲,身为师兄还留在健体,换了别人也得心中闷闷。 “好徒儿,下山!”张守玄庞敢伯大步而出。 张守玄道:“多亏师弟相助,怎这么急着走?不如暂歇些时日也无妨。” 张英合也出言挽留道:“我与两位师弟相谈甚欢,正要互相取长补短,师傅不放暂住几日。” “不必了,师兄保重,也祝张师侄早日突破暗劲。”庞敢伯却不多留。 廖聪有些意犹未尽,不想这么快走,也想出言相劝,庞敢伯瞪得一眼,廖聪不多说,倒是那徐淼,好似松口气, 庞敢伯当即告别,三人匆匆下山,张英合可惜道:“难得见到同门师兄弟。” 张守玄不由沉思,庞敢伯那块克制怨气的玄木牌有些熟悉,而当初他继任掌门时,一众师兄弟俱都下山,这庞敢伯在众人中,与他关系不冷不热,最多算是熟识,突然挑着凶石发作的日子上山,不知有何目的? 张守玄自然不会信庞敢伯所说的偶然来此,但他确实帮忙压制住凶石,更不久住,匆匆离开,难道是他多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西来,凶石已经处理完毕,待明日老道便看看这灵狐。”发觉几人都在望着自己,张守玄笑道。 “终于等到了,不过老道士你这里住的挺舒服。”憋了许久的白若道。 李西来拍拍她头:“对张老尊重些。” 小狐狸垂下条『毛』茸茸的尾巴,在李西来脸上扫来扫去,惹得他好大一个喷嚏,另外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第二日,偏殿内,白若乖巧站在桌上,李西来朝张老微微点头。 张守玄双手虚托,暗劲激发之下,三寸距离内的空气微泛涟漪,李西来一眨不眨的盯着,心道暗劲不愧是明劲之上,单这劲力离体,明劲之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 小狐狸被那澎湃的暗劲托着,渐渐浮空几寸,张守玄闭上双眼,李西来只看那涟漪变得迅疾。 耳边未曾听到一丝风声,白若身上的『毛』发却如风吹麦浪,让她有些不安的扭动。 李西来微声道:“别怕。” 小狐狸白了李西来一眼,她见过的大风大浪虽然不多,却也不少,怎么会害怕?只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张守玄额头冒出细汗,犹如清晨枯干树叶上凝结的『露』珠。 一旁张英合不无担心,李西来也是同样,他既担心张老不支,更担心就连张老都对白若的伤势没办法。 “这是……”张守玄发现根源,却眉头微皱。 空气中涟漪越发急促,竟成汹涌之势,宛如在湖中不停投入石子。 暗劲几乎成为实质,李西来屏住呼吸,只见白若七窍中,隐现墨黑『色』光芒。 墨光甫一出现,张守玄强提一身劲气,誓要『逼』出那墨光,可事与愿违,墨光中蕴藏的杀意悄然蔓延。 而那只『露』出冰山一角的墨光,更是浑然不受张守玄暗劲,仿佛它『露』出个头,已经是给足了面子,『逼』出来?休想! 杀意蔓延的如此之快,穿过正殿,越过偏殿,直到后院小房,此时房内若是有人,就能看到那凶石微微颤栗,好似在回应杀意,凶石之上的桃木剑更摇摆不定,不知下一刻是否会掉落,再也不能压制凶石。 杀意与怨气交织,影响更上层楼,张守玄面『色』大变,连不再施加暗劲。 没人强『逼』墨黑『色』光芒,它便自然隐没,杀意不存,可那怨气却依旧在肆虐,张守玄来不及多言,飞身离开。 白若陷入昏『迷』,剩余两人相视苦笑,李西来看到那墨光,已有八分肯定,是墨缺的刀气,那日白若自爆妖丹,破了老乞丐的墨缺一闪,却在虚弱之际,被那刀气趁虚而入。 幸好有一颗寻真珠,治愈了白若自爆妖丹所受的伤,若仅仅是这样,白若修养些时日,妖丹会再度结成,原本的实力,也可以缓慢恢复。 然而墨缺刀气,寻真珠无法根除,正是这些充满杀意的刀气作祟,白若才会无法修行。 现在看来,事情还不止这么简单,墨缺刀气中的杀意,似乎引动了凶石,真是横生枝节。 第105章 非要如此,太极祖师 等候良久,张老未归,苗翠先来,她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李西来,你做了什么?明明那石头都不再发作,现在可好,又闹了起来,还让不让人安生?” 张英合欲言又止,他想劝劝苗翠,可又担心师傅,心中复杂难言,只得默不作声。 李西来咬咬牙道:“苗大姐,是我不对。” 换做往日,李西来或许可以不屑一顾,也不求什么,但现在的白若,很明显他无能为力,只能求助张老。 而对苗翠,他更不可能生出怨恨之心,他如何能生出? 苗翠眼角垂泪:“老东西老了,已经快……。”却是哽咽难言,拂袖出门。 迎面撞上张守玄:“老道的事,你『妇』道人家别多管。”张老脚步虚浮,显然劲力大损,却板着脸呵斥。 苗翠冷哼一声:“谁管你这个老东西死活!”却是走远了。 李西来苦笑一声,上前扶住张老。 微叹口气,张守玄道:“西来,这伤势十分诡异,那墨黑光芒,似乎是某种意念,不下于凶石的怨气,老道无法『逼』出,不过实在奇怪,灵狐自爆妖丹所受的伤莫名痊愈,余留下这杀气存体,就连老道也经不起杀气折腾,可这失却妖丹的灵狐,已不如健体武者,能跟个没事人一样,莫非是天地灵物,自有天命加持?” 寻真珠治好白若自爆妖丹所受的伤,更压制住墨缺刀气,致使刀气伤不得白若分毫,却也因此无法修炼。 张老不知深层次缘由,已将前因后果猜出七八分,不愧为当世武林第一人。 张老似乎是自问自答,片刻,见李西来未出声,面上微有些丧意。 张守玄笑道:“杀意已被死死压制,无人去驱除,杀意不会发作,现今这灵狐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要这灵狐维持现状,亦或是抹去杀意?”张守玄似有深意一问。 “白若是为了救我才到如此地步,我自然是要她恢复如初。” “好,老道自会助你!” 张守玄还有办法,李西来连起身道谢。 张守玄朗声笑道:“无妨,英合,去取真武剑来!” 张英合微愕,真武剑?师傅要『荡』魔?怎么可能!那师傅要取真武剑作甚? 真武剑是张祖师随身佩剑,师傅曾说过,张祖师离开之时,真武剑亦沾上一层道蕴。 这道蕴让本是神兵的真武剑更为不凡,真武『荡』魔一出,再强的妖魔也得乖乖授首,实乃斩妖除魔最强神兵。 可现在这种情况,师傅不可能剑斩灵狐,而对那杀意,暗劲巅峰的师傅无可奈何,这时候取真武剑的意思,值得考究。 莫非……张英合身形一顿。 张祖师离去,并非死去,而是成就罡劲,受道召唤离开。 余留下真武剑中一丝道蕴,可以此沟通张祖师,让他老人家降下灵魄,庇佑太极门传承不绝。 张英合脑子里十分混『乱』,以致于取来真武剑时尚未回神,当张守玄接过剑,张英合惊道:“师傅,非要如此?” “非要如此。” 张英合默然。 张英合神『色』有异,李西来道:“张老,您这是?” 张守玄毫不隐瞒,坦『荡』说出:“真武剑中藏有道蕴,让这神兵威力倍增,更重要莫过于,凭依道蕴,能沟通化道而去的本门祖师,有祖师出手,区区杀意,何足挂齿?” 李西来面『色』一变,张守玄说得轻松,可他怎么可能不理解,这所谓的一丝道蕴,价值何其之大,压根无法估量。 “张老,这道蕴能反复使用么?” 张守玄怪异一望:“老道也想。” 李西来也默然,失去道蕴,真武剑的威能至少跌落一个层次,不过这即使珍贵,相对来说,却不算什么。 有这么一件宗门底蕴,有朝一日,若是太极门遭遇灭门之祸,请出真武剑沟通祖师,灾祸必然迎刃而解。 这是难以用价值来衡量的东西,李西来没想过张守玄会如此‘大方’。 他明明可以隐瞒的,反正李西来也不知道。 况且帮到这份上,还为张老添了不必要的麻烦,李西来也不可能有什么怨言。 “休要惴惴不安,太极门数百年来,起起伏伏,靠的是门下弟子,未曾依靠过这真武道蕴,今日用去,省却后代掌门以此自傲,行事肆无忌惮。”张守玄不在意笑道。张英合听出意思,受教颔首微笑。 李西来面『色』平静点头:“张老,您身体欠佳,不如修养几日再说。” “激发道蕴即可,无需耗费劲力,西来,可别说让老道修养,说不定明日老道就反悔了。”张守玄玩笑道。 李西来深深一躬:“大恩不言谢。” 张守玄微微一笑,一行人来到正殿,面对祖师雕塑,张守玄持剑在胸,剑尖指地,口中默念。 片刻,张守玄脚生暗劲,凌空而起,离地六尺有余,跃至祖师雕塑胸前,忽又坠落。 松开真武,半截剑尖已入供案上香炉之中,虽是掩映半截,但那明晃晃一片剑光大盛。 张守玄合身一揖,与地平行,太极门一脉不兴跪礼,唯以此示敬意。 “恭迎祖师!”一行人施礼。 白云遍布的天空,突现一道漩涡,漩涡吸摄云雾,让那天空为之一清,阳光再无遮拦,殿外大院铺满阳光,却有一道光芒『射』入大殿,直击在那真武剑上。 一时间,阳光受剑光加持,明亮三分,剑光受阳光影响,却温和偌多。 浩然之声响彻大殿:“太极门十九代掌门?暗劲巅峰,不错不错,却无灭门之祸,唤我有何事?” “告祖师,后辈张守玄,有小友李西来,其灵狐受不知名杀意影响,无法修行,请祖师垂怜。” 祖师无甚波动,只是不知心里为这后代掌门因此小事耗费道蕴,是否有所不满? 毕竟这道蕴能留下,当初的他,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待我一观。” 温和光芒笼罩向李西来,“纯阳灵体,善矣,嗯?寻……传人,大善!” 李西来有些急躁,似乎是那祖师正在窥探他的所有秘密,仅仅一瞬功夫,就已经被看出拥有寻真珠。 第106章 祖师忌惮,骗女人 光芒如和风细雨,一点点揭『露』李西来藏守的一切,越过寻真传人这一身份,那能量还待再进。 金『色』法则似有所感,陡然震颤,毫不留情将温和能量驱逐出去。 祖师声音讶异不已。“金则………难道是……道,大机缘!”说道最后,语气中有些艳羡。 祖师不再试探,光芒笼罩向李西来怀里的白若,眨眼间,那经张守玄苦施劲力才展『露』的杀意,汹涌而出,连带着受到触动的凶石怨气齐来。 张守玄面『色』微变,他感受到凶石怨气,不过现在不用他担心,祖师意念一动,温和能量分出一缕,『射』出大殿,凶石怨气登时消散而空。 “这杀意……”祖师似在思考。 “是剑主!是他无虞。”祖师大惊。 殿内众人,除了李西来,其他两人俱有些不明所以,祖师因何惊讶? 一道意念传入李西来脑海:“小友,这恕我无能为力,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若是听我一句劝,寻真恢复之时,勿要带回那柄魔刀,将它遗留在此方世界为妙,日后也切莫再贸然请灵,恐有无妄之灾。” 祖师离开,真武剑光芒散去,剑锋似乎更显锐利,却失了几分说不清的灵『性』,道蕴消了。 云雾复现,前院不见阳光,张英合道:“祖师走了?” 张守玄望着白若,眉头微皱,李西来道:“并非祖师无法解决,而是事情出乎意料。” 张守玄道:“罢罢,既然祖师有顾忌,自有他的道理,西来,尚有法子,你且等明日。” 回到房中,李西来回味张祖师所言,那似乎是真情实意的劝诫后辈,心中惆怅感激并存,李西来辗转难眠。 …… 大殿偏房内,烛光微明,忽的门开,苗祭祀坐在床沿,冷冷道:“舍得回来了?” 张守玄关上门,柔和一笑。“小羽,还在生老道士的气?” “我跟个死人生什么气?”苗祭祀挪了挪,拉开距离,面上毫无表情。 张守玄微叹一声,也不靠近,苗祭祀脸上倏起怒意:“还有多久见阎王?” 张守玄笑容不见,却并非因为这话语,坦然道:“只等英合成为宗师,我也可以放下执念。” 一颗回天丸,耗去张守玄太多心血,纵然有涴澜千年老参补了缺失,却也无法逆天改命。 然而生命,谁不希望漫长些?服下那老参,张守玄借助大半『药』力,抱着一丝希望,冲击罡劲,终是没有那个缘分,『药』力散去,张守玄也颇为可惜,若是用来延寿,估计还能苟延残喘三五年。 不过覆水不收,况且那老参本身最大的效用,便是起死回生,大补精气,可起死不代表延年,补精不代表益寿。 得失之念在心底散去,即使再多留些年月,又有何用? 尽头在望,张守玄心中颇为坦然,近六十年,在太极门历代掌门中,已经算是寿数悠长。 盖因身为太极门掌门,迈不过凶石这一关,历代掌门,镇压凶石,无不是呕尽心血,他能够在镇住凶石之余,练出回天丸,也救了自己的骨血,已是老来欣慰。 张英合也无需过多担心,可以说这一去,基本无有牵挂。 “好一个放下执念,老东西!”苗祭祀满脸怒容,不是是否是因为张守玄所说的执念,只是张英合。 张守玄苦笑,要说还有什么难以割舍,怕就是眼前这位身边人,苗秀和张英合不必担心,这位『妇』人,该当如何? 苗祭祀气冲冲的掐腰站起,指着张守玄:“你尽管去死,不关我什么事,话也跟你说在前头,你死之后,苗家女子,不会守什么独寡,耽误老娘几十年的老东西。”苗祭祀眉目间尽是煞气,可眼底却有一份说不清的东西。 “人老珠黄,还敢去找男人?” “有什么不敢?”苗翠大怒,竟敢说她人老珠黄,真是个没长眼的老东西,诚然青春不在,眼角有些浅浅纹路,但苗祭祀保养极好,肌肤温润,若不说出年龄,完全就是个妙龄大美人。 张守玄一张褶皱遍布的脸,慢慢冷下,此时他和苗祭祀站在一处,还真是神似父女两个。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微弱的烛火几乎烧尽,灯芯躺在化开的蜡『液』里头,绽放细小光华,却有一片灰尘,飘然落下,融入清亮的蜡『液』,灯芯渐短,烧着灰尘,响起轻微‘噼哩噼哩’声。 终是苗祭祀坚持不住,表面的怒容不知何时悄然化为乌有,那一份说不清的意蕴占据整张脸庞,似是不舍,似是眷念,还夹带几丝无法释怀的恨意,她在恨什么?恨张守玄当年要了她,饱受二十年凄苦?亦或是在恨这个老东西,凭什么如此迅速离她而去? “除了我,还会有谁要你?”张守玄笑意温柔,一如当年初见,那位目似朗星,眉挑山岳的青年。 “老东西,就知道骗女人。”苗祭祀嘀咕两句,侧身躺在张守玄怀里。 …… 次日,依旧是大殿内,张守玄手持两封信件:“太极门擅于斩妖除魔,却不精于驱除之道,西来不必灰心,老道已有准备,这封白面乃是写给龙虎山上张成道,龙虎山长于灵物,常与灵物打交道,想来会有些法子,成道兄是我老友,也会念我几分薄面,这封金面则是最后之选,若是龙虎山无法处理,到不得不行之时,西来你到时再拆开金面,务必多加提防,可别把自己陷进去。”张守玄耐心嘱咐。 “谢谢老道士。”小狐狸眨眨亮晶晶的大眼睛。 李西来一笑:“多谢张老着想,不然我真是无计可施!”说罢又欲躬身,张老扶起,两方挥别。 下山路上,白若安静许多。“昨天出了什么事,人家都不知道。” “虽然没有治好,但欠了张老天大一个人情,以后你可要记得还。”李西来笑过之后,有些惆怅。 似乎发现那丝愁绪,白若到口的言语未曾说出,李西来向她说过,不是这方世界的人物。 欠下的这个人情,或许难以还清,才说出让白若去还这种话。 李西来忽又笑道:“无论欠下多少人情,我李西来定会治好你。” “是因为官人也认为欠人家的人情么?”白若似是漫不经心的一问。 “有,但不全是。”驱使李西来的动力,并不仅仅是因为白若屡次三番相救, 白若腾地一下跳到李西来脑袋上,“那快走了,人家等不及了。” 李西来应着,却伸手去抓头上的白若,然而毫无建树。“能不能到我肩膀上,咱们好好说话?” “官人抓得到人家再说吧。”白若垂下尖尖的狐狸脑袋,黄玉般的兽瞳有几丝莫名的光芒。 第107章 狐,食心 一路辗转,几多风尘,龙虎山脚下有间茶馆,零散的几张斑驳木桌随意摆着,李西来走近暂且歇脚。 正值中午,茶馆生意不错,来往的旅人三五成群,脱下兜帽,扇些清凉的风息,在此纳凉。 几碟凉菜,一碗凉茶端上,李西来悠然执筷,头上白若不时拍他脑门,神似急切的猴子讨要零食。 茶馆内旅人,见这年轻人边吃菜,又不换筷夹些喂给头上的狐狸,俱都心中错愕,无人靠近他这一桌。 正乐得清闲,两匹骏马飞驰而来,在茶馆门前勒住缰绳,一黑衣汉子下得马来,另一青年紧随。 四周满坐,唯李西来这方有空,两人便近前来。 李西来放下木筷,却有一面之缘:“徐淼?” 徐淼面上闪过一丝不悦:“李西来。” 两人微微颔首,便不多说,彼此都不熟悉,不过见过一面,没甚么可聊。 那黑衣汉子更不多看李西来一眼,只等凉茶端上,两人饮过,往外走去。 李西来亦是吃完,慢悠悠出了茶馆,那黑衣汉子眼神一厉,徐淼微微摇头。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两人骑马而出,速度故意放缓许多。 李西来瞧见两人动作,颇有些莫名其妙,自顾自顺在两人后头,无他,盖因两方目的地都是龙虎山。 不多久,两匹马在前方拴着,那黑衣男子面『露』冷笑,徐淼则是一副自求多福的模样。 “官人,他们以为你跟踪。”白若戏谑笑着,轻声道。 李西来面『色』淡淡走近,“站住,你跟踪我们?”黑衣男子的腔调有些生硬,似乎隔着一层砂纸。 “李西来,你不要多管闲事。”徐淼皱眉道。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也刚好要上龙虎山,怎能说是跟踪?”李西来摊摊手。 徐淼眉头越发紧皱,怀疑的目光投来,那黑衣男子可不管这么多:“八嘎!快滚!”身份瞬间暴『露』,原是浪人。 武士刀出鞘三寸,徐淼面『色』微变,这位队长可是能匹敌明劲的人物,隐约散来的几丝杀意,让徐淼有些惊怵。 “东瀛人!”李西来毫不见那刀刃,微一错愕,手已伸出。 黑衣队长大为盛怒,他已是饶过眼前这人一命,怎么不知好歹,还敢主动来攻他。 ‘锵’一声,匹练一现,就是杀招,刀刃直刺李西来心窝。 徐淼叹了口气,然而还没等他这口气叹完,李西来身子一闪,那是他无法看清的动作,刀锋扑空。 右手成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头上白若欢喜的情绪传来,似乎在催促李西来掏心给她吃。 轻笑一声,收爪成拳,白若登时明白,情绪变成可惜。 一拳击出,碰到实处,黑衣队长两眼圆睁,沛莫能御的劲力在体内汹涌,瞬息间他就感到自己的身躯千疮百孔。 那力道显然不止于此,黑衣队长双脚离地,正欲凌空,李西来倏地伸手,拉扯住他肩膀。 毫无借力之法,黑衣队长肝肠欲断。 实实在在在承受了李西来一拳,眼看就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徐淼吞了口唾沫,他脑袋还转不过弯来,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什么情况?’ 李西来手一离肩,正想盘问两句,黑衣队长却是软软倒下,彻底没了生息。 “你们怎么和东瀛人扯上关系?”李西来和善的拍了拍徐淼肩膀。 徐淼一个激灵,生怕自己也跟黑衣队长一样死于非命。“这个……我也是奉师命请人,为何而请我也不知。” 徐淼强自镇定,李西来凝眉:“嗯?”“我发誓,若有半句谎言,定不得好死!”徐淼面『色』苍白,言语也苍白。 李西来挥袖而去,徐淼仿若逃出生天,伸手到死不瞑目的黑衣队长胸前探查,不禁面『色』大骇,这明劲高手的胸骨肋骨,竟是被李西来一拳轰得七颠八倒。 “怎么走了,那人是明劲高手,精气比常人好不知多少倍。”白若大尾巴在眼前晃来晃去。 “有徐淼在,你别暴『露』了,免得多生事端。” “他也是健体,不如一起杀了?”白若揪住李西来鬓角,两只眼睛发光。 “……”李西来无言转身。 徐淼如落地弹珠,一骨碌弹起。“李西来,你怎么……回来了。” 李西来提起黑衣队长:“有点东西忘记拿。”遂走进树林,外头徐淼担心受怕的等待。 猛然听见津津有味的咀嚼声,徐淼僵住的思维突兀飞速运转,登时三魂七魄险些全丢了干净。 “你能不能声点,吓那子干什么?”把黑衣队长扔远,李西来瞥了眼肩膀上的白若。 “明劲高手人家都没吃过多少,官人,你以后能不能帮人家捉几个暗劲宗师?”白若只动了动耳朵。 “暗劲宗师?不过是大白菜!你想吃去挖就行。” 狐狸咯咯一笑,粉『色』舌头急袭李西来唇瓣,染得他嘴角也浮现一丝血迹。 “你都成狐狸了,别『乱』来好不?我心里膈应得慌。”李西来感觉怪怪的。 白若不答他,两人走出树林。 “李西来,你……你干了什么?”徐淼眼睛瞪得像铜铃,看到李西来嘴角那丝血迹,顿时后悔不迭。 自己为何要多这一句嘴,他既然敢吃浪人队长,何尝不敢吃他徐淼? 李西来一眼扫来,徐淼踉跄后退,不甚跌了一跤,然而即使再狼狈,也无法和他心中的恐惧相提并论。 “记得去把他埋了,曝尸荒野怪可怜的。” 李西来这次是真的拂袖而去。 待人确实走远,半个时辰后,徐淼从地上蹦起,气急败坏大骂。“埋个鬼!”又心悸的望了眼寂静的林子,生怕李西来再度钻出,慌不择路跑离开。 龙虎山脚,满山苍翠,随处可见数人环抱的百年古树,高高撑起的树盖遮住阳光,让前路极是幽暗。 走近林中,虫鸣阵阵,鸟声急急,树盖之间,不时飞过熟悉的飞鸟,在林地上映出忽现忽隐的光斑。 再前些,却是柳暗花明,古木不再,天空碧波如洗,但那山头,偏云雾笼罩,好似白绫道道,叫人看不出真切。 :。: 第108章 龙虎灵兽 李西来取出信件,一弟子缓步上山,急步下山来请。 半山腰处,龙虎山弟子正聚在一处,他们投来好奇目光,李西来亦是如此。 数十人中,大都身旁有兽相伴,看那中间一人,脖子上环了手臂粗一条花蟒,虽是蟒蛇,但那獠牙却如毒蛇般尖利,微微泛着紫『色』的毒光,也说明不仅仅是相似而已。 而那为首一人,身旁卧着一头丈长斑斓大虫,金黄的『毛』发迎光更灿,深黑的斑纹随之耀眼,霸道王字如刻在额头,让那大虫虽是耷拉着脑袋,却更显威风,旁边兽类无一敢接近它三丈之内。 至于其他人等,或是玩鸟,或是养猫,有位老兄尤为过分,居然养了条黑白香猪,那香猪吭哧吭哧吃着饲料,任那老兄如何唤应不理,众人齐笑他,老兄恨恨盯着香猪,不知晚上是否会给众师兄弟加菜。 李西来和那弟子路过,养虎的招招手,那弟子恭敬过去,“他是谁?”“大师兄,是师傅的客人。” 养虎的大师兄也就不多问,那弟子擦了把汗归来,上前引路。 养虎的身旁卧着的大虫似乎察觉到威胁,抖擞身子站起,向着李西来就是一声。 虎啸龙『吟』莫不如是,更有风来助这虎啸,只见平地掠起尺来高灰尘。 一众师兄弟养的兽,无不战战兢兢,慑于大虫之威,趴伏在地,以表无违逆之心。 那头两耳不管窗外事,一心只把饲料吃的香猪,更是爆发出惊人演技,四只脚一瞪,似是被吓死。 养猪的大惊:“香香,别吓我,你跟我了十多年,千万别叫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涕泪俱下,看来这养猪的,对这条香猪,感情极深,却也是个『性』情中人。 『乱』风吹得李西来发丝略微一『乱』。“嚎什么?”李西来挑了挑眉。 白若爪子一动,李西来登时了然,原来不是嚎他,这条大虫显是嚎白若。 大师兄一拍虎头:“虎王,怎的发威?”大虫灵『性』不足,不闻人言,只顾干嚎。 白若岂会被它吓住?那虎王被白若一盯,嚎声夏然而止,后腿向后缩,居然『露』出怯意。 大师兄兴致大起,将目光汇聚于李西来脑门上的白若。 小狐狸眼中闪过一道有趣光芒,区区一只大虫,竟敢嚎他,当年小白的妈妈,正宗灵兽异种,白虎,见她都只有称臣,如今失却妖丹,就真当狐狸好惹? 我看错了?这小狐狸的眼神,似乎是觉得很有趣?这是什么狐狸?大师兄『摸』着下巴沉思。 来人不往非礼也,小狐狸亦叫唤一声。 在场众人只觉犹如黄莺初啼,灵动十足,盘旋在耳边,丝丝缕缕不绝。“狐狸的声音这么好听,我要养狐狸!”有人大叫道,却诡异没人理他,那人环顾四周,也是愣住。 那装死的香猪惊鸣一声,迈开四条腿往林子里奔,养猪的不惊反喜,遂去追猪。 花蟒受到惊吓,环在主人脖颈上的蛇躯骤然收紧,让那养蛇的狂翻白眼,口吐白沫,若不是旁人惊觉,拉扯开花蟒,恐怕这养蛇的免不了被自己豢养的兽勒死。 而原本十分威猛的虎王,此时尽显滑稽,这一丈长的大虫仿佛无家可归的孩子,死死抱住大师兄,不肯撒手。 让大师兄又『摸』又抚,好歹令虎王平静许多,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抬起虎头。 硕大虎头埋在大师兄怀里,不消片刻,大师兄赶到自己胸膛湿透,虎王哭了。 “别吓着它们,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 白若点点头,这一幕,在场众人俱都看见,“这狐狸,能懂人话。”一弟子擦了擦眼睛,似乎难以置信。 盖因能听人话的兽不算稀罕,毕竟听人话,土狗也能! 可能懂,却百年难得一见,能懂二字并非表面这么简单,那得和主人心灵相通,流畅交流,方能说是能懂。 那狐狸刚刚点头,必是能懂!一念及此,出言的弟子心中突然冒出某种可能! “大师兄,这莫非就是灵兽?”有知道这代表什么的,凑到大师兄跟前,替那出言弟子说出。 “灵兽无疑。”大师兄望着两人背影,『摸』着虎头肯定道。 众人瞬间炸开了锅,果然是能懂人话的灵兽! 得到一只灵兽,对于他们来说,实力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自此越小境界对敌,不过家常便饭。 更有龙虎山掌门之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和灵兽有关,得了灵兽,下任掌门之位稳稳当当。 众师兄弟吵吵嚷嚷,大师兄微微一笑,“虎王,振作些。” 虎王哪里肯听,直到白若的气息消散一空,方才恢复几分。 大师兄无奈看着,突然发现往日威风八面的虎王,也不像自己想象般无敌。 还未接近龙虎正殿,远远传来一声冷哼,那声音的主人非常不快。 “送客!”张成道不顾这主人是何心情,下了逐客令,随着他话音落下,一声似猫非猫的兽吼响起。 庞敢伯甩门而出,身后亦跟着个黑衣人,他心怀怒气,暗劲气势在身周起伏,似乎是事情谈崩,却不敢在龙虎山的地盘上当场发作。 李西来刚到门外。 “是你!”两方错身而过,庞敢伯惊咦一声。 那领路弟子受到暗劲气势压迫,面上闪过一丝惶恐,他不过区区强身,哪里经受得住宗师气势? 李西来却面『色』不变:“见过庞前辈。” 庞敢伯怒气占据的心湖不由一愕,李西来在他的气势下不受影响,倒也不愧是张守玄看重的小友。 庞敢伯轻颔首,自是离去,李西来瞧着两人背影,庞敢伯有过一面,但那一言不发的黑衣人,却是不熟识,莫非是庞敢伯另外的弟子? “李师兄!”领路弟子轻唤一声,李西来点头,入得殿内。 张成道年岁上较于张守玄年轻几岁,却也是垂垂老矣,“可是张师兄友人?”没成想李西来如此年轻,甚至可以说年幼,张成道不无惊讶道。“小子便是,见过张道长。”李西来恭敬递上信封。 第109章 猞猁凶威,转眼拜服 余光一瞥,张成道身旁趴着一头似猫非猫,似豹非豹的兽类,它双眼半眯打盹,随着呼吸,轻薄的皮『毛』下强健的肌肉微微颤动,没有人会怀疑那爆发『性』的力量。 一双尖大兽耳,顶端处横生两缕金『毛』直耸,强壮的身躯颤动时,尖耳上的金『毛』同样摆动,如同烧得正旺的火焰,为这头猞猁凭添三分神骏。 ‘一头畜生,竟然不弱于明劲巅峰?’李西来暗自咋舌。 张成道拆开信件,暂且扫去庞敢伯带来的不悦,今早那庞敢伯来访,张成道思及往日两人算是朋友,热情接应,哪料庞敢伯志不在此,开口就要借龙虎山镇山一宝,灵兽琉璃! 这灵兽琉璃,是第九代掌门风信道长的琉璃兽逝世时留下的瑰宝。 琉璃兽本是灵兽,一生追随风信道长,将死之时更是可匹敌暗劲宗师,它留下的瑰宝,妙用非凡。 琉璃兽一生大半精华蕴藏在那灵兽琉璃中,虽然人类不能受用,却可极大提拔兽类。 最可贵莫过于,灵兽琉璃能让普通野兽蜕变为灵兽,就如他坐下这头巅峰的灵兽猞猁。 他本是打算给大弟子朱章那头虎王使用,哪里可能借给庞敢伯?况且灵兽琉璃用一次便无,他可不信庞敢伯只是借过去,故以凭两人的交情,张成道万不会将这块关乎龙虎山下一任传承的琉璃相借。 阅毕,张成道惊讶更甚,张守玄在信中三番五次提及,眼前这李西来小友如何不凡,让他务必相助,却偏不说是什么事,张成道惊奇之余,心中颇为腹诽。 ‘张师兄虽然平易近人,却也没理由如此重视一个后辈,难道这小子是张师兄私生子不成?’ 张成道咳嗽一声:“信已看过,李小友请言,老夫力所能及之处,必无推诿。” 李西来指了指脑袋上的白若,张成道这才发觉李西来带来的‘宠物’。 只看一眼,好一只灵动的白狐,再看第二眼,张成道眉头一皱,盖因白若与他对视。 待到第三眼,张成道气息一『乱』,暗劲小成的气势不稳,信纸飘然落下,张成道扶凳而起:“灵狐!” 座下半睡的猞猁不满张成道嚷嚷,它身为灵兽,自然通晓人『性』,伸出前爪敲凳角,想让主人安静些。 张成道毫无所动,猞猁半眯的眼缝睁大一丝,橙黄的眼睛里有些疑『惑』。 白若嗖的一声,从李西来脑袋上离开,跳到猞猁头上。 猞猁耳朵摆动,神似两盏火焰飘摇,它眼睛里有些愤怒,它的脑袋不是谁都能踩! “猞猁,别伤到它!”张成道惊道。 一只灵兽对龙虎山的价值难以估量,别说伤到,就是掉了根『毛』,张成道都不愿见到。 猞猁有些委屈,不敢违逆张成道命令,但它两耳极速摆动,火苗上下翻飞,显然心里十分不悦。 “李小友,快叫这狐狸回去,猁子正值壮年,威势极盛,更不能容忍其他野兽越过雷池,现在它也只是看我几分面子,时间一晚,这小灵兽恐有损伤。”张成道面带急『色』。 “张道长,她有时候听我的话,有时候却不怎么听。”李西来摊摊手。 李西来阐述事实,听到张成道耳中却让他大喜过望,原来这小子并未彻底收服灵兽! 自古灵兽,有德者居之! 看来可以和李西来商量商量,“李小友,你有何事,老夫竭尽所能,只是这灵兽……”张成道脸『色』微红,纵然有德者居之,可他问后辈索要,多少失了面子。 李西来面『色』古怪:“呃……张道长你可以试试。” 张成道眉开眼笑,误认为李西来无能为力,愿将灵兽拱手相让,如此甚好,李西来收服不了,龙虎山浸『淫』灵兽一道数百年,难道还没有办法? 李西来显是憋笑,给了白若个无奈的表情。 小狐狸听得他们言语,再见李西来卖她的神『色』,登时来气。 “糟糕,猁子,给我老实点!”张成道回身,不放心的瞪眼。 小狐狸稳稳站在猞猁头顶,不见她伸出爪子,猞猁无论如何甩头,却无法将她甩开。 猞猁摇头晃脑,小狐狸似乎有些晕了,不满的揪了揪猞猁耳上的火焰。 张成道骇然变『色』,猞猁的焰『毛』可揪不得,纵然是他这个主人,平时想要把玩,都有被猞猁啃一口的危险。 这小狐狸柔柔弱弱,怎敢触碰逆鳞,张成道恍惚间,看到下一刻,猞猁一口吞掉小狐狸的场面。 “猁子,你别吃它!”猞猁智商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能听懂人言,张成道连阻止。 “晚间送来你最爱吃的鹿……”张成道声音夏然而止,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看上去颇为滑稽。 猞猁不仅没有吃小狐狸,反而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它一动不动趴在地上,可怜的朝他叫唤。 张成道正想开口,却有一道动听的声音,如惊雷般劈在他心头。 “叫什么叫?人家不准你叫!” 口吐人言,龙虎山数百年来,只存在典籍中的灵兽,能口吐人言的灵兽!张成道神『色』瞬息万变。 白若一开口,猞猁强健的躯体剧烈颤抖,打起秋摆子。 “好啦,人家逗你玩的。”白若意兴阑珊的甩甩尾巴,忽又跳向李西来。 李西来早有防备,双手张开,牢牢护住头顶。 白若来得极快,纤细的前肢好巧不巧踩在指缝中。 脑门接触到柔软的肉垫,李西来畅意一笑,霎时合拢手指,立时夹住白若前肢,欲将她拖得下来。 “官人,人家的手要被你拉断了。” 李西来叹息一声,放开了手,白若于是又成了他头上蹦跶的大虱子。 见二人玩闹,张成道面『色』一苦,李西来和这灵狐感情不浅,他想要『插』足怕是难于登天。 张成道安抚完猞猁,万般不甘涌入心头,羡慕嫉妒的目光看得李西来心中恶寒。 “实不相瞒,晚辈此次前来便是为白若,她体内有一道凝聚杀意的诡异刀气,张真人无法驱除。” “你……是叫白若吧?让老夫看看。”张成道面『色』一正,但眼底依然残留几丝奢望。 第110章 琉璃 暗劲扫过,张成道惊道:“体内空空『荡』『荡』,竟无一丝灵气,怎么可能?身为灵兽,即使不懂修行,自有灵气汇聚,日积月累,也不该是个空瓶子。” 难道是白若太过幼小,身上没有积累? 可这也是无稽之谈,凭初生的灵兽,如何能让明劲巅峰的猞猁害怕? 猞猁乃是凶兽,好勇斗狠,桀骜不驯,若不是绝对的实力压制,猞猁绝不可能做出臣服姿态。 而能让巅峰的猞猁臣服,这只狐狸的境界可想而知! 暗劲小成的他尚不能让猞猁心服口服,这只狐狸应该不下于他!甚至更强一筹。 张成道心思电转,面上失『色』:“是被人所伤,失却妖丹?” 李西来点头,张成道再望向白若时,奢望重上三分,更有一丝难明的惧意。 手捋胡须,张成道笑道:“失却妖丹无妨,我龙虎山宝『药』偌多,可让灵狐迅速恢复实力,白若,你可愿留下?” 白若不理他,张成道微有些尴尬。 李西来心中不悦,这老头怎三番五次打白若的主意,他还没死心? “张道长,原因并不仅是如此,还有那蕴藏杀意的刀气。” 张成道淡淡一笑,暗劲再起,约莫一炷香功夫。 “老夫怎还未见那刀气?” “小子岂敢狂言?” 再过一炷香,张成道面上淡然不见,他一身暗劲与张守玄想去甚远,此时颇为不支。 额头见汗,呼吸不稳,张成道待收手之时,一股墨黑刀气,自白若灵巧兽耳中钻出,细如黑『色』蚯蚓,快如墨『色』毒蛇,似有獠牙大张,袭向张成道肉掌。 杀意弥漫开来,李西来定住心神,那猞猁似有所觉,夹着短尾巴步步后退。 而首当其冲的张成道,心中惊怵,电光石火间收回双手。 “这这是何物!” 刀气不能离体太远,悻悻钻回,杀意消散,张成道毫『毛』顿耸。 “是让白若无法恢复的元凶。” 张成道神『色』变换不定,心里犯起嘀咕,这灵物全盛之时,必然强他一筹,可依旧在与人相拼时受了重伤,这种强大对头,对龙虎山来说,也是个大麻烦。 “白若自爆妖丹,那人却也消亡。” 李西来微微一笑,柔和望向白若。 跳到头上,白若柔软的尾巴不断扫过李西来后颈。“老道士都没办法,官人,咱们还是走吧。” 白若使起激将法,李西来道:“你少说两句,张老曾说龙虎山浸『淫』灵兽数百年,精通此道,张道长必有办法!” 红脸白脸唱出来,一顶高帽戴在头上。 张成道却是苦笑,李西来心里凉了半截。 殿内寂然无声,张成道似乎在苦思,思虑得失。 良久。 “老夫还能一试。” 李西来也收起心眼,张成道和他并无交情,愿意帮忙全凭张老一封信。 “劳烦张道长出手,若能治好白若,在下铭记于心,必有厚报!”李西来言辞恳切。 “人家也会帮官人报答你。”白若嘻嘻一笑。 张成道微微颔首,起身回内房,在出现时,手中多了一工细玉盒。 轻轻打开,一块仿若黄金的物事跃然于眼前,那黄金灿灿,表面光华夺目,其下似有琼浆流动。 李西来没感觉出什么,最多是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白若『舔』『舔』嘴唇:“好像很好吃。” “你成了狐狸,怎么变得这么爱吃?”李西来揪揪她小巧耳朵。 “人家没骗官人,看那小黄猫,口水都流出来了!” 猞猁不知何时跑到张成道脚下,涎『液』四溢,一个劲的蹭他裤腿,眼里头还有几分谄媚意味,要是能说话,恐怕早就“亲亲好主人,给我吃,给我吃!”嚷起来了。 “不准和人家抢东西!”白若霸道瞪去,猞猁面相凶相,白若毫不示弱,猞猁只得闷闷不乐跑到一旁趴下。 张成道极其不舍,毕竟这块灵兽琉璃,关乎龙虎山下一任传承。 可一想到如今要靠外物,才能得一只灵兽,那大弟子朱章之后,又拿什么来造就灵兽? 心中悲愁难言,张成道幽幽一叹。 暗劲鼓动,张成道满头大汗,却死死攥住灵兽琉璃。 墨黑刀气从耳中钻出,这次它似乎被彻底激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 张成道手持琉璃靠近,金光微现,墨黑刀气似有所觉,踟蹰不定。 微松口气,张成道眼中闪过肉痛神『色』,灵兽琉璃是琉璃兽一生蕴藏,强行提拔普通野兽成为灵兽,自是极其排斥异力,如今要驱除这墨黑刀气,灵兽琉璃免不得有所损失。 这刀气细小却尤其精悍,驱除之后,灵兽琉璃将损三成,这才让张成道痛惜不已。 不过幸好,剩下七成,足以让普通野兽化为灵兽,无伤大雅。 有这重考虑,在不伤根本,能让龙虎山传承不断的前提下,张成道才狠得下心。 还张守玄一份人情,也结交一位拥有灵狐,张守玄屡次吹嘘前途大好的小友。 张成道深思熟虑做出这个决定,就是朱章可能日后会辛苦一些,毕竟灵兽琉璃只剩七成,那虎王的成长速度无疑会缓慢许多,不过他尚有寿数,能等到朱章独当一面,不然若是时间不足,张成道万不可能拿出琉璃。 短短几瞬,张成道思虑良多,直到最后将念头拧成一股,聚精会神盯着那墨黑刀气。 灵兽琉璃泛起微微黄光,某种排他异力大涨,让那墨黑刀气无序扭动,似乎已经无法支撑。 琉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小,墨黑刀气的扭动亦愈发无力,张成道松了口气,这墨黑刀气快要消散了! 微弱的杀意突兀暴涨,即将泯灭的刀气复又猖狂。 无视灵兽琉璃的排斥之力,义无反顾的袭向张成道。 为什么?张成道心中大寒,白若七窍中,有六窍微冒墨光,那是什么无需多说,张成道瞬间明白! 手一松,视若珍宝的灵兽琉璃掉在地上,『性』命为重,张成道管不了灵兽琉璃。 他退出一丈有余,谨慎望着那些怠倦的墨黑刀气。 盖因一道刀气已让他心中警铃大作,若是七道其出,他张成道有可能莫名其妙殒身于此。 六道墨黑刀气慢悠悠浮现,它们没有那道前驱刀气有精神,但即使如此,浓郁的杀意蔓延整个大殿,让李西来感到分外吃力,而那猞猁,已是退到窗角,眼看就要爬窗而走。 小狐狸痛哼一声,眼里充盈痛苦神『色』,那七道刀气却不回返,迟钝寻找『逼』他们出现的祸首。 李西来眼中一急,蓦然一阵不下于墨黑刀气的黑光浮现,那搜寻目标的七道刀气,顿作鸟兽散去。 是寻真珠发威了,如果没有它,白若的躯体恐怕早已被墨缺刀气撕碎。 第111章 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 张成道悠悠而来,复杂的望了眼白若,俯身捡起还剩八成的灵兽琉璃,比他预料之中多存留一成,张成道心中不无庆幸。 “张道长,这琉璃有效果。”李西来抱起白若,抚慰着虚弱无力的她,眼睛却盯着那块琉璃。 方才他也看到,若不是剩余六道其出,那一道墨黑刀气即将消散。 张成道不置可否一笑,却将灵兽琉璃小心收入锦盒。 “李小友,恕老夫无能为力。” “若蒙恩赐予琉璃,减缓白若痛苦,日后假有何事,在下必竭力以报此恩德。”李西来声音低沉。 张成道微微摇头,琉璃关乎龙虎山往后数十年兴衰,能拿出来他已是做了极大牺牲,如今事不可为,焉可为一次无用之功,赌上龙虎山兴衰? 李西来神『色』变换不定,他一只手『摸』向背后无柄的墨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了白若,他可以凭借乌绝墨缺,争一争灵兽琉璃,即使自身重伤亦无所畏惧。 可张成道好心相帮,他却行强盗之事,致张成道于何处?又致张守玄于何处? “那刀气足有七道,若是孤军奋战,灵兽琉璃损却三成,可消弭一道,但七道刀气本源相合,必然通力顽抗,老夫这灵兽琉璃纵然不计得失,也只能消弭七道中一道,如此对这灵狐伤势的效果,微乎其微。” 张成道未曾注意李西来的动作,反而耐心的解释。 “况且,这块琉璃对我龙虎山来说,并不仅仅是件宝物那么简单。”张成道苦笑摇头。 李西来心神一震,握住墨缺的手松懈,“让张道长徒废心力,小子告罪。” “是老夫能力不足,小友,其实事情未必有你想象那么糟糕,刚刚镇压刀气的黑光你也有见,虽不知是何异宝,但往后只要不驱除刀气,这灵狐尚可安然一生。”张成道如此说着,目光中却满是可惜。 一只灵兽在无奈中死去,或许对别人来说,只是死了只野兽,对他们龙虎山的人来说,不亚于儿女夭折。 …… 山路,带着希望而来,却收获失望而去,李西来面『色』沉沉。 一『摸』怀中金『色』信袋,李西来心中有些胆怯,若这还是不行,那该如何?放任白若自生自灭? 为何自生自灭?李西来要抛弃吗?自然不是,如果李西来能够一直待在这方世界,或许可以一直庇护白若,更有可能突破境界,为白若驱逐出刀气。 但他不能,如今过去三四年,沉寂许久的寻真珠,在前几天,突然和他建立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这发自心底的感觉,让李西来明白不是幻觉。 寻真珠和他的联系远不如以往那般强烈,但只要有,迟早会有一天,李西来将离开这方世界。 从未在一个世界待过数年之久,李西来有着许多牵绊,天真的翠翠,不知现状的光子,还有眼前,这只屡次救他『性』命,对他情深义重的狐狸精。 李西来可以告诉自己,只是守护者,并非占有者。 他可以遏制住本『性』,遏制住那洪水猛兽般的私占欲,故作潇洒离去。 可一切要有一个前提,李西来希望看到她们能够安然生活下去,那样他才能走得放心。 “官人,愁眉苦脸做什么呢?人家这个受伤的都比你开心多了。”白若带着欢欣的言语,打断李西来思绪。 “张道长失败,你还笑得出来。”白若的欣悦毫无伪『色』,李西来有些来气。 “人家是很开心,整天在官人头上,看到官人那着急却拿人家没办法的模样,人家开心极了。” “呃……你还说。”李西来又伸手来抓,白若灵敏躲开,软和的肉垫轻踏头皮,好似软软的小手捏弄,不知是否是错觉,李西来疲惫减轻几分,脑袋里的杂念同样消散许多。 “好像有人来了。” “那你别说话!” 李西来站定片刻,侧边山道一阵响动,来人骑着虎王,威风凛凛,大虫纵身一跳,正拦在路中间。 垮下虎王显然潜伏许久,甫一『露』面,便要大嚎发泄,同时震慑宵小,然而一见白若,虎王不敢吱声。 “好狗不挡道。”李西来没好气道。 朱章不见动怒,倒是鄙夷一眼,转向侧道。“马师弟,怎么磨磨蹭蹭的?” “哎!大师兄,我来了。” 居然还藏了个人?莫非想人多欺负人少?李西来心中颇感好笑。 “还没出来?”朱章喝道。 “阿花不让我出去。”马华机虽未『露』面,从言语可见他无可奈何的神『色』。 “哎!阿花,你怕什么?不就是头灵兽么?你还是山里的凶残大花蟒呢!想当初我刚见到,你可是一口一头老鼠,一滚一只兔子……喂喂喂,别缠脖子上,要勒死我吗?”马华机披头散发走出。 他注意力并不在李西来身上,面对白若,花蟒害怕得紧,马华机不得不分出一半心神和脖子上的大花蟒斗智斗勇,单看现在,花蟒缠住他脖子,马华机便拿住蛇尾为自己解绑,周而往复,一人一蛇不亦乐乎。 朱章看着这身为帮手的师弟,面『色』不由一黑。 小狐狸作怪唤了一声,那花蟒蛇胆险些吓破,陡然加快速度,瞬间就盘住整个脑袋,马华机目不能视,撑开两只手晃动。“大师兄救我,看不见了!” 朱章自顾不暇,哪里有功夫管马华机,小狐狸叫唤过后,本就心惊胆战的虎王一个激灵,把他这个主人从虎背上抖得下来,摔了朱章个倒栽葱,实实在在吃了一口灰。 再站起时,朱章狼狈至极,正欲向虎王发飙,却看到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无奈蹲下身安抚。 余光一瞥,朱章心中微惊,看到他们狼狈,那小狐狸嘴角有些笑意,好一只通晓人『性』的灵兽! “虎王,给我站起来!”片刻,朱章喝道。 虎王不理会,朱章面『色』一红。“你就是那什么李西来?” “正是在下,不知有何见教?”李西来微笑道。 “却是有见教,你可知那是一头灵狐!”朱章痴『迷』望来。 第112章 喔~那里不可以 “你真知道?”朱章面上一惊,李西来居然知道这是灵狐! 发现李西来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自己,朱章面『色』微红,再见小狐狸似要笑出声的模样,更为尴尬,佯装左顾右盼,假意咳嗽几声。 “我说你小子,特地拦路,莫非就是说这几句废话?”李西来不耐烦的挥挥手。 “哼!”朱章冷哼一声,大步上前,直到一丈之内。 ‘这小子要动手?区区明劲大成,竟然敢贪图白若,实在是不知死活,不过看在张道长面子上,闹出人命或是打成重伤,不太妥当。’李西来眼中危险光芒一闪而逝。 朱章心底寒意涌现,微退半步,过后却见李西来笑意盈盈,不由心中微恼,故意大声咳嗽。 “受寒了?山上风大,还不快回去多添几件衣服!”李西来打趣道。 “啊!多谢提醒。”朱章下意识道。 “我呸!”朱章如受大辱,欲要上前和李西来当面对峙,可才踏半步,心底寒意大盛,一时踟蹰不前。 深吸两口气,朱章稳住心神。“灵狐跟随你,实在大为不幸,唯有我龙虎山的传承,才不会让灵狐蒙尘。” 眼见李西来不为所动,朱章朗声道:“你可知天地灵物,有德者居之!识相的,就乖……” 言语被人打断,李西来欢悦道:“过了过了,你这么夸奖我李西来,真是不好意思。” 白若眨了眨眼睛,险些笑出声来。 朱章一愣,他哪里有夸奖李西来?片刻,回过神来,面上羞怒交加。“我……” “哎!朱兄弟,大实话说一遍就够了,不必再加夸扬,我是没想到朱兄弟居然生了一副好慧眼,我李西来隐藏的这么深,也从未和人透『露』分毫,都能看出我是为世间无几的有德者。”李西来拱手道。 白若忍俊不禁,清脆笑出声,声如黄鹂清啼,悦耳动听,朱章瞬间呆滞在地,忘却反驳李西来。 ‘灵狐笑了。’‘灵狐笑了!’朱章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灵狐竟然能笑,那么它的灵『性』究竟会强到何种地步? ‘不行,这种灵兽不可能庸碌一生,我身为有德者,有义务更有责任将它从眼前之人手里解救出来!’朱章心中坚定。 正待开口,后方传来一阵嚷嚷声。“大师兄,麻烦帮我把阿花拉开,什么都看不见!” 朱章气急败坏一跺脚,回身帮马华机拉扯花蟒。 “官人好不知羞耻。”白若微垂头,靠近李西来耳畔,悄声道。 “怎么?难道我不像有德者?”李西来『摸』着脸颊,十分奇怪的反问道。白若无话可说。 “那两个人怎么办?” “拦路的小石头罢了,迈过去不就行了。”李西来理所当然道。 “官人不准备教训教训,看他的意思,可是非要人家留下不可呢。”白若亮晶晶眼睛里,好像有些撺唆意味。 李西来微微一笑:“还想让我为你吃飞醋啊?小狐狸精。”笑着『揉』了『揉』白若脑袋。 朱章使了老大劲,帮着马华机拉花蟒。“要拉断了,要拉断了,痛,师兄温柔点,啊~” 朱章忙得满头大汗,并非发现言语有异,李西来路过,汗『毛』微耸,脚步加快三分。 朱章余光扫见,大急,不禁用了大力。“啊!师兄你弄得我痛死了!小花,你干什么?那里不行,不可以!” 原是白若接近,那花蟒慌不择路,急需钻个洞获取安全感,于是香瓜大小的脑袋,直往马华机嘴里钻。 眼见李西来即将走远,朱章焦急无比,但又不能放任马华机不管,只见他双手紧握,使出吃『奶』的力气。 ‘波儿’一声响,好歹拉出钻进小半个头的花蟒。“喔!终于出来了!师兄,你累坏了吧?” 马华机看来是被闷久了,他面『色』『潮』红,喘着粗气,对满头大汗的朱章谢道。 朱章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马华机,好好的拉个蛇,又啊又喔的干什么? “慢着走!”朱章甩下马华机,大步追来。 李西来蓦然回首,眼中寒光不加掩饰,若有若无的杀意弥漫。 朱章急停,如受针芒,他狐疑的望着李西来,之前并未看出境界,只道比他不如。 但现在,眼前这位少年,似乎是他难忘项背的巨人,方才一切,只是在和他做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尚未真正发怒,而他一而再再而三,巨人的耐心逐渐消磨。 “你,还有何事?” 朱章甩出脑中诡异的念头。“灵兽有德者居之,我并不认为你有资格占有灵兽!” 李西来不语,右手移至背后,墨缺握在手中。“请赐教。”李西来气机隐匿,冷冷道。 “哼哼,果然!只会争斗之辈,怎能称为有德者?”朱章从容不迫的笑道。 李西来无语望天。“既然不肯分个高下,你待怎样?” “分高下?我是明劲大成,明劲大成知道不?就连师傅都说,仅次于张少掌门的天才,争斗起来对你无利,不过德行高低,并不关武力的事。”朱章先是自恋的一甩头发,后面一句,却郑重三分。 “多谢朱师兄高抬贵手。”李西来有些无奈,那朱章自认为强过他,却偏偏真情实意的要争个德行,如此一来,李西来到不好意思先动手,还真是奇葩。 李西来回身,迈步,急步而走。 “好家伙!”背后风声呼啸,李西来嘴角一勾,朱章终于忍不住动手,那也不能怪他了! 登时停住,正待拔刀。 “李师弟,我让你见见什么叫做有德者。”朱章只顾直追,口里嚷叫,全身破绽大开,毫无偷袭意思。 “你想干嘛?”李西来活生生憋住拔刀的欲望。 “我身为龙虎山大师兄,岂是巧取豪夺之辈,现在李师弟不认为,但总有一天会明白,谁才是有德者!” 朱章拍拍胸口,一脸坦『荡』神『色』不似作伪,可让李西来无法忍受的是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总有一天?”朱章不语,跟在他身后。 得!李西来明白了。 第113章 我要做有德者 轻抚头上又要发笑的小狐狸,李西来道:“白若,麻烦你解释一下,可不能要个跟屁虫跟着。” “李师弟说笑了,纵然这灵狐灵『性』十足,但能够笑,不代表会人言,据我龙虎门记载,能口出人言的灵……” “你讨厌死了,为什么要跟着官人呢?人家也不会同你回去的。” “这……灵狐。”朱章一脸错愕到无以复加的神『色』,他甚至掏了掏耳朵,想要确认是否是幻觉。 朱章呆滞当场,李西来松了口气,忙不迭在下山路上急步。 没得片刻,白若无奈道:“官人,他又跟上来了。” 李西来默然,只顾疾走。 “李师兄,这灵狐实在是出乎意料,居然真会言语,缓走,小弟有诸多疑『惑』想要讨教。” “灵狐妹妹,你是叫白若对吗?能不能再说句话,口吐人言的灵兽,我这一辈子,还只在典籍上看过。” “哎!等等我……” 朱章一开始滔滔不绝,跟到后面,也有些气力不支,眼眸中有着名为坚毅的光芒,闷声不语,一步不落。 龙虎山山脚,弟子恭敬道:“李先生”弟子疑『惑』道:“大师兄,这是要出山们?” 两方都不言,两弟子莫名其妙,继续守山门。 初时刚入龙虎山的那片密林之中,光线斑斓,树木参天,似乎并未有异,但那些不时在绿意盎然的树冠上飞过的鸟雀,再不见踪影。 林子里寂静无声,如此异常,让白若惊咦一声,李西来停住脚步,两人四目相对,俱有些慎重。 “呼,终于停下来了,李师兄,你走得可真快!”朱章呼呼喘气。 “你这明劲大成水分颇大,这才几里山路,就体力不支了?”李西来不咸不淡的说着,两眼却环顾四周。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再说我龙虎山的修习之法,较于武者有些许不同。”朱章并未发觉异常,李西来同他开口,心里还有些喜『色』,偷望眼白若,暗道有德者居之! “朋友,偷听了这么久,也该现身了!” “哪里有朋友,李师兄你可别大惊小怪。”朱章疑『惑』环视林子。 “李贤侄,是我!”真个有人回应,朱章瞪大双眼,似要找寻那人藏身之处。 林中走出四人,当先一位,唤李西来作贤侄的庞敢伯,他面容带笑,却双手成拳握于身后,似乎准备乍然出手。 身后跟着徐淼,眼神畏怯,显是没从李西来带来的阴影中走出,但有师傅在前,不禁壮了三分胆气,虽依旧两腿不时颤栗,却也没『露』出丑态。 徐淼身旁是方才跟着庞敢伯出大殿的黑衣人,那人面『色』冷淡,无甚情绪,身上气息不过健体,是个小角『色』。 而黑衣人前头,与庞敢伯几乎并肩的那一位,李西来骤见,面『色』一冷,杀意不经意间散出,让白若觉着奇怪。 “鬼神八一!” 鬼神八一心中一寒,纵然他这些年未曾懈怠,一身技法磨炼不辍,几可匹敌明劲大成高手,可李西来当年做的事,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已经全部知道。 红会数十精锐惨死,帮主孙迅副帮主黄刚狼狈逃脱,伊贺家强他一筹的三弟子伊贺诚被『射』了个透心凉。 鬼神八一实在不解,若不是再三确认无误,他怎么可能相信本是任凭拿捏的李西来,会突然强悍至此? 兼光子回国,鬼神八一也不敢再去找李西来麻烦,直到数年过去。 如今,再次正面相对,他大有长进,细细端详眼前人,心底冒出极大恐怖。 想来也是,李西来难道就没有进步?当年他能杀伊贺家三弟子,现在呢?只会比他更快,更强! 心湖风浪呼啸,鬼神八一侧头凝重望去,庞敢伯面带笑意,心中微松,他并非孤身一人,这是位暗劲宗师。 面对暗劲宗师庞敢伯,李西来十分忌惮,暂且遏制住杀意:“庞叔,此人乃东瀛浪人,随同手下,一直侵犯神州边境。” “我知道。”庞敢伯淡淡点头。 李西来眉头一挑,他没有质问庞敢伯为何与浪人一处,因为明白自己的处境,却没想得到坦然承认。 “什么?是倭寇!让我朱章好好教训教训你,知道什么叫有德者吗?”朱章撸起袖子,四处观望,他一身实力,有近半都在虎王身上,狠话放出,正四处找虎王。 李西来低声道:“想死吗?看不出来他们是一伙的?” 朱章惊道:“庞师叔,你要帮这两个浪人吗?” 李西来扶额,白若也给了个智商捉急的表情。 庞敢伯避而不答:“李西来,你可是好大的威风,今早在山脚,恐吓我这弟子,更杀了一个随从。” 听到‘随从’二字,鬼神八一心中微怒,那枉死之人是他师弟,怎会是随从?但对暗劲宗师发怒,还没有傻到那种程度。 “李师兄杀了人?这可不是有德者能做出来的事。”朱章没心没肺笑道,还朝白若眨眼睛,就差说‘我才是有德者,白若妹妹快跟着我。’ “闭嘴。”李西来沉声喝道。朱章打了个哈哈,不再疯语。 “你打算怎么办呢?”李西来紧盯庞敢伯问道,他身形微躬,保持最快速度拔出墨缺的姿态。 自从得了这柄魔刀,习得墨缺一闪,李西来心神深深震撼。 墨缺一闪的威能远超千叠三,而墨缺本身,更是强过乌绝。 毕竟乌绝无论怎么说,也只是凡人工匠呕心沥血之作,就算融入了金刚狼的心脏,不差任何神兵。 可跟墨缺相较,总是不如,墨缺的主人剑主,能奴役两名可能是罡劲之上的强大寻真者,只为使墨缺完满。 造就墨缺的天才地宝,更是难以估量,不是只得金刚狼部分的乌绝能比。 当然,这只是两把‘器’的比较,如果墨缺只有一闪,那足有九重千叠的屠神枪术,才是他最强的杀招。 试想千叠九一出,什么暗劲宗师,怕到那时,看到就伤,擦风就死,甚至罡劲,亦能一枪诛绝! 第114章 德行高深 不过单看现在,墨缺强过乌绝,一闪强过千叠三,二者相加,李西来才有如此信心,才会让他生出抢夺灵兽琉璃的心思,才能让他敢于正面相抗庞敢伯。 或许千叠三只能让庞敢伯受些轻伤,但墨缺一闪,李西来相信它的威能,会让庞敢伯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不要冲动,你是师兄看重的后辈,我身为他的师弟,怎会恃强凌弱蛮不讲理?只希望能别心存芥蒂,其中缘由细细说出,会还你一个公道。”庞敢伯循循善诱。 李西来冷笑不已,那死去的黑衣人是日本浪人,不信他不知道,若是乖乖听话,恐怕死于非命! 心中颇有些犹豫,暗劲宗师怎能小觑,况且庞敢伯乃是小成之地,固然能让他付出代价,可自己同样不会好受,多半陷入极为虚弱的境地。 墨缺一闪只能勉强用出,也只有一次机会。 一招过后,假使庞敢伯无力,虚弱的他如何对敌?若庞敢伯反扑,他不仅虚弱,更是重伤,小命都要不保! “何必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我心中有数。”李西来冷声道。 “哦?那就是不肯了?”庞敢伯双眼一眯,周身暗劲涌动,李西来却无法察觉,盖因暗劲之所以名暗,便是有这重出人意料之效果。 “他要出手了,官人小心。”却瞒不过白若,她轻声言语,似未动嘴巴,在场多人面无异『色』,唯庞敢伯瞧见。 这只狐狸会说话!庞敢伯心头一跳,暗劲顿消,灵兽若要开口,不仅需要血脉不凡,更得跻身暗劲才可。 这小子在阴我,等率先出手,『露』出破绽,再让这灵兽出击,赚我便宜!不愧是师兄认定的小友,居然有暗劲灵兽相助。庞敢伯心思电转,之前太极门草草一面,他并未发现白若特异之处,直到现在惊讶不已。 “庞长老,随从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庞敢伯久未出手,鬼神八一沉不住气低声道。 他有些不明白,庞敢伯为何迟疑,难道李西来还真的能和暗劲宗师相斗不成? 白若眨眨眼睛,李西来会心一笑,瞬间就有脱身之计。 这微小动作看在庞敢伯眼里,让他疑窦更重,也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只狐狸没有妄动,应该只是初入暗劲,不然若是小成或大成,说不定已经翻脸。 可即使是初入暗劲,灵兽一出手,庞敢伯自认必不会好过。 遑论灵兽有些特异之处,即使差了一重小境界,也没有暗劲宗师敢说稳压灵兽一头。 不过为个初入明劲的随从报仇罢了,本是随手而为小事,但如今真要自己付出代价,怎的划算? “庞敢伯,你可敢近前三丈之内?”李西来面『色』微冷道。 闻言庞敢伯退了三尺,鬼神八一愕然道:“庞长老,这等良机若还在犹豫,徒待龙虎山上人察觉,机不可失!” “我自有计较。”庞敢伯不悦道。鬼神八一可惜之『色』溢于言表。 两方对峙许久,俱都隐匿气息,密林中鸟雀以为威胁尽去,复又在树冠间飞腾。 朱章心中压抑得紧,抬头望那偌多鸟儿,不知是哪只该死的雀鸟,飞在半空中的身子一顿,一滴『乳』白『色』半固体坠下,直掉进嘴里,恰好抬头久了,吞了口唾沫,千奇百怪的味道在口里爆开,朱章哭丧着脸。 李西来白若目光一移,面带笑意。 庞敢伯心中泛喜,面上不动声『色』,霎时间挪移两丈。 李西来两人笑意更浓,此时再看,他们哪里有注目过朱章,所有的精神都盯在庞敢伯一人身上。 中计了!庞敢伯大惊暗呼。 李西来左手持刀,手背平直向下,右手握刀,手背平行向上,呈反撩日月之势,墨缺一闪,定劈裂苍穹! 庞敢伯毫『毛』顿耸,刀尚未出鞘,他恍惚看到自己被一刀两断的场面。 这还仅仅只是李西来,那灵狐尚未动作,两者相攻之下,庞敢伯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我五十余年历经千辛万苦,才有今日傲然于常人之上的堂堂暗劲宗师,将要在这龙虎山脚授首不成? 不!庞敢伯身形急退。 李西来心中微不可觉叹息一声,若是庞敢伯敢近一丈之内,他这一刀必然功成!非死即伤。 可是退缩了,哪怕再进一寸,也能一闪断之! 现在又该李西来纠结,气势已经酝酿许久,如若不挥刀,叫庞敢伯看出端倪,只是外强中干,那可如何是好? “庞兄,你怎跟李小友起了争执?”张成道姗姗来迟,还是守门弟子相报,大师兄出了山门,他才来寻人。 却见眼前这一幕,张成道惊来阻止。 两方俱都松了口气,庞敢伯将允自颤栗的双手背到身后,李西来右手亦是不着痕迹离开墨缺。 “欺负小辈,可遭人耻笑。”张成道随眼一瞥,站到李西来身旁。 “老夫聊发少年狂,起了意气之争,冲动了!”庞敢伯并不着恼,反而借坡下驴。 “就此别过。”谨慎的望了眼李西来,庞敢伯带着眼藏狠『色』的鬼神八一,与怯怯的徐淼匆匆离开。 “可惜他没更靠近,不然官人一刀劈了他,人家也能吃”张成道在旁,白若收敛几分。 李西来微微一笑,眼中闪现诡异光芒。“迟早有你的。”白若垂下脑袋,在脑门上亲了一口。 李西来一模额头,还有些湿润的口水。 张成道转向朱章。“冒冒失失下山做什么?若不是钱春等人,为师都要被你瞒在鼓里。”钱春等是那守山弟子。 朱章挺胸抬头:“师傅,你认为徒儿是不是有德者。”朱章一脸认真神『色』。 张成道正想笑骂,却敏锐发现这丝认真,犹疑道:“怎的?自认德行高深,就不听师傅的话了?” “师傅,那是能口吐人言的灵狐,有德者居之。”朱章指着李西来,掷地有声。 张成道微一愕然,笑道:“哦?不过这灵狐和李小友,关系不浅,岂是你横『插』一脚有用的?” “为什么会没用?”朱章还待打破砂锅问到底。 张成道斟酌话语,万不能让这弟子死心眼。 李西来笑着上前:“当然是你德行不够高,没有我李西来高,白若,你说是不是?” 第115章 藏地,藏民 “人家觉得官人说得对。”白若强忍住笑意,正正经经的回答道。 李西来和灵狐,不是一主一兽那么简单,明眼人都能看的清楚,张成道自是这明眼人,而朱章,却不是。 “原来如此,我承认德行不高,但我并不认为李西来比我德行高。”朱章居然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眼见朱章不钻这个牛角尖,而是钻了另一个,张成道面『色』古怪,却也说不出其他言语,看来日后得多多关注,将朱章从牛角尖中解脱出来。 朱章一副有所收获的样子,张成道心中怪异,“李小友,未免那庞敢伯去而复返,不如在龙虎山暂住几日。” “小子多谢张道长美意。”李西来正想如此说,当即顺势答应下来。 于龙虎山住了三日,认识一众龙虎山弟子,倒也是人才济济,不过相较于太极门,远远不如。 李西来告别,这段时间未曾发现朱章行踪,问出疑『惑』,张成道摇头:“他?在后山待着。” 李西来好奇走去,朱章如老僧入定,坐在一块大鹅卵石上一动不动。 “你小子干嘛呢?” “修习德行。”朱章微眯开眼,一脸讳莫如深的说着。 “呃……”李西来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话说那朱章,心眼全钻死胡同,直到张成道逝去,才从后山出关接任龙虎山掌门。 不过许多年的修行,还真不是白来的,日后龙虎山大德上人的德行传遍天下,莫有一出其右者。 下山一路通畅,庞敢伯也没有在沿路伏击,兴许因为张成道『插』手,认定了李西来和灵狐二者不好惹。 某太极门分部,弟子将李西来迎进,主事人出,李西来道:“有些事情麻烦你们。” 主事人谦恭道:“是,李公子之事,定然不遗余力。”李西来点点头:“这封信,务必交到张老或英合手上。” 而后李西来出,致于那封信,是他详述遇见庞敢伯,同时东瀛浪人在旁之事。 官道两旁,李西来靠树坐下,从怀中取出那粘合的金『色』信封,面上神『色』颇是犹疑不定。 迟迟没有动手,白若先是忍不住,从头上跳下,伸出抓子,挑开那信封。 “官人,人家无所谓。”白若『舔』舐他手指,似乎在催促快点取出。 李西来一笑,狠狠『揉』搓那颗狐狸脑袋:“那你继续当你的野狐狸吧!” 白若蓬松的『毛』发『乱』糟糟的,伸出爪子去理,白了李西来一眼。“野狐狸就野狐狸,又不是没当过。” 李西来笑容收敛几分,郑重道:“要是被什么东西吃了可怎么办?我不会让你当野狐狸的。” 白若哼得一声,牢牢握住李西来手臂。 纸上只有一行小字‘西藏密宗,万不得已莫有此行,密宗度化之法十分诡异,务必小心。’ 李西来收了信纸,遥望西方,喃喃自语:“密宗么?” “白若,你有没有什么了解?”密宗李西来知之甚少,便问白若。 “那伙人,一直窝在山坳拗里,人家也只是听过。”白若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一阵,然后摇头。 李西来掐了掐白若『毛』绒绒的脸。“那你还想这么久?” 白若两只爪子搭在李西来手上,不让他掐脸。“所以说人家很重视,官人一定要小心。” …… 李西来和白若一路风餐渴饮,不觉已过数月,藏区地广人稀,常是三五日找不到人家,当然两人都并非常人,却也受尽了流离之苦,单看现在李西来,数天未曾梳洗,浑身不自在,就头上干净些。 白若一身雪白的『毛』发,悄然染上些许暗黄『色』,『毛』发『色』泽亦是黯淡许多,一直窝在脑袋上打瞌睡。 走得久了,初时还随处可见郁郁葱葱,哪料过了几天,只见光秃秃一片,草木皆无,而且天气还愈发寒冷。 兼之几天没碰到人家,李西来道:“咱们好像是『迷』路了。”白若深以为然点头:“应该是的。” 胡『乱』走了半日,忽听一声羊叫,李西来『摸』『摸』肚皮,正好饿了,这些天『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了不少,有的好有的坏,但这羊肯定味道不会差到哪里去。“今天吃羊怎么样?”白若随意点头。 抖擞精神,越过个的小土坡,只见一片牛羊伏在地上吃草,说来也是怪,那小土坡北边,李西来两人方才所处之地,只有贫瘠黄土,过了这土坡,另一头却有青青生长,目光拉长,远方尽是草绿。 “得,不是野生的。”李西来心中欣悦,终于见到人家,从怀里拿出几锭银子,大步下了土坡。 牛羊群一阵慌『乱』,似是遇见生人,白若咯咯轻笑,牛羊瞬间飞奔,半口草都不敢衔。 等不了多时,一伙子人手持各种奇葩武器赶来,有割草的镰刀,更过分有人拿着粪叉。 藏民衣裳脏『乱』,但李西来可不认为是因为穷困,这一片牛羊卖了银子,个个都是富裕人家,之所以衣服不咋地,那是环境所致,放牧穿的花枝招展,打扮成翩翩公子,那不是犯傻么? 藏民们眼神戒备,不过看到李西来孤身一人,而且也跟他们一样,衣裳脏『乱』,顿时气氛没那么紧张。 为首一个中年汉子上前一步,他却通晓藏汉之语:“我是扎西敦赤,你是哪里来的人。” “『迷』路的旅人,想向各位打探下路途,顺便讨顿饭吃。”李西来摊摊手,示意没有敌意。 扎西敦赤和牧民们说了几句,众人遂放下怪模怪样的武器,走上前,热情道:“欢迎欢迎,来我家吃饭。” 一点都不弯弯绕绕,李西来颇有些感叹此地民风之淳朴,李西来谢道:“多谢扎西大哥。” 敌意消散,有几个『妇』女两眼放光。“敦赤,让客人也来我家吃饭。”热切的目光让李西来难以经受。 莫名其妙被一群人揽着,随后进了扎西敦赤的帐篷,他婆娘正在口大锅前烧羊『奶』,旁边一个好奇张望的小豆丁。 ‘还是个美人,这位老兄平平无奇,能娶得美人,有点本事。’李西来心里暗道。 见到生人进来,那婆娘有些谨慎,扎西敦赤耳语几句,便朝李西来灿烂一笑,如花开放,继续搅拌羊『奶』。 坐定,婆娘热火朝天忙活饭菜,扎西敦赤却进了布帘拉成的隔间,在里面神神秘秘不知搞些什么东西。 第116章 雪莲一片 许久,捧着个街上卖大碗茶的那种粗糙胚子所造出的大茶壶走出,还有几个缺了角的杯子。 那婆娘见了,埋怨了几句:“一直当宝贝收着,我身子不好想喝都不给,今天怎么舍得拿出来?” 扎西敦赤笑了笑:“几年见不到一个客人,当然要好好招待。”李西来听着,心中分外好奇。 招呼那小豆丁过来,三人坐下,小豆丁该是儿子,兴许没见过生人,一眨不眨的盯着李西来。 头上一阵响动,立时吸引了小豆丁的目光,拉了拉扎西敦赤:“爸爸,这是小狗吗?” 李西来微微一笑,扎西敦赤确定道:“傻儿子,这是猫!”小豆丁摇头:“猫的脸没这么尖,不信。” 扎西敦赤正想拿出证据,李西来察觉到白若不满,笑道:“这是狐狸。” 父子两人一愣。“狐狸这么好看?可我以前看到过,不是白『色』的,而且好丑。”小豆丁嘟囔道。 扎西敦赤尴尬一笑,他们藏地的狐狸,可是没什么美感,聊了几句,那壶‘茶’已蕴好。 清新的香味悄然扩散,李西来耸动鼻尖,发觉这香味居然能让人从心底感到舒适。 白若不经意的盯着那粗糙的大茶壶,她隐约感觉到,这并非是普通的茶水,似乎是某种珍宝草木泡制。 小豆丁目光从两位生人上移开,望着茶壶的眼里尽是馋『色』,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喝了,记得上一次喝到,好像是好几年前,远的他都快忘了,扎西敦赤『摸』『摸』儿子的头,似乎在让他耐心等待。 『操』持饭菜的婆娘也望了过来,深嗅那在饭菜香味中,依然不曾减弱分毫,犹如一缕暖阳直『射』心底的清新。 片刻,扎西敦赤摊开杯子,小心执起茶壶,先为李西来杯中斟上八分,再为儿子斟上七分,婆娘六分,他则五分,也是刚刚好,倒完四杯并不满溢的茶水后,那大茶壶被掏空了。 茶水极清,仿若一涡甘泉,正从泉眼里汩汩冒出,便被盛入杯中,丝毫没有人工加工过的痕迹。 但就是这纯得不能再纯的水『液』,悠扬着沁心怡人的清香,让那疲倦不知不觉中化为乌有,沉浸在香气之中。 就连白若都面现舒服神『色』,李西来惊奇道:“什么样的茶叶,才能泡出这种茶?” 扎西敦赤笑而不语,揭开茶壶,夹出一缕飘絮,由水浸泡过后,本是晒干的飘絮舒展开来,精美的纹路宛如浑然天成,也确实是天成,那是经年对抗刺骨寒风,所形成的印记。 飘絮也是雪白,不下于白若狐『毛』的白洁。 扎西敦赤不答,李西来也知趣的没问,一手握住杯沿,一手托底,唇边,李西来深深一嗅,恍惚间宛如七窍俱开,神智清灵无比,小呷一口,闭上双目,任由那清新抚平身体中每一寸肌肤。 劲力微微上涨一丝,单凭此,李西来便已明白,那片飘絮可谓是天材地宝。 更有一种不明之意,饮下水『液』后,似乎得到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好处。 微睁开眼,婆娘也来到近前坐下,扎西敦赤一家捧着茶杯,也沉浸在那清新的感觉中,面现享受神『色』。 突然,李西来目光一凝,扎西敦赤身为牧民,在风霜中行走,面上难免有些纹路,但现在看去,那些纹路似乎变淡许多,那夹杂几根白发的鬓角,更是再找不到白丝的痕迹。 难道一开始是错觉?李西来并不这么认为,或许是这茶能够美发养颜也说不定。 还剩下半杯,白若从脑袋上跳下,软软的肉垫踩着李西来手心,探头过去,『舔』了『舔』那茶水,一脸美美神『色』。 李西来望着白若,直到她喝完茶水,再抬头时,心中一跳。 扎西和他婆娘面带不满的望着自己,而那小豆丁则是有些气鼓鼓的。 李西来不明所以,上一刻还当他是客人,这种相当于天材地宝的茶水都能够奉上,现在怎的变了脸? 扎西敦赤不悦道:“让一头野兽喝,实在是糟蹋。”那婆娘认同的点点头,起身去做饭。 小豆丁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要给狐狸喝呢?”白若‘吱吱’叫了两声,小豆丁便也跟着笑了。 李西来伸手入怀,“扎西大哥,你这茶叶多少银……”这茶叶着实奇异,他想要买一点。 “这是钱能买到的吗?”扎西敦赤面『色』泛红,能感觉到充斥怒气的情绪,但却似乎在忍耐些什么。 失望吗? 李西来愣了一愣,旋即粲然一笑:“对不起,是我李西来过分了,扎西大哥你别往心里去。”躬身道歉。 扎西敦赤面上好看许多,李西来有些感伤道:“其实这只狐狸不是我的宠物,她是有灵『性』的,可以说是我的恩人,扎西大哥你可能不知道,父母六岁时就逝去,那时饥寒交迫,有一只白狐,偷偷送吃的,养了我好些年,等长大成人,那狐狸老死,留下这只小狐狸,大狐狸的恩情报不上,这只小狐狸就是我的恩人。” 李西来虽是胡扯,但白若确实是他的恩人,也算说得情真意切。 白若落在肩膀上,环住他脖子,亲昵地蹭着李西来耳鬓,眼神楚楚可怜,似乎是责怪自己让李西来受冤枉。 小豆丁眼泪汪汪,他长这么大,一直跟随父母,邻里也是那些淳朴的叔姨,很少听过什么故事,更不会说去辨别真伪,只知道听完后心里高兴又难受。 扎西敦赤默然不语,李西来不知他心里如何是想,但至少表面上,已经不再见怒气,那压抑的东西随之泯灭。 猛的站起,扎西敦赤一拍大腿:“我相信你,自古以来就有传说灵兽救人,他母亲救你『性』命,你报答恩情理所应当,是我错怪你了!” 李西来面『色』微微泛红,幸好脸皮够厚,红意不会表『露』出来。 扎西敦赤大步回到那布隔间,窸窸窣窣一阵响动,而后出现时,手里拿着个小纸包。 闷声伸过手,李西来接住,闻得极淡清新香味,顿时明白那是什么。 李西来有些古怪,但更多是感动,“扎西大哥,我怎么好……” “这是给狐狸的,收下,不用多说!”扎西敦赤的语气毋庸置疑,李西来郑重收下。 第117章 冰山雪莲,益寿延年 一顿饭宾主尽欢,入夜睡下,李西来有些难以入眠,他『摸』着白若的小脑袋:“你说,为什么会有这种奇葩呢?” “人家对官人那么好,还要骂人家。”白若懒洋洋的躺在枕头边。 “我只是感叹来着,而且奇葩明明是褒义词。”李西来瞪眼道。 “哦,人家叫官人收下就收下呗,他心里一定也很开心的。”白若拱拱脑袋,让李西来别『乱』动。 李西来拿开手:“他开心,为什么呢?” 白若叼住手,李西来又『摸』她脑袋,却扭动身子,李西来才明白是让他手停住就行,不要『乱』动。 “这个人家也不知道,反正你们人类不就是莫名其妙的吗?人家要睡觉了。”白若努努嘴。 李西来微微一笑,侧头望了眼安详睡下的白若,合上眼眸。 …… “那小兄弟真是可怜。”另一顶帐篷,婆娘抱住扎西敦赤。 扎西敦赤无言点头。 “所以你才送了他一片雪莲花瓣?”婆娘的声音。 “是啊,那小兄弟不似穷苦人家,却有着跌宕的命运,既然喜欢,送一片也好。” 婆娘微笑。“敦赤,你做的好。” 两夫妻都不是多话的人,帐篷内沉默许久,似是睡着了,扎西敦赤翻得个身,在回忆某些事情出神。 深夜,外头并无蝉鸣,唯有呼呼风声,刮着帐篷边沿的白布,发出轻微的声响。 似乎是觉得吵闹,又或是因为自己不能安眠,不想吵到婆娘,扎西敦赤挪挪身子,离远些。 “还不睡?”那婆娘早有所觉,方才都是假寐。 扎西敦赤不答,反而目光偏移,视线仿佛透过帐篷望到那接连天地的雪山群,那一片能冻僵人骨髓的死地。 “雪莲,快开了。” 婆娘身躯微颤,不语抱住扎西敦赤。 冰山雪莲,与天山雪莲仅差一字,却是天地之别。 冰山雪莲通体雪白,更是长与冰山之上,生来便是不沾一丝泥垢,不落凡土,才有那片白洁的飘絮。 冰山雪莲,益寿延年,乃是神『药』,然而获取难度之大,同样骇人听闻,那片死亡雪山,无论你裹得再厚,体格再强健,一旦踏入,极寒将吞噬一切温暖,可谓十死无生。 扎西敦赤所得的那一株,是大风刮来的。 二十岁时放牧的他,忽遇一阵大风,啸傲彻夜方停,第二天一早,只见一株雪莲花,落在自家帐篷顶。 天降机缘,捡了雪莲花,共有十八莲瓣,一颗莲子,效用神妙。 如今扎西敦赤已经五十余岁,看上去却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尽是雪莲的功劳。 三十余年过去,近日来,那颗莲子表面出现裂痕,涌现一股勃发的生机,扎西敦赤知道,冰山雪莲快开了。 “我该送它回去。”扎西敦赤似乎在喃喃自语。 “你不能接近那片死亡雪山。”婆娘攥紧他的衣服,一个劲摇头。 “放心,我肯定不会亲自踏进去的。”扎西敦赤扶着婆娘的背,似乎在叫她安心。 “为什么一定要去以身涉险?”婆娘却没有那么轻易答应。 “它在这里,会死的。”扎西敦赤固执摇头。 “一颗莲子罢了。” 是啊,只是一颗没有生命的莲子罢了,爱开不开,为什么扎西敦赤一定要送它去死亡雪山?婆娘想不通。 扎西敦赤微微一笑,他永远记得,在没娶妻之前,曾害过一场大病,勉强救回,却活不了几年,是雪莲赋予他一次全新的人生。 而有些事婆娘或许忘了,但他依旧记得,怀胎四月,发生意外,眼看就要小产,依旧是雪莲保住了胎儿。 类似的事情还有几件,扎西敦赤真怀疑自己是厄运之子,一生怎的这么多波澜? 然而雪莲却是他的护佑之神,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拉出深渊。 “真是天真。”婆娘白了扎西敦赤一眼,侧身不理他。 片刻。“小心些!” 扎西敦赤点头,两人相拥而眠。 翌日一早,吃罢早饭,李西来便问出此行目的,扎西敦赤听闻‘密宗’二字,想了片刻。 “原来是要去圣地。” 扎西敦赤痛快给他指了路,其实也怪李西来运气不好,没碰到藏民,不然都知道圣地的方向。 再三谢过扎西敦赤,一伙手持兵刃,身穿不怎么整齐制服的汉子寻到此处,似乎是此地藏兵。 藏民们见了,不仅不害怕,反而极为热情的接进,那伙人同样没有什么嚣张气焰,径直来到扎西敦赤帐篷前。 众人围上,扎西敦赤一笑,那当头之人似是和他熟识,道:“寺庙动工,特来请人。” 藏民们一听,跃跃欲试,面上尽是化不开的虔诚,似乎求之不得,能为此出一分力。 扎西敦赤道:“是建新寺庙还是日常修缮?” “修缮而已,建新庙过于劳民伤财,当今那位,想必也不会答应。”当头人笑道。 有藏民嚷道:“可惜了,还以为是建新庙,巴不得新庙越多越好。”有人应道:“虽然累了些,但为圣宗出力是荣幸,只是仁波切不让,真是郁闷。” 和谐的氛围下,很快人手调拨好,当头人带了数十眼含热忱的藏民,那些被挑中的人,面上喜『色』不似作伪,他们的婆娘亦是面上沾荣,坦然受下其余未被挑中人羡慕的眼光。 当头人与扎西敦赤道别。“多有打搅,我们该回去复命。” “都不留下来用一顿饭食?”这话却不是扎西敦赤说的,而是那些未被挑中的藏民挽留。 当头人面带微笑,谢过众位藏民。 “且慢,这位小兄弟,心向圣地,可又是外地生人求之无门,昨日见时,不知流离多久时日。” 扎西敦赤说罢,李西来应承着走出。 “既然如此,不若一起同行,只要心中足够虔诚,到圣地之后,说不定还能受到接见。”当头人笑着揽下。 李西来自是无不可,同扎西敦赤谢别,便和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 一路坦途,众人日间赶路,夜间各自归帐,兴许是离圣地越发接近,夜里少不了细微的念经声。 第118章 仁波切 五日后,终来到圣地脚下,藏地地广人稀,但这圣地却是颇为热闹,繁华之处不下京城。 城中民居错落,商贩往来,却无大肆吆喝之声,但凡有所需的人们,自是去到对应的摊位,付钱作礼。 抬头一望,城中高高矗立一座小山,白『色』大理石装点山岩,条条灰白的台阶,犹如小山上人造的花纹。 那小山之顶,正是一座偌大庙宇,不同于中原古『色』古香,藏地颇有些异国风情。 当头人与李西来道别:“目的地已到,需安置一众藏民,那便是圣庙,若是有缘,只待上山,自得接见。” 李西来谢过,两方各自离去。 李西来并未急着去小山上的庙宇,他先是住下,掌柜并未因为是外地人而赚他便宜,反而因为是生人,降了些价钱,到得后来,银子上面居然比津门最便宜的客栈,还要少几分,那掌柜更是免费送了吃食。 虽说是免费的食物,却极具当地风味,味道也是上佳,光这一顿饭,恐怕都比客栈的银子要贵。 “这里的民风淳朴到过分。”李西来吃了个饱饭,似有所感道。 白若点头,“但官人觉得,它能保持多久?” 李西来一笑。“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官人小心,自从进入这片所谓的圣地,人家总感觉无处不在那种涤清人欲望的力量,是从小山上的庙宇投下,辐『射』整个圣地。” 李西来怀疑道:“你都这样了,还有感知?” “人家好歹是暗劲大成,说起这灵觉,比老道士也不差。”白若挠了挠李西来前额。 “是吗?当初要是能看清楚张老境界,你也不会做那种傻事吧?”李西来促狭一笑。 那时的白若和张老冲突,却发现完全打不过,若是她和张老灵觉一般,怎会这么冲动呢? 白若狐狸脑袋垂下,睁大晶莹的橙黄眼珠,与李西来对视。“是老道士隐藏的太深了!” “对对对。”李西来答应着。 …… 翌日清晨,两人离开客栈,径直向那山上之庙,来的近前,只见弯弯绕绕通向山顶的台阶上,跪着不少朝圣者。 无不是走一步,便行五体投地之礼,老人少年『妇』人,俱可见得,不少人面黄肌瘦,显是营养不良,但精神却是分外有神,尽管鼻头磨损,膝盖破洞,依旧无法挡住那一颗赤诚之心。 ‘这台阶弯弯绕绕,平白无故又添一段路程,何不造成直通山顶的阶梯?’李西来暗自腹诽。 李西来越过众人,径直走到山下,与周边朝圣者迥然不同之人,并未引发多少注目,每个人眼中只有山顶庙宇,好似陷入内心世界,无暇他顾。 李西来白若相视一笑,迈上第一节阶梯。 站于阶上,平和之力霎时汇聚,李西来目光一凝。“果然是有古怪。” 信步上前,如履平地,似有云雾拖住双脚,李西来毫不费力,分外轻松。 再见两旁朝圣之人,亦是面『露』欣然神采,看来他们也是一样。 李西来登时明白,这圣庙脚下的这段路程,其实并不难走,反而可以说十分享受。 不遥路途赶来的朝圣者们,在这一刻品尝到属于他们的硕果,面容安然,心中更加诚挚。 不得片刻,两名身穿红『色』僧衣的人下山,一眼见到异于其他朝圣者李西来。“这位居士,仁波切有请。” 李西来心中怪异,活佛怎么知道他来了?还特地来请?白若轻声道:“兴许是让官人当和尚。” “我呸。” 跟两人走过台阶,入了庙宇,不见金碧辉煌,也不见多么奢华的装修,唯有朴素中,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大气,一旦进了这个门,就会下意识对这一切产生敬意。 正中一座大殿,两旁各三座小殿环围,掉了些漆的走廊木柱上,或是雕着不知名的佛陀,又有被降服的魔王。 墙壁不是木料所制,而是一块块连接到毫无缝隙的岩石,藏地的文字刻在上面,组成一部部深奥的经文。 两僧来得门外,躬身做请,李西来缓步入内。 一时间佛像林立四周,浩『荡』气息让人心里敬意更重,李西来眼睛一眯,正见那一位盘坐大日如来金身前的僧人。 大日如来金身面容惟妙惟肖,高达三丈,再有一丈距离,就将触碰到大殿内顶。 金身之上的内顶,却是一块长有六尺的圆形白『色』晶石,金灿阳光照『射』晶石,再经反『射』,落在金身之上。 那金身便绽放金『色』毫光,晃得人难以直视,让这大殿中,纤毫毕现,尽在光芒之内,不存一寸阴暗角落。 或许佛光不能普照世间,但仅仅是这大殿,却已是足够了。 活佛掀开眼皮,在金身光芒的衬映下,目『露』慈悲之意,身上气息更是深不可测。 李西来正寻思要走上前还是蹲在原地,活佛嘴唇开阖:“你,与佛有缘。” “噗!”李西来一个趔趄,头上白若咯咯直笑。 面对这活佛,白若不需要隐藏,也无法隐藏,盖因此人身上气息,较于张守玄,仅差一线而已。 “请坐。”活佛一挥手,一张蒲团挪移到他一丈之前。 李西来落座。“不知活佛怎会认为李西来与佛有缘?我就是个大大的俗人罢了。” “大俗即大佛。” “佛还有大小之分?” “佛无大小之分。” “那何为大佛?” 活佛捻指微笑,注视着李西来。 浑身不自在,李西来道:“活佛,曾经也有一位朋友说我有缘,他让我信上帝。” 活佛不语,李西来追问道:“不知活佛如何看待上帝,那家伙可不是佛。” “觉者即佛。” “谁知道上帝觉没觉?这话要是那伙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活佛不语,继续端详着李西来,“佛缘深厚,何苦落入涂灰外道?” “涂灰外道?”李西来咀嚼一番。“不不不,我的信仰和佛教没什么关系。” 活佛闭眼。“已知之,三日后再来。” 蒲团自身下悄然溜走,李西来起身道:“活佛,我来是想求你帮忙,这只狐狸精受了伤。” 第119章 可曾觉悟?我意渡你,我道何在?覆亡之危 “知之。”佛未睁眼,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李西来出了殿外。 那两名僧人领着李西来到偏殿住下,李西来一脸莫名其妙。 “他什么意思?”李西来拍着大腿。 白若摇头。 李西来心里没底,活佛若是不肯帮忙的话,那又该去找谁? 伸出双手,白若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发现李西来眉角温和的神『色』,不由任他抓住。 拢在怀中,李西来抚『摸』白若顺滑的『毛』皮,“等我几年,我会突破暗劲的。” “官人要是没有突破怎么办?” 轻轻一敲白若脑袋。“不准说傻话。” 白若笑眯眯的。“官人以为突破暗劲就能有办法吗?” 李西来笑意顿收,面『色』僵硬。“我……” 白若反倒笑得更开心了,跳到肩上,蹭着李西来面颊。“其实官人不用在意那么多,人家这些日子,很开心。” “你怎么开心?” “看着官人忙来忙去,人家就开心啰。”白若眼睛眯成一条缝。 “好啊你,没心没肺的家伙。”李西来捏住白若脸颊,微微一扯,十分滑稽,李西来看着看着,笑出声来。 三日转眼即过,那大殿之内,念诵声响彻三日未曾停歇,传遍圣庙,笼罩整个圣地。 活佛耗费莫大精力诵经,唤醒人们心底最纯净温柔的那处,圣地人们彼此呼应,商业体系几近瘫痪,却不见丝毫纷『乱』,每个人都如此有序,直到三日过去,只觉进了一场美妙无比的梦境。 李西来应约而至,佛前活佛见佛而笑。 “你来了?” “我来了。” “我意渡你。” “可笑,你觉悟了吗?” “未悟怎觉?” “那谈何渡我?” “你又可曾觉悟?” “我自然觉悟!”李西来铿锵有声! 似乎是为证明李西来之语,心湖那道金『色』法则大放煌煌之光,一时间那大日如来金身之光,犹如萤火。 这才是真正的金则,约翰那次将李西来照成黑『色』,盖因上帝光辉,不容外物,怎如我佛?包容众生! 活佛微笑,注视眼前光芒大盛的李西来,他合上眼眸,大日如来之金身光芒加诸于身。 两道光源互相辉映,李西来似那曜日,天下尽照,活佛却是一只仰望曜日的莹虫。 “果是大佛。”活佛合手行礼。 “亮过招子,还请活佛能施手相助。” “勿躁。”活佛微笑。 只见活佛光芒外沿黯淡几许,内里却是凝实如镜,似有支柱,微则微矣,便是在这支柱下,没有被李西来同化。 反观李西来,金则之光与曜日比肩,本该浑然为一体,不分内外,俱都是要完璧无瑕。 李西来也一直这么认为,但现在,似乎出现他不能知之的变化。 大盛的光芒,不知何时,出现一道极细的纹路,稍一触碰,毁灭的恐怖跃然于心湖,那是李西来不敢想象的后果,有如逐渐没落的贾府,勉力支撑最后一点荣光,这是回光返照的光芒。 是什么让他的金则出现裂缝?李西来不明白,他想要得到答案,探寻那裂缝,却只得到一串笑声。 李西来光芒顿消,面『色』惨白,一口鲜红咯出,沾了活佛满脸。 猩红满脸,更甚鲜红僧袍,活佛微笑,柔和光芒衬托,并无邪魅,只有慈『色』。“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你这个妖僧!”李西来强撑着站起,怒视活佛。 “官人!”白若急躁拉他头发。 李西来温柔一笑,『摸』着白若小脑袋,让她不要着急。 “无量寿佛,助你成佛。” 活佛伸手一指,全身光芒似流水游动,汇聚到他指尖,成为一点。 一点光芒仿佛吸摄大殿内所有光线,可细细看去,犹不及李西来那金则之光。 不过,却是够了。 活佛挥手,凝聚的光芒似龟爬,慢悠悠的奔向李西来。 李西来受到重创,站起已是全部,再难有移动的力气,但那光芒好像不是以他为目标。 李西来似有所觉,望着微笑的活佛。 白若未能察觉,那光芒看上去平和,可谁知道,那是否是灭杀李西来的招数? 不曾犹豫,白若扑身挡下。 李西来心中悸动之余,苦笑一声。 二者相触,白若轻盈落地,留念回眸,正想道声离别,眩晕之感却来得如此之快,昏睡在地,嘴角缱绻万千。 白洁皮『毛』微有些起伏,那光芒再度出现,却不再纯粹。 光芒似个圆球,里头包裹着七只躁动的黑『色』蚯蚓,暴躁又有何用?未曾显『露』一丝杀意。 它缓慢的飞来,李西来不闪不避,任由入体。 “多谢!”李西来抱起白若,回过身。 活佛微笑不语,但那目光中,却清楚的传达一份意念,终会再见。 “不会再见!”李西来两脚一深一浅,迈出殿门。 …… 春风拂面,云霞盖天,阴凉舒适,天公作美,却怎奈心中戚戚? 白若治好了,代价是他承受了刀气,这对李西来来说,并非祸事。 他有墨缺在手,儿子怎敢打老爹?墨缺刀气又能耐他何? 可这一行,却让他陷入对自己信仰的质疑,这是李西来从未想过的事情,他一直觉得自己心坚如铁。 金则消失了,他再也无法感应,或许是彻底崩塌,泯灭于无形,那李西来也可以说,彻底完了。 又或许只是沉寂,也许李西来还应该感谢活佛,是他让他看到那金则中的裂痕,足以摧毁李西来的纹路。 茫茫然走出圣地,不少藏民看他如同丢了魂,好心的送了他一段路。 然而李西来毫无所觉,痴痴傻傻的走着,走了半日,又走了一夜,藏民们无法跟上他的脚步。 不知走了多久,白若还未曾醒来,不过她的气息倒是正在缓慢恢复,她可以说,已经痊愈了,只待时间,再修行出一颗妖丹。 一夜一日,一日一夜,三夜三日,李西来衣衫褴褛,满面风尘,嘴唇干裂,没有喝水,因为忘了。 ‘噗通’一声,李西来躺倒在地上,纵然他明劲巅峰,在身受重伤,又不顾身体,走了三日,不曾吃喝,也终是坚持不住,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李西来依然在思考,‘我明白了吗?’ …… “你终于醒了。” 李西来睁开双眼,扎西一家关切的围在床沿,眼见醒了,婆娘带着小豆丁退开,准备饭食。 “白若呢?” “白若?你说那小狐狸?就在旁边。”扎西敦赤一指内侧,李西来看到沉睡的白若。 “我昏『迷』多久了?” 第120章 浑浑噩噩,是否明白? “你终于醒了。” 李西来睁开双眼,扎西一家关切的围在床沿,眼见醒了,婆娘带着小豆丁退开,准备饭食。 “白若呢?” “白若?你说那小狐狸?就在旁边。”扎西敦赤一指内侧,李西来看到沉睡的白若。 “我昏『迷』多久了?” “两天,要不是伦珠恰好遇见,荒漠上可是有很多野兽。”扎西敦赤道。 李西来心里涌动几许感激的情绪,却十分轻微,几乎激不起情绪波动,下意识想要微笑表示谢意,憋了许久,只见木然的脸『色』。 “发生了什么?见到活佛了吗?”扎西敦赤发现这异常,关切的问道。 李西来摇头,眼里尽是疲惫,扎西敦赤微叹口气,悄然退出帐篷。 “我是谁?”“我是李西来。” “我好像要明白什么事,很重要的事。”“是什么事呢?” 李西来蹙眉望着灰白『色』的帐篷顶,自问自答。 “我记得我好像很厉害,似乎是明劲巅峰,嗯!”李西来确定点头。 “劲力呢?”却又发现体内空空『荡』『荡』,“没了就没了。”李西来自认为释怀一笑,却没笑出,面上依旧木然。 “小狐狸,快醒醒。”李西来僵硬的坐起身,摇晃白若。 “人家要睡觉。”含含糊糊的声音响起,白若翻个身,不理他。 瞧着这只美丽的白狐,似乎正在缓慢恢复,李西来挠挠头,“为什么要恢复,好像白若很厉害啊!” 走出帐篷,扎西婆娘准备好饭菜,扎西招手,李西来木讷的走了过去。 看到他这种状态,两位大人眼里满是担忧,小豆丁却感觉很好玩,轻快上前拉住李西来。 任由小豆丁拉着坐下,一家人闷声不语的吃罢晚饭。 入夜,李西来轻抚小狐狸,她睡得很香甜,躺下盖上被子,听到旁边帐篷传来人声。 “我耳朵这么灵啊!”李西来似乎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但‘有趣’两个字一闪而过,李西来依旧木然。 “不会是傻了吧?”婆娘虽是疑『惑』,却有七分肯定道。 扎西敦赤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沉默良久。 “真的傻了,我们……”婆娘踟蹰着。 “总会好的。”扎西敦赤笑道。 又是一阵默然。“明天让他帮些杂事。”婆娘似乎十分清楚,并没有说出那未完的话语。 “照顾着点。”扎西敦赤眼神温柔。 …… 第二天一早,小豆丁拉着木头李西来出帐篷,一家人吃完早饭,正想回去,婆娘叫住他。“跟我来。” 李西来僵直的转过身,较于昨日,今天他的情况似乎更加严重,连话都说不出完整。 婆娘眼底微有些难觉的同情,向前走去。 片刻,背后并无脚步声跟随,婆娘回头一望,恰见李西来同样停住,心中惊异。“你走前面。” “哦哦!”李西来一步一步走着,左脚抬起,右手微举,右脚抬起,左手微举,宛如精密的机器人,动作虽然一丝不苟,但却毫无生气。 婆娘瞧得两眼,心中愈发惊奇,只见李西来不仅落地无声,就连步子间的距离,都是齐齐整整,至少以她的眼光,看不出有何太大差距,而如果婆娘能够用尺子细量,就会发现何止是没有太大差距,简直是不差分毫。 李西来一直走,直愣愣朝那帐篷撞去,毫无闪避意思,“快停下!”婆娘急道。 “嗯!”李西来理所当然的停下,并未出言质疑为什么要停下,更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跟着我。”婆娘在前,不时回头看李西来有没有跟上,只瞧见她一停,李西来亦停,彼此间距离不落一分,无论她疾走慢走,都能够跟上,偏偏没有任何脚步声,倏地心中微怵,却不明白这怵意从何而来。 挑了把剪刀,递到李西来手里,正常人应该反『射』『性』的拿住,李西来却任由剪刀落下,砸到脚亦无知觉。 如此三次,剪刀仍是落地。“比昨日更严重。”婆娘心中泛起嘀咕。 “拿住它。”婆娘不得已命令道,李西来‘哦’了一声,婆娘将信将疑的递过剪刀,立时攥紧。 递过时,剪尖对着李西来,毫无所觉的攥紧,锋利的剪短顿时扎入皮肉,猩红一点点滴落。 婆娘惊道:“快松开!”‘啪嗒’沾血的剪刀落地,溅下点点红润『液』体,浸入泥土,让那黄黑『色』松散的泥土上,凝聚出几颗稍亮些的小土球,端详李西来许久,婆娘为他包扎伤口,微微叹息。 告诉李西来如何用剪刀,总算没让他犯傻的攥剪尖,两人来到羊圈。 数十头羊『毛』茂密的西藏羊见怪不怪,悠闲站立,四周不少『妇』人打招呼。“嫂子剪羊『毛』?带着这位客人做什么?” 婆娘解释,并未说李西来傻了,只是说客人想要久住,因此帮扶一二。 四周『妇』人轻笑:“剪羊『毛』是咱们女人的活,这个大男人怕是干不来。” 婆娘一笑,『妇』人们没有说错,不过以现在李西来的状态,让他去放牧,恐怕能把自己给丢了。 进羊圈,婆娘拉过一头藏地绵羊,羊脑袋上偌大黑羊『毛』组成黑圈,身上却是白『色』羊『毛』,不见杂『色』。 绵羊很是温顺,它知道婆娘不会伤害它,剪羊『毛』而已,它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了。 婆娘扬了扬剪子。“这是剪羊『毛』。”李西来定定看着,婆娘运剪如飞,游刃有余,很快将这只绵羊扒个干净。 绵羊回,婆娘道:“看明白了吗?”李西来不答。 拉过另一头,“你来试试。” 李西来上前一步,运起剪子,飞腾只见幻影,婆娘暗自点头时,“灭……灭……”绵羊惨叫。 原是李西来手起剪落,把那羊尾巴给剪了下来。 惨叫绵羊两腿一蹬,李西来被蹬倒在地,温热羊血淋在胸前,李西来面无表情。 绵羊痛不欲生,发疯般狂奔,直撞进羊群,往昔温顺的羊儿们,闻到那血腥味,听到同伴悲鸣,俱都慌『乱』作一团,朝那羊圈木栅栏奋力顶去,众羊同心,羊圈摇摇欲坠。 第121章 三巧手之名 婆娘大惊失『色』,这受惊的绵羊若是跑出羊圈,恐怕难以寻回,多半要成野兽腹中之食,造成损失亦难以估量。 幸好其余的『妇』人们发现异常,大家同心协力,终是人定胜羊,稳住羊圈不破。 绵羊也终究是温顺『性』子,闹了一阵,血腥味逐渐散去,倒也稳定下来,余留下那断尾之羊不时惨鸣。 众『妇』人围在扎西家羊圈,望着呆在原地,似乎是因为险些铸成大错,而吓傻的李西来窃窃私语。 却非责怪之语,而是安慰之言。“别怕,羊儿们不闹了。”“是啊,年轻人可别被羊吓到了。” “他手受伤了,可能是没拿稳剪子,不应该怪他。”有『妇』人发现李西来手上沁出淡红的包扎白布。 “还用说?大家都看到了!扎西嫂子,你说几句!看看这孩子,都吓住了,快安慰安慰他。”七嘴八舌的言语,让李西来心底涌出几丝叫做暖流的东西,却没来得及流转,很快泯灭。 婆娘面上白一阵红一阵,白是因为自责,红是因为惭愧,发现李西来异常,就不应该带过来的,现在这一幕,是否会更一步加重李西来的病情?思及此处,婆娘愈发自责。 “你回去好好休息。”婆娘面现理解笑容,去拿李西来手中的剪子。 剪子到手,却有一点微不可觉的拉扯力,似乎是李西来不愿意让人夺去剪刀。 “我……”李西来胸口有些许轻微发闷,想要说些什么。 “你还想剪羊『毛』?”婆娘疑问道。旁边『妇』人们忙道:“别剪了,回去歇着吧,这种事我们女人在行。” 却也有几位发现异常:“这孩子,似乎……扎西嫂子,他怎么了?” 李西来仿佛没听见四周喧闹,‘嗯’了一声。 婆娘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周遭安静许多,递过剪子,剪尖相对,李西来反手握住剪柄,婆娘眼中一喜。 不知是李西来这一次懂得了不攥紧剪尖,知道拿剪子的正确姿势,还是说,因为婆娘教过,所以他学会了这一项‘技能’? 婆娘拉过一只战战兢兢地的绵羊,又亲自演示一番,抬头道:“看懂了?照着学就好。” 李西来不答,婆娘拉着一只羊到他面前,“试试吧。” 李西来瞬间出手,剪子直剪向羊尾巴,这次大伙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心中纳闷,‘难道是故意的?’ 婆娘惊道:“不要剪到羊!只剪羊『毛』。” 说来也是神奇,听到这话后,剪子机械般的绕个弯,硬生生离开仅剩半寸就能剪到的羊尾巴。 ‘唰唰唰’,一阵毫不停歇的声响,一幕让人眼花缭『乱』的场景。 羊『毛』剪好了,非常的快,快到何种程度?婆娘剪小半只羊的功夫,李西来便已完备。 那岂不是一个李西来,顶三四个婆娘? 确实! 不过结果,让人哭笑不得,羊『毛』被人一顿『乱』剪,比汗『毛』还细,飞舞在空中,久久未曾落地。 忽然一阵清风刮过,随风远去。 婆娘不知该说什么好,快则快矣,这不是白费功夫么?白白浪费一头绵羊的羊『毛』。 一众『妇』人亦是不禁发笑,并非嘲笑,而是善意的微笑,单纯觉得好笑。 “年轻人手倒是快,看来没少锻炼,不过羊『毛』不是这样剪的,我来教你。”有『妇』人好心上前。 那『妇』人拉过一头羊,剪子有条不紊的落下,废了一盏茶功夫剪完。“看明白了吗?” 李西来木讷的盯着,“嗯。” 那『妇』人一笑置之,这手剪羊『毛』虽然看似简单,若要熟练于她,可绝非易事,『妇』人从小剪到大,不说近乎于技,却也差不了多少。 听到李西来答应,周遭众『妇』人笑容满面,婆娘却不知为何,眼前一亮,方才一幕幕浮现于脑海。 不用她说,李西来拉过一头羊,又是熟悉的‘唰唰唰’响起。 众围观的『妇』人,先是不怎么在意,慢慢表情凝重,到得后来,大张着嘴,足以塞下一颗鸭蛋。 倒抽冷气的声音不时响起,夹杂些难以置信的惊叹声,直到李西来收了剪子,这些声音才停下。 “这……”那教李西来的『妇』人瞠目结舌,这头羊落下的羊『毛』,居然和她刚刚,不差分毫。 面对一众看怪物的眼光,李西来浑然不觉。 错愕过后,婆娘最先回神,她要印证心中猜想,便用出这小部落里最精湛的剪羊『毛』之法,耗费足足半刻钟,将一头羊身上的羊『毛』剪下,那扑在地上的不似羊『毛』,反而犹如精美的艺术品。 “你来!” 李西来照瓢画葫芦,不曾青出于蓝,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最让人匪夷所思在于,他的速度,仍是没有半分减缓,似乎使用精确到毫秒的速度,剪出这堪称完美的羊『毛』。 “扎西嫂子,看来剪羊『毛』适合男人来做。”先前教李西来的『妇』人喃喃自语,羞愧到满脸通红。 小部落里,单论剪羊『毛』,『妇』人可以稳稳排进前二,而婆娘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不论速度与精度。 这事,男人们同样认同,故有‘羊『毛』双巧手’之称。 现在看来,这称号得改改。‘羊『毛』三巧手’。 李西来为尊!当之无愧! 稀里糊涂当了三巧手之首,李西来不知道高兴还是无语,不过现在的他,也感受不到这种情绪。 在一众婆娘们惊叹的声音与惊异的眼神中,往昔需要两三天才能剪完的羊『毛』,只花了一个时辰,更兼剪得可称完美,在漂洗上又能省下好些天功夫。 李西来放下剪子,却收获许多不知名的,仰慕他三巧手之首的粉丝。 婆娘则是高兴莫名,她也不是不能剪出完美的羊『毛』,不过那样细心,没个五六天不可能。 现在李西来一蹴而就,可是帮了她不小的忙! “大兄弟,也帮我家剪剪!”有『妇』人见李西来额不见汗,毫无疲惫之象,不禁请求帮忙。 有人笑那『妇』人偷懒,『妇』人却不理,径直来拉李西来。 这『妇』人羊比较少,小半个时辰搞定,这样一来剩下的『妇』人们不得了。 李西来无喜无悲,不知换了几个羊圈,木然的剪着羊『毛』,收获不少热情洋溢带着感激的笑容。 第122章 祸福相依,福祸难料 临近中午,快吃午饭,一些牧民回来,一些小姑娘准备饭食。 有位挺秀丽,大约双十年华的姑娘,发现羊圈那边,围了一群人,不时还有大声赞扬声,好奇走了过去。 “娘,和各位大婶们围着看什么呢?”伦珠找到她娘。 “快过来瞧瞧。”她娘拉过伦珠。 只见李西来,从容不迫,偏又迅疾无比,剪着羊『毛』。 一头绵羊,往往数十息时间,便已褪尽衣裳,那摆在地上的羊『毛』,工细无比,让这淳朴的藏族姑娘不由羞愧。 “剪得比我好多了,比扎西婶婶也不差,他的手好巧。”伦珠暗自想着。 她娘道:“这大兄弟不就是你救的那位么?真没想到这么有本事,今早扎西大嫂拉着来剪羊『毛』,一剪子把羊尾巴给切了,然后像是吓傻了,大家都安慰他,后来你梅拉婶婶教他剪,说出来可能不信,一学就会,你扎西婶婶亲自下场,『露』出压箱底的绝招,居然也瞬间学会,这不,最后一家,一上午把咱们这里的羊『毛』全剪了。” 一边听她娘说着,一边看着李西来‘认真’动剪子,那一丝不苟全神贯注的模样,虽然实际上是呆滞,但伦珠下意识忽略,再配上可称俊美的容颜,或许对『妇』人尚可,但对妙龄少女,不知杀伤力有多大。 “累坏人家怎么办。”伦珠嘟囔道。 她娘先是一愣。“也对,去问问他累不累,咱家那几十头羊也是他剪的呢!” “干嘛让我去……”伦珠垂着头,眼角余光却关注这李西来。 恰好这时李西来剪完,一众『妇』人毫不吝啬称赞之语。 “你不去可有人去了。” 到底是藏家女子,心中没有那么多规矩限制,受她娘一激,大步走上前。 众『妇』人倏地收住声音,默契的让开一条道路,伦珠面上虽依旧泛红,但却并不显局促。 李西来木木看着眼前的女孩。 但在人家眼中,却是另一番意思,只觉李西来目光毫不掩饰,并无『淫』念,似乎只有欣赏。 伦珠心中欣悦,面上红晕更重,与其对视,见那额角微有些细汗,踮脚伸出衣袖,忽见一片脏污。 不及细想,从怀中取出一条白『色』长巾,为李西来擦去细汗。 四周『妇』女面容一肃,伦珠也发现自己拿了什么东西,再怎么大方也无法掩盖心中羞涩。 “谢……”李西来迟滞斟酌语句,艰难吐出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后续。 可伦珠早已听不到其他言语,紧攥着白『色』长巾,头也不回的跑了。 四周『妇』女嬉笑一阵,各自回了,伦珠她娘狠瞧两眼李西来,莫名其妙的点点头,也是走了。 婆娘不知为李西来高兴还是担忧,两人回了帐篷。 席间扎西敦赤发现异样,正待问他婆娘,得到却是摇头。 一晃一日过去,下午婆娘没让李西来出去,就这样待到晚上,白若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短路的李西来躺上床。 隔壁帐篷。“伦珠那小丫头用哈达给他擦脸了。”婆娘小声道。 “那不是挺好么?”扎西敦赤下意识道。 “这……要是前些日子。”要是前些日子,确实不错,李西来父母双亡,只有一只狐狸作伴,有心留下倒也无妨,可是现在,人都傻了,这不是祸害人家姑娘么?况且伦珠可不好娶。 “怎么会这样?”扎西敦赤问道。 婆娘说出上午李西来种种神奇之处,简直就是个人形复印机。 扎西敦赤叹了口气。“祸福相依,福祸难料。” 婆娘道:“你看现在怎么办?伦珠这丫头,虽然多是冒失,但身为过来人,那眼神我明白。” 扎西敦赤微有些自得,旋即斟酌道:“要不你明天,先去告诉伦珠一家。” “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耽误那丫头。”婆娘点点头。 “或许可以等些日子,我看李兄弟,不是一傻一辈子的人。”为李西来擅自做决定,扎西敦赤有些过不去。 “可别让他受委屈,谁看不出来多吉那小子也喜欢伦珠,还是趁早撇清好。”婆娘道。 扎西敦赤一笑:“多吉要是敢『乱』来,看我不狠狠揍他一顿,放心,他虽然淘气点,却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 扎西敦赤出门放牧,婆娘也有自己的事,今天没带李西来,应该是不想让三巧手之首多『露』面,免得麻烦。 白若气息愈发强盛,似乎接近明劲,不知何时会醒。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一月,又或是两月,李西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实待在家里,或许很无聊,但他已经不明白什么叫无聊。 情况越发严重,第一日,他还能断断续续出声,第二日,却只能简单吐一个字,如今,已无法言语。 这天,小豆丁神秘兮兮的拉着李西来出门。 “三巧手之首大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李西来的名头早已经传遍了。 离那一堆帐篷数百米远,小豆丁拉着他到一截枯木下,折了枯枝,小豆丁在枯木旁敲了敲。 登时炸开了锅,一大片蚂蚁张牙舞爪跑将出来。 小豆丁兴致勃勃的玩蚂蚁,原来这就是他口中,‘好玩的地方’。 “你不玩吗?”小豆丁耍了一阵,却并未伤害一只蚂蚁,只是将它们翻过身子,看它们没头没脑『乱』转。 李西来不答。 小豆丁懊恼的皱着脸,明明很好玩的。 尽着最后的努力。“三巧手之首大哥,你先蹲下。” 李西来蹲下,小豆丁眼前一亮。“是嘛,我就说很好玩,给。”递来树枝。 李西来不接,小豆丁又愁眉苦脸起来,试探『性』的戳了戳李西来,发现他毫无反应。 “拿着树枝。”李西来握住树枝。 小豆丁似有所悟,“戳蚂蚁。”枯枝落下,蚂蚁顿死。 “怎么戳死了?”小豆丁吐吐舌头,戳死了就没得玩了。 又折了支,小豆丁拨弄蚂蚁,忽然感觉单纯的逗弄,其实并没有那么好玩,不禁想起李西来动作。 戳死一只蚂蚁,小豆丁没来由有些高兴。“这挺好玩!” 于是高兴的戳死蚂蚁,小豆丁招呼着。“你也玩啊。” 第123章 乌…呜呜,为何而哭? 李西来出手如电,枯枝落地,必有一只蚂蚁干瘪,在小豆丁只能看见幻影的情况下,一片蚂蚁接近全军覆没。 小豆丁不快乐了,李西来把蚂蚁都戳死了,他玩什么?“别戳了,全没了。” 本是一直言听计从,无论谁都依听的李西来,今日却有三分不同。 眼中似有精光闪烁,李西来将这数百只蚂蚁尽数戳死,尚自不足,倏地站起。 小豆丁有些惊慌,那树枝似乎斜指着他,虽然不明白代表着什么,总感觉有些害怕。 走向枯树,李西来又是一敲,另一片蚁群于地面涌现。 李西来低着头,枯枝急点,更甚方才三分,越发快速,平地隐有呼呼风声。 枯枝承受不住这连续不断的压力,‘咯吱’一声,尖端断裂,李西来死水般的眼珠,蓦然一凝。 断裂尖端飞扬,李西来掷出手中枯枝,两方相交,枯枝垂下,那断裂尖端却化为灰线,凭添一倍威能。 微声轻响,尖端没入黑黄土地中,余留下个极小的幽幽洞口。 “乌…呜呜……”李西来撕扯自己胸膛。 “三巧手之首大哥,你怎么哭了?”小豆丁从惊讶中回神,望着‘呜呜呜’不断的李西来,担心道。 异样很快化为乌有,小豆丁拍拍胸口。“咱们快回去吧。”木讷随之前行。 …… 中午,放牧的男人们回来,扎西敦赤不仅赶回了牛羊,甚至还背了个人回来,看来是意外收获。 背上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昏『迷』不醒,打扮非藏非汉,满身血污,衣衫破破烂烂,让那手臂『裸』『露』在外,清晰可见条条风干的暗红『色』血口,似乎是受到极其严重的刑罚。 众人见了,围在一处,不少人眼里有些同情神『色』,但同样有人,看到这并非野兽造成的伤痕,目『露』担忧。 扎西敦赤让众人回去,自己背着那人进了帐篷。 婆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早间那群牛羊似乎发现什么,围成一圈,天上更有神鸟徘徊,上前一看,却是个人,还没断气。” 扎西敦赤略微解释一番,遂将人放到床上,自己洗净双手。“李兄弟好些没有?” “老样子。”婆娘望着旁边傻傻站着的李西来摇摇头。 “这人不像是旅人,不会是……”藏民们虽然善良,但并不傻,婆娘亦是聪慧,这人的伤势,显是人为,有可能是牢狱里逃出来的逃犯。 扎西敦赤一笑。“没事,人还没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被神鸟分食,等他醒了仔细问问来历。” 婆娘无奈,“你呀!”却是不多言语,藏民们心地善良,扎西敦赤更是无二。 兴许是命运多舛,总有雪莲相助,心中感恩冰山雪莲而向善。 又或是天生如此,总之扎西敦赤见不得别人受难。 婆娘心中无奈,嘴角颇有些温柔意味,当初她也是远近闻名的一枝花,却选择了他,难道不正是看中这个吗? 藏族女子婚事从来不由自己,遥想当年,婆娘践踏传统,嫁与扎西,不知让多少人大跌眼镜。 若是细说,又是另一端故事,此间不多展开。 光阴流转,十数年过去,事实也证明,她并没有看错人,扎西敦赤是值得托付终生的那个人。 四人坐下用饭,小豆丁瞄瞄李西来。“爹娘,今天我和三巧手之首大哥出去玩,他哭了。” 李西来筷子微顿,却马上恢复,无人注意。 “哭?” “是的,爹,‘呜呜呜’这么哭的。”小豆丁放下碗筷,抓着胸膛,学得那是有模有样。 扎西敦赤一喜,婆娘道:“晚上再带他出去玩。”小豆丁高兴点头。 小豆丁带着李西来戳了一下午蚂蚁,把那一窝蚂蚁基本都祸害了,却再也没见过李西来出现情绪波动。 小豆丁沮丧回家,爹娘和他说过,只要还能再哭出来,李西来的病情应该会慢慢好转。 可现在看来,估计是悬了。 天『色』渐晚,扎西敦赤安慰的『摸』着小豆丁的脑袋。“李兄弟吉人自有天相,以后就天天带他去玩吧。” 阴差阳错收获一个玩伴,小豆丁郑重道:“我会带他去和边巴益西玩的。” 吃完晚饭,婆娘在帐篷内煎『药』,是给中午那位养伤所用。 不多时,『药』煎好,扎西敦赤扶住那人,婆娘用勺子一口一口喂下汤『药』。 腹中温暖至极,那人有了知觉,显是倒抽一口凉气,似乎是因为身上伤口的痛楚所致。 缓缓睁开眼,只见一曼妙『妇』人喂自己喝『药』,那人眼中一惊,旋即不假思索的伸手抓住婆娘:“多谢小娘子。” 婆娘蹙眉,扎西敦赤问道:“你是哪里人士,为何昏倒在荒漠?” 那人忙松开手,环视四周确认自己基本情况,“敢问大哥可是小弟救命恩人?” “我中午见你昏『迷』,带回这里。” “多谢大哥救命之恩,方才冒犯娘子,是小弟冒失。”那人眼珠转了两转,明白情况,连忙真诚道歉。 婆娘眉头舒展,这人虽是孟浪些,倒是彬彬有礼。 扎西敦赤示意无妨,盯着那人,让他回答上一个问题。 那人面『色』一苦。“实不相瞒,小弟和叔父来圣地做生意,途中遭了马贼,叔父失散,若不是腿脚利索,亡命狂奔,恐怕也早已成了马贼刀下亡魂。” “马贼?”扎西敦赤眉头沉下,若真是马贼,事情可没不容乐观。 那人道:“那为首一个,擅使一手快刀,小弟身上这伤口,多半是他砍的。” “快刀?难道是大刀响马!”扎西敦赤惊道。 那人不解望来,婆娘亦是疑『惑』,扎西敦赤沉声道:“大刀响马,据说是一伙外地流寇组成,入了藏地,烧杀掠抢无恶不作,流窜一年有余,尚未伏诛,头领大刀马黄,擅使一手快刀,十分了得。” 扎西敦赤倏地站起,听闻这个消息,他心中不安,立要拉着那人去附近大部落告知消息。 “大哥,不妨事,小弟是三日前碰见那伙响马的,早已经远远甩掉他们。”牵动伤势,那人龇牙咧嘴道。 扎西敦赤不语,那人叫苦道:“小弟同样心急如焚,不过怎奈残躯拖累,大哥放心,保证已甩开那伙马贼!” 第124章 撒一泡尿,玩一会泥 扎西敦赤有些犹豫,那人掏心窝子道:“大恩大义救我鲍资一条『性』命,难道还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不成!” 婆娘端着空碗,“天『色』已晚,他这个样子也动不了身。请百度搜索” 扎西敦赤只得作罢,两人回另一顶帐篷,让鲍资好生修养,明日一早,便要启程。 …… 夜深人静,扎西皱着眉头。“总有些不放心。” “别瞎想了,明天起个早,带他去城里。”婆娘低声抚平扎西敦赤心里的不安。 扎西敦赤皱眉想了片刻,舒展些许,“也对,明天可得好生照顾好李兄弟。” “怎么了?” “孩儿不是说他哭了么?只要能感觉到,还有救。” 婆娘点头,扎西敦赤道:“早我走之后,拿一片雪莲花瓣试试。” 雪莲花瓣只剩三片,再舍一片可接近告罄了,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茶叶,天底下最珍贵的茶叶,也不雪莲花瓣千分之一,婆娘张张嘴,却依稀看到黑暗扎西敦赤坚定的面孔,微微一笑。“好。” 次日天蒙蒙亮,婆娘为扎西敦赤收拾好行装,撩开那帐篷,扎西敦赤笑道:“该起来了。” 片刻,无人回应,“鲍兄弟,辛苦你了,早些去城里,也好替你找个好大夫治伤。” 依旧无人声,扎西敦赤心微惊,近前一看,面『色』大变,床哪里还有人,只有个装人的枕头。 扎西敦赤不傻,略微思绪片刻,已是满脸苍白。 出了帐篷,初生的阳光映照在那惨白的脸,并未增添金『色』余晖,反而让那脸更显青白。 望着已经出来忙碌的藏民,扎西敦赤咬咬牙,“等我,日落前赶回!” 婆娘不解之『色』一闪,旋即反应过来。“他人呢?跑了?” 扎西敦赤不发一言,只是大步走向帐篷外,婆娘急追来,拉住他手。“要不要告诉大家?” “不!”扎西敦赤猛地摇头,骑一匹快马,扬尘而去。 心不在焉的『操』持出早饭,小豆丁和李西来落座。“娘,爹人呢?” “有事出去了。”担忧收入眼底,婆娘笑着解释。小豆丁没有深问,点点头。 李西来木讷的坐着,每一次执筷,都是刚好一口的分量,鼓动腮帮子,嚼足二十下,方才咽下,这是婆娘教的。 婆娘显是没有胃口,胡『乱』吃了几口,走近布搭成的小房间内,不久,端出雪莲花茶。 小豆丁嗅到那清新的清香,有些馋意,“这是给李西来喝的。”婆娘板着脸道。 小豆丁面『色』一苦,却又很快释然。“三巧手之首大哥是病人,应该给他喝!”小豆丁猛点头,同时正襟危坐,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茶壶,张着嘴出气,更不让那香味进入鼻腔。 婆娘笑着『摸』了『摸』小豆丁脑袋,为李西来倒了一杯,凉后,婆娘端起空杯子。“喝茶,不要让茶水漏出来。” 李西来有样学样,雪莲花茶一饮而尽,热流带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让他眼睛一亮,却又须臾间黯淡。 眼看无效,婆娘又倒了一杯,李西来饮下,依旧如常。 微叹口气,一片花瓣,刚够四杯,现有两杯无果,只剩最后两次机会。 复又添满,李西来端起,忽地一声破空声响,白若站在李西来肩头,耸动鼻尖,毫不客气的俯身。 白若速度极快,婆娘没来及反应间,茶杯已空,白若更是不知足,跳到桌,把茶壶里剩下的也喝完。 李西来艰难的勾出一角微笑,这次坚持的时间长了一些。 白若不知何时,又跳到李西来脑袋,舒服的趴着,饮下两杯雪莲花茶,她恢复的速度陡然增加数倍。 心欢喜,正想开口,顾及外人在场,敲了敲李西来脑袋,却并未回应,白若有些不解,然而困意迅速涌。 婆娘皱眉,让李西来的小狐狸坏了事,真是可惜一片雪莲花瓣。 “娘,我看到他笑了!”小豆丁指着李西来高兴叫道。 婆娘疑『惑』望来。“真的?” “真的!我保证,要是说谎,娘可以打我屁股!”小豆丁斩钉截铁道。 婆娘暗忖道。‘看来这只小狐狸,对他的恢复也有好处,只是一直在睡觉,不知何时会醒,难道狐狸也要冬眠不成?真是了怪了。’ “好了好了,带他出去玩吧。”婆娘心底不安消去不少,自去忙碌。 “走,带你去跟小伙伴们玩。”小豆丁兴冲冲的拉着李西来出了帐篷。 『妇』人们在一头忙碌,孩子们玩闹的地方,则是在另一头,远远见到三四个小孩蹲在地玩泥巴。 “你们怎么有泥巴玩?”小豆丁十分好,要知道这片地域,降水极少,只有土灰,哪里来的泥巴? 为首大孩子边巴不答话。“他是谁?” “三巧手之首大哥。”小豆丁骄傲的介绍。 李西来大名传遍整个小部落,一群孩子们的目光当即变了,瞬间李西来身边围了四五个小朋友。 小豆丁宣誓主权。“是我拉过来的!先说泥巴是怎么来的!不然不叫巧手大哥和你们玩。” 边巴神秘一笑,凑到小豆丁耳旁。 “什么?你娘知道会打你的!” “你别说出去,大家一起玩!” 小豆丁显然受不了这种强大的诱『惑』,重重点头。“那一起玩!” 于是一伙孩子蹲在地高兴的玩起了泥巴,由于人数增加,泥巴不够用,小豆丁首先骄傲的表示,可以为大家出一份大力,问他为什么,小豆丁自傲一笑。“我早喝了一大碗酥油茶。” 不过出了个问题,小豆丁太高估自己了,泥巴还是不够用。 一群小孩目光交汇,不约而同望向傻乎乎的李西来,看那纯真无邪的笑脸,多么纯洁的孩子啊! “巧手大哥,你跟我这样做!”小豆丁眼绽放莫名的光彩,面极是恳切,一副为人师表的好做派。 旁边的孩子们,同样一眨不眨的盯着李西来,迫切要让他做出贡献。 李西来嘴角扯了扯,保持片刻,终是木讷的伸手到腰间。 第125章 攀比肌肉,淳朴之人 幸好神兵天降,没有让李西来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多吉身后跟着三四个小伙,大刺刺的走来。 多吉二十出头,身高八尺,面容菱角分明,仔细端详,倒也有几分阳刚之美,配上孔武有力的身材,卖相不错。 眼见大人来了,一群孩子一哄而散,余留下小豆丁站在李西来身边。 李西来毫无异『色』,呆滞无比,多吉心里有些郁闷,“这群小鬼。”泥巴跃入眼帘,多吉无奈一笑。 “你还不回去?” “多吉哥哥,你找三巧手大哥干什么?”小豆丁拽住李西来衣服。 “快回去,不然告诉你娘玩泥巴的事。”身后帮忙助长气势的几个藏族青年笑道。 小豆丁脸涨得通红,似乎有些害怕,“不准找三巧手大哥麻烦,不然我爹说过,会揍你。” 多吉身子一缩,碰到身后同伴,顿时觉得丢脸,硬气道:“我才不怕扎西大叔,我多吉长大了!” “你们说是不是?”兴许是觉得语气发虚,多吉想身后同伴找存在感。 “多吉哥又高又壮,扎西大叔常夸赞,不会揍的。”倒不是马屁话,扎西确实多次夸奖多吉。 听了一阵,多吉心里舒坦许多,这才审视眼前李西来,面容果然不是他能比。 多吉撸起袖子,小豆丁心里一紧,多吉要是打三巧手大哥怎么办?他帮不了忙啊! 健硕的手臂『露』出来,肌肉高高鼓起,微一用力,更是青筋暴涨,夺人眼球。 “男人长得好看没用,要像我一样,有大块的肌肉!”多吉展示肌肉,同伴俱都高声叫好。 小豆丁羡慕的吞了口唾沫‘好大的肌肉!’。原地绕了一圈,多吉把手放到李西来眼前。“你看你就没有。” 李西来依旧不吭声,多吉撅起嘴巴,拉开李西来袖子,却是流线型的胳臂。 不仅卖相胜过多吉,其中蕴藏的力量与爆发,不知高出凡几。 身为村中强者,多吉深深明白,因为他见过这种肌肉,扎西敦赤就是如此,还远没有眼前的李西来完美。 这种流线型的肌肉,爆发出的力量,完全不是他能够抵挡,至少扎西敦赤要料理他,不过三两招。 多吉心里叫苦,但却不声张,拍了拍李西来胸膛。“你肌肉没我大!”不禁暗赞自己随机应变。 同伴不知所以,拍手叫好。 忙些杂活的伦珠,偶然发现多吉一行人偷偷『摸』『摸』离开,她放下手中之事,悄悄跟了过来。 “你怎么不说话?”这次多吉学聪明了,不敢贸然近身,只是在李西来身前发问。然而没人理他。 “巧手大哥,我们快回去。”小豆丁机灵的拉着李西来欲走。木讷跟着。 “站住!”多吉有些焦急,顾不得太多,挺身拦在两人面前。 小豆丁站在李西来身前,“巧手大哥生病了,你别『乱』来。”小豆丁无心一言,『露』了李西来老底。 多吉一喜,眯着眼睛,“小孩子,让开。”说罢把小豆丁拉到一旁。小豆丁还想挣扎,然而终究是个小孩子。 “有些话,多吉要和你说清楚,伦珠不能嫁给你这个外来人,听到了没有?”多吉有了胆气。 同伴助声威。“多吉是村子里最强壮的,伦珠是最漂亮的,我认为伦珠要嫁给多吉才行。” 四周几人顿时点头,各人眼中满是认同意味,多吉一脸欢喜,傻笑出声。 天可怜见,要是李西来尚且正常,听到这话恐怕只有无语,伦珠容貌上佳不假,可身旁跟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李西来同样坐怀不『乱』,怎会对伦珠有什么非分之想? 不过如果李西来正常,怕只要一眼扫来,多吉生不出胆子找麻烦。 明劲巅峰的武者,又岂是强壮的普通人能够企及? 面带傻笑享受了一会同伴由衷的赞美,却发现李西来依旧那副表情,多吉稍有些疑『惑』:“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不会是傻了吧?” “胡说,巧手大哥才没傻,我爹娘都说他会很快恢复过来的!”小豆丁冷冷道。 多吉随手轻轻一拍小豆丁后脑勺,故作凶狠道:“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嘴!” 小豆丁毫不畏惧,冷哼一声,“巧手大哥,不要怕他们!” 多吉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你倒是说句话!以后不准再纠缠伦珠!” 眼见李西来还是木木的,多吉多少有些火气,大着胆子推了一把。 “多吉,你在干什么!”伦珠小跑过来。 多吉脸顿时有些红,似乎是抄作业被老师当场抓住,尴尬的挠了挠头。“伦珠你怎么来了。” 伦珠不理他,方才李西来被人一推,应声而到,好巧不巧,一张脸都埋在泥巴,终是没逃过这一劫。 李西来僵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多吉慌了。“你别装死啊,是我不对。”上前欲扶。 “你看你都做了什么?让开。”伦珠俏脸一寒,多吉应声而退,似乎是因为伦珠的冷漠,眼中大急。 同伴连忙说好话。“伦珠,多吉没干什么?就推了一下,这小子就倒了,不信你问他。” “他们要欺负巧手大哥。”小豆丁才不给面子。 伦珠一脸失望的模样,扶起李西来,多吉不知为何,看到那目光,心里好痛好痛,还有些凉意。 李西来一脸黑黄泥巴,看神『色』似乎吓傻了。 “你没事吧?多吉敢欺负你,我告诉扎西大叔去。”伦珠担忧的望着李西来。 李西来没有言语,伦珠踮起脚,为他擦去脸上泥垢。 多吉看着,心里更痛了。“是我不对,伦珠你别生我的气……也别告诉扎西大叔。” “哼,你要对李西来道歉才行。” 多吉面『色』涨红,多半是羞的,踟蹰上前道歉。 李西来自然没有反应,伦珠下意识的认为是多吉干的,“还不快走,李西来肯定不想看到你们。” 多吉一脸羞愧的离开,待得两步,却又面有懊丧,同伴也不知如何安慰,一行人不言不语缓走。 “太好了,伦珠姐姐,巧手大哥,我们回去吧。”小豆丁仿佛打了场胜仗,乐呵呵的道。 第126章 无情拒绝,夕阳西下 李西来随着他拉住,伦珠脸倏地泛起红润。“你们回去吧,我还有事。” 小豆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拉住李西来回身,伦珠望着那笔挺的背影,微有些出神。 骤然一只手伸过来,攥住伦珠手掌。 “啊!”伦珠惊叫一声,忙想要甩来,可那只手跟铁钳似的,而她也甩着甩着,不消片刻,没了力气。 ‘他要干什么?为什么拉住我,不会是想去扎西大叔家吧?听人说他流浪在此,无亲无故,扎西大叔一家就跟他亲人一样,现在拉我去,难道……’飞得满脸桃红,伦珠低着头,不敢直视李西来。 “我……不……喜欢…”李西来叨叨絮絮说了许多字,小豆丁惊奇无比。 “啊?”伦珠没反应过来? “你……”李西来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当这个字吐出,那面上的木然神『色』更重。 伦珠难以置信的盯来,这是李西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应该也是最后一句。 “什么呀?咱们快走吧!”小豆丁不知所措装傻,李西来适时放开了手,两人远离,余留下伦珠呆滞站着。 晶莹悄然间染上眼眸,泪水不争气的直往下流,伦珠紧抿住嘴巴,一言不发的快步疾走。 不知何时,眼泪滚滚落下,伦珠捂着脸,步子却更快了,赶过多吉一行人。 瞧着那踉踉跄跄的背影,多吉张张嘴巴:“伦珠怎么了?”同伴犹疑道。“好像是哭了。” 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稳,多吉气冲冲的闯进来,“伦珠怎么了?你为什么惹哭她?” 李西来毫无表情,绕过挡路的小豆丁,多吉脑袋已经不去多想,不管李西来是不是装傻,不管打不打得过李西来,他揪住李西来胸口衣服,眼睛泛红道:“是个男人就去让伦珠开心起来!” 李西来彻底没办法回应外界的事物,自活佛处离开,他脑袋就盘旋着同一个问题‘我明白了吗?’ 想了足足三日三夜,依旧没有答案,李西来昏『迷』,扎西救回。 失却往日神采,盖因那个问题从没有消散,一直在心底最深处发出让灵魂震颤的诘问。 李西来几乎全部的气力,所有的精神,都已经潜伏,或许也可以说,它们在应对最恐怖的敌人,无暇他顾。 这种情况,一日胜过一日,也许不久之后,半个月?一个月?李西来维持身体本能的那一部分微弱的精力,也将被调拨离开,那时的他,兴许就是个活生生的植物人。 一日想不明白,一日不得超脱。 今早得雪莲相助,李西来回缓三分,或许能让一个月后变成植物人的命运,再拖延一月,凑个双数。 不过,李西来说话了,不想让伦珠深陷,这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耗尽雪莲之力。 然而那又如何?成为植物人,慢一个月又有何用?李西来终究是要靠自己,方能透彻。 “问你话呢!给我说话啊!”多吉抓狂的撕扯头皮,李西来木然已对。 不知名的愤怒达到顶点,‘啪’!一声响亮的巴掌,扇得李西来稍有些恍神。 须臾间,模模糊糊看到眼前犹如像素般的人身,李西来嘴角微勾,他可能伤了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也是报应。 “真不像个男人。”多吉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真是奇怪,这种关头,不是他趁虚而入的绝好机会么? 多吉气愤离开,小豆丁对着李西来干瞪眼。 …… 夕阳西下,一轮红日渐渐下沉,它离大地是如此的接近,让人怀疑下一刻,是否会日坠山间,地裂天崩。 血线飞飙,犹如大河拍岸,空中缕缕红芒,在那几乎沉没的红日照耀之下,凄厉之中显得妖异而『迷』人。 匹练夺魂,恰似地狱钩锁,钢刀一挥,刃身沾血,红日已落,黑夜之中,却依然清晰可见道道飞舞红线。 杀声震天,哭泣声不绝于耳,怒吼微弱,转瞬间化为乌有,马蹄阵阵,呼喝声尽显肆意。 屋外喧嚣,帐内无灯,李西来讷讷起身,小豆丁不知所踪,走到布帘前,撩开四望。 烈火橙黄,鲜血赤红,响马提刀,头随刀走,犹以为首马黄刀快,一挥一卷,多少藏民身赴黄泉。 众马贼忘情大笑,杀个痛快,鲍资跟在马黄身边。“首领,可是个好去处?” 鲜血沾红黑须,马黄欢快一阵,留给马贼享用,收刀提马。“确是个好来处!”偌多牛羊,马黄喜笑颜开。 “那雪莲呢?”马黄目光飘忽,周遭杀声不不复入耳,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就在村落领头的家里,小的昨夜亲耳听见,藏地雪莲?多半是传说中的冰山雪莲无虞。”鲍资恭敬道。 马黄开怀大笑,心情好到了极点。“那小的。”鲍资干涩一笑,目『露』怯怯,适时提出。 “既有大功劳,你欲叛逃之事暂且算了。”马黄大笑道。 鲍资心里一动,咕咚一声滚下马。“谢首领开恩,小的日后定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马黄点头,挺身遥望,只见侧方一五短身材汉子,左手提刀,右手却拿着杆两尺长标枪,举至脑后,用力一掷。 搂着妻子无头尸体悲恸的藏民,脑袋贯穿,强大的惯『性』拖着他挪移数尺,力透后脑,人枪紧钉在黄黑土地上。 却依旧死死抱着『妇』人,不肯撒手一分。 四周马贼勒马大笑。“二当家标枪无敌!”五短二当家得意一笑,往后一『摸』,又是一杆六尺标枪。 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露』着血光,扫视周遭,蓦然见一年轻藏女闪过,“嘿!”标枪破空袭来。 藏女听得脑后风声,惊骇回头,却见那标枪被人挡住。 多吉注视着扎穿心脏的标枪,多想要回头一笑,但力气迅速流逝,强壮的肌肉这一刻反倒成了累赘,不仅让他使不上更多力气,反另他连回头都做不到,软软跪下,没了生息。 伦珠扶住那倒下的身体,“多吉!”多吉瞳孔涣散,他已经安静下来了,不论身体,或是灵魂,静。 第127章 恍然一梦,破碎无踪 “好个漂亮女人!”隐见那张俏脸,马黄眼前一亮,策马便赶了过去,鲍资忙不迭上马,紧随其后。 五短二当家兴奋到微微颤抖,他极好美人!又一杆标枪在手,举至肩胛。 “住手!留她『性』命!”马黄怒喝,却是迟了。 同样一杆标枪,刺透伦珠柔嫩的肌肤,将她钉在多吉身旁。 马贼们可惜的摇摇头,为首领让路。“大哥!”二当家讪讪一笑,伦珠香消玉殒,但他眼中『淫』光更为炽盛。 马黄眼不见心不烦的甩甩手,二当家嘿嘿一笑,喝令马贼:“把这小美人收起来。” 随后赶来的鲍资心里一寒,他自然知道其中缘由,马贼中无一不是好美人,犹以二当家为最,但这位癖好却是异于常人,直叫旁人吃不消。 现在收起小美人,已是向其他马贼宣示自己的所有权,当然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人跟他抢就对了。 “大当家的消消气,还有其他美人不是。”马黄不乐,鲍资出言安慰道。 二当家也小心上前:“大哥,我下一次一定听你的,怪就怪这小美人太勾人,二弟我忍不住。” 马黄冷哼一声,这二弟的小心眼他还不明白,往日哪一次不是大作主张?要一个人独享。 “再有下次,不顾兄弟们的感受,我扒了你的皮。” 二当家笑了笑,这话他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是是,小弟谨遵大哥号令……大哥你瞧,那有个小娃娃。”二当家目光偏移,发现战战兢兢缩角落的小豆丁。 马黄略微一扫,点点头,二当家狰狞一笑,第四杆标枪准备就绪。 李西来和黑暗融为一体,亲眼见到那一幕幕,心湖泛起微不可觉的涟漪,直到多吉伦珠惨死,涟漪化为波澜。 他瞳孔紧缩,不多的精力驱使着,快速赶向小豆丁,然而如有外人在场,便能发现他慢如老叟。 标枪即投,小豆丁抱着头,好似想将自己封闭,不融入这尸山血海之中。 二当家笑意越发狰狞,枪尖刺天,寒光流转。 婆娘不知从何处冲出,抱着小豆丁,用后背抵挡住那寒光。 “娘。”杜鹃啼血,只有茫然。 “住手!”马黄急忙呵斥,他见到婆娘娇媚的脸面。 二当家眼中光芒大盛,马黄的言语化为耳旁风。 “混账,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马黄策马上前,狠狠一拍二当家脑袋,好歹把他拍得清醒几分。 二当家咽了口唾沫,悻悻收回了标枪。 异变陡生,一匹快马,踏风而来,马儿鼻孔喘着粗气,马上的人儿,双目赤红,犹如地狱中归来的鬼神。 “死!”狂风刮来,一杆长棍诡异至极的出现,照着二当家心窝就是一捅。 棍不是枪,无尖,但那尖啸之声,没有人会怀疑,这一枪落到实处,二当家唯有透心凉一个下场。 骇然之下,二当家奋力一投,标枪越过那人,直『射』一对母子。 扎西敦赤双目渗血,他不敢回头,他怕自己再没有握住这棍的勇气。 尖啸陡尖利数倍,甚至那手握住的五寸棍身诡异干瘪半寸,‘嗞拉!’,穿胸而过,犹自不止,二当家被挑上了天,大睁着眼,他终于尝到什么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二弟!”马黄悚然大喝!快刀出鞘。 扎西敦赤全身的精气神,在这一棍之后,泯灭无踪,他滚下马来,刚好躲过劈来的匹练。 极大的惯『性』使然,扎西敦赤鼻青脸肿,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痛疼,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抬头,双目顿时浑浊。 六尺标枪,从婆娘左背而入,自小豆丁右胸而出,‘呼呼’喘气声,但扎西敦赤明白,那是他自己的。 二当家已是死透了,那一棍没有刺穿他的心脏,只是从他胸口正中穿过。无尖的棍,这需要何等的力道?一棍只有震碎肋骨,才能做到如此地步,想要活?神仙难救! 不需马黄多言,四周山贼默默围住扎西敦赤,只有他们烧杀掠抢,那有别人以命换命?遑论是二当家。 “偿命来!”马黄更不废话,催动快马,刀身鲜血未退,浓烈的血腥味随风飘来,扎西敦赤乍然抬头。 眼中之恨,倾尽两江之水,不洗半分,马儿似乎受惊,速度慢了些许,马黄心中一冷,刀,愈绝! 一个人,滚了过来。 实实在在,像车轮一样,滚到近前,马黄坐下之马前蹄登时高抬,似乎是不敢近前。 李西来缓缓站起,望了眼马黄,眼中似乎有些思索,又僵硬的转过头,看着扎西敦赤。 两眼睁大几分,望见小豆丁溢血的嘴角,心中波澜狂涌。 疯狂撕扯头发,李西来口中发出不明意味的‘乌…乌…’声。 场面寂然,在场马贼看着诡异若发狂的李西来,没人发笑,没人讥讽,因为二当家之仇未报。 轰,烈火烧断拉扯帐篷的粗绳,应声而到,激起偌多灰尘,让场内视线所能触及处,受到些阻碍。 马黄安抚下马儿,森然钢刀在其手下。 可在场众人的目光,却不在这柄血腥之刀上,烟尘散尽,墨黑魔刀,『露』出面目。 仿佛踩着鼓点,李西来一步步上前,马黄御马,一刀挥来。 一刀,一闪,人马,均分。 好似泼来一盆血水,李西来不闪不避,尽受沐浴。 马贼们来不及回神,李西来右手又出现了一样事物。 血『液』滴答留着,猩红刺人眼目,但即使这鲜红再耀眼无数倍,也无法遮盖住一墨一乌。 它们静静的躺在那双手上,好似有着生命,让人们的目光不由自主投注其上,自动忽略那耀目的红。 在它们面前,红,只是陪衬。 右手乌绝,左手墨缺,李西来呆呆的站着,他心湖的波澜已经停息,不起波澜,他的脸,越发木讷了。 下一刻,人动,刀随,人走,枪伴。 刀随枪伴,命丧魂归。 杀戮,从未停息。 也许已经持续了很久,但现在,不会太久。 …… 李西来愈发呆滞了,杀完最后一个马贼,难以抵挡的困倦袭来,让他昏睡在地。 第128章 风儿吹拂,断肠人肠断 睁开眼,是个陌生的地方,小臂下温温热热,白若酣睡。 摇曳的火苗,在夜空中显得那么渺小,火堆旁坐着的男人,面无表情,眼睛睁着,心却瞎了。 李西来木然坐起,凝视扎西敦赤,方才一幕幕在心湖迅速闪过,犹如幻觉,眨眼即消。 扎西敦赤转过头,不发一言,李西来与其对视,眼中古井无波,脸上呆滞一片。 倏然起身,“跟着我。”干涩的声带摩擦,发出极其难听的声音,自向前行。 日升月落,说不清多少时日,白若仍是无知无觉,李西来更是再无一丝情绪波动。 气温逐渐变低,李西来虽是木讷,但身体底子还在,尚可抗御严寒。 扎西敦赤已是十指肿胀,膝盖乌青,明明已经不能行走,却不顾生死。 死地高耸入云,不知几千丈,人站其脚,莫若蚁虫一只。 寒云缭绕,经年不散,有如白壁横前,天堑再现,人力莫想越之。 风声呼啸,却非凡风,乃是冻彻骨髓,生灵受此一卷,须臾间将与死地化为一体。 尚未步入死地内,扎西敦赤已是面挂白霜,再坚强的意志,也无法驱使身体迈出哪怕一步。 从怀中取出莲子,雪白的外壳龟裂,浓郁生机悄然间笼罩扎西敦赤,庇护他的肉身,赐予他力量。 嘴角现一抹柔和,双手捧莲,扎西敦赤一步步走向死地。 让李西来停下,扎西敦赤终是步入死地,寒冷陡增数倍,已非任何生命所能承受,但此时,却奈何不了他分毫。 莲子回到故乡,无形的生机气息大涨,似乎知道扎西敦赤对它所做的一切,牢牢庇护着这个男人。 扎西敦赤自那夜后,再没有一丝变化的脸庞,『露』出温柔笑意,仿佛托着此生极重,注视莲子。 兴是良久,许是片刻。 没有叹息,没有不舍,扎西敦赤放下莲子,脚踩『乱』琼碎玉,缓缓后退。 莲子生机再涨三分,似乎极力护佑着他,然而,那后退的步伐,并未有一分减缓。 偏头。“离开这里。” 寒风轻拂,恐怖的寒意蜂拥而至。 风儿一刮,扎西敦赤犹如雕塑,面上所有的表情凝固,体表颤动的毫『毛』僵硬,血管滞涩的血『液』平息,时间停顿。 风儿再刮,扎西敦赤成为冰人,不见那冰晶何时攀附上他的身体,一刹那罢了。 风儿三刮,‘咔嚓’一声轻响,带着些红『色』的冰雾扶摇直上,与那山顶寒云融为一体,翻卷之间,浑然雪白。 李西来回身,袖中白若却猛地窜出,亮晶晶的眼睛显是疑『惑』扫视四周,旋即盯着那颗白玉毯上傲立的莲子。 仍由寒风拂过,莲子巍然不动。 白若恢复到明劲戴峰,想要再度步入暗劲,却已非三年五载之功,她醒了。 莲子中强大的生机,无疑能让她加速恢复,此地的寒冷,她亦不放在眼里。“官人,等等人家。” 比雪地更洁的白狐越过十数丈距离,进了死地,甫一踏入,白若眼中骇然失『色』。 短短距离,仿若两个世界,死地之外的寒冷,她尚且能够忍受,但在其内,除了寒冷之外,更有一股莫名的极寒,那将扎西敦赤三吹间,吹为红『色』冰雾的刻骨之寒。 白若行动瞬时僵硬大半,莲子距离不过数尺,白若银牙紧咬,伸爪去取。 一阵寒风袭来,尽是那刻骨之寒,未曾恢复全盛的白若,又能经受几次吹拂? 『毛』绒绒挂着冰晶的爪子,终于触碰到莲子。 生机乍然盛放,刻骨之寒与之相触,泯灭于无形,白若松了口气,牢牢攥住莲子。 本已不能思考的李西来,心底蓦然悸动,没有人发号施令,他缓缓跟着白若,也进了这片死地。 寒意无孔不入,李西来缩了缩身子,这并非他意志使然,而是身体肌肉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瞧着李西来跟进,白若眼中一喜,忙抖擞跳上头顶,庆幸的拍拍脑袋。“还好拿到了,咱们走吧。” 李西来没有回应,白若微觉怪异,垂下狐狸脑袋,闪闪的橙黄眼睛,盯着李西来木然的双眼。 “官人,你怎么了?”小爪子在李西来眼前闪过,未曾看到一点波动。 白若心中慌『乱』,她昏睡数月,怎么李西来就成了这个样子?似乎毫无灵智的尸体。 李西来浑然不觉,脚步却动了,那颗莲子中的生机,与死地某处遥遥呼应,好似让他过去。 李西来木讷的走着,白若毫不犹豫的跟随。 生机庇护,刻骨之寒不能侵入,白若在脑袋上探出爪子,怕打李西来脸侧。“是人家,官人难道忘了?” 白若没有放弃唤醒李西来,而随着越发深入死地,莲子的庇护缓缓缩小,寒冷自心底浮现。 登山而行。 死地已存在数十年,本就严寒的地界,添上刻骨之寒,阳光扑洒冰雪,却无法消融半分。 经年日久,冰雪愈加深厚,这才离山脚不过数百米,飘絮已至李西来腰间。 更有底层冰雪日渐凝实,形成一层薄薄的冰层,托住整个天堑数以亿倾的落雪。 然而终究不是坚实的大地,白若发现端倪,李西来每一步,脚下的冰层都微不可觉一颤。 随着李西来执着往上,那颤动明显许多。“官人别走了,咱们回去吧,人家也一定会治好你的。” 白若箍住李西来脖颈,似要将他拉回,却是为时已晚,雪,崩了。 银河倾泻,莫不如是,极美之下,蕴藏绝杀死意。 白若耗尽全力,在那倾泻的银河下苦苦支撑。 人定胜天?笑话罢了,人,怎抗天威? 不消眨眼,银河中凭添两粒沙尘,明劲巅峰,在这天威之前,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银河波浪盖顶,暗无天日,白若面现决绝,化为人形,抱住李西来。 身不由己间,脚下一空,却是坠入一条裂缝,头顶山呼海啸,不时蓬蓬雪花掉落进缝中。 筋疲力尽的白若,硬生生拉着李西来,在这裂缝底下的平台上,又行了数丈,免去被钻入的冰雪覆盖之危。 做完这一切,白若躺在李西来身上,沉沉昏睡过去。 …… 悠悠醒转,白若眨着有些黯淡的狐眸,注视眼前黑森森的洞『穴』。 “官人?”白若焦急轻唤,李西来没有反应,唯发青的面『色』说明,他已经冻伤了。 第129章 命欲归处,一王,一后,一子 在这山腹内,莲子的生机再一次被压制,更仿佛是油尽灯枯,那生机渐渐变得微弱,似乎就连莲子,也将冻僵。 生机不显之时,他们二人在这死地,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身体下意识的颤抖,冰冷的李西来抱住一切温暖,不管是人,又或是物。 白若睫『毛』颤动,俏脸发红,却没有扭捏,褪尽衣裳,去除阻碍。仍由他抱着。 体温在两人间传递,李西来的面『色』缓和许多,白若的嘴唇却有些发白,良久,李西来睁开木然的眼睛,一推。 白若惊喜的大睁眼眸,却见除了木然,再没有其他颜『色』,不禁撅起嘴巴。“都呆了,还知道推人家。” 抱怨归抱怨,白若不敢让莲子离两人太远,穿上衣裳。 搀扶行走,入了那洞口,莲子发出缕缕白光,仿佛夜空闪烁的莹火虫,断断续续,微弱却坚持,照亮前方道路。 洞口蜿蜒向上,似是生路,又像绝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悄然流逝。 两人嘴唇乌青,那是血『液』滞涩的表现,神似中毒,也确实是中毒,寒毒。 白若将莲子从两人间,偏移三寸,寒意顿时附上她未受生机笼罩的左臂,痛意仅仅一瞬,白若咬牙挺住。 下一个呼吸,痛意消散,莲藕般的手臂,此时此刻,失却往日莹白,只剩深沉的青『色』,更没有任何知觉。 莲子的生机持续下降,也许再有一盏茶功夫,白若不得不再偏移莲子,到那时,不止左臂而已。 眼前似乎出现幻觉,李西来对她笑了,凝望那结霜的面孔,白若发现那只是错觉。 靠住李西来肩膀,两人不知何时,没有前进的力气。 白霜偷偷附着在白若发梢,呼吸颤动,那凝结白霜的发尾掉落,细碎的冰晶叮叮作响。 微弱的声音,在寂静的洞中回『荡』出很远。 似乎是被这声响吸引,洞**传来轻微的游动声,那位来客,不知是敌是友? 一道彻骨之寒飞飙,正中白若左肩,直朝秀丽的颈子蔓延,那位客人现出身形,却是条通体雪白的小蛇。 白若半边身子冻僵,右手又要拿着莲子,不能让它掉落,否则李西来将会失去庇护。 小蛇扑来,余留一条白线,背后狐尾隐现,似乎蓄势待发,可那滞涩之感,让白若明白,或许她能击杀小蛇,但她却碰不到那条白线。 微微晃然间,白若笑了,明艳不可方物,主动将莲子递到李西来手里,右手一推。 然而,推李西来的手,却被人抓住了,白若眼中绽放难以置信的光芒,柔柔一唤。“官人!” 没有回答,白若苦涩一笑,却见一条比白线更快的黑线闪过,小蛇断成两截,生机瞬无。 点点透明,似是血『液』的东西飞溅,沾上白若乌青的唇瓣。 那透明血『液』触碰到几乎要消逝的温暖而融化,不同于刻骨之寒,这透明血『液』中的冰凉,舒缓心湖。 干涸的妖力似乎有恢复的趋势,白若忙拉着李西来蹲下,沾了沾断口处的透明血『液』,略微一尝,那是希望。 蛇肉并无腥膻,更无异味,就如它雪做的身躯般,也是白雪的味道,唇边乌青退去些许。 递到李西来嘴边,“官人,快吃。” 李西来嘴唇微微开阖,只『露』出一丝缝隙,再也难有动作,本能一刀,几至油尽灯枯,也确实如此。 李西来咕咚躺倒,呼吸声渐渐低微,那乌青之『色』,不知不觉,染满身躯,向脸孔蔓延。 白若怛然失『色』,搜集小蛇透明血『液』,一滴滴落向李西来嘴边。 可杯水车薪,只是让那蔓延的速度延缓几分,白若焦急之下,迟滞的思维比往日快了数倍。 香腮鼓动,本是无味的蛇肉,带着丝丝甜味。 大半小蛇入腹,李西来面上的乌青如『潮』水般退去,彻骨之寒下,白若擦了擦额间渗出的汗珠,温柔微笑。 小蛇不止一条,前路渐进,白若也有自保之力,两人的情况一步步好转。 呆滞的李西来没有感觉,可白若不会这么想,莲子的生机已缩至两尺。 幸好这时的她恢复了力气,背着李西来,向这没有尽头的山洞前行。 步子轻快,逐渐蹒跚,小蛇有段时间没出现,李西来也越来越重,好似背负着山峦行走。 迟缓但却坚定。 终于,一缕亮光刺破沉沉的黑暗,沙漠中『迷』途的旅人,也走到了生意盎然的绿洲。 洞外风雪漫天,可白若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寒意,莲子也似乎受到支撑,那股生机比任何一刻,都要旺盛。 彻骨之寒犹如实质,就是暗劲宗师已坚持不了多久,但绿洲就在这里,方圆百米,任凭寒风肆虐,却无法侵入这片生机之源。 凸起的小山包上,两朵盛开的冰山雪莲,竭力的嘲讽那彻骨之寒。 大者尺许,足足三十六片莲瓣层层叠叠,虽只有白这一种颜『色』,却没有任何一朵凡花,能比上它一片花瓣,莲中之王,只为能走到这里的勇者盛开,耀世之华,世间能有几人观赏? 其后一朵,二十四片,小了半圈,凭添了几分柔美意味,一王一后,不存尘世,彼此欣赏,却也美哉。 李西来似有所觉,拿着那颗莲子,木讷的走到一王一后旁边,居中放下。 雪莲花瓣无风抖动,磅礴生机化成漩涡,一时间,那颗在扎西敦赤手中沉寂数十年的莲子,悄然绽放。 晃一晃,第一片花瓣生出。 一王一后也随之晃动,雪莲花瓣扑簌落下,李西来一手二四,一手三六,尽皆接住,不落凡尘。 两颗雪白的莲子,拱卫着那出生的雪莲花,似乎在等待下一次盛放的时机。 笼罩百米方圆的生机,也失却许多力量,彻骨之寒仿佛看到机会,不遗余力刮来。 似要将这死地中的生地彻底毁灭。 生机的庇护圈架不住强攻,只能缩小,却非一败涂地,而是缓缓收缩。 直到十米之内,任凭彻骨之寒肆虐,这片生地得以保留。 “官人,这三颗莲子,比得上大半的花瓣。”白若莲步轻移,眼中没有贪婪,只是阐述事实。 这种奇特的天材地宝,想要开枝散叶,千年万年,到得如今,已只剩三株,一王,一后,一子。 第130章 雪中之蛇彻骨寒 冰山雪莲,莲子不失,周而复始,犹如凤凰不死,却架不住人心贪婪,何况雪莲未开之时,所有的生机,都蕴藏在莲子之中,数百年开花,凡人岂有如此悠长的生命?与其幻想鸡生蛋,不若竭泽而渔,取其莲子。 听闻白若之语,墨缺跃然于手,刀刃不会对准白若,而是一条自彻骨之寒中游来的大蛇。 大蛇手臂粗细,长有三丈不止,丝毫不受彻骨之寒影响,游速更是极快,眨眼间,穿过数十米。 它和洞中小蛇极其相似,唯一一点不同,在于那头顶,微鼓两个李子大小的小包。 大蛇暴起,蛇口大张,利齿尖端的彻骨之寒犹如『液』体,一旦被咬上一口,不需风刮,立成血雾。 彻骨之寒中生存的异种,寒毒尽数浓缩在两颗尖牙之上,让这不受彻骨之寒影响的生机世界,因它的出现,寒意顿生。 李西来木然的递出墨缺,他眼力犹在,直朝蛇头劈去。 大蛇纵然不凡,寒毒触之即死,可若是硬碰硬?这方世界没有任何的事物!敢与墨缺相抗。 似乎察觉到那不可抵挡的刀芒,大蛇不是之前死于墨缺之下的小蛇,它半空中的身躯,犹自能够灵巧转弯,避过墨缺,蛇尾一甩,正中李西来胸口。 李西来如遭雷击,胸口微有些干瘪,显是受了极重伤势,身子倒飞而出,血『液』顺着嘴角流下。 白若接住李西来,那力道允自不散,两人后退数尺,在生机与彻骨之寒的边界处,才堪堪停下。 李西来咳嗽一声,血『液』之中,混合几粒暗红的颗粒,似是震碎的肺腑。 虽然神智几近于无,但墨缺在手,能威胁到李西来的少之又少。 可结果在前,李西来甚至碰不到大蛇的边角,白若瞬间明白,这条大蛇,并非他和她两人能够抵挡。 “官人,你怎么样了?”无人回答,李西来勉强站着,身躯摇晃,若没有白若搀扶,他已经倒了。 大蛇环绕在三颗莲子旁边,微小的蛇眼中有些贪婪,似乎在顾忌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吞食莲子。 三角蛇眼盯住两人,尤其是李西来散『乱』的胸口处,那『露』出一角的雪白莲瓣。 冰山雪莲既然盛放,一大半的积存都在莲瓣之中,下一次再开,不知何年何月。 吞食莲子,或许有不知名的风险,大蛇虽然强大,也不敢违背野兽赖以生存的直觉。 况且有两个弱者怀揣莲瓣,它的目标,也正是于此。 大蛇迅速游来,目标却是白若,或许是它想清除他人,留待李西来与莲瓣,慢慢享用。 白若悄悄离开李西来数尺,狐尾自腰间冒头,俏脸上一双美目慎重注视大蛇。 獠牙再展,那刻意散发出的彻骨之寒,令白若的动作顿显迟滞,就连思维都有些僵硬。 正面大蛇,终于明白方才李西来为何一击重伤,也许那还是个最好的结果,因为他本来神智近无,不会受到冻僵思维的负面状态,可白若不一样,她还有意识,本能在意识的压制下,无法施展。 只得忍受彻骨之寒,寻觅一线生机。 没有人下令,旁观的李西来,死水般的心湖震动,他木然的抬脚,握住墨缺的手,亦紧了三分,步步走向白若。 大蛇再起,比刚刚更快,身为彻骨之寒中生存的生物,初入格格不入的生机世界,它也多少受了点影响,然而现在,已经适应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白若狐尾袭向大蛇七寸,可那速度肉眼能见,着实让人着急,就连白若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盖因大蛇太快了,它的身影无法捕捉,白若甚至不知道,是否狐尾的落点是七寸,又或许压根碰不到大蛇一鳞。 墨缺也到了,似要将大蛇一刀两断,也没有人会怀疑,墨缺一旦建功,大蛇再坚实的身躯,唯断而已。 然而大蛇三角眼里,闪过些许嘲讽意味,它故技重施,身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动,完美避开墨缺。 寒意森森,尖牙雪白,直吻向白若同样雪白的秀颈。 恍惚间,似乎尖牙印上天鹅般的颈子,让它只剩下白这一种颜『色』,纯净的白,不似人间的洁白。 不知道为什么,李西来慌了,慌『乱』凝而不散,是那眼中唯一一种情绪。 在失了心智的这段日子里,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即使是挥刀斩马黄,也没有如今百一。 墨缺陡然再快三分,暗红『色』的颗粒混杂着血『液』,溢出嘴角,在李西来胸前留下触目惊心的沉红。 慌『乱』瞬间化为执着,这一刀,带着所有的执着,所有的情绪,以及必然要成功的决心。 本已放弃的白若,发现那眼中的执着,粲然一笑,彻骨之寒一时间,无法影响她分毫。 狐尾瞬间转向,在两颗纯粹心灵的带领下,一道墨黑,一道洁白,斩向那雪白。 可,大蛇,丝毫不『乱』,它甚至不慌不忙,蛇尾点地,蛇躯挪移数寸,完美避开。 执着顿散,怒火缭绕,希冀消亡,却有些喜悦和坦然。 尖锥般的蛇尾『插』进雪地,大蛇以此为基,竟是舍弃了白若,身躯诡异一扭,吻向李西来。 “官人!”坦然不在,怒火消散几分。 电光石火之间,那初生的雪莲微微晃动,两颗光秃秃的莲子不计代价的涌现生机。 缩至十米的生机世界再一步缩减,但那生机却浓缩有如实质。 白若心底一阵舒适,大蛇动作缓了下来,似乎由于这乍然盛放的生机干预,实力受到压制。 不论如何,墨缺已经递上,大蛇嘶鸣一声,抽出蛇尾,扭身便要逃进彻骨之寒的主场。 墨黑与雪白相触,如利刃斩纸,没有丝毫滞涩,大蛇发出一声惨鸣,留下半尺蛇尾,狼狈逃生。 蛇尾仍自跳动,李西来收刀,直挺挺向后倒去。 白若搀扶住,低头一望,混杂暗红颗粒的血『液』,犹如一条细小支流,自李西来口中不断流出。 眼眶湿润,白若抓起那截蛇尾,喂李西来服下,又取一片莲后花瓣,堪堪稳住李西来伤势,想要醒来,却没那么容易。 或许再有几片莲后花瓣,能让李西来慢慢恢复,但时间不等人。 那大蛇没有走,在彻骨之寒中,蜷缩着身子,尾部断裂的伤口,受寒风一刮,伤势止住,更有一截细小的犹如冰晶的尾巴,缓缓生长,在彻骨之寒中,它只要不死,就能恢复。 三角蛇眼冰冷无情,盯着生机世界中的两人,它在等待时机。 三颗莲子散发的生机,逐渐减弱,只得用不断缩减距离,来维持场内浓郁的生机,不让大蛇进入。 稳住伤势后,白若再看,十米世界只剩五米方圆。 第131章 苏醒,似乎明白,佳人却迷 依稀间睁开眼,见到白若焦急的面孔,李西来皱着眉头,思维似乎动了,虽然只是龟爬的程度。 “白……若?”虚弱的声音响起,白若眼中急『色』隐没,惊喜大放。 “官人,你醒了?” “我…醒了…?…不知,…道…道…明白…了吗。”话语断断续续,李西来偏过头,眼里有一层疑『惑』,似乎让他不敢望着白若。 白若并未发觉,只是轻柔的搂住他, “扎西大哥…小豆……蛇!……走走!”李西来咀嚼意味不明的字眼,蓦然看到彻骨之寒中的大蛇,催促道。 白若微微一笑,搀着他站起,早已是无路可走,又走向何处?不过那又如何?走便走吧。 两人踱步,眼看就将走出生机世界,步入彻骨之寒,风儿一刮,化为冰雾。 不知何时,绽放一片的莲子,莲瓣掉落,生机凝练,不成方圆,而是铺成一条道路,似乎在指引着远方。 白若没有在意这些,扶住他,便已是部。 李西来同样毫无感觉,走出生机世界,迎接彻骨之寒洗礼,望着莲子指引的方向。 大蛇,等候多时了。 欲扑时,三颗莲子再度焕发生机,这是接近本源的最后力量,笼罩在两人身周,抗御彻骨之寒。 大蛇缩了回去,三角眼盯着三颗莲子所组成,消减到极点,不过几寸的生机世界,有些犹豫。 是否先吞食莲子?再来寻找莲瓣?大蛇眼里有些人『性』化的挣扎。 纵然三颗莲子只剩本源,但那力量依旧庞大,它想要消化,耗费的时间不会少。 到那时,李西来两人可能已经死在不知何方,想要寻找,又是偌多功夫,况且莲瓣成熟,生机内敛,可能被寒风吹拂,而离开死地。 莲子不会挪动,最稳妥的还是先吞掉莲瓣,两其美。 大蛇贪婪的游走,两人走一步,它跟三尺,毫厘不落。 数百丈的距离走过,山顶遥遥在望,积雪却越发浅了,两人身后,错落的脚印遍布。 寒风刮来,生机屏障摇摇欲灭,身后的脚印重新覆盖。 大蛇眼里有些焦躁,似乎不愿意两人登上山顶。 寒意森然,一条小蛇突然从积雪中钻出,却受那生机屏障所阻。 大蛇发怒,嘶鸣一声,小蛇这才发现有大蛇环伺,忙不迭钻进雪地,只是一滚,再无踪迹。 嘶鸣过后,似乎引发雪啸,在离山顶这百丈距离内,‘窸窸窣窣’声密密麻麻响起。 那看似平静的积雪,突兀一凹,宛如连锁反应,无数的凹洞出现。 放目望去,不计其数的小蛇显现头颅,望着两人,跃跃欲试。 大蛇一声暴鸣,蛇尾一甩,离得近些的小蛇压成肉饼。 山顶无数小蛇畏怯的钻进雪地,再也不敢生出窥伺之心。 大蛇大张着嘴,似乎在犹豫,自己能否一口咬碎生机屏障,拖出李西来两人。 它很犹豫,这犹豫在离山顶不过二十来丈时,终于化为坚定,蛇躯电闪而至。 如同说好一般,墨缺恰到好处拦住大蛇,使其不敢正面锋芒,白若爆发出力,背起李西来,一窜数丈。 大蛇悚然,再不顾小蛇碍事,嘶鸣间,呼唤山顶数以万计的小蛇,助其阻拦两人。 此时,距那山顶不过十丈,小蛇们毫无回应,相较于大蛇,它们更害怕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大蛇张狂,不理会另一边禁忌之地的畏惧,化为一道雪白寒光,直吻李西来脊背。 “没事,快走,我能挡住它。”李西来声音流利许多。 “嗯。”白若轻声答应,却转过身子。 两人走过最后一段距离,彻骨之寒消散无踪,仿佛踏入世外桃源,眼前一切,分外的不真实。 山顶另一端,暖暖的太阳似乎照进人心里,说不出的温暖舒适。 眼前郁郁葱葱,奇花异草竞相绽放,三三两两的树木茁壮成长,两人脚下软和,正是一片青草组成的绿地。 回头一望,似有无形的屏障,将那死地和这片生地分割。 一头彻骨之寒,吹拂间,生灵化为冰雾,另一头生机盎然,植被覆盖,犹如仙境。 大蛇就盘卧在生地与死地边缘处,冷冷盯着两人,眼里除了忌惮,还是忌惮,不敢踏出哪怕一步。 白若跪倒在地,李西来眉头微皱:“你…受伤…了…” 白若雪白纤细的小腿,更白三分,两道几乎不可见的细孔,在脚腕上方三寸。 白若『露』齿一笑,勾住李西来脖颈,躺在怀中,不发一言。 那是生活在彻骨之寒中的大蛇,尖牙凝练的寒毒,彻骨之寒何其可怖,浓缩之后,又到何种地步? 白若不知道,她只知道倦意涌上,一双眸子快无法睁开,素手轻抬。“官人。”眼闭。 皱着眉,望着那张脸,情绪很久很久,才从心湖泛起。 “我…明白…吗?”摩挲那受伤的小腿,少了几分柔腻,多了几分僵硬,甫一接触,寒意顺势涌上,几乎将手臂冻成冰块,李西来恍若未觉,只是一遍遍诘问自己。 累了,本已经渐渐清明的答案,复又变得模糊,抱着白若,李西来舍不得放开。 “嗯?”欢喜瞬间涌上心湖,白若渐渐冷却的身子,突然又涌现微弱的生机。 李西来难以置信的环顾四周,最后目光放到那咬伤的小腿上,再次触『摸』,虽然依旧冰冷,却已没有刺骨的寒冷。 作为相对的生地,并非冰山雪莲的生机世界,在这里,死地的一切,都无法发挥作用。 李西来高兴极了,正想唤醒白若,沉沉的睡意悄然浮现,无法阻挡,不由两眼一闭,睡在草地上。 仿佛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久到李西来都快忘记自己是谁,还是几乎破损的金则发作,他才苏醒。 李西来『迷』糊了,『摸』着沉重的脑袋,四周的风景不曾变化,只是那大蛇尚未走,死地边缘,看着两人的眼里,没有冷然神『色』,只有幸灾乐祸,发现他醒了,大蛇似乎还非常吃惊,似乎难以相信,有人能够苏醒。 白若恢复过来,彻骨之寒在身体中泯灭,小腿上的伤口不见,她面『色』红润,情况大好,完看不出曾受伤。 可,怎么还不醒呢?“白若……白若……快醒醒。”李西来唤道。 第132章 太累了,做梦吧 没有回应,像是陷入最美妙的梦境,无论旁人如何呼唤,也绝不会从梦中醒来。 生地?此时再看,李西来心中发憷,这哪里是生地? 奇花异草,葱郁老树,绿树红花,生机勃勃,然而,没有一只自由的生灵。 遑论牛羊,就是生命力最强的老鼠,无处不在的蚊子、蟑螂、蚂蚁,半分影子都没有。除了死寂,唯有死寂。 李西来背起白若,在山顶一步步前行,不敢深入生地,只能沿着边缘,『摸』索前进。 大蛇在另一边跟着,眼中嘲笑意味更重,好像要看看,李西来能够坚持多久? 死地会死,尚能感觉到痛苦,生地同样会死,却是一睡至死,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走着走着,李西来愈发困乏了,或许金则强盛之时,他最不怕的,就是这种蛊『惑』精神的力量。 不过现在,他没有明白,金则无法给他力量,能唤醒他一次,已是最后的颤动。 不知是不是幻觉,太阳总是高高挂着,不曾偏斜半分,好似没有日落,它一直照耀着这片生地,赐予草木们无所不在的支持,也许正是这样,一直存在的,就是最不用在意的。 花草树木,无需争夺阳光雨『露』,向上的意志逐渐磨灭。 这轮太阳,无私给予,无时无刻,每一棵树,每一株草,都活的很好,哪里需要长那么高?长高也累啊! “好累啊!”仿佛成为草木,阳光带来的温暖照进心底,‘躺下吧,躺下多舒服啊,又没有危险,何必这么累?安心睡觉,美好的梦境在等着呢。’心里的念头,催促着李西来放弃抗拒。 上眼皮与下眼皮一触即分,不停交锋,打得难解难分,兴许不久之后,就将陷入永远的死战。 步伐渐渐放慢了,眼皮上似乎压着三山五岳,每一次睁开都要耗尽精力。 初时李西来还能抵抗,到得后来,却闭上了眼睛。 大蛇三角眼里戏谑的神『色』更重,它缓慢的游动,摇头晃脑,好似等待着李西来昏睡的那一刻。 眼前是一片深沉的黑暗,没有方向,没有距离,心中的舒适竭力呼唤,想将李西来从黑暗中救走。 是啊,救走,接入完美的梦境中,不必受这种煎熬,无需忍受困倦。 在梦境里,他想睡就睡,想玩就玩,所有希望的东西,都会实现,都会得到。 但李西来,却依旧走着,或许很慢,或许看不清前路,他心里始终有一个怪异的念头,走! 大蛇的眼神,渐渐变了,那是贪婪与畏怯的结合,跟随李西来走了许久,接近生死之地中真正的禁地。 遥遥一望,只见一尊凝固的雕像,矗立在死地之中,那雕像的头颅正对,只差一厘就将进入生地。 雕像雪白,百丈身躯盘卧在地,三角眼大如西瓜,浑身每一片鳞片都有蒲扇大小。 大蛇见到那巨蟒,蛇躯颤动,盖因在那雕塑四周,彻骨之寒凝若实质,即使是它这种在寒冷中游刃有余生存的生物,也无法经受这种臻至极点的彻骨之寒。 大蛇微微抬头,望着那巨蟒头顶峥嵘,三角眼里尽是渴望,那丈长的龙角,是它一直渴求的目标。 但大蛇,已经不敢再前进了,彻骨之寒的源头,不是它能够接近。 李西来仍旧走着,身处生地之中,彻骨之寒无法影响到他,但劳累感,却强烈到无以复加。 死地边缘雕塑,似是终点,又或是路标,它矗立着,与那漫天的风雪化为一体,让人隐隐辨别不出,是否真实? 青光忽闪,有如幻觉,一明一暗,吸引着李西来的目光,好似一只飞蛾,义无反顾,扑向那微弱的光明。 李西来身子倒下,草地上仿佛出现无数只温柔的小手,抚慰他的疲倦,化解心中抗拒,留在这温柔之中。 背负白若,李西来伸手,尽力在草地上蠕动,一点一点,向着那忽闪青光前进。 身下的土地并没有伤到他,尽是温顺的小草,掠过体表,带来难以言喻的轻柔,驱散李西来身体中的疲劳,让他感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好似回到母亲的怀抱,不用想也不用做,闭上眼,最是安详。 李西来拒绝了这份安详,否定了这份好意。 终于,在大蛇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李西来趴伏的身子,来到死地雕塑之前,忽闪青光之下。 青光的面目,原来是一只飞蛾,青『色』的飞蛾,闪烁青光,保持着飞翔的姿势,直面巨蟒,离那死地,只有一厘。 盘卧高昂头颅的巨蟒犹如灯柱,飞蛾便是那颗发光的灯泡。 但这灯泡真的太小了,飞蛾甚至不如巨蟒一片鳞片的百分之一,可这灯泡的光芒,却笼罩巨蟒身。 飞蛾身下的草地,比生地任何一处都要繁茂,因为这里,是睡得最舒服的地方。 草地之中,又有一微弱青光,和飞蛾交相辉映,李西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拨开草丛,找到那颗空『荡』的蛾茧。 青『色』的蛾茧,十分朴素,顶部有一个小口,是化身飞蛾时留下,握住茧子,困倦一时强烈数十倍,眼眸合上。 …… 梦。 美梦,很美,不愿醒来,但现实一直存在,终究会醒,徒留茫然。 噩梦,恐惧,深夜惊醒,沉寂的黑夜中,无依无靠的恐慌笼罩心湖。 春梦,留恋,关键时候,人却醒了,余留嘴角一抹苦笑。 意义不明的梦,做过就忘,因为它没有意义,不会存在于记忆之中,只是因为要做梦,于是做了。 李西来分辨不出,这个梦,究竟属于以上哪一种? 天青无云,阳光大好,森林之中,鸟兽竞相奔走,生机勃发,无需赘述。 李西来四处游动,没错,就是游动,他仿佛没有重量,也没有形体,入天遁地,不过一念之间。 只见他一念动,飞上高空,再动,与曜日作伴,如此接近这颗亘古不变的火球,却未曾感受到炽热。 念头一转,遁入地底,熔浆在身边冒泡,李西来却如意游动,直入地心。 将就接近时,一声婉转兽鸣如在李西来耳边乍响,地心微震动,熔浆欢欣鼓舞,这个世界的主人,降生了。 第133章 白若的梦 一对无形的双手,将李西来送到世界之主面前。 那是一只小小的白狐,一生下来,就有美丽蓬松的狐『毛』。 但她的妈妈,却是一只普通的狐狸,或许,并不是,应该说是一只普通的灵兽。 见自己诞下白狐,狐狸妈妈十分惊奇,她不会怀疑,这是她的孩子,可有限的智商,分辨不出这是什么种类。 既然不知道很多,但是是自己孩子的这一事实不会改变,狐狸妈妈哺育白狐。 小狐狸太美了,那是一种很难抵挡的魅力,才出生一个星期,就有许多狐狸无法抗拒。 狐狸妈妈无疑很强,至少在野兽中,就是老虎也不敢惹怒它。 那些狐狸退走了,没有打得过狐狸妈妈的,同时它们也发现个颓丧到极点的事实。 小狐狸非公非母,不分雌雄,它们之所以被吸引,只是心底本能驱使,去接近这魅力的源头。 不知生活了多久,也许是一年,小狐狸也长大许多,到了繁衍的季节。 狐狸妈妈看着怪胎发愁,它应该做不了狐狸『奶』『奶』或者外婆了。 一天,森林里来了个不速之客,大老虎很生气,它也很饿,狐狸妈妈带着白狐偶然走到这里。 那年轻人一身冷汗,自知死无葬身之地,放弃抵抗,良久,大老虎没有扑上,他悄悄睁开眼睛。 却是两只狐狸静静看着他,白狐让他轻微失神,没忘正处在生死之中,他反应过来,见大老虎不在,狐狸没有吃他的意思,年轻人道了声谢,不管听不听得懂,连滚带爬跑了。 白狐很好奇,狐狸妈妈告诉她,那是人类,很危险。白狐似懂非懂。 随着长大,小狐狸眼中灵光越来越盛,有一天,她居然发出一个不属于狐狸的音节。 狐狸妈妈好似被吓到了,踟蹰的绕着白狐走来走去,似乎在确认,这是否是它的孩子? 无需太久,血脉深处的悸动,让狐狸妈妈明白,这确实是它的孩子。 白狐发出的音节,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繁复,超乎狐狸妈妈理解的范畴,同时它感觉到这个孩子,正以一种只能仰望的速度超越它,白狐变得强大,比狐狸妈妈也不差,似乎已经不需要接受妈妈的保护。 狐狸妈妈简单的脑子里,也知道,该让孩子离开,开始属于她的人生。 分别之际,白狐依旧轻巧跟着狐狸妈妈,如往常一般,她还不知道呢。 “猎头,您说那灵兽,究竟是不是真的,十几次还没碰到……”年轻人怀疑的声音响起。 一行七八人在林中缓缓走来,为首猎头,四十几许,气息凝而不发,手持强弓,随意点杀走鹿。 “灵兽哪有那么好抓?”猎头一笑,之后的话语却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到狐狸妈妈,和那只极美的白狐。 兴许是离别在即,狐狸妈妈的警惕『性』消失许多,直到人类的身影映入眼帘,才惊觉。 那为首的猎头,不是普通的人类,狐狸妈妈瞬息分辨,尖啸一声,催促白狐速速离去。 见到这么多人类,白狐惊奇的眨眨眼睛,以前只是从狐狸妈妈的印象中,得知人类很危险。 不过白狐很怀疑,那次见到的人类,怎么都扯不上危险,连大老虎都打不过。 ‘他们怎么两只脚走路?人类不也是四只脚走路吗?’白狐很诧异,那个年轻人可是四只脚跑的。 疑问一闪而过,猎头一挽强弓,利箭破空,巨大的差距下,狐狸妈妈被钉在地上。 小狐狸慌了,她从未见过妈妈受伤,只要有妈妈在,森林里的大老虎都不敢欺负她。 猎头喜形于『色』。“赵林说的灵狐,也不过如此,勉强算是灵兽,倒是那白狐从所未见,赵龙赵虎,去捉住它,不要伤到『毛』皮。”狐狸妈妈并未带给猎头什么惊喜,倒是白狐,一眼便看出价值。 赵龙赵虎缓缓接近,白狐似乎是呆住了,一动不动,那猎头手挽强弓,指着狐狸妈妈,第二箭袭来。 白狐悲鸣,却已经晚了,那支箭直『射』进狐狸妈妈心窝,濒死之前,狐狸妈妈清晰的传来一个意念。 离开,以后不要接近人类。 身为旁观者的李西来,能清晰感觉到,白狐的悲伤,那颗纯净的心灵里,悄然间绽放一朵名为仇恨的花朵。 花朵盛开,带来愤怒,毋庸置疑的坚定,与无休止的杀意,那是仇恨的衍生品。 “可惜了,让白狐跑了。”赵龙赵虎提着狐狸妈妈,懊丧道。 “这只白狐居然也是灵兽,看上去那么小。”猎头却在沉『吟』。 白狐躲藏在林子里,没了狐狸妈妈,心里却多了一种纯粹的仇恨。 她以比之前快速不知多少倍的速度变强,超过大老虎,超过狐狸妈妈,她自己都不知道,强到何种地步。 直到有一天,她长出第二条尾巴,眼前出现两条不同的道路。 一条宁静致远,无需感受,就有定人心神的安静传来,浩『荡』大路,为超脱而生,亦是狐狸妈妈所希望。 一条杀气腾腾,杀意催人心神,血雨淋漓,血腥味凝而不失,犄角小路,一失足,万劫不复。 白狐微笑着,那是宁静的笑容,倾国倾城的佳人,独立于世。 她见到很多人类,人类也见到了她,她也明白了那眼里的贪婪『淫』秽是为何物。 于是,她发现人脑袋虽然脏,但心很好吃。 暗红『色』大地来年必定长出郁郁葱葱的野草,白衣已是血『色』,白狐宁静的笑着,香腮鼓动,面上有些高兴。 赵家庄的凡人,已经得到命令,却依然无法抗拒她的魅力,热切迎进她,可下一刻,那欲望化为冰冷。 老少惊恐,她在人群中发现赵林一家,很快,在赵林目眦欲裂的眼光中,妻儿惨死,他也被白狐提着,取出心脏,笑眯眯的享用。 “住手!妖孽!”猎头陪同一道人,出现在庄主门外。 见到猎头,白狐娇笑,银铃般的笑声,嘴角却有一丝猩红,妖异的美,猎头不由微微一怔。 道人冷哼一声,白狐这才望向他,眼里一抹谨慎。 一战,赵家庄毁灭近半,道人自知凭自己的境界,无法灭杀白狐,以心血为界,封印在祠堂井底。 白狐很茫然,因为猎头未死,井底的她因为仇恨的缘故,依旧在变强。 然而有一天,猎头却死了,是老死的。 这算什么?封印逐渐松动,白若也能感觉到赵家庄的一切,现在的她,再面对那道人,三招可灭。 白狐百无聊赖的修炼着,再有十余年,她就可以破坏封印,到那时,也许该吃饱,然后呢?离开吧? 直到两个奇怪的人,踏入赵家庄。 第134章 两人的梦 梦境改变,由不得李西来做主。 眨眼间,李西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官人,明天要去见那活佛吗?”脑袋上的白若有些不安。 李西来一愣,想要出声。‘是的,我要治好你。’心中如此想,说出的话却不一样。“见他做什么?这些人神神叨叨的,都跟有病一样,咱们今天就逛逛圣地,你只管等着,伤势我有办法。” “真的吗?”白若眼如新月,在李西来脸上亲了一口。 李西来心中古怪,嘴巴却说。“好了,别闹了,你现在是个狐狸,我感觉很别扭。” 白若不依不饶,抱着他脑袋一阵狂亲。“狐狸怎么了,狐狸就不能亲了?” 李西来欲推,手下却是轻轻抚『摸』白若,眼里尽是怜爱。 李西来眼睁睁看着,无法『插』手这一位‘李西来’的行为。 两人离开圣地,没有去见那活佛,只是在藏地内旅行,复又遇上扎西敦赤,热情接待不提。 巧见那伙响马,李西来义愤填膺,一枪一刀,衣不沾血,尽皆屠戮,让白若好生吃了一顿。 爱意绵绵,那金则不知何时消散,无影无踪,恰似它从未存在过一般,震撼的来,默默然而走。 没回霍家,未去东瀛,三年时间,李西来顺利破入暗劲,一时间风起云涌,墨缺在手,乌绝作伴,天下无双。 同时凭借墨缺,引出白若体内两道刀气,两人十分欢喜,这代表着,白若会慢慢痊愈。 小成、大成、巅峰!当步入巅峰之时,剩余的五道墨缺刀气,尽皆化解,白若恢复。 白若又化成那大美人,妙目流转。“官人救了人家,人家变成美人来报答官人。” 李西来温柔一笑,鸾凤和鸣,一夜无话。 纯阳灵体,多是给予,滞留五年,白若恢复迅速,步入暗劲巅峰,寻真悸动,却不同,两人一同离开这方世界。 多少坎坷,几次离合? 有一天,唯一上界之中,迎来两位飞升人。 神仙眷侣,相互依存,直至永恒。 永恒虽好,随之而来却是重复,王座之上,白若靠在李西来身侧,“官人,你好像不开心?” 李西来心湖翻涌,这一次,终于吐出自己的本意。“这是梦。” 白若心神剧震,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李西来那双眼睛,化作漩涡。 …… 再次睁眼时,白若眸中异彩连连,“官人,这里是哪里?”高楼大厦,车来车往,霓虹闪烁,眼花缭『乱』。 熟悉的感觉填满心间,李西来遏制住那怪异的喜悦,“我老家。” 四周行人对两人采取无视的态度,白若新奇的跳到一辆轿车车顶,脑袋似乎在思索,没牛没马,怎么能动? “没见识。”李西来笑道,白若丝毫不恼,反而黏了上来,李西来只得给她说明。 一路收获了不少惊叹声,李西来笑意浓重,只见白若不知从哪里拿了两部手机,递到李西来手里,然后轻巧跑开,假模假样。“喂,官人听得到人家说话吗?” “没卡怎么能听到呢?”正如此想,手机内出现卡片,白若的声音也从话筒中传出。 玩闹片刻,李西来心中一动,四周场景迅速变化,出现在一间黑医院的小房间内,外头拱门上掉漆的三个字‘『妇』产科’。 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十分陌生,至少李西来认不得她。 婴儿呱呱坠地,李西来心中悸动,他知道,那是谁? 接生的『妇』人抱住婴儿,递给那女子,女子苍白的脸上一笑,似是解脱,又或是其他。 白若默然站在李西来身旁。 仿佛按了快进键,女子休息几日,便离开,孩子没人抚养,黑医院的老板,将他放到路口。 “官人。”白若担心望来。 李西来哂然一笑,摇摇头,那女子的身影从脑中消散,再不存分毫印记。 婴儿很安静,也不哭,滴溜溜的眼珠子转动,好奇的打量人世繁华,这跟他没有关系的繁华。 好心人抱起他,送到警局,警察叔叔喂他喝『奶』,婴儿舒服的摇头晃脑,那位警察亦面现慈爱笑容。 几天过去,有人来接,警察叔叔依依不舍的送他离开。 新的环境,新的故事,婴儿身边很多同龄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倒也并不孤单。 快进无数倍,婴儿长成大人,也不知换了多少个新的环境,直到有一天,他捡到一颗寻真珠。 “老王……”李西来喃喃自语,白若在旁,搂住他手臂。 “凌凌漆,善于闻西。”李西来又恍然一笑,白若跟着轻笑出声。 那片熟悉的林子,李西来微微发笑,以往每一次,他都在这里检验成果。 但如今,似乎过去很久,他都快忘记。 盘坐在地,那位过去的李西来沉思,脑中天人交战,呈现出画面,暴『露』在两人面前。 白若笑容渐渐止住,她轻抬头,似乎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李西来。 金则傲立,心魔消散,现在的李西来,跟着过往的李西来,同时嘴唇微动。“消失吧!” 话音一落,心湖震动,金则犹如起死回生,煌煌金芒直『逼』内心最深处。“我,明白了吗?” 李西来闭上眼,梦依旧在继续,敏蒂,叶问,那场诡异的梦境世界,终于来到现在的世界,小种,翠翠,光子… ‘原来,我经历了这么多,原来,我一直都这么的坚定!’ …… 梦境破碎,两人回归,生地之中,李西来缓缓睁眼,而白若,早已在旁等候。 金则一震,所谓困倦无影无形,金则再震,七道墨缺刀气颤鸣一瞬,化为乌有。 劲力山呼海啸,李西来抬首望天,长啸不止。 啸声快意,终于恢复,不可谓不是一件大喜事。 啸声狂妄,终于明白,天大地大,一人一心,矢志不渝! 烈烈啸声在生地与死地中回『荡』,万千小蛇探出头颅,遥望另一头风采毕现之人。 大蛇眼中骇然,此时的李西来,仿佛有了灵魂,让他都有些畏怯。 “官人,你醒了。”白若虽是笑着,却有些不舍。 “是的,我明白了。”李西来摩挲她顺滑的发丝,灿然一笑。 第135章 李,西,来,是,死,萝,莉,控! 墨缺顿地,李西来遥望东方,深深一躬。请百度搜索进本站。“多谢活佛。” 圣地之的活佛似有所感,幽幽一叹,“未能解脱,奈何越陷越深,恐怕只有佛祖,才能让他『迷』途知返。” 手握飞蛾青茧,李西来横提墨缺,视线仿佛穿过无尽距离,注视那死地抱团取暖的莲子。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生机一盛,似是回应。 纵身一跃,飞身而起,墨缺反撩日月,“墨缺一闪!” 一道视线难以触及的墨线,横贯数十米距离,穿过生地与死地的屏障,斩在巨蟒头颅之。 雕塑轰然崩塌,青光悄然泯灭。 飞蛾化作粼粼光雨,洋洋洒洒,落在这片生地之,阳光依旧温暖,但那发自心底的困倦已是消失。 想必过不久,生地将会名副其实,花草树木更加茂盛,生灵也能从容嬉戏其。 巨蟒雕塑成为粉末,寒风一刮,不知吹向何方,彻骨之寒随着这些粉末,融入天地之,即使再怎么寒冷,也是天地一角,犹如一块冰晶没入大海,很快也将成为海水的一部分。 山顶的小蛇一阵茫然,没了彻骨之寒,它们很快也将成为寻常的小蛇,这峰顶,可不适合它们生存。 小蛇迁徙,留下万条雪线,眨眼间消失无踪。 那三颗莲子不再涌现生机,已无需对抗彻骨之寒,冷风一吹,没入冰层,休养生息,只待他朝盛放。 源头不再,李西来信步踏进死地,只是体表微有些发冷而已。 巨蟒雕塑损毁时,落下一块发亮的玄晶,李西来接在手里,尽是冰凉,暗藏江河般汹涌的灵气。 大蛇按捺不住,其实它最想要的东西,莫过于这块冰玄精晶,奈何要取,无异于找死。 如今地步,岂非天地眷顾乎? 双目如电,直『射』那条大蛇。“我李西来没找你麻烦,居然还敢蹬鼻子脸!” 三角眼尽是讥讽,有灵魂又如何?彼此间大境界的差距,岂是那么容易弥补? 李西来微微闭眼,斩杀马黄那本能一刀,梦世界繁杂的体悟,尽皆深藏于胸,陡然开眼。“一刀,断魂!” 真正的断魂,墨缺一闪,名为断魂,一刀即出,魂飞魄散! 大蛇微惊,却并不慌张,又是那匪夷所思的角度,闪过当头一刀。 然而,很快,大蛇发现,李西来的刀紧跟着它,无论它如何扭动,无法逃开墨缺一闪。 断魂二字,岂是虚言? 骇然变『色』,“饶命!” 李西来一愣。“你会说话?” “官人,灵兽到达人类暗劲,基本都能开口。”白若到不怎么惊讶,当大蛇出现击伤李西来,追杀她两人时,白若知道大蛇的境界,这种灵兽,能够开口,十分正常。 李西来面容柔和几分。“伤好了吗?” 白若点点头,大蛇正想逃过一劫时,墨黑刀锋划过头颅。“那吃点东西补补吧。” 白若娇笑一声,捡起死不瞑目的大蛇。 …… 火堆很亮,生地一些矮小的树木添了进去,是烟有点大。 蛇肉很香,大蛇的肉,自不必多说,不仅味美,肉灵气亦不少,正好填饱肚子顺便恢复精神,只是有点烟味。 风景很美,两地交隔处,两人挨着坐下,眼前便是雪景,彻骨之寒散去,山顶的寒云缓缓消失,绝顶之,俯瞰大好山河,心胸一时开阔。 大蛇遗留下妖丹一颗,白若炼化之后,气息逐渐凝实,以此为基,她再度凝练妖丹,步入暗劲将会省力许多。 李西来取出冰山莲瓣:“这个对你有没有用?” 白若不客气挑了块后莲。“灵气很足,但里面的生机气息更强,不过人家不缺寿元,这样用了有些浪费。” 李西来点点头,他更不缺寿元,那大蛇也不像短命之辈,抢夺莲瓣应该是为了其灵气,真是暴殄天物。 收好莲瓣,李西来再拿出冰玄精晶和幻蛾青茧。 冰晶甫一拿出,光晕流转,一看不是凡物,青茧则是朴素至极,不『露』异象。 感受到那江河般的灵气,白若眼大亮,李西来微微一笑,将冰玄精晶递给她。 没有吞下,白若合掌,盘膝而坐,冰晶的灵气受到引导,泄出微弱一缕。 李西来静静守候,像看着自家妹妹,虽然白若按年纪来说,不知是他哪一辈,但这丝毫不影响爱护之心。 白若有所察觉,心蓦然一空,导致气息不稳,李西来轻声道:“静心。” 不觉过去三天,白若气息急速攀升,美眸睁开时,已然恢复到暗劲,再看那冰晶,才去十分之一而已。 “官人,那条巨蟒,是尊者。” “罡劲尊者?” “嗯,这块冰晶是他的妖丹,里面有一些讯息,三十年前,他和幻蛾同时步入罡劲,欲要同心协力突破桎梏,去向另一方世界,结果因为彼此间不信任,反而生死相搏,尽皆陨落,化成一片生地,一片死地。” 李西来一笑,既然互相不信任,那是存了利用之心,可笑两位尊者,不知度过多少年月,朝夕成空。 “那你可要快些恢复过来。” “有这块冰晶,人家会很快到达暗劲巅峰。”两条狐尾在白若身后高兴晃动。 冰晶对白若有用,李西来放目幻蛾青茧,这东西,严格来说,是幻蛾褪下来的旧衣裳。 试着分出一股劲力,“吸收了?”李西来微愕,那劲力行至手掌时,被幻蛾青茧吸收,却没有丝毫反应。 除了吸收劲力之外,两人试验了半天,再没有找到其他特点。“也许是个防身的吧?” 灵兽的东西,可能并不适合人类,本打算也给白若,不过却说李西来现在防身有所不足,不如戴在身。 …… 李西来恢复,白若也已经完好,虽然多生不少波折,但结果,李西来很满意,甚至可以说大喜过望,不因为雪莲花瓣,也不因为青茧冰晶,在于他心金则,那法则的名讳,渐渐清晰,无匹的力量,复又在心底涌动,将是他最坚实的壁垒,胜过乌绝,胜过墨缺,是他的根本! 立于生地与死地的边界,不,现在可以说是雪山与桃园的分割点,因为无论哪一方,诡异的力量都已经消散。 “白若。” 白若两手攥紧,却又松开。“官人。” “我已经明白了。” 李西来温和一笑,揽住白若,毫无情欲,倒是有许多的喜欢,然而白若并不怎么高兴,她知道那些喜欢的含义。 “人家才不管官人明不明白。”白若反揽住李西来的腰身,娇笑道。 李西来微笑,心湖金『色』法则闪过,一个大字跃然于心底。“死。” 那金则的真面目,莫非是死亡?传说死亡法则,可是和生命法则对立,最强的两道之一! 显然不是,第二个字接着浮现。“萝。” 莫非是莳萝,倒也是不错,用来炒菜,能去腥增味。 “莉。” 额,这个字的话,可能,也许,应该是勉励的意思,说明李西来时时刻刻不忘鞭策自身,披荆斩棘勇猛前行。 “控。” 其实空间之道也挺好的,在生死之外,有时间空间,两道亘古不变的至法则,即使生命消亡,宇宙死寂,时间空间永远不会变,但是据说,这两道法则,放眼亿万星球,没有人,没有生灵,能够触碰! 没想到李西来是这等机缘之辈,莫非是天地之子?不然怎么能接触空间法则? 啊!观造世至今,可有先例?日后李西来掌握空间法则,成为宇宙间唯一的两尊真神之一!妙哉,妙…… “去你妈的,老子是死萝莉控!”李西来咆哮。 放眼满山雪景,傲立于此世之巅,李西来豪情万丈,声如春雷。“李西来是死萝莉控!” 啊,舒服了。 金『色』法则绽放前所未有的光辉,李西来甚至感觉自己能一拳打爆罡劲尊者。 奶奶 『奶』『奶』走了,12月13晚,睡得不太安稳,『迷』『迷』糊糊醒来过几次,没当回事,可能是天气冷,结果早,8.30班,刚开电脑,我妈打电话过来,我没接,以往也是这样,不喜欢接他们的电话,总是下班回过去,她也知道,不会再打第二遍,那天却打了。 之后回去,冰冷的尸身,守夜,做法事,起棺,12-18午下葬,下午四点我买车票回来了,我想快点走。 『奶』『奶』应该早累了,现在休息也挺好的,但我一想到,跟做梦一样,12-5还通过大姑妈的手机和『奶』『奶』视频,那天午发微信,没接,等午吃饭,排队的时候接的,感觉她又老了很多,以前每次接视频都会有这种感觉。 大姑妈说得什么,我还记得,『奶』『奶』身体更不好,问我要不要回来看看,我推脱,不想回去,甚至说让给我爸妈打个电话,我也没打,出来很多年,七年前『奶』『奶』的身体变得不好,一年又一年,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这种回去的事有几次了,拖一拖过去了,除了过年,其他时间我都没有回去过。 我现在在想,我是个什么?我对『奶』『奶』的感情又到底是什么?我想过她会走吗?我想过,甚至还希望她早点走,我是个人吗? 等真到这一天,终于发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想要治好她的病,想让她过好日子,因为是她带我长大的,我还没有报答,是我的错。 去世前几天,『奶』『奶』说,我很不开心,开心吗?也许以前开心过,刚出来的时候很开心。 『奶』『奶』是个勤劳的人,回到家里,什么都有,以前健朗养猪,但身体的病痛不允许,养猪太累太麻烦,于是养鸡鸭,种菜,养家禽种红薯,玉米,十几只鸡,十几只鸭,过年回家,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几个外孙女一人分一点,我不要这些,以前养着乌鸡,我小时候爱吃,后来觉得家里花生好吃,种了一小亩地花生。 我以前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累,大一点懂了一些,可她的身体,真的撑得住吗?几十年的支气管炎,呼吸困难,天气冷很容易感冒,雪加霜,不慎摔伤,走几步路,会喘气疼痛,又怎么赶回那些鸡鸭? 直到14号晚,大姑说,她病情最恶劣的时候,用一把小锄头,跪在地,一点点刨地,挖红薯,只为养一些畜生。 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受这些苦,一定要一辈子吗?直到死?是我的错。 突然好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是我的错,我没让她抱孙儿,没有治过她的病,出来后也没有好好陪过她,我想等等,她一直都这样,应该还能撑到哪一天吧?只要等着可以了,我真是个废人 第136章 好妹妹,家中人 “做我的家人怎么样?”捏了捏白若的鼻头,李西来眼中再没有那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弟弟。” “什么?” 李西来没能听清,再放目去时,白若已融入那片雪景之中,渐行渐远。 李西来挥手道。“好妹妹,好好保重。” 然无人回应,只风雪更急。 …… 北行遇白狐,险死路遥途。 脱得残身去,王府再见狐。 相逢犹恩怨,仇隙岂可除? 狐心难琢定,与君尽缱绻。 几番生死随,半步入轮回。 愿做家中人,也成家中人。 …… 良久,李西来微微一笑。死萝莉控不会爱上别人,因为他生命的意义,在于守护心中的美好,一旦有了爱,心将不复纯粹,爱情或许很美好,但那是对别人来说。 “该回去了。”李西来喃喃自语。 默默下山,不知不觉,走到小村落,鲜血早已干涸,唯有荒凉作伴,李西来驻足半晌,心中繁杂。 耳边忽听微弱呼吸,李西来目光一凝,大步而出,确是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那一杆标枪,穿破右胸,并未贯穿心脏,小豆丁因此未死,但现在,他满嘴血污,披头散发宛如野人,距离那一日过去,不下十数天,他如何生存下来?李西来不敢去想。 四周尸首上的血肉,早已干净,多是天上神鸟之功,可有些细碎的牙印,却是那么显眼。 “你,还好……”李西来胸口如同堵了一座大山,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三巧手之首大哥。”小豆丁笑了,熟悉的称呼,纯净的笑容,微透一丝狰狞。 李西来不顾脏污,不顾腐臭,抱起小豆丁。“我们走吧。” 到城镇内,小豆丁很快恢复过来,依旧是那么天真无邪,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他说以后只吃素。 李西来静静看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巧手大哥,带我去我叔叔那里。”“嗯。” 小豆丁口中的叔叔,是扎西敦赤的兄弟,离得颇远,似乎早知道消息,没想到侄儿还能活下来。 汉子一如扎西敦赤一样淳朴,收养了小豆丁,离别时,李西来无物可赠,只留一本屠神枪术,与六片后莲。 “三巧手大哥,我要让藏地,再无一丝邪恶。” “会的。”『摸』着小豆丁的头,李西来微微一笑。 …… 再回津门,已是三个月之后,李西来微有些恍然,料想中霍家冷清的场面未见,反而极为热闹。 绕过几位送礼的师傅,李西来找到来福。 “李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李西来纳闷道。 “就在月前,少爷不知怎的,和十二皇子结拜为异姓兄弟,听少爷说,是偶遇相救,十二皇子感谢至极,非要拉着少爷结拜,开始我还不信,直到前几天圣旨下来,让少爷上京去面见当今圣君,认为义子呢!您瞧瞧这些个人,都赶来为少爷道贺,不仅是津门师傅,不少达官贵人,这几天把门槛都踏破了。” 来福喜形于『色』,霍家蒸蒸日上,他这位老管家,同样是面上有光。 这也行?霍廷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来福还要招待客人,暂时走不开,李西来进了门,一眼看到前院练功的陈真。 不过现在,气氛不同,许多师傅驻足观看,面上表情十分精彩。 “若我所料不差,这位陈兄弟,已经是健体境。” “这还用看?你上去和人家陈兄弟比划比划不就知道了?” “霍家这是要大兴!虽然霍师傅卧床不起,但眼前的陈兄弟,日后定大放异彩,小小年纪有此成就,他日入明劲,登大成,中兴霍家不在话下,更不用说霍少爷,霍师傅真是收了个好弟子,生了个好儿子啊!” “是极,不过老兄,还叫霍少爷?这一去圣君义子,怎么说也是个郡王,应该是霍王爷。” 『乱』七八糟的声音入耳,李西来摇摇头。“陈真。” “大师兄!”陈真惊喜交加,放下功夫,大步而来。 “大师兄?这莫非是霍师傅的大徒弟,好些日子没见过,不是说失踪了吗?怎么回来了?” 李西来拍拍他肩膀,“不错,这些日子很是勤快。” 陈真憨厚一笑,冲进屋子。“大师兄回来了。” 翠翠飞奔出来,个子长高不少,细细一想,应该快九岁了吧? 抱住翠翠,李西来转了个圈,惹得翠翠一阵娇笑。“翠翠听话么?” “当然听话了。”翠翠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天上的星星,比李西来见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要好看。 “哥哥又长高了。”翠翠伸出小手,抓住李西来额前『乱』发。 “那是肯定的,翠翠功夫有没有落下?” “等下让哥哥好好看。” 李西来心中舒适,比生地那暖洋洋的阳光更甚,而且这份舒适,不会让他困倦,只会让他充满力量。 霍廷恩此时站到门口,望着和两人玩闹的李西来,眼中无喜无悲,“大师兄回来了。” 李西来轻点头,霍廷恩转向众人,拱手道。“各位叔伯,今日大师兄归来,正是合家团聚的日子。”谦恭有礼,接近一年没见,倒是不知从哪里学来一身大家之风。 众多师傅和拜访的官员,自然知道言外之意。“是极,霍少爷,我等告退。”人很快走了个干净。 宴席很快摆上,霍廷恩端酒起身。“大师兄在外,想必受了不少波折,回来便好。” 李西来点点头,来福推着霍元甲缓缓出现,心中微惊,相较于一年前,霍元甲面上沾染一丝死意。 “师傅。”李西来行礼。 霍元甲端详片刻,笑道:“回来就好,事情办完了吗?”“处理完了。”“那就好。” 酒菜吃完,霍元甲回去,让李西来晚上去一趟,自是答应下来。 霍廷恩亦回房,翠翠拉着他兴冲冲走到前院。“哥哥瞧着,翠翠可没有偷懒。”看了眼陈真。 “没错,翠翠可努力了。”陈真脸一红,不知是因为不擅于说谎,还是不适应说好话。 李西来正襟危坐,检验成果,但见翠翠一招一式,颇有门道,比之前摇摇晃晃好太多了,十分满意。“好!” 翠翠得到夸奖,眼睛笑成月牙,坐在李西来怀里。“那明天出去玩好吗?”李西来点头不止。 第137章 翠翠,铁刀门 “还有送给翠翠的礼物哦。”幻蛾青茧用一条红绳串着,戴在翠翠脖子上。 这三个月来,李西来试验过幻蛾青茧,发现这茧子,不论用多大劲力,都能尽数吸收。 想来也是,幻蛾身为罡劲尊者,在化蛾这种脆弱时机,布下的防御,明劲又岂能威胁?或许暗劲依旧无法撼动。 送给翠翠防身,再好不过。 翠翠没有成为武者,身体内并无劲力,带上青茧时,感觉到身体舒爽,越发高兴了,在李西来脸上亲了一口。 夜晚,李西来端着一碗清茶,走向霍元甲门外,人还未至,一缕清香先到,霍元甲惊疑四顾。 “师傅。”李西来入内。 盯着那碗茶片刻,霍元甲笑了笑。“西来,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李西来微笑近前。“此行,收获良多。” “那只灵狐没有再纠缠你了?” “她呀,回去修炼了。”李西来揭开茶盖,直入心底的清香缓缓蔓延。 准备好的说辞,霍元甲没有说出,此时再见这个弟子,总感觉所有的东西,他都已经清楚,无需他人言语。 “师傅喝茶。” 透明无『色』的茶水中躺着一缕飘絮,散发沁人心脾的清香,霍元甲本能感觉到那并非凡物。 轻饮,回味。 生机四散,充盈霍元甲身躯,竭力驱散那眉目间的死意。 许久,李西来眉头紧皱,霍元甲却笑道:“可惜了。” “弟子还有许多。”李西来不信邪。 霍元甲只是摇头:“别浪费。” 冰山雪莲,益寿延年,却不治心结,不医心病,更无法让失却生机的人续命。 只要心中还有一线生机,雪莲就能让它重新明亮,但灯已灭,无火有油图奈何? 李西来劝道:“师傅,弟子此行亦行自问,终是明悟己身,只要看破『迷』雾。” 霍元甲点头道:“难为你了。” 李西来眉头皱的越发深了,欲言又止,霍元甲挥手道:“为师累了。”叹息一声,李西来离开。 …… 话说在河南安阳,有一后起之门,名为铁刀门,门主秦寿,江湖人称秦爷,三十来岁,已是功夫极强,闯下一份偌大家业,门下弟子数百,有一资质出众者,本名孟浩,秦爷见家中无出,又怜其资质,收为义子,改名秦浩,自此父子两将铁刀门经营到名震安阳。 这日茶馆闲坐,听人交谈,言津门霍家霍师傅,打遍津门无敌手,当为津门第一。 秦爷暗记在心,不过因为铁刀门飞速发展,离不得身,过了年许,手下有空,又听人说,那津门第一,成了河南河北无敌手。 秦爷当即起身,带上义子秦浩,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津门,结果听说霍元甲病倒了,秦爷以同道名义一看,确实如此,不由心中暗恨。‘一直卧床不起,便坐享偌大名声,真是可恨!’ 秦爷在津门滞留数月,只盼霍元甲病好,与其一分高下,哪料没有半点病好的消息传出。 秦爷十分焦躁,秦浩适时进言。“义父,我看是那霍元甲已经痊愈,却装病不出,好深的心机!” “是矣,打点一番,明日登门拜访,不愁他不出来见教。” 次日整点完备,一行人气势汹汹,掌柜见这行人面『色』不善,问道:“客官这是往哪里去?” “霍家!” 掌柜笑道:“原来也是师傅,去拜会霍师傅,想来也是,霍家现在可谓如日中天。” “如日中天,霍元甲病好了?”秦爷问道。 “哪有,霍师傅大病不起,却架不住霍家缘分深厚,客官难道不知道?” 秦爷摇头,掌柜道:“霍家公子与当今十二皇子结拜为兄弟,圣旨已经发下,不消几日将上京面圣。” 一行人讷讷难言,秦浩道:“义父,孩儿觉着,区区虚名,何需相争?” “大善!深得为父之心,准备厚礼,下午前去拜会。” 清晨,李西来起了个大早,在大厅等待翠翠,高兴的出现,吃完早饭,拉住翠翠,正要出门。 李西来发觉有异,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眼前的翠翠。“怎么了?哥哥。” 李西来不答,抓住两只小手,心神感受间,果然发现一股异常的能量,潜藏在翠翠体内。 那能量不是劲力,十分温和,李西来仔细回忆,倒是有些像灵力。 灵兽可以吸收天地间的灵力,将之转化为妖力,而人类武者,莫不是从身体中凝练劲力,不靠灵力。 翠翠身体里,怎么会有灵力?这可是灵兽的修行之道啊! “翠翠,有没有感觉身体不舒服?” “没有啊,翠翠精神可好了,昨天晚上睡得很香。”翠翠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 仔细检查一遍,李西来最终把目光放在那幻蛾青茧上,不同于之前朴素,此时的青茧,微有些蒙蒙光晕。 好似一个小小的漩涡,在吸收四周的灵力,将其转移到翠翠身上。 幻蛾结出这青茧,并非易事,可谓心血结晶,只有突破大境界时,才会以此作保。 幻蛾青茧一能化解外部或劲力或妖力的攻击,保证幻蛾安全,同时又能自动吸收四周灵力,帮助幻蛾快速恢复。 之所以在李西来身上,没有出现吸收灵力的功效,盖因他是有劲力的人类,和灵力八竿子打不着。 而对白若,则是彼此间排斥,幻蛾青茧只有幻蛾能使用,或者身体内并无异力的人类或野兽。 这却也是一件不下于冰玄精晶的珍宝,可惜限制颇多,李西来这一给,算是给对人了。 寻常野兽得到,灵力日积月累,终有一天会成为灵兽,而人类得到,也能受到灵力滋养,妙用无穷。 发觉那灵力对翠翠只有好处,李西来也便释怀,“没事,是我多心了,快走吧。” 玩了一上午,中午到酒楼歇脚,翠翠一手拿着李西来吹的大糖球,一手拿着个糖葫芦。 “糖葫芦少吃点,多了闹肚子。”李西来道。 “嗯嗯。”翠翠含糊不清应着,嘴巴里咬着个糖葫芦。“可是这才第二串。” 好吧,李西来闭嘴,翠翠干掉嘴巴里的一颗,又去咬第二颗,谁料那颗不小心滑落,滴溜溜滚到一桌人脚下。 翠翠一噘嘴,李西来笑道:“这不是还有好几颗么?” 秦浩站起身,刚好踩到糖葫芦,不由身子一倒,十分狼狈摔倒地上。 第138章 弯弯新月 这很正常,不小心的事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也没人嘲笑,秦浩爬起,却感觉每个人看他的目光暗含讥笑。 心中大怒,秦浩大步而来,劈手夺过翠翠糖葫芦,狠狠踩了两脚泄气,犹自还觉得不够,一巴掌扇来。 “你找死吗?”李西来十分不解的问道。 秦浩被拦下,空出另一只手不依不饶。 李西来眉头一挑,暴起一脚,踹得秦浩飞出五六米有余,躺在地上翻得两翻,没法起来。 秦爷一行人立时站起,走近秦浩一看,竟是身受重伤,没三五个月修养,没法恢复。 翠翠也皱着秀眉,站到李西来身边。“没事吧?”李西来抓住翠翠的手一看,方才秦浩拍打,小手有些发红。 翠翠摇摇头,拉住李西来。 秦爷面『色』沉下,一扬手,身旁弟子递来铁刀。“朋友,下手未免过重了,安阳铁刀门,还请给个交代。” 李西来古怪一笑,初时微弱,后来莫名肆意。“铁刀门?” “正是!”秦爷手握铁刀,含怒不发。 李西来一笑,“好说。”拉着翠翠起身,径走向秦浩。 秦爷眉头紧锁,不知李西来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注视眼中恨意汹涌的秦浩,李西来『摸』着翠翠脑袋。 “我问你,你有没有胆子动一下她?” 翠翠眼睛忽闪忽闪,似乎在劝秦浩示弱,然而在他眼里,却只看到这小女孩讥讽的脸。 “我杀了你!”秦浩杀意不加掩饰,若有能力,他会毫不犹豫。 秦浩伸手欲抓,李西来点点头,踩住那手,杀猪样的惨叫传来,秦爷面『色』铁青:“欺人太甚!” 铁刀出鞘,旁边却有人窃窃私语。“这不是霍家李公子么?他可是那霍少爷的大师兄啊!” “没错,是李公子,他身边的小女孩,是霍小姐,那可是霍少爷的亲妹妹啊!” 秦爷面『色』忽青忽白,出鞘一半的铁刀硬生生憋了回去。“原来是李公子,小徒放肆了。” “没事没事,既然是秦门主,也是我李西来过分了。”笑容春风拂面,李西来清热挽住秦爷。心里却是怪异的紧,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凭借到霍廷恩的名头,真是风水轮流转,谁都猜不到啊。 “那,这小徒……” “下手过重,下手过重,这里有几锭银子,还请好生调养。” “不敢不敢,告辞。”秦爷没接银子,身边几个弟子抬起秦浩。 秦浩阴毒的盯了两人一眼,看那样子,似乎把牙都咬碎了。 李西来报以粲然一笑,直到一行人远去。“别不高兴了,咱们再去买新的糖葫芦。” “好啊,不过不能是一串,最少两串!”翠翠很快望了方才的不悦。 “两串就两串。” 夜,周掌柜正在算账,面前突然出现一条人影,稍惊后,周掌柜恭敬道。“李公子。” 李西来微点头,周掌柜心中有些怪异,一年没见,李西来的气息越发深不可测,似乎少掌门都难以较之,更兼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气质环绕,仿佛他多年前面对掌门。 “请吩咐。” “安阳铁刀门,我觉得不行。” “是。” “那铁刀门和秦浩没了便罢,只是门主秦寿,废了即可,留他一条『性』命。” “是。” …… 回到霍家,霍廷恩彬彬有礼,唤道:“大师兄。”便让来福去张罗晚饭。 饭罢,又四处闲坐几许,李西来和众人讲述藏地之行,避重就轻,听得陈真翠翠意动不已,似乎也想去见见,藏民是否有那般热情。 夜深了,故事告一段落,约定明天继续,陈真回了房,但翠翠显然有别的意思。 “我跟哥哥一起睡。”翠翠仰着头,眼睛一眨一眨,终于等回亲人的孩子,不会放过亲近的机会。 “好啊。”李西来莞尔一笑,心中平静无波,唯有淡淡的温馨流转。 房内,灯熄,翠翠支起小脑袋,亮晶晶的眼睛有如空中的皓月,极美而绝美。 再深沉的黑夜依旧无法掩盖那双眸子中的闪亮,似有抚平人心神的魔力,让李西来倍感安心。 “翠翠眼睛真好看。”李西来由衷夸赞。 “那翠翠好看不?” “当然好看了,我家翠翠啊,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 李西来哈哈一笑,单手抱起翠翠,在那眸子上印下轻柔一吻,心中默念守护的誓言。 翠翠高兴的眯着眼睛,弯弯新月,如在眼前,伸手可触。 分别后的团聚,总是分外珍贵,因为不知何时,又将再次分离。 …… 周掌柜到访,李西来有些奇怪,区区铁刀门而已,难道还碰上麻烦? “李公子,铁刀门处理妥当,在下这次前来,是因为门主。” “张老?”李西来一喜,正好这次收获,他准备择日去一趟太极门。 “门主六十大寿,广发请帖,得知李公子回来,特派来亲信,说是无论如何,都要请公子。” 李西来笑道:“岂敢推脱?何时启程?” “明日即可。”周掌柜奉上请柬,躬身退去。 李西来收入怀中,正好有一份大礼送上,赶上这好日子,实在好极。 回到家里,把话一说,翠翠满脸不高兴。“哥哥才回来,又要走。”陈真深以为然的点头。 霍廷恩不知为何,颇有些局促,似乎不想李西来这么快离开。 “咱们都去。”李西来大手一挥,笑道。 话音一落,几人面『色』却有些微妙,翠翠有些沮丧。“爹爹身体不好。” 李西来默然,霍元甲的身子,连雪莲都抢救不过,若是再长途跋涉,恐怕会有闪失。 膏肓之症,再有闪失,那会是什么结果?即使是懵懵懂懂的翠翠,也知道那后果的严重『性』。 “大师兄早点回来,我还等着指导呢!”陈真先是反应过来。 “那翠翠跟我一起去。” “翠翠……”翠翠大眼睛里有些晶莹,李西来慌了。“没事的,师傅会好起来的。” 陈真眼神定定。“没错,师傅一定会越来越好。” 似乎受到感染,翠翠猛地点头。霍廷恩在旁,一言不发。 将事情告知霍元甲,颇为无奈,似乎是因为有机会,而身体拖累,无法再睹真人之颜。“多带些礼物,别让张真人感觉到怠慢。”李西来应下。 第139章 周开山,黄飞鸿 次日,和翠翠陈真依依挥别,周掌柜亲自驾马,同李西来一道赶回太极门。请百度搜索进本站。 “下放在外门好几年,没见掌门真颜,这次还是托了李公子的福,让老周一道回山。” 李西来微微一笑:“周掌柜办事尽心,英合和张老心里都应该清楚,我在津门,也多有仰仗。” “哪里哪里,希望李公子替在下美言几句,便受用不尽。”“那是自然。”周掌柜闻言顿时喜形于『色』。 马车平稳,周掌柜驾车技术显是极好,过去几日,这天途进客栈休息,没成想碰熟人。 “周老!小子幸会。”李西来笑着近前。 那桌边一年微愣,老者却若有所思,片刻,“李西来兄弟!那日一别,数年未见,如今仪表更为不凡。” 周天霸反应过来,邀两人一齐落座,“周老亦是精神饱满,毫不见老态。”这两人可不是形意门周开山父子么。 周开山细细端详,当挽住李西来时,心一时五味陈杂。“李兄弟这些年怎么不来蔽居坐坐?” 李西来轻笑一声。“俗事缠身,不过现有周老一句话,改日小子必登门拜会,周老这次,也是为张老?” 周开山笑道:“那是自然,若不是如此,老骨头也懒得动弹。” 周掌柜在侧,眉头微皱,这位老者口气真不是一般大,似乎若不是因为掌门,没几个人请得动他。 周天霸拱手道:“形意门周天霸,李兄弟可还认得我?” 心神一晃,周掌柜微微一惊,形意掌门周天霸?在这老者面前以儿孙处之,莫非是撼山铁拳周开山老前辈?那可是成名的暗劲宗师!一时间,再不敢有丝毫其他念头。 “认得认得。这位是周掌柜。”李西来向两人介绍。 周掌柜连躬身行礼,口称见过周掌门,见过周老前辈。 “没想到退隐江湖十余年,还有人记得区区虚名。”周开山笑道。 谈笑一番,陌生消减许多,几杯浊酒饮下,周开山幽幽一叹。“数年未见,想不到李兄弟年纪轻轻,已是明劲巅峰,老头都忍不住想要问一句,李兄弟,你到底怎么练功的?” 明劲巅峰?周天霸动作一僵,这才三四年而已?李西来甩出他一大截,已到明劲巅峰? 父亲自然不会无的放矢,周天霸面『色』不变,只是心震撼无法言喻,顿时明白数年前张真人和父亲那番闹剧所谓那般,真是个妖怪!周天霸面皮抽动。 周掌柜却是不堪许多,他瞠目结舌,似乎难以相信,少掌门曾经特地吩咐,对李公子不可用常理待之,需有求必应,他初时谨记在心,但多少有些不在意,直到相交,发现李西来为人不错。 少掌门有令,李西来亦非纨绔,他自是竭力满足,只是心底一直有疑『惑』,为何如此看重这位年轻人? 直到今天,才算揭开奥秘,撼山铁拳声名震震,岂是阿谀奉承之辈?世间又有谁能让他放下身份,和颜悦『色』? 原来是不足弱冠之龄,莅临明劲巅峰的绝代之人!周掌柜心神震颤,心恭敬深刻。 “侥幸侥幸。”李西来微有些苦笑,他觉得自己墨迹了,这么多年过去,还在明劲玩耍,未曾步入暗劲。 周开山却默然,以为李西来一身功夫,经受千辛万苦,得之不易。 想来也是,这种速度之下,绝代之人又如何?背后需要的付出,或许压根是他无法想象。 ‘或许这位年轻人受过的困苦,并不自己少。’周开山心神微动,也有些敬意发自心底。 这敬意并非没有来由,一是因为他臆想的苦难,二也有另一层原因。 方才相触,李西来已是实实在在的巅峰之人,或许再过个几年,能和他站在同一水平线。 如此,如何不会生出敬意? 两方于是并马而行,路相谈甚欢,两日后,赶到太极门山脚,自有弟子迎进山门,于殿后休息。 屁股再没坐稳,有弟子来报,“李公子,外头有位黄师傅,说是您好友。”李西来第二次来,也是熟人,故以山门弟子多是认得他,明白掌门与少掌门对其的看重,言语分外谦恭。 “哦?黄师傅一家也来了。”李西来起身,那弟子在前引路,一出殿门,果然见飞鸿一家。 “黄师傅,飞鸿,还有十三姨!”李西来朗声一笑,黄家父子笑容满面,黄飞鸿身旁盘发安静站立的十三姨,亦是微微含笑,她和黄飞鸿有今天,李西来可出了不少力,应该说是关键,可谓是大恩人。 迎进故友,李西来望着黄飞鸿两人,微微点头。 十三姨有些不好意思,倒是黄飞鸿坦然许多。 “西来,霍师傅身体如何?”黄麒英没发现霍家一众,迫不及待的问道。 “家师……”李西来张张嘴,面神『色』不用多说,黄麒英叹息一声。 眼见气氛有些沉重,黄飞鸿:“霍师傅吉人自有天相,父亲,此次回去,正好去看看霍师傅。” 黄麒英点点头,李西来道:“家师也时常提及黄师傅,若是能去看望,定然心情舒畅,说不定隔日完好如初。” 黄麒英也笑道:“正是如此,你们年轻人多聊些。”说罢起身,霍元甲不在,终是没个话题人。 沉默片刻,李西来道:“飞鸿,你们夫妻看去感情很好啊!” 不说还好,一说十三姨羞红了脸,黄飞鸿哈哈一笑:“过段日子,可要记得来吃我夫妻的喜酒。” 李西来一愣。“还没完婚?”过去将近一年,记得那时离开,两人可是订婚了。 黄飞鸿佯装不悦道:“早完婚了,喜帖送津门,结果你这家伙不在,霍公子吃得我两喜酒。” 李西来道:“唉,怎奈天意弄人,我那段时间,却是有不得不离开的紧要事情,也没想到,一走是一年。” 发觉李西来微有些愁『色』,黄飞鸿笑道:“无妨,那次算了,这一次可无论如何都要赶来。” 正想继续,李西来面『色』一沉。“不行,酒没吃,这礼可不能少!” 黄飞鸿一笑。“不急,暂且留着。” 谈话间,李西来从怀取出一片飘絮,“飞鸿,礼轻情意重,你可别推辞。” 第140章 贺寿之前 黄飞鸿哭笑不得。请百度搜索进本站。“得得得,是你李西来的礼,是根草,我也笑着收了。”十三姨望着那草叶,再见丈夫无奈的神『色』,不由捂嘴轻笑。 李西来也不多说,递过这片后莲,“好说,不知道这一次,要请我喝什么酒?” 黄飞鸿嘿嘿一笑,一旁十三姨面红润更重,悄悄凑近。“有喜了,你这个当义父的,可别忘了。” “行啊!一年多没见,你都要当爹了。”‘我也当个便宜爹……’李西来面『色』古怪,不知说些什么好。 放目过去,十三姨的肚子确实有些微鼓,李西来还以为是她发福了,没想到怀了。 不过,这似乎有些急了,若是没记错,十三姨今年才堪堪十五,太早生孩子,以李西来的眼界来看,颇是惊讶。 ‘这方世界,又没什么好的安全措施,年轻男女一旦名分成了,早生早育的事大把,倒是我思想作祟。’ 只得这样安慰自己,忍住把黄飞鸿抓进局子的想法。 没注意到李西来的微妙,黄飞鸿笑得很开心,十三姨『摸』着肚子,亦有些慈爱神『色』,看得李西来心微微羡慕。 “我那丝道蕴消化的怎么样?”李西来岔开话题。 “不说还好,西来,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只能说收获极多,父亲有言,二十五岁之前,我能突破明劲。” 黄飞鸿感激望来,二十五岁突破明劲,已经是难得的天才,需知张英合,也才二十岁突破。 李西来摆手,“那好,谢不用提了,祝你二位白头偕老。”真心道贺。 黄飞鸿微微一笑,搂住十三姨,眼尽是深深的爱恋,看来他已经抓住自己的‘道’。 故友相见,亦是交谈许久,方才离去。 却说之后,印证李西来猜想,十三姨难产,只能保住其一,这种情况,不会有选择。 幸是有后莲一片,救回了生机几乎消散的孩子。 于是那孩子成长,两夫妻不断灌输,让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救过『性』命的老爹。 …… 后话不提,在殿里休息一下午,入夜时分,却非弟子端来晚饭,而是张英合亲自前来。 两人见面,俱都含笑,若说李西来在这方世界的朋友,张英合无疑是最亲密的一个,没有之一。 “西来,师傅不出面,忙得我是焦头烂额,料想白日不会清净,先是打发完,再来见你。” 李西来敏锐察觉到话语有异。“张老怎的了?” “休息。”忧『色』一闪而过,张英合摇摇头,李西来没多问。 正倒清酒,李西来搭住他肩膀,愕然道:“这不声不响的,你怎么突破暗劲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张英合轻笑,面并无多少喜意。 这突破暗劲宗师,跻身于天下绝顶,换做任何一个江湖人,恨不得奔走相告,大摆筵席,差高呼老子是暗劲宗师,让全天下都知道,张英合却怎么了?李西来眉头微皱。 “怎么,突破暗劲还不开心?秀妹妹不喜欢你了?”李西来打趣道。 “不提这些。” “莫非我说对了,是谁『插』足?敢在暗劲宗师手下抢人?” 张英合摇头:“今晚你我,一醉方归。” 李西来默然点头,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着闷酒。 本来酒量还算不错的张英合,半壶下去,便摇摇欲坠,看来是他自己故意想要买醉。 仪态全无,张英合躺在地发酒疯,李西来抚额,唤进来惊不已的弟子,扶着这醉汉回了房。 …… 山门另一头,掌门房内,“掌门,少掌门在李公子房间,喝了个酩酊大醉,让弟子扶着出去。” “知道,退下吧。”张守玄面朝墙壁,背对弟子,看不清容貌,挥挥手,却有些无力意味。 恭敬的弟子并未发觉,谦卑退下,张真人可谓是太极门不倒的擎天柱。撑天而起,是无敌的传说,是天下第一的神话,是所有弟子心头的精神支柱。 “小羽,你去见见李兄弟,说老道身体有恙,怠慢了他,不要挂怀。”望着房内一角,张守玄柔声呼唤。 “哼,老东西,要见你去见,别来烦我!”苗祭祀冷哼,甩门而出,眼却有些不明意味的晶莹。 出了门,僻静无人的角落,苗祭祀终是忍不住,低声哽咽,压抑的鸣泣十分轻微,在这夜里,亦无人察觉。 “娘,爹他怎么了?为什么这些天不让我进去,也不让英合看望。”少女早等候着。 苗祭祀瞬间擦干眼泪,面目冷厉。“他能有什么事?你三更半夜跑出来干什么?还不快回去!” “娘你不告诉我,我不走,英合喝醉了,他为什么会醉?都已经是顺利突破暗劲,他该高兴才对。” 苗祭祀突兀柔和几分。“傻孩子,他是高兴才会醉,你还不知道吧?过两天老东西要宣布你们的婚礼。” 苗秀惊呼一声,羞得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爹为什么躲在房里不告诉我?” 苗祭祀笑道:“那还不是因为怕你二人害羞。” “原来是这样才不见我们呀。”苗秀相信的点点头。 又有些战战兢兢地的。“娘你也答应了?”。 苗祭祀温和一笑。“我答应了,英合这孩子也挺不错的,勉强能配你。”苗秀羞得跑开了。 回眸一望,眼里恨意仍旧存在,但较于往日,多了一份释怀,还有那么一种,似乎是誓死相随的莫名情绪。 一声幽幽,穿越数十丈距离,似乎在耳旁响起。“小羽,你别犯傻。” “关你屁事!” …… 房的张守玄,得到这一个答案,不知该喜或是该悲,黑暗的背影,不知不觉,矮了三分,那是从未有过的景象,六十年来,张守玄心之气,从未消减过半分,因为那是独属于他的,天下第一! 夜,越发沉了,背影和黑暗难分难舍,似乎融为一体,也许下一刻,两者将归而为一。 敲门声响起。“师兄,师弟来为你道贺。” “进来吧。”张守玄声音毫无波动。 第141章 往昔故人 可听在门外庞敢伯的耳,却让他喜出望外,无论如何掩饰,那丝微弱的死寂,未曾逃过他的耳朵。请百度搜索进本站。 “师弟好不容易,取来这颗何首乌,师兄可还满意?” 何首乌有数百年的年份,不管放在哪里,都是难得的珍品,可,那又如何?三千年的灵参,张守玄都曾服用过。 “放下吧。”张守玄依旧淡然。 “师兄这可说不过去,师弟不远千里赶来送礼,连面都不让师弟一见,未免失了太极门的礼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内落针可闻,不知为何,庞敢伯额头渗出冷汗,他是否过于莽撞,眼前的师兄,天下不过五指的暗劲巅峰,更是当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他虽然也是小成宗师,但相起来,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你想见我?”张守玄手指轻敲椅子。 ‘笃笃’声音似从庞敢伯心底响起,将那丝莫名的恐惧,一点点放大。 冷汗直流,干笑一声。“不必了,礼数到了即可,不过师弟很期待,两天之后,师兄说什么也会出面见客吧?” “那是自然。”张守玄的声音仍是古井无波。 “师弟告退。”庞敢伯深深一望,终是不敢造次,轻声退下。 房内又归于寂静,张守玄浑然不动,好似是睡着了。 …… 山下,庞敢伯进入屋,等候多时的黑衣人背负长刀有礼道:“庞前辈,可曾见到张真人?” 黑衣人恭敬唤张真人,庞敢伯心微有不悦,却不能多说,忌惮的望了眼那柄未曾出鞘的长刀,庞敢伯回礼道。“先生多礼,张守玄寿数将近,不出两月,将驾鹤归西。” 黑衣人黑衣黑袍,不『露』面孔,但一双眼睛角落,不见纹路,必是个年轻人。 庞敢伯身为暗劲宗师,却以平辈待之,不敢自傲,一是有求于人,二更在于实力,黑衣人年纪虽轻,已是暗劲。 不过即使是初入暗劲,庞敢伯这位浸『淫』其十数年的前辈,自然无虚,可偏偏那柄长刀在身。 黑衣人赤手空拳,或许难敌庞敢伯,一旦加那柄长刀,兼之本身门派技法,结果可说不定了。 盖因那刀,名风追,法名九鬼神流,黑衣人赫然是那四五年前明劲巅峰,今朝突破暗劲的鬼神太龙。 “唉!”鬼神太龙却长叹一声,似是惋惜天顶之星,即将黯淡。 “如此,我等莫要轻举妄动,一切依照计划进行。”鬼神太龙道。 “那是自然,两日过后,老朽定将全力以赴,还请先生与我勠力同心。”庞敢伯拱手道。 两人各自回房,庞敢伯面有笑意,两日过后,他将是张敢伯,号张真人,执掌偌大太极门。 鬼神八一在外等候。“大师兄,我着实不明白,师尊为何要帮这庞敢伯坐太极门的掌教位置?” 他能看出来,庞敢伯并非知恩图报之人,耗费一番人力,让此人号令太极门,莫非是想借之掌控?可两方相隔遥遥,别到头来,空打水一场。 “他老人家与世无争,突然如此,我也是心疑『惑』。”师尊身为当世五指,谁能驱使动他?鬼神太龙仰望星空,似见那吞吐星河的龙王身后,一尊永恒神只若隐若现。 鬼神八一似有所觉,“但内里琐事尚未平复。” “非一日之功。”鬼神天龙摇头,所见却有些不同,那神只身前,有一龙,一剑,一雾,一鬼。 鬼自始至终,便是神只马前之卒,龙此时也偏向神只,那一剑,则不偏不倚,而鬼神八一口的琐事,便是欲要和神只相对的雾,雾与鬼,本是神只坐下两员,如今却出了嫌隙,雾,不听话了。 默然片刻,鬼神太龙问道:“红会的两只丧家之犬,现今去到哪里?” 鬼神八一道。“那两人却是另有一番缘分,大师兄可还记得孙山?” “如何不记得。”鬼神太龙点头,虽与孙山不过几面之缘,但此人深不可测,其身气度连他都略低几分。 “两人都姓孙,原来是亲戚,关系不浅,如今孙山是朝野不少大人的座宾,连天皇陛下……那两条狗也跟着。” “他成了座宾,我倒也不怪。” “哦?”鬼神八一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听大师兄言语多是高看孙山,不由生出日后见识一番的想法。 鬼神太龙不想再多谈关于孙山的话题,或许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只记得那寥寥几次两方会面,心里不由自主生出矮半分的诡异思绪,这种感觉没有来由,无迹可寻,当然,鬼神太龙即使发现,也万万不会承认。 “张真人乃是天顶之人,纵然行将木,也不可小视。” “是,此事关键还在庞敢伯身,他若是不济事,我等也该早寻退路。” 鬼神太龙深以为然点头,他有风追又何如?太极门真武一出,风追优势『荡』然无存,也许只有师尊亲自出马,才能和这当世第一正面交手,不然凭他和庞敢伯?挑衅无异于找死。 不过人既然来了,总是因为有办法,有机会,没有三分三,谈何梁山? …… 一大早李西来便起,他等着见张老,结果用罢早饭,并没有弟子来报,“掌门说是不见客,不止是李公子,所有前来的贵客,都是由少掌门接待。”弟子说出原委,李西来联想到昨夜张英合异样,不禁暗自猜测。 再坐片刻,却见一人喜气洋洋而来,周掌柜躬身道:“多谢李公子美言。” ‘倒是忘了给周掌柜说几句好话,他这么说,是在提醒我?’李西来笑道:“昨夜与英合饮酒至醉,未……” 周掌柜七窍都被欢喜填满,哪里听得下其他言语,打断道:“早有师兄传唤,升我为河北大执事,想我何德何能?能有这份赏赐,尽是李公子的功劳,心羞惭居多,特请李公子小酌几杯。” 周掌柜满心欢喜,他原本是在津门联络,相当于个小头目,如今一朝成为一省大执事,可谓一步登天,见着李西来,恨不得八拜相交,以固心之喜。 料想是张英合贴心,李西来一笑便出了门,来到周掌柜屋,相谈甚欢,直到午才回。 第142章 开宴,将倾之柱 下午去周天霸与黄飞鸿住所走动,傍晚方回,张老依旧没传递来什么消息,不过到了明日开宴,总会见到。请百度搜索进本站。 从怀取出冰山雪莲,这是李西来准备的礼物,想一年前相见张老,为了镇压凶石,不顾劲力流失,身体损耗本颇大,后来为自己一求,真武道蕴化为无形,心神定然也受了创伤。 涴澜那颗灵参,『药』力多是化成劲力,没有好好的用来延寿。 如今六十之龄,拖着生机枯竭的肉身,若没有新的生机注入,也许再过些年,这位长辈将会逝去。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李西来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既有寰转余地,他同样不会吝啬。 凝眉思索片刻,这些日子后莲用了些,二十四片后莲,只剩下十余片。 而王莲,依旧是三十六片,整整齐齐,李西来知道它的珍贵,更甚后莲三分。 后莲拼拼凑凑,该是能让张守玄多享十年八年齐人之福,这样应该也算尽到自己一份心意。 李西来微微一笑,却将后莲重新收入怀,把那王莲巧妙衔接,捏成个飘絮圆球,装进礼盒。 ‘张老以诚待我,岂能蝇营狗苟,暗计所谓得失?况且这冰山雪莲,多是延寿,寻真在身,若有一天需要用雪莲延寿……’李西来粲然一笑,不会有那么一天! 翌日,鼓声震天,欢庆喜事,山门宽阔的前院内,尽皆满座,三两谈笑,群雄放下架子,宛如寻常村老,邻家青年,不过有心人自然明白,这里每一位,出了太极门,都是江湖响当当的人物。 李西来与周黄二家父子落座,即使是群雄之,这一桌分量也是极大,有人认出。 “这不是佛山无影黄师傅么?听闻黄师傅不仅无影绝技震惊两省,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更是人人称道。” “是矣,我俩过去拜会一番。”两位年青英豪持酒而来,黄麒英笑着接下。 “黄师傅,久仰大名……”那人饮下酒『液』,话语一顿,却见一旁含笑的周开山,陡然一惊。 “撼山铁拳,张老爷子!”忙不迭面『色』『潮』红,再次斟满酒杯,周开山毫无架子,勉力两人几句。 回了席位,不时投来目光,心道撼山铁拳名副其实,果是一派宗师风范。 忽见周开山与李西来关系亲密,把杯换盏,不禁暗想此人与自己还年轻许多,如何担得起这份热情? 再看两眼,却见李西来毫无拘束,单这份在宗师面前自如的气度,两人便不及也,心道不愧是张真人的客人,少年英杰不在少数,自己两人虽然是门内首徒,万不可以此自傲。 少时,正殿大开,张英合龙行虎步,于门前站定,平视群雄,“家师诞辰,高谢各位同道前来贺寿。” 那眼底哀『色』一闪而过,李西来心一惊,莫非出了什么事?怎不见张老出现? 抱有这份疑『惑』的不止是李西来,群雄亦有往年和张守玄相交不错的老一辈,却都只得到弟子不见客的消息,心不悦有之,不安亦有之。 “英合,开宴吧。”声音自殿内响起,那是张真人无虞,群雄有不少没见过真人,难掩心好,探头望去。 大院晴空万里,殿内却是幽暗,将一众目光全部挡下,无法窥见内里真人之面。 群雄热切的心头冷了三分,不由生出些许怨气,我等不远千里前来贺寿,张真人倒是好大架子,连面都不让见,不愧是天下第一,不我们这些小门小派,果然傲气得很。 李西来默然不语,周开山担心颇多,是先忍不住,“张老道,干什么不见人,难道脸长疮了?” 也和张守玄交情较深的周开山敢说这种话,群雄亦是面『露』疑『惑』,难道张真人真的生了怪病,导致面容受损? 大殿一声苍老朗笑。“净扯些瞎话,各位,非是老道摆架子。”说道最后,不知是否是李西来错觉,微有气喘。 张英合担忧回身,殿内寂然片刻,传来机关椅前行声。 乍然见得阳光,张守玄似乎有些不适应,微微眯着眼睛,身后苗祭祀板着张脸。 而群雄,先是呆得一呆,有些没见过的人惊愕难当:“张真人?” 面容枯槁,形体枯瘦,须发皆白,枯坐在机关椅,若不是方才种种,群雄多半会以为此乃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百岁老人,更不会联想到天下第一四个字。 “让各位见笑了。”张守玄温和一笑,一口气未能如意续,允自干喘,苗祭祀随手拍后背,算是捋顺气息。 不少识得者失声惊呼。“真人,您怎么成这副模样?” 张守玄一笑:“人老便是如此,兴许以后你们连老道这身骨头都不如呢。”玩笑并未活跃气氛,群雄只觉心头沉闷难言,默然不语,忽然明白方才张真人为何避而不见。 “开宴吧。”一切尽收眼,张守玄面含笑。 “是。”张英合心苦涩莫名,强忍住眼晶莹。 山珍海味,嚼之无味,这八个字恐怕是大多群雄心写照,遥想一代真人尚且如此,即将命归于九泉之下,唯见光芒之后凄凉,兴许这次并非贺寿,而是最后一次得见真颜。 一顿饭吃罢,各桌寥寥几筷,食欲不佳。 “拿酒来!”有人遭受不住,狂呼道。张英合请意,张守玄应允。 一坛坛好佳酿送,群雄微醺。 “可是老道招待不周,让各位愁眉苦脸?”张守玄微微一笑,不待众人答话,继续道:“此次邀请各位,一是老道这区区诞辰,二也有让天下同道做个见证。” 周开山最是不爽,他张守玄还年长几许,眼见好友将亡,兔死狐悲之感浮现于心底,极其不痛快。 周天霸目『露』担忧,周开山已是起身道:“有话快说。” “劣徒张英合,天资尚可,已是步入暗劲,老道自知时日无多,特意于今日退位。”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雄见张真人身旁不过三十出头的张英合,不由倒抽冷气,这等年轻的暗劲宗师,至古及今,能有几人?太极门失却天柱,再添一根大梁,必然大兴不衰。 第143章 天纵之才,暗生情愫 群雄心各有思索,一时间张真人时日无多的悲凉情绪,淡去不少。请百度搜索进本站。 “英合,见见各位叔叔伯伯,兄长姐妹。”张守玄道。 张英合大步而出,深深一躬到底,群雄无论大小,俱都起身回礼,实不能受这太极门掌教之礼。 “这里或是德高望重的叔伯,或是前途光明的兄妹,都是你的榜样!往后不可自恃而骄,如若不然,我定不饶你。”张守玄面『色』冷冷。却说往后,张守玄难道还能变成鬼来?多是训诫之语罢了。 “是,弟子铭刻于心!”张英合垂头听训。 张守玄转为柔和,欲要从机关椅站起,手刚搭扶把,群雄当他随意放,苗祭祀老大不情愿的前搀扶。 “英合这孩子毕竟年轻,不够沉稳,以后要是做了错事,还望各位长辈不吝指出,老道谢过。” 说罢微躬施礼,群雄多是大骇,更不能受张真人之礼,忙不迭边回礼边道:“高徒天纵之才,张真人言重了。” “好,张老道,我形意门周开山日后必不吝指教!”周开山掷地有声,似是为了彰显得意,又或是宣言。 一言既出,与张守玄交好的几个大派掌门,也都齐声道:“虚长高徒几岁,指教谈不,说几句话未尝不可。” 眼见出声之人,无不是跺跺脚,江湖都要抖三抖的重量级泰斗,顿时附和声四起。 张守玄不无感激的望了眼周开山,又对旁边的李西来微微一笑。 其实这般做派,一是为了面子,二也有些许无奈在内,张守玄暗劲巅峰,天下五指,一柱通天,『奸』邪莫敢触之,莫敢视之,说句实在话,张守玄在一日,除却几个大派掌门,其余人等?着实算不了什么。 但这是对他来说,对张英合又不一样,如今的张英合堪堪步入暗劲,要走的路还很长,他却已不能相伴。 散手人寰后,太极门若是生出变故该如何是好?毕竟张英合非他,仗着真武剑,也不过与小成宗师相对。 现在这个局面,是张守玄想要看到的,他对张英合有信心,只要时间足够,太极门定会在他手大兴。 然而群雄是否人人皆善?居心叵测之徒,隐于人后,不主动表『露』出来,谁人能知? 人心难测,岂是虚言?人死茶凉,古今至理! 这份时间,他已经为张英合争取到了,各大派表态,他不敢保证云收雨歇,但至少狂风骤雨,将会温和许多。 含笑点头,张守玄再道:“大恩不言谢,唯有请各位再喝一顿喜酒。” 群雄疑『惑』望来。“哦?又有什么喜事?” “便是小徒与小女,暗生情愫,老道见之心欢喜,趁今天这个大好日子,准备把这事订下来。” “张真人还有女儿?怎么从未听说过?” “你是个睁眼瞎,瞧瞧真人身后的那人。” “瞧见了,好美的丫鬟,是年纪有点大。” “真是个瞎子,那是真人的伴侣。” 群雄吵吵嚷嚷,八卦四起,大院里登时热闹起来,张英合面『色』发红,看得出有些局促。 苗秀从殿内跑出,今早她终于得知事实,心里悲切莫名,又听将她许配给张英合,欢喜顿生。 此刻内心喜忧参半,却是忧多喜少,抱住张守玄,不住哽咽:“爹。” 张守玄轻抚后背。“跟着英合好好过日子,别学我和你娘。”苗秀悲恸更甚,珠泪滚滚而落。 苗祭祀喃喃自语‘老东西。’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群雄见苗秀走出,微施粉黛,娇艳透出一抹苍白,反而衬托的更为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护之意。 “郎才女貌,实乃佳配,恭喜张真人喜得女婿。”有人高声打趣道。 洋洋喜气,将悲伤之意再次冲散不少,苗秀情绪平和许多,张英合踱步前,轻轻握住她柔嫩的素手。 “师傅,我对秀秀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只是您……”张英合生生将‘抱不得孙儿’几字咽了回去,又觉言语有些不妥,“师娘。”微惊,师娘可是个暴脾气,听不得他亲口唤出这两个字。 张守玄欣慰一笑,转向苗祭祀眼里有些愧疚。 苗祭祀偏过头,才不看他,似乎也忘了反驳张英合口一直不愿意承认的‘师娘’二字。 “高徒与令爱订婚,我等免不得又要送一份薄礼,张真人好深的心机。”一道平平之音盖过喧闹。 群雄初听话里有刺,正待怒喝,却见一身着白衣的年士含笑而坐。“白鹤人!”有人惊呼。 群雄投目过来,莫不莞尔一笑,白鹤人是大院寥寥几位暗劲宗师之一,方才更是率先支持,怎会拆台? 果然,那白鹤人离席,从袖『摸』出平平无一块木牌。“白鹤灵牌,有护心养气之效,且收下。” 白鹤人乃是白鹤派掌门,他们这一门之所以称为白鹤派,因是山门之后,有一灵木,常引白鹤筑巢,开派祖师寻得,将灵木据为己有,关此山亦是灵秀,遂创立白鹤派。 这块白鹤灵牌,便是一角白鹤灵木所制,效用不凡,关键在于‘护心养气’四字,常人佩戴,可疾病难生,习武之人佩戴,则有添助劲力,护佑心脉之功。 白鹤灵木生长缓慢,三十年才有一块灵牌,当得是重宝,而白鹤人拿出,三人明白意思,看送两夫妻,实送张守玄,说不定垂死之时,凭依护心之效,能暂缓半日。 “多谢老友。”张守玄拱手,记得年结交向他讨过,非是不给,现在倒送门来。 白鹤人一笑回席。 群雄多是心智敏锐之辈,瞧出端倪却不说开,免得徒增伤悲,便也送礼物。 届时群雄纷至沓来,张守玄旁边张英合与数名子弟连声称谢,李西来看在眼里,却不动身,余光一瞥,隔两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同样稳坐,他手里一串金刚菩提颜『色』晦暗,低声似是念佛。 等群雄几散,老和尚悄然起身,张守玄合掌一笑。“海庆大师。”这和尚却是北少林菩提院首座海庆大师。 第144章 忘年之交 “张真人有礼了。 .”海庆大师微笑,双手将那串十二颗金刚菩提托来。 见这晦暗之珠,张守玄却不敢小瞧半分。“重了,请大师收回。” “缘法至此,张真人请收下。”海庆大师仍是微笑,张守玄道谢。 回座,有人道:“少林寺海庆大师,据说大师佛法高深,连少林方丈都多有讨教。”言外之意是实力一般。 张守玄手握菩提,一股清气随之传来,心顿感清净。 若是算起来,这串菩提较于灵牌又贵重许多,在少林寺流传百年,经受不少大德高僧之手,自有静心之力。 海庆和尚赠予,多是想让他清心寡欲,行动遵照自然,若能放下执念,说不定延寿一二月。 微微一笑,却也戴手腕。纵然无法放下,怎能辜负一番心意。 “多谢各位好意,老道感激不尽,趁此难得佳期,老道有一位忘年好友……”张守玄卖个关子。 下座的李西来『摸』『摸』鼻头,周开山自然知晓,黄家父子隐有猜测,倒是大和尚海庆先猜出,平静望来。 群雄顿时哗然,能跟张真人做忘年之交,是谁?听得郑重之语,莫非此人在现场? “忘年之交?那张真人的好友,必然是一位人,不知是否在此间?”有英杰发问,张守玄含笑不语,目光却穿越众人,直投向李西来。 数百双眼睛汇聚而来,李西来坦然相对,光这份淡然,便让许多年轻豪杰心生敬意,换位一想,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做到李西来定力?是否会忙不迭跳出,以享受众人注视之荣。 “好大的福气。”群雄不无羡慕笑道。 “此言差矣,老道与李小友结交,并非所谓福气,如果深究探寻,该算老道。” 张守玄话却说重了,一时间喧嚣声四起,眼见群雄难以置信的目光,李西来道:“张老,您别拿我开涮了。” 苗祭祀不满的盯了眼李西来,极不情愿的推着张守玄近前,群雄默默让开一条路。 张守玄手微抬,李西来递将过去,亲切挽住。“老道身体有恙,前日你来时,并未见过,可别记挂在心。” “小子是这等人吗?”李西来微微一笑。“你自然不是!”张守玄哈哈大笑,声音尽是畅意。 张真人居然笑了?不止是只闻其名的群雄惊讶,和张守玄有所交情的亦是错愕。 张真人极为威严,不苟言笑,今日居然会因为一少年开怀大笑,真是稀罕事。 更有这笑声前一语,那赔罪的语气是为那般?还真像是平起平坐的好友,看这少年不足弱冠,又有何出之处? 又莫非是张真人大限将到,昏了眼睛?本来只是个看重的后辈,今日误认为是好友? 惊讶转为疑窦,更带不满,许多自恃颇高的前辈面『色』不悦,他们来此,亦没得张守玄接近,却并无多少怨言。 一是张真人三字摆在那里,不接见又有何妨?二来一碗水端平,大家都没受到接见,又有什么牢『骚』? 可现在,不是这么回事了,张真人居然放下他们这些高人,对个后辈如此谦恭,将他们置于何处? 心念万转,只需一瞬,群雄面笑容消散几分。 却说各人各像,周开山微微点头,在他看来,这并无不妥,他甚至有理由相信,李西来弱冠之前,必入暗劲,这等盖古烁今之人,绝对不可用常理待之,他倒是羡慕张守玄能和李西来有如此深厚的关系。 黄飞鸿也是一愣,尝闻张真人之名,如雷贯耳,听过一次一生难忘,这等前辈高人,会对西来如此看重? 不由想到佛山时,少掌门张英合亲密场景,再忆起那黑暗,悄无声息焚烧两船,转至府,力克神父的绝世一枪,那是接近两三年前的事,黄飞鸿从未和人提起,只觉李西来极为厉害。 今时今日,长大几岁,眼界开阔,才知那神父恐怖,纵然自己父亲,与之相对,亦唯领死一途,李西来,却能力克,那么如今的他,又臻至何种地步?再过些年呢?思及此处,黄飞鸿心念通达,李西来当之无愧。 黄麒英微张着嘴,显是惊愕至极,身为一代宗师,他涵养功夫自然不凡,可今日发生之事,超乎他的预料。 不可能想到,天下五指之首的张真人,和李西来关系好到这种程度? 张真人更亲口说非是福气,言语反有一丝微不可觉的高攀之意,李西来,究竟何许人也?看张真人神『色』,只怕一句话,能倾囊相授,毫不保留,那又为何要拜霍元甲为师?黄麒英不由沉思。 院群雄,多是分为两面,一面与黄飞鸿无二,俱都张着嘴,讷讷难言,实在无法理解张真人所行之事。 另一面,当以白鹤人为首,面『色』发青,显然心十分不满,他和张守玄有些交情,又送了重礼,哪知完全没有得到这少年十分之一的对待,练武之人胸怀血气不衰,如何不生怒? 此时此刻,没有当面爆发出来,已经是给足了张守玄面子,如果不给个解释,必然拂袖而去。 除此之外,尚有一人灵台清明,是那大和尚,眼虽有些惊『色』,但一切如常,他望向周开山,只见含笑点头,既不惊讶,也无怨气,顿时似有所悟,便平淡注视两人,合掌而笑。 “小子,张道长一有退位之礼在先,二有嫁女之喜在后,你身为好友,怎么空手而来,不怕害臊么?” 白鹤人冷然道,言语暗藏讥讽。 苗祭祀斜眼一瞥李西来,见他果然两手空空,哼得一声,转过头去。 ‘这个『妇』人对自己的敌意,真是有些莫名其妙。’李西来心一哂,伸手入怀。“谁说我李西来没有礼物?” 李西来空空如也,面还有些佯装出来的勉强,群雄不知其故,只见表面,个个带笑,等着看他笑话。 张守玄却稳住他,歉意一笑,似乎相劝,李西来回应罢,便先缓下。 转向白鹤人。“白鹤,你有所不知,若是不信,尽可前来。” 第145章 叛门之人 群雄目光投来,白鹤人面『色』依旧不好看。 李西来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眼前白鹤人显是突破暗劲不久,心颇有些傲气,敢做这个出头鸟。 “你握住李小友的手。” “有何不可?”白鹤人面带傲『色』,伸手便拉,好歹也是一派宗师,自有气度存胸,没有暗施所谓辣手。 搭手,白鹤神『色』惊变,猛地跳开,指着李西来,嘴唇嗫嚅好像要说些什么。 那傲然之象,片刻之间,『荡』然无存,好似被猫吓到的老鼠,喃喃自语几句意味不明的话语,复又抓住李西来。似乎难以相信,想要再次确认些什么。 李西来微笑任他抓着。 大院内寂然无声,群雄见白鹤搭住李西来,脸神『色』一会儿惊,一会儿喜,面『色』一会儿白,又一会儿红,俱都不知出了什么事,良久,白鹤人颓然一叹,好似精气神尽泄,一分一毫的傲气都不敢再有。 群雄大,莫非这小子还真有什么路数不成?张守玄含笑望来。“白鹤,你现在可明白了?” “明白了。”复又一声叹息,说不清的五味俱全。 “这小子有什么邪门的地方,两位别卖关子,一直憋着,都快憋死了都,说出来让我等知晓知晓。”有人嚷嚷。 白鹤充耳不闻,睁大眼睛,凝望眼前淡然若定的少年,蓦然一声苦笑。“这位小兄弟,年纪多大?” “虚岁一十八。”李西来躬身一礼,若翩翩君子。 白鹤仰天长问。“前可有古人?后焉有来者,区区二九年华,臻至明劲……” 陡然一声尖啸『插』入,劲力鼓『荡』,群雄只觉头脑一沉,再放目去时,大殿之顶,一人俯瞰群雄。 ‘谁打扰老子装『逼』?’李西来大为不乐,目光一凝,却是庞敢伯。 群雄多是怒目而视,张守玄微微抬头:“你勾结外人,未曾问罪,如今来做什么?”他已看过李西来的信,只是此时此地,群雄在场,没有说出那外人的身份。 庞敢伯微悦,若是没记错,张守玄还是第一次仰望自己,感觉真是分外舒畅,至于所谓外人,今朝何需隐瞒?“师兄举宴,岂能少师弟?” “鬼神先生还不出面,更待何时?”响应声骤起,数百黑衣人自山门闯进,默然与群雄相对。 众人面『色』各异,心惊疑,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俱都脚步沉稳,动静若止,无一庸手,为首一行人或是小成明劲,也有几位大成,簇拥着前头一位极为年轻的暗劲宗师。 殿顶之人又是张守玄师弟,召来这些面『色』不善之人,莫非?群雄多有揣测。 李西来同样在细细端详一众黑衣人,俱都细长刀身悬挂腰间,胸口衣襟穿过一根红线,似乎绑着某样证明身份的物事,不过他们一席黑衣十分好认,该是不怕误伤,穿根红线未免多此一举。 凝神一看,发觉那并非只是红线,末端所绑之物,像是木头,和衣襟缠绕,显是不愿遗失。 张英合沉声道。“师叔,喝酒可以,但站在殿顶未免有些不妥。” 庞敢伯笑道。“师侄,师叔所做,还需你来指点?” 张英合未曾出手,只是阐述道理,反而被庞敢伯一顿抢白,张守玄开口。“果然如李小友所说,你已堕落如此,竟跟外人有所瓜葛,今日,可要欺我山门?”张守玄扫视一众黑衣人,目光微冷。 庞敢伯轻笑,显是不以为意,张守玄道:“跟这叛门之人过两招。”三言两语给庞敢伯打标签,场内有所怀疑的众人当即安心不少。 “是。”说罢一跃而起,足有数丈,让群雄顿想喝彩,不过黑衣人虎视眈眈,均戒备无声。 “跟师侄过招,未免以大欺小,传出去……”庞敢伯意气风发,心默数时间。 张英合太极拳平平一推,倒是打了个措手不及,庞敢伯稍显慌忙挡住,惊道:“你竟已突破暗劲!” 庞敢伯抽身而退。“且慢。” “你想耍什么花招。”张守玄淡淡道。 庞敢伯一时不言,张守玄环顾。“区区倭寇,也敢打太极门的主意,龙王没跟你们说过,有我张守玄在此吗!” 群雄多是不知所谓,一众黑衣人则面面相觑,龙王他们自然认得,在场不少还是他的徒子徒孙。 张守玄点明身份,在场众人神『色』一松,还以为是什么大敌,原来是群倭寇罢了。俱笑“小小倭寇,也敢来犯!” “张真人此言差矣,换做往日,晚辈自然奉礼拜会。”鬼神太龙盯着张守玄坐在机关椅的枯木身躯,微有些冷笑意味。 年轻暗劲宗师开口,不如他的收敛几分,心道倭寇也有强人,此人年纪轻轻,成为宗师,恐怕不下于少掌门,多少尊重还是要给,不过那些前辈高人可随意许多,犹以白鹤人为重。 高声诘问。“礼物呢?也对,倭寇不似我天朝国,礼仪之邦,不知礼数不该怪罪,老道士莫怪。” 鬼神太龙面沉如水,两眼一眯,尽是冷然杀意。 白鹤人心脏狂跳,没成想这人年纪虽轻,却并非温室花朵,那杀意让他都有些胆寒,不禁想要后退。 他自然不知,同等境界,技法从来更强,只道鬼神太龙和他一般,初入暗劲,未曾提防,谁料吃了个亏。 脚步微动,白鹤人顿时僵住,他怎能被人一望退? 只得微冒冷汗承受,无怪自己先出言挑衅,唯有咬碎牙往肚里吞。 “白鹤说得却也是有理。”张守玄淡然一语,凝固气氛被硬生生撕开,白鹤人顿时轻松。 偷擦冷汗,不禁感叹自己和张守玄的差距,本以为入了暗劲,大家半斤八两,现方知差距只会愈来愈大。 清朗之声传入众人耳,只见那小友立于张真人身侧,望倭寇的眼尽是不屑。“各位都是一方豪杰,难道还看不出来?莫说张真人出手,即令不出手,这群倭寇如何挡之?” 不管是谁,贸然被群面『色』不善的人盯住,免不得思绪停滞片刻,现得李西来点醒,群雄俱都发笑,诚然如此,倭寇一方,也个鬼神太龙能做做样子,其余人等无一庸手不假,他们又岂是泥捏的? 第146章 滑天下之大稽 在场任何一位,轻松对付三四个黑衣人绰绰有余,遑论他们这方人数还多出不少。 . 而鬼神太龙,又有何惧?在场宗师高手,只是一扫,便有五六人,还对付不了个初入暗劲的『毛』头小子不成? 鬼神太龙心一凛,此人所言不差,若是群雄众志成城,在场以九鬼神流为首的三家精锐,必将折损严重。 发觉李西来有几分熟悉,鬼神太龙却一时想不起来。八一轻声道:“是几年前和光子公主一起的小子。” ‘光子公主?已成往日云烟,倒是这小子,当年苟且得『性』命,现在还敢来添阻?’鬼神太龙微微冷笑。 李西来怡然不惧,墨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手。鬼神太龙眉头一挑,未入暗劲,居然敢对他亮兵刃? “小兄弟爱说大话,不知张真人,您怎么看?今时今日…廉颇入土矣…”下马威没成功施展,反倒挑起众人战意,鬼神太龙略扫一眼罪魁祸首,便注视那犹如枯木,躺在机关椅的躯体。 群雄惊怒,倭寇怎敢小视张真人? 张守玄自然不会被气到,他深深凝望鬼神太龙,悄然间却已站起。 额间沁汗,鬼神太龙吞了口唾沫,在那一瞬间,他甚至看到自己死后的模样。 张守玄木然扭头四顾,让人不得不怀疑,那僵涩转动的脑袋,下一刻是否会滴溜溜滚下来。 “老东西……”苗祭祀微声,唯有张守玄李西来二人听见。 众多黑衣人心底发寒,莫敢与之相触,一阵怡然清风刮过,并未带来凉爽,反助长那寒意更甚。 张守玄迈出步子,随手一扫,机关椅化为齑粉。 “老道年迈,屠尔等,如猪彘。” 手复再挥,狂风裹挟机关椅齑粉席卷众倭寇,没有人来得及反应,转眼倒下七八人。 血肉模糊,暗黄『色』粉末混合着鲜红,犹似杂质极多的劣茶,任谁都要直皱眉头。 鬼神太龙面『色』发白,不由退后三步,神『色』不经意间转为骇然,刚刚那齑粉若是卷向自己该当如何?纵然风追相助,亦难免受伤,但这算什么?只是张守玄随手而为罢了。 莫非他一直都是在装模作样?其实根本没有即死之象? 若如那般?他哪里是对手?师尊来还差不多,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李西来不是没看过张守玄出手,但绝对是第一次看他杀人,挥手之间,倭寇即死,何其轻松? 群雄精神亢奋,终是忍不住高声叫好。 张守玄虚手下压,院恢复平静。“大好日子,却出手过重,伤了『性』命,莫要再『逼』老道。” 眼见鬼神太龙面『色』变化,庞敢伯哈哈大笑。“师兄好大的威风,怕是杀了这些人,你也没几天路走了吧?” “师弟,你为何走到这一步?『逼』为兄清理门户?”张守玄反问道。 庞敢伯两腿稍有些发软,他深知巅峰与小成差距几何,那全不是明劲之时可,张守玄若下杀手,撑不过三招。 群雄只见张真人一语一招,几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不由想到,若是张真人健好,是否真如他所说,如屠猪彘? 却又深深担心,毕竟谁都能看得出来,张真人或许只有一战之力,过后恐是油尽灯枯之时。 庞敢伯强自振奋,突然诡异一笑,时候已到!“师兄威风不假,不知还能维存几时?现在,那石头该发疯了!” 张守玄神『色』惊变,“你干了什么?” 群雄见之,或疑『惑』,或错愕,他们完全相信,纵然生死在前,也不可能让张真人失却神态,究竟发生什么? 话音一落,怨念自每个人心底升起,那如泣如诉的邪念,刹那间蒙蔽神智,每个人心湖里,眼睛,泛红。 身为在场为数不多的暗劲宗师,怨念浮现之时,周开山骇然变『色』,忙不迭正襟危坐,与那怨念相抗。 但他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危在旦夕,那微微颤栗的身躯,似乎一阵风儿,能让他倒下,失去抵抗的能力。 暗劲宗师尚且如此不堪,其他人呢? 怨念将众人心底隐藏的所有情绪点燃,谁悲观,谁又乐观?一目了然。 江湖人名笑面猿,每天嘻嘻哈哈,一点前辈架子都不摆,似乎天生快乐的袁重喜,『摸』兵刃,一寸寸拔剑,剑锋却未指他人,而是自身,他要干什么?自刎而已。 只闻剑锋缓缓摩挲剑鞘,‘呛呛’声响不绝,袁重喜只是带了个头,院数十人尽皆拔剑,眼毫无生念。 而另一些人,也拔剑了,却不是自行了断,而是挥刀向身旁,怨念在他们心底悄然转换为杀欲,似乎在告诉他们,不想死吗?想活下来吗?杀吧,杀掉所有人,你是胜者,胜者才有资格存活。 场面『乱』成一团,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倒下数位英杰,有自断者,亦有受人兵刃者。 寥寥几位暗劲宗师,管控自身不被怨念侵蚀还嫌不够,哪里有功夫照看他人? 很快,有暗劲宗师也受不住怨念,失去控制,是那白鹤人,他是宗师垫底的一位,同时也是傲气最盛的一位,说不尽的艰险突破暗劲,心底的求生欲让他想要活下来。只见其双眼通红,随意一掌,身旁数人倒飞殒命。 反观其他几人,张英合心智坚定,也不敢大意,周开山面现挣扎,苦苦遏制,勉强能保持神智不失。 群雄之,又有一特异,海庆大师不过明劲巅峰,在这怨念却是第三轻松,他双手合十,似念心经,虽然满头大汗,付出极大心力,但面目还算平和,较于周开山等人偶有挣扎的神『色』,实在轻松太多。 海庆大师第三轻松,那第二轻松的,无疑是张守玄,怨念一现,两成心力与之相对,不仅是因为天下第一名不虚传,更有经年累月对抗凶石,张守玄已有经验。 第一轻松者,自是李西来,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紧盯着黄家父子,似乎是庇护三人。 为何不受影响?金则晃一晃,所谓怨念,滑天下之大稽,岂能影响李西来分毫? 第147章 凶石凌空 然而,却有一怪事,庞敢伯,一众倭寇,居然在怨念影响下,战力尚存,他们个个都是张守玄之辈? 自然不是,倭寇若是有数百天下第一,早统一全球,世界霸主了,何必对付太极门?小小太极门,三人可灭。 怨念一出,这些人没有失却神智,但也受到些影响,可其最下者,仍存有三成实力,庞敢伯与鬼神太龙,更是与张守玄一般,一身实力尚存八成,这是为什么?李西来也在想。 思绪刚动,眼前黄家父子失去控制,李西来瞬间出手,击晕三人,护佑在旁,谨慎环视四周『乱』象。 鬼神太龙一直在观察,自然发现这一异数,细细端详,并未发现李西来身有木牌,怎会不受影响? 不等他多言,张守玄已是将苗祭祀与苗秀击晕,飘身至张英合身前,助他稳固心神。 “孽障!还不收手?” “师兄,你这不是跟我说笑话么?师弟可是废了老大劲,还没看到想要的结果呢!”庞敢伯哈哈大笑。 言语间,倒下的群雄已增至十数有余。 张守玄犹疑一瞬,尚有回转之机,他若能入后堂,必镇压凶石,可他一走,倭寇岂能眼睁睁看着?定是屠鸡宰狗,肆意杀戮,但若不镇压,恐无一人生还。 “李小友,快过来!”张英合双目圆睁,提起张英合三人,向李西来喝令。 庞敢伯瞬息明白,不过这等关头,张守玄仍要护住李西来,倒是让他好生好。 这小子在张守玄心里分量真这么重? 忆起龙虎山脚一幕,不由忌惮望去,却心微松,那李西来身旁疑似暗劲的灵兽不知所踪,倒是省去一个大敌。 不过他为何浑然不受影响,木牌在身的他们还要轻松,不禁微感错愕,怎么回事?凶石是他生的不成? 此时张守玄动了,直奔李西来,冷笑一声:“师兄,岂能如你所愿?” “久闻张真人当世魁首,小子斗胆请教。”太龙如约而至,两人拦在身前,话说得好听,偏距离颇远,显是不敢正面交手,这种情况,何需以身犯险,既然张守玄非救李西来,两人拖延时间即可稳『操』胜券。 张守玄已击晕数人,眼神不知何时变了,似那卧龙将出,李西来道:“张老,别费力去,您速去,无需管我。” “好,小友,老道知你有些手段。”张守玄毫不犹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能让他称为‘手段’,那该是什么底牌?是否能威胁到他们?难道此人不仅仅凭依那只灵兽?果然,庞敢伯微退两步。 鬼神太龙面『色』不变,也暗自提防李西来。 张守玄自然不知道李西来手段,不过诈人而已,千钧一发之际,张守玄除了力量催『逼』到此生极致,智力同样运转到巅峰,身为天下第一,两者岂有短板? 眼见两人心力微分,张守玄抽身直向后堂。 刚进前殿,庞敢伯似乎见到什么恐怖事物,失声大呼。“它,居然过来了!” 鬼神太龙亦望到那失去张祖师封禁,悬浮在半空,缓缓飘来的凶石。 似乎是感知到此地生灵极多,更能让它一展凶威,凶石居然自己飘了过来。 两人相视一眼,俱都变『色』,鬼神太龙悚然道:“庞前辈,你当初可没说这石头会自己飞,莫非它是活的?” 庞敢伯吞了口唾沫。“我怎么知道它是死是生?” 鬼神太龙几乎忍不住爆粗口,随着凶石飘到大殿之顶,那怨念强度陡增数倍,眨眼间,群雄再倒数十。 而凭借扶桑木牌,保存下实力的众倭寇,亦是再难经受。 此刻不止群雄,有数名倭寇同样失去神智,挥刀斩向同伴,虽然很快被镇压,可剩余倭寇脸涌现挣扎。 “速退百米。”鬼神太龙惊然大呼,鬼神八一连驱使一众倭寇。 怨念暴增,厌世者拔剑更快,求生者拔剑,更快。 周开山面,一时狰狞,一时绝然,似乎几个呼吸之后,他也将失去神智。 海庆大师颤栗不止,苦苦支撑,纵然他佛法高深,却也一未悟,二未觉,不然区区凶石,何足道哉? 昏『迷』的黄家父子眉头紧锁,仿佛下一刻苏醒。 怀有身孕的十三姨,一抹猩红悄然出现在身下,是因为什么?难道没有灵智的孩子,也受到凶石的影响,在肚里拳打脚踢?若多片刻,即令逃过此劫,那孩子未成形的灵魂深处,是否会刻下凶石的影子?从此变成一个怪物? 墨缺微微颤动,心湖怒气满溢。 白鹤人不知何时,猛然扑来,在这发狂的群雄,李西来身周似乎一片净土,激起白鹤人的杀意。 双爪轻灵如鹤,身形却诡然如蛇,这天生死敌,却在一人身融为一体,不显怪异,反而威势更甚。 门外观望的庞敢伯发现这点,微『露』讥笑。“看来不需要你我二人出手。” 白鹤人灵智全失,一击更未留手,宗师之威让周遭求生者下意识退开,庞敢伯心暗忖,这一招算是他,未曾有所准备下,少不得受伤,何况李西来乎? “不错,倒可以砍下脑袋,带回去给光子郡主作礼。”鬼神太龙微微一笑,光子郡主多是挂念此人,不知见到这朝思暮想的人,只剩人头时,会不会高兴? “大师兄,此法甚妙,只是可惜让他死得太容易。”鬼神八一微有怅然,相起来,他更想亲自雪耻。 刀,已出,何时出?应该只有庞敢伯二人得见,反正鬼神八一看不清。 刀锋掠至白鹤人咽喉,皮肉微现一条红缝,再进半尺,人头落地。 李西来微一皱眉,白鹤人似乎不知道自己要死,依旧不管不顾向他攻来。 落头之际,刀锋一翻现刀背,力收九分不断骨,白鹤人呼吸一滞,身躯僵硬,李西来绕至身后,将其击晕。 “他能杀白鹤?他能斩宗师?”庞敢伯面沉如水,一连两问。 鬼神太龙微一思忖。“不,不过明劲罢,方才多是白鹤神智全失,虽然威势更甚,却没有防备,被他得手。” 第148章 剑非凡,人,超凡! 庞敢伯点点头,白鹤失去神智,看似更强,实则是被怨念影响,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机器,他自忖若是对,只会李西来更轻松,但是明劲小子,能杀宗师,即便沾了便宜,可能小视? 鬼神太龙亦如此思索,方才李西来一刀,几乎有他风追六分极速,这还只是明劲,让他突破暗劲还得了? 两人相视一眼,俱都看到一丝威胁,脚步不知不觉动了,目标正是李西来,看来还得亲自出手。 鬼神八一缩缩头,幸好之前相见,没有贸然出手,不然那一刀,他可挡不住。 凶石漂浮在张守玄头顶,他那被压制到只剩八成的实力,不仅没有跌落,反而隐有复还的趋势。 低头一望,苗祭祀与苗秀面『色』苍白,眼皮颤动,随时都会醒来,可能下一次,敲断脊柱,方能晕眩。 平身一望,最得意的弟子张英合,苦苦挣扎,似乎不想让师傅失望,又或是证明自己,接任掌门后,有对抗凶石的能力,可张守玄却看到一丝勉强,因为张英合的手,握住了剑,不知会斩向师傅,还是自身。 回头一望,李西来谨慎盯着缓缓走来的两人,他没有退,黄家父子,周开山,白鹤,都在他脚下。 微有些好李西来怎的不受凶石影响,念头一闪而过,张守玄并未发声。 放目一望,仿若登临绝顶,场内一草一木,纤毫毕现。 太极门前殿。 极宽,有百丈方圆。 气派,俱铺着青石。 刺眼,鲜血染红大半青石。 数百群雄,倒下小半,血『液』想象的要多,才百人不到,极宽的大院几乎尽皆染红。 剩余人等,刀刃加身,尽数消亡,是否会将前院然个遍?当然,或许还不止于此,说不定能在此形成个大水洼,那时候可能还能养点东西,养些泥鳅螃蟹再好不过,当然要是能养鱼才能完美。 不过养鱼有点勉强,当初若是张祖师预见到这一幕,将前院建成漏斗形,汇聚成水潭,那估计差不多。 可那蟹,是什么蟹?没有蟹黄,只有蟹红,那虾,又是什么虾?不是醉虾,胜似醉虾,都是喝多了罢。 鱼,又是什么鱼呢? 张守玄目光幽幽,扫过张英合,扫过苗祭祀,扫过苗秀,忽闭眼,叹息一瞬,再睁开时,精光闪烁。 “真武!”凌云之声,有如四面八方传来,浩浩『荡』『荡』,不因距离而消减,缓缓接近李西来的两人,不由心神震颤,顿住脚步,脑海再没有前进的念头。 ‘嗡’一声剑鸣,真武倒旋而出,顷刻之间,已至张守玄手。 神剑光芒大放,『荡』魔剑意纷飞,让鬼神太龙骇然难当,这是太极门的神兵,真武剑! 早听师尊多番提起,今日亲见方知,较于他九鬼神流之风追,不知胜过几许? 然而,仅仅只是剑吗?剑非凡,人,超凡! 执剑大喝,空云朵为之一散,金黄阳光落下,层层叠叠,如同停顿在张守玄枯木般的身躯之。 金『色』神将,傲然而立,威风天下无双,让人下意识忘了那瘦弱的身体。 剑锋一指,硬生生在凶石之下,开辟出一片净土。群雄剑止。 威势席卷,光柱破空,『逼』得凶石不得不收缩怨念,于一丈之内,与之相抗。 怨念无踪,群雄茫然恢复。 场内寂静须臾,哽咽声轻然入耳,存活下来的众人,尚不及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悦,身旁面目全非的尸体,带来心底最悲伤的悸动。 怨恨者有之,一双恶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门外的倭寇。 怨恨者有之,一双暗藏怨毒的眼睛,微扫那绽放光明的金『色』神将。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的目光,或正或避,关注那与凶石对抗的人,或许此时此刻,已经不算是人,而是神人。 一身暗劲不知拔高几许,张守玄凌然大喝。“今日,张守玄,以残生,破魔石!” 张英合醒来,全身一松,却听到耳旁之语,张张嘴,又不知如何开口。 李西来紧握墨缺,眉头微皱,将黄家父子托付给醒来的周开山,起身疾步而去。 苗秀依旧昏『迷』,苗祭祀,不知何时,却醒了,或许她一直都是醒着的,因为她眼里没有群雄那般的『迷』茫,半分都没有,也许只是为了让张守玄安心,才假装昏『迷』,原来隐藏的这么深,或许她才是第三轻松人。 嘴角一丝笑意,苗祭祀柔柔的望着张守玄,微有一抹决然。 近三十年,心里从未散去的恨意,突然间,消失了。 一起不见的,还有金『色』神将身的光芒,但那并非消失,而是汇聚。 汇聚到真武剑,一瞬或是良久,真武剑的金芒,凝若实质,水波般流动,反倒失却那份刺眼,唯有柔和。 柔和抚平人心,让群雄看到那剑下的举剑神人,不,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是神人,是个人,快死的人。 那瘦弱的身体,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否还有举剑之力,群雄不敢眨眼,也许下一刻,人,倒了。 人心的怨恨,想要干净,也许只有死去,但现在,悄无声息的散去许多。 “碎!”剑,动了,人,凌空,举剑而飞,带着三分解脱,三分决然,三分悲痛,还有一分微不可觉的不舍。 庞敢伯面如土『色』,他想过张守玄很强,至少他这个小成宗师,拍马不及,他知道张守玄很强,师傅看重,只把位置传给他,他明白张守玄很强,天下第一,二十余载,岂是虚名? 张守玄很强,但他已经老了。 确实老了,快死了,没几个月可活了。 但他从没想过,他甚至不会去想,直到今日,张守玄居然强到这种地步,莫说那一剑,只需剑边一道金芒,能让他重伤濒死,这是他么?庞敢伯喃喃自语。 鬼神太龙怛然失『色』,从庞敢伯这个门内人的口,得知凶石诡异,是他们此行最大的倚仗。 但如今,张守玄若毁去凶石,他们可有活路?群雄将会化成野兽,将三家精锐,撕成碎片! “拦住他。”鬼神太龙一招手,倭寇尽起,庞敢伯也从惊骇回神,两人为尖矛,冲向张守玄。 第149章 一刀,无声,均分 “别让他们阻止张真人。”后面的话,没有人说,没有人问为什么阻止,众人默默放下尸首,收起心中悲恸。 一场厮杀,不闻人声,就连冰冷穿透胸膛,刀锋划过脖颈,也没人惨叫。 唯刀刃碰撞,入肉,抽离。 ‘叮’脆响,轻微,极低,却偏偏盖过繁杂,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论群雄,不论倭寇。 众人抬头。 剑飞,人,亦飞。 真武深深『插』进石板,直至没柄。 人重重后倒,却有一双手,托住。 剑,无功,人,无力,唯凶石,依旧。 众倭寇面『色』大喜,庞敢伯与鬼神太龙,更是喜形于『色』。 群雄默然,面『色』惨白,握刀的手,不禁松懈几分。 张真人,都做不到么?绝望悄然浮现。 也许院子里最不受这绝望情绪影响的,应该是苗祭祀,她从李西来手里接过张守玄,含笑望着。 群雄是死是活,与她无关,所记挂的,只是一个人罢了。 她明白,不管张守玄有没有击碎凶石,都会死,但至少现在,她还能抱着他。 看着这个女人,张守玄眼里不知是喜是悲,但不论哪种,都有一份深深的无奈,无法化开。 一声颤鸣,不似人声,更不似生灵之声,那又是谁呢? 鸣声愈发响亮,已不用去寻找,因为那声音来自头顶,而头顶,又只有一样东西。 张守玄面上惊讶神『色』难掩,却又很快释然。 “妈的,还真是活的。”群雄中有人高声大骂,却又大笑出声,无人附和,但笑声依旧。是袁重喜,他笑声中尽是豪气,如果没有那拔刀一幕,谁又能想到,这汉子是个厌世之人? 鸣声急促,那怨气诡异的没有散发,反而向内凝聚,伴着尖鸣,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石头显现出来。 “退!”鬼神太龙抽身暴退,他有一种直觉,若再停留片刻,即使有扶桑木牌,依旧无法保持神智,除非扶桑神木整颗搬来,或许可以抗衡一时半刻。 他们尚且如此,场内众人,恐怕逃得再远,都难逃注定的结果。 群雄似乎知道结果,所以没有人退,所有人都看着凶石,仿佛要亲眼见到,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怪异的安然,在这场中流转。 “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大师兄吗?”却有一道质问声响起。 目光投来,原来是张真人口中的那位小友,‘这小子!’心中不由一哂。 群雄不知道,如果神智不失,或许能有幸见那一刀? 然而很快,笑声夏然而止,凶石居然回应了李西来,一道极其浓缩,将无形怨念,化为有形的灰『色』雾团,朝着他『射』来。 怨气凝而不散,更不曾影响他人,可只需望上一眼,各种繁杂的心绪不受控制浮现于心底,群雄无不骇然,这道有形质的怨念,更甚无形怨气数十倍。 悄然拔剑,准备面对这即将失去神智的少年、 “小心!”张守玄提起最后的劲力一拂,似要将李西来推开,可人纹丝不动。 张守玄毫不怀疑,那一拂有推开李西来的力道,但为什么不动?只能是李西来自己化去了劲力。 “小……”张守玄顿住,他莫名有些相信李西来了。 群雄的目光,变了,眉头紧皱,那是想不明白,深深的疑『惑』导致。 只见李西来悠然自若的望着凶石,面上淡淡,神智清明,若不是方才数百双眼睛亲眼所见那有形质的怨气直直落在他身上,群雄多半会以为什么都没发生。 “就这点三脚猫微末伎俩,可奈何不了我。” 李西来一抖墨缺,凶石好似被激怒,这次不是灰雾,而是一只灰『色』的箭,由气体直接化为固体,怨气之深,又何止百倍?已无人敢去想。 “嘁。”李西来似乎是鄙夷,凶石仿佛知道,他不受怨气影响,故以这次怨气凝箭,重在击杀李西来,非让他失去神智,而这却让李西来明白了些什么。 目视那箭尖,李西来双手持墨缺,呈反撩日月之势,只见一刀闪过,清朗之音响彻。“墨缺一闪·断魂!” 众人看到他的动作,心底涌现一丝极其怪异的情绪,望了眼张真人,不禁暗忖,这小子要干什么?砍凶石?自恃胜过张真人么? 一刀,无声,均分。 凶石沁出一滴灰白鲜血,旋即附着在墨缺之上,所有的怨气在这一刻爆发,众人随之一阵恍惚,却有一道强绝而凝练的杀意,唯有李西来一人察觉,瞬间击溃怨气。 凶石颤鸣一声,比方才任何一声都要长久,并无高昂,唯有一丝莫名的凄婉。 鸣声顿止,怨气无形,凶石化作墨缺的养料,李西来微现一抹喜『色』,收了墨缺。 一灰『色』石胎从空中落下,面目模糊,身躯未曾成形,接触到地面,颤得一颤,化为一滩石粉。 “这……”张真人也成为一个常人,难以置信的望着李西来,凶石……没了? 困扰太极门数百年的罪魁祸首,一道不能化解的诅咒,在今天,就这么简简单单,被李西来一刀劈成石粉? 张守玄感觉到不真实,让苗祭祀扶着,缓缓来到那石粉前,颤栗的手一抓,却真是普普通通的石粉,并无怨气。 这时,才确认,那此生盛,赌上『性』命的辉煌一刀,也未曾伤得分毫的凶石,真的没了! 张守玄恍然一笑,再回首时,泪流满面。 群雄的眼光,又变了,疑『惑』之中,多了一份敬意,不论如何,李西来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各位,别让那群倭寇跑了!”李西来一指不远处呆若木鸡的鬼神等人。 “对,李公子说得是!”顿时应者四起,这小子也悄然成为带着敬意的李公子。 大多群雄追将出去,远远传来喊杀声,张守玄泪迹未干,身体虚弱到极点,却从意念深处,传来莫名的力气,驱使着他,必需要做的事,深深一躬,额头触碰膝盖。“西来,请受老道这一礼。” 李西来搀扶,张守玄定定望着,心湖翻涌之烈,不下飓风席卷的海面。“张守玄这一生,做过最对的一件事,莫过于结识李西来。”语出惊人,留下的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150章 一枪一刀,怎比金则无双 “张老,言重了。”李西来忙不迭摇头。苗祭祀更是不悦冷哼一声,扶住他的手,力道一松,转瞬间又恢复,更不敢挪开。 “唉!”张守玄微微一叹,也许只有他自己明白,这凶石带来多少苦难,太极门诸代掌门,镇压此石,疯者有,力竭者有,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命数极短。 张守玄如今六十,可若不镇压凶石,百年亦可,若不镇压凶石,这一生,未必不能成为尊者。 却有凶石阻路,前途晦暗,可望而不可及。 张守玄知道,自己这一任,并非唯一,想太极门多少天骄?为此石耗费一生,他们之中比张守玄天资更重者,难道没有吗?却因为这块石头,不入尊者,走过短暂的一生,化为一抷黄土。 或许那些太过遥远,但眼前呢,张英合继任掌门,难免走上他的老路,数十年过后,也只一场无人得知的悲剧。 凶石一日尚在,太极门世世代代,如不出轮回,徒子徒孙,永受其苦。 现今,一切都不一样,李西来这一劈,不仅了却张守玄心愿那么简单,更救了张英合,解开不可能松懈的桎梏,让他有机会成为尊者,更是救了无数后世掌门。 波澜从未平息,张守玄浑浊泪珠落下,却是不加掩饰的喜悦。“祖师之下,众先之上,必有李西来一席。” 李西来笑了笑。“张老,我还没死呢,可别把我供起来。” 苗祭祀眼神一暗,李西来知自己失口,“英合,你也说句话,千万不要供我。” 哪料张英合亦是深深一礼,不发一言,张守玄欣慰轻抚其背,这个徒儿明白凶石不在对太极么代表着什么。 …… 处理完一切,已是傍晚,倭寇逃者寥寥,死伤惨重,不过两名为首者端是不凡,在数位暗劲宗师的包围下,逃出一条生路,不知去向。 群雄三三两两告辞,张守玄撑着腐朽的身躯,满怀愧疚一一送别,众人心中见这天下第一,也将不日归为泥尘,心中悲凉更甚。 这一遭,活下来的人,莫不是心中百感交集,怨恨侥幸不多赘述,却有一个名字,深深铭刻进心底,李西来。 这时的李西来又在做些什么呢?偏殿内,李西来取出墨缺,眼中微有些喜『色』。 依旧是平平无奇的黑『色』长条,甚至没有开刃,但此时此刻,居然长出刀柄,它,更像一把刀了。 兴许是吸收了凶石,李西来能感觉到墨缺威能更上一丝,手握刀柄挥刀,亦是愈发得心应手。 如今若再面对暗劲宗师,李西来稳『操』胜券,当然这是对初入暗劲,小成宗师依旧能给他带来威胁,但却也没有以前那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凭依墨缺,李西来将是最后的胜者。 甚至隐隐感觉,对上大成,亦有说话的分量,至于巅峰,仍是大山,却已靠近许多。 ‘我何时才能破入暗劲呢?’李西来轻抚墨缺,如果自身迈入暗劲,有此一刀,暗劲大成又如何? 叹息间,李西来知道没那么容易,暗劲关卡,他卡住一年有余,想要突破,非得日积月累,更需三分缘分。 不过就现在来说,李西来的积累已有九分,而他也不相信所谓的缘分,终有一日,水到渠成,宗师不远矣! 复又取出乌绝,这把老伙计,在墨缺面前,失去了不少的光彩,许久没有动用了。 千叠三无需多言,能对暗劲宗师造成威胁,却远远没办法和墨缺媲美,毕竟一刀毙命,与造成威胁,两者根本含义就不同。 一入暗劲,千叠成四,该当如何?十六倍威能,是否能胜过墨缺断魂?自然可以,那时候千叠四,或许是他与巅峰相对的底牌,不过要说得胜,恐怕还是不够,斩之,又是另一种地步。 颇有些贪心不足,然而初入暗劲,就能以一枪一刀,同巅峰宗师分庭抗礼,说出去,恐怕无人能信,他能够做到,偏偏还不知足,可谓是眼界差距。 李西来目光自然不会放在这方世界,兴许在原住民眼中,初入暗劲相抗巅峰宗师,是难以想象。 可在万千世界之内,这种天才,难道唯有李西来一人么? 说到底,李西来表现如此惊人,靠的还不是一枪一刀?他自己证心劲气,一入暗劲,估计也就无视一小境界,斗斗小成罢了。 三千大世界,英杰何其之多,架不住有二代,手持父辈给予的宝物,做到和李西来相同的地步,甚至更强。 这种情况下,李西来的优势『荡』然无存。 思及此处,不禁又诘问内心,他这条漫漫寻真之路,所凭依的,究竟是什么?是乌绝吗?是墨缺吗? 没有答案,因为不需要答案,心湖金则晃一晃,光芒万丈,抖一抖,天下无双。 李西来嘴角微勾,莫说那道金则,无双也!单论墨缺之贵,乃一大世界之主耗尽心力所造,能拿出同等宝物的二代又有几人? 况且现今墨缺未成,威能不过寥寥几分罢了,待其完满之日,必是诸界中排得上号的灵宝。 思绪遥遥,李西来回味一阵,右手抚胸,印证心中金则,再无裂痕,浑然无缺! 微微一笑,那颗寻真珠,却是一颤,笑容一变,很快释然,已经够久了,几近五年时间。 ‘一入暗劲,一枪震天,一刀东去。’李西来盘膝而坐,增长体内证心劲力,为那九分高台,再添砖瓦。 白日之变,挥出一闪,断魂之下,却是顽石,人,并未留下。 鬼神两人,势必斩之!这是李西来心中毋庸置疑的决心。 白天是很好的机会,不过一闪之后,李西来余力寥寥,料想难以匹敌鬼神太龙与庞敢伯,才鼓动群雄,没想到两人各凭本事逃出生天,如此也好,他可亲手为之,无需借助外力。 几个时辰过去,血肉中积存一天的劲力尽皆融入,李西来睁开眼眸,喃喃自语:‘快了!暗劲。’ 敲门声响。“李公子,真人想要见你。”位置传下,张守玄已不是太极门掌门,但弟子恭敬不失,而称真人。 第151章 黑锅 黑夜之中,寂静无声,唯有沉重脚步,深深浅浅,鬼神太龙面『色』铁青,回顾身后寥寥十余人的队伍,怒火中烧,却又不知道如何发作,此行可谓彻底失败,师尊再宠爱他,也必然受到责罚。 盖因失败无妨,但没回来几个人,如此惨重的损失,已非宠爱能够解围,一众浪人中,近半都是九鬼神流弟子,但另外一半,却是另外两家弟子,虽然所属不同,但毫无例外,个个都是精锐,族中中坚。 这一去,数百人回来十余人,纵然近半都是自家,可这一损失,九鬼神流直接掉落小半实力,不亚于割了一块肉下来,他已经能够想象到师尊不悦的面孔,与勃发的怒火。 这还算轻的,毕竟是自家人,师尊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陪葬,可另外两家呢?安倍家与柳生家。 安倍家可能还好说话些,但柳生家,鬼神太龙思及此处,有些烦闷。 安倍家乃神前之鬼,忠心耿耿,师尊一语,便能收敛许多,可柳生家这神前之剑,却不怎么卖面子。 这剑本是不偏不倚,此次行动,多是神降谕令,不得不派出人来。 现在鬼神太龙回身一望,柳生家一个不在,就连安倍家都只有两三人,其余人等莫不是他九鬼神流,也是他私心作祟,暗中施手,才得以保全最后几人。 剑仅在龙之下,今朝损失偌多精英弟子,必然发作,那老剑人一出手,鬼神太龙唯有等死。 当然,身为老剑人,傲气十足,肯定不屑于对他这后辈动手,要找也是找师尊,而他也相信,师尊定出手护他。 老剑人不出手,柳生家的其余人等,可得靠他自己应对了,此次死去的精锐,都是不凡的人物,平均一人有三五个好友,都来找他寻仇,估计柳生家将倾巢而出。 老剑人嫡系亲传,差他一筹,鬼神太龙无惧,可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那些剑人虽然不会群殴,但架不住车轮。 思来想去,可谓烦恼重重,柳生家之人极为古板,有仇必报,剑道也只逊他们九鬼神流一筹,稳坐四家第二。 他这次得败而回,不会有轻松二字,面临的考验,不在白日群雄围攻的危机之下。 鬼神太龙尚且如此,鬼神八一只能用‘面『色』惨白’四字来形容。 不同于大师兄,他虽然是九鬼神流弟子前十,可也只是个垫底的角『色』,鬼神八一极为怀疑,这数百条精锐丧生的锅,很大几率是他来背。 可怜鬼神八一小胳膊小腿,怎么背得起这口大锅?鬼神太龙来背还差不多。 但鬼神八一知道,师尊绝不会让大师兄来背,他可是九鬼神流的传人,被压死怎么办? 两人的『性』命,压根不是一个重量级,也许过不久,李西来不用斩鬼神八一,他自己就会麻溜的滚进坟头里。 前路不明,鬼神八一恨恨盯了眼庞敢伯。 两人凄苦不错,可庞敢伯又能好到哪里去? 明明那凶石鸣颤,连张守玄这个天下第一都束手无策,只需等带片刻,群雄自相残杀,他们尽享其成。 却冒出个变数,一刀把凶石给砍没了,这一刀,砍去太极门数百年诅咒,这一刀,砍去张守玄心中忧虑,这一刀,同样把庞敢伯送进了地狱。 现在是晚上,如果没有那一刀,庞敢伯应该在太极门正殿,改名张敢伯才对。 然而,一切都完了,没有凶石,他再不可能进入太极门,莫说张守玄将死,真武在手的张英合,就不是他能简单拿下。 遑论太极门中,弟子无数,蚁多咬死象,又仇恨深重,日后入太极门,无异于找死。 ‘什么都没了。’庞敢伯面若死灰,喃喃自语,他堵上一切的计划,落空了。 纵然小成宗师,但已暴『露』在江湖群雄面前,再相见时,必然拔刀相向。 他余生,恐怕只能在躲躲藏藏中苟且偷生,像只老鼠,再也享受不到宗师的荣光,伴随他的,只有唾骂和刀剑。 “师傅。”似乎听到那颓丧之言,徐淼从身后人中走出,轻唤道。 “你师弟呢?”庞敢伯点点头。 徐淼眼底一丝怒气闪过,他白日跟随庞敢伯,发生变故几乎把命丢了,记挂的人却是那离开的师弟。 “应该快回了。”徐淼恭敬道,眼中余光却不时瞥向最前方的鬼神太龙等人。 庞敢伯心神恍惚,并未发觉,倏地前方草丛一阵响动,神经紧绷的众人瞬间拔刀。鬼神太龙喝道。“是谁?” 来人却是廖聪,庞敢伯道:“是我徒弟,无妨。” 鬼神八一冷哼一声,让众人收了兵刃。 廖聪面『色』有些发白,跟随到庞敢伯身后,面上神『色』忽悲忽『惑』,似乎不解到极点。“师傅,白天你们……” 事情传的极快,廖聪难以相信,师傅居然会做那种事。 “失败了。”庞敢伯摇头,却是承认了。 廖聪心神剧震,咬紧牙关,白天师傅让他出去办事,将他调走,却联合东瀛倭寇,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些事他本来不知道,赶来会面时,途中偶然听到,可笑他还挺身而出,大声诘问,维护师父名誉。 结果那些人一听他是庞敢伯弟子,眼中杀意暴涨,那是唯有血海深仇才会出现的眼神。 廖聪虽然侥幸逃跑,心里却并不轻松,不因为逃得『性』命,而是疑『惑』,师尊,还是那个他敬爱的人吗? 庞敢伯眼神一柔,好似面对亲子,两个弟子之中,他最满意的就是廖聪,无论人品武功。 可惜廖聪就是行事过于磊落,但这也恰恰是他看重的一点,总感觉这个弟子才是值得倾囊相授,不似徐淼,过于深沉。 也是因为这份磊落,他怕发生周折,才将廖聪调走,然而现在,却已生不出周折。 “聪儿,可惜为师失败了,不然你将是我下一任继任人。” 廖聪苦涩一笑,如果师傅成功了,那他该如何自处?自命侠义的他,又是否会对师傅拔刀? 徐淼心中大冷,明明他才是伴随庞敢伯的徒儿,为什么事到如今,不知安抚他,反而说些空话给廖聪听? 为什么不说给他听?悄然垂首,瞥向鬼神等人的余光,更加。 :。: 第152章 如果,这一切,都是神的意志…… “师父,虽然计划失败,但那张守玄又能好到哪里去,徒儿看他模样,再无余力,恐怕不出三日!” “师弟,你说的什么话,想要撺唆师尊吗?”廖聪怒道。 庞敢伯却不知为何,脚步停住了,蓦然回头,满溢不甘的眼中,望着那数十里外的太极门。 “师父,如今地步,江湖难有我们容身之地,不如就此归隐罢,徒儿愿伴师傅安享天年。”廖聪轻声道。 “你想要师傅憋屈一辈子吗?”徐淼冷笑。 “师弟,你”廖聪怒指。 “怎么?师弟想要仗着一身劲力,教训教训师兄吗?”徐淼不为所动。 “不敢。”廖聪低头,望着庞敢伯的眼中,却尽是阻拦意味。 “庞前辈怎么不走了?”三人脱节,鬼神太龙发现,目光冷淡道。 “鬼神先生请自离去,老夫还有些私事要处理。” 他人还不算什么,鬼神八一大急,庞敢伯要是走了,不回东瀛,那口锅,瞬间就能将他压成灰烬。 “那可不行,这一切可都是庞前辈的计划,师尊要是问晚辈要人,该怎么办?”鬼神太龙一挥手,十余人盯来。 鬼神八一松了口气。“庞前辈,中原之地你们想必也待不了,不如回我东瀛,以庞前辈的本事,师尊亦是有礼相待。” 有礼相待?当世五指之怒,庞敢伯一个小成的暗劲宗师,恐怕抵挡不得。 “请鬼神先生自回罢。”庞敢伯不允,徐淼眼中一喜,看来师傅是听了他的言语,准备来个回马枪。 廖聪亦是眼中一喜,看来师傅考虑到他的言语,避世不出,悠然自得,对师傅来说,也是一件美事。 “庞前辈这是要让太龙为难么?”白日两方各自合作,如若成功,想必会更加亲密无间,到时你一个前辈,我一个先生,叫得和自家人无二,但事情不成,此时此刻,已是针锋相对。 庞敢伯不是傻子,就算没有徐淼的撺唆,他也不可能回东瀛,那只差张守玄一线的老东西,十个庞敢伯也没得能耐。 鬼神两人更是如此,在表面上,这一切都是为帮助庞敢伯坐上太极门掌教位置而起,现在功亏一篑,他怎么能缺席? 必须要和他们一起分担怒火,而且还是极大的一部分,两人压力顿时就将减少大半。 “让你为难又如何?黄口小儿,真以为凭借一把刀,就能奈何得了老夫?”庞敢伯森然冷笑,直接撕破脸皮。 “好一条咬人的老狗。”鬼神太龙反唇相讥,悄然握住风追,眼看一场内斗在所难免。 庞敢伯冷笑一声,拂袖而去,握刀的鬼神太龙却没有去追,只是面『色』愈发阴沉。“大师兄。”鬼神八一急了。 “你蠢吗?”鬼神太龙两眼一瞪,鬼神八一默不作声。 “老狗!”望着那背影,鬼神八一胸口剧烈起伏。 真打起来会如何?唯有两败俱伤一个结果,值得吗?还用问,除非是头蠢猪,才会相斗。 那鬼神八一蠢吗?虽然算不上多智近妖,但他怎么也和蠢沾不上边,之所以急,是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庞敢伯这一走,那锅,可能就只能他一个人背啰,或许鬼神太龙顾念同门之情,能帮他提提锅沿什么的。 鬼神八一面如死灰,太龙似乎明白,拍拍他肩膀。“别担心,这次计划的目的,并非表面这么简单。” 鬼神八一猛然抬头,生机涌现,他自然不想死,他还想突破暗劲!“大师兄,求你务必救救师弟。” 鬼神太龙却不能给肯定的答案,喟然一叹。“但愿我猜的没错,只有那样,你才会有一条活路。” 鬼怒,龙,压之,剑怒,龙,难压,唯神,可压之。 如果,这一切,都是神的意志 月光冰冷,人心火热,带着徐淼廖聪,庞敢伯疾步而走,初时廖聪还以为师傅回心转意,很快,他面沉如水。 可徐淼,嘴角却有一抹笑意,他比廖聪,更加了解师傅,他相信,只要自己勾动,就会得到必然的结果。 “师傅,这是回太极门的路。”廖聪顿住脚步。 “不错,为师就是要回太极门。” “为什么?”今夜的月光太冷,让空气中也泛起丝丝寒意,廖聪一呼一吸间,那凉意钻入肺腑,让他感觉到冷。 庞敢伯目视前方,视线似乎穿越眼前林木,扪心自问。“为什么?那有那么多为什么!” “聪儿,你可愿助我?”不甘之『色』溢于言表。 “徒儿愿助师傅绵薄之力。”却是徐淼,大表忠心,庞敢伯欣慰神『色』一闪。 徐淼虽然为人深沉,却总是最知他心意的一个,可偏偏那么奇怪,他更喜欢廖聪,这位有些古板的弟子。 “师傅对我恩同再造” “如此即可,你身手强于你师兄,上去为为师探路,不消心中之狠,为师怎能甘愿退隐山林!”庞敢伯恨声道。 廖聪微不发语言,有些茫然,心中一阵刺痛。 “聪儿,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吗?” “谨遵师命。”廖聪咬牙跪地。 太极门正殿内,灯火微明,张英合,苗祭祀,苗秀,都在。 张守玄又坐上了机关椅,似乎是身躯再经受不得木头的僵硬,上面铺着『毛』绒的毯子,很厚,就算捏实,也有三寸,自然也会很舒服。 张守玄穿的衣服也很好,比李西来往昔见过的任何一件,都要好,光这身衣服,造价何止千金? 白日大宴,六十大寿的好日子,他都没有穿如此华贵的好衣服,今晚却穿上了,莫非是更好的日子? 烛光微微,三人无声,张守玄似乎是睡着了,呼吸微弱,合着眼睛,整个身子都陷进那『毛』毯内。 “西来。”睁开眼睛,浑浊如两颗斑驳的松『露』。 李西来一笑走近,环顾三人,苗祭祀一言不发,死死盯着张守玄,好似要将这老头的形貌全部刻进眼里。 张英合一言不发,目光却偏向别处,不敢去看张守玄,也许只要一望,就会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苗秀一言不发,一会看看张守玄,一会看看张英合,一会看看苗祭祀,她的眼泪,早就流出来了。 第153章 背叛者的死 旁边的桌台上,放着几块木牌,李西来认得,是白天东瀛倭寇系在胸口,用红线穿起来的木片。 “这是扶桑神木所制,那老骨头还真舍得下血本,数百片木牌,千年灵木恐怕去了一半。”张守玄笑道,他想要开怀的笑,但是很勉强,此时此刻,能笑,能勾动嘴角,已经是奇迹了。 “扶桑神木?”李西来拿起一片,却并没有感觉到神木有特别之处。 “那老树功在镇压邪祟,你心中并无邪念,当然感觉不出来。” 李西来心中只有纯正的信念,虽然在圣约翰口中,是恶魔,在活佛口中,是涂灰外道,但神木可没这么主观。 “真是一颗好树啊!当年老道为此,还亲赴东瀛,打算抢过来种在凶石之旁,也能让我太极门各代掌门,少受些凶石之苦,可惜那老东西非是不愿,差点被老道打死。”张守玄忍不住笑了。 当年东瀛一行,志在扶桑神木,可那是九鬼神流祖上传下来的老树,能让人取走么?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终是张守玄技高一筹,却也没能取得扶桑神木,龙王已经要拼命了,再打下去,他恐怕也回不来。 笑过之后,带来一阵咳嗽,张守玄面有紫红之『色』,却只是干咳,苗祭祀默默抚顺其背,依旧不发一言。 “东瀛人处心积虑,看似是帮助那叛徒,实则是要灭我太极门啊!”张守玄幽幽一叹。 “张老,若不是那颗凶石……倭寇也只会趁虚而入罢了。”李西来话语顿止,若非墨缺,太极门已成昨日云烟。 “哈哈,还是西来扶我太极门于垂危之中,今番可还觉得,一块牌位重了?” 李西来笑了笑,不再多说,张守玄复又闭上眼眸,良久,方才睁开,却是一问。“灭太极门,有何好处?” “东瀛相隔神州,茫茫千里,又有大海隔路,不惜大损扶桑神木,只为灭不相干的太极门,老道想不出缘由。” 张守玄似是自问自答,诚然,不论是九鬼神流,还是太极门,两方八竿子打不着,各自在一家三分地上耕耘,莫非如今九鬼神流想把手伸到神州,占据太极门山门,传下传承? 可倭寇罢了,必将水土不服,灰头土脸而归,那龙王又何需耗费如此代价,折损神木,折损数百精锐? “可是为了一报张老当年抢树之仇。”李西来哈哈一笑。 “这却也合那老骨头的脾气。”张守玄也笑了。却渐渐微弱,缓慢的呼吸,每隔许久,才能续上。 “一报还一报,可惜了。”怅然一叹,张守玄声如蚊蝇。 李西来粲然一笑,伸手入怀。“张老,并不可惜,小子这有一样东西。”几人目光投来,李西来笑容更显灿烂。 正待取出,一人踉踉跄跄跌进大殿,身后跟随两名门内弟子。“真人,掌门,此人鬼鬼祟祟,不知所谓何事。” 张英合微皱眉,挥退两人,目视那人,发觉有些眼熟。“廖聪?”声音中并无和气,他是庞敢伯的弟子。 廖聪嘴角苦笑,他趁黑『摸』来,却被人发现,不知是故意为之,又或是因为心神恍惚,不甚被发现。 凝眸一望,张真人的面容浮现于眼前,却是比师兄猜测更为不堪,廖聪不会望气,但也知道,这位老人,或许捱不过今晚。 那华贵的衣服,只是一份体面,一生或许就穿上这一次,不,应该是永远穿着。 眼中闪过一抹挣扎,指甲不觉入肉。“张真人你快走师傅他要来杀你!”廖聪一股脑说出,失却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上,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他没有做错,没有违背自己的心,却愧对了师傅,愧对了自己的命。 张守玄微微一愕,微微一笑,“英合,带他下去,也带小羽和秀姐进去。”张守玄淡定自若。 “呵。”苗祭祀冷笑,张守玄面现一抹无奈。 “爹,我也不走。”苗秀摇头,张英合终是只带着廖聪回后,眨眼间又出,谨慎环视四周。 灯火泯灭,墨缺跃然于手,几人藏在殿后,唯苗祭祀陪伴,没等多久,大殿上方掉下几块砖瓦,『露』出一个大洞,月光洒下,映在张守玄身上,今夜分外的凉,李西来都感觉到一丝寒意,苗祭祀推着张守玄稍稍挪开几步。 “好!人都到齐了!”一人落下,灯火却乍亮。 庞敢伯冷冷望着张守玄,似乎他眼里只有这一人,旁边的四人不堪入目。 “你这叛徒,还敢回来?”轻鸣一声,张英合手握真武。 庞敢伯不答,只盯着张守玄。 “你如此执『迷』,何必自断后路,以后隐藏无踪,难道不好吗?”张守玄道。 庞敢伯默然,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也许沉默就是最好的言语,并指如刀,直『插』张守玄双眼。 微微叹息,一道银线奔袭,却又有一道墨线,闪过。 二指落下,鲜血横流,墨缺横于颈前。 张英合收剑,神『色』间有些错愕,似乎很难相信,明劲巅峰的李西来,能够正面斩下小成宗师两根手指,或许并非如此,那一刀,李西来本可以让庞敢伯身首异处。 庞敢伯也是不信,他已经做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他算准了张英合的真武剑,只能『插』进他的肩膀,到那时,他足以刺穿张守玄的脑袋,或许还能抽身而退,离开这太极门,但那道墨线,斩断他的执着。 大殿内,也许只有两人神『色』淡然,张守玄好似早就猜到一般,仿佛理所应当,并无多少惊讶。 而苗祭祀,自始至终,她的眼睛就没有从张守玄身上移开过,周遭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谈何惊诧? “你是什么人?” “我是李西来。”头颅微转,似乎是在请示。 张守玄抬手,似乎是在宣判。 “不要,不要杀我师傅。”那人一如方才,踉踉跄跄而进,又踉踉跄跄而出,跪在几人面前,垂首,恳求。 “聪儿,你……”庞敢伯神『色』瞬变,廖聪背叛了他? “你造的孽太过,徒弟都看不下去了。”墨缺偏移几分,不知是离脖颈近了,亦或是远了。 “张老,这人反反复复,断不可为一面之情而放过,廖兄,你也是,这种师傅跟着做什么?只会害你。” 仿佛一阵耳旁风,庞敢伯依旧是上一秒得知廖聪背叛的神情。 廖聪,也仍旧恳求。 “罢了。”张守玄摇头,李西来收回墨缺。 “多谢张真人,多谢各位。”廖聪连磕五个响头,这才扶起颤栗不止的庞敢伯,不知他是为何颤栗,劫后余生的喜悦么? 两人缓缓走到殿门之前,骤然一声入肉闷响,廖聪倒下,左胸伤口,鲜血猩红,汩汩流出。 李西来一怒,张英合如是,两人一刀一剑,并进而来。 庞敢伯不闪不避,身受刀剑,人虽死,不甘仍存。 第154章 撺唆者的生 “莫名其妙。”李西来收了墨缺。自有弟子抬出两人尸首。 张守玄一叹:“何苦如此?就这么想做这太极门的位置么?” 刀收,剑止,两人回,张守玄目光空洞,似乎在回味当年之事,翻找脑海中有些遥远的记忆。 …… 夜,愈深,张守玄从回忆中走出,“西来,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关于什么?” “七窍玲珑。” “七窍玲珑?我所知之,一为商朝比干,二为汉朝诸葛,两人都是一世豪杰,流芳百世不止。” “还有一人。” “张老您说光子?哈哈,倒是挺久没见她了。”李西来微微一笑,似乎在为光子的天赋惊叹。 “不错,但有一句话,玲珑有七窍,劫数有七重,一生不得善,一世不得终。”张守玄道。 不得善终?李西来陡然一惊,好像那两位的结局都不怎么好,一个中年丢玲珑心,一个『操』劳半生,风起五丈原。 不得善终只是其一,另一位似乎也就带些悲剧『色』彩,但张老口中,岂会虚言相欺,没有任何理由欺骗他。 张守玄语重心长。“日后要小心,有些事情,天命注定,不可强求。” “张老,深夜唤我,就为这些,李西来不信天命,只遵从心中之道。” “道,可抗天命乎?”张守玄反而一问。 “如何不能?”李西来纵声长笑。 “如此,也好。”张守玄一笑,不再多言。 李西来却未走,因为没有人离开,气息更微弱了,大殿内的烛光,同样耗尽灯油,光明晃动,似乎下一刻熄灭。 “秀姐,去睡吧。”张守玄忽的开口,却低微到极点,可就算如此,落针可闻的大殿内,依然回响。 “爹,我……” “听话。”苗祭祀轻笑。苗秀擦着眼泪跑出。 一分一秒,时间流逝,到了子夜,一阵莫名的阴气悄然出现在空气中。 “小羽,你也去睡。” “什么?” “你去睡。” “你再说一遍?” 张守玄不吱声了。 安然闭上眼,生机却渐渐泯灭,一如那缩至黄豆大小的灯光,苗祭祀终于压抑不住,泪水决堤而出。 李西来微微一笑,终是伸手入怀,一团好似棉花球般的飘絮,瞬间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张老,我请你看开花。” 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李西来在那圆球上一点,刹那间,如春回大地,每一片莲瓣展『露』傲人的光彩。 花瓣洁白,雪山顶上最纯净的冰雪也比不上分毫,一片一片的展开,层层叠叠,那是从未见过的繁复和繁华。 生机涌现,清香在整个大殿内回『荡』,深深一吸,疲惫尽散,张守玄面『露』惊容,他体内的死意正被驱散。 “这……这是何物?” “冰山雪莲,益寿延年,这又是其中一整株王莲,张老,小子祝愿你,不到百岁,不谈黄土。” 张守玄颤抖着手接过,天下第一已经回来。 无需言语,张守玄复杂望来,那眼中的神『色』,无法形容。 无需言语,苗祭祀双膝跪下,感谢吗?应该是吧?表达歉意吗,也许是吧。 余光扫到下跪的苗祭祀,张守玄喉咙一苦,本就汹涌的心湖,在这一刻,似乎翻转过来。 …… 再见张守玄,已是第二日,一头白发成为灰发,面上皱纹淡去大半,枯瘦的身躯,也有趋于饱满的趋势。 不过,今天是张英合为他推着轮椅,李西来道:“张老,好起来了,贵夫人安在?” 张守玄苦笑一声:“女人心,海底针。”张英合此时此刻,忘记了尊师重道,不厚道的笑出声。 不必在多说什么,因为言语的表达,无论如何,都显得苍白,张英合从袖中取出一块金牌。 金牌很小,大概半个巴掌大,更十分轻便,仿佛没有重量,最适合随身携带,然而小则小矣,不代表它所代表的小,轻则轻矣,不代表它所代表的轻。“西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见此牌者,如见太极门掌门亲至。” 李西来双手接过,这一刻,太极门多了一个‘掌门’,可以调动这庞然巨物全部实力的掌教至尊。 这是最贵重的礼物,因为两人实在想不出,能够如何相谢,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他们的交情,显然不止步于君子,一株王莲,何等天材地宝,延寿三十六年,那是能让尊者,都会付出一切抢夺的珍宝。 而击碎凶石,破除太极门数百年的诅咒,更可谓是再造之恩,相比之下,王莲的珍贵,淡去许多。 再无多言,似乎成了朋友间简单的送礼,礼尚往来罢了。 小住几日,到了回程的时候。 依依惜别,这一刻,所有太极门弟子的眼中,都有着敬意,尊敬这位能劈出那一刀的男人。 …… 徐淼屁滚『尿』流的逃窜,为何这么害怕?因为昨晚,隐藏在暗处的他。看到庞敢伯与廖聪被抬着出来。 见到这隐隐猜测的结果,徐淼并没有自己臆想中的那么坦然,相反,他微有些茫然,不知以后该如何定位自己。 两人尚且在世时,徐淼可以嫉妒廖聪,可以暗恨庞敢伯,但人已死,没有带来解脱,倒是『迷』茫了。 这『迷』茫并非没有缘由,只怪自己在两人身上倾注了不小的情绪,现今那情绪的跟脚不再,导致心里瞬间空下。 不过幸好,徐淼在这之前,有所预感,早准备好了转移的方法。 他在林间小道上急奔,步子不见逃窜的慌忙,却依旧极快,没有让他失望,一个东瀛人出现在眼前,徐淼心又热了起来,跟着这人见到鬼神二人。 “什么?那老狗还真是蠢。”听完徐淼所言,鬼神太龙轻笑一声。 “自然及不得鬼神先生,这等身具大智慧,拿得起放得下之辈。”徐淼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称我为‘先生’,可有这个资格?”鬼神太龙目光一冷,徐淼瞬间感觉自己僵住。 “是你撺唆的?”鬼神八一道。 “我只是提上几句。”徐淼忙不迭摇头,他本来想承认的。 昨夜冲突,鬼神太龙不应该暗恨庞敢伯么?今朝即死,他多少也有些功劳才对。 第155章 仇恨者的相遇 鬼神太龙走近,徐淼不敢妄动,一拍他肩膀,险些让他瘫软,笑道:“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徐淼不解间,鬼神太龙一招手,剩下的十数名东瀛人或从树枝跃下,或自暗处现身。“挑一个。” 徐淼骇然,这残存下来之人,莫不是精锐中的精锐,他如何对敌?任何一个他都不是对手,连道:“鬼神大人,您可能误解我的意思,徐淼愿意尽绵薄之力。” “绵薄之力,倒是没说错,你力道这么小,我要你何用?”鬼神太龙仿佛听到好笑的笑话,大笑出声。 徐淼区区健体,使出的力道,兴许不及他一根头发丝颤动,而所谓智计,不过阴险小人的勾当而已。 徐淼倒下,眼中不甘,倒是有昨夜庞敢伯半分意蕴,鬼神两人连正眼都未多瞧,东瀛人亦是如此。 那一刀捅穿他的安倍家精锐,甚至立刻擦干净咒刀上的鲜血,似乎是觉得太脏了。 死人不值得在意,不过血腥味熏人得紧,众人离开,余留下失去温热的徐淼,与闻着血『液』味道赶来的野兽。 “我先回国,你半月后再归。”鬼神太龙偶尔一语。 鬼神八一顿住身子,蓦然跪倒在地。“大师兄救命之恩,八一无以为报。” 可不是救他么?太龙不让他一齐回国,必然是先受责罚,到时候他回去,所受到的定减上三分。 一念及此,鬼神八一又有些疑『惑』自心底生出,大师兄并非善类,心中同门之情存在多少,他不得而知,反正微乎其微就是了,如今怎可为他这个小角『色』独自承受?如是想着,八一却并不敢开口询问。 太龙不回应,更不搀扶,只是目光遥望东方,或许这一回,他心中所有的猜想,都会有一个明朗的答案。 …… 太龙走了,带走大部分幸运儿,留下鬼神八一,和两名九鬼神流的弟子,他们也有任务,不过没有危险,只是搜寻些过路江湖人口中的消息,乔装打扮一番,在太极门邻近城市安心待上半个月即可。 已经过去几天,鬼神八一想不出太龙为何如此的答案,反正自己这条小命应该算是保住,这就够了。 高兴之余,多喝了两杯,鬼神八一面『色』泛红,身后两名差不多的弟子跟随,三人晃晃悠悠走上大街。 应该是小半刻钟,不知怎的越走越偏僻,进了条小巷,兴许是『尿』急,旮旯角落带来的压抑感,让醉意稍微清醒几分,『尿』意也没那么迫切。 诡异的寒气从膀胱冒出,鬼神八一狐疑四处张望,小巷紧窄,堪堪容得下两个人,万幸是并不长,撑死十来丈。 今天的太阳仿佛过于懒散,那短短的尽头,笼罩在黑暗中,叫人看不真切。 鬼神八一狠擦眼睛,依旧无法一览全部,微微皱眉,不打算继续在这小巷中滞留,刚一回身,两眼陡睁。 九鬼神流两名弟子,眉心出现血洞,毫不突兀,仿佛他们眉心本来就有这血洞。 逃过群雄追杀,终逃不过索命的阎王。 枪响,这才传来,在两人身体倒下的刹那,夹杂极为轻微的枪响,若不是此刻的鬼神八一五感敏锐到极点,万不能察觉。 喉咙干涩滚动,鬼神八一发现那自暗影中走出来的年轻人。“李西来。” 鬼神八一三人乔装打扮,想要探听消息,殊不知太极门山脚,经营何其牢固,数百年来,这城里每一个生意人,每一个贩夫走卒,就连每一个乞丐,都是太极门的人,想要不被发现?太难了。 微微一笑,李西来腰挎墨缺,手持乌绝,其实鬼神八一值不得他如此阵仗,不过对待特殊的人,非得破例不可。 鬼神八一感到恍然,不知何时,这个被他几度『逼』死的孩子,而今强到这种地步,让他连拔刀的勇气都消散无形。 乌绝印上眉心,很快鬼神八一将重蹈另外两人覆辙,“我已经不在意这些小事,但这一枪,是为光子所开,不得不开。”望着鬼神八一甚至不曾反抗,唯有死意的面孔,李西来喃喃自语。 希望乍然盛放,“慢着!” 李西来不急,此时此刻,没有人能从他手中救走八一,太龙也不行“你有何话说?” “今时不同往日,你一旦杀了我,再也不可能见到光子郡主。” “你在说笑吗?”李西来沉眉,光子不是公主么,什么时候变成郡主了? “你尽可以试试!” 李西来倏地笑了,他最受不了别人激他,尤其这个人还是他和光子的仇人,“你以为我不敢?” 鬼神八一心中一寒,却不敢再说话,只能沉默以对,或许这样还能有一线生机,结果也很显然,他对了。 “好吧,你告诉我现在光子怎么了,或许……”沉『吟』片刻。“我可以让你多活些时日。” 李西来没有欺骗鬼神太龙,他本可以欺骗,让事情更顺利,但他没有,就跟他在光子之事上,能放弃激将生出的杀意,他同样不会在是否杀鬼神太龙一事上隐瞒,因为这是他曾经铿锵坚定说过的话,必杀之! “那要去了才知道。”鬼神八一笑了,他知道自己的命暂时保住了,或许还能保住很久,一直到老死。 …… 张守玄一天都是舒展着眉头的,兴许是等于死过一次,他更了解生命的可贵。 六十年的天下第一已经完了,当它是死了,在三天前的晚上死的,现在只有一个迥然不同的老头,想要换一种方式,再活四十年罢了。 这老头从依旧恭敬的弟子手中接过信,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望着弟子离去的背影。 微躬着的身子,那是敬意使然,脚步很轻,生怕惊扰到他,不用转过身来,张守玄都能猜到那面上的谦恭。 看来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变就能变,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弟子们对他的看法很难改变,他们眼里仍是那张真人。 或许他不应该继续待在太极门,心中突兀跳出这个念头,张守玄开怀大笑,让那弟子频频回头,总感觉真人有些不一样,平日喜怒不形于『色』,今日为何无故发笑,而且是酣畅淋漓的大笑? 第156章 人间之真龙 笑声很爽朗,并无老年人的丧气,只有朝气,还很大声,以致于让隔壁苗祭祀不加掩饰的埋怨声传来。≦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老东西,吵死了。” 弟子脚步加快,赶紧走了,不似威严的张守玄,温和的张英合,这位师娘可是怪脾气。 张守玄大笑顿止,笑容却不散,他已经决定,在某一天,悄悄离开太极门,不带张英合,不带苗秀。 当然,孤身一人肯定不行,算他这么想,苗祭祀也会跟来,遑论他现在早已经不是逃避的人。 为什么走呢?因为获得新生,自然想要体验不同的生活,继续待在太极门,弟子们很难改变。 有他在身旁,张英合成长的速度多少也会慢些,所以他如果走了,那是对张英合有利,对太极么也有利。 不过,张守玄心里真正怎么想的,他不会说出来,那个想法可能有些孩子气,会丢脸,会和人们心张真人的产生剧烈冲突,因为,他是想出去玩! 憋的太久了,足足六十年,也该好好玩玩了,不然那太累了。 心毫不犹豫定下,登时感觉无轻松,怀着这份轻松,张守玄拆开信封,面只有寥寥几字。 “张老,此去东瀛,津门霍家烦请多多挂心。”这一行字,是李西来写的,写的很潦草,但意思很郑重。 张守玄也很郑重,立马让张英合赶来。 张英合来了,几日之内,似乎成熟许多,他不想成熟也不行,谁叫现在的他,是太极门掌门呢? 面的温和磨去几许,终有一日,会变得很淡,和往昔的他截然不同,若再想让他成为往日那人,或许难了。 但一走近,张英合复又温和起来,和以往无二,谁叫眼前的人是张守玄呢?面对他,他不温和都不行。 张守玄一笑,递过信,张英合接过。“师傅,西来这是……”他有些担心,总感觉李西来过于草率。 “他的事,不必管,只要做好他交待的行。”张守玄笑道,他最近很爱笑,想笑笑,不吝啬,也不需吝啬。 张英合明白。“太极门举一门之力,庇护霍家,师傅您觉得如何?” “你说是,那是。”张守玄拍他肩膀,却没有往昔怜爱。 张英合定定点头,心忽起几分不舍。 他猜出张守玄要走?自然不会,张守玄才刚想到这里,没跟任何人说,也许这份不舍,只是过渡的必然。 在羽翼下久经庇护的鸟儿,终究要学会自己飞翔,他要为整个族群负责,也要因自己成长,而舍弃一些东西。 不管两人间微妙的变化,李西来交待的事,总是办好了,太极门这个庞然大物的保护,霍家安全无忧! …… 东海有龙,出海前,所遇见的每个船家,都如是说着,生怕他人不知道般,急切分享自己见过的称为龙的生物。 真的是龙吗?会不会是一条蛇,毕竟蛇跟龙,本来很像,而龙,也只根据蛇的形貌,臆想出来的神话生物。 李西来是不相信的,他又没有见过真龙,只是见过称之为真龙的人,但那是个人,跟龙没有半『毛』钱关系。 鬼神八一也一样,他也不相信有龙,不过他相信有龙王,他的师傅,是龙王,应该不会龙差到哪里去。 船很稳,今天看起来没什么风浪,客船的主人,在甲板观测海面的变化。 从小在海长大的人,只要有一丝异常,他都能发现,大海像他的家一样,在面出生,生活,同样死亡。 主人望着这片无际的碧绿『色』幕布,眼角余光却始终不离这两位怪的客人。 鬼神八一眼睛里一直有一道光芒,主人很熟悉,那是在海遇见飓风,欲求一线生机,才会有这种光芒。 他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身边的男人么,难道他飓风还强?未必,人力怎可天威? 但论起可怕二字,人力却是犹有过之,因为人有智慧,而飓风没有,人可以躲开飓风,但很难躲开盯死他的人。 主人忽然有些同情起鬼神八一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惹这个飓风还可怕的男人,是幸运呢,还是霉运呢? 毫无疑问是霉运,如果他问鬼神八一,他绝对会这么回答,踏这飕客船,他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还不倒霉那什么样才算是极致的倒霉?当然,有一种可能,那是惹飓风还可怕的男人的同时,还遇了飓风。 飓风这么来了,毫无预兆,主人面『色』一白,数丈下的海面,清晰印出他脸的惶恐。 或许往日他还能凭借经验躲开,但这该死的飓风出现的毫无征兆,连天一道灰线,卷起千吨海水。 这一幕,都不需想,他这艘大船,只有顷刻间覆灭一个可能,舵手也发现了,高声呼喝,沉稳透出一抹绝望。 万幸是躲开了,主人发誓,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在海遇见最危险的一次,但那又如何?以往多少次他都受到幸运的眷顾,这一次,同样没有例外,海面平静,阳光在下一秒,将照耀在青『色』甲板。 蓦然出水之声,似是庞然巨物,又似一支利箭,每个人的耳膜,仿佛万顷海水流过,轰轰烈烈。 响声过后,带来无尽的惊讶与赞叹。 金龙,长约十丈,尾部尚在海水之,但那前身,却已探到白云。 本不该如此的,十丈长的金龙,怎能触碰到天顶白云? 但又真实出现,龙都出现了,这又有什么不可能? 所有人都刻意遗忘,只有李西来一人发现,那白云并非天顶之云,而是在那金龙脚下自动生成。 云从龙,有龙会有云,仿佛是海水凝结的雾气,笼罩住金龙的头颅,为这条金龙,带来不真实以及神秘。 金龙还不能飞,所以它又潜入海,主人抹了把冷汗,虽然见识到这传说的生物,但他从来不是个大嘴巴。 既然做不了谈资,还是当不见好,也许整艘船,只有他一人这么想,其他人应该很兴奋,这点从脸看出。 龙潜于海,静待腾飞之机,恰如北京城内,一场大典,龙腾飞,成为太子,复又潜下,只等化为真龙。 …… 第157章 东瀛 霍廷恩来到京城,用了三天时间,和李西来离开的时间如出一辙。 津门本是京城门户,两地从来极近,一日功夫便来了,但剩下的两日,便是得等了。 等圣君的圣旨。 一场大典,让霍廷恩见识到这万万人之的至尊,除了初时的敬畏,霍廷恩心里只剩怪异。 太像了,那金銮宝座坐着的老头子,太像他的父亲,霍元甲。 并非形貌,而是神气,都是要死的人,才会如此相像。 他同时见到了涴澜,面『露』愁容望着那圣君,不怎么欢喜的接受册封,成为太子。 为什么不欢喜,应该是安圣君之心,做一个孝子,这点从圣君那干涸的眼底一抹欣慰可以看出。 但真的不欢喜吗?那可未必,至少霍廷恩发现,背对圣君之后,意气风发的神采隐隐从涴澜面流『露』。 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年轻人,本来该如此,老头子要死,年轻人要活。 霍廷恩成为了圣君的义子,在宫享受了一顿晚宴,出来之后,每个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那眼神分外卑微,仿佛他是珍珠,那些人是沙土,他们心里也恰恰是这么想的。 霍廷恩觉得尤其有趣,他有了两个父亲,如果等他娶亲之后,会不会有三个? 一想到娶亲,霍廷恩心阵痛,他迫不及待的出了皇宫,同孙迅一起,或许此时,应该是十二皇子。 两人默默的,不发一言,因为不方便,都在轿子,太监抬着他们的轿子,不多时,已经到了十二皇子的府邸。 房子外头。“你该去看看他。”孙迅突然开口,没有隐瞒。 霍廷恩走进,李种面如金纸,呼吸微弱,却安详的睡着,睡得真美,霍廷恩呆住了,他心里也很美,美得有些控制不住,想过去拥抱,但十二皇子冷冷的拦住他。“只能看。”好似在宣示自己的存在。 霍廷恩点头,脚步却动了,踱步到床沿,伸出右手,微微颤抖。 “只能看。”孙迅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再一次强调。 霍廷恩点头,手又动了,他执着的要触碰那苍白而无一丝血『色』的脸颊。 “够了,别『逼』我。”十二皇子小心拍掉霍廷恩的手,眼里警告的眼光,似乎下一刻将暴走。 “你不会阻止我,因为那样会吵醒小种。”霍廷恩却胜券在握,右手依旧不依不饶的伸出。 十二皇子眼一道痛苦的神『色』闪过,当他带霍廷恩来时,已经想好很多可能,但他只想过霍廷恩退缩。 十二皇子突兀目光柔和,也不再阻止霍廷恩的动作。“太医说小种没有生病,只是睡得很熟,不能有人打扰。” 霍廷恩手僵在半空。“你赢了。” 却又有深深的绝望浮现在脸。“但对我不公平,我看着小种,小种却没有看到我。” 霍廷恩面的绝望,悄然化作挣扎,他很想触碰,很想看到睫『毛』颤动,眼睛睁开。 “已经很公平,你也应该满足,至少我让你看到小种,而非拒之门外。”十二黄子有若梦呓。 霍廷恩很想否定,但话到嘴边,却变了。“对,谢谢你。” 他轻轻起身,走向门外,不敢发出哪怕一丝响动。 十二皇子小心合门,躬着身子,十分卑微。当关好之后,门外,两个世界,“他人呢?” “走了,去张真人的宴会。”霍廷恩老实答道。 “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很久,早有一封信,说他去了东瀛。” “我已经等得够久,次一走,一年方回,这次又要多久。”十二皇子大怒,却不敢大声,因为他们还在门外,虽然是两个世界,但只要这一边出现异常,必然也会影响到门内的世界。 “你以为只有你在一直等?”霍廷恩冷笑,他眼的怒火,只十二皇子更多。 “你应该知道,我让你来京,让那老头收你为义子是为了什么?”圣君是个老头,孙迅亲爹,也只是个老头,跟街边卖混沌的老人,并没有太大区别,他们生命的本质,一模一样。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去见见涴澜。”老头老了,涴澜会取代他。 “他跟李西来是朋友,不会帮忙,只有靠自己。”十二皇子摇头,不着痕迹将霍廷恩抛出。 “是的,只有靠自己。”霍廷恩同样答道,十二皇子却皱起眉头。 “但我你更明白,太极门已经倾举门之力庇护霍家,而你也错了,他和太子已经决裂。”霍廷恩轻描淡写说出庇护霍家,好似他这个霍家的继承者,跟霍家没有任何关系。 “知道了。”十二皇子颔首,已经离开,霍廷恩深深一望闭合的木门,从来看不穿,也不需要看穿。 一个时辰后,十二皇子换了个地方,这里他很熟悉,以前刚来京城,是住在这府,此时一草一木,犹似昨日,但居住的主人,身份却不一样,片刻,人已出现,十二皇子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 龙已经隐去,每个人惊愕的脸,也在渐渐回神,直到与往日无二,交谈声响起,但都在刻意回避一刻所见的金『色』真龙,似是不愿提及,又或许在心措辞了无数遍,却不敢贸然开口,生怕不当而辱没真龙。 船终于靠岸了,码头的人除了衣着变化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乞丐,更是多了。 走异国的街道,李西来立时发现有人跟踪,一扫身旁不动声『色』的鬼神八一,两人进了一家酒肆。 刚一落座,李西来至少察觉到七双眼睛,盯着他们,那眼毫无生气,但并非没有生命,那是一种阴鸷。 “九鬼神流?”年人走来,他的耐心并没有李西来想象的那么好,才小半刻钟,已经忍不住。 这样的人,必然不是高手,更不会是伊贺家的高手,因为伊贺家的高手,总是寻常高手更能忍。 “鬼神八一。”八一没有否认,听到他这句话,那余下的六人尽数围了过来。 “伊贺藏源。”年人话音一落,一柄苦无笔直『射』来,却非自爆身份的八一,而是李西来。 第158章 孙山 在他看来,伊贺家的人杀九鬼神流,不应该有外人在场,偏偏李西来不懂,方才他站起时,酒肆内的闲杂人等走了个干净,但李西来却没有走,留下来干什么?留下来等死。 . 可惜,死的并非李西来,而是一名伊贺家的忍者,在那六人之。 因为李西来夹住了苦无,送给了伊贺藏源,他却不敢去接,只能让身后的人当了替死鬼。 如果酒肆内人还在,兴许现在死的人不是伊贺家弟子,而是另一个不相干的弱者,无法反抗的弱者。 “你也是九鬼神流的人?”伊贺藏源厉声诘问,后退的脚步出卖了他,他心的胆怯,他在害怕。 “路过此地,不要拦我。”李西来很客气,客气的拱了拱手,客气的带着面带冷笑的鬼神八一离开。 走出小镇,李西来脚步停住,鬼神八一道。“你要杀我?” 李西来语气毫无波动。“我要杀你。” “你也走不出这里。”鬼神八一冷笑。 “在那之前,我可以杀了你。”李西来认真的盯着鬼神八一。 面『色』一白,鬼神八一强笑,李西来却舒服的笑出声。“我给你个机会,看能不能活着离开。” 李西来走了,独留鬼神八一一人在原地,狐疑环顾四周,等了许久,确信李西来无踪,鬼神八一迈开步子。 初时谨慎,到得后来已是狂奔,李西来或许放过了他,那么他现在,该为自己的『性』命负责。 他跑得很快,用出了全部的力气奔跑,四周的风景无心去看,因为他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伊贺家的老巢。 跑了很久,鬼神八一累了,突然有些后悔带李西来来此地,或许换个安全的地方,他已经活了下来。 气喘吁吁,他找了颗大杨树休憩,注视夕阳的余晖,困倦的感觉慢慢涌,但他不敢睡,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 休息片刻,正待继续奔逃,鬼神八一身子一冷,心恶寒无,用尽全部力气往左边一滚,他滚对了。 一刻他所站立的地方,出现一把苦无,如果他没有滚,此时心脏已然洞穿。 年轻人的身影出现,望着鬼神八一的眼有些惊疑。“不愧是九鬼神流十大弟子之一,居然能躲过。” 话一出口,四周各种树木的背后,出现十数伊贺家的忍者。 忍者,名为忍者,实则是自封的罢了,他们本是一群刺客,真正隐匿在黑暗的刺客,见不得人的老鼠。 却因为时代的变化,有幸站在明面,这让苦无少了些许锋利,却凭添许多威名,得失难以计较。 伊贺藏源恭敬而出,“大师兄,那两人一下船,便知并非我伊贺家人,没想到是九鬼神流。” 伊贺冢手点头。“还有一人呢?” 伊贺藏源沉着脸,“大师兄问你话,你那个同伴现在在哪里?” 鬼神八一冷笑,他不想回答,因为他现在感觉有些累,而他也相信,不管他怎么说,这群人都不会信。 伊贺冢手无趣的收起苦无,看似不想下杀手,但藏源明白,这是大师兄不想出手,把人让给他们。 狰狞一笑,藏源欺进,九鬼神流十大弟子的头颅,以前应该不好割,但现在无疑很容易。 苦无翻飞,一声轰响远远从北方传来,随之一起的还有一声年迈却清明的大呼,那呼声的主人似乎发怒了。 两人神『色』微变,再不管等死的鬼神八一,留下数名伊贺家弟子,便飞也似的朝那声源赶去。 八一心思又活泛起来,那莫非是李西来和伊贺家起了争斗?那岂不是正好。 低垂着头,尽力伪装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八一冷静分析,眼前这六名伊贺家弟子的实力。 左手三人不足为惧,不过强身,右手三人,却有一位只差他半分的弟子,想要逃跑,必须先解决他不可。 毒蛇的隐忍只是一瞬,八一决定出手,可还没等他动作,六人眉心一个血洞,死的不能再死。 枪响迟迟传来,李西来一脸可惜的走出。“你还是没能把握住机会。”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鬼神八一却不答。 “只是发现个有趣的人,不过考量一番,终究觉得你的『性』命较重要。”李西来惫怠的笑着,有气无力,目光却隐隐投向北方,他很想快点赶过去,因为那个人实在太有趣,暗处远远看了一眼,有一种被发现的感觉。 …… 鬼神八一死了,李西来杀他的时候无喜无悲,只是做了一件本应该做,却迟迟拖着的事。 也因为鬼神八一的死,李西来确信了此行的目标,他要做什么?鲜血洗过之后,更加的清晰,他更加的确认。 悄无声息赶到战斗的地点,李西来隐藏的很好,甚至那些融入暗影的忍者还要无息。 场是一位年轻人,一身半旧不新的青衫,长相十分平凡和普通,毫无出之处,属于那种看一眼忘的类型。 但却有一种莫名气质,李西来说不来那是什么,仿佛这个人一出现,便是全场的焦点,所有人都会被他吸引。 你或许可以不记得他的脸,但一定知道他的人,只要见过,再一次相会,能准确无误叫出他的名字。 孙山。 他的笑容亲和而富有魅力,圣约翰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更甚,仿佛他生来是为了感染他人,引导人们做正确的事,跟随着他的脚步,歌颂他的伟绩。 如果说圣约翰是神的侍者,那他毫无疑问,是那传下信仰的神,独一无二,他可以有很多的侍者,但没有一个侍者可以替代他。 不过现在,他好像遇到了麻烦,他已经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场地,空旷的平地。 在这平地,阳光照耀,没有林木,不见暗影,伊贺家用不出化入暗影的刺杀之术,自然没可能悄无声息的接近他,或是杀了他。 可他的对手,显然不是普通的伊贺子弟,那是伊贺家的家主,暗劲大成的伊贺腾生,他早已不需要林木的影子。 巴掌大一块影子,够了,而这里,虽然空旷,生机却很昂然,地有很多小草,小草有影子。 第159章 不能说的秘密 孙山,他同样不是神,至少他还没有许多的侍者,他只能孤身一人奋战,他也还很弱,初期相较于大成来说,确实很弱,为什么他会惹上伊贺腾生?他不应该是那种欠缺考虑的人。 缘由来不及探寻,孙山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十分平和,但一颗心,却不知不觉下沉些许。 他这一次来,有不得不来的理由,那个人说是需要他的帮助,帮助解决一个麻烦。 孙山知道,那不是请求,而是命令,他也不得不从,如果他否定,就不是在伊贺家的地盘待不下去,在这整个岛上,他毫无容身之地。 来之前,孙山考虑到很多东西,就像现在,他站在开阔的大地上,没有选择密林,那里面他毫无胜算。 可是现在他有胜算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忘记了一点。 孙山是个人,是人就有影子。 偏偏伊贺家的暗杀术的名字,就叫做化影。 如果是别的弟子,纵然大师兄伊贺冢手,孙山毫无所惧,可这人,是伊贺腾生。 目标却没有错,他所要对付的,恰恰是伊贺腾生,只是目前来看,似乎是他专程来来送死。 场面很静,没有人说话,两方都一动不动,背后骤然传来轻微呼吸声。 孙山却没有回头,可能一回头,就能看到自己影子里的伊贺腾生,趁着他转身而僵直的片刻,苦无刺穿他的脖颈,鲜血带走他的生机。 即使是九死一生之局,孙山却笑着,平和的笑着,他微微抬头,金『色』的圆盘晃得人不能直视,眼花缭『乱』。 背后的人没有出手,孙山没有转身,两方似乎都有默契。 等他眯着眼睛看了一小会太阳,再低头时,手中多了点东西,银灿灿好似玉盘,发出柔和的光芒,并不刺眼,因为它本来就是让人看的。 一本虚无的书,散发着银光,静静躺在他手上,没有实质,只有隐隐约约的形体,不得不让人联想,这本书会不会有朝一日,成为真正的书,有着柔和的银光,而不是像现在,只是虚幻的东西。 书甫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来,观望的伊贺家子弟,暗处的李西来。 就连影子中的伊贺腾生,几乎都忍不住内心原始的感觉驱使,想要现出身形,去看一看,最好能『摸』一『摸』这本书。 人类的求知欲,带来好奇心,让人类走到今天,几乎没有人能抗拒这种感觉,李西来都不能。 但伊贺腾生勉强可以,因为他早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他知道的已经够多,他快要走完的人生也再容纳不下更多。 于是,他出手了,眨眼间从影子中出现,眨眼间又电『射』而来。 孙山依旧笑着,一手捧书,一手似要翻开,触手是虚无的空气,但这并不影响他眼中的真挚。 清喝。“无影!” 随着他话音一落,那身后的影子逐渐收缩,范围越来越小,直到脚下,直到消失,直到无影。 孙山面『色』有些发白,手捧那本银书,谨慎的盯着眼前现出身形的老者。 老人五十几许,身高六尺,十分瘦小,若不是方才心中生出的寒意,孙山几乎不相信此人就是伊贺家家主。 伊贺腾生立于孙山两丈之外,一双分外精亮的眼睛,注视那手中之书。 书展光华,尤为柔和,孙山周身再无半分影子,不仅是他,脚下的小草,同样如此,好似堂堂正正之光,其下不见阴影。 伊贺腾生止住攻势,似在思索,这种堂皇正大的能量,举世皆无,除非是记载中。“这是什么书?” “一本普通的书罢了。”孙山彬彬有礼,毫不似刚逃过致命一劫。 “你不说老朽也知晓。”伊贺腾生似有所悟,深深一礼,场外观战的伊贺众人错愕难当,这是何意?家主认输? 诚然孙山无影,伊贺家刺杀之术大半施展不开,可家主与孙山,初入与大成,两者的差别并非无影能够拉平。 李西来也觉目瞪口呆,方才还生死相搏,怎么转眼间,伊贺腾生便要行礼?莫非是一场误会不成? 孙山回礼,“此行只为伊贺家不再搅动风云,伊贺先生,若是随在下而行,必使『性』命无忧。” 伊贺腾生笑了。“你知道我这一礼并非为你这『毛』头小子。” 孙山道。“在下知晓。” 伊贺腾生道:“如今的你并非我对手,为何还来涉险?” 孙山道:“大义所在,在所不辞。” “你的大义,应该在西方,来我东瀛不怕水土不服?”伊贺腾生似乎觉得十分好笑。 孙山默然无语。 “既然你执意要拿老朽……”伊贺腾生冷笑一声。 “老朽不介意,做一回屠……”屠的是什么? 伊贺腾生话语顿止,眼中微『露』一丝挣扎,似乎那层身份,是极大的隐秘,不能轻易说出。 念头刚一冒出,伊贺腾生太阳『穴』突突暴跳。 “可有罚?”恍若梦呓,不知不觉,他眼中那丝杀意消散大半。 他不能杀孙山,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能够杀了他,因为杀这一人,所要承受的代价,实在太大。 莫说他伊贺腾生,就是天下第一的张守玄,亦不能如此,又或是罡劲尊者?恐怕也不能对孙山下杀手。 “可惜这只是一本书,独木难支,你若是还有其他,老朽二话不说,随你前去,任由处置。” 不敢再生出杀意,也许在前半刻钟,与孙山相对时,伊贺腾生能够斩草除根。 可当这本银书出现,他恍惚间已明白一切。 既然杀不了,狠狠教训一顿未尝不可,这可是无上的荣誉。 兴许以后身死,墓碑上能铭刻这一段往事,一念及此,伊贺腾生古井无波的心湖,陡然兴奋起来。 瘦小的身躯一扭,老叟不在,已是融入两丈外的小草暗影中。 清风拂过,无数株青草微微摇摆,让那影子晃动不止,同时带来无处不在的人声。“你能坚持多久?” 是啊,我能坚持多久?孙山扪心自问。 银书虽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力,但他的根基毕竟太薄,如果此刻的他是暗劲小成,或许可以取胜。 第160章 浩荡之力,传说之人 但对初入暗劲不过半月的他来说,尚不能如意运转暗劲,现在维持这种局面,已是极限。 银书柔光稍显黯淡,脚下影子似『露』非『露』,伊贺腾生自不会放过这难得机会,身形瞬间显现,手持乌光短刃袭来。 短刃刺破银光,直吻孙山脖颈,伊贺腾生眼杀意与挣扎并存,一击即将建功,孙山生死在他一念之间。 方才心湖被他否决的杀意再度涌,或许放走孙山,是一种莫大的荣誉,若是能杀了他,已非荣誉二字能够概括,而是成,也许也是他人生最耀眼的成,足以青史留名! 虽然恶多善少,那也够了。 无孔不入的诱『惑』,让伊贺腾生心痒难耐,当双方距离越发接近时,那挣扎不见,只剩杀意,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蓦然三声枪响,传遍整个空地,是李西来,他出手了,千叠二,不是千叠三,却也足够缓住伊贺腾生的攻势。 孙山平和的脸,『露』出温和的笑容,一丝感激转瞬即消,居然让暗处的李西来生出莫大的荣幸之感,着实怪异。 笑意乍然收敛,凝视近在咫尺的伊贺腾生,孙山郑重之『色』溢于言表,右手迅若奔雷,自那银书轻轻一划。 翻书? “明!”只见一字浮现,那字并不很大,巴掌大小,但却十分清晰。 不仅观战伊贺家众人瞧见,躲在暗处的李西来,亦清晰可见,似乎那字出现在眼底,想要躲开都不可能做到。 字迹甫一出现,分散的柔柔银光霎时合拢到书,孙山的影子重新出现,脚下的小草随风摇曳。 伊贺腾生不喜反惊,那‘明’字不知何时变得等人高大,拦在他与孙山面前。 短刃收手不住,两者接触,浩『荡』之力汹涌袭来,他全身劲气莫能阻止,这光明正大的能量,更竭力驱散他数十年苦练,造诣登峰的暗影刺杀之术。 哪消半刻功夫,刺杀之术竟有跌落的趋势。 伊贺腾生大骇,失声惊呼。“……之器,果然非同小可。” 浩『荡』之力让李西来不禁想起真武『荡』魔,若说那『荡』魔之力无坚不摧,不可直视,那这浩『荡』之力,可谓是根本无法阻挡,让人从心眼里生不出对抗的心思。 虽然张守玄仗着天下第一的实力,施展真武『荡』魔,强过浩『荡』之力良多,但假若有一天孙山臻至巅峰境地,再用出这‘明’字,真武『荡』魔与之相,不亚于小巫见大巫。 “那本书,居然强过太极门镇山之真武,是何等异宝?”李西来不由思索,可硬要说那银书是异宝,却又说不通,因为这书是孙山凝聚的虚幻体,并非实体。 但转念一想,虚幻便已胜过人间一切神兵,终有一日成为实体,成为真正的银书,是否能跟他手的墨缺刀胚相媲美?而且不要忘了一点,这书是孙山所凝结,这又代表着什么? 李西来心思转动,讶然于银书之威,正面相抗的伊贺腾生则是叫苦连天,没有亲身相对,永远不明白那浩『荡』之力的威能。 伊贺腾生能清晰感觉到,再有三个呼吸,他必然境界大落,难逃重伤。 他同样十分确认,孙山能够再撑六个呼吸有余,或许那时孙山不他轻松,甚至有可能濒死。 但那种结果不是他愿意付出,他一旦失却一身实力,成为无力老头,伊贺家必遭灭门之祸!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孙山为何要撑六个呼吸,反正不能置他于死地,何不只过三个呼吸? 伊贺腾生面容惨然,记载的人物,即使再弱小,也不容凡人染指,何况孙山,怎是弱小之辈? 瘦小身躯摇摇晃晃,眼看要大损,那‘明’字却突兀消失,压力顿失,心大石落下。 伊贺腾生分外错愕,注视眼前面『色』惨白,因化去攻势而气血逆冲,已是重伤的孙山,不解之情致使他嘴唇微动。 “为什么?” 孙山却不答,伊贺家观战众人还当家主神威,唯有伊贺腾生自己明白,孙山放了他一马。 强提一口劲力,孙山闪入林,伊贺家众人瞧出他毫无战力,个个面『露』杀意欲追。 伊贺腾生却拦住众人,喃喃自语。“果是……胸怀,世间无人能及,但放我一马,不代表我会感激。” 伊贺冢手身为伊贺家坐下之首,疑『惑』问道。“家主,为何不追?我看那孙山再无还手之力,只需三五人去,可取他小命,一报擅闯伊贺家之罪,二报忤逆家主之罪。” “我受了伤。”伊贺腾生身躯微晃,一丝鲜红自嘴角溢出,两名弟子欲扶,伊贺腾生挥手免去。 伊贺冢手心一喜,却抬起头,关心道:“家主受伤,我等还是快回去修养,再做打算不迟。” 伊贺腾生毫无所觉,目光沉凝遥遥望来,暗处树的的李西来微惊。“还有一位朋友未曾『露』面,老朽虽是受伤,并无大碍,倒可以见见。” 一语落下,顿时伊贺家众人面变了颜『色』,化作半透明的影子,直朝李西来奔来。 李西来连退,纵然他不怕在场伊贺家众人,不过伊贺腾生确实只是轻伤,尚有余力,足以对付得了他。 …… 奔行小半日,那如影随形的感觉也消失许久,刺客善于暗杀,但论起其他本事,自然远不及武者,更何况追李西来? 速度放缓,也觉腹饥饿,在小镇内打点一番,问清前路,趁夜进发。 路,今夜无月,天空成了光线最大的阻拦,随处都是大片的暗影,李西来回想之前小镇内居民。 虽然刻意隐瞒,但他们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在自己身停留,想来也是,这是伊贺家的地盘,人,自然也是。 一颗杨树拦在眼前,少说也有百年之龄,端是枝繁叶茂,甚至还能看见树杈鸟窝。 似是发觉生人靠近,休憩的一对鸟儿惊起,清脆啼声传来,雏鸟随之低鸣,两相应和,似在警告他不要靠近。 朦胧的光线下,茂盛杨树投下的暗影,较于身周更加浓重,一旦入内几乎目不能视。 恰逢一阵阴风刮过,杨树叶片互相击打,万千繁杂伴着鸟儿啼鸣入耳,李西来轻笑,抬脚欲绕路。 第161章 跗骨追杀 身后一片黑沉暗影忽的灰白三分,人影手持短刀,一击刺向李西来,显是要隔背刺他个透心凉。≦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 鸟儿仿佛被那杀意吓住,停止鸣叫钻回巢『穴』,阴风也停息,却有一道厉风呼啸,那是因短刀裹挟,代表着极快的速度。 人影微喜,不枉他追逐一日,这人终究死在自己刀下。 短刃越发近了,李西来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背后人影喜『色』消散大半,不知为何生出几丝退却。 他不是伊贺腾生,杀人不会暴『露』杀意,他的杀意毫不掩饰,他也正是要这种效果,这种足以摄人心神的效果。 所以他从来不会无声无息将人致死,即便是贩夫走卒,都能感受到他出手之前的杀意。 这时候,他的目标,往往会骇然回头,却被那杀意惊住,身躯会有片刻忘记反应。 眨眼功夫,并不算长,但也足够他杀人! 可现在这刀锋几乎接触到肌肤,李西来反应再迟钝也该察觉到,为何现在不为所动,难道是个木头人? 又或许。他早知道,并且丝毫不显慌『乱』。 人影眼顿时有些慌『乱』,可不容他多想,当一道黑夜更深沉的墨光闪现时,慌『乱』臻至顶点。 ‘咔嚓’一刀两断,李西来身子偏移三尺,似要躲避喷洒的血『液』,不过想象刚好能溅到唇边的温热没有出现。 “砍了段木头?”一截枯木断成两截落下,刺客一击不,必然远遁。 伊贺家的刺客,无不是个高手,怎会没有远遁之术? 李西来瞧着枯木,眉目间有些不悦,望向那茂盛的杨树。 潜藏其的伊贺冢手冷汗直冒,明明这人也是明劲巅峰,此刻怎么会让他生出压根无法对敌的恐惧? 单手墨缺,李西来脚步微动,伊贺冢手心脏噗噗狂跳,他已经被发现了? 这不可能,伊贺家的刺杀之术,有几人能够看破? 十分不巧,李西来正是那能够看破的几人之一。 异动入耳,面『色』微变,李西来收回迈出的脚步,远远逃离。 伊贺冢手大松口气,恐惧之下,五感灵敏无,这才听见寂静深夜里,格外轻微的脚步连点声。 今夜无月,无人,但东边的草地,茂密的青草却被压弯腰肢,虽然马回转,但前方的同胞也弯下了腰。 一片片青草这样被压弯,又迅速恢复,挺直腰杆朝前方颤动,好似迎接暗夜无影的君王,行叩拜之礼。 一位完全隐形的王,在这黑夜行走,独留下这无法避免的行迹,伊贺冢手从杨树现身,单膝跪地。“家主。” 伊贺腾生驻足,淡淡点头,冢手前耳语几句,腾生沉凝道:“年纪轻轻,有这种本事,必是某一家出类拔萃的后辈,难道是担心孙山,派人前来保护。”伊贺腾生显是误会了。 伊贺冢手道:“九鬼神流与安倍家的年青一代,弟子多有相识,此人不是两家任何一位,但是柳生家……” 伊贺腾生冷然道:“不论他是谁,如今即以撕破脸皮,没有放任他离开的道理!” 伊贺腾生微『露』一丝杀意,身旁冢手身躯冰凉,对家主的实力,他自有认知,但仍心疑虑,为何对此人赶尽杀绝,却不去追杀孙山? 那人若真是柳生家弟子,身手不凡必然地位不低。 如今伊贺家脱出神的掌控,与安倍家彻底对立,九鬼神流亦隐站在神前,伊贺家可谓胜算渺茫,尚能不倒,恐怕是神另有想法。 不过四家,柳生家尚且立,假使杀了疑似柳生家高徒的人,恐怕会再立强敌。 单论实力,九鬼神流无疑为首,但说起狠劲,柳生家的剑人最是难缠,思忖间,伊贺腾生已然消失,冢手亦追随而去,但心却在想自己以后的退路,螳臂当车,纵有凭借不得长久,终究是不自量力。 黑夜之,一双眸子陡然睁开,李西来从旁边踏过,似乎察觉到有人窥探,惊疑四顾,却并未发现异常。 伊贺腾生速度极快,兼之在黑夜里,更是如鱼得水,李西来来不及细想这莫名其妙的感觉,纵身大步而去。 伊贺腾生一炷香功夫也赶到,眸子依旧在黑暗睁着,但腾生毫无感觉,脚步不曾停顿半分,直追李西来。 “他在被人追杀。”带着些沧桑的声音响起。“嗯。”少女惜字如金。 后半夜,李西来终于停住脚步,他知道甩不开伊贺腾生,顿立在地,手持墨缺,他已经做好一战的准备。 不久,伊贺腾生赶来,目不无讥笑神『色』,“小老鼠不跑了?”李西来不答,手力道加大三分,淡然望去。 见得李西来真面目,细细端详片刻,伊贺腾生微微一笑:“原是老朽多心了,你即非柳生家弟子,更非我东瀛之人,原来是和那孙山一样,乃是外朝之人。” 李西来不语,伊贺腾生也不废话,融入暗影之,四周无风静谧,却有一种深沉的死意笼罩心湖。 李西来眼观鼻,鼻观心,本敏锐无的五感攀升至巅峰,六个呼吸过后,蓦然一横乌绝,挡在腰侧。 短刃微冒寒光,有若毒蛇獠牙,伊贺腾生不知何时,已临至身前,取李西来腰眼,但墨缺快了半分,拦住要害。 伊贺腾生并不讶异,一寸短一寸险,短刃本是越近越好,此刻两人近在咫尺,正是短刃锋芒最盛之时。 李西来这柄刀,在这种距离之下,即有滔天刀术,亦无法施展开来,只需迎锋而,便可得手。 短刃与墨缺相触,伊贺腾生心生轻视却转为微惊,他已得知李西来实力。 这小辈不过明劲巅峰,安敢深入伊贺家腹地?难道他以为自己是孙山,可孙山身份何其之高,更是已入暗劲,强过明劲巅峰数倍。 但观李西来一脸你倒霉的嘲笑意味,好似丝毫不怕刀刃加身,紧接着是让伊贺腾生匪夷所思的一幕,短刃碰触到墨缺,居然干脆的断裂成两截。 莫非伊贺腾生手里兵器只是玩具?这话说出去不仅别人不会信,伊贺腾生自己更不可能赞同。 他这柄短刃‘饮月’,不知饮过多少高手之血,坚韧锋芒不必多说,只神兵差一线罢了。 第162章 神狐大人 可眼睁睁的事实让伊贺腾生不得不承认,‘饮月’毁了,毁在一柄墨刀之下,这,究竟是什么兵器? 伊贺腾生杀人不少,心智极狠,但猝然见到自己能与神兵一争长短的得意兵器损毁,仍呆滞须臾。≦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网 ≧ 这是一个良机,但并非反败为胜的良机,一闪断魂,或许能让伊贺腾生轻伤,但李西来将再无反抗之力。 李西来抽身而退,伊贺腾生望着那极速消失的背影,心大为愠怒,一把称手的兵器,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手提那断了的短刃,伊贺腾生速度暴涨三分,临近李西来百米之时,抬手一挥,短刃爆『射』而出。 断刃之快,李西来来不及反应便已身受,奔行的身子骤然僵硬,踉跄向前两步,扑倒在地。 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随风飘来,伊贺腾生嘴角冷笑,来到李西来背后,盯着那墨刀。 若是回炉重造,这柄墨刀或许会饮月更为顺手,伊贺腾生暗自点头,却是提掌暗运劲力,显是不留『性』命。 面朝黄土,李西来看似已无还手之力,握着墨缺的手,稍紧半分。 他在睹,只待伊贺腾生一掌落下,一闪断魂可出手。 再受一掌,难免伤加伤,但断魂只要建功,伊贺腾生必不会好过。 那时,是他逃走,甚至反杀的机会!屏住呼吸,李西来心默念。 乍然回身,迎伊贺腾生错愕的面孔,墨缺刀锋已锁定咽喉,下一刻,将是一重伤一身死的结局。 “慢着。”沧桑的声音适时想起,即分生死的两人俱都面『色』微变。 竟然有人跟踪? 伊贺腾生收掌,谨慎环顾,能瞒过他的人,世间几乎没有,莫不是九鬼神流的龙王? 龙王忍受不住,终于出现了?可那个把柄,那份耻辱,他攥在手里,龙王定然不会出手。 果然有人跟踪。 李西来目光一凝,悄然站起,墨缺虽跃跃欲试,但他知道,已经失去击杀伊贺腾生的机会。 神秘的声音没有再出现,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一串悦耳的笑声响起,如同轻轻按摩耳膜,让人不自觉的,随着那笑声每一个升降的音调起伏,只听这声音,必是个年轻的女子,或许有着玲珑的身段,极美的面孔。 李西来不知为何,心生出一缕极淡的熟悉感,似乎在某个地方,某个时刻,见过这笑声的主人。 但这感觉太过飘忽,只是在心底浮现刹那,李西来想要抓住,马忘了个一干二净。 伊贺腾生眉头紧皱,为什么没有人出现?难到悦耳和沧桑出自同一人?不会的,女子不会是那沧桑声音的主人,盖因二者的差别,经历的鸿沟,没有人能够在其转换。 可是,没有人,不代表什么,也许那根本不是一个人。伊贺腾生面『色』惊变,小心翼翼道:“敢问阁下,可是…” “是了。”又是一道沧桑,伊贺腾生微冒冷汗,强笑道:“原来是神狐大人,小子失礼。” 李西来感觉格外好笑,伊贺腾生五十好几,居然做出一副后辈模样,自称‘小子’,常年久居高位,习惯发号施令的他做出的样子,十分不自然,显得尤为滑稽。 可不管神狐大人何方神圣,单看现在的伊贺腾生恭敬神『色』,那绝不是因为辈分。 唯有实力!才能让伊贺腾生做到这种地步,那神狐大人最低都是暗劲大成,但很显然,伊贺腾生不会对暗劲大成恭敬至此。 巅峰之人,而且还是伊贺腾生的前辈,不知活了多少岁数的前辈。 而紧接的一句话,让李西来笑不出声,伊贺腾生道:“这人和小子结仇,又是外邦之人,正好用来为神狐大人做个祭品。” “不行!”悦耳的声音算带着些不悦,仍旧不减半分颜『色』。 伊贺腾生下意识认为两种声音都是神狐大人所发,毕竟这种小事,对神狐来说不算什么。“是,大人说得对。” “你还不走?”沧桑声音疑问。 趁手的短刃没了,又只能离开,伊贺腾生虽是不甘,却不敢在喜怒无常的神狐面前放肆。 躬身称是,伊贺腾生极为不情愿的扫了眼李西来,正待融入暗影。 “方才,你那一掌若是下去,已经是个死人了。”神狐淡淡道。 李西来面悄然变『色』,这暗处的神狐瞧出他的意图? 伊贺腾生身躯顿止,不信的想法在心底一闪,瞬间放大,神狐大人骗人的本事,远实力更加闻名。 不过又想起一句话,暗处的神狐,从不骗人。 因为神狐若是想骗人,没有人会猜出他是谁,那被骗的人到死也不会发现自己受骗。 而神狐要是不想骗人,那么不会出现在人面前,此时他未曾『露』面,岂不是暗处么? 可李西来,真有能力置他于死地? 脑海出现那异的墨刀,伊贺腾生贪婪的意念顿时消散一空,他似乎遗忘了那深入骨髓的杀意,直到现在,才从他骨头里慢慢透出。 “多谢阁下解围。”李西来作礼,却聚精会神于双耳,他无法发现神狐的位置,只能用耳朵去听。 “哼!”悦耳声音响起,似乎十分讨厌李西来。 “你想杀了他,去吧。”是沧桑声音。 两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李西来更无法发现具体的位置,甚至让他感觉,两人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偏偏他不能确定。而这谈话的不善之意,让李西来沉眉,伊贺腾生一走,惹另一起大敌? 但没有后续了,沧桑和悦耳两道声音,同时隐没,李西来在停片刻。“告辞。”忙不迭离开。 月渐东落,还是方才的位置,沧桑声音道:“为什么不杀?这次放过,以后恐怕没有机会,这小子再过二三年,当能步入暗劲,那一身诡异劲力,若不是和人交手,连我都无法看穿,至于那墨刀,似乎不是该出现的东西。” “不能杀了他,我要玩弄他。”悦耳声音恨恨道。 …… 李西来不敢丝毫松懈,紧绷精神赶了一夜路,待到天明,买一匹快马,奔行到午。 路过城镇的怪异目光渐渐减少,直到完全消失,如此过了数日,李西来总算确认,离开了伊贺家老巢,同时甩掉那所谓的神狐大人。 这天,朝那模糊却坚定的目标似又进了一步,从客栈醒来,李西来刚睁开眼便又合。 仿佛躺在无边无际的樱花树林里,口鼻充盈那极淡却清雅的香味,回味许久。 原来刚刚那不是个梦,香味是真的,可人呢?那樱花树下,朦胧的人影,是否还需自己去寻找? 投目于枕边香袋,李西来轻轻握住,难以想象,这小小一个袋子,在今日,会迸发出如此惊人的清香,好似数年间的积累一朝皆空。 ‘这是预兆么?雅香已现,人踪怎远?’李西来微微一笑。 第163章 光子 愈发近了,似乎已经到了那所在的城内,李西来心里却有一抹淡淡的疑虑,他没有忘记,问路之时,那些本地人谈及那个名字,仿佛仰望高高在的贵胄,但眼里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屑。 . 漫无目的的闲逛,却距离那处府邸慢慢接近,四周行人稀少许多,李西来深吸一口气,不再游『荡』。 大步而行,稀疏的行人看到这越众而出,直向那宅邸的年轻人,不知为何,俱都装作没看见,似乎不想惹麻烦。 心只有一个念头,走进去,然而天不遂人愿,一声狗叫,搅散李西来此时复杂期待共存的心情。 一只白『毛』小狗,咬住李西来裤脚,它浑身战战兢兢,害怕到了极点,但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讨厌,致使它无论如何,都要给李西来添堵。 “好狗不挡道,快滚!”李西来呵斥,白『毛』小狗顿时松口,夹着尾巴朝他呜咽。 这时,宅邸的门打开,李西来稍稍隐匿身形,注视那趾高气昂,带着十余随从离去的年轻人。 那人面容异常阴柔,毫无男子气概,甚至换身打扮,没有人会认出他是个男人。 微微皱眉,一行人远走,李西来再回顾时,白『毛』小狗也跑远了,它的目的地,正是那开门的府内。 李西来悚然一惊,这狗,似乎和他记忆某只动物的影子重合,那畜生看他十分不顺眼,如果有机会,李西来相信它会毫不犹豫咬自己一口,但那都是过去,畜生或许依旧讨厌他,可数年过去,为什么没有长大,而且长成一条狗?更那么的害怕他,连咬他一口的胆子都没有了。 李西来木然的跟随白『毛』小狗,似乎在沉思,白君的孩子,白虎灵兽的后代,怎么今朝变成了一条狗?而且还是很不好的那种。 朱门大开,似是送客,送离去的一行人,又似迎客,迎接一位许久未至的客人。 辰时过去,太阳盘踞在半空,一束金灿灿的光线,从大开的朱门投来,映照在李西来皱眉的脸。 一道轻微而淡然的呼吸,悄然停滞,却又很快恢复,只是那扶着门的素手更显白皙,似乎是在紧握。 李西来抬头。 新月弯弯,亮星闪闪,一颦一笑动人心弦,更在此时,有一丝悦『色』,似要放出光芒。 琼鼻挺巧,樱桃小嘴,一勾一画不禁沉『迷』,不过此时,又有些恼怒,更惹得人怜惜。 手如白玉,肤若凝脂,羊脂白玉从来真实,只是很少有人见过罢了,而那见过人,也因为私心,不愿说出。 淡雅浴衣,山峦伏藏,蛮腰一握,万千美好,若不亲见,谁能想到,竟集于一身。 李西来呆呆看着。 昨日有梦重逢时,今睹容颜恍惚,洛水之神眉微扬,姮娥仙子眼流波。 …… “你来了。”光子立于台阶之,曼妙的身形不见动作,好似只是等回了出门才几个时辰的人而已。 “光子。”李西来眼有些欢喜,又有些惋惜,他不知道欢喜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为何惋惜? 白『毛』小狗扑前,畏畏缩缩的盯着李西来,光子俯身抱起小白,“进来吧。” “嗯,你都长这么大了。”李西来不时望着那背影,主人已经到了自己的肩膀,再不是那个没长开的小女孩。 光子低下头,步子却是迈的急了,李西来并未发现,思绪不觉间飘向远方。 人世,分阴阳,有男女,男人不必多说。 可女子,却珍贵多了,一捧清泉,明净无瑕,然而没有什么,是能够始终如一,再干净的地方,都有尘埃。 或许沾染的并不全是尘埃,但清泉总会有不一样的滋味。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除非时间停止,不然没有人能够改变。 光子一十五岁,美妙无的年纪,若作一颗水蜜桃,有人爱吃熟透的,又香又甜又好看,但只剩香甜,却尝不出别的滋味,未免太过可惜。而青涩的,太酸太涩,谁忍心破坏? 只有酸酸甜甜,才来带来极致而至美的感受。 往一分,酸味淡一分,甜味增一分,往下一分,酸味增一分,甜味淡一分,只有现在,酸甜达到一种妙的平衡,咬一口,终生难忘,那是能在生命最后一刻回味,带进坟墓里的滋味。 …… 短短一段路走完,家里的下人,看到这个陌生的男子,俱都目『露』狐疑,没人接近,反有几人偷偷离开。 “刚刚那个离开的人是谁?”李西来自然发现府的异常,但却没有多问,而是想起那阴柔的男子。 “安倍虚。”光子淡淡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一张白『色』符纸出现在素手,面有着稀疏的纹路。 “看你啊。”李西来笑望光子绝美的脸,余光不时扫过那张符纸。 “看完了吗?”光子手一挥,白『色』符纸飘然落地,几道白烟飘过,似乎平地出现了什么东西。 “说什么傻话?”李西来眉头一皱,坐到光子身边,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捏了捏那幼滑的俏脸。 小白畏怯的瞪了李西来一眼,好像很想咬他一口,但终究没能鼓起勇气,反而更害怕了,缩在光子怀里不出来。 白『色』符纸召唤出的东西也出现在眼前,原来是个大扫把,不用人控制,自动在这房间里打扫起来。 “嗯。”光子靠住肩膀,熟悉的感觉浮现心湖,只觉更加稳重,仿佛永远不会松动,不知为何,眼已是晶莹。 “这是扫把精吗?”李西来温柔的为她擦去一滴泪水,轻抚乌发,笑道。 “是鬼仆里的帚神,安倍青简教给我的。”光子马不哭了,面也没有什么红晕,白白净净的。 “扫地的扫把还叫帚神。”李西来翻了个白眼。 “松人先生他们人呢?” “他们在后面。” 跟着光子来到后院,李西来面虽然轻松,但心里却是凝重许多,悄然走近。“松人伯父!” 躺在摇椅晒太阳的山田松人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面苍白,有几丝异于常人的阴气笼罩,即使是炽热的阳光,依旧无法驱除这只在夜里才会出现的阴气。“你…是哪位?” “李西来。” 山田松人想了好久,“原来是西来,欢迎欢迎。” 说完便没了后续,依旧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至于光子母亲,竟是完全无视一干人等,好似压根没发现。 心装满了疑『惑』,李西来离开后院,光子父母绝对没有生病,身体十分健康,活个八九十岁不成问题,但怎么呆呆愣愣,跟丢了魂似的,难道是老年痴呆提前发作? 第164章 求一人心 李西来终是忍不住。 光子摇头,李西来皱眉道:“不要骗我。” 光子依旧摇头,脸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李西来纵使再能察言观『色』,依然无法看出分毫。 在府暂时安顿下来,光子颇是沉默寡言,非得李西来问才肯吱声,而且有些话,光子只顾摇头。 李西来隐约知道,光子必定有什么事情瞒住了他。 入夜,前有老管家带路。 管家身躯佝偻,不是因为年纪大,像是天生有这种病,右手提灯,在前引路。 微弱的灯光照不了多远,甚至让李西来视线管家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他身有种让李西来很不舒服的‘气’。 弯弯绕绕不知走了多久,连缺根筋的都知道,光子家虽然宽大,但现在用去的时间,足以绕三四个圈。 “九鬼神流?”李西来偶然一语,管家身躯骤然顿住,倏地回身,苍老的脸浮现笑容。 “不是?安倍家的?”李西来冷冷盯着管家,当说出安倍两字,那管家瞳孔微不可觉一缩,李西来恰好捕捉到。 “什么牛鬼蛇神,这么快忍不住了?” 李西来不见动作,那管家已是左手成爪,直袭咽喉,那不明的气环绕,隐现一只狰狞鬼爪。 “明劲大成,不是无名之辈,怎做起下人的勾当。”李西来不闪不避。 “回去。”光子带着些怒气的声音在黑暗响起,管家连收了鬼爪,放下灯笼离开。 一袭素衣,光子缓步而来,拾起灯笼。“区区明劲大成,对付不了我。”李西来笑道。 光子点点头,让李西来一阵气苦,来到房门前,点灯。光子道。“你好好休息。” “怕是没有好好休息的环境。”李西来目光闪动,紧盯光子一双眼眸,似要从看出某些他想知道的东西。 光子轻咬唇。“他们不会再为难你。”说罢提起灯笼,欲要离开房间。 李西来疾走两步,拉住光子的手。“好不容易赶过来,你这么走了?” 光子身躯僵硬,李西来敏锐感觉到自己抓住的手,本是温热的手,乍然冰凉,可怪的是过了片刻,又暖和起来,甚至不再温热,反而有些炽热,可以说很烫。 光子回身,白净的脸微现一抹红晕,眼里有些莫名的光彩闪动,“你……”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李西来面只有疑『惑』,光子脸红晕隐没,温度恢复正常,摇摇头离开。 “孩子长大了,有事情瞒着我,真是……”李西来苦笑一声,心喜悲参半。 夜深,李西来无心睡眠,东瀛四家,伊贺腾生已是暗劲大成,那其余三家又会差到哪里去?小小东瀛,怎会有如此多的宗师?广阔的神州大地,李西来所见宗师,也才几人罢了。 兴许是地方并不算大,人龙凤无法隐藏,不似神州辽阔,李西来眼所见,不过冰山一角。 藏地那片死地,两只接近罡劲的灵兽殒命,可又有几人见识过灵兽的风采,遑论神州无边,不知藏有多少龙虎。 而东瀛,犄角旮旯,无处藏身,这是幸运,也是不幸,幸运在于不会有太多变数发生,不幸同样,李西来未入暗劲,如何面对大成宗师,何况九鬼神流之龙王,当世天下五指,遥望一眼,顿生无力。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离开伊贺家地盘,所谓龙王,还只是遥遥在望,眼前之事,光子又为何苦苦隐瞒? 思来想去,或许是光子不愿让自己也步入漩涡,遭逢『性』命之危,但李西来此行,必进不可。 依稀间,似乎响起呻『吟』,尽是痛苦,李西来猛然坐起,竖直耳朵,却未曾听闻一丝异响。 这当然不会是李西来多心,盖因这痛苦的声音,是从心底响起,某个他守护很久的人,早已和他的心灵建立了联系,不管那人如何避免,声音都会直传李西来心底,心底的声音,是没办法掩盖的。 出门,却到了另一扇门,李西来附耳在门前,方才听到十分轻微的疼哼声,不及思考,推门而入。 原来那白白净净,没多少血『色』的脸,不是浑然天成,而是因为有痛苦伴随。 光子双手抱膝,紧咬着唇瓣,嘴角已然溢出血『液』,唇瓣同样破皮,两道血迹汇而为一,滑过秀颈。 浴衣已经褪下,几件小巧薄衫,遮不住青春动人的胴体,伏藏的山峦,不再蛰伏,它的险峻隐隐可判,纤细而修长的双腿,更让人恨不得俯身欣赏。 李西来靠近,闻着淡淡的清香,面也有些痛苦,捧起因为疼痛,而更为苍白如玉的俏脸。 “怎么不跟我说呢?”小心搂住细腰,李西来已经猜出了什么,他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她身边。 七窍玲珑,从来不是一颗人心,人怎么可能拥有?但为什么,它偏只生在人身,天的眷顾吗?还是诅咒呢? 夜『色』,越发沉了,房间里的灯火,也早已经熄了,黑沉沉的,不见五指。 光子睡下了,睡得十分安详,因为她知道,李西来在旁边。 脸蛋犹自留着汗珠,从额头滑落,在睫『毛』凝聚,落下,被李西来用手托住,细细端详,擦拭掉汗珠,李西来眼没有这张脸如何美的想法,早在那山顶,一切已经明白,此时的心里,唯有怜惜。 在下一个瞬间,李西来也睡着了,今晚,他没有做梦,因为以往要梦见的人,在他的身边,哪里还要做梦呢? “醒了呀。”李西来笑得很温和。 光子应着,没有多问什么,却有敲门声响起。“光子小姐,早饭做好了,昨夜那位公子……” 丫鬟居然无礼的推开门,谁给她的胆子?可能是她早已经习惯了,不当回事,然而门一开,丫鬟惊呼。 李西来无谓一笑,光子亦是微『露』笑意,细心的为李西来穿衣服,仔细抚平每一个褶皱。 丫鬟带着管家来了,管家看着光子为李西来整理衣服,面沉如水。“你……在光子郡主房里过夜?” “有何不可?”李西来哈哈一笑。 第165章 抽魂之术,虎落平阳 “你们走开。”光子冷冷道,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下,管家目光阴沉,不知想些什么。 “少爷讨好不见颜色,还当是冰清玉洁的圣女,原来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真是看错人了。”管家如是说着。 光子只当耳旁风,丝毫没有什么表示,可李西来,杀意暴涨,外人如何能评论,他和光子的关系? 乌绝在手,森然双目杀意不假掩饰,管家脊背发凉,几乎忍不住立刻逃跑。心中冒出个自感荒谬的念头‘难道昨夜,是光子救了他?’ “别乱动。”光子拉了拉李西来衣角,一双手已是滑到肩上。 李西来放下枪,光子仔仔细细的整理好衣裳颈沿,确认没有遗漏,才满意的点点头。“现在好了。” 光子退开半步,李西来微微一笑,方向正是那管家。 对管家来说,气氛有些压抑,丫鬟早已退到角落里,面带恐慌的望着两人。 “死!”管家受不了这气氛,双手齐出,两只阴森鬼爪袭来。 李西来一笑,收了乌绝,平平正正一拳击出,这一拳,是久未用过的正义之拳。 宛如鸡蛋碰石头,一拳所至,方才骇人阴森鬼爪如雪消融,拳爪相接,只闻一连串爆响,先是指尖,然后是第二节手指,第三节,往内翻卷,手指和手掌,贴合在一起。 管家惨叫还未来得及发出,因为那一拳,才倾泻十分之一的力道,很快,他的手掌和手腕又重合。 李西来收拳而立,他收了手,因为怕把管家打死,光子走近,望着惨鸣的管家,眼中即无怜悯,也无恨意。 管家哆哆嗦嗦,想要说些什么,李西来不用想也知道,多半是求他饶,但他不会有命的。 乌绝在手,幽幽枪口正对,管家骇然失色,他不过说错一句话而已,为何就要取他性命,难道不知道,从他口中,能够套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吗?‘我还有价值,不要杀我。’管家心中怒吼。 却是迟了,他再不敢废话,直接开口。“我是安……”倏然回神,管家面上惊骇更甚,因为他说了,他想说。 乌绝没有射出弹丸,管家却已经死了,李西来眉头沉下,方才管家要说‘安倍家’几字时,蓦然面色苍白,与光子父母的脸色无二,再过一瞬,管家双眼慢慢失去焦距,似乎有重要的东西,被人硬生生拉走。 “装神弄鬼?”管家死的太过诡异,仿佛魂魄被人从身体中剥离,李西来心中微有些寒意。 “安倍家的鬼法,抽魂之术。”光子轻声道。 李西来点点头,却是不信有人能抽他的魂魄,不过念头刚起,失声道:“松人伯父和伯母他们难道……” 光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似乎知道,又似乎被蒙在鼓里。 两人不久出了门,是小白,它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光子好像已经习惯,小白走丢也不是第一次。 一路上,街上的行人,望见光子,俱都远远退开,除了那刻进骨子里尊上之外,还有一丝拉开距离的刻意,好似这并非是一位高贵的郡主,绝世的美人,而是麻烦,偌大的麻烦。 他们的眼睛里,有些可怜的意味,似乎在感叹光子的身世,受尽神恩,却不知为何,被神所弃。 很快两人找到了小白,光子的七窍玲珑,早跟它有所关联,如今的小白也跑不了多远。 路边的小白,缩在角落里,没有白虎的样子,反而像一条被人抛弃的小狗,它靠着肮脏的墙壁,不顾那些脏污沾染洁白的毛发,抬起脑袋,怯怯的眼神遥望北方,似乎那里有它想要找到的东西。 小白,是否也丢了东西,对它十分重要,不然一只白虎灵兽,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连条狗都可以随意欺负。 没错,白虎灵兽,真的被狗欺负了,一条柴狗,不大,还是幼犬,估计也就三四个月。 它猛地冲上来,小白害怕极了,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小柴狗好奇踱步,方才一缕若有若无的虎威,吸引了它,本来它是不会来的,但它发觉这虎威时,却又散了。 小柴狗又害怕,又兴奋,挣脱主人的怀抱,却看到一条畏怯不已的白毛小狗。 小柴狗玩兴大起,它很想逗这只白狗,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它害怕的样子,柴狗就很欢喜。 虎落平阳被犬欺,犬一定是高兴的。 四只脚渐渐靠近,小白慌不择路,竟然人立而起,攀附在肮脏的墙壁上,要演一场狗急跳墙之事。 但逼它的,是一只比它还小的柴狗,墙,也太高了,跳不过去。 小白压根没认清事实,它害怕的要命,后腿往上瞪,前爪紧抓湿滑的墙壁,腹部洁白的毛发,零距离接触肮脏的墙壁,很快它肚子沾上一层厚厚的污泥,很臭。 柴狗却很高兴,它居然来到小白身边,要闻它的腺体,看这孬种究竟是什么品种。 小白炸毛了,极度的恐惧,致使它不顾一切的往上窜,后腿因为徒然的发力,已经抽筋。 前爪因为凶猛的发力,不怎么锋利的爪子磨落,露出粉红色血肉,和粉红色的小肉爪。 粉色的肉爪来不及接触空气,就钉在脏兮兮的墙壁上,可墙真的是太硬了,肉爪折断了。 鲜红色血液流出,倒流,流在前肢上,在沾满污泥的毛发上,留下一条鲜红的纹路。 柴狗闻到血腥味,变得凶狂,突然狂吠一声,小白如同被点了一把火,‘咔嚓’抽筋的后肢骨折,但它的身子笔直窜了上去,沿着墙壁往上窜,这一窜,不知刮走多少恶心的脏污。 小白以为逃过了柴狗,然而,墙壁,又硬,又脏,还很高,它没有蹿过去,只是窜到一半,跌落下来。 小白瘫软在地,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柴狗目露凶光,前肢踩住小白肮脏的肚子。 其实它本来想要和小白玩的,没想到把它吓成这副样子,柴狗不仅没丧气,反而更加高兴。 突然,一只灰色的老鼠,人人喊打的小老鼠,从墙壁的阴影处跳了出来。 老鼠嘴里叼着一块肉,那是它偷来的,它现在正准备逃跑,逃到阴暗的家里享用。 第166章 红衣人 似是发现前面两只狗,老鼠动作停顿,柴狗好奇的看着老鼠,如果它能说话,肯定要纳闷。‘怎么老鼠还不跑?家里的老鼠看到它,可是跑得远远的。’显然这只,不是家里的老鼠,它很凶。 老鼠腾地跳起,小小的身子居然扑向柴狗,真是不要命了。 柴狗却害怕了,它从没见过这种老鼠,居然敢攻击它,柴狗吓得慌不择路,一头撞在墙壁上。 老鼠得意的离开,它可以回家吃肉了。 柴狗晃晃脑袋,惊魂未定,也因为它太小,才三个多月,不然换做别的狗,自然不会怕老鼠。 话说回来,老鼠,就是老鼠,再怎么凶,也是老鼠,堂而皇之的显露身形,不敢逗留太久。 老鼠走了,柴狗盯着小白,又起性子,还不打算放过它,还想要跟它好好玩。 但人来了,光子不发一言,默默抱起小白,不顾那些臭烘烘,小白还没从害怕中回神,缩在光子怀里,一如缩在墙壁角落里,现在对它来说,只是换了个地方,它仍然很惊慌。 “什么玩意,连只老鼠都不如,你怎么混的?怎么成了这副孬种样,一点胆子都没有,你妈要是看见,非得把你这孬种塞回去不可。”李西来无语。结果话一出口,小白带着一点点凶意瞪来。 李西来心中万马崩腾,都孬成这样了,还敢瞪他,什么仇什么怨?他敢保证,小白若是像这样瞪柴狗一眼,那柴狗别说欺负小白,恐怕当场就得被吓死,毕竟白虎灵兽,畜生怎敢欺辱? 光子温柔的抚摸小白,似乎在安抚。“小白很勇敢的,真的很勇敢。” 李西来不在言语,郁闷的瞥向那柴狗,此时那狗早跑了,跑到一位尤为俊美的红衣男子身边。 似乎发觉李西来望着,那红衣男子回身,嘴角冷笑,他连冷笑,都是那么有魅力,如果李西来是个女子,估计永远忘不了这一次回眸,但为什么那眼中有一抹藏得极深的恨意,让李西来颇是摸不着头脑。 “走吧。”找到小白,光子也没有多留的心思,毕竟周遭行人的眼光,十分古怪。 李西来应着,再想找那红衣男子时,那人已隐入人流之中。 …… 红衣男子并没有走远,他进了街边一座小院,内有两人席地而坐,一位面目阴柔,和他一般似个女子,一位相貌普通,却使人见而不忘。 相对而坐,安倍虚面上平静,内心却有些火苗,他不会承认,这火苗的名字,叫做羞惭。 他本是养尊处优的公子,身份高贵,但就是如此奇怪,和这平平无奇的男人面对,心中顿生不如之感。 红衣男子入内为两人倒茶,安倍虚一笑:“小红,辛苦了。” 跟平平无奇的男子一样,面对这位红衣下人,安倍虚城府颇深的心中,有许多好感生出。 尽管红衣下人进入安倍家不久,远远比不上数十年的忠仆值得信任,但安倍虚的好感就这么生出,偏偏自己感觉不到丝毫不对。 因为这好感本来就藏在心底,当见到某个人时,自动浮现,本来就有的东西,怎么会奇怪呢? 平平无奇的男子,似乎收到心中某种示警,不由多望了红衣下人几眼。 安倍虚笑道:“孙先生盯着小红,莫不是喜欢,不如送……”话语顿止。 很普通的一件事,为了加深双方的情谊,送一两个下人,很小很小的事情。 可话到嘴边,安倍虚心头涌现强烈的不舍,疯狂的阻止他,不能将小红送出,哪怕小红是个男人,依旧舍不得。 “小红,你下去吧。”安倍虚有些心虚的让红衣男子离开,真奇怪,他可没有特殊的习惯。 幸好孙山也只是觉得不同,多瞧了几眼,没有看出更深的身份,小红听话离开。 小红不见,心也就放下,安倍虚道:“孙先生登门到访,真是稀客。” 何止是稀客?孙山虽是个外人,但与之相交者,莫不是东瀛高层,而安倍虚,只是高层之子。 “哪里,这次主要是为拜访安倍公子与山田先生。”孙山道。 安倍虚面色微变,孙山虽然没有明说,面上也不见异色,但他很明白,他只是顺带,孙山主要是拜访山田松人。 孙山没注意到安倍虚心思,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其实并不算高明,但只要他盯着一个人的眼睛,不消半刻钟,基本能将这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孙山继续道。“久闻山田先生学识渊博,又司职教育民生等大事,必然是位了不起的先生,若能与之相交,当为快事。”安倍虚的脸悄然青了,孙山却并未发现。 安倍虚道:“孙先生赶来这里,大人们知道么?”他不得不拉开话题,他不想让孙山去山田家。 孙山道:“孙某从来都是自由之身,与诸位平等相交。”孙山话说得很重,这是他心眼里认为的东西。 安倍虚却有一抹冷笑,若抛开孙山光环笼罩的身份,鬼神龙王之友,安倍青简忘年交,还有那位大人看重之人,抛却这些,孙山剩下什么,谁都明白,丧家之犬而已。 可惜安倍虚不知道,青简龙王等人也不会和他说,孙山的身份,远比想象中高贵,不,那是尊贵。 无法言喻的尊贵,普天之下,没有一人能与孙山相提并论,纵然是神,也不行! 安倍虚道:“听闻孙先生,从伊贺腾生的手里,逃回一条性命?真是运气。” 言语中充斥着浓浓的讥讽,安倍虚想要看到孙山生怒却压抑的脸,他很想看到。 可他失望了,孙山仍是坦然。“没错,孙某侥幸逃脱,方知差距之大,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恐怕再回不来。” 暗中之人,自是李西来,千叠二,为孙山减缓了些许压力,可最终的结果,还是在于孙山,若没有银书,李西来现身又如何?两人一起面对伊贺腾生,也不敢说全身而退。 可孙山,却归功于李西来,这是他心机深沉,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实力吗?又或许,仅仅是自己的一分谦虚。 安倍虚自己反倒生怒了,他气到了自己,那丝羞惭更涨几分。 第167章 同样特殊的人 安倍虚道:“陛下现今意思,又是如何呢?” 孙山有问必答,毫不隐瞒。“天皇阁下的意思,仍是希望我能帮忙,让伊贺先生前往京都。” 安倍虚忍不住想要发笑,有些不信孙山会将这事说给他听,这纵然不是机密,却也算是秘密。 这等没有城府的人,焉何能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看重,甚至抛下身份,与其平等相交,安倍虚有些不明白。 安倍虚道:“哦?可孙先生不是已经得败而回?又要卷土重来,恐怕结果不会改变。” 孙山道:“不错,我需要寻找帮手,鬼神阁下和安倍阁下,不能轻易露面,而这又是天皇阁下亲自所言,身为朋友,孙山有义务帮这个忙。” 安倍虚却是不能笑不出声了,孙山所言三人,除了他的父亲,另外两位,都是他只能仰视的人物。 遥想孙山,比他不过年长几许,却已经是这种人物的朋友,他安倍虚这个安倍家公子的名头,实在微弱。 羞惭的火焰又盛了,安倍虚道:“孙先生觉得我如何?”一股少年意气,冲破城府,涌现心湖,安倍虚,毕竟是个年轻人,争强好胜的心,只是隐没,并未消失。 而安倍虚也有自己的凭依,他区区明劲巅峰,去找伊贺腾生不亚于找死,但身为安倍家的公子,身上岂能没有安倍家的式神。 三大鬼王,安倍虚身上,正好有一,那是强于小成宗师,仅逊大成半分的强大式神。 孙山道:“伊贺腾生刺杀之术神出鬼没,式神虽强,但终究……”孙山干笑一声。 安倍虚面色发青,无论谁被这么拒绝,都不会好受,尤其是很少冲动的他,一盆凉水,浇熄火焰。 孙山道:“多谢款待,在下也该启程前往山田先生府上。” 安倍虚眉头一挑:“且慢,孙先生不必着急,应该先奉上拜帖。” 孙山不解,安倍虚道:“山田郡主尚在家中,如此冒失上门,恐怕惹得郡主不悦。” 想到光子,安倍虚不由一笑,如今天皇有子,山田一家失宠,偏偏以前山田松人刚正不阿,得罪了不少人。 多亏安倍家帮扶,还能维持现在的局面,不然山田家虽不会受到报复,但家道中落免不了。 安倍家从来没有好心,当安倍虚第一眼看见光子时,就已经心中确认,这是他的妻子。 为了这位郡主,安倍虚花了不少心思,只为求得美人一笑,他也自认为自己出了很大的力气。 可同样心中存有疑惑,他见过光子父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免去想背后的意思。 不过实在想不通,安倍虚干脆不去多管,他对光子有意思,也不遮遮掩掩,当迈出第一步,发现父亲没有阻拦。 安倍虚知道,事情多半是成了,现在,他已经来这里三个月,天天都会上山田家的门。 孙山道:“在下行的正坐得直,只为一见山田先生,郡主殿下又怎么会怪罪于我?”孙山洒然一笑。 眼见无法阻拦,安倍虚道:“山田郡主正是我的好友,不如陪同孙先生一起?” …… 当两人回来的时候,府邸似乎活了,仿佛真正的主人来到,原本死气沉沉的下人们,不遗余力的讨好这位主人,巴结这位主人,谁都知道,只有巴结上他才会有好日子,不然,仅凭痴傻的山田家主与夫人,和一个失去宠爱的所谓郡主?松人并无产业,如今连每月的月例都拿不出,还不是靠安倍公子? 当两人进门时,安倍虚如臂指使那些下人,仿佛就在自己家一样。 两方相对,光子眼神掠过安倍虚,瞧着孙山似有思索,这个男人,总是那么的特殊,七窍玲珑似有所觉。 孙山同样,对李西来第一眼,并没有太多特别,但见到光子的刹那,呼吸一滞,心跳快了几分,不仅仅是因为那绝美的容颜,更有一种好似找到同伴的特别情感,他和她本就是千万年难得一遇。 他发誓,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让他多留眼片刻,因为他要做的事,他的使命,何等伟大?岂能因女子堕了志向?可那是以前,上一秒前。 安倍虚一张脸慢慢冷了下来,他看出两人刚从外面回来,光子寸步不离,或许是微落后李西来一尺,这个距离代表什么?那是一个妇人对待丈夫的做法,这个人是谁?我要杀了他!仇恨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两人的神色,李西来看在眼里,孙山他已见过,忘却不了,安倍虚他也见过,就在昨天,却几乎忘了。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自分析,安倍虚多半是想占有光子,不过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 孙山的眼神,才是真正让他感到不爽,更甚安倍虚,他那面上虽然仍保留淡然,但眼里的光芒,实在有些让李西来吃不消。 心中念头一闪,光子如果嫁给他,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怎么就是这么的不舒服呢?李西来皱眉。 “这位仁兄,光子郡主,在下孙山。”孙山急迫站起,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切,甚至几乎忍不住上前握住光子的手,要来一场心灵上的交流,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肯定,她是明白的,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特殊。 此刻,不仅李西来发现孙山有异,安倍虚同样察觉,心中暗恨,‘别逼我杀了你。’ “孙先生。”光子点点头算是见过。 孙山心中突兀生出许多失落,他们都是那特殊的人,彼此相见,称得上天大的缘分,怎能这般冷淡? 孙山不相信,她的心里无法察觉,可既然都已隐隐猜测,为何又要冷漠,是因为别人么? 孙山这才审视眼前的李西来,他深深的凝望,似要将李西来看穿。 时间一点点流逝,安倍虚没有插手,他看出孙山的异常,他想要阻止,但心中的警告让他不敢动作。 李西来似笑非笑的应对,甚至还做了个让安倍虚咬牙切齿的动作,他握住光子的手,她没有拒绝。 ‘我连根毫毛都碰不到,近前三尺都不行,气煞我也。’安倍虚心里的苦闷与杀意一时间涨到顶点。 第168章 刨根问底 一盏茶过去了,半刻钟过去了,孙山的眼睛有些干涩,但他依然看不穿眼前的人。 失落散去许多,心湖却被讶然填满,他这双……之眼,明辨世间一切忠奸,同等境界之下,没有人能逃过这双眼睛的审判,李西来是小成宗师吗?区区一个明劲之人,怎能抗衡他这双眼睛的伟力? “喂,你看了我这么久,也不眨眨眼,难道不干吗?”李西来微微一笑,如果是往日,孙山的眼睛,早已被金则闪瞎了,不过明悟之后,能稍微干预半分金则的行动。 孙山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双眼,仿佛被刷上一层水泥,又干又涩,简直不想再睁开。 闭眼的刹那,忽然发现李西来的右手不经意间抖了三抖,似乎是抽风了,孙山刚这么认为,下一刻,福至心灵,顿时想到那个相助的人。“你是?” 李西来笑道:“我是。”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孙山苦笑一声,或许他已经败了,李西来能抗衡他眼中的伟力,足以证明他的不凡,又不惧大成宗师,敢于出手相助,再一次加深了这种不凡。 孙山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人,现在对李西来,他只是更加郑重。 垂头丧气的坐下,似乎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同伴,复又恢复平和,似乎是知道,那位同伴身边的人,不差于他,三生出几分亢奋,似乎是想通,凡与不凡又能如何?孙山从来不会被他人比下去。 光子道:“你们说什么?” 李西来笑眯眯的。“晚上告诉你。” 安倍虚跳了起来。“你晚上在这里留宿?” 李西来不解道。“怎么,很奇怪吗?” 光子眼中微有些狡黠,她实在是烦透了安倍虚。“昨天我和他还睡在一起。” 安倍虚浑身发抖,他手持一张紫黑色符纸,上面的纹路之细密,若是摊开,足有数里方圆。 明明是一张没有生命的纸,却流露出丝丝令人惊惧的气息,好似只要用出,将会召唤出一尊妖中巨擘。 “我能对付得来。”李西来小声道,光子安下心,只是手反握住李西来。 暖流随着接触的地方,流向四肢百骸,玲珑之力,在这一瞬间,让李西来生出已入暗劲的感觉。 这本该是增强小白的力量,不过现在李西来感觉也很不错。 小白现在在哪里呢?李西来微微分神,发现藏在角落,屁股对着众人的小白,它发抖呢,学上鸵鸟那一招。 光子放开手,面现一抹苍白,李西来摇摇头,站在身前。 “安倍公子,意欲何为?”无需出手,孙山已是问道。 安倍虚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临走时狠厉眼神望来,似乎在警告,若还敢留在山田家,下一次见面,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得孙山相助。 李西来随意一扫,毫不在意。 “讨厌的人总算走了。”李西来笑了笑。 “孙山。”孙山拱手道。 李西来也报出名讳,孙山稍显错愕几分,便也很快释然,“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小事罢了,其实我当初恰好路过,也不知道怎的,就是不忍看着你死,你这家伙还真是奇怪,我李西来从来不是个多事的人。”李西来借机问出心中疑惑。 孙山笑道:“斗胆称一句李老弟,可能我与李老弟上辈子是兄弟。”孙山虽然坦荡,但在这事上,不得不隐瞒,因为旁人只要听到他的身份,除了不信以及荒谬之外,可能还会遭祸,天降横祸。 两人谈了几句,孙山机锋一转,毫不掩饰自己热切的眼光。 光子受那目光注视,非但没有丝毫厌恶,反而觉得十分舒服,盖因那十分纯粹,没有邪念,只有真挚的欣赏和真诚的追求。 光子微微一笑,孙山喜不自胜,“敢问李老弟,和光子郡主是什么关系?” “嗯?”李西来似乎被抓住痛脚,目光变得十分犀利。 孙山再怎么坦然,受那犀利的目光凝视,好似一把钢刀不断砍在身上,不由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尴尬情绪。 “不是说过了吗?昨天晚上我和光子一起睡的。” 孙山道:“愚兄并没有问这个问题,只想知道老弟和光子郡主是什么关系。”孙山声音定定。 李西来心头一跳,这孙山远比想象中难对付,竟然顺杆子往上爬,成了劳什子‘愚兄’,脸皮真是厚的很。 “孙先生,咱们初次见面,你也没长我几岁,称我李老弟不合适,李兄弟还不错。”李西来避而不答。 孙山道:“李兄弟,你和光子郡主什么关系?”这是孙山第三次发问,看他面上的执着,不问出个所以然来,恐怕是不会住口。 ‘真是难缠。’李西来心中暗骂。 余光一瞥,光子似乎在望向别处,但那小巧的耳朵上,透明的汗毛微微颤动,显然也在关注李西来的回答。 “算是妹妹吧。”李西来话说出口,觉得有些不妥,又加重语气。“很亲的那种。” “哦,原来是妹妹。”孙山喜笑颜开,至于李西来的后半句话,早被他丢到爪哇国去了。 光子呼吸一顿。“我去让下人做饭。” 李西来郁闷坐下,面上不爽之色溢于言表,孙山却跟他相反,好似神农氏挥动锄头,隐见收获的喜悦。 用完饭,三人闲坐,孙山似乎想起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不知令尊此时可在家中?” 光子道:“在后院。” 孙山喜道:“久闻山田先生之名,乃海内知名的大学家,孙山此来,便是为拜见山田先生。” 李西来道:“哦,现在才想起来,才过去一个时辰,也不算太久。” 孙山老脸一红,竟想不出丝毫反驳的言语,心中更生不出反驳的情绪,只是颇为羞愧。 光子道:“家父抱病,不愿见客。” 孙山关心道:“不知是何等疑难杂症?在下与银松先生相交不错,可请施以妙手。” 李西来故作无知问道:“银松是谁?” 孙山毫无嘲笑意思,认真解释道:“银松先生是东瀛第一妙手,医术之高,千古罕有。” 第169章 一人,力微 李西来道:“孙先生真是认得许多能人!” 孙山道:“孙山天性爱与人交友,诸位朋友,也不嫌在下浅薄,实乃孙山之幸。” 继续道:“光子郡主以为如何?银松先生人传性情古怪,实则是性情中人,孙山有所求,多半会愿意相助。” 李西来道:“他要是不来呢?” 孙山道:“舍下这张脸,孙山定请来银松先生。” 李西来道:“这么热情,是不是心怀不轨?” 孙山脸虽红,却自有一股浩浩之气。“此事却有几分是为光子郡主分忧,但山田先生磊落学士,我如今知晓,无论如何也是要尽绵薄之力。” 李西来不再多说,再说反而显得自己不像个东西。“光子,你说呢?” 光子微露一丝希冀,却又很快泯灭,无声摇摇头。“多谢孙先生一番好意。” 孙山沉声道:“为人子女,怎能忍见父母受苦,银松先生之名,光子郡主只会比在下认知更为清楚,如何不能一试?纵然是再难医的绝症,在下也相信银松先生会有办法。” 孙山说得入情入理,换做寻常女子,恐怕早已经感动到一塌糊涂,就连李西来,都讶然于孙山此人,他甚至有些相信,即使光子不是他一眼看中,是位平常女子,孙山依旧会因为山田先生之名,请来银松出手相助。 光子道:“孙先生请回吧。” 孙山面色微变,他站起身。“光子郡主,在下还会在此地滞留几日。” 又转向李西来。“若是有所隐情,在下不便知晓,还望李兄弟不要心存芥蒂。” 孙山离去,坦荡更甚君子,他看出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山田夫妇根本不是得病,其中另有隐情,故先是说会留几日,而他也看出光子不会对他说隐秘,但可能会对李西来说,所以才表明,若知道事情的真相,李西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可以来找他。 ‘这人,莫非就是那传说之人?’凝望孙山背影,李西来不禁想到。 ‘可为何留在东瀛?’李西来同样疑惑。 …… 傍晚,日落西山,山田夫妇依旧懒洋洋晒着已不存在的太阳,若非下人推进屋内,估计还可以晒晒月亮。 李西来握住光子的手,人儿虽然近在咫尺,心中却诡异的认为远在天涯。 “还不告诉我吗?”李西来柔声道。隐隐有一种感觉,光子其实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告诉他。 天下间任何事情,只要七窍玲珑发现了苗头,一切的脉络,都瞒不过这位主人。 因为七窍中的一窍,名为晓。 “该睡觉了。” 光子离开,李西来微微一叹,凝望漫天星光,似乎也见到鬼神太龙所见,是龙王,又或是神呢? 光子会跟他说的,李西来知道,又想起白日的异常,唯有苦笑。 李西来承认,他嫉妒了,很强烈的嫉妒,为什么会嫉妒? 李西来啊,李西来,你已经想明白了,你已经明悟了呀,你是一位守护者,为何要做一个拦路者? 孙山挺不错的,可能是传说之人,那传说之人,享尽无尽荣光,高台之上,俯瞰万民敬仰。 青史之名,寰宇内外,莫不是当世之巅。 人中龙凤,不足为道,盖世之雄,方可称之,左手一翻,乌云压顶,右手一覆,云收雨歇。 那为何还要阻拦?李西来扪心自问。 片刻,一个答案跃然于心湖,李西来双眼如灿星,唇角勾弯月。“不够!” …… 翌日,一位没想到的客人早来,李西来道:“孙兄弟,可是把银松先生请来了?” 孙山道:“我已派人去请,今日前来,却是有一事相求。”孙山眼睛还在乱瞄,没发现光子,有些许沮丧之意。 李西来道:“求亲的吗?”李西来调笑道,此刻言语中没有醋意,只剩下玩笑的语气。 孙山察觉,心中不免赞叹一声,却想起事,沉声道:“孙山想请李兄弟出手相助,请那伊贺腾生去一趟京都。” 李西来道:“我跟你交情没那么深,伊贺腾生这老东西可是大成宗师,前些日子能逃出来已是万幸。” 孙山正想开口,李西来继续道:“再说,有什么理由去拿他?” 孙山道:“自是为了百姓。” 李西来一笑:“孙兄,你也不是瞎子,离开伊贺家管控的地盘时,难道没看到人人安居乐业?” 孙山道:“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若是放任伊贺腾生不管,迟早有一天,将会燃起战火。” 李西来目光一凝,似乎在沉思,许久,才厉声问道:“你莫要忘了自己是个汉人,东瀛百姓与你何干?” 孙山道:“天下百姓,皆是百姓,不分东瀛与汉家,孙某行事,只求问心无愧。” 李西来笑了,却又想起孙山并非后世之人,笑容顿止,不经意问道:“只是问心无愧?可有别人的命令?” 孙山毫不隐瞒道:“天皇阁下将此事告知于我,也有所请求,孙某身为朋友,应该出手。” 李西来面色微变。“天皇?跟你做朋友?”目光闪动,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东瀛岛上,有九鬼神流,鬼神龙王当世五指,他若出手,区区伊贺腾生又能如何?”李西来道。 孙山道:“鬼神先生,俗事缠身,动不得身。” 李西来笑道:“这种话你也信?他们难道不是在利用你?” 孙山反问道:“朋友之间,谈何利用?” 李西来哈哈大笑:“朋友?你跟他们做朋友?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笑容一收,李西来双目如刀,孙山毫不见异色,李西来一字一顿。“他们,也配和你做朋友吗?” 孙山身躯一僵,却很快柔软,平和笑道:“朋友无分贵贱,只要值得一交。” 李西来不答,目光遥望神州。“你应该去那里的,而不是缩在犄角之地。” 孙山也有些怀念,“我的家乡,是江南,清水镇上,有一个小面馆,那里的阳春面,汤很清,面很劲。” 李西来笑道:“多久没回去了?” 孙山道:“快十年了。” 李西来道:“有信心吗?” 孙山道:“一人,力微。” 李西来轻抚右肩,伤口早已愈合。“好,我去,但你要清楚,我这一去,只是报私仇,报伊贺腾生一刀之仇。” “多谢。” 第170章 黑符,鬼王 大厅内,李西来道:“光子,我今天要和孙山去会一会伊贺腾生。” 李西来说得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他想表达什么?表明自己并不畏惧伊贺腾生,纵然暗劲大成,如今的他虽不敢说不放在眼里,但早已不是当初,那被几个乞丐欺辱的弱小少年。 他可以知道所有的事情,因为几能与大成宗师相对,他在暗示光子。 可是,李西来有些失望,光子并没有异色,至少他看不出来。光子道:“小心伊贺家的化影之术。” 李西来笑道:“我知道,来这里之前,已经和他交过手。” 光子咬唇。“受伤了么?” “轻伤而已。” 没了言语,李西来凝望那双灵动的眸子,似乎在传达一种信息,依靠他,一如四年前。 光子却不与他对视,抚摸着怀里畏畏缩缩的小白:“小白很勇敢,也很强大。”眼里的温柔,掩盖了一切。 李西来笑着抱住她,心中是另一番滋味,小白很勇敢,很强大,不下于现在的他么?可为什么,成了孬种? 光子还是不说,李西来却很清楚,她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她现在,想要保护他。 不让他知道更多,让他离开么?不要变成小白现在的样子? 李西来微笑:“你还是第一天认识我吗?这点都不明白?” 光子乍然抬头,柔顺的青丝抚过下额,带来几丝酥酥的麻痒,李西来眯着眼睛,笑容之中的坚决,毋庸置疑。 眼波流转,光子忽的伸手,摩挲李西来侧脸,眼里似乎有着星星,一闪一闪,忽明忽灭。 “等我回来,不要再瞒着我,不然,李西来可是会很生气的。” 李西来哈哈大笑,捏住光子莹白如玉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更甚白玉,让他有些不想放手。 大步出门,光子望着那不算高大,不算宽广,却很匀称的背影,无意识的抚摸小白。“小白,我怕失去他。” …… 两人会面,李西来皱眉道:“你跟来干什么?”面上神色好似看着个拖油瓶。 安倍虚微怒,眼中杀机一闪,并不答话,孙山道:“安倍先生特地让爱子助我一臂之力。” “拖后腿还差不多?”面对安倍虚的敌意,李西来同样敌意满满。 安倍虚怒道:“狂妄,你我同是明劲巅峰之人,凭什么说我拖后腿?我看你才是,孙先生,为何请他?” 孙山并未见过墨缺,但对那一枪的印象极其深刻。“李兄弟枪法高超,足以干扰伊贺腾生。” 安倍虚不屑道:“区区枪法,何足挂齿?” “比划比划?”乌绝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李西来笑道。 安倍虚面上一愕,方才李西来手中无枪,这把黑枪是瞬间出现在手上,难道并非凡兵,而是神兵? 狐疑望来,李西来怎会有神兵?要知道神兵之重,四大家都拿不出几件。 不过紧接听到后续,安倍虚眉头一挑。“好!”右手并剑,一张蓝色符纸出现,隐有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孙山连阻拦。“别伤了和气,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伊贺腾生。” 李西来一笑:“看在孙兄的面子山,我就不追究了。” “你……”安倍虚心中火苗大盛,想起昨日此人和光子亲密情景,更是无法忍耐,信手一挥,蓝色符纸脱手而出,竟是凝结成一只冰蓝之箭,直射李西来心窝。 孙山面色微沉,安倍虚贸然出手,更是杀招,着实过分太重,正欲阻拦,李西来乌绝两抖,二子齐出。 千叠二和冰蓝之箭,各自消弭。 安倍虚一惊,蓝符居然奈何不了李西来,白青蓝紫黑五等符咒中,蓝符已是较高的一等,这只寒冰箭的威力,也足以让巅峰高手身受重伤,却没想到被李西来如此轻易挡下。 刚刚二子相交的画面浮现于脑海,安倍虚瞬息明白,那绝不是简单的枪术,是可以称之为技法的枪术。 想来也是,若不是技法,怎能干扰到伊贺腾生? “技法!”安倍虚神色变换不定,技法之强,有目共睹,九鬼神流,便是技法传承之家,乃四家之首。 “不错,就是技法,来而不往非礼也。”李西来轻笑,乌绝再抬,这次却是三子来袭。 孙山有些骇然,这一招千叠二,赫然是前些日子李西来相助之技法,他这次请李西来,也恰恰是为这一招。 可现在,能干扰到伊贺腾生的招数,安倍虚如何挡得住? 浩荡之力包裹双手,伸到半空,孙山却停手,因为他看到李西来的弹丸的落点,并非要害,只是安倍虚肩膀。 看来李西来也没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安倍虚,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安倍虚面色发白,而今的千叠二,能够威胁到暗劲宗师,他一个巅峰高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弹丸擦破肩膀。 这无异于李西来给他的耻辱,思及耻辱二字,安倍虚暗自咬牙,身为安倍家公子,怎能受辱? 那张精美的黑符出现,正挡住千叠二,仅接触一瞬,千叠二落下,黑符丝毫不损,内里强悍的能量,更似有着生命,受到挑衅,分来一道足以捻杀巅峰高手的暗力。 李西来敏锐察觉,不过不需要他费心,孙山已是拦下,只见他一双肉掌压下,暗力化为无形。 街上行人,远远躲开,目露惊恐的瞧着两人你来我往,孙山环顾四周,苦笑道:“这也算不打不相识。” “哼!”安倍虚冷笑一声,李西来不过如此,终是巅峰高手,并非暗劲宗师,技法或许十分强悍,但根基薄弱,他黑符一出,足以杀之。 李西来郑重盯着那黑符,当安倍虚收好时,才笑道:“也就是个靠爹的家伙,有种不用黑符,堂堂正正较量?” 听到讥讽,安倍虚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傲然一笑,“此是我安倍家的底蕴,你这野人也只会说风凉话。” 眼看剑拔弩张,孙山当起和事老,好歹带着两人离开,许久,街上行人方敢靠近,不时窃窃私语。 …… 第171章 传说,真龙 两人不太对付,途中没有过多交谈,不多一日,就已来到伊贺家掌控的地盘。 三人隐匿身形,此次有备而来,换上行装,佯装成普通生意人,但三个结伴而行的成年男子,说是生意人,却未见货物,在此紧要时机下,不惹人怀疑都不行,不过幸好,孙山早有准备。 “要事当头,李兄弟安倍公子还请摒弃成见,不要横生枝节。”孙山提前给两人打预防针。 李西来笑道:“我自问和他无仇无怨,孙兄多心了。”李西来似忘了昨日两人针锋相对,险些大打出手的场面。 孙山点头,转向安倍虚:“安倍公子,此事天皇阁下与安倍先生俱有叮嘱,还请不计前嫌,助孙某一臂之力。” “自然。”安倍虚佯装同意挥手,心中却在冷笑,不仅是李西来,孙山那眼神毫不掩饰,当他是瞎子? 迟早有一天,将你二人折于手下!安倍信内心暗道,不过此时此刻,孙山所言在理。 还需先解决伊贺腾生一事,两人和他的私怨可以慢慢算,若是头等大事下,因他妒心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安倍虚不是鲁莽之辈,尚能分清轻重缓急,他已打定主意,只等擒获伊贺腾生,便和两人算账! “如此甚好,我三人同心协力,伊贺腾生择日可擒!”虽是场面话,但孙山说得情真意切,那自信的神采下,无法抵挡的感染力,让李西来都为之侧目,仿佛无论何等艰困险阻,都只需要坚定跟随孙山! 盖因此时的他宛如天之化身,只要随他,便是顺天,试问顺天而行,天下可有一事不能成乎? 一时间,竟是诡异生出愿为孙山效死的想法,不过仅仅一瞬,金则涤清,有心中金则,万法皆虚! 李西来面上笑容更甚,不愧是传说之人,如果没有金则,恐怕心里已经种下孙山的种子。 日后潜移默化之下,定甘愿为孙山所驱使,没想到这小小一个动作,竟然险让他着道。 表面着实看不出来,孙山此人外象光明磊落,实则是这种深沉之辈,真是好深的心机!李西来心中大为警惕。 谨慎无比,自觉自己还是太小看了孙山,李西来侧目望去,却又目光沉凝,心中暗自咋舌。 但见孙山毫无异色,只是单纯的诉说此行,为两人添入必成的决心,真诚之色浑然不似作伪! ‘难道,这并非孙山的心眼子?’李西来恍然一笑,孙山之言绝对由心而发,那感染他人的魅力,同样是不经意间散发,于无形之中,当事人不知道,孙山自己也未必明了。 也对,只有这样,李西来才可能被影响,不然若是孙山刻意为之,他一开始就应该发现异常,怎会让那念头触碰到金则?而正因如此,才显出传说之人种种异于常人的天护之身。 ‘传说之人降世,那条真龙,又该如何自处?’孙山与涴澜,李西来都接触过,虽然都不算深交,但对两人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如今之世,为何降下二人?莫非这一场时代大浪,超乎数千年之想象,不然往常只需任意一位,便能只手挽狂澜的天骄,何故有二?就连老天爷自身都不知道,该是与龙,或是与他? 李西来尚受到影响,安倍虚早已是定住,心中只觉孙山似乎在发光,柔和却明亮的光芒直直照进心坎里。 “你我三人,当勠力同心!”孙山沉声大喝,伸出手臂。 李西来微笑,盖住孙山那手。“此是自然,我即已说出,只会是孙兄之助力!” 安倍虚却垂下头,不让两人看到他那双悸动的眼睛,“孙先生,安倍虚向你致歉,此行必然同心同德!” 一句话,李西来已明白安倍虚所想,不由惊讶,他察觉安倍虚对自己的敌意,消散大半,十成之中去了六成,而且是最危险的六成,想来此行擒住伊贺腾生,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对他出阴损招数。 对孙山的敌意,更是化为乌有,还有一丝对孙山的敬意,虽然微弱,但就如钓绳,看似很细实际上韧性极强。 李西来惊讶之余,又有那么一些理所当然,两句话化解一段恩怨,对别来说是不可能,更让对自身怀有敌意者,那敌意转化为敬意。 人心难测,想做到这种事,再强的武力都不可能,但对传说之人,又算得了什么? 悄然生出几分羡慕,不知道自己可能做到?李西来微微一笑。自然可以,心中金则便是指路明灯,不仅指引他前进,同样引导着迷途却心中向往的同道,而且比起孙山来说,金则的神妙,远远超出。 毕竟这是让高等级寻真者惊骇,张祖师艳羡的法则,在它的金芒下,这个小小世界里的传说之人,又成了一盏小小的灯火,在曜日的金芒下,灯火可以燃烧,然而它即便竭尽全力的燃烧,又能如何? 李西来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蠢,两者压根不用相提并论。 三人整合一心,以孙山为首,当得是众志成城之势,很快,便进了伊贺家地盘,来到第一座小城。 李西来道:“既是要拿伊贺腾生,这人群聚集地,还是绕过为好,免得走漏消息。” 孙山一笑,不置可否,安倍虚眉头一皱道:“难道在荒郊野外露宿不成?” 李西来颇为无语,三人又不是来旅游,难道还遇城入城?好歹这里也是伊贺家地盘,一路隐藏行踪,摸到老巢,发起雷霆之击,一击建功,即刻远遁才是上计。 安倍虚这时也想到,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方才言语不过下意识而发,想他安倍家公子,何时流落到以天作被,以地为床的处境?从小莫不是锦衣玉食长大,现在放着城中客栈不住,心中第一个想法自是不妥。 但片刻回神,想了个明白,非常之时,也不得不委屈自己。安倍虚道:“孙先生,我们还是绕路直入伊贺家。” 孙山微微一笑:“无妨,且随我进城。” “哦?”李西来眉头一挑,孙山肯定能想到他说的这一节,却仍然执意进城,其中恐怕另有计策。 城外,伊贺家公然和天皇翻脸,此地即为边沿,但起干戈,必先遭祸,可谓是人心惶惶,盘查更是严密至极。 进城人数不多,尽是些贩夫走卒,只为挣口饭吃的普通东瀛百姓,对他们来说,这种争斗,谁胜谁负都无所谓。 很快,前方百姓陆续进城,轮到三人,孙山使个眼色,李西来自无不可,而安倍虚经早上一事,对孙山颇有敬意,他自己也不是没有城府的人,自然不会惹什么乱子。 第172章 向皇一派 “两位军爷,我兄弟三人,正要进城做生意。”孙山并非商人之流,说出的话也没有恭维之色,只是单单陈述。 守门的兵士略过一眼,不但没有起疑心,反而觉得孙山与他们交谈,生出莫大的荣幸之感。 一时间,听到生意人,也没有暗中赚些银子,更没有仔细盘问从哪里来做什么生意,直接就让开,神色更是十分恭敬,躬身做请,孙山笑道:“多谢两位军爷。”“不敢当。”“不敢当。”两人忙不迭摇头。 好似能遇到此人,是莫大的幸运,能跟他们交谈,更是幸中之幸,再称一声军爷,简直光宗耀祖。 …… 伊贺佐田是小城里最高长官,现在他站立在不高的城楼,享受众本地军官的敬仰,他虽然在伊贺家内,只是个小小的弟子,但得赐‘伊贺’为姓,已是真正的伊贺家人,肯定不是这地盘上的闲杂人等能够比拟的。 派到边沿小成望风,伊贺佐田开始还十分不情愿,感觉跟得了苦差事一般,不过来了几日,他倒也找到乐子。 小城内原本的长官,对他这位伊贺家的大人物,可谓是巴结至极,只差没把女儿送过来。 闲来玩两把伊贺家内禁止的色子,发现里头居然有猫腻,换作以往,赌运极差的他早就出声,可现在这猫腻全对着他,本地军官哪个敢赢他?伊贺佐田,真是一个不小心,连赢了十八盘,心情又有好转。 林林总总,让他高兴的事情太多,不必多提,然而再怎么欣悦,心里依旧有一片乌云凝而不散。 伊贺家这可是和天皇翻脸,纵然伊贺家是四家之一,排行第三,但鸡蛋碰石头,鸡蛋再硬也硬不过石头。 伊贺家中人心惶惶,并不比这小城内好多少,环顾四周微微躬身的众军官,他们那看亲爹一样的眼光,恨不得贴上来献殷勤的模样,伊贺佐田享受之余,又生出几丝十分怪异的羡慕情绪。 伊贺佐田知道,众军官心里肯定清楚,但现在这里还是伊贺家的地盘,所以才费尽心机巴结于他。 可日后呢?一旦出现变故,本地长官同样会巴结陛下派来的治城官,对他们来说,伊贺家还是天皇陛下,没有太大的区别,只要自己地位不失,能继续做凌驾于百姓上的官员,那就万事大吉。 伊贺佐田很了解,正因为了解,他才有些羡慕,这些人并非伊贺家人,小城的归属,无论是伊贺家还是天皇陛下,都不会拿他们开刀,只要找准时机靠上去,自己不会有任何损失。 可伊贺佐田不同,他得赐伊贺之名,即是荣耀和尊贵,也是一份脱不开的枷锁,本地军官不会降罪,那么他,到时候只有死罪一条,谁叫他是伊贺佐田,而不是松下佐田之流? 想来想去,面色不禁沉了下来,伊贺佐田忽地幽幽一叹,他已经暗中站了队,只是不知最终的结果是生是死? 两旁本地军官发现他面色变了,俱都热情相邀,不是去赌场,就是往妓院,伊贺佐田不耐烦的挥挥手,众军官顿时住口,目光微微一扫可以说谦恭的本地军官,伊贺腾生却突然失去了快乐,只感觉到悲哀,在两方的较量下,他不过是大象腿上的一根毛,本来无足轻重,而今换了个环境,却能让虱子大呼小叫,惊为天毛。 余光扫过,偶见城门下,三名成年男子欲要进城,门旁两名军士躬身的场面。 伊贺佐田皱眉,这小城还有值得享受和他同等待遇的人?一招手,有军官明意,喝道:“那三人,站住!” …… 四周行人闻得喝声注目,李西来三人不能暴露身份,只得站定,孙山含笑而立,两军士更显敬意。 不一时,城楼下来一行人,伊贺佐田甫一见三人,心中一惊,但看外貌,便是出于凡俗。 左侧一人,面相阴柔柔美,打扮一番很难让人分不出男女,更兼隐有贵气,这点伊贺佐田不会看错,这人身上有他都没有的贵气,那是只有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才会有的气质,不易伪装。 居中一人,虽然普普通通,但伊贺佐田一见那含笑之容,顿时心中敬意油然而生,叫他着实有些奇怪,细细感受,却发现那不是没有来由,仿佛天生就该对此人恭敬,也正因如此,伊贺佐田惊奇无比。 右侧一人,英俊不凡,见之心生惭愧,却又十分温和亲人,仿若天外之子,不知因何缘由,来到此间。 孙山道:“在下孙山,不知阁下?” 孙山当场报出真实名讳,当是坦坦荡荡,在场众人心中亦是如此感觉,李西来微微点头,其实孙山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伪装一个假名,但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如果报个虚名,那就不是孙山了。 伊贺佐田与两名军士感觉毫无不同,受宠若惊的念头盘旋于心湖,“怎敢成烦先生尊称?在下伊贺佐田。” 孙山含笑,准备好说辞,“伊贺先生,在下和……” 孙山说辞还没完,伊贺佐田面色却不对劲,孙山?孙山!此名真乃如雷贯耳,但凡东瀛有点地位的人,有谁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伊贺佐田也是从家主与大师兄的交谈中得知此人,龙王座上宾,天皇陛下之友,更在前月里,孤身一人,深入伊贺家腹地,欲要擒住家主! 伊贺佐田脑中如有惊雷划过,再回身时,两名守城军士尚不可知,但众军官中,有几人已是面露深思之色。 李西来暗叫一声要糟,恰逢安倍虚投目,两人此时倒是颇有些心有灵犀之感,俱都明白双方意思,准备出手。 但伊贺佐田,却不知为何,面上十分犹疑,他自然认出了孙山,但为什么犹豫? 孙山微笑,递出一令。“原来是伊贺先生,久仰。” 伊贺佐田见那令,犹疑瞬间消失不见,当听到那句‘久仰’,欢喜充斥于心湖,“折煞我也,快请进。” 竟是亲自送三人进城,临入之时,乍然回头,目光从那几名深思的军官脸上扫过,那几人连躬身示意顺服。 第173章 妇人之仁 伊贺佐田在旁领路,安倍虚问道:“孙先生这是?” 孙山也不避讳,“多谢伊贺先生。” 伊贺佐田面上有些复杂神色,但很快转为深深敬意。“孙先生,您自请。” 孙山给足这位小角色面子,这才道:“伊贺家中,有一位已和我取得联系,这位伊贺先生,正是同道。” 李西来笑道:“孙兄使上阴谋诡计,这世上有谁能够抵挡?佩服!” 孙山道:“哪里,伊贺腾生欲起干戈,却没顾及底下人感受,败北只是迟早的事。” 伊贺佐田也解释道:“伊贺家中,大多家人还是不愿动兵戈,这也是人心所向,并非孙先生阴谋。” 李西来道:“那这块令是?” 伊贺佐田道:“这是藏源师兄的信物,家中一应人等,都是以藏源师兄为首。” 伊贺藏源,李西来回忆片刻,刚来东瀛,好像确实遇见过这么一位,只是没想到如今,伊贺家竟然分裂为两派,这人成了暗度陈仓的领头人,不过就凭他,估计不敢上明面,只能暗中联合,这却给李西来一行诸多方便。 伊贺佐田道:“孙先生,那些本地军官中,有几人似乎也知道您的身份,此行事关重大,要不要?” 伊贺佐田一抹喉咙,安倍虚也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孙先生,我看他说得对,要是因为几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坏了大事,恐怕下次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小角色’几字,伊贺佐田听在耳里,却像在心口割了一刀,蓦然垂首,他,何尝不是? 孙山道:“人命无分贵贱,怎能因为一点疑心,而轻易取人性命?此事不可。”伊贺佐田似有暖流滑过心底。 李西来道:“孙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因为这小节,大事不成,孙兄可想过后果?” 孙山眉头一沉,似乎在思虑后果,李西来继续道:“那时我等可自凭本事而逃,但伊贺家暗渡一脉,必定因此受到牵连之祸!”伊贺佐田大惊,李西来所言无错,此时不可妇人之仁,不由望向孙山的,等他拿主意。 孙山犹豫仅仅片刻,便目光坚定。“我已知之,多谢李兄弟提醒,但无辜之人不能因此丧命,伊贺先生,劳烦你去调查,那几人中,若有恶徒,当即枭首,若是善辈,暂时软禁即可,我等行事迅速,不出半月可见分晓!” 伊贺佐田本已被李西来惊醒,做好不分青红皂白让几人消失的准备,却仍免不了心中戚戚,那几人因为深思,遭杀身之祸,因为他们是小人物,可在这三人面前,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个小人物? 为保无虞,杀了那几位小人物,伊贺佐田顿生兔死狐悲之感,可却听到孙山之语,如暖阳射破乌云,敬意大盛。 “是!孙先生吩咐,定然办到。” 安顿好三人住处,伊贺佐田便出去安排那几人的命运,安倍虚还有提防,毕竟人心一物,谁人可测?伊贺佐田要是暴露了他们怎么办?但孙山并不担心,也就放下心来,李西来也是如此。 次日,伊贺佐田早来,“孙先生,沿途向皇一派,已经知会过消息,祝三位此行马到成功。”孙山了然点头。 三人上午离开小城,不足一日接触,伊贺佐田对孙山敬意更甚伊贺家主,想要亲自送出,但昨日那几人虽然处理,城内大小军官尚有不少,未免招人耳目,在佐田依依不舍的目送下,三人悄悄出了城。 东瀛有四岛,四家各占其一,拱卫中央天皇,岛屿既是天成,自然也分富饶贫瘠,一切都按实力说话。 九鬼神流当之无愧为首,所在的那岛耕地面积最广,十分富足,柳生家次之,所占之岛却比九鬼神流差了许多。 盖因东瀛犄角旮旯,贫富之地差距颇大,身为第三的伊贺家所在的岛屿,可谓贫瘠,导致人烟也稀少。 而第四的安倍家所在的岛屿,却是最为富足,更甚九鬼神流数倍不止,但另外三家却并不会因此有所觊觎。 谁叫安倍家本就是天皇座下,虽然表面实力不如三家,但三家都明白,那座岛屿的主人其实是天皇,非安倍家。 如今踏上伊贺家岛屿,行了约有两日,除了最开始伊贺佐田所在的小城,沿途也见过另外小城,无不是向皇一派的人手驻扎,为三人省去不少杂事上的麻烦。 这天中午,三人已在另外的小城内休憩一晚,清晨,掌控城内的伊贺家人前来。 “三位,伊贺流外沿,多是我向皇一派的人手,但过了这座城,就进入腹地,三位务必多加提防。” 李西来笑道:“看来你们还没把伊贺家这棵树腐蚀干净,只是剥了外面这层皮。” 那人道:“李公子所言极是,不少伊贺家中流砥柱,仍是心向家主,真是不识时务,想如今,天皇陛下仁……” 眼看此人会错了意,以为三人来拿伊贺腾生,是天皇忠臣,欲要吹嘘一番,博取三人好感,李西来连挥手打断。 那人尴尬一笑,眼见李西来孙山两人面色淡淡,显然并非陛下臣子,不过安倍虚一听到天皇,倒是十分恭敬。 那人连收敛心思,躬身道:“孙先生,自从上月之事发生,此时腹地内人手盘查极为严密,请三位多多留心,现在藏源师兄就在云山城中,静待三位与之会合,共商大事。” 孙山示意明了,三人再度启程,依旧是悄无声息的离开小城。 随着越发深入,城镇周边已有伊贺家的忍者四处巡逻,不过都无法发现三人行踪。 日落西斜,一路无险绕过腹地内几座大城,但伊贺家人口中的云山城未见踪迹,约莫还有半日路程。 只等一到云山,进入真正的核心,伊贺家大本营就建在城外云山之内。 很快就能到达,安倍虚也放下贵公子的身份,三人打算在这荒野之中,暂且留下一晚,明日再入城。 天色渐渐漆黑,李西来两人取出干粮,嚼了几口果腹,安倍虚这小子却生起一堆火。 第174章 想男人 “你干什么?想要暴露我们吗?”李西来不悦道。 孙山同样有些不解之色,这一路安倍虚没有生事,而今到这种紧要关头,难道就忍不住了? 安倍虚冷笑一声,将冷硬的干粮扔进火中,“此地距离云山城还有半日路程,那些老鼠找不到这里来。” 孙山点点头,确实如此,他只不过是以防万一。 李西来道:“那也不至于深夜生火,火光虽然微弱,但黑暗之中,相隔十数里仍是可见。” 安倍虚深吸一口气,似乎在苦苦忍耐什么,“真是受够了,孙先生,你当初是怎直入腹地,与伊贺腾生相对?” 孙山笑道:“安倍公子,这地方我孙山没来过。” 安倍虚疑惑望来,孙山既然和伊贺腾生交上手,怎么可能没来过伊贺家腹地? 孙山道:“上月孙某单刀直入伊贺家,不过一日,伊贺腾生得到消息前来拦截。” 李西来也道:“沿路观望,我和孙兄当初确实没有深入伊贺家腹地,只是在外沿一战。” 当初刚来东瀛,确实是在外沿小城下船,没过多久,同样是在外沿发现孙山与伊贺腾生一战,思及此处,李西来微有些吃惊,如果不甚入了伊贺家腹地,自己中了伊贺腾生那一刀,想要逃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安倍虚面色有些挂不住,他还当两人来过伊贺家腹地,压抑的怒火一时间消散许多,但仍然存在。 “真不知道躲躲藏藏是为那般?应该是伊贺家的老鼠躲着我们才是!”安倍虚冷笑道。原来这是他怒火的源头。 孙山道:“未免暴露踪迹。” 安倍虚道:“孙先生,为了成事忍让无妨,但现在这种情况,不亚于能随手碾死蚂蚁的巨象,处处躲蚂蚁。” 三人之中,哪一位较于暗劲宗师要差?如今却小心谨慎,生怕被一群强身健体的喽啰发现。 安倍虚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反正我是说什么也不啃这难吃的干粮,非得烤点什么才能睡得安稳。” 李西来道:“安倍公子!现在可不是在你家,也没有仆人给你送肉来烤,更不会平白无故有肉。” ‘安倍公子’四字咬音过重,安倍虚如何听不出讥讽之意,他眼底厉色一闪,按捺住没有当场发作。 安倍虚略过李西来,懒洋洋躺在火堆旁,“说起仆人,倒想起我家小红来了,他烤的肉,那是真的香。” 李西来孙山两人对望一眼,俱有些好笑神色,李西来笑道:“我没记错的话,那小红是个男的,三更半夜想男人,安倍公子,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安倍虚腾的起身,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面上怒容一转,诡异笑出声:“你自然不知道小红的好。” 李西来一愕:“不会让我说中了?” 安倍虚面上冷笑,但火光映照之下,阴柔的面庞居然有些红晕,没错,李西来绝对没有看错。 孙山只感心里堵得难受,仿佛吃了一只死苍蝇,安倍虚却未发现两人异常,对着火光喃喃自语:“小红如此贴心,为何不是个女子,真是人生大憾,不然到时候光子做大,小红做小,岂不快哉?” 李西来忍不住想要拔枪,好歹遏制住。 孙山也有些不悦,安倍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气,娶了光子郡主还想着要小?如果换作自己,又该如何? ‘我这一身,伴这一生,凡俗间再惊才绝艳的美妙女子,终究是凡俗,也许只有她。’孙山突兀摇头叹息。 此时此刻,只有李西来正常一点,看着一个如入魔怔,一个陷入自思,只觉莫名其妙。 安倍虚还在自言自语,李西来仔细一听。“不能让小红过多走动,不然要是被父亲看中,说不定就得要过去,更不能让天皇陛下瞧见,否则很可能成为御前侍者……”巴拉巴拉不一而足。 一番思索之下,安倍虚竟是将安倍家主与高高在上的天皇,想象成心目中的假想敌,这让李西来不由好奇,那小红真有那么会照顾人?居然让安倍虚念念不忘? 火光渐渐黯淡,安倍虚肚子发出异响,两人都已啃过干粮,唯安倍虚浪费粮食,现在自尝恶果。 目光扫过燃起的火堆,缭绕的火苗飘散缕缕青烟,干粮烤焦的香味随着飘来,若是再过一小会儿,干粮彻底烧掉,这香味估计会变得十分难闻,但现在却是喷香,而且经过火焰的加热,那块黄黑相间的冷硬干粮软化,看上去虽然卖相特别不堪,可味道应该会好上许多,尤其对现在饥肠辘辘的安倍虚,吸引力大增。 孙山重新取出三块。“反正现在火堆已经生出,不如再烤一块干粮来吃?” 李西来笑道:“一块干粮没有吃饱,孙兄既然想再吃,正好。”李西来接过干粮,他也不想再多生事端。 安倍虚道:“我岂会接受他人施舍?”话虽这样说,但安倍虚的肚子又叫了起来,这让他面上有些尴尬。 孙山笑道:“何谈施舍?” 笑容温和,毫不做作,安倍虚从那双眼睛中看不到其他神色,显然眼睛的主人,心面如一。 安倍虚挥手,“不必了,干粮就算烤了又能如何?还不是难吃?” 仿若强撑的话语,让李西来摇头一笑,孙山也不强求,“那在下就放在这里。” 安倍虚微怒,“孙先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捡起干粮一把丢进火堆,孙山微微蹙眉,并非生气,而是不理解。 李西来道:“得了,孙兄,我看安倍公子挨顿饿还是不成问题的。” 孙山无奈退回,安倍虚冷笑,忽的从袖中抽出一张符咒,李西来目光微凝,暗自戒备。 孙山道:“红色?安倍兄,怎没听说安倍家有这种等级的符咒?” 安倍虚道:“几个鬼仆罢了,孙先生没见过也是正常。” 那张红色符咒,只有简单几条纹路,在火光映衬下,依旧晦暗,与之前的黑色符咒之精细相差有如云泥。 安倍虚掷符,红色符咒飘然落下,接触到地面时向上一弹,干瘪的符咒迅速膨胀,一只胖嘟嘟的赤红小鬼出现。 第175章 赤鬼大将 “是谁,胆敢搅扰我鬼赤大人!”小鬼的声音沉闷有力,若是不见那圆滚滚的滑稽身躯,还真像隐世高人。 “去,给我打只兔子来!”安倍虚不悦的踢了鬼赤一脚。 鬼赤一个咕噜,差点滚到火堆里,堪堪在火光前停下,一双绿豆眼里尽是危险的光芒。“好一个安倍家小辈,居然敢对鬼赤大人如此无礼,你给我等着。” 李西来忍不住笑出声。“安倍公子,你这不像鬼仆,倒像个大爷,让大爷给你打兔子,真是不孝!” 孙山带这些奇异的目光望着那赤鬼,安倍虚闻言,正想开口,却被赤鬼抢先一步。 那赤鬼转动犹如皮球的身子,“你是哪里来的小辈,倒是长眼睛,知道鬼赤大人是大爷。” 李西来笑声一滞,端详片刻,这赤鬼实力似乎弱不可言,只是不知为何,总有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不因那两句胡言乱语的话,而是看见这赤鬼,就升出暴打的想法。 李西来闭上嘴不搭腔,赤鬼似乎感觉到无聊,“小辈,鬼赤大爷刚出来,有些饿了,去给大爷打只人来。” 赤鬼也知道在场几人不好惹,开口倒没有敢提要吃两人。 安倍虚眉头狂跳,单手提起赤鬼,那赤鬼圆滚的肚皮几乎擦到安倍虚身体,但两只小短手,却只能碰到他手掌。 “快放开鬼赤大爷,不然大爷叫鬼王大哥主持公道。”鬼赤受制,大喊大叫,慌得不行。 提到‘鬼王’二字,孙山不经意扫向安倍虚,因为那张黑符,乃是安倍家中一位鬼王,不知是否是赤鬼所说。 安倍虚深深吸了口气,显然被赤鬼气到,“你去不去?” “休想,想让鬼赤大人出力,非得鬼王大哥亲临,否则别说你这小辈,安倍老鬼来了也免谈!”赤鬼得意起来。 安倍虚面色青红不定,他确实是饿了,却不想亲自动手,这次所带的符咒,又只是为对人交战,并无灵智。 而安倍家役鬼,家中自然少不了鬼仆,四大鬼仆虽然实力低微,不成战力,但能为在外安倍弟子提供不少便利。 所有鬼仆都有一个共同的王者,他们只是受制于安倍家,并不是全心全意,不过形势比人强,王者既然已经归顺安倍家,众多鬼仆也是顺理成章,其余三者还是听安倍弟子使唤的。 只怪安倍虚走的匆忙,偏偏带上这只赤鬼,赤鬼仆无一不是死心眼,不听安倍弟子命令,只听那所谓的鬼王。 肚子又在造反,安倍虚甚至感觉到手里提的赤鬼重了许多,无奈从怀中取出黑符。 赤鬼挣扎的动作一停,直愣愣盯着那黑符,呆了片刻,打了个哈哈。“原来是玉大人要吃兔子,您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就好。”赤鬼一挣,便从安倍虚手上挣脱,两条小短腿一跑,瞬间没了踪影。 这下换安倍虚愣住了,他方才还在纳闷,寻常鬼仆的灵智不可能这么高,即使是赤鬼们不愿动作,但也不可能跟他叫板,现在一看,这只赤鬼本身的实力,与他相较居然更胜几分,才能在他不经意时挣脱掌控。 李西来孙山两人对视一眼,俱都有些了然,这只赤鬼灵智之高,不下真人,怎会是寻常仆鬼? 安倍虚收好黑符,安心在树下靠坐闭目等候,有赤鬼大将出手,两只兔子不过几分钟的功夫。 果然三分钟不到,那赤鬼提了好几只兔子讪讪站在安倍虚面前。“小子,玉大人醒了没有,要不要小的烤?” 安倍虚没理,赤鬼大将轻轻放下兔子。“玉大人,那小的就先回去了。”肥嘟嘟身子一晃,重新化为符咒。 兔子的死相十分奇怪,本就通红的眼睛,此刻竟红的有些渗人,好似愤怒到极点,然后活生生气死。 心中得出兔子是被气死的结论,李西来有些不信,更觉得十分怪异,兔子还会生气?能把自己气死? 兔子打来,安倍虚先是面露满意神色,等惹人烦的赤鬼自觉化成符咒后,满意变成悦色,收好红符,却眉头一皱,开始后悔,安倍家的公子可不会烤兔子,刚才应该让赤鬼大将一并处理好。 察觉到安倍虚犯难,孙山微微一笑:“安倍兄若是不介意,在下可以代劳。” 安倍虚这次倒没有拒绝。“那多谢孙兄。” 李西来笑道:“还能吃一点。”安倍虚勉强笑了笑,马上就能减缓腹中饥饿,反正兔子有几只,他也没有为难。 两人围坐,安倍虚在旁,火焰腾腾,一只兔子在孙山手中不住翻滚,肉香四溢,面朝火焰的一面,点缀耀眼的亮金色,另一面却是深沉的暗黄,香味越发浓郁,安倍虚忍不住催促:“孙兄,可好了?” 孙山笑着递过,安倍虚道了声谢,再烤好两只,两人也品尝起这山中的野味。 兔子吃到一半,脚下地面骤然颤动,三人大惊,却只能在无匹的力量下左右摇晃,压根无法稳定站定,能维持不倒,已是三人远胜常人。 四周林木扑簌簌摇动,无数片阔叶随之落下,幸好此地并非源头,不然可见一场地裂之景。 这震动不久即停,李西来讶然道:“这是?” 安倍虚见怪不怪。“地震罢了。” 孙山点头道:“西来,你至东瀛不久,不知这只是寻常现象。” 李西来懵懵懂懂点头,孙山又道:“这处尚能感受到震动,希望那源头是在深山老林之中,莫要殃及百姓。” 言罢目中微露担忧,李西来自是不会有孙山的心怀天下的念头,他秉持不浪费的原则,啃起兔子。 刚一下嘴,林中传来异响。“真倒霉,震的老子骨头都散了……嗯?师兄,好香啊!谁在烤肉?” 声音轻微,唯两人耳闻,李西来也放下兔肉,安倍虚允自不解,但见两人面色微沉,跟着放缓动作。 “有人?”安倍虚轻声道。 “可能泄露了。”孙山沉声道。 安倍虚无所谓的点点头,心中生出一股杀意,他正憋屈得紧。 李西来不语,将火扑灭,安倍虚道:“为什么灭火,几个小角色,还需躲躲藏藏?” 孙山道:“安倍兄,以大局为重。”安倍虚不悦闭嘴,三人隐于暗处。 第176章 红影 人声接近,脚步声亦趋于密集,林中一人道:“胆敢三更半夜来此,必非等闲之辈,所有弟子,准备好信号弹,随时通知城中大师兄。” 一连串应声响起,可知来者人数不少,最少都有十余人。 十余小角色,自然不是三人中任何一人对手,但想要一瞬间解决,却也不太可能。 安倍虚心中虽然不想承认,但孙山所言无错,方才若是自己莽撞,没能第一时间制住,让这些小角色惊动城中势力,之后的行动必然受到不良影响,很可能功亏一篑。 夜色下,光线趋近于无,但并不能阻碍两人视线,脚步声如在耳畔,显然这些人已经来到三人藏身的树下。 一高大男子当先跃出,一双豹眼谨慎环顾周围,很快发现那尚在冒烟的火堆。 十余人陆续出林,俱是伊贺家弟子,高大男子端详未熄的火堆,旁人道:“巾师兄,果然有人。” 伊贺巾沉吟片刻,不放心的再次环视,心中有一种直觉,烧起火堆的人并未走远,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发现。 “火炭还在,歹人没有走远,所有弟子,三人一队搜查四周,发现异常立刻点燃信号弹,成田,你随我回城,禀告冢手大师兄此事。”伊贺巾沉着下令。 那被点名的弟子面上一喜,垂首听令,终于可以不用巡逻,能早些回城睡个好觉。 至于通知冢手大师兄,现在的伊贺家众人,可能没几个将伊贺冢手当做真正的大师兄,毕竟这些日子太多失望。 十余人四散,那伊贺巾没有离开,带着那弟子左绕右绕,竟是来到三人藏身的大树底下。 大树片片阔叶,牢牢遮挡住光线,在这无月的黑夜中树下更为晦暗,伊贺巾抬头一望,心底不禁生出几丝寒意。 树上李西来孙山屏住呼吸,两人已是将要出手,十余人无法一瞬间制服,但仅仅两人,不在话下。 而安倍更为直接,一张蓝符跃然于手,指尖松开。 蓦然一声尖鸣,撕破寂静的黑夜,就在前方百米处,一颗灿亮的橙黄色火星冲向天空。 伊贺巾面色微变。“追!”两人迅疾离开大树,朝那信号弹升起的所在赶去。 树上两人止住出手,遥遥一望,孙山毫无所觉,但李西来却见一抹眨眼即逝的红影消散,极为眼熟。 又等候半刻,伊贺家弟子尽皆离去,李西来有些不解的跳下树,那红影他多半见过,不然不会有熟悉之感。 那红影多半是个人,思及此处,李西来心中微惊,他们难道被人跟踪,跟踪者居然能瞒过他和孙山? 安倍虚冷道:“算这两人走运。” 孙山一笑,转向李西来道:“李兄,怎生困惑?” 李西来摇摇头:“无事。” 不久,天色渐明,三人继续上路,辰时将过之际,顺利来到伊贺家大本营。 孙山在前,手中一块证明三人身份的通行令。 前几日正是靠着这块令牌通行无阻,今日同样不会例外,城门口两名伊贺家弟子,略微一扫通行令,便让三人进了城,如此做派,居然比周边小城还要随意,小城守门人至少还会拿着通行令,仔细辨别真伪。 兴许两人是真正的入门弟子,而非普通办事人,守门这种事,实在轻贱他们的身份。 不知道被多少双手碰过的通行令,怎能让他们握苦无,轻取人命的手触碰? 李西来知道他们是这么想的,因为两人的牢骚声从背后响起。 “相田君,你说咱们还能维持多久?” 相田君压低声音,“谁知道呢?家主居然反了天皇陛下,要不是家还在这里,我早跑了。” 区区两句话,浮动的人心难以收摄,“没错,我看啊,不远了,等到那一天,咱们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天皇陛下极为仁慈,应该不会怪罪我们这些普通弟子。” “可不是,自从那天过后,家主不知去向,大师兄……” 渐行渐远,守门的伊贺弟子交谈声趋于微弱,李西来孙山相视一眼,俱有笑意。 两人一位五感敏锐无比,另一位身为传说之人,自有办法听到背后言语,唯安倍虚差得太远,虽然身为明劲巅峰,但不精于五感,听不清守门弟子交谈,此刻见两人面现‘诡异’笑意,还当是要对他如何,不由提防心大起。 三人进了客栈,不过片刻,就有伊贺家弟子找来,“请上二楼,走廊靠右最里一间。” 孙山微微点头,三人踏步而上,两名伊贺家弟子在外把守,伊贺藏源早在里等候多时。 “久仰孙先生大名,三位快请,二楼并无闲杂人等,门外两名弟子同样是坚定向皇。”伊贺藏源道。 话音刚落,伊贺藏源盯着李西来惊疑不已。李西来道:“你我见过面。”伊贺藏源称是,不敢多问。 落座,伊贺藏源吩咐人送来饭菜,安倍虚已是等不及道:“闲话少说,伊贺腾生现在在哪?” 伊贺藏源一时面有难色,孙山道:“藏源兄,可有难处?” 伊贺藏源道:“不瞒孙先生,家主已经消失多日,伊贺家中无人知晓,就连我也一样。” 此言一出,三人俱皆变色,安倍虚警惕心大心,莫非是引君入瓮之计? 李西来审视眼前伊贺藏源,发现那难色不似作伪,看来内有隐情。 孙山不解道:“伊贺腾生难道知道我们此行要来带他走?” 伊贺藏源道:“自从与孙先生一战后一日,家主就已失踪,这一次提前知道,应该不太可能。” 安倍虚道:“你既然直到现在才说出此节,必有办法。”李西来惊异望来,看来安倍虚还是有点脑子。 伊贺藏源点头道:“没错,我们可能不知,但伊贺冢手多半知道,但是……” 安倍虚道:“但是什么?你说话遮遮掩掩,休怪我不客气。” 伊贺藏源正好说出后续,被安倍虚打断,脸上有些隐藏的不满,他在伊贺家地位本就不低,如今更是向皇一派首脑,他日归顺皇座,也不算个小人物,怎能容他人几次三番不留面子? 何况三人中,孙山与李西来俱都见过,伊贺藏源知他们本事,俱都佩服,但安倍虚他可从来没见过。 孙山道:“安倍兄稍安勿躁。” 不悦的伊贺藏源心中一震。“阁下是安倍家弟子?” 第177章 借酒消愁 孙山道:“安倍兄稍安勿躁。” 不悦的伊贺藏源心中一震。“阁下是安倍家弟子?” “安倍虚!” 伊贺藏源连赔笑道:“原来是安倍公子,在下多有不敬,还请恕罪。” 安倍虚很是受用,连日来终于找到几分熟悉的感觉,面上一转颜色。“无妨,你速速说来。” 伊贺藏源不着痕迹擦了把冷汗,纵使日后归顺天皇,和安倍虚还是无法相比,万不能因此生出嫌隙。 “是,三位,伊贺冢手连日来饮酒不停,一天十二时辰,清醒的时间不到一刻。” 孙山不解道。“哦?你可知发生什么事?” 伊贺藏源苦笑道:“在下不知,伊贺冢手平日严于律己,自从那日过后开始放纵,其实也因为如此,不然……” 李西来道:“也因为如此,伊贺冢手因为不明原因一蹶不振,伊贺腾生又不出现,导致伊贺家人心不稳,才有你们趁虚而入的机会,对不对?” 伊贺藏源尴尬笑道:“李公子所言甚是。”若是伊贺冢手振作,他伊贺藏源还真是无法有现在的地位。 凭借大师兄的威信,伊贺冢手一句话比他十句话还要管用,可能许多向皇一派的弟子,也没那么容易受到鼓动。 孙山道:“伊贺冢手现在在哪?” 伊贺藏源道:“出这座楼,左转三里。” 孙山道:“事不宜迟,我等即刻出发,两位以为如何?” 李西来道:“我无异议。”安倍虚道:“这鸟地方真是受够了,早些搞定早些回去。” 伊贺藏源一惊,大白日未免太过招摇,还想劝解,但见三人坚定之色,上前引路。 路途并不远,一座装横上佳的酒楼出现在眼前,但此时没有生意,又或许该说生意很好,因门外数名伊贺弟子。 况且这酒楼本就是伊贺家的财产,四人走近,守门弟子恭敬道:“藏源师兄。” 伊贺藏源道:“大师兄呢?” “在里面饮酒。”说话弟子并无多少敬意,但旁边几人却是恭敬至极,让他也只能苦苦伪装。 “开门。” “大师兄有话在先,谁都不见,遑论这几名生人。”分外恭敬的弟子中一名道。 “我与大师兄有要事相商。”伊贺藏源斥道。 那弟子左右为难,楼内却传出一声醉醺醺的问话。“谁啊?” “大师兄,是藏源师兄,还有几名……” “藏源?那就让他进来吧。”伊贺冢手显然没听见后面的话,他现在也不想怎么去在意,只听懒散的声音叫道。 “是。”众弟子开门。 楼内还算齐整,桌椅都未动过,伊贺冢手斜躺在楼梯脚,面上微有饮酒过度的红晕,胡子拉碴手提酒壶,望着清澈的酒液似在发呆,两名弟子战战兢兢地在旁服侍。 伊贺藏源微微躬身。“大师兄。”却想到此次一来,不亚于翻牌,身后站定三人,何需再如从前般恭敬? “伊贺冢手,我替你介绍几位朋友。”伊贺藏源不咸不淡直呼其名,说到第二句却敬色颇重。 两本是畏怯的弟子正待斥责,伊贺藏源这些天在伊贺家中地位直上不错,但较于大师兄还是相差甚远,怎敢直呼大师兄之名?而能留在前服侍,也是全心忠于伊贺家的骨干,不遗余力支持者。 哪知不等两人多言,伊贺冢手摇头,挥手让两人退出酒楼。 两人愤然离开,伊贺冢手并未起身,斜眼一瞥。“原来是孙先生大驾光临,还有这位身手不凡的公子,至于这最后一位,容我想想,抱歉,喝酒喝多了,脑袋有些不清醒,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伊贺冢手竟然毫不在意道出几人来路,真不知此人是否伪装,需知孙山前些日子还和伊贺腾生大战,他也在旁围观,可谓是伊贺家大敌,他身为伊贺家大师兄,面对大敌散漫至极,莫非是自知斤两,放弃抵抗? 而李西来虽只是暗中出手相助,但也和伊贺冢手有过交锋,生死之际必然记得李西来,为何同样漫不经心? 两人心中有些惊讶,着实不知道伊贺冢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按兵不动。 安倍虚面色有愠。“少装疯卖傻,伊贺冢手,伊贺家其余人没见过我,你还不知道不成?” 身为四家中最有潜力的年轻后背,现在伊贺家反叛,但以前还是有所交集,虽说两人了解不深,可各自心中难道没数?此刻伊贺冢手相激,显然之前有过不快,是故意为之。 伊贺冢手不答,反而痛饮佳酿,安倍虚冷笑道:“这次我三人前来,定擒获伊贺腾生,到时伊贺家四分五裂,你这一个大师兄没有当头,如今也只能借机买醉。真是可怜!” 伊贺冢手反倒是笑了,“就凭你吗?没有孙先生和这位公子,你安倍虚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 安倍虚大怒,伸手入怀,就要抽黑符让伊贺冢手知道斤两,孙山阻拦道:“安倍公子少怒,冢手先生,我等不欲与你为敌,不知伊贺腾生现在何处?” 伊贺冢手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孙山道:“自是为了这天下百姓,一旦天皇阁下决心收回,兵戈起时,民不聊生。” 伊贺冢手道:“恐怕没有孙先生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猜是因为天皇陛下严令,孙先生不得不从。” 安倍虚垂手不语,他心中多半是如此思想,可李西来却是笑望孙山。 孙山上前一步道:“我与天皇阁下平辈相交,此事不过朋友间互相帮助,此行也多是因为孙山不愿见东瀛百姓自相残杀,多有自告奋勇之意,前来阻止伊贺家主。” 伊贺冢手醉意一散。“孙先生此言几分真心?” 孙山道:“九分。” “那还有一分?”伊贺冢手目光如剑。 孙山一笑置之,“还请冢手先生不吝相告,天皇陛下素来仁德,待伊贺家主上得京都,想来会从轻处置,不伤性命。” 孙山目光灼灼,伊贺冢手竟是生出难以直视之感,心中震颤之余,又有几分无奈:“其实我也……” “大师兄,巾师兄有事相见。”扣门声打断伊贺冢手言语,“知道了。”伊贺冢手答道。 第178章 猜测 李西来眉头一皱道:“是谁?” 伊贺冢手道:“三位不妨先上二楼稍坐。” 安倍虚目光一厉。“还在推脱?孙兄,我看这人不会轻易说出,此时已在伊贺家老巢,除伊贺腾生外,谁能挡我三人,这伊贺腾生不出面,我三人杀到他出面,伊贺冢手,你可能相抗?” 默不作声的伊贺藏源一惊,要是安倍虚下了杀手,他这引狼之人,事后定然无法在伊贺家生存。 孙山道:“安倍公子,不要损伤无辜,冢手先生,我等暂且回避,还望你仔细考量。” 待四人上楼,伊贺冢手面带苦笑,开口道:“藏源,你就不用上去了,在柜台暂且藏匿。” 伊贺藏源身躯一僵,心道莫非是伊贺冢手想要对他不利,其实早在进门之后,伊贺藏源虽不发声,但心中疑惑重重,眼见他带来三人,伊贺冢手完全不惊讶,好似早就知道一般。 三人可是来擒拿伊贺家家主的强手,不说带走伊贺家主,伊贺家会如何,单现在三人中任何一人,伊贺冢手都不是对手,毕竟他们本来的目标是大成宗师,明劲之人如何相抗?可轻易取伊贺冢手的性命。 以此来推,伊贺藏源更加骇然,难道伊贺冢手也早就知道他是向皇一派的首脑?故意不拆穿,等到今时今日让他自己主动跳出?但又为何如此?伊贺冢手如果真知道,为什么不暗地里将他解决,反而等到今天。 现在三人到场,伊贺藏源得到庇护,伊贺冢手想杀都杀不了,而且他本身也有性命之忧。 孙山看起来不会轻易伤人性命,但安倍虚可不一定,而同样显得沉默的李西来,必然也不是心地善良之辈。 伊贺冢手不说出伊贺腾生藏身之地,很有可能遭受必杀之击,既然他早已知道伊贺藏源是向皇一派,更有可能知道三人回来,应该早些逃离此城,和伊贺腾生会和才对! 这其中不是伊贺冢手有难言之隐,便是伊贺冢手有恃无恐, 不论哪一个,都让伊贺藏源心中有些惊慌,面上却不动声色。“好!” 孙山道:“还请不要为难他。”伊贺藏源感激望来,一如他所想,孙山果然出言庇护他。 “自然。”伊贺冢手道。 片刻,众人隐匿,伊贺巾入内,见伊贺冢手懒散做派,皱眉道:“大师兄,你还要沉沦多久?师傅不在,偌大的伊贺家全靠你主持局面,假使大师兄一蹶不振,我伊贺家覆灭就在眼前。” 伊贺巾在伊贺家地位不低,同伊贺冢手相交也是甚好,才敢于直言相劝。 伊贺冢手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却是将一番剖心之语,当做了耳旁风。 伊贺巾强忍住上前拍掉伊贺冢手酒坛,同时一把揪起他扇耳光的想法。 不是他不想这么做,而是因为胳膊拧不过大腿,之前也有忠于伊贺家的弟子,想将大师兄打醒,然而他们忘了,大师兄之所以是大师兄,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伊贺家中除家主外最强。 想要和大师兄叫板,没有那个实力,非得被丢出酒楼不可,伊贺巾自是没有那个实力,兼之此次确有要紧的事。 伊贺巾道:“大师兄,昨夜我在城外巡逻,发现有人燃起火堆,弟子发现踪迹,却并未追获,甚至当我赶到时,连影子都没见到。” 伊贺冢手不在意的点点头,伊贺巾一时气苦,调整心跳后道:“但目击的弟子有言,曾见一片模糊红影。” ‘啪嗒’伊贺冢手手中酒坛落地碎裂,他酒意顿时消散八分,疾步上前,确认道。“红影?” 伊贺巾颇为不解:“没错,大师兄知道?” “我……不知道。”伊贺冢手苦涩一笑,复又懒散躺在楼梯脚。 伊贺巾精神一振,寻思大师兄必然有事隐瞒。“莫非……那红影与家主失踪有关?” “巾师弟,不必多问,还有何事?不要打搅我吃酒。”伊贺冢手恢复微醺神态。 伊贺巾暗自思索,他多半是说到要处,导致大师兄遮掩,可一抹低级弟子口中的红影,怎能与家主有所关联。 家主乃是大成宗师,天下有几人是其抗手,强大之处深入人心,便是这强悍,反目天皇才有不少伊贺家人相随。 楼上三人同样听闻,各有所思,安倍虚道:“深夜红影,不会是女鬼吧?对付鬼类,我安倍家大有可为。” “不过身为大成宗师,区区鬼类,即使是千年红衣厉鬼,莫说加害,就连近身都做不到。”安倍虚又摇头否定,鬼类的可怕只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任何有所成就的武者,血气之旺,不是没有真身,只存虚幻的鬼类所能觊觎,没有根本之物,再厉害也超不出界限。 鬼类至多影响到明劲武者,而想要对暗劲宗师不利,真是极大笑话,宗师随手一挥,千年厉鬼也只有消散无形。 孙山认同点头,李西来却若有所思,红影在心底越发熟悉,致使他突兀抬头一望,朱红的房梁之后,本来感知不到有何不同,可此时此刻,李西来没来由觉得那里有东西藏身。 余光一扫两人,那感觉却又消失不见,李西来大惑不解,道:“真是古怪。” 孙山道:“确实古怪。” 两人古怪之处不同,李西来是因为心里莫名其妙的感觉,孙山自然不知道,还当是因为伊贺腾生失踪,和是疑似厉鬼的红影有关,这种荒诞不经的消息。 楼上三人揣测不必多提,伊贺巾又道:“确实还有要事,大师兄可知道伊贺藏源?” 柜台低下传来一阵响动,筷子不小心掉在地上,伊贺巾面上变色,“谁藏在哪里!” 伊贺冢手道:“有人藏我还不知道,藏源我是知道的,你继续说。” 伊贺巾安下心来,有人能瞒过他,却不能瞒过大师兄,既然大师兄发话,他也没有太多怀疑。 “伊贺藏源此人居心不良,简直骇人听闻,我也是今早才知道,一得知立马向大师兄报告。”伊贺巾一顿,似要引起伊贺冢手的全部注意。 第179章 龙王大宗 伊贺冢手不经意点头,伊贺巾微叹一声,恨声道:“我这月来,感觉到许多手下弟子不听使唤,多是出工不出力,早就心中存疑,昨夜发现红影,极速回城准备禀告大师兄,只带了成田一人,成田这人大师兄也是知道的,行事颇为细心,曾请示过大师兄,提拔为小队长。” 伊贺冢手稍微想了想。“哦,是那小子。” “没错,就是他,天刚微亮,我已赶回城内,嘱咐成田检查守城弟子是否忠于职守,就赶来酒楼,那时候……” 伊贺冢手道:“我想想,好像是喝醉了,不见任何人。” 伊贺巾道:“对,多亏大师兄喝醉,我立刻赶回,没想到成田那小子,以为我不能立时回来,和一群守城弟子围坐聊天,大师兄可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伊贺冢手摇头晃脑,显是没什么兴趣,勉强道:“他们说什么?” 伊贺巾咬咬牙。“成田说:我看伊贺家大势已去,竟敢和天皇陛下作对,迟早有一天遭受天威,我等不如弃暗投明。诸如此类的言语,那些守城弟子受了伊贺家的好,居然也昧着良心点头赞同,我当即擒住成田,一番盘问之后,才得知这惊天大密,伊贺家不知何时已分裂为两派,难怪有些弟子不听我使唤!”伊贺巾满脸怒容。 伊贺冢手不语,伊贺巾道:“大师兄,那向皇一派头领,正是伊贺藏源,此人得家主提携之恩,居然不思知恩图报,欲出卖我伊贺家,属实猪狗不如,事不宜迟,未免伊贺家再生动荡,我看是时候兴一场肃清行动!” 伊贺冢手道:“依你看,如何处置?” 伊贺巾道:“杀!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墙头草知道背叛的后果!” 两人交谈俱在楼上三人耳中,孙山道:“若真如此人所说,伊贺家多少无辜之人受到牵连?极为不妥。” 安倍虚道:“背叛天皇难道不该死?” 李西来道:“孙兄看来已是打定主意阻止?”孙山默认。 楼下,冢手乍然间哈哈大笑,伊贺巾先是一惊,随后微有喜色。“大师兄也赞同?还是说大师兄早就知道?” 伊贺冢手笑声止住。“藏源,出来吧!” “伊贺藏源!”伊贺巾倏地回身,眼中惊愕至极,看着从柜台缓缓走出的伊贺藏源。 “大师兄,你!”伊贺巾难以置信,以手指向伊贺冢手,微微颤栗的手指,不知是愤怒,还是惊诧。 “巾师弟,大师兄。”伊贺藏源轻声道。 伊贺冢手含笑点头,伊贺藏源站立一旁,伊贺巾胸口迅速起伏,哑声道:“大师兄,我本以为你是因为家主失踪,才一蹶不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大师兄恐怕才是向皇一派真正的幕后人吧?可笑我伊贺巾还把打心眼里你当成大师兄,伊贺冢手,你如今所作所为,可对得起家主?” 伊贺冢手目露怜惜。“巾师弟想错了,若我是向皇一派,你当如何自处,巾师弟好好想想,我可有为难之处?” 伊贺巾一愕,旋即呼吸加重,“莫非,大师兄,莫非藏源他也没有背叛伊贺家,只是受大师兄密令,想要以此知道伊贺家究竟有多少墙头草,攘外必先安内,大师兄计策之高,伊贺巾拜服!” “呃……”伊贺冢手不知如何开口。 伊贺巾振奋道:“大师兄,现今我伊贺家内人心浮动,向皇一派俱都浮出水面,是时候该收网了,伊贺巾谨遵大师兄之令,听从家主指示,整合我伊贺家内部力量,对抗天皇,百死不悔!” 伊贺冢手不忍多说,伊贺藏源笑道:“巾师弟,别瞎想了,天皇陛下素来仁德,伊贺家若是真心真意,不再负隅顽抗能够归顺,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什么?你果然是叛徒!”伊贺巾眉头紧锁。“那大师兄,为何……” 伊贺冢手苦笑摇头。“巾师弟,一个伊贺家怎能和天皇抗衡?” “大师兄,战又未战,怎生先怯,天皇被说得神乎其神,只当他是真神,但我伊贺巾不同意,不一样是人么?两只眼睛两条腿,只要伊贺家人人不怕死,就有信心拉下天皇!”伊贺家反倒给伊贺冢手信心。 伊贺冢手道:“莫说天皇陛下本是神眷,单座下安倍家就能和我们有来有回,况且现今家主不知去向,群龙无主,我如何能对付那老鬼?” 伊贺巾叫道:“安倍家,区区役鬼之家,孱弱至极,大师兄,不需家主出手,我等精英弟子,足以取下老鬼头颅!”声音颇大,然而声音越大,越说明此人心中发虚。 楼上传来一声爆响,有人拍桌,伊贺巾狐疑望去,他是不知道楼上有人。 安倍虚大怒。“好一个信口开河的狂徒,不知道我安倍家之威,让我下去取他项上人头!”孙山好歹才劝住。 伊贺冢手置若罔闻。“九鬼神流,巾师弟可知?” “我。”伊贺巾颇为迟疑。“九鬼神流,素来独立于天皇之后,传闻此代家主,龙王大宗……”伊贺巾住口了,他身份颇高,常能在伊贺腾生身边侍奉,在他眼中几近无敌的家主,谈及龙王大宗,唯露仰望。 伊贺冢手叹气道:“为不知名原因,九鬼神流站在神座之下。” “这……”伊贺巾沉默片刻,正待出言。 伊贺冢手道:“巾师弟,此事顺其自然,你以后不必多管。” “藏源,你下去吧。”伊贺冢手道。 “那?”伊贺藏源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伊贺冢手发话,他日后也无需像现在这么掩盖,所取得的成就,必定比现在更大,假以时日,向皇派占据绝对优势,他就是伊贺家的大师兄。 虽然因为家主的原因,这位置并不稳固,但有三人在,伊贺藏源大可去做。 不过其中也有风险,伊贺冢手现在不理会,不代表伊贺腾生的想法,如果三人失败,伊贺腾生出现,藏源毫无生路,然而人生能有几回搏?亲眼所见孙山那一战,藏源在赌! 此次卷土重来,带了两个不凡的帮手,伊贺腾生唯有束手就擒! 一旦失败,自不必说,可要是成了,绝对值得付出! 第180章 消失的伊贺腾生 “我知道。”伊贺冢手道。 “在下告退。”伊贺藏源高声道,也是为了让楼上三人知晓,他能帮到的已经帮了。 伊贺藏源离开,楼内沉默片刻,伊贺巾道:“大师兄,师傅是否在苦修刺杀之术,准备对付龙王大宗?” “一朝一夕,谈何对付龙王大宗?”伊贺冢手笑了。“那他还是龙王大宗吗?”似是自问。 龙王大宗的话题,超过两人所认知的极限,伊贺巾无法回答,只能道:“家主现在在哪?我要见见他。” 伊贺冢手笑容一收,脸上有些愁闷。“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大师兄也不知道?”伊贺巾难以置信道。 “那有谁知道?”伊贺巾沉眉道。 “对啊,那有谁知道?”三人站在楼梯口,和伊贺巾问出一样的话语。 伊贺巾眼神一变,戒备望向三人,却只感三人气息晦暗不可明,竟是任何一人都胜他不知凡几。 “三位可是不信?”伊贺冢手愁色不减。 安倍虚道:“少装蒜,你是借机演一场戏,想蒙骗过我三人吧?” “岂敢?”伊贺冢手摇头。 见大师兄居然有些低声下气的意思,伊贺巾怒色一闪,却非冲动之人,既知道三人不是弱手,也不敢贸然激怒。 安倍虚森冷道:“方才此人提议倒是让人心动,孙兄,我看你我三人不如兴一场肃清大会,好好清理清理伊贺家这群反叛之人,若能逼出伊贺腾生最好,如若不然,想必天皇陛下也不会怪罪。” “你……好大的口气!”伊贺巾惊道。“孙先生,伊贺家众人是无辜的。”伊贺冢手也道。 李西来道:“嘁,管我屁事?孙兄,如果找不到伊贺腾生,不如早些回去!” 孙山道:“两位放心,孙山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李兄,不妨再多待几天,权且看在在下面子上。” 李西来道:“你的面子,我还是给的。” “安倍公子,天皇阁下一颗仁心,怎能看到子民互相杀戮,此事也看在下几分薄面。”孙山调解矛盾。 “此行多有吩咐,听你孙山的言语行事,既然这么说了,我也给你面子,但要是这些人不知趣!”安倍虚冷笑。 伊贺巾悄声道:“大师兄,这人真是狂妄,还有那人,好像是孙山,莫非冲着家主而来?” 伊贺冢手轻点头。“不要轻举妄动,你我二人最多是那阴柔半男半女的对手,其余二人,孙山不需多说,另一人我看不出深浅。”伊贺巾默然应下,立于伊贺冢手身侧。 伊贺冢手道:“不瞒孙先生,我是真不知道家主所在。” 两人暂且不答,让孙山出言。“哦?那整个伊贺家,还有其他人知道伊贺家主所在么?” 伊贺巾道:“大师兄不知,我也是从未有闻,家主化影之术大成,神出鬼没,想要瞒过他人,实在简单至极。” 伊贺冢手认同,孙山道:“孙山以诚相待,还请伊贺兄不要欺瞒。”孙山双目如电,直射而来。 伊贺冢手道:“在下所说句句属实。”伊贺冢手本以为自己会受到如刀的目光,然而实际上那视线十分温和。 隐约感觉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透过眼睛,直照进自己心湖,让所有的欺骗化为无形。 心中无鬼,那不明的力量不仅没伤到他,反而让伊贺冢手更加坦然,酒意不知何时,不存分毫。 安倍虚道:“你说不知就不知,孙兄,这人要是说谎,该当如何?” 孙山收回目光,微叹口气。“他没有说谎。” 不明力量消散,那隐约的感觉也不在,伊贺冢手遏制住惊奇道:“多谢孙先生体谅。” 安倍虚道:“不可以三言两语就相信他!” 李西来笑道:“孙兄自有妙招,他当真没说谎?” 安倍虚狠狠瞪了李西来一眼,随即望向孙山。孙山道:“是的,他没有任何欺瞒。” 李西来道:“那就奇怪了,这种紧要关头,伊贺腾生消失无踪,难道自知犯下大错,为保全自身,从而舍弃偌大伊贺家跑了?” “胡说八道,家主怎么会舍弃伊贺家?”伊贺巾大声反驳。 李西来也不恼,“那么你说说,伊贺腾生现在在哪?如果在伊贺家,为何避而不出,如果不在,又没有一点消息,不是跑了,那会是什么理由?” 伊贺巾垂下脑袋,不能相信伊贺家主跑了的结果。 伊贺冢手拍拍伊贺巾肩膀,对于这位死忠于伊贺家的师弟,伊贺冢手看到他全部的心思,知道他受不了这种打击,于是安慰道:“巾师弟,或许,家主他……”却突然住了口。 李西来眉头一沉。“你果然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愿说出?” 孙山道:“伊贺兄,有何难处?孙山可否相助?现今天皇阁下仁心深厚,孙山虽与他相交不深,但能作保,伊贺家主必无性命之忧。” 安倍虚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孙先生,何须废话?伊贺腾生究竟在哪!” 黑符出现在手,安倍虚丝毫不给伊贺冢手任何的机会。 “伊贺腾生究竟在哪?呀!好熟悉啊!”少女动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重复这安倍虚最后一句话,却因为那张黑符,语气中有些惊讶,似乎她以前见过。 众人齐刷刷抬头,只见房梁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位妙龄少女,一身红衣,脸蛋精致,肌肤吹弹可破。 美丽少女娇笑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继续聊天啊!” 五人面色各异,伊贺巾只觉悚然,少女美丽的面孔不在他考虑之内,只知道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少女进了酒楼,潜伏在房梁偷听他们说话,他居然没发现,余光一瞥,其余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惊讶。 这些神色毫不作伪,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位少女,伊贺巾想到就极为可怕的后果,难道这娇滴滴的少女,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强?怎么可能?在他认知中,孙山是在场最强,那可是能和家主正面相对的人物。 连孙山都没有发觉,这名十七八岁的少女,究竟是什么境界?能教出这种怪物的背后之人,又该强悍至何地步? 第181章 红衣少女的敌意 伊贺冢手先是一惊,旋即有些轻松,好像是终于再见到这位少女,他想见她已经很久了,久到他这些天故意灌醉自己,都在梦中想过,不因为少女的美貌,而是因为背后的关系。 既然见到少女,那么就有了线索,他迫切的需要知道线索,关乎伊贺家未来的选择。 安倍虚皱着眉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一位少女,却带给他熟悉的感觉,自己似乎和她生活过一段时间,可翻找记忆,家中许多女仆,没有一个能有少女这种姿色,他也可以确保从未见过这少女,那为什么会让他熟悉? 片刻,同样一身红衣浮现于脑海,安倍虚忙不迭摇头,小红是男人,这是个少女,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李西来同样眉关紧锁,他心中的熟悉感比安倍虚更强,这少女必然和他有大仇,或者有大恩,不然不可能让他心湖出现波动,可少女的容颜如此陌生,虽然美丽,但绝对从所未见。 李西来记忆极好,自从绿珠洗礼之后,往昔任何一幕,稍微一想,便能清晰出现在脑中,但关于这位少女,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她是谁?这是李西来心中最大的疑问? 不过要是说起红衣,李西来想起以前白若身边那只红狐狸,可红狐狸完全不是这种长相,就连身上的气味都是大相庭径,若不是心中诡异的熟悉感,李西来多半只会以为这是初见。 到底是谁呢?李西来想不明白。 相对于其他四人,孙山眼里只有纯粹的惊讶,他确信自己和这少女是第一次见面。 更有一丝惊艳,他本以为世上同是特殊的只有光子一人。 但如今相见,孙山动摇了心中的想法,同样特殊的人见面,心中必然有所感觉。 孙山谦和一笑。“这位小姐,在下孙山有礼了。” “有礼了,你们继续说,我在上面无聊死了。”红衣少女撒娇道。 众人心中顿生难以拒绝之感,不过一来小狐狸修炼尚浅,不过十余年,纵然有名师指点,自己也专精此道,但依旧精通不深,二来在场几人,最次的伊贺巾都是大成高手,实非胡磐这等不入流的师傅可比。 几人相视一眼,不知如何出口,还是孙山道:“小姐说笑了。” “什么说笑不说笑,你们不愿意说,那咱们就耗着好了。”红衣少女从袖口拿出把瓜子,津津有味的嗑着。 几人哭笑不得,伊贺冢手拘谨上前两步。“红大人,您还记得……” 一片瓜子碎片吐在脑袋上,伊贺冢手更加无言,只道这位大人古怪脾气,不愧是一脉相传。 红衣少女还不罢休,伊贺巾脑袋上也顶了几片瓜子碎片,他本来想躲的,结果发现躲不开。 安倍虚也一视同仁,说来奇怪,身为安倍家公子,如果有人敢这么侮辱他,逢论是否是美丽的少女,下场一定很惨,但此时的他陷入沉思,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当然他要是想躲,估计也得费一番力气。 孙山能躲开,但他却不躲,不知打什么主意,任由碎片落在肩头,笑容更加温和。“小姐若是爱吃瓜……” “谁爱吃瓜子了?”红衣少女一把丢了瓜子,不知是否是有意,全朝着李西来砸来。 李西来敏捷躲开,皱眉道:“小姑娘,你父母没教过你基本的礼数吗?” “你什么意思?”红衣少女稍有些怯怯,但很快气鼓鼓的盯着李西来,眼里似乎有些看不见的期待。 李西来道。“我说你太没教养了。” “没良心的家伙!”红衣少女气得眼睛都红了,隐有水光浮现,身子一闪,就出现在门口,欲要夺门而出。 伊贺冢手大急。“红大人,家主他!” “想要知道就跟我来。”红衣少女头也不回的奔出,留下门外伊贺弟子大呼小叫。 “孙兄,我说错话了?”李西来不解道。 “李兄,你……”孙山幽幽一叹,无语凝噎。 孙山压制住颓丧。“伊贺兄,这就是昨夜那红影?听你二人言语,伊贺家主他现在?” “想要知道,就跟上吧,不过恕我直言,三位还请小心些,尤其是安倍虚,不要乱说话。”伊贺冢手叹道。 安倍虚不悦道。“我有何不妥?” “到时自知,巾师弟,你留在酒楼等候消息。”伊贺冢手摇头道。 伊贺巾沉声道。“大师兄?”伊贺冢手贴耳过去。“你还没有资格见大人,它会生气的。” …… 红衣少女在前,速度极快,四人在后,也只是勉强跟随,双方相隔十丈,不多不少。 奔行之下,气息难以隐藏,红衣少女是一位大成高手,但就是这样才让人感到惊奇,区区大成,居然能瞒过李西来的感知,更让孙山这特殊之人无法察觉,究竟是什么敛息的秘术,能有此神异之效? 这个问题,两人都是不得其解,很快一行人出了城,那红衣少女保持极速的同时,还有余力。 只见她不时丢两颗瓜子,目标不偏不倚,正是李西来,让仅次于孙山跟随在后的李西来受到骚扰,分心躲避瓜子,导致速度下降远远吊在后面。 安倍虚与伊贺冢手暗自带笑,伊贺冢手感叹红大人行事常人难以度之,而安倍虚纯粹是看李西来吃瘪,心中暗爽,这惹得李西来心中暗自冒火,寻思什么时候友好教训红衣少女一顿,让她知道,瓜子虽小,浪费可耻。 渐渐离城三里,路线也偏离大道,越发偏僻,众人跟着红衣少女在小林中漫无目的的乱窜。 红衣少女熟悉地形,辗转腾挪多有余力,可苦了李西来,在更加密集的瓜子攻击下,险些撞上大树。 这宛如小孩子气的报复,却让李西来心中火焰消散许多,扪心自问,方才说她没教养,或许是真的说重了。 少女娇美,又臻至大成,在父母心中必是掌上明珠的存在,在同龄人的圈子,多是众星捧月的娇女,如何能听李西来的斥骂之言?李西来暂熄灭友好教训的想法,不过要说道歉,那也万万不可能。 这种自视甚高的少女,你一道歉,说不定就蹬鼻子上脸,李西来可没有找虐的习惯,她又不是小萝莉。 第182章 百顷村 出了林子,红衣少女的身影消失不见,四人停下脚步,左右环顾,但见大好农田,呈现于眼前。 红衣少女竟是把他们一行人带到城外小村,几人不知所谓,莫非伊贺腾生就在这村里面不成? 堂堂伊贺家主,不思如何带领伊贺家对抗天皇,躲在小村里能干什么?放牛吗?还是说在种田? 伊贺冢手道:“这是城外的小山村,若是没记错,应该有伊贺家弟子巡逻。” 话音一落,就有几人气势汹汹赶来,当头一人一见伊贺冢手,连挥手止住其后三四人,小步上前。“大师兄!” “嗯,近来可有异常?”伊贺冢手收起之前随意,问道。 “禀大师兄,百顷村一切良好,并无异常。”当头一人恭敬答道。 “好,你们各做各事,散了吧。”伊贺冢手道。 几人刚要离开,李西来道:“那少女既然带我们来此,便不见踪影,多是村中有异,不如让他们召集当地人,我们检查检查。” 伊贺冢手道:“不错,你们几人速去,让百顷村村民聚集起来。”那几名伊贺家弟子领命而去。 伊贺家的名头,在这块地头,暂时是比天皇还要管用的,半刻钟功夫,村中空地聚集起百顷村七十多户人家。 孩子们目露好奇,看着这伙与众不同的大人们,有些懂事的孩子,对这种一言既出的权力,有些向往。 老人们目光晦暗,见怪不怪,百顷村的粮食已经收过一遍,不论这些大人们搞什么名堂,都没有余粮可收。 许多妇女故意打扮的脏兮兮,甚至还在面上抹灰,看来以前的伊贺弟子,应该发生过那种让人不快的事情。 伊贺家弟子恭谨跟随在四人身后。略微一扫,伊贺冢手问道:“村中壮年怎一个不在?” “爸爸,我想爸爸了。”有孩子当即哭了出来,孩子的母亲惊慌不已,又打又骂去劝,结果哭得更大声了。 当头弟子道:“那不是大师兄的命令么?非常之际,伊贺家领地所有壮年男子,俱都调集在城中训练。” 伊贺冢手默然点头,孙山笑着上前:“小朋友乖,你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 “是吗?谢谢叔叔。”四五岁的小孩子总是很好骗,而且这孩子还有些傻乎乎的,但孩子的母亲却落下泪来。 当头弟子悄声道:“这家的男人,因为不服从训练,深夜想要逃回,已经处以军法。” “什么军法?”伊贺冢手有些不解,他身为伊贺家大师兄,自然不会了解一些炮灰的规矩,不管是低级的还是高级的,炮灰就是炮灰,只是消耗品而已,就连现在这几名弟子,真要动兵戈,也只是炮灰罢了。 “大师兄,说来也是好笑,您看这孩子像个傻子,那男人同样傻头傻脑,别人都规规矩矩,唯独他……” 弟子还欲多说,伊贺冢手察觉孙山面色变换,低声呵斥道:“知晓。” 孙山默默抚摸目露期待的孩子,触动柔肠,心却更加坚定。 伊贺冢手道:“百顷村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当头一人道:“应该到齐了。” “应该到齐了?”安倍虚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毫无怜悯,冷笑一声。 对这些普通弟子来说,安倍虚的威势,丝毫不亚于大师兄,当头人冷汗直冒。“都到齐了!” 安倍虚这才点点头,然话音刚落,一弟子气喘吁吁跑来。“大师兄,有个不听话的老骨头抗命不来!” “什么!”安倍虚沉声一语,四周弟子噤若寒蝉,百顷村的老实村民,更是吓得不敢出声。 李西来道:“咱们去看看。”安倍虚所带来的压力顿散,伊贺家弟子多有感激,村民们却只有木然。 孙山道:“让他们回家吧。”同样的木然,村民们离开。 伊贺冢手解释道:“孙先生,我们伊贺家对待这些普通百姓,已经算是不错了,不会强征他们最后的口粮,每逢天灾人祸,还会出仓接济,那群柳生家的剑人,最是心硬,遇上灾年,逢说开仓,往年的份额一两都不给少,天公不作美,不知道多少人饿死,至于安倍家……”伊贺冢手讥笑望向安倍虚。 安倍虚道:“我安倍家怎么了?” 伊贺冢手道:“柳生家吸血,安倍家吃人。” “毫无根据,胡诌乱道!”安倍虚连遮掩道。 吵闹间,一行人已来到百顷村东北偏僻一角,青石造的小房子,比起百顷村村民的茅草屋不知牢固多少。 嗑瓜子的声音从里头响起,李西来两眼一翻,一颗瓜子直袭而来,李西来速度提升到极限,险之又险擦身而过。 红衣少女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混蛋,你就不能让我打中一次吗?” “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吃亏?”听出了那无计可施,李西来笑道。 “大师兄,刚才没看见有少女在里面。”一众弟子面面相觑。 “你们先下去吧。”伊贺冢手挥手,众弟子遏制住不该有的好奇心退下。 门自动打开,红衣少女坐在桌上,闷闷不乐的嗑瓜子,李西来问道:“你跟我有仇?” 红衣少女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李西来蹙眉道:“对我有恩?”红衣少女反倒不说话了,转过身子,留下纤瘦的背影,不理睬众人。 孙山道:“姑娘,你引我们来到这里,不知道伊贺家主现在?” “你们这群人真是讨厌,问东问西干什么?不会自己去后面看?”红衣少女不耐烦的甩手。 之前红衣少女并未针对自己,安倍虚正是暗爽,现在一听居然连带他在内,当即怒气冲冲道:“你是何人?” 红衣少女并未转身。“你不高兴吗?” 安倍虚话语一滞,熟悉感愈强,竟是不忍说出伤人之语,怒火诡异化为乌有。“我……” “多谢红大人。”伊贺冢手早已是等不及了,第一个退出门,众人随之而出。 石屋后别有天地,三四亩水田连成一线,半数都已插上禾苗,但见无数截新绿彼此距离精确到毫厘,不像是农夫手笔,反而像是某人刻意为之。 真是愚蠢,禾苗间距只要大致可以,稻谷就能旺盛生长,何必执着于表面功夫,徒耗力气,这样种田,不说养家糊口,就连自己都会饿死。 第183章 耳不闻事,种田老汉 田间有一老叟,头戴斗笠,面朝水土,看不清面貌,做这蠢事的赫然是他,手持一把禾苗,每一次插下,明明已经足够,却自觉不满意,偏又拔出,再次重复,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众人默不作声观看半刻,老叟竟未插好一颗禾苗,可想而知这四亩水田近半的新绿,耗去多少光阴。 伊贺冢手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眼睛发酸,轻声一唤。“家主!” 老汉闻得人声,慢悠悠抬起头,见田埂上站着的众人。“冢手?怎么来了?” 李西来诧异莫名,伊贺家主,大成宗师还真在种田,不过看他插秧的细节,莫非种田是假,实则磨炼某种功夫? 老汉目光扫过众人。“孙先生,还有这位公子,老汉当初多有得罪,第三位,该是安倍家的公子。” 李西来惊异更甚,伊贺腾生什么意思?而同样受到提及的安倍虚面皮抽了抽,也不知如何回答。 孙山道:“伊贺家主,你这是?” 伊贺腾生还未回答,孙山的本意也并不是问出缘由,他心里同样错愕,发问只是下意识。 伊贺冢手道:“家主,伊贺家还需你出面主持大局。” 伊贺腾生摇头:“老汉的秧苗还没插完,走不得。” 李西来眉头一皱,伊贺腾生似乎话里有话,看他于田间插秧,也不是心甘情愿,难道受人逼迫? 孙山道:“伊贺家主,伊贺家如今已有累卵之危,还请你和我们回去一趟面见天皇阁下,少让百姓受苦。” 伊贺冢手目光变换,现已见到家主,怎能让三人带走?思忖间,伊贺腾生道:“恕难从命。” 伊贺冢手心中一喜,垂首不发一言,此时他在三人之中,有所异动必定不会好过,不如先潜伏下来,寻觅机会。 李西来似笑非笑望来,伊贺冢手心中一凛,头垂的更深了。 安倍虚道:“伊贺腾生,少装模作样。” 伊贺腾生放下秧苗。“三位应该是为老汉而来,好大的阵仗,孙先生天生之人,全力出手,老汉难以胜之,这位公子刀术诡异,虽是巅峰之人,老汉也不得不十二分提防,至于安倍公子,看似是短板,不过这次敢直面老汉,安倍老鬼想必也给了安倍公子不俗的依仗。” 安倍虚瞧伊贺腾生将他说得最为不堪,心中不喜,但通过细枝末节,得知李西来真正的功夫是在刀上,余光扫过却有些不解,并未见李西来带了兵刃,那刀从何而来? “既然你已经明白,可知识时务者为俊杰?”李西来故作没看见安倍虚的端详,上前笑道。 “三位当真以为吃定老汉?”伊贺腾生有些累了,拔出陷在泥巴里的右脚,露出一截枯瘦的小腿。 孙山道:“伊贺家主,我们不愿随意动手,家主身为大成宗师,眼界定然宽阔,东瀛大势难道看不清楚?鬼神先生已是站在天皇阁下之前,伊贺家敢于作乱,不亚于以卵击石,一意孤行下场凄惨。” “龙王大宗。”想要拔出另一条腿的伊贺腾生呼吸一滞,身为同辈之人,他深深知道龙王大宗的恐怖。 两人虽是同一个大境界,同为暗劲宗师,但大成与巅峰之间,相隔千里,遑论龙王大宗,更是天下五指。 面色一丧,伊贺腾生道:“老汉真是有不能离开的理由。”龙王大宗强则强矣,但毕竟不在眼前。 安倍虚眉头一挑道:“两位,我看这老家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右手一翻,那张黑符已经出现。 气息流转,伊贺腾生瞳孔猛缩,“神…大……”话音一停,狐疑四顾,没见到想象中的踪影。 片刻,视线汇聚到安倍虚手中的黑符,伊贺腾生了然道:“原来如此,安倍公子,我若是你,收好还来得及。” 安倍虚置若罔闻,反身道:“两位以为如何?”这是要做过一场。 孙山眉头化开:“伊贺家主既然执迷不悟,孙山愿意讨教,那次一战,偶有所得,还请家主小心。” 孙山表态,安倍虚心中大定,面对不知深浅的孙山,他总感觉此人的能耐强他不知多少。 视线一移,安倍虚望向李西来。“我本是来相助孙兄,自无不可。” 安倍虚道:“你的刀呢?” 孙山同样有些奇异,他尚未见过李西来刀法,只当那手能威胁暗劲的枪术已是不凡,没想到李西来还藏有杀招。 李西来一笑。“自见分晓。” 安倍虚低声道:“大敌当前,何必遮遮掩掩?你我恩怨,等擒住伊贺腾生再做清算未尝不可。” 李西来不语,孙山道:“安倍兄,李兄是我请来的人,我相信他。” 安倍虚冷哼一声,与孙山并排走向伊贺腾生,李西来在后跟着,至于伊贺冢手,丝毫不敢妄动。 伊贺腾生不见面对大敌的慎重,笑道:“三位可是商量好了?” 安倍虚道:“你想耍什么花招?” “老汉就在这里,三位有本事,尽管擒去。”伊贺腾生直接出了水田,坐在田埂上。 察觉不到任何劲力运转,伊贺腾生也没有施展化影之术,好似完全放弃抵抗,更有几分迫不及待,似乎是急需三人带他脱离苦海,试想一番,堂堂伊贺家主,东瀛四家之一,真会任劳任怨的在此种田插秧? 三人心中古怪难言,就连孙山也实在看不出伊贺腾生意欲何为。 两方接近时,传来少女的脆声。“你们不能带走伊贺腾生,他地里的秧还没插完呢。” 安倍虚脚步立停,回身一望:“果然是你在捣鬼,伊贺家主,区区明劲的丫头,也让你害怕了不成?” 伊贺腾生苦笑:“红小姐,不是老汉想走,是这三位确实要带走老汉,你看看……” 红衣少女站在田边。“不成。”伊贺腾生无奈一笑。 孙山道:“伊贺家主,其中难道是另有隐情?” 伊贺腾生想要痛快说出,但实在不敢吱声,只得推脱道:“三位要去问红小姐才知,老汉什么都不知道。” 李西来笑道:“你这小丫头还挺有能耐,居然能让伊贺家主做牛做马。” “是吗?”红衣少女俏脸上莫名一红,好似得到赞赏一般。 第184章 黑袍神狐 孙山目光一黯,欲言又止。“红小姐,敢问尊上现在何处?” 此言一出,安倍虚两眼大睁,尊上?红衣少女身后另有强人?能让大成宗师甘心种田,那人又会是谁? 扪心自问,就算安倍家三大鬼王齐出,能败伊贺腾生,但让万人之上的一家之主种田,却不可能做到。 即使龙王大宗,能轻易击败伊贺腾生,可说让这种人物插秧种田,那绝不是武力逼迫所能为之。 李西来却是心中了然,红衣少女纵使处处不凡,但终究是明劲高手,离暗劲还有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让伊贺家主心服口服,背后若是无人,说出来李西来也不会信。 孙山终于说出自己的顾忌,伊贺腾生苦闷的脸上有些欣然,想他东瀛四家之一的家主,正当伊贺家生死关头,却窝在小山村默默种田,传出去岂不是让东瀛人笑掉大牙?偏偏插秧的规矩还极为苛刻,每次都有无数讲究,害得他几近过月,才插好一半的秧苗,心里委屈可想而知,但又毫无办法,他不得不从。 现今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可以强行离开,还有一件事,等他去做,不仅关乎伊贺家生死存亡,更关乎所有的东瀛百姓,身为天皇座下忠心耿耿的一雾,他本不可能反叛,不可能违逆神的意志,那样会使他背负千古骂名,可如今的神,似乎昏了头,他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他已经有所计划,本打算适时抖出,他也有几成把握,没成想受困于此。 伊贺腾生不无茫然,他不是没说过给那位大人听,但那位大人的态度十分暧昧,这是他最害怕的一点。 如果那位大人不计前嫌,重归神座之下,有他相助,那日后的路,是否真如神的意志? 那他所做的一切,岂不是愚蠢至极? ‘不,纵然是神,再得大人相助,大宗相助,也不可能成功的,绝无可能!’伊贺腾生摇头不迭。 伊贺腾生的想法,旁人不得而知,红衣少女蹙眉想了片刻,没有正面回答孙山。 方才红衣少女脸上晕红,李西来瞧见,愈感惊奇,笑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真的?”红衣少女眼中爆发惊喜的光芒。 李西来心中疑窦更深,假意道:“我记起来了,你是红……” “你真记起我了!”红衣少女一笑,如春风拂面,单手捏印,就要解除幻术,露出那张李西来确实见过的俏脸。 “红儿,他骗你的。”声音听不出男女,黑袍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红衣少女身侧。 笼罩全身的黑袍,依旧阻挡不住那高挑的身材,面容无人能见,就连露出的一双手,都有黑纱手套包裹。 不过那精巧的手套,手指十分纤细,如果没有意外,多是女子,才会有这样一双纤手。 坐在田埂上的伊贺腾生大惊,一扫懒散之容站立,微微躬身。“大人。” 黑袍人值得大成宗师这一声大人,不仅实力胜过伊贺腾生偌多,黑袍人的名声,流传至今,已有数百年。 红衣少女回过神来,甜甜叫了声。“师父。”黑袍人应声,再无下文。 红衣少女恶狠狠瞪来,“你快说,我叫什么?” 李西来哪里说得上来。胡诌道:“红红,你叫红红。” “混蛋。”红衣少女跺了跺脚,再也不看李西来。 黑袍人似乎不想再管两人,明明看不到那双眼睛,但三人都有一种被人背后盯住的感觉。 黑袍人缓缓开口。“伊贺腾生不能走,是我让他在这里种田。” 黑袍人立场如此坚定,两句话里毫无商量的余地,气氛一时十分微妙,三人联手,大成宗师亦不虚,黑袍人难道看不出来?还是说,他压根没把三人放在眼里,何其狂妄! 孙山上前一步,施礼道。“前辈,晚辈孙山,受天皇阁下之托,还请前辈通融一二。” “你……”黑袍人目光冷冷,孙山顿时感到些许压力,这让他格外惊疑,他从来不会感受到旁人的压力,天皇不行,龙王大宗,同样不会让他感受到压力,盖因他太特殊了。 可这来自黑袍人的压力,真实无比,孙山不由生出荒谬的念头,难道这从未听说的黑袍人,强过龙王大宗? “不敢妄称前辈,你且回去,告诉容仁,是我让伊贺腾生在此种田。”黑袍人竟然客气的回礼。 众人愕然之余,李西来微微点头,谁能受得起孙山一礼?恐怕这方世界,无有。 安倍虚不得其解,他确实想不明白,为什么孙山走到何处,就能受到敬意对待,不论他父,天皇陛下,又或是这高深莫测的黑袍人。 伊贺腾生惊愕难当,却很快释然,他都能知道孙山的真实身份,大人岂能不知,如此平等相对,才是正确。 孙山无奈退下,他不得不退下,他的心在颤鸣,孙山很相信自己的心,因为那就是相信自己。 身为传说之人,他的心,虽远不如七窍玲珑,但那份伟力,趋吉避凶还是能够做到。 他知道,黑袍人绝非他们所能对付,或许只有等他在暗劲一路上,再有两次突破,才能堪堪站在黑袍人身前。 不过,却也不是被逼退下,黑袍人直呼天皇阁下之名,两者必然有着渊源,得到这个答复,也不算辜负天皇阁下的委托,他身为一个好朋友,能做到的,基本都已经够完美,挑不出毛病。 孙山退下,其他人却不觉得黑袍人好说话。 一枪一刀,已出现在李西来手中,他敏锐感觉到,黑袍人对自己有敌意。 敌意从何而来?李西来甚至不用去想,一看生闷气的红衣少女,他就已明了。 当一枪一刀出现时,安倍虚甚是惊讶,那是神兵,安倍虚绝不会认错,能潜藏在主人体内,用时方取出的神兵! 李西来竟然有两把,一乌一墨,不见光芒,暗沉沉岂非与死亡最为接近? 安倍虚心寒间,却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孙山退下了,仅仅因为黑袍人的一句话? 第185章 挥手宗师散 心中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安倍还是清楚,孙山比他强,强很多,就算他有黑符在手,面对孙山,也没有一成的把握,不知不觉,安倍虚已将孙山当做追赶的目标,实在不愿意见到,孙山在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物面前服软。 匪夷所思的开口。“你是谁?” 话一出口,安倍虚心底生出悔意,伊贺腾生微微摇头,似乎是因为安倍虚做了一件错事。 “你不认识我?那你不该问的。”黑袍人罕见的出现情绪波动,那是怒气。 “我……”安倍虚咽了口唾沫,孙山都会感觉到压力,他直接感觉到压力如山,几乎将他压垮。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黑袍人平复心境。 安倍虚怯懦瞬间化为傲气。“此乃我安倍家一尊鬼王。” “鬼王?哈哈哈哈……”黑袍人哈哈大笑,有几分失却仪态的味道。 其他人不明所以,唯伊贺腾生目露怜悯,保持躬身的姿势,一言不发。 “鬼!鬼,居然将它变成了鬼,好啊,真是一个好大的惊喜!”黑袍人喃喃自语。 红衣少女发现师傅异常,小声开口道:“师傅,怎么了?” “没什么?”黑袍人不笑了,只是森冷的目光,盯着安倍虚手中的黑符。 “我安倍家有三大鬼王,这一尊,名为玉……”安倍虚强自诉说,想要以此找回信心,对啊,这可是足以媲美宗师的鬼王,黑袍人即使再强,也不可能从容应对,况且他是安倍家的公子,想要对他不利,还需掂量自身斤两。 “住口!”黑袍人怒斥。 孙山察觉到事态不对。“前辈,安倍兄不知怎的惹您生怒?”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黑袍人袖口一挥,孙山不由自主后退三步,眼中尽是骇然。 安倍虚冷汗狂冒,实在不知道黑袍人怎么对他生怒,思来想去,也只不过说句‘你是谁’罢了,自己毫无敌意。 “我留下的东西,练成这种玩意,那么就还给我吧。” 不等安倍虚答复,黑袍人右手一引,那黑符便如遇见真正的主人,任由安倍虚如何压制,上面安倍老鬼布下的禁制,数代宗师家主的封禁,同样没能抵挡住哪怕一瞬,黑符迅捷破空,下一秒时,已出现在黑袍人手上。 伊贺腾生自言自语:‘物归原主。’ 黑符中的东西,传来喜悦情绪,虽然只是微末,黑袍人依旧露出几抹众人看不见的笑容。 “苦了你了,许久没去安倍家,没想到那些人让你受苦,罢了,本来就该走,对不住了,你走吧。” 黑符落地便碎裂,依稀可见繁复的纹路,只是现在毫无精美可言,只有莫名其妙的涂鸦。 再没有封印缠身,一只狐狸形状的兽类出现,宗师气息让人心惊,但它却毫无宗师威严,亲昵的蹭着黑袍人。 黑袍人轻抚其顶,虚幻的狐狸有些不舍,但终是满足的,不带一丝束缚的消散在天地之间。 “鬼王……没了?”安倍虚面色惨白。 安倍家三大鬼王,传承百年,任何一只,都是家中底蕴,如今失却一只,安倍虚纵然是家主之子,可这重身份,丝毫不会让他的惩罚减轻,毕竟那是安倍家的根本,相对来说,他这个公子,算什么?大不了再生一个,而鬼王,安倍老鬼可没这个能耐能生出来。 “还不快滚!”黑袍人嫌恶道。 “你!”安倍虚怨毒的目光,看得李西来暗自心惊,安倍虚与他的嫌隙,恐怕不及这怨毒万分之一。 “再有一瞬,取你双眼。”黑袍人淡淡道。 安倍虚紧咬牙关,唇角溢血,一步步离开田埂,孙山似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身影渐没时,黑袍人冷冷道:“让现代的安倍家主,好好等着。”安倍虚脚步一顿,加快步伐,不见踪影。 孙山苦笑道:“前辈,不知晚辈几人,可能离开?” “传说之人,你自去,天下谁人能阻?”黑袍人微带几分难以察觉的敬意。 孙山心中一震,余光瞥向李西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眼见黑袍人让安倍虚灰溜溜离去,再无下文,肯定还有另外的打算,他不担心黑袍人难为他,但他邀来的李西来,恐怕会有事端。 黑袍人自一出现,震慑孙山,一招化解安倍虚最大倚仗,说实话,李西来心里有些发虚。 眼看敌友不明,李西来一笑。 一直默默关注李西来的红衣少女道:“你笑什么?” 李西来道:“笑一笑,十年少。” “呸,师傅,我们走吧。”红衣少女轻啐一口。 黑袍人不动,反而道:“红儿,就这么走了?” “不走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红衣少女没好气道。 “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黑袍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 “见过了,就是个混蛋。”红衣少女见李西来还在笑,越发生气了。 “既然是混蛋,不如让为师解决掉。”黑袍人微露一丝杀意。 孙山大骇,不着痕迹与李西来并肩而立,他的立场表明无疑,李西来报以安心笑容。 “算了,他又没惹我。”红衣少女摇头。 “哦?他记不起你,杀了又怎样?杀了他,你才能好好跟为师回去练……” “下次吧,喂,你可要好好想,下次还不记得,我师父就杀了你。”红衣少女忙不迭打断,朝着李西来喊道。 李西来不答,红衣少女负气转身,拉着黑袍人欲走。 伊贺腾生见此有些急色,却不敢在这种时候插嘴。 黑袍人反拉住她,红衣少女眼中有着哀求,黑袍人柔和一笑。“红儿,为师给你讨公道,不能这么白走了。” “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倒也算有些本事,手里头宝贝也挺多。”黑衣人不知打什么主意。 李西来心中一紧,难道黑袍人贪图他的东西?若是强取该如何是好?忙道:“都是破铜烂铁。” 黑袍人不置可否,目光直勾勾盯着李西来手中的墨缺:“我看你这把刀不错,送给我如何?” 第186章 索要,不予 李西来两眼圆睁。“前辈说笑了,我一身本事,多靠墨缺,怎能送人?” 孙山道:“前辈,李兄这刀对他关系重大,不是能送人之物。” 红衣少女也道:“师傅,一把破刀能有什么用?” 黑袍人温和道:“你不愿意送给我,那送给红儿可好?” 孙山若有所思,红衣少女也不吱声了,李西来不答。 等候三息,黑袍人道:“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听到‘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三字,伊贺腾生突兀笑出声。黑袍人目光一转:“你有异议。” “不敢。”伊贺腾生大惊道。 “不敢?” “没有没有。”伊贺腾生甩手,再也不敢关注几人,抄起秧苗下田去了。 黑袍人这才继续道:“刀你说不愿意,我也不强求,那这把枪,送给我如何?” 李西来难道:“这枪在我发迹之时便跟随在旁,如今虽已用处不大,但我对它有特殊的感情。” 孙山道:“前辈,君子不夺人所爱,李兄枪术一道,也多靠这枪施展。” 红衣少女也道:“师傅,你又不会暗器。” 黑袍人对孙山的话,毫无反应,但红衣少女插嘴,着实让他恼怒。“谁说为师不会?你这小丫头闭嘴。” 红衣少女撇撇嘴,黑袍人道:“听你所说,现今已是鸡肋,不愿送我,送给红儿可好?” 红衣少女颇有些希冀望来,刀送她,也不会拿,但这把枪,对李西来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大的用处,能够送人吗? 李西来笑道:“不好意思。” 红衣少女有些失落,黑袍人似乎生怒,压力席卷而来。 但下一幕,让黑袍人也有些惊异,安倍虚有如压力化山,孙山同样感受到压力,可李西来,怡然自得。 “果然有些本事。”黑袍人心中自语。 “刀也不愿,枪也不愿,非得我取你身上物件,才算甘心?”知道压力无用,黑袍人平平淡淡道。 李西来道。“前辈好大的杀气。”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黑袍人巍然不动,仿佛只是问出分外寻常的问题。 李西来不语,孙山道:“西来是在下好友,他与您无仇无怨,希望前辈您能高抬贵手。” “是你好友与我何干?我不喜欢听人聒噪。” 孙山闭嘴,这黑袍人的性情,实在难以揣测,也许他继续开口求情,反而会使事态恶化。 僵持时,红衣少女先软化,带着些失望,“师傅,他不愿意就算了,咱们快回去吧。” 黑衣人皱眉道:“红儿,让为师怎么说你?” “师傅……”红衣少女低着头。 黑衣人目光四移,不再关注于李西来身上,显然方才提出要刀要枪,只是一种不知道跟脚的试探。 或许李西来听了他的话,奉上墨缺,奉上乌绝,很可能黑袍人根本不会收,红衣少女也不会真的要,最后会还。 除黑袍人之外,他人的精神下意识汇聚十分,时间,在这种不知所名的对峙中悄然流走。 兴许此时此刻,最欢喜的莫过于伊贺腾生,他同样聚精会神,却不像别人无事可做,但见他精准插秧,短短时间,插好十几株,顶得上平时大半日功夫,估摸再有小半刻,就能顶上他一天插秧的数量。 伊贺腾生喜形于色,争分夺秒的插起秧来,甚至希望众人最好一直留在此处,等他一两天,把水田全部插满。 到时候达成黑袍人所说的目标,他也能放心离开,黑袍人虽然蛮不讲理,但自己说出的话还是算数的。 可惜黑袍人没有遂伊贺腾生的愿,他开口了。“看到那朵花没有?” 两人放目过去,田埂间生着一株柔弱的小野花,小小一朵,不会比指甲盖更大,单调的白色花瓣上,点缀着几点污渍,那是灰色的泥浆,已经干涸很久,想洗也无法洗净,真是一朵不起眼,也不美丽,更没有香味的小野花。 “摘下来,送给红儿可好?”黑袍人的声音不复平淡,而是用着商讨的语气,征求李西来的意见。 孙山使了个眼色,如果真如黑袍人所说,只是这样的话,走过去,摘朵花,再简单不过了。 红衣少女俏脸晕红,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谢谢师傅。”黑袍人却是不语。 李西来神色变换间,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淡然道:“恕在下无能为力。” “嗯。”黑袍人没有发怒,也没有多余的音节,认同的点点头。 红衣少女眼中满溢晶莹。“混蛋,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站的太久,脚有些麻了,恐怕没办法走。” “可以等你一会。”红衣少女捏着衣角。 李西来道:“不必了,没个三五天,是动不了的。” 黑袍人道。“走吧。”红衣少女擦掉泪水,故作欢快的拉住黑袍人。 孙山不解望来,李西来笑了笑。 伊贺腾生见两人这次是真的要走,从忘我之境中惊醒,顾不得臻至道境的插秧手法,撇下秧苗,拔足出了水田。 “神狐大人,您究竟是什么打算?自那场大劫之后,这代天皇不顾千年禁令,意欲……” 黑袍人的声音远远传来。“你好好插秧,什么时候插满,什么时候走。至于其他,关我屁事?” …… 十数日后,李西来与孙山离开伊贺家,赶回山田府上。 那神秘的神狐大人让伊贺腾生种田,这件事,两人插不上手。 安倍虚自黑符被毁,不知去向,估计已经回到安倍家,向安倍老鬼与天皇禀明此事。 孙山也想尽快回去,不过李西来劝留,因为心底的担忧,李西来不可能和天皇成为朋友,他也更不会认为,东瀛的天皇,是真心真意将孙山当做朋友,即令孙山身为传说之人,天下间无人敢取他性命,可算计呢? 孙山同样思及此处,扪心自问,和他真心相交之人,九鬼神流之主应该能算,可东瀛天皇?或许彼此都有利用的想法,虽然孙山不知道天皇会利用他什么? 第187章 玲珑劫数 现在的孙山是传说之人没错,但终究势单力薄,神州的大势与他基本没有关系,传说之人的身份,在日后也许汇聚风雨,可单看如今,孙山只是孤家寡人,这一点孙山能想到,天皇同样能想到。 不过话说到尽头,传说之人始终是传说之人,不管今时如何,以后定然光芒盖世,天皇打的只能是以后的主意。 心中有了芥蒂,孙山也不可能像以前那般坦然,正好李西来相邀,便也应下,两人一道赶回。 山田府上一如昨日,行人远远绕开,不仅是因为权势,更有坊间的流言蜚语。 两人入内,李西来悚然一惊。“人呢?”没错,人呢?往昔这府上的下人虽然没一个好东西,但毕竟人还在。 今天一回来,府上空空荡荡,两旁院边的泥土里,甚至长出几株绿油油的柔弱野草。 孙山急道:“李兄,快,山田小姐。” 李西来不需言语,急步奔入大厅,凝神四顾间,心里也有些慌神,孙山紧随其后,理智许多:“厅中桌椅俱都有过擦拭,应该还有人在,关键是找出这人,问出山田小姐下落。” 李西来双手紧握,脸色不觉沉下,从厅中直入内院,聚神于耳,听闻异响。 “光子还在!”李西来喜形于色,不顾身后孙山,大步走向光子房间。 “光子?”小心敲门。 “回来了?”痛哼声不存于耳,房里的主人淡然一语。 李西来推开门,光子正好端端坐在床沿,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可把我急的。” 笑着接近,然而脚步顿住,光子额头渗出细密一层汗液,臀下的床单有着一朵朵不规则的小花,那是用力拧过的痕迹,其中有几朵,可见微冒出头的棉絮,方才的主人险些将它们抓破了。 李西来一阵心痛。“身体不舒服,别强忍着啊!”光子嗯了一声,眉角痛意却未散去。 面对这种情况,李西来也毫无办法,他曾用过冰山雪莲,可依旧治不好光子这不知病源的顽疾。 轻轻坐在床沿,搭住光子的手掌,发觉很僵硬,她还在承受病痛,并没有像表面上这么放松。 “我没事。”光子移开手。 李西来一笑,追着不放。“汪汪!”小白从床底下钻出来护主,明明孬的连只老鼠都怕,偏偏还敢对李西来吠叫,真不知道说它还有胆子,还是说对李西来成见极深。 光子一言不发,脑袋却凑过来几分,似乎想要靠在李西来肩头。“能舒服些吧?”李西来笑着握住光子的手。 正待回答,孙山来了,光子身形一正,刚才的动作,好像只是李西来的幻觉。 孙山发现两人,也是松了口气,床底下冒头的小白,一看见生人,吓得后腿一缩,藏得严严实实,看得李西来无语,真是太孬了,但光子说它勇敢,以现在这副孬相推测,会有多勇敢呢? 孙山目光紧盯光子片刻,那细密的细汗吸引了他的目光,皱眉时似乎有所思索,再看床单上一朵朵用力抓出的小花,一时间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光子微声道:“我有点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还痛吗?”李西来关心道。 “好多了,我想睡会。”光子摇摇头。 李西来握住的手掌也软化几分,似乎那痛意真的过去,放下了心,也放下了手。 光子躺在床上,李西来为她盖好薄被,不一会儿,光子就睡下了,睡着的她,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很甜,那是安心的味道,因为李西来终于回来了,这些天有很多不快,但他回来就好。 孙山眼中有一种他不明白的情绪,似乎是羡慕,然而李西来才不会去关注,他小心退出,掩好房门,小白发觉他人都离开,偷偷探出头,李西来凶道:“别吵到光子,不然炖了你。” 小白畏畏缩缩的叫了两声,显然不甘示弱,李西来无奈道:“孙兄,你吓吓这畜生。” 孙山扫去那自己无法分辨的情绪,食指贴在唇边。“嘘!”小白尾巴一夹,惶恐的钻回床底。 “呃……”李西来不知是高兴呢还是苦笑呢? 两人来到内院石桌前坐下,闲坐片刻,李西来起身让孙山稍等,走到后院,见光子父母在安详晒太阳,知道这些日子是由光子在照顾他们,也就放下心来。 李西来复回,孙山道:“是去看山田先生?”李西来点点头。 便不再言语,孙山不时打量这位十分年轻,或许算少年人的男子。 从一月多前,两人交谈,李西来知道他的身份,表示愿意力所能及的帮忙开始,直到在伊贺家中一来一回,孙山在心里,已是将他当做朋友,想必李西来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还有一些弯弯绕绕,比如说光子郡主,或者其他。 不过既然是朋友,有些事情或许也该知会一二,免得以后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孙山斟酌一番,开口道:“李兄,山田小姐是在强装,想来你也看出来了。” 李西来叹道:“我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可惜手里并无解决的办法,这种病症不知下手。” “这不是病,而是一种磨炼。” “磨炼?”李西来皱眉道。 “同为传说之人,我对七窍玲珑的了解,可能比李兄更多,这是属于七窍玲珑的磨炼。”孙山道。 李西来道:“你也有吗?” 孙山尴尬一笑:“这个到没有。” 李西来翻了个白眼,孙山摇头一笑,光子是七窍玲珑,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比他的身份弱。 但两者终究是不同的,七窍玲珑要受到磨炼,孙山却不用,盖因他的身份,生来便是万千荣耀加身,哪里会受到所谓磨炼,要磨练也是外人给予,他不会遭受光子这种痛苦。 孙山道:“七窍玲珑有七劫,七劫尽过,也许那时候,远超于我。” 有听到关于劫难的说法,李西来不由沉思,之前张老同样和他说过,难道光子的病痛,就是那劫数? 第188章 老子跳起来一刀剁了你的狗头 “七窍玲珑生来七窍,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妙力,但七窍皆开,却要受到许多凡人闻所未闻的苦难,山田小姐这是第一劫,无形邪祟。”孙山眼中有些怜惜。 李西来问道:“何谓无形邪祟?” 孙山轻声道:“凡人没有七窍玲珑,自然感觉不到无形邪祟,但对七窍玲珑来说,天生就是这些邪祟侵蚀的目标,就像夜空中的明灯,引得邪祟奋不顾身来袭,这些邪祟无影无形,就连我也不能察觉,因为它们都是天生存在,和天地同为一体。” 李西来面皮抽动:“照你这么说,光子只要活着,就永远脱不开这种病痛?” 孙山默然点头,两人目光交汇,却又找到一种可能,但那实在是无稽之谈。 无形邪祟,在天地之间无处不在,只要脱离这片天地,自然邪祟不存,可另一片天地难道没有邪祟? 也许只有那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中,才没有这些邪祟,才能让光子免受痛苦。 李西来面色有些难看,孙山却仿佛没看见:“这还只是第一重而已,后面六重,一重胜过一重。” 李西来身躯摇晃,一脸惨然,孙山道:“不过李兄需知,祸兮福之所倚,这些都是磨炼,山田小姐只要经受的住,以后的成就,不会比古往今来任何一位人物要差。” “放屁,她这是在受苦。”李西来怒道。 “温室的花朵,总要经过风吹雨……” “住口!”李西来不想再听。 孙山一笑,道:“其实,以后说来或许遥远,但这第一重,孙某不才,有些微末伎俩。” 李西来眼前一亮:“孙兄请说,以后有用到李西来的地方,尽力相帮。” 孙山微有些不好意思道:“李兄也知道孙某的身份,虽然现在没办法帮助山田小姐抵抗邪祟,但只要在一种特定的环境和情景下,孙某就能减缓山田小姐的痛苦。” 李西来心里突然一阵不妙,狐疑的望着孙山,只见他脸居然红了。“你想要放屁吗?” “李兄说笑了,孙某一身浩荡之气,正是天下邪祟的克星,只要能与山田小姐结合……” “结你妈。”李西来大怒,当场取出墨缺。“老子跳起来就是一刀剁了你的狗头。” 孙山冷汗直流,万想不到李西来反应这么大:“李兄息怒,孙某只是说出实际情况罢了,山田小姐愿不愿意还是另外一回事。” 李西来被忽悠坐下,忽然发现这话里又有问题,当即又要发作。 孙山跳开,李西来冷笑道:“孙山,我李西来看错你了,快滚,远远的。” 孙山左顾右盼。“李兄,我去喝点茶。”拔腿离开。 李西来独处,慢慢冷静下来,默念好几遍我是守护者之后,突然想起,孙山确实是说出可以解决的办法。 不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孙山此人,李西来多少有些佩服,但多是因为传说之人的缘故,夺走光子,休想。 不一会,孙山提一壶茶回来,李西来率先开口:“光子的事,我会想办法,不劳你操心。” “也好。”孙山淡淡点头,方才生出非分之想,他自己顿生羞愧,借故离开,身为传说之人,怎能行鬼蜮伎俩? 如果那样一错到底,将是孙山一生中无法抹去的污点,不说李西来如何,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两人都扫去刚才意外,孙山再次坐到李西来对面,心里却压了一件有些沉甸的旧事。 其实说来也巧,孙山虽然以前没和李西来见过面,但两者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个关系的联系人,有一个李西来耳熟的名字,孙逸。 就是孙逸,孙山正是孙逸口中在东瀛混的很好的表亲,红会败亡,孙逸理所当然的横跨大海投靠孙山。 现在的孙逸黄刚,正在孙山京都的府上住着,当他们来时,也终于发现,孙山确实混的好,非常好。 不过他们肉眼凡胎,自然不知道孙山的身份。 期间孙逸多有说红会败亡一事,重点提及李西来此人可恶之处,处处阻挠复兴大业,几乎就是成败的关键点。 孙山对孙逸的失败深表惋惜,但总是安慰这位表亲,复兴大业不是一朝一夕,两人相隔两岸,多有书信来往,知道孙逸为了大业,付出多少心血,数十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孙山犹如感同身受,这也让他更加谨慎。 至于李西来则是将信将疑,直到亲见,和此人相处一段时日,才明白他并非孙逸口中的那种人。 想来两方应该存在某种不明的误会,现在孙山又把李西来当做朋友,身为炎黄子孙,两人各有所长,正该解除成见,为伟业齐心协力,为天下百姓谋一份安宁,为后世子孙开辟大道,消弭误会,孙山在所不辞。 “李兄,你自神州而来,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孙山引导李西来先开口。 “大事?前几月在太极门,张老大宴的时候,东瀛九鬼神流大弟子鬼神太龙,纠结其余三家弟子,欲将贺寿的群雄一网打尽。” 孙山微点头:“这事已经传出,只是其中细节不太清楚。”李西来如实说了一遍,不过隐瞒几件关键。 “李兄刀劈凶石,解去太极门数百年之苦,更间接挽救一众群雄,张真人必然欣悦。” “张老与我多有恩情,力所能及罢了。”李西来道。 孙山目光一凝。“就是那把刀?” “没错。”李西来道。 见李西来并无下文,孙山也不多问墨缺如何。“据说张真人此役过后,享寿归天,再没有没有传出过消息,神州新一任掌门是真人弟子张英合。” 李西来不无惋惜:“我与英合也多有交情,可惜了。” 孙山将疑惑收在心底,感叹道:“东瀛四家出其三,只为在太极门虚弱的时候,施以诡计斩尽杀绝,可我神州之事,和他们并无联系,纵然成功,想要捞到好处也是不可能,更别说结局是一败涂地。” 李西来沉凝,这事上张老同样猜不出苗头,“依你来看,背后有什么目的?” 第189章 天生圣人 孙山摇头:“张英合即位,并不能迅速服众,太极门魁首的地位岌岌可危,总之现在各大门派隐见乱象,假以时日,恐怕会有一场杀戮发生。”魁首的位置,不会缺人觊觎,往日是张守玄坐镇,无人敢冒头,现在张守玄假死,大山移开,不会少兴风作浪的小丑,不过大宴之上,几个大派表明立场,张英合无疑会好过许多。 更何况,张老,活得好好的。 孙山余光一瞥,李西来和太极门渊源颇深,新任掌门张英合亦是他好友,好友有难,他为何毫不担心? 莫非?孙山心中一震,连道:“以后的一段时间,神州恐怕不大安宁。” 李西来认同道:“闲了,闹一阵,累了,停一阵,好了,继续闹,古往今来,绕不出这怪圈。” 孙山道:“是啊,只是最近这几年,闹得太频繁了,大家都还没休息好。” 李西来道:“孙兄虽然深居东瀛,但对神州之事,看来颇为通晓,就在太极门前两年,先有不成器的红会小丑,再有满人内部纷争,搅得天下百姓不得安生。” 孙山道:“满人内部的镇亲王不必多说,可以盖棺定论,不过坊间传闻,他本有替换之资,却因为红颜祸水,数十年经营,朝夕成空。” 李西来嘴角微现一抹温柔,让孙山不知所谓,李西来道:“确实是红颜祸水。” 孙山大睁双眼:“莫非李兄还知内情?敢问那红颜……” “往事休提。”李西来忙不迭摇头。 寻思可能是李西来不想说的私事,孙山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压制住好奇心,点头道:“也罢,但其中有一点,李兄是否过于自执己见,红会众人都是我华夏儿女,炎黄子孙,抛头颅洒热血意欲复兴中华,怎么会是小丑?” 李西来神色一收,冷然道:“孙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红会首领,猪狗之辈,自南方起事不久,镇亲王便跟着而起,失败之后,害了多少同胞人头落地?” 孙山面色一悲,他的身份,不容许他看到神州百姓惨遭屠刀。“但那也彰显我炎黄儿女的血性,虽是失败,遭受指责无错,不过枪打出头……” 李西来呵呵一笑:“孙兄误会了,你以为红会是为神州百姓,被人当出头鸟打了?错!” 孙山面色微变,孙逸难道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孙山心中突然出现一股拉力,让他立刻离开这里,不然接下来发生的事,会动摇他的内心,那是他不愿意知道的血腥真实。“有何内情?”悸动之下,孙山手提茶壶。 李西来道:“红会和镇亲王沆瀣一气,他们先在南方起事,实是为引开满人焦点,为镇亲王制造良机!” ‘啪嗒’茶壶脱手而出,瓷片四溅,孙山不可置信道:“红会和满人狼狈为奸?” 李西来不疑有他,孙山的身份,出现这种失常的举动,合情合理。“没错,毫无虚言。” 孙山深深吸气。 “不仅于此,红会暗中拐卖婴儿,让多少家庭破散?更让人无法容忍在于,借冒南北武术大会之名,吸引一众不知名的师傅,迷晕之后,实则是培养他们的毒瘾,红会和洋人搭上线,要做鸦片生意,我亲手焚毁两船毒物,方知红会用心之恶,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鸦片之耻历历在目,这是亡我华夏根基!敢问孙兄,他们有何面目,有何资格,称我华夏儿女?” “猪狗不如的畜生!”孙山忍无可忍,双目赤红,宗师之威倾泻而出,一掌挥下,石桌四分五裂。 肉掌触碰到碎瓷片,孙山本可以避免这种小伤,宗师何其强大?暗劲一运,只手分金不足为提。 但盛怒之下,他忘记用暗劲包裹手掌,被瓷片割破,猩红溢出,映衬着那双眸子,更为骇人。 孙山从未听说过这些内情,偏偏李西来件件都经历过,如今说出,孙山恨不得立刻赶回,将孙逸抽筋扒皮。 “那红会首领孙逸,乃是我必杀之人,当年也是他们劫走光子,几次三番陷我于死地,可惜红会败亡之后,听闻孙逸黄刚逃到东瀛,不知所踪,话说孙兄,你们都是姓孙,不会有什么亲戚关系吧?” 李西来见孙山咬牙切齿的模样,知这位传说之人心中痛苦,上下五千年,传说之人寥寥可数,哪一个不是心怀天下,爱民如子的大贤,未免孙兄过于悲痛,李西来略放心中仇恨,故作轻松打趣道。 孙山惨然一笑。“李兄,我要让那两人,付出代价!” “也好,多谢孙兄相助,你应该累了,回去休息会吧。”孙山明显状态不佳,李西来安慰道。 各自休息,翌日,孙山双目遍布血丝,清早赶来。“李兄,恕不奉陪,家中还有要事需要处理。” 李西来担心望去。“孙兄,不急于一时,多住几日可好?” “多谢挽留,只是孙某心不在此处。”孙山面上居然有几丝狰狞,他牙关一咬,几线血丝顺着齿肉流下。 李西来心中敬意大起,不愧是传说之人,知道祸害华夏儿女的畜生藏在东瀛,立刻就欲拉出来千刀万剐才罢休。 “那我也不敢多留孙兄,不过人是铁饭是钢,现吃一顿早饭再走。”李西来笑道。 孙山闷然点头,没有人能理解他心中的愤怒,他的表亲,他曾以为志同道合的亲人,居然瞒骗了他,做出任何一条拿出来都会让他瞬发雷霆之危,让他深恶痛绝,让他不能饶恕的罪责。 如果不是李西来说出,他这个传说之人,不知还会被骗多久。 他白生了一双圣人之眼,白有一颗圣人之心! 他算什么传说之人?又算什么天生圣人,他只不过是一个被蒙骗的可怜虫! 他从没有想过,去检验自己的亲人。 尤其是那位倾注他全部信任,仿佛一个翻版自己,坚定不移走在复兴大业上的亲人。 然而,正是这个亲人,不!是一个畜生,一条畜生,一只畜生,畜生,骗了他。 可笑孙山还打算化除李西来和孙逸的误会,哪里有什么误会?孙逸就算死一万遍,也无法偿清罪过! 回想往日一幕幕,孙山羞愤难当,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李西来默默拍着他颤栗的肩膀。‘唉,天生圣人,希望你别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条路上,还有千千万万个孙逸,等着你去扫除。’李西来又哪里能知道,孙逸在孙山心中,占据怎样的位置。 那是他曾经的亲人,曾经的知己,甚至还是孙山佩服的对象,因为孙山还在东瀛寄人篱下,心中信念不曾动摇,可终究并未踏出过那一步,孙逸却已经行动过,仿佛一位革命的先辈,用鲜血照亮后续的道路,虽败犹荣,是孙山心中唯一一盏明灯。 却在昨日,轰然倒塌,散发出比夏日积蓄数月的臭水沟还要恶心千万倍的恶臭。 第190章 鬼法,封魂 昨日买回几个仆人,早饭备好,光子父母也有人照顾,三人坐在桌前,光子和李西来一处。 孙山一言不发,光子虽然有些好奇,不知孙山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但她从不会关注这种事。 “好受些了吗?”李西来柔声道。 “嗯。”光子点点头,倏地俏脸一红,身子似乎想要靠过来,却顾忌孙山在眼前。 李西来微微一笑,舒展右臂,揽住光子瘦削的肩膀。 两人紧靠而坐,光子难见的羞怯过后,便恢复如常,微闭双目,眼里尽是恬淡。 “在伊贺家还好吗?”光子轻轻抬首,眼中的光芒似是暗藏的关心。 “好是好,就是找到伊贺腾生时,出现个黑袍人,挺厉害的。”李西来不在意道。 “黑袍人?”光子皱眉思索片刻。“你不要去惹他。” “你知道他是谁?”李西来惊讶问道。 “嗯。”光子却不说后续。 李西来无奈。“那好,还有一位红衣人,莫名其妙,总问有没有记起她?我怎么会记起她,又没见过这个人。” 光子微露笑容:“你真不记得?” 李西来面色有些不自然。“当然了。” 光子不说话了,但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却仿佛在替她开口,李西来突兀有些局促,“好吧,我其实认出……” “嘭!”孙山怒拍木桌。 李西来一愣,孙山怎会如此失态?他见孙山胸藏深怒,便没有刻意交谈,只不过和光子说了几句。 孙山也知自己动作欠妥,收回手,“抱歉。”如果是以前,孙山自不会失态,但现在的他脑海中尽是愤怒,稍稍联想一丝平时挂怀的念头,就控制不住自己。 光子端坐,不再靠住李西来,却也不语,只是望着孙山,眼中似是讶异。 “多谢山田小姐款待,李兄,另有要事,恕不奉陪。”孙山起身。 李西来一扫孙山面前没动几口的早饭,微叹口气。“孙兄,保重。” 孙山拱手,大步离席,走向大门时,迎面险些撞上一名慌张的仆人。 新来的仆人偏过身子,两人擦肩而过,转向光子:“不好了,先生和夫人出事了。” 光子立时站立,李西来道:“出了什么事?” 那仆人道:“公子,郡主,你们去看就知道。”那仆人眼中藏有几丝惊悚,还有些似乎是遇上倒霉事的晦气。 两人离开大厅,心中繁杂的孙山此时此刻也不好离去,跟随走到后院。 光子父母还是如往常一般,躺坐在后院,目无焦距,仿佛两截木头,被动的接受阳光照耀。 几名仆人本应该在旁侍候,但现在却好似看到极其恐怖的景象,丝毫不敢接近光子父母,而是远远围住。 三人到来,一众仆人找到主心骨。“郡主,老爷夫人刚刚脸上好像蒙了一层东西,吓死人了。”有仆人后怕道。 三人小步上前,仆人们小声议论。“那东西是什么?看了都让人害怕。” “嘘,你们还不知道,早就传遍了,山田先生和他的夫人,被厉鬼给缠上了。” 众仆人冷汗直冒,有人小心道:“幸好签的不是卖身契。” 仆人们议论,虽然小声,哪里能瞒过三人?孙山圣人之躯,明察天下诸事,李西来五感异于常人,如果他想,灰尘落地的声音都瞒不过双耳,而光子七窍玲珑,几乎通晓古今,岂能听不见几句微声言语? “吵吵嚷嚷做什么?还不快出去!”李西来沉声喝道。众仆人顿作鸟兽散。 后院登时清净,山田松人和他的妻子一如往常,并不见仆人口中的异常,但光子眼中不无担忧。 小白不知何时,畏畏缩缩的跑过来,橙黄的兽眼盯着光子父母,小声叫唤,好像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李西来没有发问,踱步到二人身前,眉头微皱,表面丝毫看不出端倪。 伸手盖住山田松人的手背,李西来谨慎渡进一丝劲力,山田松人不是武者,肉身脆弱,由不得李西来不小心。 周身经脉探过,只得到山田松人气血旺盛的结果,他自从得上疑难杂症,身如木偶,但饮食未曾落下,更有光子和许多仆人每日按摩,结果将身体的情况养的很好。 李西来探寻望来,光子摇摇头:“父亲和母亲没事的,那些仆人没见过,才会害怕,以后还是让我照顾他们。” 李西来沉眉,他未来之前的情况不得而知,但刚到东瀛,照顾山田两人的不是光子,而是那些安倍家安插的下人,现在新买的仆人惊恐,光子的口气又非第一次,以前那些下人必然也见过,为何不会害怕? 李西来正待收手,骤然一股阴森之气,沿着他与山田松人接触的手袭来。 这气息中,居然带着一丝宗师的威压,让李西来甫一接触,吃了个小亏,不过证心劲力立刻汇聚,将阴森之气尽数剿灭。 “这……”这绝不是普通的疾病,李西来心中十分肯定,再看光子时,从那眼中读出许多无奈,和一抹茫然。 阴森之气无影无形,但在场众人都能感受到,压抑怒火的孙山眼中一惊,这气息有些熟悉,他或许曾几何时,接触过气息的主人,一个阴森有如活鬼的老叟。 小白也察觉到,它缩在光子身后,兽眼中除了难以散去的畏怯,还有一种李西来不知情的恨意。 阴森气息一现,对李西来的试探无功而返,但没有就此老实,反而大盛。 山田松人身躯剧烈抖动,似乎有人拉着他的头发左右摇摆,但他偏偏面无表情,仿佛毫不知情。 膻中大穴冒出大股阴森气息,很快就将山田松人包裹在内,尤其是脸庞,缭绕一层仿佛化成薄雾的阴森气息。 旁边的妻子受到影响,同样的阴森气息在她体内爆发,她也变得和山田松人如出一辙。 后院内的温度,诡异下降几度,受到阴森气息包裹的两人附近的空间,居然有些阴寒。 李西来没有受到影响,因为这阴森气息只是对常人来说,会感觉可骇,他紧皱眉头,审视光子父母。 双眼透过薄雾,看清两人面孔,不同于方才呆滞,此刻阴森气息的爆发,让两人面现痛苦神色。 而这气息,自然不会是好东西,如今仿佛凝为实质,一眼看去就让人心中发寒。 耳边更响起阵阵仿若幻听的尖啸,满带恶毒的尖啸一声声冲击耳膜,难怪那些仆人会以为见了鬼。 些许微弱的啸声,李西来浑然不动,心神凝聚,仔细一听,除了尖啸之外,好似还有人不甘的怒吼。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被人施以歹毒的封咒,困住经年,连带他的妻女,一起受苦。 “安倍家!”李西来沉声道。 光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十分平静的说道。“休息会就会好。” 李西来震惊于光子的言语,那是麻木吗?还是其他? 孙山道:“安倍鬼法,封魂咒。” 第191章 天皇 光阴流转,自伊贺家之事发生后,已过大半个月,东瀛京都,最富庶的所在,同时也是天皇宫阁之地,幽暗的皇居内,响起脚步声。 来人身高六尺,犹如缩水,面上皱纹交错,已经上了年纪,于王座前叩首:“陛下,安倍虚已经赶回。” 王座上斜躺的男人半睁着眼。“你儿已回,孙山呢?” 安倍青简道:“在光子郡主家,有一个外邦来的年轻人,与其交友。” 男人点头:“嗯,孙山身份特殊,稍稍注意即可,不可明目张胆监视,恐他发现。” “陛下宽心,安倍家御鬼之法,纵然孙山特殊,也轻易难以发现。”安倍青简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时机将至,我不希望出现任何不利。”天皇道。 “是。”安倍青简领命。 “听闻你儿对光子有些想法?”天皇不经意一问。 “光子郡主十分优秀,年轻人受到吸引,我会让他清醒。”安倍青简道。 “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天皇道。 “是。”安倍青简应下。 “许久未见光子,改日让她来京都。”天皇道。 “陛下,光子郡主七窍玲珑,有些事情,恐怕……”安倍青简微惊,他领命对光子一家做过的事可还历历在目。 “无碍,光子很聪明,她都是知道的。”天皇道。 “是,陛下,还有一事,此去伊贺家,并未带回伊贺腾生。”安倍青简道。 “癣疥之疾,说。”天皇察觉到安倍青简还有他事。 “是,安倍家三大鬼王之一的玉鬼交于安倍虚,如今已灭,是一黑袍人所为,陛下,会不会是他?” “他?”天皇不由皱眉,想到那传说,“神狐?这种关头,他出现了。” “是否需要派人去找?神狐大人若能出手相助,事半功倍。”安倍青简道。 天皇道:“不用,数百年来,没有人能找到他,除非他自己出现,也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面目,只有一张狐面,让他相助,还没到那个时候,也不会有那个时候。” 那种时候,绝不会出现,安倍青简心中肯定重复,恭敬道:“是。” 天皇离开王座,晦暗的光线中,无法窥见他真实的面目,唯有一具高大的身躯,投下黑影,笼罩住安倍青简。 安倍青简枯瘦的躯干越低了,天皇缓缓开口。“东方的太阳,已经升起。” 安倍青简道:“是的,是从我东瀛初升,日升之地,天照。” 天皇道:“但曜日却不在这里。” 安倍青简道:“中天之日不在东瀛。” 天皇道:“那边是谁?现在。” 安倍青简道:“涴澜,他是一条龙。” 天皇道:“龙?这里也有。” 安倍青简道:“还是龙王。” 天皇道:“没错,龙王。” 安倍青简道:“还有神。” 天皇大笑:“没错,神。” 昏暗的宫内恢复寂静,良久,天皇问道:“他能不能成真龙?”涴澜还是太子,并非真龙天子。 安倍青简道:“不知,但真龙也非龙王,更不是神。” “可那条龙,不一样。”天皇话音落下,默然不语。 安倍青简同样不能发声,东瀛有龙王又如何?有神又如何?犄角之地,所谓龙王,所谓神,有怎比那广袤大地上的真龙,太远了,差的太远了,两者根本不能以道理计,天差地别,不外如是。 太阳越升越高,宫殿内的光线却越来越暗,这里只有在太阳初升之时才会明亮,太阳中天之时,反倒幽若黑夜。 天皇轻道:“他是满人。” 安倍青简道:“他是满人。” 天皇加重语气:“不是汉人!” 安倍青简同大声道:“不是汉人!” “什么满人汉人啊?父皇,好吵啊,睡不着觉了。”稚子的声音,不满的嘟囔道。 安倍青简身形一震,连垂首让位,谦恭的动作下,一双略显浑浊的眼中,除了恭敬,还带一丝深深的畏惧。 天皇笑着下阶,面露慈爱神色,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可面对亲子,天皇眼底有极淡的忌惮。 古往今来的皇者,心里一定是矛盾的,想要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却又害怕这个继承人有一天,对他不利。 对这名四五岁的亲子,天皇心里是这么想的吗?他那丝忌惮的源头,是否就是因为矛盾的心情。 是,也不是。 虽然他可以保证,从他宠幸妃子,太医发现胎动,再到怀胎十月,生下这名孩子,一切都证明,这是他的亲子。 但这个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又并非他的儿子。 孩子胸口吊着一块赤色的木牌,散发着淡淡的赤色光芒,可能是在这幽暗的宫殿内,唯一的光源。 木牌自然不凡,它的来历不需要猜测,那是专门镇压邪祟的扶桑神木所制。 可孩子胸口的这一块,却大大的不同,完全不是鬼神太龙等人上太极门时所佩戴那种低劣。 鬼神太龙等人的木牌,虽然也是扶桑神木制出,可那只是枝干,只是扶桑神木的细枝末节,那一次数百的数量,说是大损神木,其实并未伤到根基,枝节罢了,不过十载,扶桑神木繁茂如初。 然而孩子这块,却是神木树干制作,扶桑神木三十年才生长一寸,两千年来,不过丈高。 若是树尖也就罢了,小损而已,可偏偏孩子的木牌,不仅是树干制造,乃是挖了一块接近神木树髓的赤木。 树髓是神木本源,接近本源的赤干,历经数千年风风雨雨,其中所积淀的力量,骇人听闻。 鬼神一行人的数百块木牌加在一起,恐怕都没有这块木牌一角的功效。 但为什么么?要把它戴在一个孩子身上,这孩子多可爱啊!他生的粉雕玉琢,尤其是一双眼睛,大大有神,满是纯真,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天皇,奶声奶气道:“父皇,我饿了。” “好孩子,饿了会有人送吃的来。”天皇和蔼笑着,淡淡的赤光在照亮他的脸,有些风霜的痕迹。 “父皇,那些菜越来越不好吃了,不过很多宫女身上十分的香。”孩子天真的说道。 第192章 龙王 天皇微微一笑,忌惮散去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明的癫狂,好像他赌了许多东西,成败就在孩子身上。 “咱们东瀛地域狭小,好吃的东西也不多,不过西方却不同。”天皇道。 “西边有很多好吃的吗?”孩子歪着脑袋,好奇道。 “是的,不仅有很多好吃的,还有一道举世无双的美味佳肴。”天皇好似勾引。 “那我有一天一定要去吃个饱。”孩子开心的笑了。 安倍青简不发一言,天皇却跟着笑了。“好孩子。” “陛下,大宗前来觐见。”外有内侍入内。并非求见,而是觐见,龙王大宗想见天皇多半能见到,天皇若想见龙王大宗,还有些麻烦。 “请。”天皇步上王座,他从来没有和龙王大宗平目相见,因为那样,会有一种让天皇很不舒服的感觉。 ‘嗒嗒’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皇居内回荡,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让安倍青简的心跳声,不由自主随着那脚步声一起一伏。 ‘龙王大宗,更强了。’安倍青简的头,垂的更深了。 鬼神龙王一身寻常打扮,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轻视。 他比张守玄,要年轻,九鬼神流也没有一颗宛如诅咒的凶石,每年孜孜不倦的掠夺各代家主的心血。 反而有一颗传承数千年的扶桑神木,神木终究是神木,即便专于镇压邪祟,但另外的神妙,足以让人受益匪浅。 张守玄以前无功而返,但他不可能不知道扶桑神木的帮助之大,没有过来强抢,或许是因为自忖不敌也说不定。 鬼神龙王腰挎风追,大步而来,毫无臣子面对君王的拘谨和谨慎。 离那孩子不过数尺,鬼神龙王脚步放慢,微躬道。“殿下。” 虽然孩子才到鬼神龙王膝盖,他可以毫不费力的俯视这个孩子,但鬼神龙王的目光,却像是看着高处的某人,也许并不是人,只是比鬼神龙王更加强大,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鬼神龙王,你家里有没有好吃的?” 鬼神龙王点头,“随时恭候殿下大驾。”目光却若有若无的盯着那块神木木牌,没有人能从鬼神龙王手中,取走鬼神家的扶桑神木,这块木牌是他心甘情愿给的,这是一场清清白白的交易。 孩子开心的拍着手,忽然觉得有些困了,他从出生就是这样,不是感觉到饿,就是感觉到很困很困。 “父皇,我去睡觉了。”孩子忘了,因为他想吃东西,整座皇宫都已经运作起来,但是现在,他困了。 孩子慢悠悠的离开皇居,鬼神龙王抬头,望着王座上端坐的天皇。“陛下。” 此刻是仰望,天皇身材高大,并不需要坐上王座,中等身材的鬼神龙王同样只能仰望。 但事实并非如此,鬼神龙王的声音里,只有微末到几乎没有的恭敬,因为他压根不需要对天皇恭敬,他们应该是平等的,或许抛开天皇的身份,这个人连给鬼神龙王提鞋的资格都难有。 鬼神龙王,已经到了巅峰中的巅峰,假以时日,突破桎梏,有望化为尊者。 “龙王先生,请坐。”天皇淡然道,却不知这里面有几分属实,又有几分强装? 各自落座,天皇首先道:“恭喜龙王先生再有精进。” 安倍青简终于找到话题。“是啊,恭贺大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实在是大喜事。” “谢陛下。”鬼神龙王微一拱手,却无下文,显然他并不喜欢听恭维之语,尽管说出这种恭维话的,一个是明面上与他平起平坐的四家之一的安倍家主,另一位更是千万百姓心中奉若神明的天皇。 沉寂片刻,鬼神龙王道:“陛下,老夫此次为草薙剑而来。” 东瀛有三大神器,八咫镜,八尺勾琼玉,和这草薙剑,三者都是神器,毋庸置疑,但历史长河中,前两者或许言过其实,但三神器之首的草薙剑,当之无愧,或许前两者流传至今,还多是沾了草薙的光。 至于鬼神龙王为何借剑,其中缘由就连天皇都不太明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天皇倒吸一口气,虽然知道这是他们的交易,虽然知道鬼神龙王心直口快,但真到这一天,他依然没有准备好。 鬼神龙王的相助,帮他扫清了太多阻碍,解决了太多的麻烦,不然,这片土地上,不会只有一个伊贺家。 有现在这一天,鬼神龙王的功劳功不可没,与如今的局面,有直接的促成关系。 现在,交易完成了,双方各取所需后,应该再没有关系,或许鬼神龙王还会阻止他。 天皇相信,鬼神龙王已经看出了那孩子的真正面目,鬼神龙王多半也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这……”所思至此,天皇为难起来,他实在舍不得鬼神龙王这一大助力,更无法容忍这助力变为抗力。 “陛下?”鬼神龙王只有一句尊称,一个疑问,听在天皇耳中,却让他顿生羞怒,何人敢如此对神? 安倍青简没有插嘴,他知道贸然插嘴实在太蠢,但眼见天皇似是受辱,身为忠仆岂能袖手旁观? 安倍青简脚步微动,站立在阶下,虽是低垂着头,没有交汇目光,但却已与鬼神龙王划清界限。 天皇深吸一口气。“龙王先生,草薙供奉于历代皇祠,若是轻易取出,怕是难有人持握。” 鬼神龙王一笑:“天下间,有哪种兵器,老夫!不能持握?” 言罢目光斜瞥,望着腰间的风追,微不可觉幽幽一叹。 风追,已经跟不上他的脚步,鬼神龙王的技法,已经磨炼到人世间的巅峰,如他的人。 尊者就在眼前,含笑向他招手,但那尘世间的桎梏,牢牢锁住了他。 龙王受困,那是仅凭他的力量,无法挣脱的枷锁,风追已经帮不上他了,这把神兵的极限,他看到了。 唯有草薙,才能助他一臂之力,助他斩断那锁住每一寸血肉的枷锁。 挣脱囚笼,龙王尊者! 因此,他才会和天皇交易。 第193章 八咫勾魂 早在数年前,他亲眼目睹那个孩子的降生,但他没有管,没有什么事,能比斩断枷锁更为重要。 数年过去,鬼神龙王再进一步,时机分明成熟,只等草薙持握。 天皇目光变换,孩子还没有醒,他还不能失去龙王大宗的力量。“龙王先生,烦请再等候些许时日?草薙数百年没有出世,今时今日要请,不能轻慢。” 鬼神龙王道:“多久?” 天皇道:“三月。” “好!”鬼神龙王应声,天皇稍松口气,但鬼神龙王却还没有走,天皇心跳不由放慢几分。 鬼神龙王自语道:“孙山是老夫的好友,陛下也应该知道他的身份。”开口就是某种强势的庇护。 安倍青简道:“孙先生的身份,大家都是明白的,若要对他不利,想必龙王大宗,也不可能做到。” 鬼神龙王道:“我自然做不到。”却望向天皇,鬼神龙王无法伤害孙山,难道天皇可以? 天皇笑道:“龙王先生这话,不应该对我说,而是对皇儿说,你我明白,谁能挡他?” 鬼神龙王的目光,骤然危险几分。“孙山,老夫认为是一个好友。” 那目光中危险的含义所指的真正目标,不是对天皇,也不是对安倍青简,而是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能威胁到孙山!鬼神龙王认为孙山是他的好友,现在似乎想要出手相助。 天皇毫不退让:“龙王先生,若是自忖有把握,请!”哂然一笑,天皇毫不担心自己孩子的性命是否安全。 鬼神龙王好似生出愠怒,胸口微微起伏,良久,却又恢复平稳,不再提孙山之事。 鬼神龙王沉声道:“光子郡主,请陛下准许老夫收她为徒。”又是另一种庇护,只是换了一个对象。 鬼神龙王话音刚落,目光迸裂如刀芒,直刺阶下的安倍青简,若有若无的杀意袭来,安倍青简如坐针毡。 谁又知道,此时安倍青简的心中,也是大叫冤枉,鬼神龙王是在怪他,但那又不是他想做。 安倍青简和光子一家无冤无仇,曾几何时,跟山田松人,还是朝堂上的朋友。 只怪神的意志,鬼神龙王可以置若罔闻,但他安倍青简,只能顺从。 天皇似乎没有注意到鬼神龙王正在逼视安倍青简,淡淡道:“光子是我皇室后裔。” 鬼神龙王收回目光,安倍青简不需触摸,已知自己的后背湿透,苦笑间,略带一丝极淡的仇恨。 鬼神龙王突兀抬头,不加掩饰的盯着天皇:“光子郡主七窍玲珑,流于皇室,浪费天生之才。” “龙王先生想管神眷?” 鬼神龙王沉吟片刻,天皇的呼吸不由一滞。 “不敢。” “那请龙王先生退下吧。” 鬼神龙王一言不发,立身而起,一步步走向大门,踏过门槛,忽听一声‘噗嗤’,皇居内的天皇与安倍青简望去,门槛边的一块青砖,印下一个深约三寸的脚印,鬼神龙王心中有怒,但遏制住了。 直到人影完全散去,天皇冷笑一声,似乎在驱散心中汇聚而来的乌云。 …… 笼罩光子父母的黑雾似是闹腾够了,悄悄散去,两人的脸上复又恢复呆滞,成了两个活生生的木偶。 李西来道:“孙兄,这咒该如何去解?” 孙山道:“这是安倍家的禁术,施术人才能解。” “安倍青简?”李西来目光遥望。 “你别去,没有用。”光子摇头。 “你要眼睁睁看着他们生不如死,方才我听到了,松人先生从没有放弃抗争。”李西来不解道。 光子默然,抱起小白,轻轻抚摸。 小白舒服的叫唤着,光子的温柔让它的畏怯都消散许多。 李西来眉关紧锁,他猜到八成,这恐怕就是光子一直瞒着他的事情。 孙山不看两人微妙表情,径直来到李西来身侧,凝望山田松人两夫妻。“安倍青简,你不配与我孙山为友!” 一声轻喝,孙山须发皆张,后院骤起烈风,汇聚于孙山身上,李西来道:“孙兄,你有办法?” 孙山不答,双手伸出,似是虚持某物,李西来退开,牵住光子的手,眼里有些怜惜。 光子垂着头,没有阻止孙山,轻柔的抚摸怀中小白,恍若梦呓道:“父亲醒来,一定会很痛苦的。” “总比一直昏睡要好。”李西来道。 “嗯。”光子靠在李西来身侧,好像有些倦了。 交谈间,孙山虚持的那件圣物露出真容,是那本银书。 银圣书,天生圣人伴生之器,六寸方圆,书写天地。 银书一出,浩荡之气四起,后院内的阳光一时间尽数投来,让那灿烂的银光,点缀上一圈金色的光晕。 两人体内的阴森气息,受此一激,再度涌上,然而魑魅魍魉,如今圣人亲临,岂能再次兴风作浪。 不见丝毫反抗,银书大展光辉,柔柔笼罩光子父母身躯,阴森气息如冰雪消融,迅速化为乌有。 银书隐没,孙山退到一旁。 李西来一瞥两人,面上虽然依旧呆滞,但眼中渐渐有了不同的神色,拱手道:“多谢孙兄出手相助。” 孙山乍然回头,一双眼睛,黑色的瞳孔覆盖上一层淡淡的银光,圣人之眼投向小白。 “八咫勾魂!”孙山沉声道。 李西来一惊,心里浮现出一块镜子,安倍家所持有的三神器。“八咫镜?” …… 孙山已经离去,李西来没有多做挽留,光子抱着小白依然沉默,只是时不时望向似要苏醒的父母。 那眼中的担忧神色,竟是没有丝毫缓解,在孙山解除父母封魂咒后,反而担忧更重。 后院寂静无声,许久,山田松人的小指稍动半寸,就如某种征兆,他五指紧随动了,那眼中也有了些光彩。 光子轻唤:“父亲。” “光子。”山田松人眼里似乎有些庆幸,然而更多,是刻骨的愤怒。 他僵硬的转动脑袋。“李西来?” “是我,伯父。”李西来粲然一笑。 山田松人礼貌性回应。“多谢你了。”可在这短短几瞬间,那愤怒之中掺杂了极深的莫名情绪,好像是某种疑惑,又像是一种被人抛弃的绝望和不甘。 第194章 切腹 扭头转向自己的妻子,山田松人这才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凛儿还睡着。” “等会就醒了。”李西来道。 “好极了!”山田松人大笑出声,但眼中的神色并未减少半分,身子一挺,似要站起,却没能如愿,久坐的麻木让他还不能灵活驱使自己的身体,‘咕咚’一声,山田松人趴倒在地上。 光子微微叹息,她或许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醒来时会是什么模样。 李西来上前搀扶,山田松人面带微笑,“西来,麻烦你扶我去卧室。” 男人的手臂松软,想要恢复如初,恐怕还得一段时日,而他的请求,李西来也没了主意,只得望向光子。 光子颔首,放下小白,上前推着母亲,四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后院。 山田松人的意志,远比李西来想象更为强大,恢复力也超出他的预估,短短几步路,山田松人已不需要他搀扶。 轻巧推开李西来,山田松人大步而行,直奔自己的卧室。 李西来于是帮着光子推木轮椅,两人望着山田松人的背影,那影迹下,隐藏颤栗的身躯,是压抑的怒火。 门已经开了,山田松人早入内,两人姗姗来迟,往内一望,但见山田松人正取那柄挂在壁上的武士刀。 “光子?”李西来疑惑道。光子垂首。 山田松人取下武士刀,“我有事要出去办。” “是,父亲大人。”光子道。 李西来微讶,山田松人一醒,就急匆匆说有事要出门?他的妻子可还没醒,经年不见自己的女儿,也还没有温情的言语,这位长辈现在怎么变成这副样子,明明以前相见,还十分正常。 李西来道:“伯母还没醒,伯父要不要等等,能有什么大事,比得上现在?” 山田松人握住武士刀的手紧了紧,温柔一瞥,却立刻坚定道:“凛儿待会就会醒,我已经不用太担心。” 李西来皱眉道:“恕我直言,伯父,你不要无所谓的冲动,陷害你的人我们已经知道,是安倍家,安倍家主安倍青简,伯父应该比我更清楚,找他报仇,不可贸然出击。” 山田松人笑容不在,沉凝时,一双眼睛居然有着泪光,“不是他!” 李西来道:“不管是不是他,伯父还请冷静些。” “不,我一刻也不能等。”山田松人紧握武士刀,他知道,这把刀不是用来杀敌,更不是用来报复。 说起杀敌,山田松人这一辈子还没杀过一个人,至于报复,更是可笑之极,他一个普通人,恐怕连安倍青简的一根汗毛都碰不到,那难道是刀的问题?这把武士刀有不同寻常的力量,以致于山田松人一醒,就来寻刀,拿着刀才说要去做这件要事? 怎么会,这把刀可不是什么神器,最多算是利器,山田松人祖父传下来的兵刃,质量当然要好。 可一个没杀过人的普通人,凭借一把只算是利器的武士刀,又能做什么? “父亲大人,您就不能先等等母亲大人。”光子终于开口。 山田松人眼中慈爱神色一闪而过。“凛儿一定会拦住我,光子,你已经长大了,我这一去,对你也好,对山田家也好。”“西来,烦请日后多多照顾光子。”山田松人完全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李西来云里雾里。“伯父,我自然会照顾好光子,只是再问一句,您真是非离开不可。” 山田松人点头,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化作决绝,李西来道:“得罪了。”上前一步,敲晕山田松人。 扶昏迷的山田松人上床休息,在被窝里,他依旧紧抱武士刀,李西来想要取走,竟是无法如愿。 两人默默等待,一炷香功夫,光子母亲也醒了,她不像山田松人,只是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当她醒来时,也知道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 “谢谢,西来。”光子母亲先是道谢,便凝望昏迷不醒的山田松人。 见到那把武士刀,樱凛瞳孔一缩,旋即面露苦笑:“男人都是这么倔。” 两人退出,掩好房门,拉着默不作声的光子离开,留下光子父母相处,等山田松人醒来看到妻子,估计会改变。 日落西斜,残阳如血,山田松人悠悠醒来,察觉到怀中坚硬,心中一定,睁开眼眸,望见樱凛。 “凛儿。”山田松人瞬息明白,自己被人强行阻止。 “刀给我。”樱凛脸一板。 山田松人闭目摇头,喃喃自语道:“凛儿,陛下为什么这么对我?” “伴君如伴虎,谁知道他的意思?” 两人都不知道,当初天皇不顾禁令,若是传出去必然惊世骇俗,有可能四地不稳,但天皇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他不希望,也不允许任何人阻拦。 偏偏山田松人身为近臣,这事无论如何也瞒不过他,而天皇明白,山田松人若是知道,肯定会不顾一切的阻止他,为了这件事,将威胁提早扼杀,这才导致天皇勒令安倍青简对两人施以封魂咒。 现在山田松人醒了,却依然不知道这件事,还当是天皇对他生出嫌隙。 不知不觉,山田松人已是泪流满面,泣声道:“我山田松人忠于天皇,一生未曾逾越半步,可如今。” 樱凛将他抱住,任由男人的泪水滑落。 良久,悲伤兴许是过了,樱凛柔声道:“刀给我。”山田松人面露挣扎,终是松开了武士刀。 樱凛松了口气,将刀重新挂在壁上, “唉。”山田松人叹息一声,厌倦的闭上眼睛,夕阳落尽,两人安眠。 切腹,一个残忍的词语,但在东瀛人看来,却是一种神圣无比的仪式,任何人,犯了任何罪过,只要敢于切腹自尽,那他所做的一切,都会被原谅。 山田松人正是如此打算,他受不了心中的冤屈,受不了因为无法想通而衍生的怒火。 唯有在陛下面前切腹,一表自己的赤胆忠心,升格自己,也为了洗刷陛下对山田家的误解。 山田松人打算这么做,但,他没有罪过。 第195章 失心上 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孙山漫步雨中,有如行尸走肉,他走了半日,又走了一夜,直到现在,天微明。 真不是个好天气,这雨虽然小,风却挺大,冰凉的雨滴一颗颗落在肌肤上,迅速掠夺身上的热量。 这是一座小城,天刚亮,就有人迹,百姓大多是勤劳的,现在这种年月,想吃口饭不容易,必须得要勤劳。 不过碰上这场小雨,天公不作美,再怎么勤劳,也得休息休息。 屋檐下,许多歇脚的人们,望着失魂落魄的孙山,指指点点,也不乏好心人,尤其是孙山身上那属于天生圣人的气质,无论是谁看到他,都难免会生出好感,这不,就有人呼唤:“年轻人,进来躲会雨。” 孙山置若罔闻,那呼唤的最大声的,是一家小茶馆里的老妪,她以为孙山没听见,撑着纸伞就出了茶馆,硬拉着孙山到茶馆坐下,因为好感,那老叟也不多言,反而端上一碗热腾腾的茶水,为孙山驱散寒意。 孙山似乎回神。“多谢二位。”老叟与老妪本能的感到受宠若惊,连道:“小事小事,别太客气。” 喝完热茶,孙山复又盯着馆外,这才小会功夫,小雨渐渐密集,肉眼难辨雨滴,只见条条水线,接连天地,恰逢狂风席卷,天地仿佛珠帘,水线则是珠帘细线,太阳悄悄遮住脸庞,但白日的微光仍存,由连绵不绝的碎小雨滴化成的水线,随风飘摇,微光映照,只见万道白线犹如蛇群狂舞,欲要择人而噬。 路上行人急匆匆奔行,不过转眼之间,路面已无一人,孙山心中微冒寒意,一缕孤寂悄然浮现。 经营茶馆的老夫老妻已是闭上窗户,收拾板凳,这种天气,再做不得生意。 老妪近前。“年轻人,雨一时半会停不了,进去歇会吧。”孙山道:“多谢。”话音刚落,暖意驱散孤寂。 风势愈烈,卷集米粒大小的雨珠不断击打窗户,发出‘沙沙’细响。 但内屋却是一派安然景象,两老人未免过于昏暗,掌了盏油灯,发出蒙蒙光亮,驱散阴暗,更带来一丝温暖。 孙山痴痴的盯着那油灯,竟生出几丝同病相怜之感,曾几何时,他胸中的火焰,上可撩天烧云,下可入地驱幽。 然而到了此时此刻,却也和这油灯一般,只剩豆大的光芒,甚至不知道,会何时熄灭,灯油燃尽时? 不知不觉,怒气与杀意消散偌多,孙山那埋藏在其后的深深愁苦却无论如何,都化解不了。 两老人见孙山面色,俱都相视微笑。“这才多大年纪,怎么比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还不开心?” 孙山礼节性一笑,却不出言,愁苦之色分毫不减。 两老人见孙山一言不发,却也毫无办法,他们并不是所谓人生导师,只是普通的东瀛百姓,讲不出太大道理。 小坐片刻,内房传来响动,懒洋洋一个哈欠。“爹娘,外面下雨了?” 老叟道:“次郎,有客人,你来陪陪他。” 那年轻人双眼一亮,小步上前,仔细端详孙山,与他人无二,心底不由自主生出敬意,但这并不能阻止他。 片刻,见孙山衣着普通,面相普通,腰间袋子干瘪,不禁恢复懒散。“客人安坐。” 说完也没什么招待意思,估计是看出孙山没钱,自顾自走到窗户边。次郎抱怨道。“天天下雨,真是受够了。” 老叟笑笑不说话,孙山却道:“雨水泽润万物,有何不好?” 次郎道:“那也没必要隔三差五就下,这真是个鬼地方。”哪料次郎抱怨之心大起。 孙山默然,次郎却似拉开话题,止不住嘴。“下雨就会涨水,不仅这里会涨,外面也会涨。” 老叟老妪闻言,突兀暗自神伤,他们一家人本来是沿海地带的百姓,但许多年前,一场暴雨,激得海面犹如沸腾,一场偌大海啸顷刻而至,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两老人眼睁睁看着长子太郎,被第一重波浪退去的吸力拉入黑沉沉的海中,从此再没有回来,想必已是化身为大海的一部分。 也因此,两老人才搬迁至此,经营这小小的茶馆。 次郎道:“这破地方,不知道还能经受几场暴雨,我看啊,要不了多少年,就该沉了。” 孙山道:“古往今来,也不见这片土地沉没,何必杞人忧天?” 次郎一笑,转向老人。“爹娘,我想出海捕鱼。” 两老人一惊,下意识想要拒绝,次郎道:“前月一场地震过后,城里的粮食越来越贵,咱们都快吃不起饭了。” 东瀛耕地本来就少,一场地震又要祸害不少粮食,在有心人的操控下,城里的米价上涨数倍。 两人各自一望,俱都不说话了,次郎唉声叹气道:“我为什么生在这种鬼地方?三天两头下大雨,隔三差五发海啸,歇停几天闹地震,真像城里先生说的地狱。” 听着这十六七岁的少年指点乾坤,孙山不禁哑然失笑,却又为他说要出海的想法而担忧。 两老人年近六十,难以生育,就剩这一个孤儿,一颗心都牵挂其上,怎能眼看着涉险? 孙山道:“养家的手艺很多,哪里要出海?”两老人投来感激目光,孙山笑对。 次郎絮絮叨叨道:“那你告诉我该干什么?小时候在海边长大,最熟悉的就是大海,其他的手艺多,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但那都需要本钱和时间,现在我们家都快揭不开锅,哪里来的钱,又哪里有一两年的时间?” 孙山一时被问住,他为践行心中之愿,自问一生颠沛流离,可谓寄人篱下,但还不用为吃穿住行这种小事发愁。 “年轻人只要有志气,有信心,一定能改变自己的生活处境。”孙山道。 次郎呵呵一笑。目光遥望西方,露几许神往之色。“听城里先生说,西方陆地上和我们一样的人,就不用担心各种天灾,暴雨灌不进广袤的大地,地震更百年难得一见,那里土地富饶,一到秋天金黄遍地,完全不用为吃喝发愁,次郎怎么就没有这种好运,生在这犄角旮旯之地?” 第196章 失心中 孙山初时面色古怪,听到最后心中涌出悲哀,以致于次郎后续的话语,都没听在耳中。 那片土地上的人幸运吗?做了几百年的猪狗,是幸运吗? 不幸,那是不幸,多数炎黄子孙一生勤勤恳恳,却天生就是头顶大人的仆佣,白白交出大半所得,余仅够糊口。 如今被异族统领,境况更惨,直接由仆人成为奴隶,生杀予夺,尽皆不由自己。 可所思至此,孙山又扪心自问,仅仅是因为异族的原因吗?以前呢? 孙山心中顿生豪情,我是否可以终结这一切?又是否这一生,是因此而生? 心头剧震,孙山双眼恢复清明,面上愁苦之色大为消减,此时在望那昏黄灯光,亦看见不一样的风采。 黄豆大小的灯火,灯油充足,所以燃的极稳,丝毫不见熄灭的意思,但见灯光微弱,却照亮整座小屋,再偏僻的角落,也染上一层黯淡的黄芒,虽与那黑暗争相纠错,但若是灯光再明亮几分,黑暗必定减弱几分,如果灯光明亮数倍?甚至直比曜日该当如何?可还有黑暗存在? 孙山欲要纵情大笑,脚下却传来熟悉而无法抗拒的震动,次郎骇然变色。“地震了!”拉着爹娘,钻进桌底。 三人示意孙山快快躲起来,但孙山反而出了茶馆,狂风卷集细雨,毫不留情的扑来,孙山不闪不避。 麻布衣裳尽数湿透,棕黄的颜色本就深沉,现今更像重新染成玄色。 孙山大步而出,平凡的五官在密雨中遭受一波又一波的洗礼,孙山恬淡笑着,透明的雨珠自他下巴尖汇聚而落,化为毫不起眼的一滴水珠,他笑容突然灿烂,好似那下巴滑落的水珠,带走了心中愁苦。 脚下的震动,却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孙山跳上房顶,登高而望,面上笑容消散于无形。 这一次,是地震的源头,恐怕就在前方数里处,圣人之眼透过重重雨幕,入目所见,废墟无数。 圣人之心敏感无比,孙山耳中骤然传入不绝于耳的呻吟,是从前方的废墟底下传出。 东瀛虽然频发地震,家家户户居所大都轻便,但今日这场地震,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剧烈,往日最多塌下半边,换作今天,却已全毁,而现在,震动不仅没有减缓,反有愈演愈烈之势。 孙山眼中充斥怜悯神色,待要取出银书,却停住动作,人力怎可胜天? 一场地震,天地之威,明劲高手自保尚且吃力,而宗师倒是无惧,可那又如何?人力抗天,无稽之谈。 莫说一个宗师,即令是尊者在世,最多保全他人,想要阻止,天方夜谭。 没有移山填海之力,宗师尊者通通不行,天生圣人也只有在这威势下,无可奈何,或许只有天人,不坏天人。 孙山微闭双目,感受那不断加剧的震动,他能做什么?也许只能保住茶馆老夫老妻和次郎。 一念及此,孙山面色发白,东瀛百姓虽非我族类,但同样是百姓,孙山如今所在,不可能坐视不理。 可毫无办法,真的毫无办法。 六个呼吸瞬息而过,痛苦呻吟越发汇聚,如在耳畔响起,孙山心中亦是痛苦。 倏地睁开双眼,面上骇然变色,这地震居然只是前奏,还有更为猛烈的震波传来。 轰隆之声盖过呻吟,一条狰狞可怖的伤疤出现在十余里外,以一种人力难以揣测的速度,似慢实快的蔓延而来。 这条恐怖的伤疤所过之处,吞没本已成为废墟的民居,痛苦呻吟消失不见,只听绝望的呼喊。 黑黝黝不知其深,长度更不可以肉眼观之,唯有三丈宽的裂口,吞噬一座又一座的民居,带走一个个或许并不幸福的数口之家。 孙山仰望苍天,声音沙哑。“圣人恳请,天公速止!”可那条疤痕的速度并不见放慢。 孙山死咬牙关,便要做一回抗天之人,做一回不孝之子。 圣人之心犹如炉下之火,催逼到极致,燃烧着难以想象的火焰,那本银书放大百倍,徐徐罩向疤痕。 ‘噗’孙山一口鲜血喷出,身躯摇摇欲坠,他以伴生之宝,不惜损耗,欲抗天地之威。 疤痕却只减缓一分,多半还是卖了他天生圣人的面子,不然想要阻止它,毫无可能。 “明。”孙山大喝一声,银书一阵颤动,一个明字若虚若实,散发微微白光,轻轻撞向疤痕。 明字落进疤痕之中,微弱光芒照亮周围一小块面积,很快便掉进了深不见底的疤痕深处。 但也并非毫无建树,疤痕势头为之一顿,孙山眼中一喜,但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够。怒喝道:“宋。” 明亮宋字出现,直抵在疤痕蔓延最前方,包裹住尖锐的裂口,一时间,疤痕的速度犹如龟爬,似乎是控制住了。 孙山轻舒口气,四肢百骸的疲倦一股脑涌来,他已经尽力了,银书中一出二字,他耗尽了全部精力。 ‘啵’一声轻响,宋字四分五裂,疤痕似乎被激怒,前进的速度不减反增,离孙山脚下茅屋不足千丈。 千丈距离,在疤痕面前,需要几个呼吸?或许就是下一个眨眼。 孙山深吸口气,那疲倦却拖得他几欲昏厥,一咬舌尖,血液滑过嘴角,借着这钻心的痛疼,孙山双目赤红,缓慢而坚定的吐出一字。“唐!” 虚幻的银书随之浮起水波般的涟漪,孙山太过了,他不该说出唐字,这个字不是他现在所能掌握,至少也需要到达宗师大成,方能初窥,现在强行如此,一颗圣人之心必然大损,甚至有可能失去银书。 银书若失,天生圣人恐怕就与真龙无异,到那时,他凭什么和东方那条真龙一较长短?孙山太过了。 银书上的涟漪化作波浪,一浪高过一浪,似要让那唐字浮出水面,又或许,只是崩溃的前奏。 心中极重要的东西似要毁灭,孙山并无哀色,仰首望天,以圣人之心交汇天地,轻呼。“天公垂怜!” 终究是传说之人,终究是天生圣人,墨空之中,居然露出一条缝隙,一线暖阳,柔柔照在孙山身上。 第197章 失心下 圣人之心蕴含无限浩荡之力,银书瞬间平稳,更是凝实数倍,那唐字也出现一截,耀眼光芒仅仅一照,疤痕立时停止蔓延。 十分缓慢,唐字一寸寸从银书中出现,不知过了多久,圆润而饱满的唐字,傲立在半空之中。 唐字一现,普天之下,无不悸动,不仅在这小小东瀛之中。 傲立当空,唐字既不扑身向疤痕,虽然孙山心念几转,但唐字毫不所动。 耀眼光芒何止千丈,头顶乌云瞬间刺破,无所不在的阳光倾泻而下,更添那唐字光辉。 疤痕没了生息,震动也止住了,幸免于难的人们纷纷走上街,望着那唐字,眼中如见天神。 有些先生认出悬挂在天空中的汉字,双膝跪地,口中大呼。“唐!唐!”东瀛人相继跪倒,虔诚无比。 孙山轻松一笑,双腿不知何时,没了支撑身体的力量,一屁股坐在屋顶上,生出不想再起来的想法。 心中召唤,欲让银书回体,现在想来,他一时冲动,居然相抗天地,最后关头,也还是天地受到圣人之心的感召,他在其中出的力,可谓是少之又少。 ‘人应顺天,不应逆天。’孙山福至心灵,喃喃自语。 银书缓缓缩小,但那唐字却不听他使唤,耀眼光辉也不再漫无目的,反而凝成一线,直射东北方。 孙山心中微感诧异,强撑着起身,忽然一声嘶吼,由极远处传来,不知横跨几十里。 发出这声音的主人似人非人,似兽非兽,仿佛这处世间根本不存在的强大而邪恶的存在。 这场让数万人家破人亡的地震,也并非普通的天灾,而像是因为这片土地上,出现这个邪恶存在,天地降下的惩罚,只为让那些知情的人明白,早些送走这个邪恶的存在,以免招来大祸。 孙山不明白这些,但他竟生出一种诡异的战栗感,好似要被吞噬的恐怖,谁?敢吞天生圣人? 勉力抬头,举目遥望,隐见拥有八个头颅的庞大黑影,仿佛感受到威胁,向着那唐字嘶吼不绝。 “何方邪魔!招至天地之威。”孙山心有所感,犹如梦呓。 那庞大的八头黑影有了动作,七个头颅拱卫中间之头,淡紫色的线条浮现,直朝中间汇聚,同样一道暗紫色的能量,在那中间头颅的口中缓缓凝实,孙山大睁双眼,感受到将死的恐怖。 幸好那道暗紫色能量的目标不是他,而是那唐字,三个呼吸,那团充满腐蚀性的歹毒能量横跨百里之遥,覆盖在唐字上。 ‘噗嗤’犹如烧红的铁块放入冷水,唐字竭力相抗,抵挡住第一波侵蚀,但光芒已不再耀眼。 街道上的百姓呆呆的看着,看着唐字光芒晦暗,心中俱都生出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孙山与银书本是一体,三字既是银书所化,威能不可估量的同时,也是他性命之基。 唐字受损,当即一大口猩红溅射而出,那庞大黑影见唐字未毁,似乎恼羞成怒,还要动作。 孙山急收心神,那唐字弱了大半,也终于没入银书之中,庞大黑影得意洋洋,身躯一时更显巨大。 黑云再一次笼罩在空中,阳光遭受遮挡,不计其数的百姓神色木讷,想要行走,却已被黑影的恐惧包裹。 大地复又震颤,那疤痕缓慢向前蠕动,没有了唐字,那邪魔又更为猖狂,惩罚再度降临,只会比方才愈烈。 孙山眼睁睁看着那条疤痕延展到自己脚下,欲要将天生圣人吞入地底,茶馆内的三人同样与他同葬。 身体内尚有躲开这三丈宽疤痕的余力,但孙山不见动作,反而幽幽一叹。“苍天知我意,黄土明我心。” “银书定山河。”孙山并指如剑,目露决绝之意,现在不是一个好时候,他贸然如此,也许下一秒,就是圣人陨落,再受五百年沧海桑田,方会有另一位圣人出世。 只有到巅峰宗师,孙山才会有三成的把握,现在区区初入,连半成都没有。 但所有的杂念,所有的退却,仅仅一闪,尽皆化作坚决,孙山食指与中指,刺入胸膛,刺入圣人之心。 身子微躬,犹如一只煮熟的虾米,孙山呼呼喘气,涎液遍地,似一头饿极的猛虎,又似一条垂死的神龙,狼狈至极。 大股鲜血自那胸前的伤口激射而出,仿佛漏水的水管,猩红在房顶瓦片,留下数条红痕,铁锈味凝而不散。 孙山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两指自胸口一寸寸拔出,鲜血不留,却有白光逸散,圣人之心好似破碎。 沉声轻喝,声音嘶哑至极,“金笔描世间。”一缕极淡,却极纯粹的金光,掺杂在白光中。 还未收回的银书大动不止,好似终于等到了自己的靠山,孙山两眼爆睁,圣人之目几乎脱眶而出,他想要一股脑拉出金笔,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只能忍受这地狱般的痛苦,一分分的抽离。 远方的庞大黑影大为悸动,八道不分先后的暗紫色能量袭来,任何一道都不比方才腐蚀唐字的能量差。 但金笔已露出笔尖,那纯粹的金芒分出极细一缕,自孙山身前划过,便如春阳融雪,四散化去。 庞大黑影张狂的动作一停,感觉到畏怯,宛如泄了气的皮球,就此隐没,孙山再也察觉不到这邪魔的丝毫踪迹。 金笔露出半截,地震早已停了,疤痕如是,孙山知道,这一次,老天爷的惩罚不会再来。 许久,端详着手中金笔,孙山无悲无喜,金笔银书归体,心里,却空空荡荡,若有所失,恍惚间,泪水落下。 跃下房顶,进了茶馆,却见老夫老妻与次郎相拥不动,孙山空荡的心里如受重击,知三人已因方才暗紫色能量的余波震死,揉了揉变得浑浊的眼睛,却不管怎样也止不住流出的泪水,是为三人?是为自己? …… 当那只金笔出现在这世间空气中的一刹那,有人心有所感,在东瀛的西边,皇宫之内,旮旯所在,有一老者低声叹息,似乎在感叹,世道为何出现两人?他又该站在那一边? 太极门,密宗圣地,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欧洲大陆,有人或望天叹息,或怅然四顾。 第198章 鬼王 太子府中,涴澜面色微变,本不是武者的他,双足蹬地,竟凌空而起,随手一拨,琉璃瓦无声偏移,刚好露出洞口,让涴澜立身宫殿之顶,遥望东方,紧皱的眉头,突兀舒展开来,自言自语道:“圣人?有趣。” 似乎是回应,一道稍显稚嫩的孩子声音,从涴澜的身上响起。“真的是圣人呢,就在东瀛。” 涴澜没有精神分裂,那稚嫩声音响起时,他嘴唇未动,显然那稚嫩声音的主人,就攀附在涴澜身上。 涴澜微微一笑。“想不想去见他?”稚嫩声音道:“当然要见,越早越好,免得以后麻烦。” 这时,阳光的角度偏斜几分,照射在涴澜胸膛,两者陡然触碰,反射出一道更甚阳光的金光。 如果说金笔的金芒十分纯粹,那这道金光,则是一种繁杂的华美,那是集数千年信仰,只存在于神话中的灵物。 大浪纷起,从没有任何一个时代,能有今天这种局面,却不知是哪一道能击溃其他,操控天地大势? 紧挨着太子府的一座小别院,幽静的院子里,孙迅面色茫然,那是一种刻骨的痛楚,深深凝望房中之人,已是枯瘦的不成人形,气若游丝更不知何时撒手人寰,孙迅喃喃道:“小种。” 不成人形的少年,或许已经神志不清,却允自念着一个名字,让孙迅滴血的心中,如裂开巨口,奔流之下。 …… 山田府内,松人夫妻由孙山解开封魂,白日又大悲大喜,经一入夜,便已沉沉睡去。 李西来躺在本属于两夫妻的躺椅上,光子在身后为他揉肩,李西来舒服的眯着眼睛,却感到有东西咬他。 “小狗。”李西来轻轻踹了脚,小白应势而到,弱不可言。 身后光子抱起小白,眼中也有些笑意,李西来道:“给我看看。” 光子笑容顿散,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李西来揪住小白后颈,凝望这头还‘目露凶光’的小畜生。 灵兽与人无异,同样有着三魂七魄,但小白被八咫镜勾起二魂七魄,唯独剩下命魂。 李西来微微一笑。“是我错怪你了。” 方才光子已和他说出,数年前,一名黑衣人夜闯山田府上,对山田夫妇施以封魂之咒。 更要对光子不利,是小白毫不畏惧护主,保住光子平安,却也丢失那么多重要的东西。 “我向你道歉。”李西来掀了掀小白的嘴皮,露出那一口依旧锐利的小齿。 小白兽瞳片刻失神,又有些莫名其妙,它早已不记得李西来是谁,只知道有一种天生的敌意,现今李西来表达歉意,小白倒是不知所措。 光子突然抱回小白,似乎不想让李西来多看,淡淡道:“天黑了。” 李西来点头道。“嗯,休息了。” 是夜,等候约莫半个时辰,李西来偷偷出了房门,来到光子门外,附耳一听,今夜七窍玲珑未发邪祟,光子睡得十分安稳,居然还能听见轻微的呼声。 借着朦胧月光往里一看,李西来嘴角微勾,原来是旁边的小白酣睡,发出极弱的呼呼声。 若非他耳聪,还真难以察觉。 端详片刻,李西来笑容更甚,蹑手蹑脚回了房躺下。 果然没过多久,一道纤细的黑影出现在窗外,她似乎有些踟蹰,因为害怕房内无人。 李西来眼睛紧闭,故意发出鼾声,那道人影微松口气,同样轻声退去。 再等半刻,李西来偷偷睁开眼,穿好着装,这次出门,却没去光子房间,而是跳出门墙。 立于山田府外沿围墙,往外一望,但觉万籁俱静,夜空中的星星,微微闪烁。 望内一望,同样如此,李西来回身,没入黑暗之中,只是他没有看到,就在他房间外的拐角,光子抱着小白出现在黯淡的月光下,她秀眉微蹙,一颗心似乎揪了起来。 …… 安倍家离此并不远,山田松人以前身为天皇近臣,居所也实在京都附近城市,李西来赶了半夜路,四更将过时,来到安倍家墙下,单看表面,并未有什么不同,左右横跳,丈高的青墙视若无物。 一入安倍家,顿觉四周空气阴凉许多,李西来隐于暗中,小心打量内里景象。 安倍家他人,李西来无所畏惧,但安倍老鬼,不由李西来不妨,安倍家种种邪术,同样让他心中忌惮。 更有三大鬼王,虽然在伊贺家,那神狐大人轻描淡写送走一只,李西来可做不到那般轻松,遑论安倍家三大鬼王只是去一,尚留二,谁也不知道这宅中,是否就存在两只鬼王。 稳步向内,李西来自不会让人发现,却偶听巡逻的安倍家人私语,安倍老鬼并不在宅内,而是在皇居。 言语中似乎是天皇陛下深夜召见,安倍老鬼匆匆离开,得此消息,李西来暗喜。 安倍家极广,行的小半个时辰,方才离开前院,步入后院,甫一入内,阴冷化为阴森,但李西来却讶异莫名。 但见后院张灯结彩,各处房屋内俱都红烛摇曳,耳边也隐闻碰杯之声,谈笑声更是不绝。 正因如此,才让李西来诧异,耳边声音真真切切,但各处屋中不见人影,碰杯谈笑声又从何而来? 惊疑不定间,前方走廊冒出人影,李西来连忙避退,暗处投目过去,原来不是人,而是一只赤红小鬼。 正是安倍家赤鬼仆,相较于以前安倍虚招出的赤鬼大将,这只赤鬼身材瘦了一大圈,捧着能装下自己的木制托盘,目露崇敬之色,摇摇晃晃向前慢行,当李西来目光转向那托盘,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青色的木盘上,赫然是生肉,若单单如此,叫不得李西来失态,但如果是人肉呢?人手人脚,人心人肝,满满当当堆满整个木盘,血液未曾干涸,缓缓流下,落到赤鬼头顶,叫他面现享受,脚步放慢许多。 一颗赤红的人心,更甚通体赤色的赤鬼,居然还在微微颤动,显然新鲜的不得了,李西来甚至听到心脏搏动声。 惊悚过后,李西来怒不可遏,当即就欲出手斩杀赤鬼。 第199章 食人 “怎么这么慢?”中间一坐大屋,外沿点满红烛,照亮四周犹如白昼,豪爽的声音也是从里头发出。 “大王,来了!”赤鬼大声应着,连忙头顶木盘,小跑走近那大屋。 当赤鬼入内,四周复又恢复静谧,那大屋里同样不见人影,却响起‘吧唧’之声,似乎有人在大肆咀嚼。 李西来强压怒火,小心绕到屋后,大屋前方虽如白昼,屋后却分外晦暗,正好藏匿身形。 控制住全身气息不泄,在纸窗上轻巧戳开孔洞,望内一探,李西来惊讶难当。 里头确实是有聚会,但无一个人类,全是些鬼类,一条长桌摆在房中,为首一鬼,赤面獠牙,头生犄角,拿着赤鬼端进的木盘中一条人腿大肆咀嚼,左首一鬼,面貌狰狞,却是暗褐色面孔,披头散发跟着大嚼。 其余十数鬼类,看着两鬼吃肉,喉咙滚动,却不敢有所逾越,那犄角鬼大嚼时,嘴边落下碎肉,登时引得群鬼一阵哄抢,犄角鬼置若罔闻,反而往那木盘中抓起大把脏腑撒下,引得群鬼争相抢夺,他却哈哈大笑。 李西来见房内群鬼抢食的场面,内心中杀意一时无以复加,但他并没有冲动,而是细细审视群鬼。 群鬼身体似虚非虚,似实非实,好像不是真身,红烛光芒毫无阻隔的穿过众鬼,才让李西来在房外看不到影子。 那犄角鬼大笑道:“儿郎们都吃,吃个痛快。”半虚半实的手一拍,盘中血肉尽皆倾倒,群鬼更显张狂。 但面对赏赐,并无恭维之声,群鬼似乎只顾抢肉,换作以前,犄角鬼恐怕已大发雷霆之怒。 可此时此刻,犄角鬼面上悦色消散大半,原是众鬼面目呆滞,除了心中不敢逾越的敬意仍存,灵智早已不存,如今犄角鬼开口,他们心底的畏怯也散了,哪里会谢赏赐,只顾抢一口人肉吃。 忆起以前日子何其潇洒,众鬼尊其为鬼王,占据一方,日夜开宴,人肉取之不尽,众鬼高呼大王,快意十足。 再看今朝,偶尔才能一饱口福,群鬼亦灵性多失,即令以鬼王身份招来,回复往昔之景,却只是些抢食的野兽。 犄角鬼不悦道:“茨木童子,我的赤鬼大将今天怎么没来?” 赤鬼大将未至,犄角鬼十分恼怒,以前跟着他的那些鬼类中,消减到如今,只有赤鬼大将和座下茨木童子并无大损,但茨木童子是猛将,宴会上不得他心意,唯有赤鬼大将能够想尽办法讨好于他。 披头散发的狰狞恶鬼道:“酒吞大王,赤鬼大将被安倍家的小崽子带在身边,没办法回来。” 酒吞怒道:“可恶!”一探手,抓住那颗停止跳动的人心,嚼得血浆四溢。 发怒时,隐隐露出一丝气息,李西来暗自心惊,这名为酒吞的恶鬼,居然是暗劲宗师,可想而知,必然是安倍家一尊鬼王,是赤鬼大将口中的大王。 而那左首的茨木恶鬼,也不是弱者,气息虽然没有酒吞强烈,但远超寻常的明劲巅峰高手。 倒是屋中其余哄抢人肉的鬼类,大都是弱者,能有明劲实力者寥寥,这种鬼类,随手可除,对李西来毫无威胁。 木盘中人肉虽多,但架不住众鬼贪婪之口,没半刻功夫,木盘已空,还伸着手的酒吞大怒。 “赤鬼,快去,多宰几个人回来!” 赤鬼战战兢兢,拜服在地,显是受不住鬼王之威,但它并不能开口,只是一个劲摇头。 酒吞道:“什么?没有了!” 茨木也还没吃过瘾,一听到没有了,大声道:“大王,前院有很多安倍家弟子,他们的肉虽然酸了点,但总比没得吃要好。”今天好不容易暂时挣脱符咒封印,要是不吃个饱,休想让茨木童子乖乖回去。 众鬼没得肉吃,浑浑噩噩的脑中多有失望,现今一听茨木童子还要杀肉来吃,众鬼灵智没达到能言语之地,但俱都面有欢欣之色,一时间众志成城,望着酒吞,等他这个鬼王做决定。 “不可!安倍家的人动不得,你们散了吧。”酒吞摇头。挥手令众鬼散去。众鬼不情不愿离去。 茨木疑惑道:“大王,杀几个安倍家的弟子算什么,我不信那小鬼敢拿我们怎么样!”在两人眼中,安倍青简确实只是安倍小鬼。 酒吞丑陋的脸上微现一抹不自然,“茨木童子,你的命魂不在八咫镜中,自然敢这么说。” “大王恕罪。”茨木被不满的欲望冲昏头脑,现在猛地想起,单膝跪地请罪。 酒吞大如牛眼的双眼失神片刻,旋即怒气藏于眼底,数百年前,他本是大江山的鬼王,何其快意? 也怪他树大招风,不知收敛,害人无数岂会无人来管?一场大战自不必说,大江山毁于一旦,酒吞被安倍家先人枭首,三魂七魄更被吸入八咫镜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反倒是弱了一筹的茨木,封成安倍家一张鬼符。 兴许是酒吞罪大恶极,又或是能当大用,那安倍家先人将他从八咫镜中放出,独留命魂掣肘,将酒吞练成安倍家一尊鬼王,供后代子孙驱使。 现今的酒吞强则强矣,但命魂在八咫镜中,丝毫不敢违抗安倍家的意思,否则不仅性命不保,更会以命魂施以安倍家鬼法,受到残酷的刑罚。 见大王没有责怪的意思,茨木童子道:“大王,安倍老鬼深夜出门,必是天照之令,一时半会回不来,这些时间,不找几个人来吃,实在太过浪费,我们既然吃不了安倍家人,不如让他们出去捉人!” 酒吞大喜道:“茨木童子说得有理,前夜天威忽降,安倍青简不会回来太早,你去吧。” 茨木童子正待起身,忽而疑问道:“大王,什么天威,属下怎么没感觉到分毫?” 酒吞道。“你不用管,出去让安倍家人动作快些,还有……” 茨木童子道:“是,不会忘了大王喜好。”茨木离开,房中唯剩酒吞一人。 他凝视着空无一鬼的长桌,心中暗思道道:“后代天照胆大包天,居然敢召唤蛇神,只是从前夜天威来看,似乎不是蛇神亲临。” 倘若蛇神亲临,恐怕就不是一场地震那么简单,巴掌大小的东瀛,非得沉下去小块不可。 “不管是不是蛇神亲临,我都要小心为上,免得被他一口吃了。”所思至此,酒吞一个冷颤。 第200章 白肉 房外李西来却是不一样心思,此刻碍手碍脚之辈尽皆离去,只剩酒吞在内,他手一翻,墨缺在手。 墨缺一闪断魂,小成宗师也不敢直面其峰,若要硬抗,非得身首异处,这尊鬼王,也未入大成宗师之境,正面相抗,李西来有所把握,更何况是自己出手偷袭,有八成可能一击建功。 同样没有后顾之忧,此处是安倍家后院,众安倍家弟子似乎也知道今夜后院鬼王出现,竟无一人敢来巡逻,有所异动不会被发觉,不会影响李西来寻找八咫镜,取回小白二魂七魄的计划。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备,李西来已是要出手。 而屋中酒吞似乎是想到蛇神恐怖之处,不禁身子发抖,一时难以维持身躯,居然似那热锅白油,下肢融化。 不过转眼之间,酒吞虚实参半的身躯已融化成为一滩烂泥,李西来面色一变,屋中的酒吞,并非真身。 方才若是贸然出手,恐怕杀不了这鬼王,只会暴露自己的行踪。念头转动间,李西来暂且收回墨缺。 酒吞与安倍家其他两尊不大相同,他本是无恶不做的鬼王,早已经被安倍家先人斩首,死过一次。 他命魂受制于八咫镜中,虽然永世无法逃脱安倍家的掌控,但那也有一个好处,便是他不会有命魂消散的危险,只要命魂不散,酒吞可以说就是不死之身,刚刚李西来纵使将他一刀斩头,不过数天,便能恢复如初。 想要杀死酒吞,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毁掉他八咫镜中的命魂,如此酒吞才会真正的死亡。 可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安倍老鬼不会抽风毁掉安倍家一尊鬼王,只要命魂在手,酒吞只能乖乖听话,毁掉这么一个忠心仆人,纵然安倍老鬼疯了,也不会这么做。 但这条路,却是唯一能杀死酒吞的方法,试问八咫镜的主人不愿意,谁又能从八咫镜本身下手。 身为三神器之一的八咫镜,较于其他神兵还要胜过半分,没有安倍老鬼的操控,他人想都不要想。 片刻,前院远远传来喧哗声,茨木童子的现身,让安倍家众弟子骇然变色,不过听说只是要抓几个人来吃,也不会抓安倍家弟子,众人迅速行动起来,没多久,茨木童子回来。 “大王,已经吩咐下去,马上就会有人送过来。”茨木童子兴奋道。 酒吞不置可否,茨木童子连道:“大王,属下毫不敢忘,你爱吃的白肉,属下着重和安倍家弟子吩咐,待会没有个五六副,也有两三副,包大王吃得过瘾。” 酒吞心中微有些不悦,见茨木童子神色又不好直言,心想若是赤鬼大将在此,必然知道他的心思。 白肉两三副吃着有什么劲头?以前他一口吞下,就要数十白肉,现在虽然身不由己,可两三副真是太少了,都不够塞牙缝,最少也要有个十七八副,才能勉强解解馋。 想到白肉之鲜美,酒吞童子喉结滚动,他回想以往,有吃不完的白肉,同时自问自己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多要是好吃一口白肉,每天大约七八十副,吃了几年,就导致大江山灭顶之灾,真是冤枉! ‘可恶的安倍家先人,若我酒吞童子有朝一日脱身,必将把安倍家弟子有关的女子白肉全数割下!’酒吞暗道。 窗外李西来听两人言语,有些疑惑,白肉是多数鱼禽肉的俗称,但这两只恶鬼谈论,怎可能是鱼肉?必然是人肉,不过人身上何来白肉,那不都是赤红之色,莫非是白花花的脑浆?李西来一念及此,杀意暴涨。 约莫半刻钟过去,大屋前响起敲门声,外头一名倒霉的安倍家弟子,捧着一只铁托盘,全身发颤站在门外。 茨木童子开门接过托盘,有意无意瞄了那弟子几眼,弟子再次见这恐怖之貌,骇然难当,一股尿骚味在一人一鬼中悄然流转。 茨木童子闻到骚味,并不着恼,哈哈大笑,“滚吧。”弟子惶急而去。 茨木童子转过身,李西来放目望去,登时两眼圆睁,那托盘上除了方才所见,还有六只圆锥形的脂肪。 脂肪尖端一点红褐,茨木童子身形一动,脂肪块左右摇晃,那底座凹凸不平,显然切割人手中的刀并不稳。 李西来指甲入肉,险些遏制不住心中惊怒,欲要冲进房门,怒杀二鬼。 托盘放在木桌上,酒吞眉头却皱起,面上除了为难之色,还有一丝暴怒的预兆。“混账,鱼目混珠,这两只,三十六岁,如何下口?这两只,倒是妙龄女子,但气味不纯,不是出自处子,必然又腥又涩!那人呢?” 酒吞忍无可忍,大发雷霆之怒,想他堂堂一代鬼王,麾下何止十万恶鬼?座下何止千员猛将?如今竟落得如此田地,平生唯一的嗜好,就是吃几口白肉,这点微末的愿望,竟然无法满足。 “大王,我去问罪!”茨木童子感同身受,同样怒火冲天,拔足就往门外赶去。 “慢着!”酒吞倏地一叹,捧着唯一看得上眼的两只白肉。“这两只倒还纯净,就是年纪大了,少说也有二十七八,卖相也是直让人皱眉头。”酒吞愁眉苦脸,旋即一口一个,吃得满嘴白油,下咽时好歹微露悦色。 本以为吃两只能暂时缓解心里瘾头,哪料被勾起馋虫,酒吞双手撑桌,大嘴里不断往下流出口水,不一会儿,腥臭的口水就已经淌在长桌上,“茨木童子,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 茨木童子疑惑道:“大王,一年前?” 酒吞擦了把口水,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似乎是因为在回忆,口水流得更急了,犹如开了闸的洪水,浩浩荡荡。 “你这脑子!”酒吞摇了摇头。 茨木童子嘿嘿一笑,默不作声拿起肉往嘴里塞,他不爱白肉,只好人肉。 酒吞也无责怪意思,他们鬼类之间,并没有这么多规矩,何况茨木童子本就是他的大将,虽说心中最喜欢的还是赤鬼大将的马屁功夫,但要说到最信任,酒吞心里非茨木童子不可。 第201章 狂怒 “一年前的事难道忘了,那天晚上安倍老鬼带着本大王,闯进那什么?”酒吞眉头一皱,有些记不起来。 “山田府上。”茨木童子吃肉的当口出声道。 “没错,山田家,那山田家的两个小娃娃没什么特别,不过本大王想吃安倍小鬼还不让。”酒吞道。 “我也想吃,这小王八。”茨木童子森然道。 酒吞道:“两个普通人,吃不吃倒也无所谓,那两个小娃娃生出的女娃娃,还真是嫩啊!” 酒吞双眼精光暴涨,除了贪婪的食欲外,还有一丝炽盛的**。 “大王,我想剥了她的衣服。”茨木童子吃肉的动作止住,双眼淫光不加掩饰。 “哼!”酒吞冷然一声,茨木童子眼中淫念顿消,这种女娃娃该是让大王享用,他没可能染指,更何况……茨木童子回想一年前那一幕幕,眼中一丝恐惧之色闪过,一时不敢吱声。 酒吞目光失神,不知要先吃白肉,还是先剥衣服,那白肉必然胜过世间一切美味,可先剥衣服也丝毫不差。 如果先吃白肉,再剥衣服,总有缺憾,如果先剥衣服,又吃不到纯净的白肉,真是左右为难,无法选择啊! 酒吞想的多了,等他回神时,见茨木童子暗含恐惧的狰狞鬼脸,心中一凛。“那女娃娃可真不好对付。” “是啊,大王。”茨木童子忙不迭应和,眼里还有些后怕。 七窍玲珑驾驭白虎,在那一夜的战斗中,显现出玲珑心几分伟力,已让安倍青简几番险死,酒吞童子更被白虎数次咬掉脑袋,若非不死之身,恐怕已经死在山田府,至于茨木童子,全程围观,只敢打打酱油。 若不是最后关头,安倍青简看出端倪,知那白虎尚幼,魂魄不稳,不遗余力催动八咫镜,欲将白虎置于死地,而为何不吸光子魂魄,因为纯属无稽之谈,玲珑之人,小小八咫镜,如何能容? 眼看小白魂魄即将入镜,那女娃娃耗尽玲珑之力,保白虎命魂不失,一人两鬼重伤险胜而回。 两人后怕一阵,茨木童子笑道:“还是亏大王变化之功,不然那一战,安倍小鬼早就死了。” 酒吞道:“可惜没有神狐之术,只是瞒了那女娃娃一阵。”酒吞一脸惋惜,若他能学得那神狐的秘法,也不会有那种险境。茨木童子道:“大王,七窍玲珑,纵然神狐千变万化,估计也瞒不过。” 酒吞心中一震,默然点头。 茨木童子道:“还记得那一晚,那女娃娃看到大王幻身,冲过来就想抱住大王,却又止住脚步,装模作样的说了句‘你回来了?’,笑煞我也。” 茨木童子拍着膝盖,笑得前俯后仰。 房外李西来太阳穴突突狂跳,怒火几乎凝结成实质,从太阳穴冲出。 隐听茨木童子笑道:“大王,你说那人是谁,怎能让七窍玲珑如此挂念?” “那不就是本大王啰?”酒吞哈哈一笑,顿时立于长桌,丑陋身躯一转,变化成一人。 李西来破门而入,举目一望,但见长桌上一人赤裸站立,正是他的模样。 “受死!”李西来狂怒。 唯见墨线一闪,茨木童子人头落地,鬼躯消散无形,一张紫符断成两截,几滴乌黑色的血液,沾湿符咒。 变换成李西来模样的酒吞大惊,然茨木童子瞬息便死,无可阻止,一双鬼目如有火苗。“是你!” “死!”李西来从牙缝中憋出一字,墨缺再闪。 酒吞还没从手下大将死去的悲痛和怒火中走出,已然身首分离。 …… 安倍家最后方万鬼堂内,黯淡灯光幽幽,堂中甚是宽阔,但毫无杂物,唯尽头处,供有一座玄色神龛,红布遮盖。 “可恶,可恶啊!茨木童子!”酒吞心痛万分,他知道,茨木已经死了,茨木并非和他一样是不死之身,被封在紫符之中的茨木,如今已随紫符毁灭。 酒吞化作一道数丈长的黑烟,在万鬼堂内盘旋不止,堂中狂风骤起,掀起遮盖神龛的红布一脚,露出一线幽冷青光。 酒吞悲痛欲绝,他想要报仇,却又为李西来那一刀心惊,他已经化成鬼物,受安倍家操控的鬼物,安倍青简不在,他没有主人,一身实力发挥不足三成,不是李西来的对手。 “酒吞大王,茨木大将出事了?”封印在八咫镜中的,并非酒吞一鬼,听得他凄厉叫喊,盖住神龛的红布不停摆动。 不过片刻,万鬼堂中,立身数十恶鬼,他们任何一位,在某个朝代,都是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 不过要讲能耐之高,酒吞当之无愧,才能在安倍青简离开安倍家时,踏出这布下重重禁制的万鬼堂。 “茨木童子死了,他死了!我要报仇!”酒吞纵声狂呼。 众恶鬼无不群情激奋,茨木童子性情豪爽,在场恶鬼大半都是他好友,如今茨木一死,必让那人享受群鬼噬身之苦。 “他是谁!是谁杀了茨木童子!”群鬼震动不止,苍茫鬼啸自万鬼堂中传出,响彻整个安倍家,害得前院一众安倍家弟子噤若寒蝉。 早有茨木童子现身,众人已是心中打鼓,现听万鬼堂暴动,个个面色惨白,心中呼唤安倍青简速速回来主持局面,以平息万鬼之愤。 “众兄弟,与我联手,一起冲破万鬼堂封禁,为茨木童子报仇雪恨!”有鬼登高一呼,登时群鬼肆虐。 酒吞怒气稍止,目光寻找方才发声之人,这万鬼堂封禁何其稳固,群鬼如何能闯出,说出这话的恶鬼,是真因茨木童子之死愤然,还是另有阴谋? 耳畔凄厉鬼叫声不绝,群鬼尝到苦头,只要一撞上万鬼堂墙壁,就是噼里爆响,鬼躯顿时黯淡。 “住手!是谁发声!”酒吞大怒,这种关头,怎还有鬼搞鬼? 冷静下来的群鬼面面相觑,很快找到那鬼,将之推出,酒吞目光一凝。“是你,有何居心?” 那鬼狂怒道:“要生不生,要死不死,苟活有何用?”大叫一声,义无反顾扑向万鬼堂墙壁,受到禁制压制,却毫不退让,坚持三息,那鬼化为乌有,天地间再无一丝痕迹。 第202章 虎鬼 酒吞幽幽一叹。“蠢货!”众鬼默然。 猛听一声虎吼,群鬼俱皆变色。“它来了,咱们吵醒了他!” 但见神龛红布张至最大,一只庞然大物露出脑袋,半透明的白色虎躯一出便涨,转眼间,三丈虎鬼立于眼前。 那白虎身躯缠满黑色锁链,眼神却凶恶至极,盯着众鬼犹如口粮,唯见酒吞之时,眼中才有一丝忌惮。 酒吞望着那遍布白虎全身的锁链冷笑:“何必顽抗,假以时日,你也必是安倍家中一尊鬼王!” 白虎如受大辱,虎啸烈烈而出,群鬼心中悚然,自发聚集到酒吞身后。 酒吞道:“你又饿了?” 白虎以吼作答,扑身而上,鬼气激荡,酒吞身后不少稍弱的恶鬼险些站立不住。 酒吞斥道:“滚!” 一挥袖间,白虎倒飞而出,但落地时,毫不受损,晃一晃虎头,更显精神,虎目冷冷,不甘进了神龛。 众鬼大松口气,这白虎被擒来已有一年,初时弱小,但吞了几只恶鬼后实力大涨,如今已只有酒吞能制。 茨木童子身死的怒气,在群鬼心头消散许多,万鬼堂内寂静无声。 沉闷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驱散万鬼堂内的幽静,群鬼感知到浓郁的人味,眼中闪烁莫名的光彩。 这万鬼堂遍地恶鬼,平时藏于八咫镜中,一旦有所异动,必定倾巢而出,寻常安倍家弟子遥望一眼,便已心中发寒,若说接近,那是万万不敢做到,因为只要一进入,当为群鬼之食。 只有安倍青简这位安倍家家主,方敢大摇大摆踏入万鬼堂,可此时,群鬼发觉那并非安倍青简的气息,是他人! ‘吱呀’一双白白净净的手,推开了万鬼堂的门,群鬼一见那手,眼中光彩大盛,由手见人,必是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这种人是人类里最可爱的人,身上任何一个部位,都是喷香,老远都能闻到。 怒气冲冲的虎啸从神龛中发出,掀飞那块红布,也让李西来看到神龛中那面淡青色的古朴圆镜。 群鬼不知那白虎的怒气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酒吞制止它吞食恶鬼,只有李西来感受那凶恶的敌意。 “哟,精神这么好,看来你在这里没怎么受苦,搞得我都不怎么想来了。”李西来微微一笑。 “人类,新鲜的人类,他身上好香啊。”众恶鬼几乎不能自己,他们不像酒吞那么强大偶尔可以出去,多数恶鬼只能待在万鬼堂内,直到安倍家的家主什么时候想起,或许会带出去,故以这里的恶鬼,几乎忘了人肉的滋味。 众恶鬼情难自禁,稍微强大之辈已经直朝李西来扑来,余下者同样跃跃欲试。 场中或许只有酒吞稍微冷静些,他冷冷望着李西来入了万鬼堂,即便是暗劲宗师,贸然闯入万鬼堂,同样有可能被堂中恶鬼分食,这区区一个明劲,怎敢如此肆无忌惮? 沉凝间,酒吞没有发现李西来手中那把墨缺,那把一闪而过,几乎无法捕捉踪影的刀刃,难道不是他的倚仗,现在群鬼环伺,为何不取出兵刃?酒吞惊疑之余,茨木童子身死的怒火遏制下来。 一声虎吼,似乎在驱赶恶鬼,白虎复从八咫镜中现身,朝那些向李西来涌去的鬼类怒吼。 “他就是你的主人一直等候的人类,你想护他?”酒吞目光一厉,替众恶鬼挡住虎威,一时间,恶鬼们更加张狂,一条由诸多恶鬼组成的十数丈黑影,带着贪婪的意念,朝李西来胸膛袭去。 李西来依旧淡淡,略扫一眼小白。“算我没有白来。”白君闻言,不屑一眼望来。 李西来不做理会,目视这条众恶鬼组成的洪流,讥笑一声,不仅没有闪避,反而撕开直裾,露出匀称的胸膛。 酒吞眼中微惊,不明白李西来是为何意?众恶鬼齐心协力之下,俱都要从李西来身上夺一块肉,因贪婪而全功,即使酒吞正面硬对,恐怕都险死还生,李西来既不取兵刃,又不闪避,难道以为自己金身不坏? 小白充满敌意的眼中,那敌意悄然化解半分,不顾酒吞拦路,欲要上前相助,当然,不是它想救李西来,只是为了光子而已。 酒吞立时察觉,怎能如小白所愿?挺身阻拦,一时半会分不出高下。 黑色河流已到眼前,阴风阵阵,刮起李西来鬓角,他却朗声大笑:“魑魅魍魉,竟敢觊觎我李西来?可笑!” 乍然一道耀眼到无法名状的金光刺目,金笔的纯粹,灵物的华美,俱都无法与之媲美分毫。 一众恶鬼连惨呼都做不到,在那金光的照射下,连坚持片刻都不可能,万鬼堂,十分安静。 酒吞虽与小白缠斗,但眼角余光一直关注李西来,见此一幕,心中震怖,毁灭的恐怖笼罩心头,为茨木童子报仇的想法早已摒弃到九霄云外,但那金光无处不在,照得整个万鬼堂纤毫毕现。 酒吞惶急万分,不下于当年遭安倍先人一刀斩首之惧,依靠心中直觉,虚幻的身影连闪,躲藏在神龛之后。 金则傲世之光照耀,万鬼堂中不知多少安倍家宗师布下的封禁,俱都冰雪消融,在这无法抵挡的光芒下,八咫镜发出柔柔青光,欲要在金光下争得一块存身的所在。 萤火之光,怎放光华?八咫镜‘咔嚓’一声,镜面居然出现条条龟壳般的纹路,也许下一个瞬间,这块镜子也将和普通镜子毫无分别的破碎。 小白的二魂七魄,李西来自然不会伤害,但金则之光照耀,鬼类无法生存,小白也退到几近破碎的八咫镜旁,依靠这块自古传下的神器,抵抗金则的光辉,李西来余光一扫,立时收摄心中金则。 酒吞一脸骇然,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他虽然没有见过蛇神,只在典籍中得知蛇神的恐怖,但若是两相争锋,蛇神又是否能在这光芒下不受损伤? 酒吞不知道,李西来已经过来了。 “你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什么?”李西来微微皱眉,凝视小白身上遍布的锁链。 第203章 碎镜 小白一脸恨恨之色,苦于口不能言。 李西来取出墨缺,便朝那锁链斩去。 “这是安倍家用于慑服鬼类的镇魂锁,无影无形,纵然是神兵亦不可能斩断。”酒吞脱口而出,他命魂受制时,仍自桀骜不驯,安倍家祭出这镇魂锁,他可是尝尽了锁链的苦头。 李西来哂然一笑,但见一刀落下,锁链尽皆离体,小白欢快的跑动,三丈长的虚幻虎躯来去如风。 “这……”酒吞讷讷难言。 李西来略微一扫酒吞,便毫不顾忌的伸手入神龛,将八咫镜取出,甫一接触,但觉一股强横的吸力传来,似乎要将李西来的魂魄拉入镜中,然而金则存身,李西来毫不为动。 “什么破镜子,本想送给光子用来梳妆,结果连个人影都照不清。”往八咫镜镜面一看,青蒙蒙毫无人影,李西来弃之若敝履,将八咫镜随手放在神龛上。 酒吞一时难以思考,这八咫镜身为三神器,勾魂之力强横无匹,纵然是他全盛之时,亦不敢亲手触碰, 更不敢以镜面相对,不然只消片刻,镜面照来,无论是人是鬼,魂魄都会投身镜中。 “嗯,走吧。”李西来环顾四周,安安静静,朝着小白招呼道。 小白凶狠望来,此刻再无他物,它对李西来的厌恶一时上升到顶点。 “没良心的东西。”李西来笑骂道。 酒吞一言不发,只道让这人越快离开越好,偏偏天不遂人愿,李西来已经投目向他。“还有你这个混蛋。” 墨缺闪过,酒吞不闪不避,似乎是吓呆了。 一刀两断,李西来却皱起眉头,见酒吞复又凝实身形。 “不死之身。”李西来纳闷道。 “你不可能杀得了本大王。”酒吞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恃无恐道。 小白目光突兀望向八咫镜,酒吞面色大变,却又带着隐藏极深的希冀。 八咫镜乃是三神器,传承过千年,怎么可能轻易损毁,他的命魂已融入八咫镜中,只要这镜子不受损,他就不会死。 墨缺轻巧落上,八咫镜一分为二,不会比砍落树枝麻烦。 镜子顿时失去古朴的光泽,不再像某件古董,反而是两块垃圾。 “哈哈,酒吞大王回来了,本大王要再占一块地盘,日日夜夜吃白肉。”哪知酒吞气息暴涨,鬼身跟着涨大,一尊数丈高的可怖鬼王立于一人一兽身前,那足以媲美小成宗师的强横气息叫人暗自心惊。 “多谢你这个小娃娃。”酒吞狰狞笑道,如今命魂归位,他已不再受安倍家所制,一身实力也不用靠安倍青简。 “哦。”李西来随眼一扫。 “狂妄!”酒吞大怒,沉闷的声音震的万鬼堂瓦片嗡嗡细响。 李西来轻握墨缺,小白不知何时也站到他身旁,只是这小畜生说什么也要给李西来颜色,仗着三丈虎躯,又站到李西来身前,李西来望着个老虎屁股不知说什么好,怒声道:“你还是不死之身么?” 酒吞冷笑一声,信手一掌,拍向小白虚实相间的虎脑,酒吞早已不是方才。 在受到掣肘时,小白与他相对多是下风,此刻酒吞魂魄完满,更强出数倍不止,小成宗师一掌,谁人敢于硬接? 小白还只是二魂七魄,又未得光子玲珑之力加持,更加毫无胜算,情急之中,只得偏转虎头,但那一掌已是实实在在击中虎腰。 小白再一次倒飞而出,撞上数十丈外的墙壁,这次它没有更加精神,虎躯黯淡不少。 “如何?”酒吞狂笑。 “不过如此。” “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酒吞欺身上前,马车大小的一对拳头砸向李西来,却在那眼中看到一丝讥讽。 酒吞悚然一惊,方才金则之光犹在眼前,他同样是个恶鬼,不过强大偌多,一旦金则爆发,如何抵抗? 拳风已至,酒吞心中却萌生退意,眼见李西来不闪不避,退意更甚,乍然收拳,身化阴风欲逃。 “你要是不逃,说不定还能坚持久些。”李西来淡淡一语如在耳畔。 一道极细墨线侵入眼帘,恍神间,两眼中又只见那道墨线,酒吞一声尖厉惨鸣,双眼之上的一截脑袋落下。 望着一时不死,在地面翻滚的酒吞,李西来道:“可惜你身上没长白肉。” 其实酒吞如果拼死一搏,说不定还真有机会逃走,毕竟李西来未入暗劲,想要阻拦小成宗师逃走,怕是心有余力是不足。 但刚刚金则之光,瞬息泯灭群鬼,那是酒吞前所未见的力量,惧怕悄然刻入心中。 再见李西来随手毁去八咫镜,惧怕更甚。 又不知底细,进李西来一丈之内,断魂一闪,再无逃跑机会。 酒吞允自惨叫,鬼气迅速离体,身形也渐渐缩小,没过多久,只剩六尺身躯。 李西来招了招手,示意小白跟在身后,这小畜生理都没理,猛地奔上去,三两口就把酒吞吞下肚。 七窍中逸散鬼气,小白却满足的打了个嗝,鬼躯上受酒吞一击的伤势当即复原,瞧得李西来暗自咋舌。 …… 李西来带着小白魂魄赶回山田府上,一来一回,天色微明,心想明天给光子一个惊喜,却在房门外瞧见。 “回来了?”光子脸上有些疲累,看来等了很久。 李西来也不多说,小白感应到什么,欢喜的轻叫,那白虎魂魄见到本体,自然融入进去。 小白顿时昏昏沉沉,似乎有些不适应,光子微笑着抱起它。“以后可不能对他那么凶。” 李西来嘿嘿一笑,结果紧接着脸一黑,这小畜生居然昏过去了,鬼知道它有没有听到光子的话。 将要天明,两人也毫无睡意,进了房间,李西来说起安倍家所见。 光子默默听着,她早已见过酒吞,正说到进了万鬼堂时,小白倏地醒了,它的魂魄已经融合,恢复如初,这点从它那双满带敌意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李西来心中一跳,当即住口,小白猛扑过来,一口咬住李西来手臂。 李西来手臂传来刺痛,这小畜生是动真格的,不见血看样子不会松口。 第204章 大蛇之子 “别伤了他。”光子有些不高兴,小白呜咽一声,老实的松嘴,跑到光子身旁。 李西来狠狠瞪了过去,小白不甘示弱的回瞪,光子带着微笑,轻轻抚摸小白的虎背。 玲珑之力一点一滴传来,小白舒服的轻吼一声,白色小狗的外象也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但见白毛如雪,斑纹如墨,小白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李西来回想小白三丈长的鬼躯,不由望了眼屋子,是否容得下? 幸好这次小白没有长到那种程度,约莫一丈左右,便已停止,虽然相对那鬼躯来说,瘦削很多,但同样更为凝实,这才是它的本来面目。 小白感觉到自己很威风,朝着李西来一吼。 足以媲美小成宗师的气息席卷,李西来这时确实有些惊讶,没想到一受玲珑之力,小白居然也强悍至此。 光子柔柔一笑,小白似明心意,顿时趴伏在地,柔顺的白毛落在地面,浑然不沾尘埃。 光子侧身坐在小白虎腰,那媲美小成宗师的气息竟然再次上涨三分,李西来不由担心望去,却只见光子面上淡然之色,显然她并未出全力,李西来不禁去想,玲珑之力竭力而出,是否还能更进一步。 小白威风凛凛,在这屋中缓步行走,欲要震慑李西来,若当日那只胆大的柴狗再出现,恐怕立刻就会被吓死。 “小畜生。”李西来一笑。小白除了口不能言,人性已与孩童无异,知李西来骂它,当即虎目大睁。 光子道:“好了,小白。”小白无奈趴伏,待光子站稳后,身形同泄了气的皮球,又回复到白毛小狗的形态。 李西来出手如电,一把揪起小白后颈。“还朝我吼吼吼,老子不揍死你。”说罢又觉有些不妥,他怎能自称‘老子’?这话对别人说是占便宜,对小白那不是成了畜生他爹,老畜生么? 小白全然不怯,四腿乱蹬,看样子找准时机,就会给李西来毫不留情的一口,让他后悔现在的举动! 看着一人一兽闹作一团,光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却忽然想起什么事,眉头微蹙。 “过两天离开这里吧。” “哈?”寻思怎么揍小白的李西来一愣,“离开,怎么离开?” 光子道。“离开东瀛。” 小白的兽眼里也满是诧异,以致于忘了蹬腿,连李西来的手伸到眼前,都忘记下嘴。 李西来小心道:“你是说离开,以后还回不回来?” 光子发觉李西来小心翼翼,不禁一笑,“别那么害怕,就是离开而已,以后或许也不再回来。” 李西来松了口气,原来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深深的疑惑又跃入心底。“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不回来? 光子望了眼京都的皇宫,面上突兀出现一抹担忧。“因为他醒了。” “谁醒了?” “大蛇之子。” …… 孙山终于回到京都的居所,空空荡荡的走着,仿佛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得知孙逸的欺骗,明灯化作臭水,他能感受到自责和痛苦,绝望一波波侵蚀着心湖。 耳听次郎的抱怨,浮现出只有自己知道的无奈,那片土地并没有别人说得那么好。 当那天罚降临时,他本可以袖手旁观,却依旧义无反顾的阻止,仅仅是为了东瀛的百姓, 可现在,孙山十分茫然,他右手抬起,轻抚胸口,没有了往日坚实,仿佛摸在一片虚空,他的心,已经碎了。 金笔是圣人最强之器,配合银书,天下无对,然在圣人眼中,攻伐之术,终是小道,唯有圣人之心。 居所前,家中老仆眼前一亮,赶忙迎上。“公子,您可回来了。”忽地心中一震,老仆抬头细细打量孙山,总感觉公子较于往日少了什么东西,可那是少了什么?老仆不知所名。 “嗯。”孙山淡淡应着,随之走入居所,厅中安坐,陡然一股愤怒浮现。“孙逸黄刚呢?叫他们出来见我!” 老仆道:“那两位前几日忽然离开了,我见您不再,也不敢贸然阻拦。” “什么?”孙山急喘两口气,却又放松下来。 老仆道:“公子,您是否身体抱恙,平日里还是要多多注意休息啊!” 哪知孙山面露一抹苦笑,他现在的情况,谁都能看出了么?“备马车,我要去见一见天皇阁下。” 那道巨大的黑影,一直存在于孙山心中未曾散去,东瀛降下一头邪魔,现今慑于金笔之威,暂且隐匿,可以后呢?待邪魔卷土重来之日,东瀛百姓必然死伤无数,孙山不忍见此,欲与天皇商讨。老仆应声。 …… 时间追溯到两个时辰前,当是五更,皇居之内,一到晚上,皇居点起明灯,比白日的阴暗好上太多。 偌大的皇居内,有三人,安倍青简恭恭敬敬站在阶下,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是轻声轻气,不敢惊动两人。 光线很明亮,不复白日晦暗,王座清晰可见,但十分简朴,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有繁美的花纹,只是一张稍微大了点的铁疙瘩,天皇坐在上面,眼睛十分有神,不时扫向身旁。 那是一张和王座并列的小床,极尽华丽,纯金打造,雕刻精美让人目眩神迷的花纹,床沿遍布着一颗颗价值不菲的宝珠,偏偏又不显俗气,可不是么?造这张床的又岂是俗人? 七八岁的小男孩懒洋洋的躺着,面孔十分熟悉,他长得可真是快,这才几天过去,就长这么大,是因为醒了吗? 好像不仅仅是身体长大,他脸上的稚气消失殆尽,本是惹人爱的面容上,那对明亮的大眼睛更大了,不过却再也没有那种天真,那黑色的瞳孔不知为何,渐渐转变为褐色,更诡异往内缩,似乎想要缩成一条细线。 眼里不时闪过的阴冷,让人见之心中发寒,而阴冷中的无情,仿佛纳入眼中的一切,都是冷冰冰不值得在意的东西,任何人被他注视,恐怕心里都会生出自己是尸体的错觉,真奇怪,这实在不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第205章 吞龙,毁灭,吞圣 孩子开口了,声音黯哑,听得人真是难受。“天照神,那圣人取出了金笔,已经不可能控制。” “蛇神您也做不到么?”天皇眼里还有一丝微不可觉的慈爱,这个孩子是他所生,但一见那渐渐朝蛇眼转变的眼睛,心中知道,这孩子再也不可能叫他父皇,心念一动,便将这点可笑的东西抹灭。 孩子不悦的点点头,天皇一笑:“幸好我们早有准备。” “准备?”孩子的不悦更重了,天皇居然瞒着他有什么准备,这岂不是十分不将他放在眼里? 天皇从容笑道:“蛇神息怒,你的强大深入人心,我这也不过是几招微不足道的后手。”孩子不语。 天皇望着安倍青简道:“请那两人过来。”安倍青简领命而去。 安倍青简刚出大殿,侍卫上前耳语几句,他面上神色微有些惊诧,连回身入殿。“陛下,孙山前来觐见。” “哦?快请。”天皇没有让安倍青简再去请那两人,面上带着平和笑容,注视那敞开的殿门。 “圣人!”孩子显得更加懒散,但那慢慢朝蛇瞳转变的眼睛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 圣人滋味极美,妙不可言,他多有听闻,曾有幸尝过一次天生之人,但那也不是圣人,而是尚幼的真龙,不知这比真龙更胜一筹的生人,该是何等的美味? 每一位天生圣人,都是天地间不可复制的存在,所伴生的圣器,各有不同,如今的孙山,他已知道,一方银书,一支金笔,其中伟力亦有所领教,不是现在的他所能觊觎,或许只有父尊方能一品。 但纵使如此,尝过天生之人美味的孩子,依旧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强自遏制住心中贪欲,放目殿门。 孙山甫一露面,三人俱是微惊,安倍青简虽是垂头,但敏锐发觉到孙山没有往日那种无所不在的气场。 天皇更是皱起眉头,他身为神裔,虽然现在和祖宗八竿子打不着,但那一丝依靠神性的感知终是锐利,一眼间就已发现孙山身上有所缺失,而且并非无关紧要,那是对孙山十分重要的一物,现今却是没了。 孩子惊讶过后,心中喜不自胜,他本来还顾忌重重,当前一看,远没有自己想象严重,想来也是,这位天生圣人,圣人之体未曾凝结,就敢取出第二件伴生圣器抗衡天威,不可能没有损伤。 他心中原有所猜测,直到现在应证,大大超出预料,这圣人竟然丢了如此重要的一物,想必今生再难寸进! 不过两件圣器已出,其中伟力无法估量,纵然圣人根源大损,也不是他可以轻易抗衡,若想取之,或许只能等圣器离体。 掣肘颇多,但孩子心中喜意终是占了多数,面上故作懒散,身躯却已微微颤抖。 此次下界,不仅可以一吞真龙,更能践行毁灭之道,至于圣人,他之前没有把握,现在却有了。 “阁下。”孙山上前,拱手道。目光望着王座之旁的金床,对那个打瞌睡的孩子,孙山十分诧异。 天皇身为东瀛之主,有谁能与他平起平坐,即便是他与天皇交友,入这皇居,也只是在阶下摆座而已。 孙山失却了圣人之心,直觉大不如前,若心还在,定能发现端倪,说不定能依靠微末线索,推断出孩子的真正身份,邪魔! 这个孩子,就是前几日庞大九头黑影的真身,或许在东瀛人口中,名为大蛇之子。 “孙先生光临,速速赐座。”天皇微微一笑,孙山来得正是时候,此时孙山如果不来,天明他也会差人去请。 “这是皇儿,朕已决意立他为储君。”发现孙山眼中的疑惑,天皇解释道。 那孩子站起身,恭恭敬敬一礼。“孙叔叔好。” 孙山连离凳虚扶,可惜他没有看到,那孩子九十度躬身的面容上无尽的贪婪,以及不着痕迹擦拭口水的动作。 两方叙礼完毕,天皇道:“伊贺家一事,多谢孙先生出手相助。” 孙山道:“孙某未能功成,见伊贺家主时,遭一黑袍人阻拦,对阁下的信任,深表歉意。” 天皇摆手道:“孙先生不必挂怀,那黑袍人乃是我东瀛一位长辈,脾气古怪,朕深知这并非孙先生之过。” 孙山不由沉思,天皇直称东瀛长辈?那岂不是也是天皇的长辈,他为何从未有过耳闻? 天皇继续道:“孙先生身份之贵,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当孙先生莅临东瀛之时,这双浊眼便已看出,这些年能与孙先生相交,朕深表荣幸。”天皇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居然下了王座,亲热挽住孙山双手。 “阁下言重了。”孙山心中同样疑惑重重,连道:“前几日孙某观东瀛出现一尊邪魔,惹天公生怒降下天威,若不除去,恐怕东瀛百姓难有安宁之日。” 天皇道:“孙先生心系天下,不愧是天生圣人,不过先生勿扰,那位长辈已经动身,欲与邪魔相抗。” 那孩子倏地冷哼一声,声音轻微,失圣人之心的孙山未能察觉。“如此甚好,孙山力所能及之处,义不容辞。” 孙山脑中浮现出那深不可测的黑袍人,现在那邪魔尚弱,如果黑袍人出手,确实有极大可能铲除。 但孙山哪里知道,这只不过是天皇胡诌,邪魔的真身就在眼前,天皇也不可能让黑袍人除去,这可是他成败的关键,再说,这孩子真有那么好除?黑袍人遇上此时的他,不过五五之数,若再过一段时日,可就难说了。 天皇道:“先谢过孙先生不吝之恩。” 孙山道:“身处异地,阁下对孙某多有照顾,朋友之间礼尚往来,这都是孙某应该做的。” 天皇一笑,正待开口,孙山道:“此次孙山前来,一为邪魔示警,不过阁下既然早有预备,倒是孙某见笑了。” “哪里。”天皇依旧带笑,但感觉到孙山还有后话,便沉凝不语,等孙山先开口。 “二有一事,还请阁下相助。” “请讲,孙先生所说,必定竭力而为。” 第206章 割土 孙山道:“孙某府中孙逸黄刚不知去向,已有几日,但不会离开东瀛,还请阁下派加人手,找出两人。” 天皇心中一哂,面上疑惑道:“孙逸黄刚?那不是孙先生表亲?怎会无故离开,孙先生此时欲寻,莫非那二人犯下罪孽?畏惧逃匿?” 孙山眼中微现一道杀意,只要提及两人名字,他的怒火不由自己。“没错,这两猪狗之辈,孙山势必杀之。” 天皇心中笑意更重,定声道:“既是孙先生所托,片刻不能耽搁,安倍青简,传我谕令。” 安倍青简心领神会,应声而去,出了皇居,却转了个弯,在另一处大殿休憩,哪里有传什么找人的圣谕? 此时偌大的皇居内好似只剩两人,安倍青简离开,那孩子也似乎是睡着了,天皇归于王座,居高临下。 孙山察觉到一缕微不可觉的皇威,这是他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可笑东西。 天皇淡淡开口:“孙先生刚来东瀛时,朕已知之,想孙先生天生之身,朕身为神裔,亦如微末。” 孙山眉头一皱,隐约发觉天皇另有所图,对这一位皇者口中可称谦卑的言语,一时没有回应。 “对孙先生故乡,朕深觉惋惜,何故异族一统,长达数百年,当今世界瞬息变换,异族人鼠目寸光,安于现状,若长此以往,恐有天地倒悬之危。”天皇却担心起神州来,孙山道:“阁下……” 天皇挥手止住孙山言语,道:“幸得孙先生降生,天生之姿,有力挽狂澜之盖世神功,近年来,孙先生以书信,沟通故乡忠贞之士,朕亦窥见先生心中之志,如今一有同室操戈,异族声威大减,二有红会猛士忠心报国,以血铺路,朕为先生之友,必定竭力相助,我东瀛亦与孙中山故乡一衣带水,昔年唐汉之时,多承教化之恩,现友邦有难,于公于私,如何能不相助?朕今日问先生一句,可已完备?” 终于等到这一天,更是天皇亲口说出,孙山颇为激动,以致于红会猛士以血铺路这种笑掉大牙的言语,都被他下意识忽略,对孙逸黄刚的杀意,一时间也消散许多。 他是天生圣人没错,这些年也和神州土地上的有志之士多有交往,无人不对他天生圣人心存敬服。 他相信只要他登高一呼,从者云集,驱除异族,复华夏衣冠。 这场争锋之中,有圣人降生,乃天地之意,结局只会有一个。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异族人不会乖乖就范,神州大地血雨飘零,残尸遍地如在眼前,孙山不愿看到百姓流血。 他留在东瀛,意在取得天皇支持,而留得越久,他越是心惊,犄角之地,已是不复往日。 可笑异族目光短浅,沉浸梦中,或许诸多耻辱,在他们眼中,只是小打小闹,只要自己地位不失,遭受苦难的不过是一群奴才。 孙山甚至看到有朝一日,群兽分食的场景,他无比焦急,可圣人的身份又令他不愿血腥改革。 圣人的使命是什么?观五千年来,圣人出世,不一定改朝换代,盖因圣人仁慈,旨在净化天地,而非称王称霸。 何况如今,异族出现真龙,而他自己,孙山面色一苦,下意识抚摸胸膛。 天皇目光直射而来,孙山神色间却还有些犹疑。天皇道:“孙先生有何顾虑?” 孙山道:“此事事关重大,孙山不敢一力应承,还需与故乡众友商讨。” 天皇道:“先生需知,时不我待。” 孙山道:“谢阁下提点,一月过后,孙某自会前来,日后也必有厚报。” 天皇干笑一声:“哪里需要厚报?只是……” 孙山一惊,他方才不过是客气话,所谓厚报,还得等事成,那时孙山得天皇相助,会在所不辞的帮扶东瀛。 想神州广袤无边,地大物博,只要流出几块碎肉,对小小东瀛来说,也是天大的好处。 天皇若真能竭力相助,孙山必定倾力回馈,他身为圣人,岂是白眼之徒,那时或许可以请东瀛一起上桌,不过一碗大一碗小而已。 但现在天皇神色,还真要未曾出力,先谈回报? 孙山激动思绪大减,不由想起,东瀛这块土地上,自唐过后,似乎是华夏一块顽疾。 他们不像是依附大鱼的小鱼,靠碎屑为生,对双方互利,他们更加贪婪,犹如牛身上的蜱虫,不仅吸血,还在慢慢进化牙口,有机会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咬上一口肉,偏偏现在,他们的牙口,似乎已经进化的很好。 天皇十分惋惜道:“孙先生也知我东瀛犄角之地,生活清苦,四千万民众,多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孙山点头,天皇道:“终究是土地贫瘠,难以维持生计,又天灾不断,震动不休,浪涛不止,每年不知枉死多少子民,朕夜观奏章,常心肺呕血,泪流不止。” 孙山不知为何,骇然不已。 天皇长叹一口气:“朕所求不多,只望孙先生成事之后,以夷洲……” “阁下,不必多提,绝无可能!”孙山身躯颤栗而起,拂袖而去。 天皇面上悲痛之色化为乌有,目视那背影,淡淡道:“孙先生,还请好好考虑,若不是敬服先生身份,朕……” 后续话语,孙山听之不清,只觉心中之火,万倍于孙逸黄刚之怒。 …… “他走了。”那孩子睁开眼。 “蛇神观之如何?”天皇道。 “香!”孩子猩红的舌头轻舔嘴唇,那舌头不似常人粉红,竟如血之色,此时更略微分叉,着实怪异。 “叫那两人进来。”天皇一笑,吩咐回到皇居的安倍青简。 太阳未曾露头,皇居外乌云遮月,阴暗无光,其内依旧灯火通明,光芒并未因孙山离去,而有所减弱。 安倍青简很快回来,他背后跟着两人,如果孙山没有离开,现在还在皇居,定能一眼认出,这两人正是他朝思暮想,曾是他指路明灯,今朝却要杀之的好表兄。 第207章 九跪 孙逸上前两步,纳头便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黄刚微有些犹疑,也叩首在地,却不语。 天皇道。“快快请起。”孙逸满脸欣悦:“谢陛下。” 天皇面露笑意,倒也不全是伪装。“两位身为上国之人,身份更是不同,对朕一番邦之主行此大礼,过了。” 不知是否是刻意挖苦,反正黄刚面上一羞。孙逸坦然道:“小人斗胆。” “请讲。” “陛下此言差矣,同是九五之尊,哪里分上邦番邦,何况小人如今不过一介白身,见皇怎能不跪?”说罢又跪。 天皇面上一板,眼里的喜色却不加掩饰。“再行此大礼,朕心中不悦。” 孙逸依言起身。 天皇道:“两位可知朕前几日召两位来此,是何意思?” 孙逸道:“圣意岂是在下这区区俗人能够揣测,陛下必有深意。”见孙逸如此无节,黄刚郁郁不乐。 天皇道:“实是听说乃神州有志之士,心生仰慕,故以请来相见。” 黄刚心中冷笑,什么心生仰慕,若真是仰慕,何故软禁二人四五日,直到今日才召来一见? 孙逸大惊,又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谬赞了,小人所行之事,实在不足为道。” 天皇笑道:“先生又跪,还如此自谦,朕可真要生气了。” 孙逸一骨碌起身,摇头道:“惭愧惭愧。” 天皇笑道:“先生可知,就在方才,孙先生刚走,还说要朕寻得两位。” 孙逸一喜,忙遏制住道:“山弟真是鲁莽,难道不知我二人在陛下此处做客?” 天皇不在意道:“可朕看孙先生微露杀意,这真是从所未见,不知二位是怎生惹怒了孙先生,招至杀心?” 孙逸一愣,黄刚也暂且忘了孙逸种种,两人面面相觑。还是黄刚道:“陛下,此事……” 天皇道:“朕还能骗二位不成?” 黄刚依旧不得其解,但孙逸心思电转,瞬息找出苗头,难道他在神州所做之事暴露了? 怎么可能?他所行之事隐秘无比,孙山在神州的朋友无人知晓,参与那几件事的人手,在与涴澜玄峯相抗,隐现败迹时,也都被他一一亲手处理,就连黄刚都不知道,孙山怎么可能知晓? 天皇道:“想必是三位有什么误会,孙先生情绪现在不怎稳定,朕身为他的友人,不能眼睁睁看他迁怒二位。” 孙逸复跪:“陛下圣明,小人深感恩德。”黄刚在一旁,只觉莫名其妙。 “先生请起,刚刚朕和孙先生商讨神州之事,观如今异族坐势不稳,又素闻孙先生之志,欲要倾举国之力,相助孙先生。”见孙逸再跪,天皇再没说什么生气言语,只是似乎惋惜的提及。 孙逸站起,面上一紧,却兴奋道:“山弟得陛下相助,复华夏衣冠有望。”黄刚发自真心一笑,若真如天皇所说,复兴大业机会陡增。 天皇道。“不敢,东瀛小国寡民,出力不多。” “陛下此……” 天皇打断:“不过朕自忖,东瀛虽国力微弱,但也能让孙先生增添几分成机,可惜啊,孙先生拒绝了。” “啊?”黄刚惊讶难当,满脸可惜,孙山为何拒绝?哪怕东瀛不出兵,只是坚定站在身后,希望也会大增! 孙逸同样失望,但面目下又隐藏一丝极淡的奢求,孙山拒绝,那天皇为何又叫他,莫非? “孙先生拒绝,朕也不能多说,但朕观先生同样是人中龙凤,之前失败,只是时运不济,大丈夫欲成大事,怎会一帆风顺?经历波折,暂且隐匿,以思卷土重来,先生可是如此?”天皇淡淡道。 孙逸喜不自胜,倒有一半是真真切切。“陛下的的意思……只是小人,怎敢……”一时故作犹疑。 “先生无需多言,朕意已决,只是不知道先生的意思。”天皇道。 孙逸再拜。“拜谢陛下相助,小人日后定有厚报。” 黄刚心中愈加不快,纵然得到天皇相助又如何?纵然日后事成又如何?这一旦跪下,以后怎好站起?黄刚思及方才自己心中惊慌,不明白天皇囚禁两人是否要杀之,心中惶恐下意识跟着孙逸下跪,不禁面色又红。 天皇心中不屑之意一闪,孙逸还真和孙山某些地方一模一样。 面上却是热情无比,下了王座,热切挽起孙逸之手。“只是有一事,朕先和先生说明白,东瀛犄角之地,饱受贫瘠之苦,若先生得朕之力,以后事成,与夷洲……” “何足道哉,孙逸双手奉上。”孙逸还没站稳,旋即再跪,大声道。 “逸哥,这,万万不可!”黄刚大惊失色。 天皇眉头一皱。“黄先生觉得有何不妥?” “夷洲自古以来,就是我神州之地,两地百姓也是我华夏传人,怎么能够割与他人,天皇陛下还请收回……” “住口!”孙逸猛地站起,怒瞪黄刚。 “逸哥,你……”黄刚难以置信的指着孙逸,他从来没有想过,孙逸有一天会到这种地步。 天皇眼睛一眯。“黄先生看来微词颇多。” “陛下说笑了,阿刚与我见过陛下。”孙逸拉了拉黄刚,再度拜倒。 黄刚又羞又怒,怎么能跪? 天皇却不开口,也不出声让孙逸站起。“先生还是请起来吧。” 孙逸忙不迭起身,天皇道:“两位请回。” “陛下,阿刚他出言不逊,小人深感歉意,还望陛下不要以此生隙。”孙逸又跪,十分真挚,但听‘嘭’轻响。 天皇扫一眼满脸涨红的黄刚,笑道:“两位请回去考虑一阵。” 孙逸腿有些麻,好不容易站起,“哪里需要考虑?小人若有幸的陛下相助,凭得一份翻天之力。” 天皇大笑:“好好,青简,你送二位先生出去,好好招待。” 安倍青简带着两人出门,临门之时,孙逸一时立足不稳,眼看就要踉跄摔倒,一旁安倍青简有能力搀扶,但偏偏不伸手,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出丑。 孙逸终是孙逸,情急之刻,化前摔身子一正,临门一跪。“陛下便是孙逸再生父母,亦是神州百姓救世恩父。” 天皇居然有些不好意思,遥遥躬身一礼,“先生言重了,还请好好休息,青简,安排几个擅长按摩的太医,为孙先生活血化瘀。” 第208章 神裔 皇居,天皇闭目沉思,手指不时轻敲铁座,安倍青简垂首阶下,他一直是天皇忠心耿耿的一鬼,从不背叛。 孩子无聊的伸了个懒腰:“天照神,你真只打算要个夷洲?” 天皇不答,反而问道:“大蛇神以为方才那人怎样?” 孩子皱眉思考片刻:“我看那人,应该可成大器。” 天皇忍不住笑出声:“非也,依我看来,此人徒有枭雄之心,却无枭雄之气,跳梁小丑罢了。” 安倍青简道:“陛下明见,臣深以为然,此等奴颜婢膝之辈,如何能成枭雄?” 孩子不耐烦的挥挥手。“关注个凡人有何用?” 天皇道:“蛇神有何高见?” 孩子一时不语。 天皇目光倏地投向西边,似乎穿越无尽距离,俯首注视着那繁华的北京城。 “集三家之力,欲屠灭神州武林魁首太极门,终究是失败了,那称为天下五指的张真人,果然不凡。” 天皇忽地转移话题,坦然承认那一场杀戮,是他的旨意,但一思未能毁掉太极门,目光中不无可惜。 安倍青简道:“虽然太极门仍在,但张真人已死,新任掌门张英合年纪尚轻,实力亦不足,无法服众。” 天皇点头,安倍青简道:“华夏人擅于追名逐利,这魁首的位置,无数人虎视眈眈,神州武林此时平静,不过表象,背后暗流蓄势待发,微臣以为,不久之后,神州武林将会大乱,兼之那神州大地硝烟刚隐,人心不稳,到时乱上加乱,可谓良机!” 天皇道:“嗯,可惜孙山拒绝,孙逸这颗子,不知能否胜任?” 安倍青简道:“孙逸天生之人,不受控制,反倒是孙逸多有野心,偏偏无所依靠,陛下若是借兵与他,以清朝孱弱之态,席卷南方不在话下,那时神州必然乱象四起,可现群雄争锋之景。” 天皇笑道:“水,似乎还不够浑。” 安倍青简轻笑道:“从未清过,只是泥沙沉底。” 天皇微微一笑,忽而扬身站立,目光幽深,似是自问:“现在那片无边大陆上的统治者是谁?” 安倍青简神色一变,恭敬道:“满人。” 天皇道:“可是华夏人?” 安倍青简身躯一震,道:“不是。” 天皇道:“是异族。” 安倍青简平复心绪道:“是异族!” 天皇道:“百万异族?” 安倍青简身躯大震,颤声道:“万万华夏人!” 天皇道:“百万满人是他们的主人。至高无上的主人。” 安倍青简两眼圆睁道:“万万华夏人是奴才。生杀予夺的奴才。” 天皇纵声狂笑道:“东瀛神裔何止千万。” 安倍青简长长吸气道:“四千万。” 天皇道:“百万满人能做万万华夏人的主人?” 安倍青简身如糠筛,大声道:“……能。” 天皇道:“神裔,有何不可?” 安倍青简老脸通红,似乎见到那充满希望的明天,声嘶力竭道:“可!” 天皇傲立而起,时逢太阳冒头,清晨第一缕暖阳透窗而入,照在天皇背上,让他的正面毫无光辉,一颗野心在这阴暗下,怦然跳动,也将他的身影拉长到极限,黑色影子横跨数百米,接触到大殿的铜门。 孩子毫无所感,冷冷道:“毁灭之道,不下万万,方能小可,天照神,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孩子对口中吐出惊世骇俗的言语不以为然,只一双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的瞳孔紧盯天皇。 安倍青简闻言,如淋冰水,那激动消失的一干二净,安倍家从来都是需要吃人,因为要养鬼,可安倍青简甚至不敢去想,所谓万万,究竟是一个夸张的词语,还是说真真切切? 天皇道:“自满足蛇神之意。” …… 侧殿内,孙逸膝盖打了两个膏药,传来阵阵清凉之感,药是极好的,估计只要睡一觉,孙逸就会恢复如初。 黄刚面色复杂,望着孙逸的眼中,有些遥远的距离感。 孙逸似乎明白,自言自语道:“阿刚,红会败亡,不得已来投靠山弟,你觉得山弟如何?” 黄刚不语,似乎没听见,孙逸道:“山弟有复兴之心,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东瀛这么多大人物看重,但我知道,他太过优柔寡断,遇事不决,以后一定会付出代价,下场说不定更加凄惨。” 黄刚嘶哑开口。“逸哥,割土之耻,名垂千史。” 孙逸面色沉凝:“不然,又能如何?红会基业尽毁,若不向天皇借势,你我可还有卷土之力?” 黄刚摇头,孙逸拍他肩膀。“阿刚,你我犹如一人,我不求你同我,但一定要记住,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 “小节?”黄刚呵呵一笑,垂首不语。 …… 孩子就着金床睡下,他现在需要赶快恢复实力,无论是美味的真龙,还是最大的目的毁灭之道,又或是比真龙更加可口,甚至不下毁灭之道的虚弱圣人,都需要他有绝强的实力,方能一一得之。 天皇在王座上闭目,但他心里毫无困意,一切都已提上日程,可刚刚却有一件奇事禀报。 “清朝太子要来东瀛?”天皇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朝储君,地位仅次于九五之尊,一举一动莫不牵动一国之力,怎敢随意出访他国?是以为他东瀛自古弱势,不放在眼里么? 天皇话音刚落,安倍青简面色大变,失声惊呼。“万鬼堂!” 天皇止住话语,安倍青简面色发白。“陛下,安倍家遇袭。” 当安倍青简再次回到皇居时,手捧两块青色的碎镜,浑身上下不受控制的散发出阴厉鬼气。 “陛下,万鬼堂中恶鬼尽消,八咫镜,也遭人斩碎!”安倍青简浑浊的双眼,血丝潜藏,夹带泪花。 那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跳下金床,拿起那两块镜子细细端详。“三神器之一,居然有人能毁去?” 八咫镜虽然不是正面攻伐之器,但既是神器,怎会轻易损毁?而同等级的神器除非砍上半天,不计后果,抱着两者俱毁之心,才能伤到八咫镜,但也谈上不上毁掉,况且神器何其难得?会有人这么傻? 第209章 当初不来,现在却来 更让孩子感到讶异在于,八咫镜不止是被毁掉,显然还是被毫不费力的一分为二,这谁能做到?除非境界远超宗师,手执神器方能做到,亦或是那砍八咫镜的神兵太过厉害,超乎孩子的认知。 孩子摇了摇头,两者都不太可能,这方世界容不下尊者,或许是一巅峰宗师,手执胜过八咫镜半分的神器,全力一击,这一点孩子比较认可,毕竟是存在胜过八咫镜的神器,比如说草薙剑,就可以毁去八咫镜。 天皇也如孩子所思,皱眉道:“我东瀛巅峰宗师有二,一为神狐,二是龙王大宗,是他们所为?” 安倍青简杀欲顿消大半,如果是两人中任何一位,都不是他所能报复的存在。 “那尊鬼王炼出,确实得罪了神狐大人,安倍虚也带信,说神狐大人可能会找安倍家的麻烦,但大人性情虽然古怪,若要毁万鬼堂,碎八咫镜,却不可能暗中偷袭。”安倍青简沉声道。 天皇点点头:“龙王大宗?”却又觉得不太可能,草薙剑尚在皇祠,龙王大宗怎么可能和他们翻脸? 几人思索时,那孩子道:“安倍家万鬼堂中恶鬼,可还有存活?” 安倍青简道:“一干二净,宛如凭空蒸发,那命魂存于镜中的酒吞鬼王,本是不死之身,如今却也死了。” 安倍青简眉头大皱,酒吞若死,除非击破八咫镜,可那样一来,酒吞必然不受掣肘,拥有小成宗师的实力,那种状态下的酒吞,即便他也不敢大意,要谈斩杀,更是绝无可能,因为他也不过小成宗师。 大成宗师同样不可能捻杀酒吞,多半会让酒吞逃出生天,鬼王重现,祸害百姓不必多提,关键在于酒吞已死,莫非那人竟然也是巅峰?东瀛何时回出现三个巅峰宗师? 孩子却从其中嗅出不同的线索。“一干二净?鬼类虽死,阴气仍存,你确定是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安倍虚点头。孩子道:“这是净化之力,唯有天生之人。” 天皇道:“蛇神认为是孙山。”孙山如今金笔已出,兼之天生之人,覆灭万鬼堂,确实是举手之间,只需金笔勾画,万鬼皆灭,但又摇头,孙山方才还在皇居,怎么会有时间去安倍家的万鬼堂? 孩子突兀喉咙滚动:“你东瀛又不是只有一个天生之人,安倍青简以前不是靠八咫镜慑走她灵兽二魂七魄么?” 七窍玲珑,对孩子同样是大有裨益,可惜这块肉不是那么好吃,玲珑劫数之下,他若是吃了,免不得受波及。 安倍青简道:“大人所言极是,可灵兽既失,玲珑再无攻伐之力,但……”安倍青简沉凝。 天皇道:“光子身边,出现个外来的小子。”天皇心中生出几分兴趣,自从请来蛇神,野望在胸,他对光子的亲情消散许多,甚至因为扫除阻碍,差安倍青简对忠心耿耿山田松人施以封魂。 但天皇仍有派人关照三分,他总感觉光子以后还会派上大用场,毕竟是七窍玲珑,算是天生之人。 安倍虚他已让其收敛,前些日子一个外来人出现,见他并未做什么过分之事,以前山田松人也有口述,说是数年前光子的好友,便也没有刻意插手,当下,天皇思索一番道:“去调查调查那小子。” “是。”安倍青简不甘道。天皇淡淡点头,他知道安倍青简在没有他的授意下,不会做出格的事。 天皇目光一转,眼中似有深意。“不过此时,蛇神以为如何?” “鬼神龙王?让我看看,这世上的巅峰,是何模样?”孩子微微一笑。 三人微有些失望,鬼神龙王推辞未至,似乎是巅峰的直觉,感觉到有人欲对他不利,又或是不满天皇推脱草薙。 …… 李西来夜入安倍家,祭出金则损耗颇大,当回来时,就已经十分疲累,和小白闹了一阵,听光子说出他感觉十分奇怪的言语,不由讶异问道:“大蛇之子?是什么人?” 光子道:“是很久很久以前,东瀛一尊邪神的孩子。” “神?”李西来突然取出乌绝,他屠神枪术的赫赫名头可还没忘,不过面上一笑,便收回了。 听光子说得慎重,李西来也收起轻松,他来东瀛本意就是寻光子,如今光子想要离开,那是最好不过。 两人商议过几天启程,倦怠的李西来躺在床上睡了,小白允自恶狠狠的盯着,光子注视片刻,退出门外。 当李西来醒来时,日头已经斜挂在半空,光芒没有那么耀眼,炽热的温度也变得怡人,伸了个懒腰,信步出门。 大厅里,山田松人的倔强,似乎已经被妻子的温柔化解,面上虽仍有些挂怀,好歹没有去取武士刀。 “西来,你来的正好,过来坐坐。”樱凛招呼道。 李西来近前,山田松人道:“当初让你同来,不愿,现在却悄悄来了。” 李西来笑道:“此一时彼一时。” 山田松人不置可否一笑,紧盯李西来面孔,似乎在仔细打量,忽又伸手拍拍他肩膀。“不错,配得上光子。” 李西来不愿谈及这个话题,道:“伯父,光子是否有跟二位说过?过几天咱们搬离东瀛。” 两人一愣,山田松人眉头一皱,他知李西来异于常人,不会无的放矢,便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李西来道:“继续留在这里,可能会遇到很多不必要的危险。” 樱凛点头,危险他们已经遇到过,现在他们两夫妻醒了,天皇又是个什么意思? “山田松人一生光明磊落,从未愧对天皇陛下,西来,多谢你的好意。”山田松人却是拒绝。 樱凛见丈夫眼中坚决,不由微微一叹,但她可以陪同,夫妻本是一体,可女儿呢?“西来,你带着光子走吧?” 李西来尤为不解,天皇不顾山田松人是对是错,直接差安倍青简施以封魂咒,禁锢了他的自由,何苦如今愚忠? 恰逢光子也出现在大厅,李西来侧头望去,眼里意思不言而喻,意在让光子出言相劝。 第210章 发虚 光子款步而来,面上挂着平淡的笑容。“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再无后续。 她一定听到方才言语,却不开口相劝,因为知道,再多的话都是徒然,山田松人已经不可能改变。 樱凛眼中有些欣慰,山田松人板起了脸,“你跟西来离开,凡事都听他的。” 光子轻‘嗯’作答。 李西来还欲开口,一道极其讨厌的声音从前门响起。“李西来,你给我出来。” 听到安倍虚的声音,两人微露不悦,李西来笑道:“伯父伯母稍坐。”便携光子出了大厅。 安倍虚怒气冲冲,一众下人不知深浅,不敢贸然阻拦,他大步入内,轻车熟路,正好李西来光子两人迎面而出。 安倍虚一见光子,目光柔和几分,再见李西来,火焰暴起。“李西来,昨晚是你闯入我安倍家!” 李西来一惊,安倍虚如何得知,他昨晚行事隐秘无比,万万不可能被人发现。 “怎么可能,安倍公子说笑了?我昨夜一直和光子共处,是吗,光子?”李西来否认,这两天正打算离开,可不想因事情败露,惹得安倍老鬼的注意,横生枝节。 安倍虚不答,望向光子,眼里颇有三分信任的色彩。 光子淡淡点头,她不擅长说谎,当然,她平时就是这样,很少出现表情。 安倍虚瞳孔一缩,眼中的信任化为错愕,光子竟然因为李西来说谎了,一念及此,惊愕之余,妒火腾腾而起。 “哼!”安倍虚冷哼一声,直接用事实说话,只见他从袖口一拉,一块古朴的赤红色木牌出现。 那木牌正面偌大三字‘李西来’,左下角则是‘太极门’,再下是六字‘见令如见掌门’,赫然是张守玄给予李西来,可以用来对太极门下弟子下令的身份凭证。 李西来张张嘴,还是过于疏忽,怎么将令牌掉在了安倍家?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我问你,小红失踪是不是也是你干的?”安倍虚眼中突然出现些惶急,他似乎认为李西来除夜闯安倍家之外,还做了其他的事情。 李西来没搭理前半句,“安倍公子,别胡言乱语,我对你口中的小红能干什么?不过吗?人我倒是见过。” 安倍虚下意识忽略了李西来避而不答夜闯安倍家之事,一脸紧张道:“小红在哪?” 李西来道:“你不是已经见过了么?” “什么?”安倍虚不信。 李西来摇摇头:“那红衣少女,不就是小红么?她已经和神狐走了,自然不会回安倍家。” 安倍虚后退两步,叫道:“小红是男人,和那少女有什么干系,李西来,快将他交出来!” 安倍虚显然昏了头,神智有些不清醒。 李西来忽然出手,将那块令牌夺回,安倍虚好似没反应过来,望去时,但见李西来危险的目光。 把玩一番木牌遂收起,也不再理会小红的问题。“安倍公子既知道我昨夜闯入安倍家,可知道我做了什么?” 安倍虚眼中一惊。“你毁了我安倍家的万鬼堂。” 李西来道:“万鬼堂那么多恶鬼,都死于在下手里,安倍公子今天哪里来的勇气,敢孤身上门?咱们是朋友?” 安倍虚心中冒出寒意,他从伊贺家赶回,遭受神狐震慑,心神不稳,又失却一尊鬼王,被安倍老鬼一顿臭骂,心智更是有些浑浑噩噩,本以为小红会来安慰,但人迹全无,连连承受偌多打击,心湖只剩茫然。 中午进内院,偶然拾得木牌,安倍虚将这一连串事情,归罪到李西来身上,两腿不听使唤就跑来。 方才拿出证明,揭露了李西来所行之事,安倍虚微感快意,如今经李西来一提醒,当即悚然无比。 这人可是单身将万鬼堂数百恶鬼泯灭于无形,安倍虚自问不敢想象。 众恶鬼中不下于他者,十指无法尽数,偏偏了李西来将众恶鬼覆灭,此人以前难不成是隐藏实力,他实际上是一位深不可测的暗劲宗师? 安倍虚从袖中抓出一大把符咒,色内厉荏叫喊道:“你想做什么?” “呃…”李西来如看白痴,身旁光子捂嘴轻笑,怀里的小白兽瞳更是诧异莫名。 兴许是过于慌张,安倍虚脚下立足不稳,好险没有摔倒,但手中一松,数张符咒飘落至地面。 数道强横的攻击袭向两人,李西来眉头微皱,拦在光子身前,取出乌绝,欲将这些攻击一一化解。 却不需要李西来出手,身后卧在光子怀中的小白,虎口一张,一道无声的波纹穿过李西来后,顿时去势大增,那些符咒带来的攻击,与波纹相触片刻,尽皆化为乌有。 波纹穿过自身时,李西来感到体表皮肤微微有些发麻,小白这小畜生,居然连带着他一起攻击。 不过算这小畜生知道轻重,掠过李西来的攻击,不足扩散后的十分之一,兼之李西来纯阳灵体,自身丝毫无损。 光子道:“小白,你再这样一次,我不会原谅你。” 小白仿佛又恢复到之前,害怕的缩了缩脑袋,显然光子的话吓住了它,但这小畜生望着李西来的眼里,那敌意半分没有减弱,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给李西来整些幺蛾子出来。 “小畜生,待会揍死你!”李西来龇牙必报,恶狠狠道。 他一副佯装出来的凶相,光子不由微微一笑。 安倍虚见两人视他如无物,心中火焰愈烈,但他此刻清醒许多,已在暗思脱身之计。 余光扫过四周,安倍虚一时没有发现,他掉落的数张符咒中,有一张并未发出攻击,那红色符咒在地面一弹,轻响过后,出现只圆滚滚的赤红色小鬼。 赤鬼大将嚎啕大哭。“酒吞大王!你怎么死了!” 光子好奇的盯着那悲痛欲绝的圆滚滚小鬼,怀中小白兽瞳隐露精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西来莞尔一笑,他已认出小鬼是那抓兔子的赤鬼大将。 赤鬼大将哭声减弱,他挺起皮球样的身子,那几乎占了半张脸的鼻子微微耸动。“大王的气息。” 第211章 小畜生 赤鬼大将喃喃自语,一颗没有脖子的脑袋循着那气息艰难左右晃动,最后望向李西来。“人类,你身上有大王的气息。” 李西来笑道:“没错,酒吞就是我杀的!” 赤鬼大将凄厉一叫,奋不顾身的朝李西来扑来,他动作并不算快,但奔行中的身躯冒出红光,让李西来不自觉的投去全部注意,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暴虐,似要活活撕碎赤鬼大将方能罢休。 光子握住他手,玲珑之力分出一缕,李西来顿时头脑一清,朝光子微微一笑,李西来手中乌绝直指。 那安倍虚趁此良机,身形暴退,直冲山田家围墙,似要跳墙逃离。 李西来嘴角微露一丝讥笑,枪口猛然转向,千叠留下安倍虚之后,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对付赤鬼大将。 却闻一声虎啸,小白从光子怀中窜出,半空中的身子在一个呼吸间长至一丈,虎爪一身,当即按住赤鬼大将。 这突变让李西来手下动作慢了半分,安倍虚也似乎知道有枪指背,逃跑的速度再快三分,不见踪影。 光子没理会逃跑的安倍虚,“小白,你饿了吗?这个应该不能吃吧?” 李西来收了枪,回想昨夜小白以恶鬼为食的场面,现在如此,或许是小白二魂七魄一时没有改变过来,还想着吃一只恶鬼果腹,但小白已经不是鬼躯。 李西来眉头一沉,心里倏地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小畜生,你已经不是虎鬼,还想着吃鬼?” 两只虎爪死死按住赤鬼大将,一双虎目隐见赤色,那微张的虎口,涎液一滴滴落在赤鬼大将身上。 赤鬼大将毫不畏惧:“酒吞大王死了,本大将报不了仇,有种就吃了我!” 赤鬼大将痛声辱骂,那惹人发怒的红光大盛,小白眼中分外挣扎。 光子道:“小白,回来。” 小白恍若未觉,李西来暗自心惊,已是来到小白身后,欲要将它拉走。 “吼!”小白终于无法忍受,不仅是赤鬼大将诡异惹人失去理智的能力,更有灵魂吞鬼的催促。 小白二魂七魄离体,不下一二年,在八咫镜以鬼为食,现回归本体,一时间也改变不了。 虎口落下,李西来顿住动作,已无法阻止,只是看着小白大嚼恶鬼,李西来心里的不妙之感,上升到顶点。 赤鬼大将瞬息便死,鬼躯上的鬼气迅速消失,小白怎能看着消失殆尽,不由狼吞虎咽。 李西来心脏突突狂跳,耳边猛然听见一声哀鸣,“畜生,快停下!” 握住虎尾,李西来两臂青筋浮现,死力一甩,将小白扔出数十丈。 小白灵敏落地,顷刻便已赶回,可赤鬼大将的鬼躯已然散尽,小白兴致大扰,虎目厉光闪烁。 “混账畜生!”李西来抬手就是一掌,自然没打中小白,小畜生正想反击,虎头一转,兽瞳中尽是惊愕。 光子秀眉紧皱,身躯颤栗,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李西来冷厉瞪了小白一眼,连扶住光子。 小白恢复小兽形状,小跑过来,委屈的叫唤两声。 扶住的手臂微微发抖,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李西来甚至感觉到那温度逐渐变低,心中又急又怒,猛地踹了小白一脚。“小畜生,你还委屈,乱吃东西害了光子,我饶不了你!” 小白身子凌空滚落,沾了一身尘土,却没有对立刻报复李西来,反而又接近,蹭着光子小腿,不知所措。 光子艰难一笑:“别怪小白。”李西来冷哼。 七窍玲珑和自己的灵兽,有一种神妙的契约,只有建立了这种关系,玲珑之力才会壮大灵兽,不仅能使灵兽迅速强大,更能将原本弱小的灵兽,提升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境地。 小白不受玲珑之力加持,可以媲美明劲高手,或许如今来看不算什么,可小白才出生不过四五年,是只幼兽。 盖因和七窍玲珑朝夕相处,得了偌大好处,才能在幼兽年纪,便已更胜他成年的母亲。 而一受玲珑之力加持,更是直接跃至小成宗师,瞬息间强大何止数十倍? 七窍玲珑的契约尚不止于此,对灵兽的加持如此可怖,却并非单方面,玲珑主人同样可以从灵兽身上获得回馈,灵兽以后慢慢强大,同样会让玲珑主人受益。 单一窍御灵,就已玄妙无常,这颗非凡之心,只要有一线希望,度过那没有生路的劫数,贯通七窍,该是如何? 太远的李西来不会去想,只知道眼前,小白因为吃了鬼类,一丝鬼气反馈到光子身上。 光子本就在经受第一重劫数无形邪祟,而任何一个鬼类,都是有形邪祟。 不过光子有玲珑在身,只会受到无形邪祟的影响,有形邪祟莫不可犯。 如今却不一样,这丝鬼气是经由小白反哺,是从光子体内生出,七窍玲珑一时间无法驱除。 有形邪祟勾动无形邪祟,两者相辅相成,转眼间,这丝鬼气已深入光子骨髓,再难以拔除。 无形邪祟之劫数登时厉害数倍不止,痛苦如是,这一切都是小白贪嘴,害得光子如此! 小白夹着尾巴,乱吼乱叫,李西来没理会,心头悸动。 这才小半刻功夫,光子嘴唇就已经灰白,呼吸微弱,眼睛半闭,全身香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更添三分病态的美,可李西来完全无法欣赏。 他横抱起光子,大步朝房间内赶去,四周下人见此无不惊讶,连去告知山田夫妇。 斜坐床头,侧目一望,但见那白玉面孔更为白皙,已不似人间之象,李西来轻抚秀发,任她依靠。 光子眼睛紧闭,秀眉紧皱,好似在做着噩梦,又像睡着了,左侧身子传来一阵湿润之意,原来是汗液顺着传来。 暗骂一句自己无能,李西来将光子扶着靠住床背,回身一望,门外重重人影,再见光子,衣裳的颜色深了几分。 起身想叫个下人为光子沐浴,哪知身躯刚动,光子就已经伸出手抓住衣角,原来她一直都没有睡着。 “我知道了。”李西来轻声道。反手握住光子,却发觉那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 “嗯?”李西来疑惑一声,低头过去,光子手里攥着那块张老给予的赤红色木牌。 第212章 凡人,敢拿吗? 李西来试探性道:“好受些了吗?”光子闭目轻轻点头。 李西来心中惊疑不定,握住光子的手,将木牌放到她胸口,果然发现那紧皱的眉头,略微化开几分。 ‘扶桑神木?’李西来心中一喜,“来人,准备热水!”有下人在外应着。 屋中蒸汽腾腾,李西来搀扶,光子一手握住李西来,一手横在抓住那块赤红色木牌。 一扫屋中两名年轻女佣,李西来道:“不要让木牌离开光子,否则……”两女佣低头应称。 欲抽手时,光子依旧紧握,李西来笑道:“可别,你都这么大了,再说伯父伯母还在外头呢。” 光子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李西来怦然心动,却又立刻遏制住不妙的趋势。 “好好休息会,我等会进来。”李西来拍拍那有些僵硬的手指,让它们软化几分。 “嗯。”光子声如蚊呐。 李西来退出房门,外面只剩目露担忧的两人。 松人闷声开口。“光子从小就有这病,以往一年犯一次,现今越发频繁了。”两人还不知道,七窍玲珑的劫数。 “我会想办法的,伯父。”李西来道。 …… 三日后,鬼神家,鬼神龙王居所,龙王大宗盘膝而坐,眉宇间似有一丝无法散去的阴霾,这时,房门轻响。 “太龙,进来。”龙王大宗平静道。 鬼神太龙躬身而进,对待师尊,他不敢有丝毫不敬,当入内时,鬼神太龙双目大睁,似是难以置信。 “为师要去皇居一趟,这两件东西,你代为师保管。”一柄风追,一只木盒。 “师尊……” …… 皇居,依旧只有三人,安倍青简微微躬身,在阶下禀报,他口中所说之事,大都是三日来打探而来的消息。 孩子听完全部,虽然只过去三天,但现在的他已长成十二岁模样,瞳孔也不复纯黑,那圆形的瞳孔中,清晰可见一道略粗的黑色椭圆,其余都已黑黄掺杂,想必要不多久,将是一双真正的蛇瞳。 孩子把玩三尺之剑,道:“那块石头,能引众生自行毁灭,只能依靠镇压邪祟的神木避免,莫非是葬生石。” 天皇道:“蛇神,何谓葬生石?” “一块很奇怪的石头。”孩子不愿多说,用剑剔着指甲,但心中却已在揣测,没想到这方下界,居然会有葬生石,那可是极佳的材料,巴掌大一块,足矣练成诡异神器,更是无上神器的锻造材料之一。 可惜如今已经毁了,孩子不禁对毁掉它的人心生好奇。“就是被那外来人毁掉,一刀两半,你确定?” 安倍青简道:“蛇神大人,小人所言,俱是当日亲见之人口述,应该并无虚假。” ‘小小明劲,居然能不受葬生石影响,更能一刀两段,那葬生石可是坚硬至极,神器莫能毁之,纵然是全盛时期的自己,要毁一块葬生石,那也得费偌大一番功夫,遑论若得之,根本不会舍得毁掉。’孩子暗思。 ‘这方下界,颇有些古怪啊,圣人真龙,按理来说,同世不存,今日同存,却是何故,那人能一刀两断葬生石,本身境界又只是明劲,莫非他手中之刀,是无上神器不成?’孩子若有所思,微微失神,那剑与指甲相碰,却发金铁交戈之声,剑未损,指甲亦是如初。 “陛下,龙王大宗已至。”外有侍者道。 “请。”天皇道。 夜幕无光,鬼神龙王当先而行,后面侍者亦步亦趋,似乎是跟随,又似是监视,鬼神龙王心里突然冒出可笑之意。 监视?普天之下,有谁敢于监视他?乍然回头,却见那侍者无神的双眼,仿若行尸走肉。 鬼神龙王心中警铃大作,默不作声,仰头一望,但见苍天如墨,自从那孩子一醒,天象无可观测,只知那当空皓月,已有十余日,未曾降临东瀛犄角之地,这是一种预兆,还是另一种天罚? 四周晦暗无光,以鬼神龙王的目力,依旧只能模糊见得皇居轮廓,在这暗沉的天色下,占地数十亩的皇居,犹如暗中趴伏的凶兽,不知欲要吞谁? 鬼神龙王忽的一笑:“贪心不足,蛇吞龙。”是讥讽,讥讽东瀛之地,欲吞华夏万里,纵然是条致命的毒蛇,能咬碎龙之鳞甲,可量小甚微的毒液,能否陨龙? 鬼神龙王袖袍一挥,毫不犹疑,大步入内,后方跟随的侍者关上门,皇居登时亮起千盏灯火,仿佛天阳临照。 鬼神龙王双眼一眯,紧盯孩子手中剔指甲的三尺之剑。“草薙!” 专心致志望着自己单手的孩子抬头,眉宇间有些不悦。“鬼神龙王,你不应该先看这把剑。” “大蛇之子。”鬼神龙王眼中欲得草薙的意志消散许多,沉眉道。 “我更喜欢凡人称我为蛇神。”孩子道。 鬼神龙王呵呵一笑,一言不发。天皇道:“龙王先生可是凡人?” 鬼神龙王道:“陛下以为?” 孩子道:“一介凡人。” 孩子单手执剑,“鬼神龙王,若有胆量,进我阶前,此剑任尔取之。”草薙三寸之身,青光大盛,颤鸣不止。 “有何不敢?”鬼神龙王一撩衣袍,青布鞋随意踏上石阶,身躯挺拔,落步极稳。 孩子眼中暗露赞赏,一旁天皇却微有些紧张,他虽是神裔,神性却已如微末,鬼神龙王若生杀心,反手可为。 时间流逝,鬼神龙王与孩子相距不过六尺,但一伸手,便可接触到草薙。 孩子道:“请!”尚有些瘦弱的手臂,上前一尺。 “可。”鬼神龙王亦舒展右臂。 两者相距迅速拉近,已不过三寸,孩子讥讽一笑:“此剑乃我父尊未上界时伴生之物,你区区凡人,焉何敢于持握?若敢执意,持握之时,必遭反噬,有殒身之祸。”孩子似乎是好意的提醒。 鬼神龙王置若罔闻,面上淡淡,颇有傲然之色道:“只要是兵器,脱不得老夫之手,大蛇亲临,又能如何?” 孩子眼前一亮,单手跨过三寸距离。 鬼神龙王持握草薙,心中兴奋之色一闪,只需一瞬,他便已明了,此剑较于风追,强出何止数倍? 第213章 不自量力 耳边仿佛出现幻听,那禁锢他每一寸血肉的无形桎梏正在嗡嗡作响,似乎是感应到大敌当前,只待他挥出一剑,桎梏便能在压力下消减半分,如此周而复始,尊者可期。 然而还未等鬼神龙王挥剑,他的心神猛然被吸入剑中,一望无际的黑水之中,鬼神龙王有如一叶不能自己的轻舟,被动的观看那沸腾的黑水之下,将要冒头的邪神。 邪神冒出八个头颅,庞大的身躯依旧隐藏于黑水,单单只有头颅相对,鬼神龙王便似蝼蚁观象,不见全貌。 十六双紫色瞳仁视线汇聚,一股仿佛要被生生骇死的恐怖跃然于心湖,鬼神龙王不由闭眼。 心中观想所致,草薙已出现在手中。 衣袍无风自鼓,暗劲欲要开天,身躯凌空而起。 挥剑斩蛇,鬼神龙王豪情万丈! …… 鬼神龙王目露茫然,孩子眼中亮色顿消大半。“如何?” “蝼蚁憾象,不自量力!” “跪下!”孩子呵斥道。 鬼神龙王身形一震,挺直的腰杆慢慢弯曲,笔直的膝盖也出现一道尖锐的弧线。 天皇眼中不无嘲弄,阶下垂首的安倍青简怪异莫名,孩子摇头叹息。 “你非大蛇。”鬼神龙王轻吐一语,腰杆复又笔挺,膝盖不现曲折。 “我乃大蛇之子。”孩子语气中忽有欣悦,他那一双瞳孔中,此刻那道略粗椭圆,凝成黑线,黄黑斑驳的其他,此时亦只剩下耀眼金黄,其中更透出一股紫意,犹似那幻境中的大蛇。 许久,孩子右眼鲜血淋漓,那已化作信子的舌头,不时舔舐右眼,拨开遮挡视线的血液。 孩子懒洋洋靠在床沿,轻笑道:“不愧是天下五指,然而,终究是个凡人。” 鬼神龙王垂首身后,眼中似乎毫无情绪,又有些刻意的挣扎。 孩子发现,却不加阻止,反而像是一场游戏,他居高临下,望着徒然抗争的凡人。 天皇道:“蛇神真是让朕大开眼界,鬼神龙王臣服于蛇神之下,那神州所谓自称的真人,还不是个凡人?” 孩子自言自语道:“可惜,已经死了。” 阶下的安倍青简小心翼翼抬头一望,只见龙王大宗不能自己,已经受到孩子那一双蛇瞳的控制。 他马上低头,心中解恨之余,惊悸大盛,又生出一丝悲色。 神灵,真是人类无法抗衡? …… 夜色幽幽,李西来漫步院中,看似毫无目的,却朝着山田家的大门接近,。 朱门紧紧闭合,但朱门侧方,有一个熟悉的影子,她似乎有些虚弱,微靠着墙壁。 李西来面现无奈,忽又莞尔一笑。“光子。” “一起去吧?”光子微声道。 “好啊。”李西来既不相劝,也不拒绝,只是扶住佳人,推开朱门,两人在夜色下的影迹渐渐虚无。 九鬼神流府上,门墙打开,似乎是知道今夜有客,两人相视一笑,信步走进。 甫一入内,李西来眉头微皱,偌大的府上寂静无声,难道是因为天色太晚?可连巡逻的家人都未曾见到。 又或许是九鬼神流威势甚高,自认无有宵小敢于闯入?无论是哪种可能,李西来心中都不相信。 光子脚步迈动,李西来搀扶跟随,越过前院不久,光子唤道:“龙王叔叔。” 无人应答,光子面上也有些疑惑,府上来了外人,鬼神龙王不可能无法感知到。 李西来举目四顾,无月的夜色并不能阻挡住他的视线,但见这府上犹如鬼蜮,唯有二人。 在那一排青瓦房的拐角,一片暗红色的叶片随风飘落,水分早已枯干,风儿一吹,便四处飘摇。 叶片飘至两人近前,李西来心中一跳,伸手抓住,暗红色叶片登时粉碎,化作微尘从手中滑落。 “这是?”李西来面色大变。 光子凝视那成为灰尘的叶片,沉默不语,两人无声迈动步伐。 过那拐角,是府上独立的小院,脚边小池中红白相间的锦鲤,仍自鲜活游动,两人步伐却颇为沉重。 扶桑神木齐根倒下,一人可抱的树根展现毫无迟滞的断面,上面细细密密的年轮,李西来一时无法数清。 丈长的树干倒在地上,光秃秃的,盖因前些日子制作的木牌,将它的树枝几乎砍伐殆尽。 地面撒着零星几片暗红叶片,受那微风一吹,半死不活的移动。 李西来悚然,扶着光子走到那树干之前,这一整颗树干,不知能制作多少神木木牌,然而当李西来伸手抚过时,却发觉神木残骸有如寻常枯木,其中镇压邪祟的力量,分毫不存。 光子摇摇头:“神木树髓已经没了。” …… 鬼神太龙在黑夜中急奔,师尊临走时,那带着几分托付的意思是为那般?鬼神太龙现在想来,心中颤动不止。 当时他呆滞在地,无法思考,直到龙王一走,过了许久才能活动身体,他立刻追出。 此时的他,腰挎风追,手捧木盒,盒子中的东西他甚至不用去想,在见到扶桑神木那被风追一刀削断的断口时,他已经知道盒中的东西就是神木树髓。 扶桑神木传承数千年,九鬼神流守护之物,师尊却亲手将他毁了。 天皇怎敢对师尊不利?他有那个能耐么? 鬼神太龙抱着这个想法,心中装满想要挽回的意志,气喘吁吁奔行到皇居,很奇怪,皇居重地,无人阻拦他。 推开门,内里几人的视线投射而来,鬼神太龙感觉到无边的压力,几乎无法行进半步。 抬头一望,鬼神龙王在那金床之侧,鬼神太龙当即觉得压力不算什么,带着极深的不解,忽略了天皇和那孩子。 鬼神太龙手捧木盒,一步步走向鬼神龙王,他嘴唇稍动,就要亲口问出心中疑惑。 “神木树髓!”孩子眼中欣悦,扶桑神木历经千年,无论是炼制神器,又或是自身吞噬,都有极大的好处。 鬼神太龙置若罔闻,允自抬步,孩子随意道:“杀了他。” 在鬼神太龙含笑的注视中,鬼神龙王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余后只听。 风追出鞘,猩红刺目。 第214章 玲珑与龙,真龙与圣 京都的港口,今日迎来两位不一样的客人,不,应该说是三位,涴澜一身公子哥打扮,身后王蛇下人装束。 王蛇道:“殿……公子,随行的船队还有两天才能到,咱们为何这样提前来?” 涴澜道:“未免无趣,先来一步。”王蛇便本分不发一言。 眼前风土人情和神州大为不同,不过涴澜略微一扫,不多加注目,心中微动,念头一起。“圣人何在?” 这话自不是问王蛇,也不是涴澜亲口说出,他连嘴唇都没有动过,怎会发声? 这是他和另外那人的交流,稚嫩的声音回荡心湖。“别急,等我探查一番。” 是夜,两人投宿,涴澜打开窗户,望着那不见一丝月光的天幕,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名叫惊悚的味道。 那依附在涴澜身上的灵物醒了。“找到了,那天生圣人就在京都,不过还有两处不同寻常,你要不要听?” 涴澜道:“当然要听。” “有一道毁灭气息,似乎较于圣人还强。” 涴澜微微皱眉。“毁灭气息?” 灵物道:“是的,十分诡异,可能这次会对我们不利,小心为上。” 涴澜点头:“还有另一道呢?” 灵物道:“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是七窍玲珑,真没想到这里竟能孕育出玲珑之心。” 涴澜道:“为什么是好消息,能值得你如此惊讶。” “你见过就知道了。”灵物卖了个关子。 …… 次日,山田府上,李西来迎进一个从未想到过的客人。“涴澜?” 涴澜淡淡点头,他如今地位不如以前,已不再需要太极门的支持,曾经三番五次邀请李西来被拒绝,涴澜同样知道他心中所想,这个人,和他终究只会是泛泛之交,没必要再像以前热情相待。 “你怎么敢来东瀛?一国储君孤身犯险?”李西来疑惑问道。 涴澜微微一笑,却不回答,“特来拜会山田先生和光子郡主。” 两人入内,李西来没有说出涴澜的身份,光子父母只当是他朋友,热情招呼后便离开,留下三人相聚。 涴澜眼角余光不时扫向光子,讶然之色溢于言表,似乎是十分惊艳。“光子郡主,可还记得我?” 光子点头,涴澜不由一笑,圣人真龙,从来就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气质。 此时换做偶然见过涴澜后数十年再未相见的生人,听他一问,心底定会猛然浮现出若干年的一幕,只是经由光子说出,涴澜喜色更甚。 心中响起那头灵物的声音。“是七窍玲珑,现在正在遭受第一重劫数,你真龙天子之气,可以帮她驱除。” 灵物的声音能瞒过许多人,甚至能让李西来发觉不到异常,但光子却听见了,秀眉微蹙,有礼起身。 李西来道:“怎么了?以前咱们两人,还多亏有涴澜帮助。” 涴澜谦和一笑:“往事无需多提,我很庆幸能遇见郡主。” 李西来面上一愣,心中却暗自腹诽,上上下下仔细端详涴澜,但见他眼中对自己有很显然的距离感,看来那次强杀赵匹,打碎了他的面子,李西来微感歉意。 不过涴澜对光子说出的言语,不会又是一只癞蛤蟆吧? 光子颔首致意,微露笑容,涴澜刚想回应,却发现那笑容是朝李西来,不由微生不悦。 灵物道:“涴澜,玲珑之心对真龙来说,有不同寻常的意义,你一定要争取,但这小子……” 那声音忽而沉寂,似乎颇有些错愕。 真龙为君,玲珑为母,两者天造地设,却从没有一个时代能够共存。 涴澜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思索。 光子听到灵物之声,只觉分外聒噪,晕眩感传来,更不想逗留。 李西来敏锐察觉,轻道一声抱歉,扶着光子进房休息。 回来时,涴澜目视石桌,正在沉思,李西来解释道:“光子从小就有些病痛,难以根治。” 晌午,涴澜离去。 …… 碧水小池,几株荷叶微露,荷花几朵,有含苞待放,有花开正盛,亦有残花凋零,孙山凝视,不觉外物。 下人引进客人,见孙山赏荷,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不忍打搅之感,还是孙山开口:“退下吧。” 喟然一叹,目光从池中荷叶移开,见那与他年岁几乎不差,含笑而立的年轻人。 孙山道:“真龙。” 涴澜道:“圣人。” 孙山道:“孙山。” 涴澜道:“涴澜。” 两人四目相对,天空云朵仿佛按了快进键,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流走。 阳光毫无遮盖的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一视同仁。 孙山心中微苦,他圣人之心一失,如今天眷之姿,已和真龙不分上下了么? 孙山道:“赏荷。” 涴澜道:“好兴致!”遂近前,两人并肩而立。 目视那几朵凋零荷花,涴澜眼中精光闪过:“既是赏荷,怎能有凋零姿态,它应该花开大放。” 以手虚抬,那几株残败荷花仿佛中了时光回转的魔法,满是暗褐色斑点的干枯花瓣渐渐饱满,又恢复粉白之色。 但见一池荷花傲然盛放,旁边两人鼻中钻入缕缕清香,端是沁人心脾,佳景怡人。 孙山道:“花开花落,自然之理,纵然真龙,岂可强求,即令圣人,亦需顺天而为。” 孙山不见动作,那被涴澜施以魔法恢复如初的荷花回归方才凋零之象,叶片飘落,浮于水面,惹人怜惜。 涴澜道:“不然,花朵开放之时,美丽流于心间,既然有这份能力,怎能不使这份魅力永久存在?” 正欲再次抬手,孙山倏地转头,目中有些劝阻之意,“三百年了。” 涴澜止住手。“没错,大清享国三百年了。” 孙山道:“兴衰更迭,也该够了,如今世界大势,已非一人在上,万人在下。” 涴澜似有所思道:“圣人所言甚是,我之所生,正为这变换之机,圣人教化万民即可,无需过分担忧。” 孙山怒道:“你还要做皇帝,还要当至尊?” 涴澜笑道:“真龙若不如此,该当如何?圣人教我?” 第215章 一断,了了 二日后,国宴,偌大圆桌,两人坐定,一人陪同,天皇道:“番邦小国,多有招待不周。” 山珍海味,涴澜略微一品,旋即投目于天皇背后一十七八岁的俊秀少年,那少年乌发乌瞳,相貌清秀,看上去人畜无害,却让涴澜心中警觉无比,那灵物也在心中道:“就是他,身具毁灭之意,肯定不是这只剩微末神性的旮旯小王能生出的种。” 涴澜微微点头,余光不时打量那孩子……不,是年轻人。 天皇见涴澜点头,笑道:“可还满意。” 涴澜道:“多谢款待,趁此良机,涴澜有一事。”挥手间,不远处的王蛇领人送来重礼。 …… 夜,天皇皱眉道:“神州太子下聘礼,让朕将光子嫁与他?” 年轻人笑道:“小小一条真龙,也敢觊觎七窍玲珑之心,可笑至极!” …… 真龙即将返程,孙山出了居所,来到港口边沿,目视乌沉沉的海水,傍晚金笔银书一齐颤动的画面犹在眼前。 圣器示警,必有大事发生,虽然已经失却圣人之心,但孙山还是第一时间想到涴澜。 ‘是否要相救这条真龙?’孙山颇有些犹疑,涴澜虽然是满人,但真龙之身,却传承于华夏。 不然小小满人,怎会诞生真龙? 当年入关,也只是趁伪龙争锋,民心不定,真龙又未曾降生,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窃取神器。 不过满人中亦有智慧高绝之士,知若想要长治久安,满人定然不能做到,唯将两族气运化为一体,方能苟安。 满人传承比不上泱泱华夏,故依附其中。 如此三百年过去,已到更迭之时,却忽降真龙,难道天意愚人? 孙山极目远眺,涴澜的船队已驶离港口。 在那无边无际的大海中,船队很快就成为一个个小黑点。 “可有归时?”孙山喃喃自语。 …… 蛇神已经离去,皇居内只剩天皇和安倍青简,终究到了这一日,天皇兴奋得身子微微颤抖,他知道蛇神此去,必定功成,因为不仅是蛇神,还有龙王大宗,天下五指,抗衡一条未曾登位的真龙,已然绰绰有余。 安倍青简似乎也知道天皇心中的兴奋,故以没有垂首,反而抬起头,“陛下,孙逸黄刚到了。” 天皇暂且遏制住心中情绪,故作平淡道:“让他们进来。” 今天对孙逸同样是特殊的一天,他已经洗过澡,换上一身崭新的衣裳,虽然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劳累,衣服也将受咸湿的海风吹拂,变得不那么贴身,甚至可能会难受,可他并没有从轻便着手,他将自己打扮的一丝不苟,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黄刚,黄刚穿着一身出海的旧衣裳,让孙逸心里有些不悦。 孙逸甫一入内,不顾自己的新衣服,跪在地上。“陛下,小人万事俱备。” 天皇虚托:“先生请起,两位可随大军,自南方进发。” 军队,早已经调集好了,就在涴澜将要离开的上午,两万兵马,只是打个头阵,表面上由孙逸黄刚领头。 目送孙逸黄刚离开皇居,天皇后背紧靠住王座,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美好,这就是王者,无需涉险,只需下令,就能享受成功的喜悦。 …… 久居海边的东瀛人,许多都养成在夜晚出海的直觉,数十艘大船相继开发,每一艘船上,都有三百东瀛军士。 孙逸黄刚两人来到船舱,孙逸在前,闲适躺上软椅,将身子深深埋入,以此适应船身传来的摇晃感。 这个时间,孙逸心中的激动较于天皇丝毫不少,甚至犹有过之。 船舱内只有两人,孙逸毫不掩饰心中情绪。 他躺在软椅上,双目微闭,面上却是化不开的笑意,似乎是感觉舱内过于寂静,孙逸睁开一条眼缝,看到黄刚沉默的脸上,一抹挣扎不定的神采。 孙逸讶然道:“阿刚,卷土重来之日,你的信心呢?” 黄刚身躯一震,大步走到孙逸身边,闷声坐下,不快道:“逸哥,你有没有想过,此举是祸非福?” 孙逸道:“天皇相助,大军席卷南方,召集旧部,复兴大业如在眼前,怎么祸事?” 黄刚听闻,眼中挣扎之色更重了,孙逸道:“阿刚,满人奴役我华夏儿女三百年,入关之时,不知造下多少罪孽,死于满人之手的华夏儿女,不计其数,若一命偿一命,那百万满人再增十倍,亦难以偿还,今日,就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阿刚,你怎么会不开心?” 孙逸面上悲切,余光却注意黄刚,他知道,一说这种话,黄刚必义愤填膺,脑中本来所想之事,将会冲淡几分。 却让孙逸失望了,黄刚依旧眉头紧锁,那丝挣扎之色更重。“逸哥,我感觉这些东瀛人,会比满人更甚。” 孙逸道:“天皇的子民,毕竟是受过教化,哪里像数百年前白山黑水走出来的野蛮人,阿刚,今时今日,你还在意流血吗?” 黄刚道:“流的无非是同胞之血,南方又有几个满人?” 孙逸道:“南方绿营,俱是满人走狗,死不足惜。” 黄刚苦笑,孙逸静静看着他,半晌,黄刚深吸一口气,“逸哥,那些孩子是不是满人走狗?” “这……”孙逸一时哑口无言。 黄刚知道他曾拐卖儿童牟利,这也是两人化不开的隔阂,但黄刚从不主动提出,以致于孙逸都快忘了,几乎忘了黄刚也知道这件事。 黄刚挣扎之色大盛。“那些武林中的师傅呢?” 孙逸心中一跳,面现不愉之色。“阿刚,你既然已经知道,还提那些做什么?” “我怎么不提,鸦片折断华夏脊梁,害死的炎黄子孙可有计数,逸哥,你告诉我,如果没有神秘人的阻止,那些毛人又向我华夏输入鸦片,会不会比满人造的孽更多?” “权宜之计,再说你也知道,受人阻拦,没有成功,阿刚,大丈夫行事……” 黄刚怒道:“逸哥,你别说,你已经昏了头!” 孙逸难以置信,黄刚居然对他发怒,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更直言斥责,孙逸讶然道:“你说什么?” “你昏了头。” 孙逸大睁双眼:“阿刚,你怎么也误解我?别人成见也就算了,你怎么能?你我当初发下的誓愿,为我华夏复兴大业献出一生,你难道忘了?”黄刚一语不发,凝视孙逸,挣扎之色已然消失。 黄刚道:“或许你我二人,只该做平常百姓。” “阿刚,你怎么了?” 黄刚凄然一笑。“数十年来,可有一件有利于民?” 孙逸道:“若要日升,怎能无夜?奈何时运不济,恰巧这夜无月,阿刚,你我心向日升,定能亲见。” 黄刚摇头:“现在在做什么?” 孙逸道:“以外邦之军,解华夏之苦。” “引狼入室。” 孙逸眉头大皱,“阿刚?” “逸哥,答应我,到了南方,速去禀报两广总督,如此才能拯救华夏同胞。” “你累了,去休息会!” 黄刚须发皆张,沉声大喝,“孙逸,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东瀛有欲吞我华夏之心!”似要当头一棒,唤醒孙逸。 但黄刚失望了,孙逸合上眼眸,仿佛睡着,又兴许是烦于和黄刚争辩,直接两耳不闻,自得自在。 黄刚上前,将孙逸从软椅上揪起,孙逸冷然道:“放开!” “逸哥。”黄刚凄然一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孙逸道:“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孙逸一言既出,面色惊变,手足发冷,骇然难当。 黄刚欣慰一笑:“逸哥,没忘就好。” 只闻两声噗通,似乎是重物落入无边大海,行驶的大船不会等待,深夜里亦无人发觉,唯有那重物入海扩散的涟漪,一圈圈击向船底,似是带着某人遗志,欲让航线偏离。 不过很快,船只航行的波纹,冲散了涟漪。 第216章 所谓真龙,存在的意义 甲板上,涴澜凝视无月的天空有些出神,仿佛要数清那隐藏在乌云中的明星,又像要找出潜藏的玉盘。 王蛇手托厚实风衣,轻声来到涴澜身后:“主子,夜深了,小心着凉。” 涴澜笑道:“海面上,并不觉得冷。”何止是不觉得冷,纵然是冰天雪地,严寒彻骨,真龙亦可自在遨游。 王蛇默然,心中惊悸阵阵,似乎是山林中的小鹿,被隐藏在暗处的猛虎盯住,不知何时,虎出鹿死。 仰望涴澜一眼,王蛇心中暗思,不知道主子现在,是否也有和他一样的直觉。 思及此处,王蛇心中悸动大盛,忽的心血来潮,单膝跪地,朗声道:“愿为主子效死。” 言语悲戚,但声音却有一种振奋人心的力量,在这无际海面上回响,不知惊醒四周船中多少仆从,许多人打开窗,海风迎面吹来,吹来几丝阴森,但丝毫吹不灭那和王蛇一般的热火,他们望着甲板上的涴澜,献出赤胆忠心。 涴澜扶起王蛇,接过那并不需要的大衣,披在自己肩上,再转头,凝望无边黑水。 王蛇挺胸站立,但见那背影挺拔无双,值得他付出一切,一时胸中如有火炉在烧,越烧越旺,永远都不会熄灭。 涴澜道:“王蛇,我从未忘记,你是一个汉人,并不是满人,能得你这份忠心,涴澜十分欣悦。” 王蛇道:“王蛇余生,将尽皆奉于主子,要杀要剐,往东往西,王蛇毫无异议,主子挥手,王蛇如臂。” 涴澜哈哈大笑,尽显豪气,“不要叫我主子,王蛇,你已经不是奴才,若是愿意,一声大人,或是殿下。” 王蛇面色大变,“主子可要抛弃?王蛇一颗赤心,只向主子一人,只存主子一人。”声音中居然有些绝意。 涴澜一笑,踱步至王蛇身前,注视那双似乎有了死意的眼睛。“错了,王蛇。” 王蛇讶然望去,只见涴澜双手环抱,似乎天地在怀,“从今往后,再无满汉之分,亦无主奴之别,你我血脉,俱是华夏儿女,同为炎黄子孙。” 涴澜声音响彻,船舱中醒来的人,眼中爆发难以置信的光彩,然而呆滞的面色,仅仅维持一瞬,无法形容的喜悦浮现,让他们互相拥抱,以此宣泄心中情绪。 王蛇愕然道:“主子,您……”涴澜微微一笑。“还叫主子?” “这……这这……”王蛇一时无法开口。 “汉人,早已成为满人的一部分,满人,同样也是汉人的一部分,可笑那朝中还有无数铁杆庄稼,吸着同胞之血,自命天生不凡,待我莅临帝位……”涴澜眼中涌现杀意,更有一抹毋庸置疑的坚决。 如果孙山在侧,定然会欣慰莫名,同时也无法避免的生出钦佩。 涴澜,在他没说那这些话前,是个满人,满人的皇帝,所有汉人的主人,他本可以一直维持,他绝对有这种能力,真龙可以做到,因为他是真龙,没有人能对登位的真龙不利,圣人也不能。 但这条真龙,是满人,身为一个满人,有能力,更有义务,为自己的族人维持这一份至高无上。 因为他是满人,不为满人谋福祉,那该做什么?可他偏偏说了这种话,他违背了自己的族群!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他真的忍心有朝一日,对自己曾经的族人下杀手? 杀手,鲜血,死亡!只有死亡!那些顽固的,自命天生贵胄的满人,不会被涴澜感染,真龙也不行,只有死亡! 涴澜真的能做到吗?真的能亲手,杀掉自己曾经的族人,真的能看着那身首分离,鲜红遍地? 他能!他绝对能! 涴澜喃喃自语:“从今往后,再无满汉之别,这就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一句话,不知日后多少腥风血雨,涴澜绝意消灭这一块几乎将华夏折磨死的毒癌,盖因他已经明白,他是什么? 他是什么? 他是真龙!华夏的真龙!华夏真龙只为华夏百姓,他心中再也没有狭隘的满汉之分。 如果有人还要以此将他说服,那么涴澜只会微笑,同时让这种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华夏真龙,双臂张开,环抱天地,震慑世间一切宵小,横扫世间一切阻碍,让以往伤害过她的,付出惨烈的代价,让今朝觊觎着她的,后悔心中的贪婪。 重演华夏,赫赫武功,再让这族群,涌现不绝生机! 这是涴澜的责任,这是涴澜的使命,这是真龙!降临的意义! 东方曜日,冉冉升起!中天之光,就在眼前! 正值五更时分,随着涴澜一言说出,真龙天子似于天地建立了某种奇妙的联系,一轮红日提早升起,漫天乌云顷刻间化为乌有。 苍天之上,红日微露一角,那一直被隐藏的玉盘亦现出形迹,与那红日遥遥呼应。 一缕淡淡的阳光,一束清冷的月华,仿若穿越无尽距离撒下,将涴澜的身形衬托如天神。 船舱中的侍从,多是汉人,他们自发的出了舱门,来到甲板上,凝望那受日辉月华照耀的身影,目露虔诚。 涴澜微闭双目,一时间犹如与天地相和,胸中那道真龙之气,越发凝练,几欲脱体而出,啸傲寰宇。 可不知何时,红日复又隐没,它也该隐没,本来还有半个时辰,才是它该出现的时候,现在消隐,于情于理。 那明月却为何晦暗无光,现在虽然接近天明,可依旧是夜晚,在明月该存的时候,偏偏月华不再。 此刻没有乌云,但暗沉沉的明月,好似蒙上一层细密的黑纱,无法洒下月华。 涴澜从那玄妙的状态中走出,回头一顾,旁边大船甲板上众多的侍从,那眼中的虔诚消失殆尽,只剩恐慌。 身旁王蛇亦是瞠目结舌,以手指着那前方的大海,似乎是有某种超乎想象的生物出现在眼前,任谁都无法相信。 心中震动不止,涴澜没有回身,身边海风吹拂,不止带来海水的咸湿,还有一丝异样的腥味,像是鱼腥味,又像是一种冷血动物的体味,涴澜从其中闻到了不适,还有贪婪。 第217章 龙蛇(一) 船只继续行进着,王蛇的目光渐渐转变为悚然,这才几个呼吸,那道影子变大数倍,以他的目力,甚至能看到那一片片磨盘大小的鳞片,在这微明的天空下,鳞片除了淡黑之外,还有几许深紫。 “一、二、三、……八!”王蛇在数数吗?好像是的,那让人眼花缭乱的狰狞蛇头,让他只能一个一个的数去。 耳旁骤然传来呼啸风声,涴澜想要转头,但忍住了,他发现那攻势的目标并不是他。 高近百丈的蛇头张开大嘴,然而那船也不小,本不能吞下,但当那蛇头袭来之时,布满细密鳞片下巴松开,蛇口陡然增大近倍,一口便咬住船头,木屑四溅。 涴澜恍惚间,听闻几声凄厉喊叫,那蛇头毫不在意,阴森的瞳孔中居然还有些戏谑。 它猛地缩前,一口咬住大船正中,口中密集的牙齿,每一颗都有半人大小,却非洁白,和鳞片几乎同色,但没有一分紫意,而是淡黑之色。 半截船身已进蛇口的大船上,方才多数人都在甲板站着,注视带给他们无限希冀的涴澜,当那蛇头吞来时,惊慌没有任何作用,有心逃跑,也是无能为力。 巨大的重力第一时间袭来,身躯化作肉饼。 虽然带着恐惧死去,但没有感受到细致的痛苦。 而那压在鲜血和肉酱下的幸存者,还没来得及欢喜,已经到了蛇的口中。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纵然明亮千万倍的曜日,亦无法为这里带来光明,因为他们到了蛇的体内。 茫然四顾间,无孔不入的腥臭味犹如水蛭,一齐钻入鼻孔。 那十数没被重力压死的幸存者,只感觉闻之欲呕,全身血液更有狂躁的冲动,他们张开嘴要让新鲜空气入体,可这里,并非世间任何一个角落。 狂躁的血液奔流而出,随着一声闷哼,黑暗中响起诡异的滴答声,似乎是一滴小水珠落进水桶。 如果这里有光明,就能看到那些人化成了脓血,连骨骼,毛发,同样不能避免,和那甲板上的肉酱一样,滑过大蛇的食道入胃。 还有几人兴许是身体强健,又或是明智的没有张嘴呼吸,憋红了脸,想要以此对抗腥臭的毒气。 他们没有放弃求生的希望,匍匐着木板,任由黏而湿滑的脓血从身上落下,他们却一点点探寻光明的所在。 忽然这半截船身倾斜,几人眼中满是绝望,蛇头已将大船咬成两半,这口中的一半,他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大蛇的蛇躯撑大,半截船身一丈一丈滑进胃里,幸存的几人眼中爆发极度的不甘。 凝气成雾状的毒气从底部涌来,除了熟悉的腥臭,还有一丝恶心的腐臭,毒雾沾上几人的身躯。 仿佛野兽厉吼,幸存的人挣扎着,扭动着身躯,但毒雾一寸寸腐蚀他们的皮肉。 最后,连一丝痕迹都不曾存在。 蛇头吞下半截船身,却一时没离开,它匍匐在海面上,下颚紧紧贴着海水。 如果不看那余下正逐渐沉没的船身,不看那些仓皇无依漂浮在海上的侍从,涴澜可能会以为是谁得恶作剧,将大船泼上浓漆,染成紫黑之色。 临近蛇头的一艘大船,船上的侍从头领强自镇定,指挥大船远离,可他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出卖了他。 船上惊惶逃窜的众人也压根没听见他说了些什么,唯有慌不择路,大船居然朝着蛇头撞来。 蛇头似乎有些不屑,只见它往右一甩,激起数十米高的波涛,半透明的水幕下,那船上的侍从头领,看到一块紫黑色墙壁,直直撞向大船,之后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一块声波压扁的肉片摔进海里。 又毁了一艘大船,一连串饺子落水的声音,这次的幸存者似乎有点多,蛇头再次大张,下颚沉进海中。 方才那半艘船身沉没,以为自己幸免于难的众人,与这条船上刚入水,一时无法从大海广阔,而自身渺小的惶恐中走出的众人,一齐感受到庞大无法抗拒的吸力。 抬头一望,那巨大蛇头张开的嘴,吸纳一切光线,隐有腥风从里头涌出,让人头昏脑涨。 但生命的本能很快驱散了身体的不适,众人奋力挥动手臂,欲要脱离那宛如无底的黑洞,一旦进去,再没有回来的机会的蛇口。 随着手臂滑动,离那蛇口,却愈发近了,许多人终于明白徒然二字的含义,他们停止了划动。 在这最后的关头,唯有仰天一望,记住这世间最后的景象。 见那黯淡无光的玉盘,那眼中似有些留恋,还有些诧异,怎么一直没发现,即使没有了光芒,月亮依旧如此的美丽,那以往呢?那挥洒月华的太阴星,是什么模样? 好像有些忘了,而灯,在这时候,也关了,眼前一片黑暗,生命的灯火,随之泯灭。 吞下了两条船上的侍从,那蛇瞳中的贪婪仍然不减半分,它下颚下方存蓄了个小鼓包,微微昂立,满带讥诮的斜视甲板上涴澜。 涴澜面色不变,冷冷盯着大放威风的蛇头,望着那个小鼓包的眼神有些慎重。 蛇头嘶吼一声,抽离而去,涴澜的视线不由自主捕捉蛇头离去的方向,他转过了身子,瞳孔猛地一缩。 下颚带着小鼓包的蛇头立在半空,贪婪的瞧着涴澜,余下七个近百丈长的蛇头,不时随意晃动,引得波涛阵阵,让船身随之起伏。 它们看似漫不经心,但那视线从未偏移,十六只同样贪婪的蛇瞳,盯死了所有的退路。 涴澜甚至感觉不需要动手,只要把那十六只蛇瞳取出,一颗一颗砸下,他所在的大船就将四分五裂。 …… 大地广阔,但大海,却是无边无际,也许只有无垠的星空,才能胜过大海的无边。 但星空太过缥缈,无法触碰,只能仰望,不像真实存在的大海。 况且只要身处海中,眼中所见,海天一线,分不清边界,在看不到更远的双眼里,无垠的星空,与无边的大海,两者或许没有区别。 第218章 龙蛇(二) 大海,同样是孤寂的,海中的生物种类繁多,但海面上,却常年只能看见微微起伏,蓝色,淡蓝,深蓝,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处久了,看见一块石头,估计都会以为是稀世珍宝,遑论看见一个同类,一个在大海上极速前进的同类,这个人,没有坐在船上,他的脚尖和海水的距离,肉眼难以分辨,似乎就是零距离。 可这人的鞋面,没有任何的湿迹,一滴咸的发苦的海水都未曾沾染。 海风缭乱他的鬓角,黑发张扬,却浮现出一点微末的银色光芒。 海面反射天空黯淡的月亮,蓝黑色的海面与黯淡的倒影仿佛融为一体,但那人脚下,却有一缕极为纯粹的金芒,划开海面,也划开那月亮的倒影。 孙山脚踏金笔,乘风而破浪,身前似虚似实的银书张开,其中没有出现字迹,却有模糊的影像。 一道淡黄色的模糊人影,与一道庞大的紫黑色影子争锋相对。 那日的邪神出现了,孙山不需要圣人之心的指引,就已经明白,绝对是那个邪魔。 邪魔的目标,是那条真龙,孙山没有站在港口观望,期待邪魔吞下真龙,为他除掉一大劲敌。 如果他这么想,那么他就不会是天生圣人,圣人与真龙或许有所嫌隙,因为各自的理念有本源性的不同,但终究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同属于那片土地,又怎能看着彼此客死他乡?看着彼此被一头邪魔吞噬? 孙山相信,此情此景,换做是他,那头真龙同样不会袖手旁观。 孙山急催金笔,速度几乎突破音障,他要去救那条真龙,谁也不能阻止他! ‘快一点,快一点。’孙山内心催促。 不过两方的距离还是有些遥远,不知道当他赶去时,真龙能否坚持? 也许金笔银书在身的圣人,不惧邪魔,但那一条真龙,又怎可比拟圣人?遑论如今的他,未登帝位,龙气不足,亦不纯粹。 孙山晃头,他不知道,他也不会去想,只知道自己要做一件事,去救真龙。 …… 半空中的蛇头下颚依旧鼓着,灯笼大小的蛇瞳露出讥笑,好似看着被蟒蛇缠绕住的羚羊。 其余七个蛇头饶有兴致的望着涴澜,好像准备袖手旁观,毕竟只是条未登帝位的真龙罢了,又非圣人,不值得它多费力气。 本走上甲板的侍从们回到了船舱,他们战战兢兢缩在角落里,只有四面都是实物,才能感到安全。 见到那蛇头的力量,根本不是同层次的屠杀,纵真龙在前,他们的勇气仍消失殆尽,连看都不敢看那邪魔一眼。 然而,总有不畏生死的人,王蛇第一次逾越,他站到涴澜身前,注视那蛇头。“我叫王蛇,嗜好玩蛇。” 蛇头似乎被激怒,他其实很年轻,但他真的太强了,半空中的蛇头张开大嘴,王蛇看到那淡黑色牙齿,不需要咬破肌肤,只需要略微接近,那蛇毒就能让人顷刻之间化为脓血。 腥风扑面,王蛇感觉到自己两脚略微发软,他身为大成高手,在这蛇毒面前,依旧坚持不了多久。 可王蛇毫不畏惧,为涴澜而死,是一种莫大的荣誉,王蛇深以为然。 无底的蛇口中,似乎酝酿这一种深沉的黑暗,下颚的小鼓包,轻轻搏动,好像就是这条蛇的心脏。 王蛇真的希望这就是蛇头的心脏,那样他或许能够不顾生死,在那心脏上砍上一刀,要是能破皮就完美了,王蛇如是想着。 眼角余光一扫,看到那其余的七个近百丈蛇头,心里却不由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别人的心中生出无力感,身体也会随之无力,但王蛇不一样,他反而振奋,因为他身后站着的人,是他的主子。 “来吧!”王蛇得胸中之气支撑,身躯站的笔直,一时间竟将高他半头的涴澜全部遮盖住,直面蛇头。 蛇头在想什么,王蛇不会明白,但看那蛇瞳的神色,如见蝼蚁咆哮。 王蛇没有因为是蝼蚁而脸红,他大步向前。 蛇头后退数丈,这对庞大的它来说,不过略微移动距离,但王蛇却感觉那腥风更重,以致于他脚步不得不停。 鼓包平息,蛇口却张的比方才吞船时更大,它猛地近前,好似在吐一口口水。 腥臭毒风让王蛇有些恍惚,险些站立不稳,耳中更像是出现幻听,好像听到开闸放水的奔腾声。 刚刚蛇头吞噬吸入的海水吐出,奔流而下,直淋涴澜站立的大船,那淡蓝色的海水,此刻变成淡黑,其中蕴藏的毒液,稍一触碰,华佗无力,扁鹊束手,而即使不甚触碰到那水雾,也将血散骨消。 ‘冲得一把好凉。’恍惚之中,王蛇暗自赞叹,倏地回身,怒吼道:“殿下,快走!” 生死关头,王蛇有些怪异感觉生出,他叫了涴澜十余年主子,今日改口,还真是不怎么适应,不过殿下二字。让他心里更为舒适,不是因为找到那所谓的尊严,而是因为‘殿下’二字,将涴澜的身份衬托的更为高贵,其实王蛇还有个小小的奢望,那就是能等到自己亲口叫涴澜‘陛下’的那一天。 涴澜微微一笑,他眼睁睁看着数百侍从死去,没有阻止,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真龙,从来就是无情。 涴澜近前一步,淡淡黄光自胸前绽放,迅速庇护整艘大船,犹以王蛇身前最为凝实,跟随真龙,从来不是错误。 淡黄色光罩与那淡黑色毒水相接,蒸腾浓浓水雾,无所不在的海风受到阻碍,无法吹进。 黑色薄雾蔓延,笼罩船身,与那淡黄光罩互有攻伐,但见光罩岌岌可危,仿佛下一刻就将破灭,而黑雾却是源源不断从船头飘散而来。 “王蛇,退下,留有用之身。”涴澜凝重道。 他沉眉盯着蛇头,心里似乎也毫无把握,一颗蛇头就能让他竭尽全力,那余下七者若是齐上,他这条真龙又能坚持几刻?或是几瞬? “殿下!”王蛇抽出兵刃,目光中毫不退让。 第219章 龙蛇(三) 涴澜眉头紧皱,却柔声道。“退下!” 这次不等王蛇答复,涴澜撕开胸膛,那胸口上龙形印记,微冒黄光,正是涴澜以龙气庇护这艘大船。 略一抬头,涴澜眉宇间有些不愉,天下间有谁能让真龙仰视? 一声长啸,那胸口黄光大盛,激起阵阵声波,透出光罩,让那船身外的黑雾泛起涟漪,海水混合毒液形成黑雾,显然不足以对抗得到强援的光罩。 黑雾散去,涴澜胸口的印记似乎黯淡些许,蛇头毫不在意,只是贪婪之色大盛。 蛇头根本不需要在意,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再来,海水取之不尽,他的毒液同样几乎不会干涸。 “真龙!”涴澜轻喝一声,可惜他还不是天子。 随着话音落下,龙形印记陡然增大,覆盖住涴澜全身,他随风一晃,已登天而起。 王蛇目中所见,空中黄光大盛的光源,已不知此时眼前之人,究竟是涴澜,还是那龙形印记,又或许皆非二者,而是一条真龙。 须臾间,气龙已有数十丈,王蛇见那似虚似实的龙形神物,四爪虬扎有力,龙须仿若丝带,上下飘舞,龙角峥嵘,繁复难言,每一片淡金色的鳞片都有着无与伦比的美,心中震撼到无以复加。 只喃喃自语:“龙。” 半空中的蛇瞳毫无意外,蛇口一张,扑向那龙气所化的真龙。 气龙不退反进,居然还贴心的为让蛇头吞下,呈盘卧之象,蛇瞳微有些惊疑之色,但贪婪已让他不管不顾。 一口罩住,蛇瞳爆发惊喜,其后七个蛇头做癫狂之姿,兴奋得晃动不止,犹如群魔乱舞,但见黑影重重。 王蛇讶然难当,难道真龙就这么简简单单被邪魔吞噬?扯直脖子,王蛇愤然大呼。“殿下!” 似乎是为了回应王蛇,那紧闭的蛇口边沿逸散出淡黄色光芒,初时一缕,转眼间数缕,直到淡淡黄光照亮蛇唇,蛇头仿佛吞下个电灯泡,不仅难以咬碎,而且很烫,它不禁张开巨口。 气龙大半个身子依旧盘卧,但它那一对龙角,插进蛇头下颚,它在慢慢伸展身躯,龙角随之移动,划开一条弯曲的长口。 紫黑色的血液遍洒龙躯,却无法腐蚀分毫,而龙爪也毫不留情,与那蛇口中黑色尖牙相接,折断。 蛇头吃痛,似乎有些后悔吞掉一头气势正旺的真龙,它头往前挺,欲要吐出。 可真龙既以占据优势,岂会离开,但见龙角挺近,深入蛇口之中,抗拒斥力,那龙爪更不折断毒牙,反而揪住那紫黑色的信子。 蛇信子何其柔嫩,蛇头大痛,瞳中凶暴神色一闪。 蛇头两侧鼓动,王蛇隐听粘稠水波涌动之声,那是大蛇的毒囊中的毒液,再不是混杂一丝微末余毒的海水。 真龙稍惊,不敢停留,但临走之时,盘卧的身躯伸展,前爪揪出蛇信。 蛇头吃痛,随着拉下,这却随了真龙之意,后爪紧接着也抓住蛇信,奋力一扯,好一片紫黑血雨从空中洒落。 蛇头哀鸣一声,径直趴伏在海面上,一时间难以从信子被扯断的痛疼中走出。 真龙凌度空中,四爪抓着一条二十余丈长的紫黑色信子,几乎等同真龙身长,似乎觉得信子肮脏,握力松懈。 蛇信扑腾如海,激起重重浪花,王蛇所在的大船起伏不定,大片被蛇信污染的海水激荡,擦着王蛇而过。 信子沉入海中,不一时,几尾鱼虾翻着肚皮浮出海面,随着时间流逝,大船周围已是出现大片死鱼。 临近的海水同样失去了深蓝之色,转而便为淡黑,连绵数里的死鱼死虾,让缓慢航行的大船微有些阻力。 真龙不敢妄动,他并没有让这一蛇头失去全部能力,他现在也已经耗费了大量的龙气,遑论其后,还有七个蛇头好整以暇的瞪着他,此情此景,犹如将死之局。 心念颤动间,东北方传来一股浩荡之力,十分微弱,显然那主人离此地尚远,但能将这气息传来,那主人的能力可谓强悍莫名。 真龙似乎松了口气,原来他并非孤身一人对抗邪魔。 真龙能够感知得到,余下的七个蛇头岂能不知,他们微有些骚乱,那一笔一书的强大,或许能让他们无功而返。 七个蛇头长声嘶鸣,似乎在催促,淡紫色的能量顺着蛇头传下,经过八头共同的身躯,传到那趴伏在海面的大蛇。 失却信子的大蛇还在休息,当得到后援,蛇瞳中骤然爆发极盛的紫芒。 它微张着口,断掉的信子延展数丈,分为两截,竟是瞬息间恢复大半,虽然新生的信子十分柔弱,但痛疼已经消散于无。 真龙沉凝不动,眼睁睁看着蛇头一步步好转,他不能阻止,也不敢阻止,因为他不知道,余下的七个蛇头,何时发动攻击? 王蛇心中浮现一缕绝望,很陌生的感觉,跟随真龙,他从未有过绝望,但今天的情景,已然无处逢生。 遥望东北,王蛇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将圣人带来,他需要圣人,真龙更需要圣人,没有圣人,如何相抗大蛇? 蛇头迅速恢复,两者复又缠斗至一处,真龙原本的能力,术法与肉身各为五五,但此刻与大蛇近在咫尺,任何的术法都是徒劳,若是一旦施术,大蛇又怎会坐视不理? 它会打断气龙的术法,让气龙受到反噬之苦。 而蛇头,又何尝不是与真龙无异,甚至他术法更精,肉身还稍弱一筹,那曾经于远处袭击孙山的能量,它没有施展。 虽然大蛇相信,以这未登帝位的真龙,受那混合大蛇毒液的能量一击,立刻就能分出胜负。 可蛇头没有施展术法,他也同样害怕真龙抓住机会,两者正面相交,只有像世间野兽般的厮杀,才能分出真正的高低,在这种距离之下,术法没有施展的机会。 蛇头高近百丈,直立而起时,海面上的大船,就像人眼中的一双木鞋,只要它想,随时都可以将鞋踩扁。 第220章 龙蛇(四) 气龙却小了许多,堪堪有蛇头的三分之一,但他十分灵活,在蛇头的攻势下辗转腾挪,并未受伤。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气龙之牙,四爪,龙尾都是有力的武器,不像蛇头,只能用头部发起攻击。 但见气龙一时间竟然占到了上风,灵活躲闪贪婪蛇头的猛扑,身躯下四只利爪,不时划过蛇头以下的蛇躯,留下一条条数丈长的伤口,那龙尾一抽,紫黑色鳞片四溅,龙角擦过,同样划开道道伤口。 蛇头耐心一点点消磨,似欲发狂,可惜他的尾巴无法动用,随着时间过去,蛇头颈下的伤口密密麻麻,气龙似有胜势。 形势看似大好,可王蛇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他心中明明白白,气龙与蛇头,身形的差距实在太大,带来的力量差距同样天差地别。 气龙看似闪躲有余力,直到现在蛇头都未碰到气龙,这是上风吗?没有人会觉得,心中只会生出无力,因为蛇头只要击中一次气龙,胜过气龙数十倍的攻势。 蛇头颈下的伤口,更是可笑至极,一床厚实的棉被,只不过外面套着的被套稍有磨损罢了。 事实就是如此,气龙费尽心机,躲闪蛇头攻势之余,为蛇头颈下添上的伤口,实在微不足道,那鳞片落下,露出深紫色的皮膜。 这皮膜的防御力度,更甚紫黑色鳞片,密密麻麻的所谓伤口,只有三两道划开皮膜,艰难的溢出几滴紫黑色的血液,如果不是蛇头左咬右扑,牵动了这微末伤口,恐怕连血液都不会流出。 至于其他未曾破皮的伤口,当龙爪离开时,就已经痊愈,略小一些的新生鳞片,紫黑二色中的紫色更胜一分,能承受住的攻势更强一分,兴许此时龙爪袭来,不会有方才那样容易。 大蛇蜕皮,每蜕一次,强壮自身,长此以往,到得最后,也许气龙就算累死,都无法再伤到大蛇半分。 绝望,悄然间占据整个心湖。 这就是邪魔,大蛇或许精于术法,肉身能力稍弱一筹,但也仅仅是弱一筹而已。 遑论大蛇与气龙本身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这场战斗根本不会有意外,不说剩余的七头,单这一个蛇头!气龙已经无法与之为敌。 气龙知道自己的处境,他的动作没有之前灵活,龙气消耗太多了,他不像蛇头,可以肆无忌惮的本体恶战,气龙的真身,终究是个人类。 涴澜身为真龙,但他并非龙族,此刻的他,只是胸中龙气化成的气龙,而大蛇,却是真真正正,毫不掺假的大蛇之子。 或许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但真龙从来不会放弃,他要像那五千年来所有的真龙一样,力挽狂澜。 杏黄的龙瞳乍然明亮,气龙盯着那蛇颈下两道划开皮膜的伤口,在又一次躲闪蛇头的攻势,趁蛇头张狂嘶吼之时,气龙没有继续缠斗。 一声嘹亮的龙吟,却并未将空中散乱的云朵彻底震散。 云朵汇聚而来,气龙施术了,蛇头察觉,它不可能察觉不到,气龙就在他的眼前。 施术的时候,气龙凌空而立,不闪不避。 蛇头微微后缩,近百丈的直立蛇躯下弯十丈,就像丛林中的毒蛇,蓄势一击,绝不落空。 半空中的云朵已成云团,将气龙笼罩,显然这并非攻击性的术法。 气龙淡黄的身躯若隐若现,然而不论气龙如何藏匿,蛇头的眼中只有冰冷,它一眨不眨的盯着气龙真身所在。 为了这一次决定胜负,不,胜负早就决定,是为了一次将这灵活的爬虫彻底抹杀,蛇头虽然清晰的感知到气龙真身,但它还是吞吐柔嫩的新生蛇信,捕捉气龙的每一丝味道。 眼睛或许会欺骗蛇头,但它的蛇信永远不会,他可以没有眼睛,只有信子仍在,就是他最清明的时候。 龙丛云,云团暴涨,那团椭圆的白云,甚至有比蛇头更巨之势,可这终究是虚幻。 只要气龙不再施术,一阵怡人的清风,就能将云团吹散。 既然如此,为何气龙还要耗费为数不多的龙气,施这此刻无用的聚云之术,他要行云布雨吗?是看蛇头的气味又腥又臭,想给蛇头洗一洗?别说笑了。 云团渐渐涨大,却不敢包围向蛇头,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扩散,气龙似乎想以聚云之术,制造一场大雾,隐蔽住自己的身形,以此寻找逃脱的机会。 不得不说,气龙是十分明智的,他知道胜负早定。 蛇头不会如气龙之愿,他已经蓄好势,随着一声嘶鸣,蛇头横跨百丈,蛇头大张,不偏不倚直扑云团,他早就看穿了气龙的把戏,一口吞向气龙的真身。 这一次他有所准备,口中的大蛇毒液充盈,再也不会给气龙在他口腔中肆虐的机会,一旦那蛇口吞下气龙,大蛇毒液淋下,气龙只有尸骨无存一个下场。 蛇头微微颤动,那是因为激动,他之后的七个蛇头,同样张狂四舞,他们也很兴奋,因为那与气龙相争的蛇头信子传来的感觉。 蛇头的信子捕捉到,气龙一动不动。 似乎吓傻了,没想到蛇头能如此敏锐的捕捉到他的真身,没有丝毫的犹疑。 似乎是僵住了,将被蛇头吞下的恐怖跃然于心湖,气龙已经无法抵抗。 似乎是认命了,认命自己逃不过这一劫,只能被蛇头吞噬。 身后七头狂舞,当先的蛇头速度再次暴增,他们已经迫不及待。 当先蛇头嗅到那熟悉的龙气,他的大口和气龙相距不过数丈,身后七头感同身受,如触电般抖动,终于要吞下这头真龙。 真龙的味道太美了,他一生都难以忘怀,当吞下真龙的那一刻,一种天命所归的傲然,会让他得到至高的享受。 大蛇是邪神,从来不会有天命降临到大蛇身上,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想要那种感觉。 如果说感觉只是一次比较奢侈的享受,仅仅一瞬,当真龙被大蛇毒液腐蚀,甚至会触动天地,降下天罚。 第221章 龙蛇(五) 那天罚,以大蛇的强大,同样会感到痛苦,所以吞下真龙,如果只是因为享受,那么大蛇绝不会如此急切。 龙与蛇,是毫不相干的生物吗?不是的,他们的祖先,或许都是同类,只要大蛇能吞掉真龙,那种享受只是微不足道的附带品,激发血脉深处的伟力,才是大蛇真正的目标。 大蛇有一种直觉,当他吞下这条真龙,必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许说来微不足道,但到了他这种境界的强者,想要再进一步,何止百年光阴? 自从突破那条界限,他已经滞留在原地六十年。 若非偶然沟通到这方下界,获知了真龙的消息,他想要更进一步,千难万难,万不会像现在,只需经过一场宛如儿戏的战斗,区区数月,就能上一个台阶。 一念及此,大蛇兴奋得颤栗不止,余下的七头甚至互相缠绕,形成一颗硕大的紫黑色球体。 他似乎有些兴奋过头了? 当初吞下第一头真龙时,也没有此刻兴奋,突破那条界限时,他依然能保持几分镇静。 也许此时此刻,是因为再一次品尝真龙,极度渴望吧。 极度的渴望让大蛇情难自禁,距离气龙不过数丈丈,他第三次拔升速度,音障,早已经突破。 那超越极限的速度,凭空惊起无数细小风旋,但听刺耳之呼啸,偌多小风旋合而为一,在蛇头与大海的倾斜角度下生成,卷起数吨深蓝之水。 大船上的王蛇骇然变色,当风旋生成之时,脚下的船板剧烈起伏,躲在船舱中的侍从惨叫不已,有几个倒霉蛋已经被甩出船舱,落入依旧残留大蛇毒液的海中,迅速化为脓血。 王蛇好过许多,他脚下生出劲力,但纵然如此,仍感觉自己身不由己,身体几乎被甩出船身。 那接连大海与蛇头下颚的风旋,吸满了深蓝的海水,形成一条粗壮的半透明水柱,不知高有几丈。 当那蛇头继续行进时,下颚甩开这次要衍生品,风旋水柱稍停片刻,有如长了眼睛,直朝王蛇所在的大船袭来。 王蛇浑然未觉,他全部的心神,都在关注云团中的气龙,担心着气龙的生死,王蛇不怕死,但涴澜不能死。 蛇信吞吐,几乎接触到气龙的身躯,下一刻,蛇头破开云团,一颗紫黑色蛇头将洁白的云团贯穿。 蛇躯一晃,白云四散,再不见那硕大的云团,蛇头顿立不动,脑中经由蛇信搜集的信息,幻化出一幕景象,真龙已经躺在蛇口中,蛇头毫不犹疑,因为信子从不会欺骗它。 大口合下,上下两齿互相碰撞,只听刺破耳膜的尖锐之声,蛇头实在太用力了,以致于磕飞他几颗淡黑色毒牙。 那毒牙从半空中落下,恰好在那风旋水柱之旁,一大片海水被毒牙激起,风旋水柱尽数吸纳,虽然看上去笨重许多,但半透明的风旋水柱已然染上一缕淡黑色,它依旧以极快的速度袭向王蛇所在的大船。 毒牙入海,不仅大蛇之毒毒杀无数海中生物,明面上激起的波浪,袭向大船。 王蛇劲力一个迟滞,身子凌空而起,眼看就将掉入残存大蛇之毒的海中。 在这毒液下,人世间享受荣耀的明劲高手,又能撑几个呼吸?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王蛇半空中的身子即将摔下时,碰到甲板上的栏杆,求生的本能下,他条件反射的抓住。 为什么说王蛇出于条件反射?因为他已经看呆了,他眼中爆发出极为深沉的喜悦,让他无法再多做思考。 以致于现在发现自身处境,才后知后觉的松了口气。 跃上甲板,王蛇对那卷来的风旋水柱置若罔闻,一双眼睛投向那蛇头,他的欢喜正是因此而来,蛇头没有咬中气龙! 气龙现在何处?他施以聚云之术,迷惑住蛇头一丝感知,当蛇头扑来之时,气龙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险之又险的擦身而过。 他当然知道只有一次机会,蛇头不会给他故技重施的机会,他所剩无多的龙气,同样不可能再一次施展聚云之术。 气龙抓住了这个机会,但他并没有逃跑,和刚才没任何区别,气龙不可能在余下七头的监视中逃跑! 气龙也没有闪躲,施展聚云之术后,他不可能再演方才的灵活,那么,他要干什么?他,要生死一搏! 气龙刚刚盯住了蛇头颈下的两道伤口,现在,他两只龙爪,正扣在上面,奋力撕扯,坚定拉大那两条伤口。 蛇头痛疼不已,它蛇瞳偏下,疑惑看着自己蛇躯上的气龙,犹如一条噬咬住公鸡的蜈蚣。 蛇头感觉到很古怪,是他要吞噬气龙才会,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气龙想吃了他?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蛇头狂甩,难以抵挡的离心力,让气龙感觉到有一双遮盖天地的大手撕扯,要将他从蛇躯上扯下。 可气龙,却抓得更紧了,他四爪齐出,仿佛一颗顽固的钉子,死死盯在蛇躯之上。 痛疼愈烈,蛇头仰天长嘶,忽而调转,欲要咬住气龙,但气龙的角度十分刁钻,他上半截身躯距离蛇头的下颚不过数丈,蛇头无论如何也咬不到龙首。 而若是想要噬咬气龙下半截身躯,他便松开后爪,仿佛生着一对眼睛,每一次都擦着蛇头的巨口而过,让蛇头无功而返,只能徒然焦躁,越发愤怒。 蛇头怒极,痛疼似乎摧毁了他的理智,顺带粉碎他的贪婪,无计可施间,忽有剧烈的痛楚传入脑海。 原来是气龙两爪撕开的伤口相合,化为一道连绵半个蛇头切面的狰狞血口,紫黑色血液如出闸洪水,倾洒而下。 刻骨痛楚之下,蛇头眼中的怒意消散大半,居然生出一阵悚然,他登时明白气龙想要做什么。 蛇头高高直立,猛地摔上海面,裹挟而来的狂风,掀翻数艘大船,无数人惊慌腾空,旋即噗通如海,连惨叫都未曾发出,俱化脓血。 王蛇所在的大船却是幸运的,本该在下一刻夺命的风旋水柱,竟然救了船上的侍从。 那蛇头抨击海面所带来的狂风与波浪,同那风旋水柱相撞,波浪平息,风旋水柱的势头也随之缓下。 第222章 龙蛇(六) 场面上只余下王蛇所在的这一艘大船,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得到幸运的眷顾。 即使是这艘仍在的大船,其中大多数侍从或被震晕,或被抛出大船,生还者仍是寥寥无几。 一份出使他国的肥差,却目睹一场超乎认知的恶战,如果那些人没有死,或许只会当今日是一场心脏剧烈狂跳的冒险,可惜,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甚至早已不在,成为了脓血。 王蛇,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全神贯注盯着蛇躯上攀附的气龙,眼中焦急之色,好似是他亲自与之相搏。 蛇头带着何止千吨的重量,裹挟突破音障的速度,两者相合,那微微起伏,比一面薄纱更柔更软的海面,仿佛化作金刚之壁,无物可以摧毁,气龙受到的反震之力,几乎将他的身躯震碎。 气龙想过要躲,但无处可躲,只有离开蛇头,才能免受这一波俱损的攻势。 没错,是俱损。 与海面相撞,气龙身躯虚化几分,龙爪的力道同样减弱,那环绕半个蛇头,即将环绕整个蛇头的伤口,蔓延的速度缓慢下来。 可蛇头,会好受吗? 他的毒牙在这一撞之下,崩断者不计其数,一双蛇瞳中的贪婪之色十不存一,只有偌多萎靡之色,他的蛇口不能严丝合缝的合上,一道小溪般的紫黑色血流从未开的唇角流入海中。他似乎很累了, 真正分出生死之际,气龙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尊严,他不再只用爪撕裂蛇颈下的伤口。 气龙大张这嘴,犹如蛇吞,狠狠一口咬住那伤口,紫黑色鲜血四处狂飙,让那颗犹如艺术品的龙首显得狞恶,华美之象尽失。 飘扬的龙须,同样沾上粘稠的紫黑色血液,不能如意摆动,腥臭血液浴面,那龙瞳中祥和3尽散,唯凶暴大盛。 蛇头嘶吼,这一次,却带着几分绝望,他清楚的感到头颅越来越沉重,他的嘴也难以合上,因为连接蛇头与蛇躯间的筋肉,正被气龙一尺一尺的咬断,血液离体,筋肉翻卷,带走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生机。 此时此刻,气龙要做什么? 昭然若揭,他费尽心机,施展聚云之术,误导蛇头全力攻击,自身却攀附在那蛇颈下的伤口。 两爪撕扯,放弃尊严,不顾一切的扩大伤口,只有一个目的,让这颗蛇头,身首分离! 蛇头微张着嘴,咕噜噜的声音响起,似乎气管已被气龙咬开,难以呼吸。 呼吸。 空气。 多么重要啊,只要不登天人之境,永远都离不开赖以生存的空气,大蛇再强,也不能离开空气的滋润。 蛇头下颚,一颗圆滚滚的东西,不受控制的滑落,似乎是蛇头的喉头,因为气管被咬开,不受控制的缩回。 气龙振奋,黯淡的龙瞳中陡然爆发亮色,他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分出生死的机会! 气龙精神大作,一抬龙首,咬住那滑落的喉头。 只要一用力,咬碎这喉头,蛇头即使不死,也将遭受重创! 忽然心中警觉大盛,他几乎和这蛇头分出生死,那余下的七头,怎能袖手旁观,他们都是同一个躯体,犹如人之手足,怎么会坐视不理,任由他断其一臂? 气龙余光一扫,但见后方七头好整以暇观望,他攀附住的这颗蛇头,那咕噜噜好似漏气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但见蛇瞳中萎靡神色依旧,却多了一分讥诮。 王蛇面色大变,他身为旁观者,目光不似气龙狭隘,只能看到那喉头,王蛇清晰看到那东西,是从蛇头的头部侧方滑落。 “毒囊!”王蛇惊吼。 是啊,那里又怎会有喉头,分明是大蛇的毒腺,里面尽是精粹至极的大蛇毒液。 龙瞳中尽是惊骇,他感觉到口中的毒囊怦然跳动,想要松嘴,已然是迟了,太迟了,毒囊已经爆裂, 深紫色的毒液瑰丽无比,好似甜美丝滑的琼浆玉液,它们自气龙的嘴中流下,许多都从唇角滑落,落入大海,便如紫色的岩浆,发出‘嗤嗤’激响,淡淡的紫色薄雾袅袅升起,如梦如幻,却只会带来死亡。 大船上的王蛇,稍微闻到一丝,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甲板上,面上顿时浮肿,鼻孔中血流如注,难以止之。 王蛇下意识的吸气,血流没有止住,他也没有闻到任何的味道,方才海面上的腥臭,犹如只是幻觉。 幸好腾腾毒雾的目标并不是他,那蛇颈上有一个环形切口,伤势几见白骨的蛇头一吸气,紫色毒雾回卷,再次一喷,笼罩住气龙全身。 气龙淡黄的光芒迅速消去,不仅是这毒雾外部的腐蚀,方才毒囊炸裂,气龙腹中同样残留大蛇之毒,内外交攻之下,气龙失却了力气。 龙爪痉挛,离开了蛇头颈下。 蛇头微现一抹快意,舒适的扭动脑袋,发出一声畅快的嘶鸣,它望着那紫黄的气龙,在半空中跌跌撞撞,好似空中有无形的墙壁,又好像气龙已经喝醉,不论何种情况,气龙的身躯一点一点,从半空中落下,不时抽搐。 精粹至极的大蛇之毒,让气龙中毒之深,可谓回天无力,再有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 王蛇挣扎着,骤然失去五感中的嗅觉,他没有惊慌,没有恐惧,他劈下一截木制栏杆,跳入海中。 方才这木头栏杆救了他的命,现在再一次救了他,让他没有落入海中,化为脓血,王蛇依靠着那木头的浮力,驱动身体中的劲力,朝那气龙掉落的方向赶去。 他心中惶急到了顶点,奋力驱使劲力,以致于脚下木栏迅速破开海面微波,激起几滴紫黑色的海水,沾染上鞋面,浸湿鞋面。 毒素犹如跗骨之蛆,腐蚀王蛇的脚背,转眼间,就让他的脚背千疮百孔,如果此刻撕开鞋袜,可能会看到粗制滥造的蜂窝煤。 但王蛇,直望前方,那是气龙坠落的地点,他目中毫无痛色,好似遭受腐蚀的只是脚下的栏杆。 没有痛疼能击垮王蛇的意志,也没有毒素能打败王蛇的信念,他迅速接近,丝毫不在意之后气龙入海激起的浪花,足以让他死于顷刻,也不在意以他人类之躯,能否接住气龙。 王蛇只知道,不能让气龙掉进海里,因为现在的海里,全是蛇毒。 骤然一道烈风刮过,风势很急,似乎有东西在追赶着风儿,是什么?能够追赶无形的风息? 王蛇双目圆睁,但见一人只着木履,踏足海面,海中的大蛇毒素,对于王蛇或许致命,但对他来说,不足挂齿。 盖因毒素过于微末,丝毫不能侵蚀他的暗劲,那人影手执风追,登天而起,一如幻境,义无反顾,凌天斩蛇。 可惜,他没有斩到蛇,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名叫不自量力的道理。 不过今天,他倒是可以斩龙! 王蛇恍惚间发现,原来那烈风只是余波,风势的尽头,并非他王蛇,鬼神太龙风追上撩,但见无数青影闪烁,风追的外沿,一道十丈的无形之刃,催赶着烈风,袭向龙首。 身首分离,无头的龙躯落下。 鬼神太龙收刀,面上带着深刻的木然,眼中却有一抹哀痛,回身,一步步走向那七颗蛇头。 一见那张扬的蛇头,鬼神太龙眼中哀痛顿消,木然更重,立足于蛇尾,身躯被那七头遮拦。 无头龙躯好似一片浮毛,十分缓慢,甚至转着弯儿,好像满带着不甘,落向海面。 他已经不再颤动,无头身躯也化作了暗沉沉的紫色,淡黄早已经不复存在,他的每一寸血肉,就连骨髓,都已经被蛇毒侵蚀。 王蛇无力跪倒,海水冲刷着他的小腿,宛若刮骨钢刀,一寸寸洗下他小腿上的肌肉。 “不!”王蛇茫然低语。 当先的蛇头终于回返,它是最右侧的一颗,蛇头微微低着,好似格外的羞愧,羞愧于没有正面击败真龙。 若不是紧要关头用了诡计,说不定已经死在小小气龙手中,余下七头目不斜视,丝毫没有抚慰当先蛇头。 正中的蛇头一声长嘶,余下七头回应,但见淡紫色能量流转,尽数汇聚于那受伤的蛇头。 淡紫色的能量包裹住颈下的伤口,受伤蛇头吞吐着信子,那可怖的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眼中的萎靡神色亦消失不见。 都是无用,都是徒劳! 纵然气龙真的让那蛇头身首分离又能如何?余下七头自有偌多手段,能让蛇头恢复如初。 等受伤蛇头恢复,紫色的无头龙躯亦将落入大海,王蛇痴痴看着,只知道当龙躯入海,他必然紧随其后。 当中蛇头电射而出,仿佛拉响号角,余下七头随之袭来,八张大嘴,或咬住龙爪,或咬住龙尾。 无头龙躯宛如回光返照般搐动,已被大蛇毒液腐蚀全身的他似乎知道,自己下一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王蛇终于来到龙躯下方。 头顶八条庞大的黑影遮住所有的光线,让本就暗沉的黑夜,再无任何光芒。 王蛇生出一种错觉,他分明是在八颗蛇头咬住龙躯的交界处之下,但仿佛已经进入了蛇头的巨口,无法逃生。 王蛇抬头,但见头顶黑的可怕,那已受毒液染成紫色的龙躯,不得窥见,因为躯干全在蛇头口中。 脚下一软,王蛇不得不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双足浸在海中,血肉褪尽,露出森森白骨。 无数紫黑色的细线顺着双足攀沿向上,很快,王蛇的小腿彻底失去了知觉,大腿也有些麻痹,而全身似乎都异常的僵硬,不听使唤。 刻骨的痛疼涌入心湖,王蛇恍恍惚惚,他猛地一踩脚下的木制栏杆,犹如飞蛾扑火,直朝那八颗蛇头咬中的龙躯扑去。 王蛇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失去知觉的小腿,掉落块块被毒液腐蚀的烂肉,落入海中,激起微末的浪花。 当王蛇鼓动全部的明劲,身躯腾空之时,那已成白骨的双足,亦随之粉碎,等他劲力耗尽,想要寻找落脚点时,只怕不能如意,毕竟脚已经没了,何来落脚点? 身躯的惨状丝毫没有动摇王蛇的意志,他死死盯着八颗蛇头咬中交界处,似乎要寻找一丝希冀的颜色。 王蛇找到了,巴掌大小的一块紫黑色龙躯出现在他视线内。 一口夹带淡淡紫黑的鲜血咯出,王蛇再提劲力。 可大蛇已经尝到气龙的美味,现在微微停滞,或许只是为了细细品尝,不会比飞蛾强的王蛇,实在不被大蛇看在眼里。 兴许是品尝够了,不等王蛇来到紫黑色龙躯前,八颗蛇头颤栗不止。 那是兴奋的颤栗,只听不分先后八道撕裂之声,大蛇的八颗头颅分开。 微微光线复又回转,王蛇的目力恢复,可龙躯在哪?王蛇心底不由冒出这样一个疑问。 在八个蛇头的嘴里,此刻或许已经到了肚子里,气龙被分尸,被分食,消失了。 王蛇恍然一笑,心中不顾一切的意志消散,强提的劲力顷刻间化为虚无,王蛇失去双足,失去小腿肌肉的下半身露出两条腿骨。 意志昏沉,他残破的身躯无力朝海中落下。 真龙即死,他又有何活的理由? 恍恍惚惚间,上方的天空响起一阵破空之声,好似有某种比王蛇更重的物体急速落下,心中本是一片死灰,突兀复燃,王蛇双眼中爆发的光芒,犹如两盏明晃晃的灯火,他拖住那具躯体。 王蛇不想掉进被大蛇毒液污染海里,那是一条没有生的死路,现在,他想要活! 王蛇的劲力又回来了,可躯体远比想象中更重,王蛇十分吃力,他想要带着躯体挪移到那大船上,然而不论他如何强提劲力,沉重的躯体依旧压着他缓缓落进海中。 此刻王蛇心中多希望自己的双足依旧完好,那样他就可以足尖连点海面上的木屑,将躯体送回大船,尽管那样他可能比现在更惨,下半身都会毁掉,但王蛇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有一丝的犹豫。 可问题是,王蛇,已经没有脚了。 满是希冀的心中,突然浮现一抹无望,绝望迅速驱散希冀,当王蛇的两根腿骨没入大海时,绝望攀升至顶点。 “殿下!”王蛇一声怒吼,七窍溢血,绽放最后的光华,只为托住躯体,不使他沉入海中。 腿骨浸没,起伏的海浪一波波袭来,王蛇胸口出现点点黑斑,下半身已经全部入海,那剧烈的痛疼,足以使任何意志坚定的人痛声惨嚎。 但王蛇眼中,只有一种意志。 托住躯体,直到他醒来的那一刻。 大蛇回味一番龙肉的美好,气龙是真龙之气凝结的化身,吞下它,就等于吞下大半真龙。 十六双蛇瞳中闪烁着喜悦,只等找个机会,将真龙之气消化,他必能再上一个台阶。 不过大蛇欢喜无错,海面上王蛇的小动作,又岂能瞒过他? 真龙的本体,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第223章 龙蛇(完) 八颗蛇头复又袭来,那恐怖的压力,几乎让王蛇瞬间泯灭生息,要知道,他们中任何一个,都是能击杀气龙的存在。 方才面对气龙,也没有过八头齐出的阵仗,与气龙天差地别的王蛇,怎能抗住那压力? 王蛇扛住了!声如杜鹃啼血,王蛇一声声叫着涴澜新赐予的称呼,不到最后一刻,王蛇不会放弃,纵然下半身化为乌有,纵然那海水已漫过腰部,纵然五脏六腑也在经受冲刷。 但王蛇心还在,他的脑袋里,还存在着意志。 天公,开眼了。 指尖稍动,涴澜勉强睁开双眼,他面色颇为复杂,轻唤一声。“王蛇。” 王蛇喜极而泣,泪水混合着双目中流出的猩红,带来并非悲凉,而是心中极深沉的欢喜。 体内残存的最后一点龙气,托着王蛇,也托起自己,飞向大船。 甲板上,涴澜瘫软在地,只剩两尺的王蛇含笑,僵硬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涴澜。“殿下,王蛇一生无悔。” 生机泯灭,忽有幽幽一叹。 八颗蛇头,十六双蛇瞳,一眨不眨的盯着涴澜,似乎在想,这小小一块肉,究竟该让哪个头去吃才好呢? 孙山终于来到数十里外,只消半盏茶功夫,他就能赶到两方相斗的所在。 可入目只有一大片连绵无边的紫黑色海水,毒死的鱼虾早已融化,落水的人们也同海水融合,四下里静悄悄的。 孙山从其中嗅出毁灭的恐怖,他的一颗心沉到了底。 闯进这片海域,混合大蛇毒液的海水卷来,然而在金笔的光辉下,海水得到净化,恢复深蓝的色彩。 孙山速度再一次暴增,脚下金笔在这紫黑色毒水中劈开一条淡蓝的道路,虽然那道路很快又被其他的毒水同化。 孙山紧张盯着银书上显出的画面,随着越发接近,书页中的景象如在眼前,他看到死去的王蛇,也看到再无力量的涴澜,和那似乎在纠结,到底让哪个头吞下涴澜的邪魔。 忽然,孙山顿住脚,面目满是错愕,思绪不稳下,金笔泛出一道道涟漪,净化周围一大圈海水。 “这是……”孙山恍若梦呓,瞠目结舌,面上的愕然之色无以复加。 …… 涴澜目中无物,他凝望王蛇,忽而喃喃自语。“王蛇死了,为了救我。” “哈?我刚睡醒,有我在,你不会死……呃…挺可惜的。”一个大大的哈欠声,声音的主人还有些迷迷糊糊。 “请你杀了他。” “行吧。” 八个蛇头眼中的贪婪消散一空,一种绝无可能的念头浮现心底,八头惊疑四顾,好像在寻找什么。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涴澜的胸口,再一次浮现出光芒,那不是淡黄,而是华丽的金光,金光陡然大盛,十六双蛇头不得不微眯。 一团耀眼而浩大的光团从大船中升起,悬浮在半空之上,大蛇情不自禁的后退百丈,再放目去时,耀眼光芒几乎接连天地,他庞大的体型,在这光芒面前,显得不足为道。 这时天色未明,那受涴澜感召提前升起,又经大蛇之威复又落下的红日,似乎有些惊悸,它微微冒出个头,却察觉到海面上那华美的光团。 红日精神大作,迅速升至光团之后,清晨的微光洒落,红日隐于背后,好似为那金色光团缠上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光晕。 一个蛇头,试探性的喷出毒液,吐向那偌大的金色光团。 当接近光团时,毒液瞬间蒸发,更没有腾起毒雾。 大蛇犹疑不定,那团毒液似乎在光芒的照耀下,蒸发为虚无? 大蛇的八个头颅颤动不止,他们不敢分散力量,紧紧聚合在一出,一颗蛇头已是粗壮,此刻凭添八倍,好似女娲补天砍下的灵龟智之足,插进海中,顶天接地。 灵龟之足取于灵龟,灵龟已死。 大蛇不敢贸然攻击,那为首的一头蛇瞳中疑惑不已,沙哑的人声响起。“你,是什么东西?” “我可不是东西,你先回答我,你是什么东西?” 蛇瞳目露傲然。“我乃大蛇之子!” “嗯,大蛇之子,八岐大蛇的儿子嘛?你在你兄弟里面还挺争气,居然能迈入尊者之境,为什么下界?” 光团中的主人并未路面,只是发出稍显稚嫩的声音。 大蛇一时更为疑惑,他受天皇召唤,得知这方世界有真龙可吞,于是借胎下界,他的来历或许瞒不过一些人,但光团里的声音清清楚楚道出他还有许多兄弟,这一点大蛇可从未和别人说过,下界的人也不会知道这些。 “你也是三千上界的?” “差不多,你身为邪神之后,但这方下界非邪恶主宰,必然不被天地所容,现在能保存尊者一半的实力,应该是下界之人替你寻找了一个合适的容器,借胎下界,至于你是来做什么的?” 大蛇越听越是心惊,这东西知道的如此清楚,莫非也是三千上界中某一尊真神,说不定还和八岐一脉有过交集。 那稚嫩的声音忽然道:“吞噬真龙?” 大蛇点头:“不错。” “不对,你身上味道很古怪,是毁灭之道的痕迹?” 大蛇不语。 “好大的胆子!” 光团中爆发出千丈毫光,密集的光束无差别的笼罩整片海域,大蛇受那光芒照耀,不得不将八个头严丝合缝的收拢。 纵然如此,受到照射的蛇躯,紫黑色鳞片一块块落下,那皮膜更是有裂开的征兆。 但这并非是攻势,甚至也不是试探,只是它显出真形时,周身所带的光芒。 十丈长的身躯悬浮在空中,不时懒散的游动,和大蛇高近百丈的蛇躯相比,真是犹如云泥之别。 眼中所见,唯倾尽世间一切言语,都无法描述的龙躯,华美、威严、震撼,在心中略微滑过便隐下,因为都不合适,无法形容这金龙的美丽,只要知道一个事实,这是真正的龙。 华夏神龙,生有五爪,号为五爪金龙。 “神龙界!”大蛇惊悸道。 吞下真龙的喜悦迅速褪去,那贪婪之意不知何时无隐无踪,大蛇终于明白,之前那超乎寻常的兴奋从何而来。 是啊,只要能吞下这五爪金龙,他得到的好处又何止是人间真龙能比? 可大蛇没有丝毫欲吞金龙的打算,三千上界,虽名为上界,但同样有高下之分,一切多凭实力说话,大蛇一脉所居的上界,位于三千上界末尾,其中最强者,便是大蛇父尊,八岐大蛇。 而神龙界,是排在前十上界,神龙一族强者辈出,几可在不伤筋动骨的前提下,覆灭大蛇一脉。 若不是三千上界暗合天道之理,寰宇生灵不可造次,上界恐怕不会有三千之数。 大蛇干笑一声。“既然同为上界之人……” “不好意思,涴澜说要杀了你,而且,你居然想行毁灭之道,真是胆大包天,你爹知道吗?” 大蛇不知如何回答,金龙诧异道:“八岐大蛇真的知道?他居然让你行毁灭之道,区区一条蛇怪,怎么会不老实到这种程度?” 金龙十分讶异,毁灭之道威能之高,可算顶尖,八岐大蛇难不成不甘居于末尾上界,想凭毁灭之道跻身前百,讶然过后,金龙却也觉得有理,凭借毁灭之道的威能,跻身前百绰绰有余。 毁灭之道确实存在,虽说存在即是合理,但终究不被生灵所容,八岐大蛇的野心一旦暴露,必遭灭顶之灾。 “你既然是八岐大蛇的前头兵,那更留不得你。” 金龙低语一声,龙口微张,他自然不会和大蛇近身肉搏,但见一点金光在那口中迅速凝聚,也许仅仅用了一瞬,极为凝练的光束朝那蛇头击去。 金龙与大蛇差距极大,大蛇或许能凭借吞噬的真龙之气再进一步,但金龙早已站在境界的顶尖。 这道光束也太快,在大蛇还未反应之前,就已经来到他的额头,光束中凝练的炽热稍稍散发一丝,大蛇的头顶已经出现龟裂之迹,原本厚实的皮膜,丝毫挡不住光束十分之一的力量。 金龙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便又落下,似乎想要去睡觉了。 那光束已击穿为首之头,蛇躯瞬息泯灭生机,软软垂下,激起万顷海浪,眼看大船就要侧翻,金龙却已落在上面,大船一时间犹如激流中的礁石,稳当不见任何摇晃。 光束击穿为首蛇头,光芒丝毫不减,灵活的绕了个弯,复又击穿另一颗蛇头。 余下六头惊慌至极,忙不迭四处闪躲,更喷出大蛇之毒,欲要消磨光线的威力。 可那光束却长着眼睛,毫不费力的躲开毒液,余下六头再次倒下一颗,只见那只出其一就险些击杀涴澜的蛇头,在光束面前,毫无反抗能力的被收割。 终于只剩下最后的蛇头,生机跌至低谷,它似乎想要开口求饶,但发现金龙浑不在意的模样,明了求饶又有何用?那大蛇眼中只剩死灰一种颜色。 “神龙一族,欺人太甚!”天边宛如乍响闷雷,其人不见踪影,只见黑幕遮盖天空,初升的红日仿佛消失,海面如同再次入夜。 金龙只觉悚然,凝望天空黑幕,隐约间似乎见到那在游动的影子一角。 大蛇虚弱至极,但听到这声音,当即大声唤道:“父尊!” 那黑幕并不回答,一道紫色的能量化作圆盾,挡在只剩一头的大蛇面前,这次光束没有躲开,与圆盾相撞,兴许是光束击穿七颗蛇头,能量已经耗尽,与紫色圆盾相撞后当即泯灭,而那圆盾却不损。 那黑幕之中,睁开一只蛇瞳,好似天边悬挂的日月,自古长存。 金龙脊背发凉,但心中并不生出怯意,亦不曾悚然后退,它抬头一望。“八岐大蛇。” “五爪金龙!”那天上蛇瞳的眼中似有些犹豫。 “罢。”它认清了事实,蛇瞳合上,只剩一头的大蛇徐徐升空,他要将大蛇引走,大蛇确实是他子嗣中极为优异的一位,还有大用,或许在另一个下界,不会这么倒霉。 “蛇怪,你子嗣那么多,死一个又有何妨?”有些揶揄的声音响起,金龙眼中欢喜无比。 一束金芒强横的撕开遮蔽天空的黑幕,一只五爪之足仿佛从天外踩下,踩中那只剩一颗头颅的大蛇。 大蛇瞬息化为肉酱,那足稍一迟疑,没有继续踩下,反而收回,不然若是踩实,不知两岸多少无辜遭殃。 大蛇虽死,但有紫黑色血雨落下,其中大蛇毒液若是落入海中,这片土地,数百年都难以消化,金龙心领神会,光团凝聚,接住那紫黑血雨,尽皆净化。 “欺人太甚!”声音怒极,黑幕忽明忽暗。 “如何?” 默然,但见黑幕隐没,红日复现,天地恢复清明。 “天生圣人?”大蛇虽走,但另外一位稍作停留,他发现目瞪口呆的孙山。“可惜圣人之心已碎。”声音似乎颇为惋惜,也不在多做姿态,分出神念一缕,金龙点头不止,两者似乎在交谈。 片刻,金龙微微一笑,正欲回返,旁观一切默然不发一语的涴澜道:“请你救救王蛇。” 金龙嘟囔道:“我好多年都没受伤了。” 涴澜眼中微露一丝哀求,金龙仿佛受不了。“行吧行吧。” 一滴灿金色的血液,从金龙前足落下,滴在王蛇半身露出的脏腑上。 涴澜稍有些紧张的盯着,直到那灿金色血液融入王蛇之身,涴澜望向一脸肉痛的金龙。“多谢。” 金龙应了声,正待回去,倏地古怪道:“他不想活。” 龙血入体,起死回神只是片刻,但王蛇依旧未醒,明明他残缺的肢体已经重新生出,因为金龙血液的缘故,新生的肢体较于之前不知胜过多少,甚至因为这龙血的机缘,王蛇肉身的改变可谓翻天覆地,他这一生,直入暗劲,迈足巅峰,毫无阻碍,假以时日,天下五指必然有王蛇的位置。 可那颗心脏,并未搏动,这个人,不想活?金龙奇怪得很。 第224章 无满汉之别 孙山立足海面,心中滋味难以言喻,他忽然想起一个遥远的传说,他以前本来质疑那个传说的真实性。 华夏,一个奇迹中的奇迹,纵观世界万载,历代文明何止数万?但为何?偏偏是华夏,上下五千年,传承不绝? 普天之下,可有第二个华夏? 没有!只有华夏,独一无二的华夏,五千年传承的华夏! 传承为何不断?如果要将华夏比作一种灵物,必然是凤凰,一次次的涅盘重生,不死不灭。 苦难从来不会消失,它一直存在,随着时间的累积,苦难无法承受,一个文明,一种传承,断绝。 但凤凰不会,因为它浴火,它重生,每逢华夏根断之际,它的力量就会显现,保住血脉,保住传承,暂且蛰伏,直到有朝一日,再演昔日辉煌,这才创造出一个又一个,让无数人叹为观止的奇迹。 这片古老的,奇迹不断的土地上,一直都有一些传说,关于真龙,关于圣人。 每逢三百年,王朝更迭,天下陷于水火之中,必有真龙降世,力挽狂澜! 每逢五百年,黎民不生,华夏传承危亡之际,必有圣人出世,根基稳固! 而最古老的传说,也是关于真龙,传说中真龙之真,有换天真龙,此龙一出,华夏享尽无尽荣光。 每逢七百年,换天真龙降世,换天之意,并非是更迭一个王朝,而是带领华夏重演昔日之光,傲立世界中心。 孙逸呆呆站立在海面上,真龙怎比圣人?但圣人,又怎能比得了换天真龙?这是老天爷恶意的玩笑吗? 兴许是天公发现了自己的纰漏,甚至他还失却了圣人之心,金笔银书又能如何?他的降世,应该是一个错误。 金龙临走时,净化了海面,咸湿的海风吹来,缭乱孙山因为赶路本就散乱的头发,让他思绪也乱糟糟一团。 同是天涯沦落人,那海面同样走来一个落魄的人影,他已经老了,现在更显老态。 “孙先生。” 孙山回应着,却难以开口,鬼神龙王与他并肩而立,远眺无边无际的大海,胸中的悲痛以致于老泪纵横。 “太龙……”幽幽一叹,鬼神龙王心中酸楚难言,倏地拔出风追,愤然一抛,任由神兵落入黑沉沉大海。 “走吧。”鬼神龙王轻拍孙山肩膀,但却没有得到回应,清晨的晨曦下,微蓝的海面上,年轻人痴痴站立,老态龙钟的老人亦步亦趋的远去,唯有几只累脚的海鸥,发现海面上的木桩,站在孙山肩头休憩。 …… 换天真龙现世,那病痛交加的老伪龙也终于崩逝,涴澜回到京城,理所当然的入主皇宫,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玄峯早已经是昨日黄花,朝中大臣俱都觉得涴澜才是真正的明主,当然,他们还不知道涴澜即将宣布的那一件事前,不过现在,所有的大臣都是那么想的,他们心里眼里,全都认同着涴澜。 登基大典,就在三日之后。 涴澜身穿龙袍,立于高台,略撇一眼其下文武百官,颔首致意,跟在后头的李兰英捧出圣旨,跪拜在地。 高台下一应人尽皆跪倒,心中并无异念,新皇登基,无不是昭告天下,大赦天下,以宣仁慈圣君之名。 李兰英手捧涴澜亲手昨夜所写,没有任何人知道内容的圣旨,忽然觉得分量十分的沉重,有些难以托举。 遏制住心头不安的躁动,李兰英小心起身,摊开圣旨,只是一眼,登时面如土色,心中波浪几欲使他瘫倒。 “陛下,这……”汗水自额头滑进眼中,不适的干涩感让李兰英不禁微眯双眼,却见面色平淡的圣君。 “念!”圣君只是一语。 “先帝崩逝,朕未尽人子之责,心甚痛矣,然国不可一日无君,社稷不可无主,今我华夏内忧外患,不容消沉悲痛,立此诏,为安万民,免百姓三年之徭役,为明朕心,改国号为合天,合天元年起始,天下再无满汉之别…” 余下内容,高台下文武难以闻之,心头烈烈波涛,几乎让他们忍不住站起驳斥。 好歹等圣旨念完,台下下跪的文武满汉参半,听到涴澜身为满人,居然要剥削满人权贵生来俱有的特权,将之贬低为汉人一类,不少人心中活泛无比,他们知道,涴澜不可能成功,莫说现在才刚刚即位,威严不深,即使是皇太极在世,想出这种蠢笨至极的主意,兴许十天半个月后,还会有第二次登基大典。 有礼部侍郎余通直言进谏。“陛下,万万不可,不论满汉之别,乃是动摇大清国本,还请陛下三思!” “君无戏言。”涴澜扫过众人淡淡道。 无人敢直视换天真龙双目,涴澜莞尔一笑,忽而张开双臂,“神州大地,再无满汉之别!”声若龙吟,穿透这万千宫闱的皇宫,在京城数十里方圆激荡,那东极之角的宫殿,似有惊疑之声。 城中忙碌的百姓,好似早已商量好,讷讷的放下手中动作,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仿若自己出现幻听。 京城之夜,吏部尚书府,厅内,居坐数人,无不是位高权重的大臣,尚书程思勉不时观望门外,在等一位正主。 另外几人已是忍不住交谈,白日进谏的侍郎余通道:“圣上此举,大违祖宗之法,各位老兄,白日怎不与我一起进言?” 有人道:“圣上心意已决,劝之无用。”几人顿时默不作声。 沉寂片刻,府上下人躬身领路,那位正主已经到了,在场大臣连起身,齐刷刷站在门前。“参见礼亲王。” 涴澜登基,倒并未对玄峯如何,反而封他为亲王,然而在涴澜意志削掉满人权势的谕令下,已发诏让京城数十万铁杆庄稼搬离。 从此以后,再非天生贵胄,以后散落各地需自给自足。 这种惊世骇俗的决定,许多人还不相信是出自新皇之口,当白日过去,圣旨已发,暗处激流涌动,今夜不仅仅是尚书府有所聚会,这偌大的京城黑夜里,不知有多少暗处勾连。 所有昔日的权贵,都忍不住去想,涴澜为何有这么大的胆量,是年轻气盛,过于鲁莽? 剥落满人权势,与普通百姓无异,身为满人的皇帝,涴澜真的不顾念丝毫祖宗之法? 纵然身为四海之君,不理会祖宗根基,欲要革兴大清,也万万不可下这种可以说是明显找死的圣诏。 为什么说是找死?还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君不成? 有何不可?莫非还得乖乖听命?任由权势失却?莫说他人,但看现在,京城数十万铁杆庄稼,若是不愿听命,涴澜又能怎样? 皇城禁卫那还不都是满人组成,若是触动了这些人的根本利益,明日之事,已成定局。 玄峯身为亲王,按如今涴澜的圣诏来看,也不过是个虚名,他三日后就将搬离京城,之后也没有国粮可吃。 而京城中的铁杆庄稼,则是给了一个月的时间,涴澜明明白白有诏,从今往后,再无满汉之别,也就是说这些往日游手好闲的满人子弟,需要自力更生。 真是天大的笑话,大清建国以来,满人从来不需要耕作,耕作对满人来说是触犯国法,他们生活俱由大清供养,现在让他们自力更生?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很可能会饿死不少。 玄峯似乎隐约看到之后一月时间京城的乱象,这让他本已经熄灭的火焰复又燃烧,“各位大人,草民有礼。” 那几人吓了一大跳。余通急道:“王爷怎可自称草民,折杀我等。” 玄峯道:“圣上有旨,如今我这个挂着虚名的王爷,实在不比一介小民。” 尚书程思勉道:“圣上只是一时糊涂,正是我等报国之机,明日上朝,六部尚书齐进谏,只求圣上收回成命。” 玄峯落座,忽而一笑:“圣上心意若绝,该当如何?” 厅内几人默然无语,唯见那大亮的烛火渐渐黯淡,灯油干涸,厅内昏暗无光,却无下人敢于进内添油。 在这淡淡的阴暗中,阴恻恻一语响起:“祖宗之法不可违,大清国法莫能动。” 玄峯道:“圣上也不可?” 无人应答,只有那难辨何人的声音响起:“领侍卫内大臣阿林古,有报国之心。” 玄峯不语,厅内几人呼吸声急促三分,玄峯暗衬时机在手。“左翼前锋统领富察泰,同是大清忠臣。” “大善。” …… 同样是深夜,皇宫御书房,李兰英在前,毕恭毕敬引路,其后跟随一位须发皆白,无法猜测年岁的老人。 涴澜放下书简,那老人毫不避讳,不等涴澜赐座,自顾自坐到房中左首椅子。 李兰英躬身退出,涴澜道:“昊父。” 老人颔首,却是没有丝毫多余言语,质问出心中所想:“为何做出这种倾覆国本,自寻死路之事?” 涴澜不答,反而问道:“昊父以为大清能存几载?” 老人道:“多则数十载,少则十余载。” 涴澜应了声,目光不注视老人,望向敞开的房门,只见无边黑夜,难匿光明。“大清享国近三百年,逃不脱王朝更迭的宿命,然而当今世界,瞬息变换,百余年前,毛人尊为上国之邦,大清如梦二十年,固步自封,其后欺辱,一致如今尚不能绝,若再享十余载安逸,国破之时,家亦亡焉。” 老人赞同点头,道:“过矣,急矣。” 涴澜灿然一笑:“千钧之际,朕欲思改变,又怎能温和处之,不下猛药,回天无力。” 老人摇头道:“即使如此,满人也不可动,你若有大志,我可出面相扶,明日收回圣旨,稳固人心,不然……” 老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相信涴澜会懂,如果一直坚持,涴澜必然死于皇座之上。 涴澜莞尔:“满人底蕴不足,治理这天下,还多亏汉人之功,然汉人所得不足十一,汉人百姓,亦是满人眼中之猪狗,不能摒弃这块恶疾,天下百姓又怎能与朕勠力同心?谈何大志?” 老人讶然道:“你是满人,却要亲手断送祖宗恩泽?” 涴澜问道:“昊父可是满人?” 老人不语,涴澜道:“自昨日起,再无满汉之别,昊父不可在朕前重提堕入尘埃中的旧事,你与朕同为华夏!” 老人面露苦笑:“此事真龙亦难为为之。” 涴澜目光一凝:“昊父静观即可。” …… 时光一转,已是半月之后,圣上圣旨一出,四万万人尽皆哗然,神州大地宛如垂死老朽,其下忽又孕育出一股强盛生机。 无数百姓经过最初的难以置信,心头生出一种欲见天光的期盼,犹如一缕阳光刺破黑幕,期待将有一日完全驱除。 可自从那日圣旨一出,再无后续,反倒是剥削更重,黑幕渐厚。 事实上,非涴澜没有后续,而是他成为了孤家寡人,如今他只要一动,身后必有数名‘忠心耿耿’的侍卫远随。 他于书房传下的旨意,经太监之手,一传一转,突然就不见了,真是稀奇得紧。 这夜,涴澜审批奏章,眉头微皱。“两广已起兵戈?” 涴澜的御诏没有带来他想要看到的成果,现在的他被困在皇宫,每日与众多大臣应付,那日再无满汉之别的话语,受到严重的反弹。 身困皇宫,一言一语无法传达,背后的阴谋者乐于看到涴澜处处受制,而涴澜近日的表现,没有过激的举动,甚至半个月都没有上朝,本本分分,似乎也证实登基之时所说,俱是狂言! 阴谋者们心中大定。 皇权失势,各地官员无不心中惶惶,大清国运凋零,已有破灭之象,这半月来天下之势变换,无法捉摸,只是对百姓的搜刮,演变成敲骨吸髓的绝景。 天下烽烟四起,远离京城的南方,已出现数十股大小反叛。 两广之地最为严重,两广总督郑兴文,并未明面参与镇亲王一事,保住官帽,现今蛰伏够久,竟然沟通英国人,领兵将两广百姓陷于水火之中,他这一股势力,也是反叛中最严重的一支。 第225章 金龙凌天 涴澜叹了口气,他的本意是让水面下的威胁浮出,但现在,已经让华夏百姓受了太多苦难。 一侧侍候的李兰英道:“整个南方今已陷入战火之中,大清岌岌可危,还请皇上明日上朝,主持大局。” 涴澜忽有所思道:“朕心中不快,不欲上朝议事。” 李兰英大急道:“圣上已经久未曾上朝,万民之苦,半月日重。”好似只要涴澜上朝,就能解决一切。 涴澜目光一冷:“这是你的意思?” “奴才怎敢?”李兰英怛然失色,跪在地上冷汗直流。 涴澜温言道:“我曾有言,世间再无满汉之别,亦无主奴之分,以后不许再自称奴才。” “奴……臣不敢。”李兰英诚惶诚恐道。 涴澜淡淡一笑,忽而问道:“你跟随先皇四十余年,鞍前马后,如今随朕,亦是事无巨细,朕如今问你,你是大清的忠臣,还是朕的忠臣?” 李兰英登时如筛子般颤抖不停,艰难道:“臣,是皇上的忠臣。” “嗯。”涴澜点头,却不理会跪在地上的李兰英,又细细翻阅起奏折,每阅一卷,眉头紧锁一分。 不觉已至子夜,李兰英两腿发麻,小心抬头,但见涴澜面沉如水,忧色重重,一时心中悸动不休,泪水流眼眶。 “圣上,臣有大事要报。” “说。” “明日上朝,有人欲对圣上不利。” “知。” “圣上!” …… “升朝!”李兰英眼中尚有些血丝,显然昨夜未得安眠,他吐出的两字,声音亦有些发颤。 余光一扫面色冷淡的圣上,旋即紧张望向其下百官,尤其是以吏部尚书程思勉为首的十余大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叩拜,然而却有十余人在那跪下的人影中尤为显然,因为他们挺身站着。 李兰英怒不可遏,怒指呵斥。“大胆,朝堂之上,见皇不跪?该当何罪!” 那些大臣相视一笑,李兰英怒气顿消,只觉惊悚,盖因百官已然站立,但他‘平身’二字尚未出口。 难道这满朝文武,都要反圣上,李兰英面色一白,发现那十余大臣目露讥笑,剩余多数面色木然,至于眼中藏有愤愤之色的,寥寥无几,在这等欺君犯上的举动下,竟然没有一人敢于出面斥责。 “圣上!”李兰英忧心忡忡的轻唤道。 涴澜摆摆手:“无妨,朕已上朝,尔等有何事要报?” 见涴澜并未出言追责犯上之罪,那十余人心中更为轻视,但面上依旧保持三分敬色。 余通仰视那銮座之人,提起胆气道:“圣上无道。”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多是变色。 涴澜沉吟不语,余通面有悦色,好似打了大胜仗,程思勉紧随其后:“圣上无道,不理朝政,动摇国本。” 余通道:“不理朝政,王纲荒废,致使他国进犯,百姓饱受其苦,君不思为民,何以为君尔?” 程思勉道:“动摇国本,人心散乱,长此以往,我大清几有亡国之危,若以此为君,国不存焉。” 两人一唱一和,仿佛在唱双簧,其他文武一言不发,不时偷瞥金銮龙座上面无表情的圣上。 程思勉道:“以上种种,难为一国之君,兹有先帝长子玄峯,顺天应民,仁爱百姓,百官皆盼,可登大宝。” 在程思勉的领导下,那十余大臣背身躬身,金銮殿外,传来雨点般密集的脚步声,满朝文武,已有不少手足发抖,谁都能听得出来,这是军兵行进之声,强逼篡位,来得如此突然。 “恭迎圣君!”那十余大臣跪倒在地。 玄峯一身锦缎龙袍,当先踏进大殿,余光四顾,心中微有些恍然,平和一笑:“众爱卿请起。” 十余人分列两侧,其他或被蒙在鼓里,或得知三分消息的文武噤若寒蝉,纵然有忠君报国之心,可一望门外带甲之士,不下万余,兼有涴澜确实是自寻死路,人心尽失,他们选择了缄默不语。 玄峯微观沉吟不语的百官片刻,心中大定,旋即投目于皇座上的涴澜,现下还需仰视,这让玄峯心生不悦。 余通指责道:“大胆,见了圣上还不叩拜?”他直指涴澜,目中似有嘲笑之意。 涴澜视若无睹,望向百官:“余下百官,可有换君之意?” 没有人知道涴澜为何还能保持镇静,甚至还能毫不在意的问出这种话。 余通道:“诸位,难道还看不清形势?圣上圣明,此时表态,事后会宽恕诸位罪过,但若是依旧犹疑不定……” 众人呼吸一滞,这不亚于明晃晃的威胁,登时又有十余摇摆不定之人站到他们一方。 涴澜双眼一眯,道:“余卿家,众位爱卿,朕登基之后,第一道谕令,便是重复祖宗根基。” 此言一出,不少人心中芥蒂尽去,金銮殿仿佛成了操练场,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挪动声,声音很快隐没。 不消片刻,大半数的人都站到了玄峯身侧,依旧能保持不动的,不过寥寥二十余人,他们之中,更有半数面露挣扎。 涴澜欣慰一笑:“忠于朕者,朕心甚慰。”话语中似有伟力,那二十余人中仍自挣扎者,忽然心中平稳,不再计较得失,而站在玄峯身后,表明立场的百官,突然心底生出一丝莫名其妙的后悔之意。 玄峯眉头微皱,他着实想不清涴澜为何还能如此镇静,身旁余通同样颇为疑惑。 程思勉道:“二皇子若是晓得大义,应是主动退位让贤,圣上仁慈,必然不会对二皇子有何不利之处。” 玄峯定定神道:“二皇弟,朕封你为礼亲王,坐镇一方,一世荣华。” 涴澜微笑不语,忽而外头响起厮杀声,在场百官心中大惊,玄峯亦是变色。 难道涴澜埋有伏兵,就等他们露出面目,然后一举歼之? 所思至此,那二十余人站的笔直,而玄峯身后的百官,焦急无比。 不一时,传来粗声大吼。“十二皇子领兵进宫,难道是要篡位么?” 孙迅道:“呸!恬不知耻。” 涴澜笑意更甚,原来是他十二弟前来相护,倒是难为他一番苦心。 金銮殿上落针可闻,一小兵进来传讯,在余通耳边低语几句,余通道:“不知天高地厚,领着几十仆佣,就敢闯宫篡位。” 玄峯一方众人爆发出哄笑,似乎在嘲笑十二皇子不自量力,旋即好整以暇等待。 没多久,两条大汉押着孙迅来到金銮殿,两人叩首:“臣阿林古,臣富察泰参见陛下。” 表明态度的百官心中暗自思量,原来宫中头领与禁卫统领早已经效命于玄峯,如此情势,大清今日该是换主。 孙迅还不肯跪,被两人强力按倒。 玄峯目露哀色,道:“平身,十二弟,你为何反我?” 孙迅一言不发,只是眼中有些鄙夷,玄峯心生不悦,挥手让那两人将孙迅压至一旁。 涴澜道:“十二皇弟,近来家中可好?” 孙迅倏地泪流满面:“不好。”目光中竟有决然之意。 涴澜暗自惊诧,这次闯宫,孙迅看似是来维护他,可涴澜有一种古怪的直觉,感觉孙迅这次完全是故意来寻死? 玄峯不悦大增,怎么两人还敢当着他的面拉家常? 数十甲士蛮横闯入大殿,玄峯冷然道:“二皇弟,可要皇兄帮你一把?”兵刃齐刷刷亮出,显然玄峯已经迫不及待,如果涴澜不自觉,他不介意帮忙。 余通摇头晃脑越众而出。“退位让贤,古今至理。”旋即回身一拜,动作行云流水,好似已经演练过许多次。 程思勉不甘其后跪倒朗声道:“恭迎圣上登基。” 其余人也不慢,众甲士与百官一齐叩拜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峯微现得意之色,但很快隐没,他本是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何来得意? 皇位近在咫尺,玄峯生平第一次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细细审视眼前这位皇弟。 但见他面色淡淡,眼中古井无波,如今这种情况下,仍旧端坐不动,丝毫没有坐立不安的样子。 为什么?明明宫中侍卫尽皆心向于他,城外两营,左营已经效忠,右营也不会阻拦似乎在默许他登上帝位,就连涴澜身边的李兰英,都已经被收买。 想到李兰英,玄峯眉头大皱,此人前几日还曾出宫密谈,表明忠心,怎么今日大势所致,仍站在涴澜面前? 隐约感觉其中有所隐情,玄峯不由沉思,忽而耳畔似有叹息声。 玄峯惊疑四顾,发觉殿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位老人,老人身着布衣,和周围之人格格不入,但他的出现丝毫没有突兀,好像一生都生活在皇宫之中。 心中大震,玄峯不由想到历代只有皇储才能知道的传闻。 宫中有一人,名为东尊,庇护皇室子孙,只在圣上有危难时出手。 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历代圣君亦无法调动,然而就是此一人,可敌万军,莫非就是这老人! 玄峯心中不安,他外有数万兵马,东尊如何庇护? 而他同样是皇室子孙,涴澜如今大失人心,他只要不下杀手,东尊也不能将他如何。 可不安的感觉何其强烈? 那感觉不仅是因为东尊出面,更有心底强烈的直觉,可十分奇怪在于,他同样不知道直觉从何而来,只觉失败的阴影将他笼罩,要将他拉入无底深渊。 心思电转间,玄峯苦苦探寻那感觉的来源,却见涴澜扬身而起,胸中似有金光闪烁,玄峯大惊失色,不禁倒退。 回过神来,亲目所见,方才得知那并非他自己的幻觉,涴澜胸前确实是有金芒。 耀眼金芒,将涴澜映衬的犹如天神,那身亮黄龙袍,在这金芒之下,仿佛有了生命,其上所绣五爪金龙,几欲脱衣而飞。 “不见真龙!”有些稚嫩的声音嬉笑道。 这下不止是玄峯,在场众人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一颗龙头自涴澜胸前出现,紧接着龙颈,龙身,龙尾。 十丈金龙,生有五爪,自涴澜身体中出,戏谑瞧着一众文武。 似乎是觉得凡人不足为道,但闻龙吟阵阵,极速越过众人。 有人心中剧震,下意识伸手欲触碰神龙,却无法捉摸,金龙已冲出殿门,翔于空中,光芒大盛,直逼曜日。 空中金龙,迸发出万丈毫光,神州四万万百姓,难以置信的抬头而望,只见五爪金龙于空中盘旋。 那无法言语的华美,傲绝天下的威严,深深刻进每一名百姓的心中,他们这一生,永远忘不了今天这一幕。 南方为数众多反叛者,见金龙横空,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登时叩拜在地。 而那些反叛者的首领,也只能苦笑一声,却无法遏制血脉深处对金龙的敬仰。 毕竟华夏,从来都是龙的传人,他们是反叛,但他们同样是华夏人,如今见得真龙现身,犹如祖宗复现,如何不跪? 四万万民众无一不拜,浩瀚如海的庞大信仰汇聚,直欲将金龙的境界推向另一层高峰。 这也原本是金龙下界的目的之一,但见金龙光芒强盛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天上煌煌曜日一时如同萤火。 那金芒覆盖整个天穹,可华夏五爪金龙,又岂是只知索取之辈? 尽管那力量甚至有可能让金龙身登不坏天龙,但它分毫不取,唯听一声清朗龙吟,若虚若幻的光雨淋漓洒下,笼罩整片神州。 但凡华夏子民,受光雨沐身,顽疾全消,病痛尽去,老人神貌矍铄,必能含笑晚年。 孩童身躯更健,必能茁壮成长。 而武者得到的好处更是难以言明,无数卡在健体境的师傅,顺利步入明劲,无数不得寸进的明劲高手,感受到桎梏的松动,余生有望再进数步,不由喜极而泣,虔诚无比。 两广勾结英国人的反叛,在光雨淋下之时,感受到毁灭的恐怖。 但五爪金龙的仁慈,让他们知道,心底的,都是错觉,他们血脉中流动的血液,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光雨不分彼此,驱散他们心中的阴暗,愈合他们因为争斗而受伤的肢体。 那无微不至不求回报的真诚,让无数双羞愧的眼睛,向金龙忏悔自身的罪过。 至于那些外族人,有的没受到丝毫影响,甚至有些得到和华夏子民同等的待遇,可同样有些,在光雨淋下后,身躯瘫软在地,再无一分一毫的力气。 他们都是华夏的敌人,但五爪金龙从来不是带来战争,也不是带来死亡。 五爪金龙甫一现世,就几乎更改华夏局面,几乎将这四万万人脱胎换骨,这种伟力,也只有它,能够做到。 光雨渐渐稀疏,直至消失,但这一幕比方才更为震撼,也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确实是华夏真龙,泽被华夏苍生。 金銮殿中,涴澜忽然离开王座,下阶,群臣面色复杂,却无一人阻拦,再也没有一人想对涴澜不利。 老者默然退下,涴澜浑然不觉,走出金銮殿,目视那场上不计其数的甲士,他们面上有的虔诚,有的忏悔,也有的疑惑。 涴澜高声道:“你们,不是满人,你们,是华夏子民。”他们无疑,也得到了金龙的承认。 不知是谁率先带头,放下了兵器,但闻叮叮当当不绝于耳,没有一个甲士,会将兵器对准认定的皇帝。 涴澜微微一笑,忽而迈步,空中激起一阵金色涟漪,托住双足。 涴澜一步步,自虚空之中,踏足而上。 甲士们仰头,望着那半空中的人影,那缓慢而坚定的脚步,他一点点接近金龙,直到与龙并肩而立。 华夏万里,近在眼前,换天真龙,金龙为伴,四海臣服,普天共尊。 涴澜温和一笑,四万万人俱都看见身伴金龙的皇帝,那皇帝虚抱天地,面上洋溢无尽之荣光:“无满汉之别。” “无满汉之别。”长啸铺天盖地,声振寰宇,在神州大地上刮起烈烈飓风,卷走所有旧有的顽疾,带来一个全新的华夏。 在换天真龙的带领下,华夏必然将重新回到世界中心,就像,五千年来,任何一次,理所当然的。 第226章 惶惶东瀛 涴澜依旧在御书房,李兰英在侧侍候,眼中满是虔诚,外头则是站着几名忠心耿耿的甲士。 涴澜道:“你先下去吧。” “遵命,陛下。”李兰英长身一躬,退出御书房,合好房门。 涴澜再一次审阅奏章,面上之色却和缓许多,他知道神州已经稳定,不过还有诸多细节需要他处理。 不觉奏折批完,涴澜余光一瞥,忽见桌角一物,不由心中一动,将木盒取出,打开后,是一块赤红色的晦暗木块。 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扶桑神木树髓,倒是可以炼制一把极佳的神器,不过终究是木头,不善攻伐。” 涴澜道:“它本来最大的效果是什么?” “镇压邪祟,你的意思是说,送给七窍玲珑?有这一块树髓,七窍玲珑第一重劫难确实可以顺利度过。” 涴澜点头:“不错。” 忽然有几分不自在:“虽然还需要励精图治,但这些天,有些……” 涴澜有些发愁,自从那日登天而告,真龙相伴,神州稳固,百姓将他奉为神明,他那些后宫同样对他崇敬无比,不过他很少顾及儿女私情,虽然后宫人数不少,但无一人真心,他也自觉不会爱上他人。 可他已经是皇帝,怎能空缺后位?然而若要让他挑一个皇后,涴澜却找不到人选,谁能配换天真龙? “只有她了吧?” 金龙思索一番。“确实也只有她,而且玲珑之心对真龙来说,有不同寻常的意义,有朝一日,会顺利帮助你登临上界,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玲珑身边的那小子,我看不透,那把……”他似乎窥见墨缺。 涴澜打断道:“李西来对她并无情欲,只是放不开,我会让他明白该断则断,这也不算是横刀夺爱。” 金龙道:“也对,不过玲珑劫数千难万难,你若和她结成道侣,以后早来神龙界,叔叔伯伯他们或许能想想有办法。”金龙心中却是摇头,因为那只是可能。 涴澜道:“多谢你了。” 金龙道:“你这话留着以后和轩辕伯伯说,是他老人家和这方下界多有渊源,特意派我来的。”金龙嘻嘻一笑。 …… 金龙当夜便已离去,它本就不属于这方下界,下界行事是受长辈之托,如今事成,该当离开。 天微明时,涴澜御书房中进来一人,林罗面色恭敬:“陛下,暗部的人都已经下到各地监视居心叵测之徒。” 林罗一直没有出现,甚至没同去东瀛,连涴澜的登基大典都未到来,盖因涴澜有重事要他去办。 天下虽已安定,但人心难测,他所说之语,所立之愿,又是否会如实施行? 或许今日折服于真龙之威,但日后恐怕就说不定,故以明暗两道,缺一不可,有他坐镇,神州无浪,暗部搜查,神州如愿。 涴澜点头,林罗道:“有东瀛鼠辈,欲对神州不利,但并未造成伤亡,如今已经退去。” 涴澜道:“嗯。” 涴澜目光一冷,他知道若是自己再慢几日,这群豺狼必然带给华夏数百倍于南方叛乱的代价。 涴澜敲了敲书桌,似乎在思忖怎么报答,不过现在玲珑还在东瀛,涴澜道:“过两年再说。” 林落道:“是,陛下,他日臣定以王护卫为榜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林罗发出真诚之语。 涴澜面色一黯,旋即恢复过来,他到现在仍然想不明白,金龙一滴血液,阎王也不敢收人,为何王蛇不愿活? 扫去这些杂念,涴澜道:“唉,你去将十二皇弟,与朕宣来。”林罗退下。 不一时,孙迅进了御书房,涴澜见他面上绝意较于白日更为浓厚,甚至隐隐化为死意,暗自惊诧。 涴澜道:“皇弟因何郁郁?” 孙迅强笑道:“陛下,臣弟是因未能相助陛下而忧。” 涴澜摇头一笑:“臣弟可有所求,朕无不满足。” 那种关头,只有孙迅敢于相护,虽然涴澜敏锐感知到其中还有另一重他不明白的原因,但孙迅的表现已经让涴澜十分欣慰,天下之主,有求必应。 孙迅忽喜忽忧,忽而跪地曰:“臣弟恳请陛下赐婚。” 涴澜微微一笑,原来孙迅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有他开口,孙迅想要什么女子难道还不能得?“来人,传旨!” 孙迅有所死意的面上展露笑容:“谢陛下恩典。” 涴澜道:“倒是朕过于焦急,不知皇弟心悦之人,是哪家女子?”话刚出口,涴澜心头暴跳,这恐怖而惊悚的感觉让涴澜愕然至极,纵然亲见圣人,纵然相抗大蛇,纵然面临篡位,他又何曾有过这种感觉? …… “皇弟,此等败坏纲常之行,休得再提!”涴澜冷然道。 “陛下!”孙迅目露哀求,但见涴澜眼中神色毫不动摇。 涴澜道:“皇弟,你身为皇室宗亲,朕之亲弟,应做天下人之榜样,若要执迷不悟,休怪朕不念袍泽之情。” 孙迅垂首:“皇弟知罪。” 涴澜道:“甚好,改日你去将津门霍师傅一家,替朕请来,那霍家长子,还是先皇义子,朕之义弟,如今天下虽稳,但人才缺失,朕欲唯才是用,不避亲疏。”涴澜此举,却是有几分交好李西来之意。 他自然知道霍元甲是李西来的师傅,却不知道这群人的恩恩怨怨,不过真龙自有思量,既已打定主意玲珑为后,但李西来和玲珑的关系可不一般,涴澜也在思索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是。”孙迅道。 …… 神州诸事皆定,一派欣欣向荣之态,见得真龙显形于世,那无可抵抗的强大深入人心,引来不少番邦臣服。 不仅仅是那片土地,曾经欺凌的强国,俱已得到消息,一时间再也不敢妄动,各国君主,单听那日曾在神州,窥见金龙影迹的子民言语,心中或多或少,忌惮生出。 而东瀛,天皇,三月来没有睡好一次,他从一鳞半爪中,猜测出一个心惊的结果,大蛇之子,已经死了。 大蛇之子前去吞噬真龙,但涴澜顺利登上王位,更有那华夏真龙横空,东瀛与神州相距不远,天皇亦得见那金龙半身。 心中唯苦,他自称为神,终有一日,见得真神,至于大蛇之子,欲吞真神,焉有生还之理? 让天皇暗自庆幸在于,那派去神州的武士,并没有贸然上岸,见那片大陆风起云涌,只待等候良机,一举建得大功,故以潜伏半月。 直到那日,金龙现世,天皇心惊肉跳,连让数万武士回归。 孙逸黄刚的失踪,天皇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大蛇之子一死,那换天真龙又阐述了自身强悍,所谓野心,早已化去,目前只求平安,他不信那真龙没有得知那一颗未曾露出的毒牙,不知那真龙会怎么对付他? 东瀛自古与华夏为邻,弱小时,华夏不以为意,等稍大一些,华夏觉得有意思,多有帮扶。 但东瀛之地,战乱颇多,平时不思,一等安平下来,犄角之地的诟病显露无疑。 历代主人俱都欲开阔疆土,然而受条件所致,能开阔的已经尽数纳入版图,其余土地无从得之,偏偏这块版图,还是个让人绝望的犄角。 东瀛又尤为幸运,真龙降世,旨在更迭王朝。 圣人诞生,不会妄动兵戈。 换天真龙,虽是威扬万里,但当时的东瀛还是弱小,所占之地又是鸟不拉屎,征服之后一没好处,二还需输血给养,不如由其自生自灭。 没想到,真龙隐,圣人没,换天真龙千年未出,这块良性的皮肤已悄然间然化为脓包。 追溯数百年前,就有深深疑问浮现于历代天皇脑袋。 众所周知,东瀛小,神州大。 那凭什么东瀛小?神州要大? 开化之恩,早已忘到九霄云外。 直到今日,天生圣人重生神州,而那条真龙,竟是换天真龙,昔日风采,重施于身,改日威风,隐然可见。 天皇惴惴不安,他做的可不仅仅是毫不避讳的展露野心,更召唤大蛇之子,欲吞真龙。 恍惚间,天皇甚至看到日后东瀛的下场。 这个国家,因为西面善良主人的仁慈,软弱主人的无能,强大主人的不在意,一直顽强生存至今,而那从未被征服的历史,或许要揭开新的一页。 现今涴澜没有动作,或许正在整合内部,当换天真龙睁开眼眸,当换天真龙伸展龙躯,当换天真龙志在换天,他不会比任何一位强盛主人要弱。 他!能做到所有想做到的事,因为,他是一条名为换天的真龙! 天皇幽幽叹息,面容憔悴无比,安倍青简心中不忍道:“陛下,龙王大宗回来了。” 天皇猛然坐起:“快请!不,朕……我去请……我去面见……我去谢罪。” 天皇口齿不清,已是寄希望于任何能带给他希望的人或是物,龙王大宗身为天下五指,如今大蛇之子已死,或许只有他能在换天真龙面前说上几句话。 安倍青简面上复杂,道:“陛下,臣已遣人送上礼物。” 天皇摇头道,“大宗可会收下?我还是亲自去一趟。” 这时外头安倍青简差去的下人回来复命。“陛下,大人,龙王大宗并不收礼。” 天皇喟然一叹:“果然,是朕愧对大宗。” 那下人惊疑不已,以往天皇对大宗恭敬有加,但毕竟是皇,龙王大宗也只是臣子,怎会让陛下说出这种话? 安倍青简连道:“陛下屈尊前去,以龙王大宗的脾气,若是受辱,如何是好?” 天皇微微苦笑:“谈何屈尊?谈何受辱?” 安倍青简劝阻道:“陛下不可。” 那下人正待退去,似是想起一事道:“陛下,龙王大宗不知为何悲痛不已,身上也并未携带兵刃。” “哦?”天皇眼中一喜,鬼神龙王悲痛他自然知道。 当大宗被大蛇控制时,杀了自己的弟子传人,这事他也有推卸不可的责任,如今鬼神龙王并未寻来报仇,应该还是认为他是东瀛的皇帝,但心里恐怕已经划清界限。 而未带兵器这一节,天皇暗喜不已。天皇笑道:“去,将草薙送与龙王大宗。” 天皇取出三尺草薙,这本是他以前用以略微控制鬼神龙王的筹码,如今却再也没有往日的心机。 那下人手捧三神器之首,更是手捧国宝,草薙乃是天皇传位之宝,他连见都未曾见过,而今居然捧在手里? 可听天皇居然要送给龙王大宗,那下人双目圆睁,莫非陛下要退位,这怎么可以? 龙王大宗强则强矣,又非神裔,无名无分,怎能有资格继承天皇之位? 不容下人多想,天皇道:“速去速回。”下人领命而去。 天皇面上轻松许多,安倍青简笑道:“陛下曾言借草薙于大宗,今日直接送与,想必大宗也会不计前嫌。” 天皇也笑道:“值此国难之际,朕与大宗当齐心协力,莫说区区一把草薙,就算是朕宫中的妃子,大宗若是喜爱,朕也不会吝啬。”天皇笑容真诚,似乎是由心而发。 安倍青简连道:“大宗毕竟是东瀛百姓,沐天皇恩德生长,如何能置身事外?遑论大宗不喜女色,向来无子…” 安倍青简话语忽停,对啊,龙王大宗孤家寡人一个,没儿子没女儿的,这鬼神太龙一死,那不是玩完了? 天皇眉头大皱,忽然又爆发出比方才更深沉的喜悦。“你倒是提醒朕,大宗不是喜爱光子之资?” 安倍青简道:“陛下的意思是?事关重大,还望陛下慎重考虑。”史上尚无皇室子女过继外人的记载。 天皇道:“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大宗若是认光子为义女,那和朕也是一家人,你说说,一家人的事,能袖手旁观么?” 天皇喜意洋洋,只要能拉拢到龙王大宗,他几乎能付出任何的代价。 安倍青简道:“自然不能。” 那下人回报极快,噔噔噔入内,天皇喜色顿消,面色一沉,因为他看到草薙。“这次未能见到龙王大宗,门外弟子传话,陛下的东西,大宗分文不取,还说……”下人似乎有些惊悸。 天皇道:“还说什么?” 第227章 圣人落魄,玲珑命运 下人面色发白道:“若再敢上门,无论是谁,杀无赦。” 天皇挥退下人,如丧考妣,似是自问:“大宗怎能如此对我?” 安倍青简亦随之叹息不已,天皇目光变换一阵,决然道:“朕明日带光子一齐上门,不信大宗会杀朕!” 忽有侍卫进来禀告,在安倍青简耳边低语几句遂退去,安倍青简惊道:“陛下,神州上使不日将至。” 天皇起身,颇有些惊色:“快准备接待。” 晨曦洒落,曜日升空,直到晌午,这个时辰,本是暗黑无光的皇居,四处却点亮灯火。 那上使乃是涴澜亲派,见得面色发白的天皇,稍躬身一礼,他并无大国倨傲之色,因为华夏之夏,代表着礼仪之邦。 但免不了有一种傲然之气,留存于身,那是华夏傲骨,当今华夏之地,已现金龙,更有换天真龙登基,身为华夏子民,如何能不骄傲? “大清皇帝问候东瀛皇帝。”便递出使书。 天皇亲自下阶,从安倍青简手中接过使书,道:“小小藩王,怎敢逾越称为皇帝?上使车船劳顿,多有辛苦。” 那人微微一笑,并不多话,天皇亦打开使书,见上面内容,面色精彩难明。 …… 湿热的海风吹拂,东瀛的渔民面色更显不佳,不知为何,这三个月来,每次出行,所得甚少,难以果腹。 望着这片深蓝的大海,众渔民无不是满腹牢骚,却忘了是这海将让他们生存,以往已不知在这海中,索取多少。 有渔民眼角余光一扫,似乎看到海面上有一道褴褛人影,再投目时,却又不见踪影,惊疑不定时,岸上大街响起喧闹声,渔民们投目过去,眼中顿生险恶之意,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邋遢的人?再脏的乞丐都比他干净。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空气中偶有微风阵阵,令人心旷神怡,李西来和光子正欲出门, 一连串带着鄙夷的惊呼声让离门不过十来丈的两人顿足,但见大街上走来个摇摇晃晃的人影,似乎是喝醉了。 按理来说醉汉不至于引起众人侧目,虽然鄙夷少不了,但也不会让所有人鄙视。 可偏偏这个醉汉尤为拔群,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堪堪遮住要害,那发白的断口,似乎是经受过风化,让人不得不怀疑,这醉汉是否是数个世纪前诈尸的僵尸? 现在来到人间,没来得及换衣服? 那头乱蓬的头发更是夸张,涂满了干涸的鸟屎,上面更夸张的还有个鸟窝,三只嗷嗷待哺的雏鸟尚在叫唤。 两只海鸥围着那人不断打转,似乎是想让他停下。 可不是么?这可是它们的家,还有它们的后代呢。 其实也怪这两只海鸥年轻,经验不足,以为海面上矗立的是个木桩,它们也不想想,那能是木桩么? 除了这些痕迹,那人身上和面上俱都罩着厚厚一层黄白色的晶体,随着他脚步迈动,晶体震落几颗,有几条狗闻了闻,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顿时被咸的不能自理,到处找水喝。 这也让人们知道,这层晶体就是盐,盐或许在神州内陆是好东西,但东瀛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盐吃,虽然这人身上能够刮数十斤盐出来,相当于一个行走的盐块结晶,足够一两年的用度。 但没有人会吃他身上的盐,因为这个人,真的是太臭了,臭死了,以致于接近他一丈就会感到窒息,至于接近他三尺? 路边上倒下的几个人,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被乍然袭击,已经臭晕了。 多亏旁人不顾生死拉出那几人,否则今天还得出几场难判决的人命官司,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被我臭死。 李西来极为诧异,捏住鼻子,走到那已经被人丢臭鸡蛋,眼看就要人人喊打的醉汉面前,“孙山?” 孙山抬头,忽而露齿一笑,没成想盐块松动,落进他嘴里,孙山只觉咸的发苦,一如心中滋味。“李西来。” 李西来拍拍他身子,数十斤海盐掉下,李西来忍不住骂一句,没想到盐块还给孙山下了一重封印,现在这封印一落,恶臭陡增数倍。 李西来叫道:“光子,快离开,要出人命了!”旁观者悚然退去。 “并不臭。”光子道,声音是从背后发出。 李西来讶然回头,但见光子脸上毫无表情,比他捏鼻子可轻松多了。 李西来苦笑一声。“进去洗洗吧。”孙山低头一望自己的情况,闷声点头。 两只海鸥眼见孙山欲要进屋,奋不顾身的啄来,光子怀中的小白面现馋相,李西来真是服了,光子不觉得臭也就算了,小白这家伙还有吃东西的欲望? 难不成能闻到臭味的他是个怪胎? 孙山温和一笑,从发丛中取下鸟窝,单手一托,微现一道金芒,托着巢穴遥遥飞远,是在那真正的岛上,有一个风平浪静的环境,供这两只建错窝的海鸥哺育后代。 忽又心中一叹,他能为海鸥找到一个舒适的家,只是区区举手之劳,又能否为自己找到一个舒适的家?孙山摇头。 李西来见孙山如此愁闷,心中有感,却不知如何安慰,只得带进山田府上,顿时惊起下人呼叫。“臭死了。” 山田夫妇不敢靠近,松人惊诧道:“孙先生?” 似有言语,旋即不顾恶臭,近前三尺,却脑袋发昏,不敢再靠近。 足足洗了八大桶水,更是予以重金,才有下人不顾生死服侍孙山洗了个干净。 李西来道:“孙兄,你三个月未见,甫一出现,真是好大的‘惊喜’,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怎如此狼狈?” 玩笑话却并未让孙山有所颜色,他心中愁闷,压根无法化开,叹道:“海上。” 李西来惊道:“你得到天之认可,还想得到海之认可?看来是没成功,把自己熏成条万年咸鱼干。” 孙山道:“多谢李兄。” 孙山也知道李西来的打趣,意在让他心情好转,但他虽然明白,虽然道谢,但心里是否微松,李西来并不觉得。 如此也不说这些话,微拍他肩膀。“涴澜既是换天真龙,你应该高兴才对,毕竟不用担负这重担,落的轻松。” 大蛇之子一死,光子心中的危机感也淡去,和李西来一语,复又暂住在东瀛。 孙山道:“那我生来,又有何意义?” 李西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圣人若是庸碌一生,要圣人何用?孙山已经在否定自己存在的根本。 光子忽然插口:“本来就没有意义。” 孙山心中微震,投目于光子,但那眉那眼,无一不是他朝思暮想,眼中爱慕残存,可他如今怎配得上? “多谢光子郡主。” 李西来道:“又不是郡主了,那劳什子天皇,昨天又将光子封为公主。” 光子道:“都是虚名。” 李西来哈哈一笑:“对,都是虚名,没什么卵用。” 孙山面色忽而淡淡。“多谢两位,孙某想借贵府休憩一日,可好?” “好。”光子道。 …… 翌日,李西来房中桌上,多了两样物事,一书一笔一封信,李西来微微摇头,拿起那信。 “李兄,孙某欲回神州,做一寻常百姓,观换天真龙无上风采,这银书金笔日后用之不到,细思孙山,于东瀛友人颇多,至交却少,这两样圣器唯李兄可以托付,金笔银书,李兄善用之,孙某感激不尽。” 送大礼还说得这么好听,李西来笑了笑,去了光子房间,却见她盯着一小小木盒发呆。 近前,李西来道:“瞧什么呢?” 光子打开木盒,一截赤红色木块静静躺着,微微流露出一缕李西来心惊的力量。 “扶桑神木树髓,涴澜送的。”光子眼睛里有些李西来无法读懂的意思。 “他送给咱们的就收下。”李西来笑道。 心中欣悦,没想到神木树髓有朝一日会有人送上门,这可让光子能少受许多痛苦,同时省了李西来好大的力气,李西来心里十分感激涴澜。 李西来拿出银书金笔。“孙山走了,留下这些。” “圣人之器。”光子微微有些惊讶。 李西来道:“对啊,我不喜欢写写画画,你拿着吧。” 光子点点头。“好。” …… 数日过后,这夜,忽起大雾,空中玉盘似蒙一层薄薄纱衣,府上早已熄灯,李西来躺在床上,却有些难以安眠。 山田府的大门,悄无声息的张开,来人不露一丝气息,不见轻微脚步,入得厅中,山田夫妇在此等候。 “神狐大人。”山田松人眼中除却恭敬之外,还有些苦涩之意。 “走吧。”那神狐亦是微微叹息。 三人一语不发,来到光子门外。 “你们来了。”光子似早已经知道。 “七窍玲珑,果非凡心。”神狐微叹一句,入得房内,山田夫妇紧随而后。 黑袍神狐依旧不露真容,她蒙纱的眼睛端详光子,却无法窥见深浅,“你知道我亲自来此的目的?” 光子道:“神狐亲来,东瀛有难。” 光子父母相视苦笑,神狐道:“换天真龙已然登位,当代天皇却是贪心不足,触犯了真龙,今朝神州休养生息,他日东瀛必有大难临头。” 光子道:“我知道。” 神狐眼中颇有些讶然,沉吟片刻道:“换天真龙日前遣来上使,欲选你为后。” 光子淡淡道。“哦。” 神狐似乎再唱独角戏,心中有一种受到戏弄的感觉,从来只有他戏人,还从未有过被人戏弄的感觉,可他心中偏偏生不出恼怒。 “我本不会出面,但换天真龙发难,受苦的是东瀛百姓,如果你能如他所愿,或许可以平息。” 光子却问道:“你可以代表换天真龙的意思吗?” 神狐无奈一笑:“换天真龙,何等高贵,谁又敢说能揣度他的意思?但今若不从,便成定局,若是从之,或许还有一线希望。”神狐微有一瞬间的局促,此情此景,不亚于他强逼光子。 房内一时默然,山田松人道:“女儿。” “父亲大人。”光子施礼。 山田松人咬咬牙:“东瀛百姓何止千万,犄角之地生活本已困苦交加,再受真龙之火……但凡有一线希望……” 山田松人掩面不能再言语,樱凛安慰抚肩。“光子。” “母亲大人。”光子施礼。 樱凛微露一丝慈色。“你并不是为了天皇,而是东瀛千万百姓,光子,我会为你感到骄傲。” 光子默然,神狐道:“你还要考虑?” “我只听他的意思。”光子道。 “好。” …… 李西来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感觉一旦睡着了,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这感觉如此奇怪,他还有什么不能安心? 房外响起敲门声,李西来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光子。” 光子推门而入,但见一袭轻纱,酮体半露,李西来面上有些不自然,光子却裹带香风扑来。“西来。” “嗯?”李西来心中剧震,错愕至极。 但光子已躺在他怀中,温香软玉,李西来却不再不自然,反而放松下来。 “我有点睡不着。”光子微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最璀璨的亮星。 “怎么了?”李西来轻抚秀发,但觉心中安详无比。 “如果有一天,我嫁为人妻,你会怎样?”光子道。 李西来先是一愣,随即仔细的想了想。“那就嫁呗?”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为什么不能?” “你再说一遍。” “你嫁人就嫁人呗。” 光子负气的甩了李西来个大耳刮子,李西来苦笑一声,“好好的,干嘛打我。” “我不高兴了,陪我出去走走。” “大半夜的,能去哪里?” “你去不去?” “好。” …… 城外小河,一泓清水,月光清冷,缓缓踱步,李西来停下脚步,目视那微微起伏的河面,似在发呆。 耳边蛙声阵阵,听得人着实烦躁,偶有几只萤火虫忽闪忽闪,藏藏躱躱亦是好不痛快,李西来如是想着。 光子道:“怎么了,藏着什么心事?”光子带着好奇。 李西来忽然回首,眼中黯淡无光,低沉道:“对不起。”低沉之音,一时压过蛙鸣,清晰传入光子耳中。 光子讶然道:“为什么道歉?”光子神色微有些不自然,眼中似乎还有潜藏的不愉。 李西来道:“我说出了伤人的话。”李西来双眼忽而发亮,他凝视光子,眨了眨眼睛,似那忽闪的萤火虫,但这双眼睛颇为亮些。 “你知道我不会计较这些的。”光子道。却不敢直视李西来双眼,不由偏过头。 李西来道:“但我还是要道歉。对不起。” 光子道:“别这样,西来,你知道我的心意。” 李西来沉声道:“我知道光子。” 光子似乎觉得有些尴尬,微微笑了笑,李西来道:“光子从来不会尴尬。” “是吗?那也许是你不知道我的另一面。”光子道。 李西来喟然一叹:“对不起。” 光子道:“别老是说了。” “嗯,我们回去吧。”李西来道。 “我还想玩一玩,等会回去好不好?”光子哀求道。 李西来道:“但我不想玩了,我要回去见光子。” 光子面色骤然冷下,“你早就知道了。” “是的,在你出现那一刻,我就已明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说那种话,为什么还要和我出城,对小红如此,对这女子同样如此,李西来,你无情至极!” 光子声音冷冷,李西来摇头道:“你不懂。” “我不懂?”光子声音尖利几分。 “别变成光子的模样。”李西来恍若未觉。 光子嘴角噙着冷笑,身躯却虚化几分,好似海市蜃楼稍稍晃动,渐渐显露出黑袍的神狐,依旧蒙着黑纱。 李西来喃喃自语。“对不起。” “你想走?” “别拦我。”话音一落,身影已是不见。 第228章 我来了,我会来 皇居之内,天皇破天荒睡了个好觉,本以为事情糟糕到极点,没成想峰回路转,看来神裔终究是受上天眷顾。 换天真龙既然要光子为后,那他也不必去请龙王大宗,更有不弱大宗的神狐大人主动出现相帮,形势一片大好。 晌午,皇居大摆筵席,一为宴请神州上使,二也是为送光子离开。 天皇端坐主位,面带微笑,上使客首亦是含笑,天皇道:“小王践行,上使,满饮此杯。”宾主尽欢。 内堂,光子身着华丽而繁复的浴衣,淡然坐着,那脸上没有表情,不见欣悦,不见紧张,不见局促。 樱凛忽然感觉眼前的女儿有些遥远,相处十余年,她好像从没走进过她的心里。“光子,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皇室子孙的命运,很少能够自己决定,身不由己是常事,别太伤心,况且神州皇帝,是换天真龙,必然也会以礼相待……以后若是可以,回来看看我和你爹。”樱凛说不下去,低头拭泪。 光子点头,算是回应,脸上却依旧淡淡。山田松人面色颇为复杂:“这数月你和西来,我和你娘亲也看在眼里,他或许只是将你当做亲妹妹看待,昨日神狐你……唉!” 山田松人实在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只能叹息一声。 不一时,皇居外锣鼓喧天,皇家仪仗队奏响盛大之音,似乎在欢送,又似在催促,时候已经到了。 光子不用催促,轻身站起,一步步走出内堂,来到殿外,众多皇室子女得到天皇的命令前来相送。 或老或少的眼睛中俱有些好奇,他们大多只是略微见过光子几面,而年轻的公主们,好奇之中不无羡慕。 能到神州为后,比在东瀛做一个不由自己的公主,不知胜过多少,心中如是想着,那眼中的羡慕更浓了。 光子淡然而立,天皇与上使迎来,初见光子,神州上使暗自赞叹,没想到这穷山恶水,也能生出这等集天地眷顾为一体的宠儿。 虽然心中十分惊异,但上使并无丝毫异心,盖因这是陛下钦点的皇后。 当换天真龙与五爪金龙并肩而立之时,那种刻骨铭心的震撼,已在悄然间刻进心底,无法抹去。 所谓天下民心所指,在那一日就已尽得,遑论那换天真龙,确实是让神州涌现出无限的希望。 天皇眼中微泛着水色的光芒,他心中不舍到极点,哽咽道:“光子,你虽然不是朕的亲生女儿,但朕一直将你看得比亲女儿还亲,今日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归,朕恨不得捶胸顿足,宣泄胸中之痛。” 天皇的情真意切表露无遗,那眼中强忍住的泪水,似乎不舍之至,神州上使见到这一幕,不禁鼻头发酸。 光子微微点头,天皇暗道过了,稍有些尴尬,不过幸好无人发觉。 天皇道:“上使,我有几句话要与光子说。” 上使道:“那是自然,陛下不要伤心太过,这是公主出嫁的大喜事,你我两国世代比邻,神州圣君亦是开明无比,仁德无双,公主这一去,必然会有归来之日。”上使出言安慰便离去。 待人一离开,天皇一转颜色,面上唯带威严之色:“光子,你可知此去要做的事?” 光子不语,天皇道:“多吹枕边风,让那真龙放弃对我东瀛的敌意,这件事做好了,朕不会亏待山田家。” 光子依旧不言,天皇微有些着恼,面上和颜悦色道:“朕看着你长大,今日要走,心中极是不舍,但为了东瀛百姓,你不要忘记身为皇室子孙的使命,如果东瀛因为你这一去,百姓生活过得更好,你父母都会欣慰,朕也不会忘记这份恩情,再说做神州君主之后,何其荣幸?以后这片生你养你的土地,还需要你多多挂念。” 天皇说着说着,似乎是触动心中柔软,那泪水真的就滴落下来。 天皇是有野心,是曾欲吞万里华夏,这是他的野望,任何一个有野望的君主,难道不希望自己名垂千史,不弱古今任何先辈,任何后辈? 但与此同时,天皇是东瀛的陛下,是数千万东瀛人的君王,这犄角之地,百姓生活有多困苦,他何尝不知? 要改变这种困境,唯有向外扩张,得到更为富饶的土地,才能让东瀛人过上好日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天皇是东瀛的明君。 如果那大蛇成功吞噬真龙,他兴兵占领华夏土地,天皇的功绩,可与神武并肩,甚至盖之。 那时的他,必将满足自身野望。 名垂千史,不值一提!千古流芳,怎能道全? 他会受到万世万代,无数东瀛人的供养,他死后所建的庙宇,将超过东瀛任何一位传说中的神灵。 因为神灵,终究是虚妄,但他曾扩大了东瀛版图,占据华夏富饶的土地,让东瀛人不必衣不蔽体,可以丰衣足食! 他!就是那拯救了无数东瀛人的英雄,伟大的英雄!盖古绝今的无双英雄! 然而,如果那种情况真的发生!对华夏人来说,又会是什么? 一群贪婪的豺狗?惨无人性的侵略者? 英雄?狗屁! 天皇心中悸动不已,不由自主上前,欲要握住光子双手,语重心长的再行嘱托,但光子却避过。 天皇稍稍一愣,旋即回过神来,那失态之色荡然无存,略带淡淡威严道:“永远不要忘记你是皇室子孙,在此之前,更是这片土地上孕育出的人,不可忘本。” 天皇叮嘱几句,凝视光子双眼,却不知她是否听进?是否认同? 上使这时出现,“时辰已经到了。” 天皇换上笑容,光子父母亦出了殿门,一行人送着光子,往那十六人齐抬的大轿行去。 等上了轿,出皇居,沿途再有京都百姓送行,一路热热闹闹,隆重自不必说,直至登上返回神州的轮船。 …… 鬼神居所,鬼神龙王近日来心绪不佳,太龙之死,竟是他亲手所杀,那突破桎梏的万丈雄心,折斩近半。 太龙是他唯一看重的传人,却因他而死,虽然其中缘由是大蛇之子,与那天皇作祟。 可如今龙王连仇都报不了,大蛇之子已死,死在真龙之手,而天皇,他又怎能去向千万东瀛百姓的君主报仇? 或许这一切的缘起,都是来自于他的贪念,若是本本分分,不思突破桎梏,也不会有今日惨淡的局面。 如果时光可以回溯,就像前些日子,天皇送来草薙,他也不会拿取。 然而时间法则,从来都不会因任何人更改。 时光的流动,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无物可挡,无人可挡,所谓神灵,同样是那车轮下的蝼蚁。 空间或许可以受到强大生灵的影响,曲折,破碎,但时间,永远不会,这是宇宙中至高法则,没有生灵能触碰。 鬼神龙王立于扶桑神木树桩前,喟然一叹,曾经生机昂然的神木,如今已是个枯干的大木墩,毫无生机。 这是他的决断,不应该有所后悔,但鬼神龙王突然感觉脊背有些僵硬,不禁弯下身子,坐在枯干的树桩上。 思绪忽而繁杂,鬼神龙王不禁遥想少年时意气风发,天才之名碾压所有同辈,但他从不以此骄傲,因为他会做一件事,每当夜深人静,安安静静盘坐下神木之下,享受它的阴凉遮盖,也吐露出自己的恩怨情仇,从不保留,那些话他或许不会和家人言语,但对神木毫无不可,因为神木终究是死的,不会暴露他的秘密。 可真的是死的吗? 鬼神龙王倏地泪如雨下,因为皇居一行,忌惮大蛇之子夺走神木,他亲手将其砍断。 当风追挥下之时,耳中隐听一声哀怨凄鸣,而当神木终于倒下时,又有一声怜爱叹息。 似乎是感叹于自己的孩子,终于亲手杀了自己,但自己并非死得毫无价值,自己让孩子心情变好了一些。 一如数十年前,那吐露完心迹,驱走心中大半的压抑,感激拍着神木,面上重新恢复自信洋溢笑脸的天骄少年。 泪水悄然间沾湿胸膛,鬼神龙王心神大起大伏,几乎有入魔之态,幸好远方出现异动。 “杀气!神狐在追谁?” …… 盛大之音从未断绝,皇居内众人或带真心微笑,或是假笑附和,但无一例外,都在微笑。 就连在几个侍女的搀扶下,一只脚已经踏上大轿,之前面上毫无表情的光子,现在,也是笑了,笑得很开心。 李西来,如一阵呼啸刮来的风,从墙顶露面,再到出现在众人之间,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 下一眨眼,他来到光子面前,今天的光子,打扮的尤为动人,李西来心脏不由跳动快了几分,但很快平稳。 光子似乎察觉到那一闪即逝的异常心跳声,秀眉一蹙,化开,比那心跳还让人无法察觉,至少李西来未曾察觉。 光子笑容收敛,淡淡道。“你来了,你会来。” 李西来挺起腰,微笑道:“我来了,我会来。” 光子应着,手掌离开那几名呆滞的侍女,踏上轿子的脚也落下,轻身站立,李西来拉住她的手。 经过短暂的愕然,在场诸人回过神来,天皇沉眉道:“这位小兄弟,你何故来搅扰朕的爱女?” 心中暗自思忖,难道神狐大人没能拦住这小子?那可不妙?不知神狐大人现在何处? 樱凛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似要上前出言,山田松人拉住她,摇摇头,樱凛终是听从丈夫。 李西来环顾众人,笑道:“光子现在不想走了。” 天皇冷然道:“谁说的?光子今日……” 李西来一瞥天皇,不屑道。“我说的,李西来说的。” 光子微微一笑,紧靠在李西来身侧,此刻无需言语表明。 天皇望向光子:“光子,这位李兄弟,朕有所耳闻,但如今木已成舟,怎能反悔,神州圣上之怒,东瀛百姓…” 李西来挥手打断,目视那面色不愉的神州上使:“回去告诉涴澜,李西来让他,癞蛤蟆别吃天鹅肉。” “你!狂妄!”一句话点爆神州上使所有的怒火,如今的涴澜宛如神灵在世,崇敬何其之重,若有人敢辱之,必杀之! 在场十数余亲兵,个个杀气腾腾,刀刃早已出鞘,杀意凝若实质。 李西来视之不见,反而微低头。“对不起。” “嗯。”光子却是淡淡一应。 李西来全不顾那已经渐渐围上来的亲兵,愁眉苦脸的道:“嗯是什么意思,原谅我了吗?” “原谅了。”光子却偏过头。 李西来无奈一笑,好像已经玩脱了。“不要瞒着我。” “大胆,敢问陛下,这人是谁!”上使怒火无法遏制,实无法容忍李西来冒犯真龙之后,居然如无其事的样子。 东瀛人,果然够狂! 天皇古怪道。“上使,你误会了,这位是华夏人,他和朕的女儿,有些斩不断的关系,故现在贸然失礼。” 上使面色缓和几分,轻喝道:“既是华夏同族,怎能阻碍君王之意。这位同胞,方才是否言之有失?” 果然一听都是同族,那些亲兵的杀意消散许多,兵刃归鞘,不过面上浓浓的不愉,依旧无法散去。 不知不觉间,涴澜已慢慢将华夏改造成一个整体,一条圣谕:非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对同胞出手。 这圣谕刻进每一个华夏人的心中,他们因此而凝聚大增,同样荣辱与共。 如今听得李西来是同族,只盼他是出言有失,只要浪子回头,诚恳道歉,华夏人是决计不会伤害华夏人的。 谁料李西来视之无睹,上使再好的脾气,对华夏人再高度的认同,也该知道不论何时何地,老鼠屎总是有的, 不过不到最后一刻,华夏人不会轻言放弃,就算是老鼠屎,只要不是臭透,也有改变的机会。 “擒下他,莫要伤了!”上使一挥,亲兵缓缓围拢。天皇虽知李西来的厉害,却不知为何,袖手旁观。 李西来依旧不为所动,反而摩挲光子秀发。“想说什么?” 光子抬头,对周围一切不管不顾,她咬着唇瓣,洁白的贝齿与粉嫩的樱唇,如此让人目眩神迷,也如此让人想要知道,这位主人心里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晚上,我,看到……” 光子每说出一个字,都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耗尽心中所有的勇气,李西来凝神听着,忽而,感觉很害怕。 第229章 你可以依靠我 “住手!”墙边又跃下一个人影,他苍老的声音一喝,似有摄人心神的力量,一众亲兵不由停下。 光子不再说了,“龙王伯伯。”是鬼神龙王赶来。 天皇心中一振,龙王大宗一来,几乎便成定局,方才他还有些心惊肉跳,盖因查探过关于李西来的消息,知道光子身边这位少年不似凡人。 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安倍青简,安倍家三尊鬼王失却其二,今天这种日子也万想不到有人会来捣乱,剩余的一尊还留在安倍家,便只剩下小成宗师安倍青简,恐怕制不住李西来,但现在,却不同。 鬼神龙王浮现出一抹笑意,回应过后,转身向东面墙角一礼:“晚辈见过神狐前辈。” 天皇喜上眉梢,神狐大人居然亲自来了,方才见龙王大宗出现,天皇心中尚没有如此喜悦,为何与龙王大宗不分高下的神狐一出现,就欢喜至此? 盖因神狐可以说和天皇渊源极深,就跟神州的那位老者一样,神狐是守护皇室的巅峰宗师,而且关系不止于此,历代天皇和神狐之间,还有一丝血缘之情。 不过数百年前,当时的皇室和神狐出现了嫌隙,以致于直到现在,都只是听说关于神狐的传说,从未见过真人。 但从来不会有人怀疑真假,神狐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各种迹象都能表明,他老人家只是不高兴,不愿见而已。 昨日神狐传人前来报信,说神狐亲自出马,带回光子送去神州,天皇已然像是吃了定心丸,现在东瀛两大巅峰宗师齐聚,这颗定心丸彻底咽进了肚子里。 小风小浪,已经不需要天皇过多担心。 天皇面色大振,下了台阶,往龙王大宗施礼处深深一躬。“小皇见过神狐先辈。” 那神狐显出身形,缓缓走来,但对天皇之语置若罔闻,天皇也不觉尴尬,施过礼后束手而立,望向两人不语。 却不需要他出言,对李西来来说,神狐和鬼神龙王的言语,更具有分量。 不料却有一人率先开口:“两位,是要联手欺辱我华夏同族么?” 在场众人心中古怪难言,纵然是李西来也是微愕,这才细细端详那上使一眼,却也是个正气凛然之辈。 那上使轻咳一声。“这位同族执迷不悟,出言侮辱圣上,但念在年少无知,还有悔改的机会,圣上仁慈,应该不会过多计较,况且终究是我华夏同族,还请两位饶得性命,自有我带回华夏,交由内部处置。” 说罢退下。鬼神龙王与神狐相视一眼,俱都有些骇然神色,换天真龙一出,这才短短几月?华夏已经改变如斯? 李西来无言一笑,正视那两人。“两位可要拦我?” 鬼神龙王沉声道:“正如那人所说,莫要一意孤行,公主已是华夏皇帝钦点之后,此举无法更改。” 李西来道:“你没问过光子的意思?” 鬼神龙王不语,李西来环顾众人:“你们有问过光子的意思?” 众人不语,那神狐同样无法出言,昨夜他引走李西来后,不知后事,而光子父母却是知道。 在李西来走后,光子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只是魂不守舍的跟着他们来到皇居。 李西来道:“光子既然没有答应,那么为什么会无法更改?” 鬼神龙王上前一步,面上有些恍惚,叹息道:“千万东瀛百姓在后,大义当前,老夫只能对公主说一声抱歉。” “龙王伯伯。”光子摇摇头。 李西来哈哈大笑:“好一句只能说一声抱歉,你们这些人多是光子亲人,但可有真真正正懂过她?如今地步,都是被你们这群人逼的。” 樱凛身躯微震,脸色一时灰暗,松人在旁安抚,却也是面有愧疚,至于堂而皇之说出的鬼神龙王,同样默然一语不发,似乎是李西来的话,说到他心头深处。 神狐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自认为你懂过她?自己未曾明白,竟敢大放厥词,眼中更是只剩短见,小女娃嫁给华夏真龙,难道还跟你说的?癞蛤蟆吃天鹅肉?真龙吃天鹅,有何不可?‘逼’之一字,从何而来?” 李西来恼羞成怒:“我说懂就是懂!我说他是癞蛤蟆,他就是癞蛤蟆!” 说罢身躯发抖,显然气愤到了极点。 神狐大笑,却比李西来笑得更为开心,更为大声。 光子拉着李西来手臂:“她在气你。” “我知道。”李西来牙关紧咬,颤栗的身躯幅度更为剧烈。光子微露担忧望着。 “滚吧!你这个无情至极的小男娃。”神狐一挥手,嘲笑道。似乎在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李西来却笑了,轻笑,身子也不抖了,很稳,夹带着一些可怜的色彩,目视那神狐。“你,什么都不懂。” 神狐似乎被戳到痛处,没有任何预兆的出手,但见袖袍一挥,两道白光袭来。 李西来瞬间抽出墨缺,从那白光旁一撩而过,狐毛怦然爆裂,随风而去,隐见微泛光芒的半透明绒毛。 “好一个狐狸精。”李西来似有些怀念道。 “哼!”那神狐一击未曾建功,倒也不继续生恼,显然她也不会认为这试探性的攻击,能让李西来束手。 四人一语不发,看似对峙,其实谁都明白,这是两人给李西来和光子考虑的时间,而且这时间不会太久。 鬼神龙王幽幽道:“你真要逼我二人出手?你可见过巅峰宗师的力量?”并非恫吓,而是简单的陈述。 “大宗,接着!”安倍青简忽而插入,一语吸引四人几分注意力,但见三尺青锋,乍然一亮,旋即隐没。 鬼神龙王手持草薙,面上颇为复杂,随着大蛇之子死去,其内大蛇的虚影亦泯灭。 这把他曾经梦寐以求,接近无上神器的草薙,终于握到手中,现在看似轻而易举,安倍青简一抛,他伸手一接,如果他愿意,不仅是现在,以后的日子,草薙可以与他为伴。 但谁能知道背后付出的代价?无法承受第二次的代价。 ‘罢,罢,罢!’心中一定,鬼神龙王反持草薙,胸中之气再度燃起,巅峰宗师之威压得一众闲杂人等迅速退去,他们不得不退,若再停留片刻,非得七窍流血不可。 一旁神狐心中微讶,鬼神龙王持握草薙,单从气势上,竟胜过她不少,没想到人间,也有如此优秀的后辈。 李西来手握墨缺,一眨不眨盯着鬼神龙王手中的草薙,他深深的明白,因为他同样如此,习练技法,数十年苦功,只为一招必杀。 此时此刻,鬼神龙王的威胁,比那神狐更大,或许刀光一闪,就有一个了断。 李西来背心渗出汗珠,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巅峰宗师,纵然不顾生死,可只看站立不动的鬼神龙王,就有一股深深的绝望感笼罩心中。 他知道,那剑一出,他就会死,断魂或许无惧,但他太弱,同是巅峰,一个明劲高手,一个暗劲宗师,两者差距,犹如天悬地隔,压根无法拿来相提并论。 是李西来太弱了吗? 不,并不是,李西来十年不到,已是明劲巅峰,这可以说是奇迹,更可以说是成就,拿出去让人知晓,不知会惹得多少不可置信,多少匪夷所思,更能凭借墨缺,威胁宗师。 李西来弱?不,他无疑很强! 可他的对手是谁?一个活了数百年的神狐,一位天下五指的鬼神太龙,当世真正的顶尖,是他们,太强了。 李西来面皮抽动,头上同样渗出汗珠,因为他看到神狐退至一旁,似乎是不准备出手,庆幸之余,又有一股愤怒生出,这是轻视吗? 难道不是?神狐不出手,那不就是认为鬼神太龙一人足矣? 可真是轻视吗?难道是?李西来不过明劲巅峰,再怎么不凡又有何用?值得两位巅峰宗师出手,这那里是轻视? 一阵清风迎面吹来,吹向李西来汗珠遍布的脸上,却并未给他带来清凉,反而让那汗冒的更急。 心中那份李西来不愿意承认的,名叫无力的感觉,犹如林中之火,在这风儿的吹拂下,火势大涨。 却有一阵暖风吹来,自李西来背后吹拂,后背渗出的汗液突兀干涸,不再冒出,带来一阵干爽的感觉,让李西来心底十分的舒适,这阵暖风明明是温热的,却丝毫感觉不到热,只有柔柔化进心底的温柔。 “让我来吧。”光子不知何时,与李西来并肩而立。 “光子……” “你也可以依靠我的。”光子展颜一笑,如春樱绽放,明艳不可方物。 李西来知道那暖风的来由,所有的负面情绪化为乌有,那无力不再存留,唯有暖暖的心湖,仿佛一泉温水,让他的身体调整到最佳。 “好啊。”李西来笑道。 “公主?”鬼神龙王气势一滞,手中的草薙似乎没有方才的锋芒,这把刀的本意,主人的本意可不是对准光子。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光子微露俏皮,一直藏在众人中的小白奔行而出,它的身躯在这奔跑间渐渐壮大,直至一丈白虎,威然犹如神物,可这狗东西本性难移,还恶狠狠的盯着李西来,好像要狠咬他一口。 若不是光子压制,恐怕现在的局面要变成两人一虎斗李西来,李西来不由狂翻白眼,好歹没捅狗东西一刀。 “小白,对手是他们。”光子指着两人。 小白这才不情不愿的从李西来身上移开视线,它那双兽眼一见神狐,忽有三分悚然出现,却又马上一清,似乎为自己的一时退却赶到羞辱,小白狂啸出声。 这虎啸声,许能吓垮明劲高手,却不能影响暗劲宗师一分一毫,那神狐目露有趣:“灵兽白虎?许久没见了。” 光子侧坐小白,气息骤然拔高,两者竟已堪比大成宗师,神狐笑道:“小女娃,我可不想伤了你。” 光子不语,驱使小白扑向神狐,一时间神狐躲闪颇多,两方倒也勉强斗了个旗鼓相当。 李西来微微一笑,心中通透无比,再放目时,觉得鬼神龙王似乎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恐怖。 “墨缺。”执刀一笑。 “草薙。”执剑而立。 两人气势已酝酿至巅峰,不知是谁先出手,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墨色线条闪过,跨越数丈距离,眨眼即逝。 鬼神龙王身子侧偏,墨线扑了个空,脸上淡淡道:“不错,很快。” 李西来瞳孔猛缩,难以相信这个事实,他一刀断魂全力而发,直取鬼神龙王腰侧,他自然不会以为能一击建功,毕竟天下五指岂非泛泛之辈? 然而却没想到连让鬼神龙王微露狼狈都做不到,他就这么一偏,竟已躲过从未失手的墨缺断魂。 李西来甚至都怀疑,鬼神龙王是否早就看清他出手的轨迹,才能做到如此轻而易举的躲避。 李西来强提三分劲力,本已用老的刀势再次一转,又是断魂之刀,经过一次转折之后,其势更甚三分。 鬼神龙王眼中微露讶异与一丝赞许,技法之道难于登天,但李西来所使的这一招技法足可以与九鬼神流最强技法相媲美,这不仅仅是天才二字可以形容。 九鬼神流最强技法,非得暗劲宗师方能小窥,明劲者习之,绝无可能功成。 但这一式断魂,已不弱九鬼神流最强技法,却偏偏在明劲的李西来手中使出,难道是这断魂要求过低? 鬼神龙王绝对不会相信这种理由,盖因技法之道,毫无捷径可走,然而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 李西来明明是明劲,却学会这这种技法,甚至还能挥出第二刀。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李西来的天赋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足以打破了这条千古定律! 这无双的天赋,加上这几近无敌的技法,鬼神龙王却鲜有听说过李西来之名,也不知道这少年走到今日,是得了谁的传承,如果有机会,鬼神龙王十分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与之相论。 第230章 人都会死,但你别走 不过回归现实,技法虽强,但根基差太远,李西来若是步入暗劲,或许能和他斗上一斗,但现在?毫无胜算! 鬼神龙王连退三步,虽然看上去是被李西来逼退,但他进退之间,淡然自若,毫无半分艰难神色。 反观李西来,挥出断魂两次,身体的消耗极大,他面色一时发白,脑中似有一种劝他放下墨缺的声音。 鬼神龙王忽而怅然一笑,也不知是从李西来面上看出些什么,他恍若梦呓道:“比太龙,还要年轻许多。” 李西来呼吸急促,目光慎重无比,他还有一次,也只有一次挥刀的机会,但鬼神龙王,草薙未曾一次出手。 眼角余光一扫,但见光子那边,神狐也不再一味退却,似乎是玩腻了游戏,开始偶尔反击,光子顿时捉襟见肘。 在这种几乎是绝境的情况下,李西来胸膛笔挺,不见分毫颓唐,他嘴唇微动,似乎在念叨,又像是召唤。 骤然面色煞白,李西来难以置信轻抚胸膛。 鬼神龙王亦从那一分回忆中走出,“你攻我两刀,可能接我一剑?” 李西来愕然之中无法回答,鬼神龙王似同未见,草薙瞬间出鞘,双手执剑,剑尖指地,一阵阴厉之气袭来,好似那安倍家鬼法的阴森气息,但又有本质的不同,因为这道气息,杀意十足。 “九鬼神流,神隐鬼生!”无形的阴厉气息铺天盖地涌来,鬼神龙王依旧双手握剑,但见他人随剑动,已近李西来一丈之内,那草薙剑尖一挑,阴厉气息忽然化为乌有,一道蒙蒙青光仿佛带着神威临近。 李西来好像已经放弃抵抗,竟是对那刺心一剑不闪不避,鬼神龙王眼中微有惊疑,瞬息变招。 剑尖挑向李西来持握墨缺的胳臂,青锋划过,未曾沾血,但紧接着一蓬血雨升上天空,那道伤痕深可见骨,方才若是鬼神龙王想,李西来的右臂已经离开他的身体。 “年轻人,大敌当前,你怎可沉于内心?”鬼神龙王不悦道。 李西来猛然摇头,那伤痕刻骨,血液奔流,但他丝毫没感到一丝痛楚,只是摇头。“不可能。” 与神狐缠斗的光子忽然闻到血腥味,见李西来右臂几乎齐根而断,那猩红顺着腰侧不断淌入地里,光子眼中生出愠怒,仿佛是下了决心,光子伸手一抛,本是红润的面色突显苍白,半空中却浮现极纯粹的金光。 “圣人之器!”神狐讶然道。 那金笔甫一出现,在场四人气息不由一滞,巅峰宗师又能如何?安敢与天地宠儿争锋? 金笔似慢实快,裹挟天地之威,直朝鬼神龙王眉心射去。 鬼神龙王微微变色,草薙宛如早已料准金笔的方位,率先拦截。 二者相交,金笔消散于无形,光子却咯出一口猩红,她得到圣人之器时日尚短,孙山虽然斩断一切联系,但光子怎样也无法在这区区一日的时间如臂指使金笔。 金笔乃是圣人之器,常人得之不被金笔所承认,难以驱使,若是李西来留下,恐怕探寻一生,也无法发挥金笔五成威能,幸好给了光子。 她虽然并非天生圣人,但同样是天生之人,七窍玲珑集颇多天地眷顾。 除却天生圣人,金笔银书次之的主人,就是光子与涴澜这种天生之人,若是花却数年苦功,金笔银书在他们手里,当能发挥出极限八成威能。 可但光子终是得到的时间太短,此刻只有三成金笔之威,被鬼神龙王挡下。 金笔若虚若实,消散之时,又回到光子身边,但同样带来鬼神龙王那一刀余力,光子顷刻就受了不轻的内伤。 然而圣人之器,天地之威,何其浩大? 鬼神龙王同样不会好过,他手中接近无上神器的草薙嗡嗡作响,让他那一张老脸微现青色,他正在竭力化解金笔残留的影响。 见光子受伤,李西来心中剧震,暂且遏制住那些繁复,如此良机,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断魂比前两次更快,但仿佛丢了一些锐利,不过却也够了,墨色刀光,直落而下。 鬼神太龙情急之中,抬起仍自嗡鸣的草薙,欲要挡住那当头一刀,只听刀剑交戈之声,突兀却传来一声脆响。 神狐讶然之容顷刻变色,她看到什么,草薙,断了?三神器之首的草薙,怎么会被人斩断? 鬼神龙王同样错愕至极,草薙怎么可能会断?纵然是胜过草薙的无上神器,也不可能将草薙斩断。 究其源头,一是李西来的墨缺来头太大,此时虽然不曾完满,可毕竟是一方大世界之主倾力打造,更有两位隐约是尊者之上的强大之人心血培育,纵然尚非完满的无上神器,但在锋锐二字上,已经犹有过之。 二是方才圣人之器的强攻,草薙挡下金笔,剑身却嗡鸣不止,这个时候是它最脆弱的时候,偏偏墨缺一刀断魂,威能不凡,那锋锐又几乎胜过无上神器,如此不利的两者相加,草薙应声而断。 鬼神龙王微有些恍惚,满脑子都是‘草薙断了’四字,他所求之物,已不再求,但今朝一断,又是何道理? 莫非这就是那冥冥之中的天意?鬼神龙王无论如何扪心自问,依旧找不到答案。 墨缺断却草薙之后,速度分毫不减,紧随着劈向他脑袋,但鬼神龙王已成为上一刻的李西来,不知道李西来是否会和刚刚的鬼神龙王一般,投桃报李? 刀锋落势,更快三分。 光子唤道:“别!”刀锋顿止。 李西来倏地回头,但见光子唇角猩红一线,仿佛无暇的白玉上出现血色纹路,破坏了白玉的无暇,却多了几分异样的美,李西来瞧着瞧着,不知为何,眼中忽有几分怯怯,光子似乎发现,偏过头不与他对视。 李西来收回视线,那怯怯散去,却多了十分浓重的悲哀,好似天地之间,怎么会存在这种无奈的无力。 李西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鬼神龙王察觉那悲哀,心中大恸,不由老泪纵横,毫无征兆,挺身而上。 “这……”李西来微张着嘴,但见鬼神龙王不带笑容,也不带悲哀,漠然合上眼睛的面容,墨缺一寸一寸离开,鬼神龙王那眉心一条刺目的红痕渐渐扩大,猩红溢出,墨色的刀刃依旧滴血不沾,直到轻易刺穿后脑的墨缺尽数离体,鬼神龙王的身躯软软倒下,那面上依旧漠然,谁也不知道他死前最后一刻,在想些什么。 光子微微皱眉。“鬼神伯伯?” “小辈!”神狐怒极,她与鬼神龙王并无深交,但巅峰宗师之间偶有神交,如今亲见身死,仿佛又回到数百年前,那种绝望的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人身死,神狐怨火大盛,出手毫不留情。 巅峰之危,这一小片天地几乎变色,神狐全力一击,光子身周银芒一现,银书护主,抵挡住绝大多数的力量,但光子依旧倒飞而出,小白与她瞬间分离,一丈虎躯如同泄气皮球,当即昏死过去。 那神狐被怨火冲昏头脑,还欲下死手,银书颤鸣不止,金笔无需光子控制,自动浮现,抽出玲珑之力,金笔银书一前一后,真正的天地之威展露无疑,那神狐遭受重创,一时瘫倒在地上,竟是无法站起。 李西来接住光子,却见怀中人儿两眼紧闭,微猩红自唇角不断流下,心中唯独剩下狂怒。 搂着光子,手提墨缺,一步步走到神狐面前。“死!”李西来言简意赅,吐出一字,墨缺高举。 微风拂过,刮起那层薄薄黑纱,浮现出一张能令任何人,心跳失常的面孔,李西来恍若未见,只能感觉到光子更显柔软的身躯,和微弱的呼吸声。 “不要!”一声带着哭泣的哀求,传入耳中。 红衣少女一袭红衣,却不是当日所见的面容,而是李西来曾经确实见过的女子。“红芍。” “别杀我师傅。好不好?”红芍一个劲摇头。 李西来不语。 “你要杀,就把我也一起杀了。”红芍搀扶着神狐,直视李西来双眼。 “唉!”李西来心中苦闷无法言语,唯有背过身,不见二人。 一步步离开,背后忽然响起神狐的言语,她依旧冷笑着。“无情之辈。” “你不懂!” “我不懂?”神狐反问,却再无任何暴躁,反而带着三分嘲笑的意思。 李西来默然。 见李西来扶着光子‘安然’出现,天皇天皇余光不时扫过,却并未见鬼神龙王与神狐,他只能震惊的看着两人。 那上使一时也无法言语,不敢贸然派出亲兵阻止,而光子父母,欲言又止,终是没有上前。 两人或许可以安静离开,因为光子依旧昏迷,急需一个环境养伤,但背后却响起数道破空之声。 那鬼法幻化出似虚似实的兵刃与法术,任何一道都能让明劲高手覆灭,让暗劲宗师疲于应付,它们也全都击中目标,但见方才李西来所站位置,烟尘四起,安倍青简有理由相信,李西来没有活路。 天皇怒道:“混账,光子要是再次受伤怎么办?” 安倍青简道:“陛下,臣也是出于情急,难道眼睁睁看着这小子将公主带走?” 天皇没有再出言,只是紧张的盯着那渐渐散去的烟尘,寻思若是光子不甚伤到肢体,或是面容,可该如何是好? 烟尘淡下,唯见一道黑影矗立,安倍青简疑惑道:“不可能,这小子已经受了伤,怎能还能挡住……” “不仅如此,还能杀了你!”李西来话语在耳边响起,安倍青简猛的侧身,李西来浑身伤口遍布,那胳臂出的血口再次崩开,血流如注,但昏迷的光子丝毫不损,甚至那衣角,半分灰尘都没有沾上。 余下的,安倍青简不能看到更多,墨线闪过,他眼中所见最后一幕,便是看到自己的无头身躯,颓然倒下。 墨缺一隐,乌绝于手,李西来未曾回头,连出二子。 “不可!”山田松人骇然变色。 但已经迟了,天皇眉心一颗血洞浮现,当身体瘫倒之时,一并消去的还有野心,和那惴惴不安的心境。 如此轻松的感觉,仿佛回到母体,温暖的羊水包裹,无想无忧,让天皇嘴角微勾,激起几缕尘埃弥漫。 “陛下!”山田松人愤然大呼。 “松人生前未能尽忠于陛下!”甩拖妻子握住的手,山田松人抢过身旁甲士的武士刀,毫不犹疑插入腹中,痛苦让他跪倒在地,武士刀柄堕地,发出一声轻响,也将那脏腑彻底搅碎。 樱凛抬头一望,眼中神色不知道是恨意,又或是痛苦,她握住松人的手,取出腹中的刀,横刀一切,并肩而眠。 …… 光子悠悠醒来,全然陌生的环境,四下寂静无声,十分适合养伤,望着床边守候的李西来,光子正要开口,心中乍然一痛,仿佛极为重要的一块失去。 可李西来明明就在眼前,光子皱眉片刻。“他们死了?” “安倍青简要留我们,我杀了天皇,伯父切腹,伯母自刎。”李西来愧疚道。 “嗯,死了。”光子道。“人都会死。”舒展眉头。“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李西来担心至极,“光子……” 光子面色淡淡。“你要走了?” 李西来摇摇头,又点点头。“回神州,我在东瀛已经待得够久了,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好。” …… 夜晚,驶向神州的船上,甲板上的光子抱着虚弱的小白,低头凝望那反射银光的微明海面。 自从大蛇之子逝去,被阻挡许久的月儿重新露出,它似乎更亮了,在这深夜里,明月高悬,月华如水。 李西来在舱门站定,静静注视光子,面上似乎欲言又止,许久,才道:“夜深了,休息吧。” 光子浮现微微笑容,与李西来并肩而行,侧头一望,李西来见光子低垂着头,仿佛不想让他看到那面上的表情,然而李西来又何尝不是,他几次吞吞吐吐,却终究是没有说出。 盖上薄被,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李西来望着灰褐色的天花板不由出神,海面涌来的微波让船只轻晃,也让李西来的身躯随之摇晃。 恍恍惚惚间,那天花板不复存在,晃动感也消失了,出现在李西来面前的,是一片毫无遮挡的夜空,四周十分静谧,没有蝉鸣,也没有蛙声,似乎没有丝毫的生机。 李西来讶然盯着那天空,当他聚精会神之时,漫天银星突兀汇聚,成为两颗明亮无比的星星,带着几分生气。 此时的它们好似有了生命,并非星星,而是一双胜过亮星的灿烂眼眸。 乌空中星星明亮无比,但旁边的明月同样不落下风,它们并没有分出谁高谁低,明月的月华衬托着星光,犹如一块点缀无数星辉的绸缎,又或是星光衬托着月华,仿佛一张美轮美奂的画卷。 李西来痴痴瞧着,似乎是呆住,但那两颗亮星忽然闪烁,一明一暗,不断变换,李西来的心不由跟着紧紧揪了起来。 但他只能看着,看着那亮星光芒微弱下来,直到最后一次黯淡,再没有回复明亮,似乎消失了。 李西来很生气,可没等他惋惜星星的隐没,那明月的光芒一时大盛,好似是因为失去了星星的阻碍,月华霸占了整片天空,原来明月是这么自私? 方才与星光互相辉映,都是自己的错觉,李西来如是想着。 明月光芒大涨,铺天盖地的月华洒下,将四周照亮有如白昼,只是没有太阳的炽热,月华带来阵阵清凉。 当光芒涨到最顶点,印证盛极必反之理,但明月并没有光芒黯淡,反而带着那极盛的月华,坠落下来。 那坠落的地点,赫然是李西来所在的方向,李西来大惊失色,想要躲却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月亮砸下。 当李西来的意识彻底失去之前,他醒了,惊疑四顾,原来还是身处船舱,身下微微的晃动感,无不如此说明。 一个莫名其妙的梦,让本就睡不着觉的李西来,更加没有了睡意,他披上外衣,离开房间,走向甲板。 “光子。”甲板上却早有人了,光子一如方才,定定站着,凝望微泛银光的海面。 光子抬头,微微一笑,李西来将近前。 李西来手肘拄着栏杆,却发现那海面真没有什么好看,光子站在他身旁,虽然依旧注视海面,但余光却从未离开李西来。 略微侧头望去,光子含笑望着,李西来却从那眉角间,发现了一丝似乎名叫做忐忑的情绪。 忽而幽幽一叹,李西来在这一瞬间跨过心墙,他有些自私了,他不该让光子出现这种情绪的。“光子,昨晚…” “我都看到了。”光子淡淡笑着。 李西来张张嘴,握住光子的手,“我的手冷吗?” “不冷。”光子摇头,眼睛里依旧淡然。 “热吗?”李西来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 “不热。”光子的手稍微用了些力气,似乎想让两只手接触的更为紧密,她也就能清晰分辨冷和热。 片刻,光子微微一笑。“以前很热的。” “嗯。”李西来一声应下,心中金则陡然狂跳,这毫无征兆的异变让李西来有些不知所措,他猛然抚胸,却发现不止是金则,那颗几乎被他忘了的寻真珠,同样传来一阵无法抗拒的吸力。 “别走!”光子似乎感知到什么,惊慌无比,用力攥着李西来的手,指节近乎痉挛。 李西来苦笑一声,化光而去,独余下光子一人,茫然站立。 第231章 鹿鼎 当李西来意识再度恢复,他面色冷峻的可怕,环顾四周,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并非现实世界。 低头一望,金则隐去,却清晰感知到那颗寻真珠,意识遁入其中,欲要一探究竟。 为何寻真珠突然将他抽离那方世界,从之前种种迹象来看,寻真若要恢复如初,最少也还得数年功夫。 意识进入那陌生而熟悉的空间,李西来微露几丝怀念,但很快摒弃。 定了定神,但见面前浮现几行虚幻字体。‘警告,寻真珠受不明力量影响,为保护寻真传人而带走,但穿梭世界的本源力量未曾恢复,只是短暂将寻真传人带走,一月之后,寻真传人将重返历练世界。’ 李西来并未因此感到放松,反而眉头紧皱,因为寻真珠居然主动解释,这可不像是死物能行之事。 而且那字体末了还有一行小字。‘请寻真传人小心不明力量。’李西来心中一哂,金则是他亲手铸就,小心? 寻真珠的异常,离开那熟悉世界的茫然,不得其解的梦境,让从意识空间离开的李西来面色郁郁。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直觉,让他不要再回去,一切保持现状,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但李西来,怎能不回? 思绪散乱片刻,李西来从意识空间离开,正值中午,树林中光斑点点,鸟鸣阵阵,他摊开手,心念微动,乌绝却并未出现在手中,李西来微微一惊,再寻墨缺,依旧如此,撸开袖子,只见左臂稳着一条墨线,右臂这是一把精细的纹身手枪,它们无一例外,没有回应李西来的念动。 两者似乎被某种力量阻隔,无法出现在李西来手中,“是寻真珠吗?还是金则呢?” 李西来感觉到那阻隔的力量,源头正是在他体内,乌绝可以媲美神器,墨缺更是无上神器的胚胎,它们和自己都有难以斩断的联系。 如今却不能响应,唯有比二者更高层次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李西来身上并非没有,一是寻真珠,虽然看上去只是穿越时空的媒介,但单单能够带领他穿越,就已经说明寻真珠的不凡。 二是金则,金则无需多言,是李西来亲手铸就,它的威能,李西来虽然并未透彻,但仅知一丝,如见一斑。 让李西来颇为犹疑在于,这两者为什么要压制他的实力,一柄墨缺,是他跨境界迎敌的资本。 乌绝虽然不如,但有屠神枪术加持,他面对暗劲宗师,不敢说向墨缺在手般无所畏惧,却也有自保之力。 现今乌绝墨缺不能动用,如果是寻真珠散发的力量压制,那背后的缘由会是什么? 李西来思及此处,眉头紧皱。 又或许是金则?金则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说,李西来想到那不愿去想的根由,面上充盈这苦涩。 摇摇头,李西来强打精神,走出森林,纵然没有乌绝,没有墨缺,李西来以前如何度过? 难道一定要依靠外物? 人类城市就在不远,李西来两手握拳,低头一望,粲然一笑,证心?我是否将心遗忘? 李西来从来没有! 小城不大,盘查也并不严密,李西来入城,同样是奔走的行人,但从他们的服侍上来看,似乎年代较于光子的世界更为久远些,那方世界诸多西洋玩意在这里寥寥无几,不过这里同样是清朝,因为李西来看到那熟悉的小辫子。 具体是哪一个朝代,李西来不得而是,他稍加思索,进了一旁的酒楼。 酒楼内充满了让李西来颇为舒适的气息,许多手持刀刃的汉子,三五成群落座,不加掩饰的夸夸其谈。 李西来暗自分析,这些人的刀刃不像是摆设,应该都是有武功在身的江湖人。 但李西来又有些不解,以前那个世界,武者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大都是赤手空拳,因为拳术磨炼劲力,使用兵器阻碍精进。 而能够使用兵器者,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那兵器更是神器之流,至少李西来所见,真武风追,俱是如此。 这小小一个酒楼,几乎每个江湖人身边都伴有兵器,难道他们都是明劲巅峰的高手? 李西来哂然一笑,这里众人连个明劲的影子都不见,稍微一个气息高些的,都是在健体初期徘徊,弱不可言。 李西来目光投去,端详正前方木桌背对自己的一个江湖人,以心神感受他身上的气息,想要看看其劲力习练如何? 然而却让李西来感到失望,那人身上的气息十分松散,不似习练劲力者的浑然一体。 劲力自血肉中发,同样回馈于血肉,强壮肉身,故以劲力的气息十分凝聚。 但这酒楼里的所有人,身上气息都颇为松散,单单从气息上来看,恐怕那几名可比健体初期的江湖人,多半不是真正健体初期师傅的对手。 “他们代表的气息会是什么?为何这里数十人,没有一个有劲力师傅的那种气息?仿佛是和劲力全然不同的一条道路,会是什么呢?” 李西来眉头一沉,心中突兀冒出两字,‘内力’,他这一次不会是阴差阳错来到内力的世界? 遥想当年,与张老相谈,还曾说出内力劲力同练的话语。 李西来沉凝不语,劲力碾压同阶段的内力者,但他可没忘记张老所言,劲力强内力弱,只是针对于内力初期。 心中思索间,敏锐的五感中的听觉听到异响,李西来耳朵微动,发现是楼上雅间传来的轻声细语。 一人道:“鳌拜已于总舵主手上伏诛,我天地会如今声威大震,纵然和王……” 另一人道:“兄弟,何需藏着掖着,李香主或明或暗,暗示我等精锐子弟,总舵主和郑王府反目已成定局。” 一人道:“是矣,只是好生憋闷,总舵主一心为了王府,居然引来忌惮之心,欲要杀总舵主而后快,听李香主说,若不是袁左使舍命相救,恐怕我天地会再无龙首,哪里有今日?杀尽鞑子威风!” 另一人感叹道:“幸好总舵主福大命大,逃过死劫,如今总舵主神功无敌,一举斩杀鳌拜,挫败鞑子,身边还有袁啸劫左使武功高强,二有李力世李香主精明干练,我天地会人才济济,改日……嘿嘿。” 一人道:“这话还得歇一歇。” 另一人笑道:“那是自然。”雅间沉默片刻。 早先出言的那人道:“不过除了李香主,我天地会还有另一位李香主,似乎不识时务。” 另一人道:“有总舵主在,李九溪?跳梁小丑罢了。” “对极,喝!”雅间传来交杯碰盏之声,待得喝下几杯。 一人道:“袁左使和李香主屡立奇功,更是随总舵主斩杀鳌拜,我等精干子弟却是闲来无事,真是浪费大好时日。” 另一人顿了顿,忽然道:“兄弟,这眼下不就有一桩送上门的大买卖?探子传来消息,鳌拜一死,天下震动,那小鞑子日夜想着除掉鳌拜,却不知鳌拜坐镇,天下方安,现今鳌拜一死,又是我天地会总舵主所为,鞑子坐江山尚无多少年月,短短时间龙蛇四起,南方尤其,那小鞑子心中惶惶,派来安民大臣。” “兄弟的意思是?” “我等精干子弟怎能整日无事?正要同心协力,复我汉家衣冠,兄弟可敢与我一齐,将那人头献给总舵主!” “大善!”两人哈哈大笑,痛饮三杯随即下了楼,看样子是去纠结人马。 李西来听完全程,心中颇为古怪,天地会?总舵主?鳌拜?莫非是鹿鼎记的世界,但所谓的李香主,袁左使又是何人? 而且这方世界的陈近南似乎与记载中南辕北辙,居然亲手杀了鳌拜,还要和主子郑王府反目? 听那两人意思,天地会竟有侵吞天地之心,这必然不是那两人的志向,唯有上面人透出一星半点,底下的人才会表现出这种做派。 这个陈近南,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和记忆中毫无一丝相同。 李西来暗自思忖,游离的目光却不时扫过酒楼,楼中每一位江湖人受那目光触及,心中不由自主泛起一股寒意,这是明劲巅峰高手下意识流露出的气息,也是初期劲力者对内力的压制。 李西来思索片刻,便不去多想,他在这方世界一月时间,若有机会,倒可以去看看天地为总舵主的神采。 当下还是仔细研究研究内力者的不同之处,他于是又盯着前方端做的人影。 只是这次,才一小会,那人不禁颤栗起来,似乎是如坐针毡,却偏偏有一种直觉,让他不敢离开,只得坐着,他甚至不敢转头看那压力的源头。 李西来见那人身子大起大伏,坚实的木质长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讶异一问:“这位兄台,你怎么了?” 那人哭丧着脸转过头,心想这位高人是真不知道自己多厉害,还是说故意戏弄他?心中暗恼道:“你瞅啥?” 李西来白眼一翻,登时站立,那人面色当即煞白,从凳子上滚落下来,李西来恍然一笑,边摇头边走出酒楼。 “内力者怎这么孱弱,如果换做劲力者,即使是不入流的强身师傅,也不会被明劲高手的气势吓倒,除非是暗劲宗师,自有赫然之威,方能以气势服人。”李西来心中暗道,对初期内力着又多了一层认识。 刚站上门框,忽听前方敲锣打鼓,一行声势浩大的人马从街上缓缓走来,那当先骑着高头大马的却是一不足二十的少年,面向普普通通,细看之下还有几分猥琐。 后面则是一众身穿官服的跟班,李西来虽然不认识这些官吏,可只是从那官袍上所绣的种种,也能看出一二,该是本地父母官。 这少年好大的来头,莫非就是方才那两人口中的安民钦差? 李西来余光四扫,果然发现一行人十余丈前的两旁楼阁中隐藏诸多气息,其中有两道是刚刚酒楼中的精干子弟。 李西来摇摇头,鞑子的死活与他无关,就倚靠着门框,打算看一出好戏。 那领了安命大臣差事的少年并未践行职责,他好似衣锦还乡,在这城中四处张望。 忽见前方一处勾栏,少年眼中大亮,隐有跃跃欲试之意,那父母官久经官场,眼睛之毒辣丝毫不下李西来,他立时凑身到少年身侧。 “韦大人,那是本城最好的妓院,韦大人是否要莅临安民一番?” “甚合我意,都是些身若浮萍无依无靠的女子,为皇上办事,当要从这微末做起。”那少年喜形于色。 李西来一时无言,鼓动劲力,凝成一缕,“韦小宝?”声音直指那少年,其余人等俱都未闻。 那少年惊疑四顾,口中低声喃喃。“谁在叫我?”父母官心中腹诽,有谁叫?难不成韦大人幻听? 面上可不敢表现出来,小声道:“定是那楼中女子,日夜思盼韦大人亲临,从心里迫不及待的呼唤。” 韦小宝一听得意莫名,“你说话真好听,叫什么名字?” 父母官精神一振。“下官沈仕。” 韦小宝笑道:“好好。”一行人遂朝着那妓院走去。 李西来好整以暇看着这一幕,韦小宝身边那些官吏可谓是弱不禁风,随从中亦无高手,怎么挡住待会的刺杀? 那一行人说说笑笑,韦小宝行在首位,他此时已经受到康熙的恩宠,一举从妓女之子,升拔为钦差大臣,身份地位不可同日二语。 往日只能仰望的大官,在他面前畏畏缩缩,极尽阿谀奉承之能,心中若不得意那是假的。 但李西来敏锐察觉,那韦小宝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潇洒,他眉宇间似乎隐藏着一抹挣扎。 这丝挣扎的具体理由是什么,李西来不得而知,只是颇为好奇,不由猜测,莫非是为了天地会与康熙之间的抉择? 韦小宝既然已经得到恩宠,那么也应该成为了天地会香主,那位不按常理,与记忆中大相庭径的总舵主,在这件事上,应该还是没有太大差别。 李西来在观察韦小宝,却见满脸喜色的韦小宝面目突然一僵,直愣愣盯着那街道上。 因为一行人的缘故,街道上的百姓已经疏散,但有一冷脸汉子,携着一位小女孩,在侧方街道缓慢而行。 那韦小宝一见两人,眼珠子便移不开,方才的父母官沈仕何其敏锐?立刻投目过去。 第232章 天地会总舵主,叫萧谙? 只见那冷脸汉子面容刚毅,一张算是英俊的脸上毫无其他表情,一副生人勿进的做派,可谓是冷的像块石头。 而那小女孩,沈仕微微点头,看上去十一二岁,眉目清秀,再过两年,绝对是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难道韦大人是这个意思?沈仕不禁思索,刚刚韦大人尚且谈笑自若,此刻一见,便转不动眼珠。 沈仕可不会认为韦大人是对那冷脸汉子有兴趣,那么就唯有那个女孩。 低声道:“韦大人,真是好大的福气!” 似乎是知道被人盯上,那冷脸汉子同样盯来,韦小宝讪讪一笑,恰逢沈仕出言,韦小宝从那两人身上移开视线,问道:“福气?” 沈仕笑道:“卑职说错了,韦大人,这正是您伸张正义,为名除害的好机会,也是您南下的主要目的。” 韦小宝愣了愣。 沈仕低头说道:“大人您看那冷脸汉子,面上跟死了爹妈一般,怎生得出这种俏生生的小姑娘,而且两人面貌完全不同,与那小姑娘定不是兄妹,以下官拙见,此人必非那姑娘亲人。” 这话李西来同样听在耳中,当冷脸汉子与小姑娘甫一出现,他同样放目望去,不由微露笑容。‘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小萝莉。’ 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那冷脸汉子冷冰冰一张脸,抓着小萝莉的手不放,小萝莉眼眶还有些泛红,似乎受了委屈,又或是和亲人分别,她不时偷偷回头,往后张望,似乎是寻找什么。 现在一听沈仕之言,李西来越众而出,直走向两人。 韦小宝一时没注意李西来,他眉头微皱,显然因为沈仕胡言乱语,有些不高兴。 沈仕此时低头,因为他知道,谈这种事时,千万别注视大人物双目,否则会惹得他们心中不快。 沈仕紧接着道:“下官认为,韦大人务必要救出这位姑娘,送到姑娘父母身边,不过如今反贼颇多,小姑娘的父母恐怕已死,韦大人当以圣上安民旨意为重,舍弃小我,将这位姑娘收为丫鬟,给这失去父母,不能谋生的小姑娘一条生路。” 韦小宝小心的盯了那冷脸汉子一眼,当即怒道。“住口。” 沈仕只道是韦小宝为了面子,忙眼角余光拉拢一众官吏,只听:“韦大人万不能推辞,当以陛下圣旨为重,拯救这名陷身水火之中的姑娘。” “陈大人所言极是,卑职也觉得在此事上,韦大人在所不辞。” 韦小宝大惊失色。“休得胡言乱语!再讲一句满门抄斩。” 此言一出,一众官吏面面相觑,难道他们马屁拍到马腿上来了?不由望向沈仕,由他做主。 沈仕这时心里也没底,他已经抬起头,韦小宝面上怒容丝毫不见作伪。“韦大人您……” 韦小宝正想骂上几句,余光扫过,发现李西来径直朝着冷脸汉子走去,面色大惊,似乎误会李西来是和那冷脸汉子接头之人,忙左右四顾,心中一时打鼓。“他来了?特意挑这种时候?” 街道旁埋伏的一众天地会人中,一名粗豪汉子没注意底下形势,只觉等得不耐烦,他望了眼方才酒楼内说话的两人之一,大大咧咧道:“舵主,那小子劳什子大臣居然不是鞑子,是个汉家小毛孩,小小年纪,连祖宗都不认,真是可恶至极,老子恨不得冲上去把他家祖坟刨了,一泄心头之恨……” 发现无人应答,那汉子知道自己用力过度,但那颗赤诚之心分毫不减,一心一意要杀鞑子,他不好意思笑道:“舵主,咱们现在动不动手?” 自从原本的青木堂香主刺杀鳌拜不成而身死,时逢总舵主转危为安,正是用人之际,有精锐李力世为人精干,受提拔为天地会青木堂代香主,粗豪汉子所问之人姓邹,是天地会青木堂下属舵主,也是方才议事两人之一。 此方世界已不是李西来记忆中的世界,韦小宝并未当上青木堂香主,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出现一个变数。 话说回来,那邹舵主听得粗豪汉子之语,怒道:“唐留,你新来的不认识,那冷冰冰的好汉,正是我天地会总舵主手下心腹袁左使,总舵主与袁左使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现在袁左使现身,总舵主亦不远矣。” 那汉子顿时一惊,讷讷道:“总舵主……我唐留正想一览总舵主他老人家的风采。” 楼上天地会之人俱都会心一笑,因为刺杀朝廷大臣生出的些许沉闷感烟消云散,邹舵主笑道:“风采有你观赏,但总舵主并不老,待会也别太紧张,总舵主平易近人,如总舵主所言,一入天地会,皆为会中兄弟。” 粗豪汉子嘿嘿一笑道:“那还等什么,现在正好下去建功,杀了那狗屁大臣,为总舵主献上迎礼。” 邹舵主环顾众人:“不急,总舵主亲临,小小大臣何足道哉?大家看那人气势不善,似欲找袁左使麻烦,你我众兄弟,可知该怎么做?” 众人应和,登时下楼。 李西来阔步而来,那冷面袁左使目光凝聚,犹如两道冷电袭来,李西来毫不在意,这袁左使倒确实算得上高手,可小成高手,如何能与他争锋? 不过能匹敌明劲小成的高手,在李西来看来不足为提,但放在人群中,可谓是人中精英,能为一方之首。 如果假设没错,此人不顾身份,带走这小姑娘,那这小姑娘身份定然也不低。 小姑娘见李西来径直朝两人走来,眼中微露几丝好奇,她可不认识李西来,父亲兄长说过的那些江湖前辈,也没有一个像李西来这般年轻。 小姑娘好奇只是片刻,旋即目光往后瞧去,似乎再等什么重要的人一样。 楼上埋伏的那伙天地会精锐此时也下楼,似有意似无意的站在袁左使身后,那邹舵主运起内力,使声音传入袁左使耳中:“左使,此人来者不善。”邹舵主意思很明显,一旦不快,人多势众,群起而攻之。 袁左使道:“嗯,保护好她。”便松开小姑娘的手。 邹舵主一愕,谁能让袁左使如此照顾?不禁仔细端详小姑娘,没看两眼,登时认出小姑娘身份,心中一时更为愕然,只道总舵主真是好本事,居然将沐王府的郡主带了回来,那这背后的意思,岂不是说沐王府也成为天地会的助力。 看来传闻不假,总舵主和这沐郡主很有缘分。 邹舵主道:“是!” 那粗豪汉子不如邹舵主心思缜密,更不知小姑娘的真实身份,而听袁左使言语,是不要他们帮扶,登时急了。“舵主,袁左使他……” 邹舵主低声道:“袁左使武功高强,无需担心,再说尚有总舵主在后,这位小姐和总舵主关系非同小可,等会若真有争端,保护好了沐郡主,也不失为大功一件。” 粗豪汉子心中微震,甚觉不是滋味,保护好总舵主身边近人,那便是大功一件,就因为这小姑娘是总舵主的近人么?仅仅就是这个理由?那总舵主为何要说入会中都是兄弟?这些所谓兄弟比不过一个近人? 粗豪汉子忽然繁琐的心绪无人知晓,他如果脑子不是太傻,以后一定明白,莫说这小姑娘身份尊贵,是沐王府的郡主,只说总舵主身边的人,只要得总舵主看重几分,就算是个小丫鬟,又怎样? 两人内力传音,以为旁人无法察觉,但李西来耳目何其敏锐,不由心中微讶。 沐郡主?沐王府的郡主,那这小姑娘莫非是沐剑屏?稍微打量片刻,发现一丝不同于寻常孩子的气质。 李西来上前道:“小妹妹,他是你什么人啊?” 似乎知道李西来心中毫无恶念,沐剑屏微笑道:“这是袁大哥。” 李西来恍然一笑,差点发生误会,原来沐剑屏焦急的神色只是为了等身后之人,并非是袁啸劫强行带走她。 袁啸劫心中似有所感,面上一喜,天地会精锐在其身后未曾发现,但邹舵主却里袁啸劫不远,发现那欣悦的面色,心中讶异难当。 他算是天地会高层,经常得见袁左使,据他所知,袁左使此人冷如冰块,对谁的都不加颜色。 但却有一个例外,那便是总舵主,袁左使死忠于总舵主,曾不顾自身性命,救总舵主于生死之中,而左使若是一笑,那绝对是总舵主将至,邹舵主一时也是欢喜,频频向后张望。 袁啸劫喜色须臾不存,冷冷道:“请离开。” 李西来浑然不做理会,只是盯着那小姑娘,目光中满是友好。 沐剑屏道:“袁大哥,这位大哥不是坏人,说不定你们还能做朋友呢。” 袁啸劫冷哼一声,正欲出言,猛然转身,面上喜道:“总舵主!” 一众天地会精锐整齐一致,回身拱手,向着那急步走来的年轻男子拱手道:“总舵主!” “各位,多礼了。”清朗之音传来,好似堂而皇之的出现理所当然,天地会众人闻声心中振奋。 李西来心中暗自腹诽,他余光一扫,青天白日,热闹大街,天地会现在可还是背负反贼之名,居然敢光明正大的出现,莫非天地会的势力真的大到这种程度,可以毫不在意满清朝廷的威势? 方才李西来所处的这片接道,尚且没有发生什么,故以偌多百姓的注意力在那钦差大臣韦小宝身上,现在随着众人一喝,街上诸多百姓面上表情十分精彩。 避如蛇蝎者有之,目露敬仰这亦有之,没片刻功夫,街上顿显空荡。 那沈仕狂冒冷汗,“韦大人,是天地会总舵主,咱们……” 还有不怕死的官吏叫嚣道:“反贼头头出现在城中,我等正因为国捐躯,不惜性命擒住这反贼,以报君恩。” 当然,众人都当那开口之人是放屁,天地会总舵主是谁? 那可是孤身闯入少保府,一举斩杀满人第一高手鳌拜的绝世强者,莫说现在对方人多势众,尚有数十精锐,只需天地会总舵主一人,施以盖世神功,他们这些官吏一个都跑不了。 其中尤以沈仕最为惊惶,他是此处父母官,但他很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如今天地会总舵主正大光明入城,他却没有能力擒拿,等传出去,头上官帽必然不保,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一时间,沈仕目光热切十分,瞅着韦小宝跟亲爹还要过之,唯有依靠住这位皇上身边的红人,他或许不仅能保全性命,保住官帽,甚至有可能升官发财。 沈仕连道:“韦大人,咱们快撤,将消息告知两地武官,让人领兵前来擒拿天地会反贼。”众官吏应者四起。 哪料那韦小宝恍若未闻,眼中挣扎之意大盛,这让沈仕心中一沉,是啊,天地会总舵主何许人也,如今亲至,他们还能跑得掉? 升官发财恐怕是个笑话,或许也不用等皇上处置他,天地会的人就能先给他一刀。 “走吧。”韦小宝叹道。 沈仕双目失神,汗如雨下,还是身旁同僚帮扶,一行人悄悄离开。 不仅是袁啸劫喜形于色,沐剑屏同样欢喜莫名,她小跑上前,似要拉住那年轻人,但又顾忌人多。 年轻人温和一笑,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小屏,这才半天,就不认得我了。” “萧哥哥。”沐剑屏脸一红,颇为不好意思。 顺手拉住沐剑屏,年轻人转向李西来,此刻天地会精锐俱在其后,袁啸劫恢复冷然,立于其身旁。 李西来惊愕交加,见此人眉目似剑,英气勃勃,不过二十五六,有些怀疑所谓天地会总舵主的真实性。 袁啸劫的恭敬与天地会众精锐的谦恭,又让李西来不得不泯灭这丝怀疑,此人必是天地会总舵主无疑。 当然,这些并非李西来惊愕的源头,最关键是沐剑屏那一声‘萧哥哥’,李西来满头问号,天地会总舵主不是陈近南么?他发了哪门子疯,改姓萧近南了? “这位兄台,在下萧谙,不知尊姓大名。”萧谙同样在观察李西来,只觉此人俊朗不凡,表面上似乎只是个贵公子,但萧谙融雪功略一试探,骇然难当,此人不到弱冠,气息却深不可测,简直闻所未闻,超乎他的想象,故以此刻以天地会总舵主之尊,对一‘无名小卒’有礼至极。 众精锐见总舵主如此做派,心中要说不错愕那是假的,此刻萧总舵主斩杀鳌拜,隐隐有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天地会的势力亦随之大涨,仅次于满清与云南吴三桂,身兼两者的总舵主,何故对此人如此? 众精锐心中暗思,望向李西来的眼中惊疑不定,他们没有萧谙的实力,更没有那神功融雪,自然探查不到李西来那巅峰的可怖,只觉李西来只是面相十分出众,但又能如何?江湖中人不靠脸吃饭。 第233章 无根之人,光滑如镜 天地会众精锐多是猜测,并未出言,或许总舵主另有深意,但袁啸劫可不一样,他直言道:“总舵主?” 眼中满是疑惑,那是对萧谙谦恭的行为。 “啸劫,此人不弱于我。”萧谙低声道。 袁啸劫瞳孔猛缩,再看李西来时,才发现此人一举一动浑然如天成,方才他出言之时,亦有几分驱逐之心,内力高手稍懂几分以势压人,但李西来在他的气势下佁然不动,袁啸劫只当此人心大,没成想竟是登峰造极的高手! 对萧谙的话,袁啸劫从不会怀疑,一时对李西来堤防心大起,毕竟尚不知此人是敌是友。 小姑娘却好奇道:“他有萧哥哥那么厉害吗?” 兄长所言,萧谙神功无敌,沐剑屏深以为然,不禁对萧谙亲口说的话语赶到好奇,有人能比得过萧哥哥?不会吧。 萧谙点头,沐剑屏攥紧他手,紧张盯着李西来,心中想,他是不是萧哥哥的敌人,等会要是打起来,我一定不能让萧哥哥为难,早些跑开才好。 李西来心中古怪,彻底抹去了陈近南三字,萧谙亲报大名,众目睽睽之下,万不可能骗他,恐怕是这方世界发生变故,本来的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被人取而代之,这也就可以解释的通,身为郑王府属下的天地会,为何敢于脱离郑王府的掌控,甚至要和这主家为敌。 稍微审视两眼萧谙,李西来也是颇为诧异,此人身上气息可比明劲巅峰,更兼凝而不散,明明是内力高手,但已丝毫不弱于劲力高手,洒然一笑道:“在下李西来,无名小卒,见过萧总舵主。” 萧谙道:“不敢,李兄年纪轻轻,身手已是绝顶,真可谓是人中龙凤,萧谙见之心生惭愧。” 此言一出,众天地会精锐俱皆恍然,原来总舵主之所以谦恭,是因为这少年同样是绝顶高手。 所谓绝顶高手,并不仅仅是一个夸张的词语,内力者亦有境界之分,三流、二流、一流、超一流、绝顶,至于绝顶之后,并未有人能达到那种境界,身为绝顶高手的萧谙,已隐隐是当世第一。 众人听萧谙道出玄机,眼中惊疑消散,但与沐剑屏无二的紧张感生出,此人若是敌对,大事不妙。 李西来谦虚道:“萧兄亦是惊世奇才,过誉了。” 两人吹捧一阵,萧谙心中微松,看来这名不经传的绝顶高手并非敌对。 不过萧谙心中仍是疑惑,为何同为绝顶高手,李西来的气息几近于无,身上更无半分内力气息,若不是融雪功探查绝无纰漏,萧谙甚至以为是自己错觉。 萧谙压下疑惑,“李兄若不嫌弃,共饮几杯可好?” 萧谙说罢,眼神示意,沐剑屏乖乖站着,眼中却有些担心。 李西来发现此幕,目光稍变。 萧谙大步而来,李西来不闪不避,笑道:“承蒙款待。”两人并肩而行。 漫步间,两人心中各有所思,李西来只觉自己低估了萧谙的气息,此人内力深厚,几乎快要更上层楼。 萧谙同样更加错愕,李西来真真实实无一丝内力,那他的一身实力怎么来的? 萧谙不得其解,盖因这方世界没有劲力一说。 酒楼中,掌柜不知去向,厨师伙计同样一个不剩,萧谙摇头道:“我天地会又非豺狼,怎生跑了?” 幸好天地会中人才济济,有位精锐便是伙夫出身,见萧谙欲与李西来共饮,自告奋勇去做些小菜。 李西来道:“或许是自知官府拿孙兄无可奈何,但官府终究是官府,接待萧兄之后,官府若是秋后算账,这些老百姓可承受不起。” 萧谙哈哈一笑:“李兄所言极是,邹舵主。” 邹舵主上前一步:“属下在。” 萧谙道:“此地父母官沈仕我以知之,乃是贪得无厌欺压百姓之徒,我天地会必为百姓除恶,此事你去一趟。” “属下遵命。”邹舵主领命而去。 萧谙思索一番,又觉不妥,转而向袁啸劫:“啸劫,我天地会的势力蔓延到哪一步?” 袁啸劫瞄了一眼李西来,定定道:“从李香主传来的情报,南方四省尽入我天地会之手。” 萧谙道:“嗯,此次回去,也该算算旧账。让李力世动作放开些,有云南吴三桂虎视眈眈,满清鞑子不敢贸然出兵,我天地会势力还可再进一步,南方六省务必纳入掌控。” 李西来笑道:“萧兄,这种造反的事,你当着我面说出谋划,是否过于粗心?” 萧谙微微一笑:“有何不可。” 李西来不语,那袁啸劫突然垂首耳语几句,萧谙有些讶色,便吩咐下去,袁啸劫遂离去。 李西来冷眼旁观。萧谙道:“李兄难道不问问?我派啸劫出去所为何事?”萧谙眼中似乎有危险光芒闪烁。 李西来莞尔笑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就是为那韦小宝么?” 萧谙一愣,大笑道:“李兄耳聪目明,萧谙佩服。” 萧谙笑过一阵,紧接道:“不知李兄是何方人士?” 李西来道:“山野闲人。”萧谙自是不信,李兄不愿意吐露自己的来历,莫非这世上还有他不知道的势力存在,不然怎么可能培养出如此年轻的绝顶高手? 不等萧谙思索,李西来道:“不知萧兄是何方人士?” 萧谙道:“福建人士。”但那眼中闪过一抹迟疑,似乎非是出于真心。 李西来心思一转:“萧兄没有骗在下?” 萧谙正欲出言,一人脚步如风入得酒楼,正是方才出去的袁啸劫,他空手而去,回来时手里却提着个人。 众精锐不由惊呼,他们俱都认识,这是方才欲刺杀的朝廷大臣,萧谙道:“啸劫,过于粗鲁了,小宝过来坐。” 韦小宝面露苦涩,有些不情愿的落座,有人忍不住道:“总舵主,这是朝廷的官吏。”目露杀气,狠狠瞪着韦小宝,让他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身子,带着些怯怯偷望屋中众多天地会精锐。 萧谙笑道:“这是与我有些交情的小兄弟,现在暂时误入歧途。”这么一说众人才算消了几分杀意。 萧谙柔和望去:“小宝,你还没有做决定么?”李西来心中一奇,萧谙已非陈近南,和韦小宝还有些渊源? 韦小宝挣扎的面色逐渐坚定:“萧大哥,小皇帝对我恩重如山,与我荣华富贵,那是小宝以前从不敢想……” 众人闻言大怒,吓得韦小宝又不敢吱声,但眼中的执拗丝毫不减。 萧谙微微一叹,“小宝,鞑子皇帝现在手下无人可用,势单力孤,才会垂青于你,日后羽翼渐丰,你的作用大不如前,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韦小宝固执摇头,萧谙道:“罢,你去吧。”萧谙似乎不想多言,轻拍韦小宝肩膀。 李西来能明白那种挣扎,他也曾体会过,不由也伸手拍肩:“不要忘记,你是一个……” 陡然呼吸一停,双目圆睁注视那萧谙,只见萧谙和他一般,仿佛见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片刻,众人不情愿的放走韦小宝,小菜小酒也已端上,方才一幕,韦小宝似乎是一个导体,当两人的手同时拍上之时,俱都感受到心中猛烈的震动,那是确实存在的颤动,而非是一个情绪的形容词。 镇静如李西来,也左手微颤,险些把持不住酒杯,轻抿一口,忙不迭放下,但见萧谙亦是面目惊疑。 不知是谁伸出的手,众天地会精锐不明所以,当两人手握至一处,那震颤的感觉让两人知道,丝毫不假。 李西来笑道:“我有一珠,名为寻真,其色乌黑,来去自如。” 萧谙微笑道:“亦有一株,不知其名,其色深青,来去不知。” 李西来哈哈大笑:“香港回归了。” 萧谙道:“都8102年了。” “老乡!”李西来大声道。 “同乡。”萧谙站立抱拳。 众天地会精锐更为惊讶,就连袁啸劫同样不得其解,那一次生死之危,他也没见过萧谙如此失态。 他乡遇故知,尤其是两人同为地球人,几乎不可能相见的万千世界中遇见,可谓是莫大的缘分。 萧谙眉宇间有些异色,让天地会一众精锐退下,留下袁啸劫与沐剑屏。 四人上桌,袁啸劫和沐剑屏心中十分不解,看着两人饮酒,酒至半酣,萧谙重重吐了口气。“李兄弟,这珠子不是个好东西,你一定要记住了,别什么时候被害死还不知道。” 李西来错愕道:“老乡,怎么说?” 萧谙幽幽一叹,心中苦闷无以复加,环顾面带疑惑的三人一眼,转而道:“啸劫,你也应该要知道,我自从那日醒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袁啸劫沉沉点头,以前阿哥忠于郑府,不管郑王府怎么对待,都丝毫不见异心,但依旧招来郑王府猜测,设计杀阿哥,事情当然没成功,之后的阿哥便不似从前,竟要向郑王府复仇。 以自己对以前阿哥的理解,纵然逃得性命,阿哥也不会起向郑王府复仇的心思。 或许生死之间,性情大变可以解释的通,袁啸劫也希望是那样。但萧谙开口了。 “萧谙并非这世界上的人,而是从另外的世界穿越至此,和这李兄弟同为名叫地球村里的人氏。” 袁啸劫面色惨白,仿佛失去了唯一的支柱,萧谙继续道:“所以萧谙现在也不是从前的萧谙,可以说是借尸还魂的其他人,不过拥有以前萧谙的全部记忆罢了。” 袁啸劫道:“不,阿哥你骗我。” 萧谙眼中怜色一闪,“我怎么会骗你?啸劫。”袁啸劫大叫一声,狂奔出去。 李西来道:“你怎么不瞒着他?” 萧谙摇头道:“一直瞒着,于心不安,啸劫会想明白的。” 李西来点点头。“但愿如此。” 一旁沐剑屏微张着小嘴,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萧哥哥是外星人?” 萧谙上前伸手,沐剑屏并未害怕,萧谙心中欣悦,摩挲着她的小脑袋,“没错。” 沐剑屏粲然一笑:“我和袁大哥不同,碰见的一直都是萧哥哥。” 李西来见此,眉头微微皱起,萧谙似未曾察觉,心中十分欣慰。“那小屏还喜欢我吗?” 沐剑屏连连点头:“喜欢。” 李西来道:“小孩子说得什么话呢?”沐剑屏十二三岁,确实还是个小孩子。 沐剑屏不高兴道:“关你什么事,不要以为是萧哥哥的同乡就能不让我喜欢萧哥哥。” 李西来吃了个瘪,便道:“老乡,你现在心里舒坦了,刚刚说那珠子不是个好东西,又是怎么一回事?” 萧谙欣慰顿消,面上愁苦难言,纵然他是此世绝顶高手,对这一件事依旧是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 “老乡你可别笑话。”萧谙喟然一叹,李西来自是点头,只见他忽然伸手解开衣带,褪下外衫,还欲再解。 沐剑屏惊呼道:“萧哥哥你要干什么?” 李西来冷着张脸道:“萧谙,有女孩子在呢,你要干什么?”不悦之下,直呼萧谙之名。 萧谙脸也有些微红:“老乡看着就知道。”说罢内衣也解开。 沐剑屏涨红了脸,“萧哥哥我先出去了。” 萧谙眉目复杂道:“小屏你也该看看。” “啊!”沐剑屏心脏砰砰直跳,无所适从,只得捂住脸,纤细中指与无名指却露出一条小缝,偷看萧谙。 随着衣裳尽去,李西来从最初的怪异转变,他立身而起,指着萧谙讷讷难言,“老乡,你……怎么没有?” 李西来猛然抬头,见萧谙绝望的面孔。 斟酌道:“老乡莫非是无根之人,可也不能做到光滑如镜才对。” 沐剑屏冲过来抱住萧谙大腿。大哭着:“萧哥哥,你你……怎么办,屏儿以后长大要嫁给你的。” 萧谙抚背安慰,李西来却眉头紧皱,不知是因为沐剑屏的话语,又或是因为萧谙这无根之身。 良久,李西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剑屏哭着哭着睡着了,萧谙叹道:“老乡,实不相瞒,萧谙以前龙精虎猛,头大如斗……” “……” “自从斩杀鳌拜后,所练魔攻溶血发作,恍恍惚惚间,那藏于身内的青珠分出一缕某种不可名状的意念,就那么一抹,萧谙成了无根之人,干干净净!苍天啊!萧谙有何过错?”萧谙以手掩面,泪水从指缝中落下。 李西来感同身受…呃…十分同情,为萧谙披上衣物。“老乡,李西来定然帮你周全一身。” “谢李兄弟!”萧谙话一出口,登时瞠目结舌,他一把扯下刚穿上的衣裳,发出尖利至极的叫喊,“有了,有了!” 外天地会众人只觉耳膜欲破,不由暗思总舵主所言‘有了,有了!’四字是什么意思。 “天下还有这等奇事,恭喜萧兄。”李西来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什么长出来了?”沐剑屏却被吵醒了。 “啊!”惊叫一声,沐剑屏夺门而出。 “冥冥中有一种直觉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李兄的功劳。”萧谙热泪盈眶,他自从无根之后,每日饱受煎熬之苦,如处水深火热之中,几乎压垮他的神经,今日一见同乡,情难自禁,说出全部的秘密,只为宣泄心中之苦,没想到因祸得福,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萧谙恨不能昭告天下,以宣泄心中之喜。 思绪一番,还是免了。 第234章 吸人精血的内功 夜,韦小宝高坐主位,痛饮烈酒,他以前从未饮过烈酒,因为喝不起,也因为他娘不给他喝。 今日一饮,方知滋味如此美好,除了初时火烈,其后酣畅淋漓,大快心胸。 众官在下侍奉,恨不得韦小宝喝得越多越好,但有几人面上却有些诡异的神色,恨不得韦小宝立刻醉倒。 不得不说,韦小宝酒量还行,虽然从未喝过酒,但现在仍是没有醉倒,或许是他那素未谋面的老爹,就是个酒鬼,生出的儿子也继承了这一优良基因。 酒喝得够多了,韦小宝摇摇晃晃走向房间,一个不慎摔倒在地,却没有往日搀扶的下人。 四周乌黑一片,唯走廊边沿悬挂的油灯微明,但那灯油也快不多了,骤然一阵冷风吹来,趴伏在地的韦小宝酒意一醒,心中没来由感觉一阵惊悸,忙起身拍拍灰尘,急步往房间敢去。 行走间,身后冷风化为一束阴风直袭后脑,韦小宝手足发软,千钧一发之际就地一个驴打滚。 瘫倒在地上的韦小宝回头一望,却是一张他熟悉的面孔,“参林,是你!” 这人是韦小宝从皇宫带来的大内护卫,相对来说武功高强,是当世二流好手,已经算不弱。 “你为什么杀我?”紧随而来的疑问让韦小宝质问道。 “抱歉了,韦大人。”参林闪过一抹歉意,这些日子跟着韦小宝,他沾了不少好处,因为出身的原因,如今得到皇上恩宠的韦小宝也并未把自己看得比别人更高,是以真心待他,可他却要杀了韦小宝。 “谁的意思?”韦小宝并不傻,“是萧大哥吗?”念头一起,却又不可能,参林是满人大内护卫,万不会放着满人不做,和一群汉子搅和什么反清复明,那又会是谁的意思呢? 参林不语,只是提刀而来,韦小宝心如死灰,闭上双目,忽听一声交戈,参林已躺在地上无法站起。 “袁……袁大哥。”韦小宝讶然道。 正是袁啸劫,不过此时他状态不佳,颇有失魂落魄之感。 袁啸劫冷冰冰不答,他魂不守舍,莫名其妙来到此处,同样下意识的出手,或许是因为阿哥对这小孩十分照顾,以致于影响到他,爱屋及乌之下,出手保全了韦小宝的性命。 想起阿哥,袁啸劫面色一哀。 韦小宝故作轻松的起身,“是小皇帝么?” 参林受伤极重,他是二流好手没错,又如何能挡住超一流高手的袁啸劫?听韦小宝问话,参林道:“圣上早已经知道,当初韦大人下来南方时,圣上就有密语,如果韦大人还和叛逆一路,那属下就务必……” 韦小宝怅然摇了摇头,转向袁啸劫:“还请袁大哥放过他一条性命。”袁啸劫依旧不语,人却已经走了。 韦小宝望了一眼毫无还手能力的参林,忽而摇头道:“韦小宝也该走了。” 韦小宝挑了几件细软,稍微一想,却又放下,褪去官服,穿上一身不怎么完整的衣服,有些患得患失的出了门,当步入黑暗之中时,韦小宝喃喃自语:“该回去了。”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袁啸劫心中一震,韦小宝已经回去,他又能否回去?袁啸劫遥遥一望,大步前行。 “阿哥!”袁啸劫声音哽咽。 “啸劫,你回来就好,要是四更还不回来,我可要去找你了。”萧谙白日长了出来,心中满是欢喜,现在见袁啸劫想通,欢喜更甚,不禁拥抱住袁啸劫。 “啸劫,你该明白。”“我明白,阿哥。” …… 次日,对袁啸劫想通回来,李西来不置可否,于此地尚有一月之期,能遇见一位老乡,真是大幸事。 虽然这位老乡在某些方面让他感觉到十分不悦,这多少影响了李西来的一些好心情,所以,当萧谙邀请李西来同行,回天地会福州总部,李西来爽快的答应了,他觉得有必要就纠正这位老乡不健康的想法。 一行人乘马车而行,沐剑屏在后面一辆,三人则是在前方,袁啸劫充当车夫,其实他没必要做这种工作,不过坚持之下,萧谙也只能顺了他的意。 马车内,萧谙道:“李兄,听你所说,说实话有些羡慕你那颗寻真珠,我这颗青珠,想要再次穿越,不仅条件苛刻,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一场无根之局。” 萧谙不自禁一个寒颤,他可不想再变成无根之人。 李西来道:“萧兄不必过多担心,既然已经长出,说明再无大碍,不知你那青珠穿越的条件是什么?” 萧谙道:“非得搅动风云,矗立于那风暴中心,方能收获世界本源点,强壮自身,同样获得再度穿越的能力。” 李西来道:“皇者之路?” 成为皇者,只要爱护百姓,确实可以得到天地的眷顾,不过那真是太麻烦了。 萧谙点点头:“多半是了,可惜李兄只能待一个月,不然你我携手,取天下容易太多。” 李西来摇头:“自由自在惯了,我这颗寻真珠其名之意,应该也不是让我成为皇霸之辈。” 萧谙道:“正所谓同行是冤家,我与李兄既然井水不犯河水,一月过后,日后若能再相见,恐怕也与今日无二,可同乘一车,交杯换盏。”萧谙微微一笑,如果李西来和他同为皇者指路,万不会像现在这般。 李西来道:“那是自然。萧兄,我有一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西来想起这一月时间,也不能白白浪费,光子那边还有一些杂事,李西来没有心中诡异的直觉,他急需提升实力,或许可以用着一月的空闲,窥探一番内力的妙处,如果能内外同修最好不过。 萧谙连道:“但讲,以如今天地会的势力,天下办不成的事,寥寥无几。”你帮我,我帮你,只要是个正常人,不是个疯子,帮来帮去,互相帮助,这朋友的感情就出来了,不然多是太虚。 李西来道:“我需要一本内力的功法,不求高深,最好有所注释,兼通俗易懂,能快速的了解内力的全部。” 听得李西来如今说出,萧谙确信无疑,李西来确实不会内力,因为身为同乡之故,两人虽然相见不过半日,但芥蒂消去,萧谙问出心中所惑:“这自然不成问题,但我有些不解,老李你没有练过内力,怎么在我的感觉中,你丝毫不弱于绝顶高手,甚至更强?” 李西来道:“老萧你在这方世界,难道不知道劲力?” 萧谙摇头,李西来于是将内力与劲力之分详述一番,萧谙恍然道:“原来还有另一种法门。” 萧谙感叹过后道:“天地会中秘籍无数,对于初学内力者的入门之道,十分详细,不过现在暂时拿不出来,不瞒你老李,我当初穿越至此,鸠占鹊巢,一身内力融会贯通,脑中所记多是一流之后,初学的法子不太完善。” 李西来笑道:“无妨。” 萧谙稍加思忖,道:“不过既然说内力劲力不可同练,如今你身为明劲巅峰高手,难道要改走内力不成,又或是说你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 李西来摇摇头:“可不像你老萧,我现今一身实力,是数年苦功铸就,怎能随意舍弃,当初张老告诫,说内力劲力不可同练,但我偏偏不信,可惜那方世界没有内力之法,如今到此滞留一月,正好做一次尝试。” 萧谙道:“会不会太危险了,张真人岂会信口雌黄?” 李西来道:“不试怎知?不知老萧你有没有兴趣,我这有数家拳法,当前所习练的劲力,便是脱胎于这数家拳法之中,我之道,老萧你或许不太合适,若有兴趣,这数家拳法我牢记在心,随时说与你听。” 萧谙斟酌片刻,这种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如今天地会虽然大幅壮大,但终究比不上满清朝廷和云南吴三桂。 尽管他斩杀鳌拜,不论是他个人还是天地会的声势都立于巅峰,可天地会的情形并不轻松,两强环伺,举步维艰,若能加强自身实力,突破绝顶,那他的霸业就多了一分筹码:“那就多谢。” “同乡何需言谢?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同乡,我也是你第一个见到的同乡,彼此性格尚可,自当多加帮扶!” 李西来一笑,拳法都是身外之物,再说萧谙和他一般,能够穿梭世界,如今为友,日后有一天,或许可以互相扶助,但思及此处,李西来眉头微皱,这萧谙有一点和他似乎有不可调节的矛盾。 萧谙发觉李西来面色沉吟,笑问道:“老李,怎的?一时忘了?” 李西来道:“那倒没有,我先说一路咏春,这门拳法也是我初入叶问世界,叶师傅亲传,极适合初学。” 李西来说完咏春拳,萧谙一字不落的听着,喃喃自语:“自血肉骨髓中生出劲力?” 心神一探,却并未发现所谓潜藏的劲力。 萧谙凝眉思索,忽而分出一缕融雪内力,自丹田中游渡到经脉之中,但同样毫无所得,不由想起李西来所言,劲力从来都是藏于血肉之中,不会在经脉中运行,和内力毫不相同。 萧谙突发奇想,驱使那融雪内力冲出经脉,融入左臂血肉之中,登时就像油锅里落进一滴水,内力原本在天然的经脉通道中运行,和血肉丝毫无犯。 如果有犯,必是身受内伤,致使内力不受控制出现在血肉之中。 萧谙此举,无疑是人为的制造内伤,那处融入内力的血肉竭力反抗,盖因内力是脏腑生出,与血肉并非同源。 人体无比奇妙,周身血肉和脏腑毫无疑问是人体的一部分,但两者却各成一套系统,平时或许偶尔交集,保持联系,但绝对不会过于‘亲密’。 现在萧谙用脏腑生出的精华,也就是内力,融入血肉,可出了大事。 萧谙紧张关注左臂那一块血肉,只感觉当内力融入,血肉中出现一缕平时根本无法察觉的异力,多半是李西来口中的血肉劲力。 那异力微弱至极,那里能跟融雪内力相抗衡,瞬息便泯灭。 当异力失去,萧谙左臂一痛,一道不规则的伤疤出现,萧谙微惊,连止住血,抽回融雪内力。 李西来在旁注视,见萧谙自伤口出现后变沉默思索,他也没有打扰,静静等待。 许久。萧谙道:“老李,此法不可行,我专精于内功,血肉之中根本感觉不到劲力,只能用内力逼迫才能观察到些许,但两者压根无法共存,必有存在与毁灭之争,内功其实算好,你若是想以外入内……” 萧谙余下未言,但李西来已然了解,内力劲力无法共存,甚至你练了其中一种,另一种就无法感觉到,只能依靠逼迫的法子。 但一逼迫就是无用之功,因为内力强大就会击溃劲力,劲力强大就会击溃内力。 这击溃的后果,李西来已经看到,萧谙左臂凭空受伤,这也正是萧谙所要提醒他的。 由内如外,只是伤到肢体,修养即可,如果由外入内,恐怕就会伤到脏腑,那可就不仅仅是修养几天能够恢复。 况且劲力高手之所以强过内力高手,都是因为血肉劲力善于攻杀,胜过调和脏腑带着一丝养生的内力。 现在萧谙驱使内力就已经受伤,如果李西来驱使更强横的劲力入更脆弱的脏腑,非得重伤不起不可。 李西来道:“张老曾言,不论内力劲力,练到真正的高深处,可以自然而然的内外合一,看来你我二人并未到那所谓的‘高深处’,不过我却不信,万千世界天才犹如过江之鲫,总有奇才能于微末之时,内外如一。” 萧谙道:“老李你认为你自己就是那种奇才?” 李西来道:“或许是又或许不是。”李西来淡淡一语,眼中的坚持并未散去,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只需要去找。 萧谙默然点头,忽道:“我所练的内力法门,名为融雪功,但其实真名是为溶血魔功,乃是数百年前一魔头偶然所得,威力诡异难言,一旦施展,魔性入脑,杀意横生,但却有一个怪异之处,之前不得其解,今听老李你内力劲力之分,似有所悟,但又更加困惑,因为这功夫能吸人精血,化为内力。” 第235章 未成,叛乱 李西来双眼一亮,“吸人精血?血肉之中莫不是劲力,怎能将劲力化作内力?” 萧谙微微一笑,这融雪功的真名他从未和人说过,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吸人精血,岂不是吃人练功? 这要是说出来,萧谙威名扫地,也只有共为同乡,有穿梭世界之姿,眼界并不局限一方世界者才能摒弃成见。 萧谙道:“本想回总部让老李你窥探内力,不过现在,正好一起研究融雪功的诡异之处。” 李西来自无不可,萧谙这算是投桃报李,两人都明白,一方世界对他们来说,不过一洼积水,现在最主要还是强壮自身,能跳出积水,游入池塘,直到无际大海,既然有缘相遇,何不彼此一起向上? 况且也只是区区法门而已,或许别人会有门户之见,但两人可不放在心上。 于是萧谙细说融雪功之法,李西来初窥内力,听得聚精会神,点头不止,只觉以往神秘的内力,渐渐窥见。 李西来听罢,也迫不及待的要一试内力之法,驱出一丝劲力,谨慎脏腑探去。 同时分出一缕注意力,只见萧谙正襟危坐,为自己护法,李西来微微一笑,暗道自己多心了。 脑中忆起融雪功要节,这要是真的练出,确实是可怖的魔功,但李西来自认不会被魔性影响。 劲力汇聚至胸口膻中大穴,欲要以此进入脏腑,却好像遇到什么难以攻破的阻碍,李西来试探许久,强横的劲力竟然丝毫不得攻破那层无形阻碍。 沉吟间,李西来不由思索,或许是他受了萧谙的影响,一定要用劲力逼迫出内力,这样不仅风险极大,而且也难以成功,或许自己能感受到内力也有可能。 旋即散去劲力,凝神而下,先从五脏中肝入手,心肝脾肺肾,虽然不是排名,但肝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偏偏它的生机是除心脏外最强,整出点什么幺蛾子,也能很快恢复过来,李西来已经准备好付出的代价。 默念融雪功的口诀,李西来欲要从脏腑中找到那微弱的气息,而后将气息凝聚,直到成为融雪内力。 良久,脏腑之中似乎有所回应,李西来面上大悦,他终是和萧谙不同,绿珠洗礼,他的肉身并非纯阳灵体那么简单,或许在这方世界,他真能够融劲力内力于一体,实现内外同修,最终实力大增! 忽而心中金则微震,彻底打断李西来于脏腑那丝玄妙的联系,他再想找时,已无从下手,查探金则,却又毫无回应。 只得无奈一笑,融雪功是为魔功,金则好似不喜欢李西来修习这种魔功。 李西来思索片刻道:“老萧,也不用什么入门的内力法门,除了融雪功,你还记得几种?” 萧谙见李西来面色忽喜忽忧,不由道:“有倒是有,不过老李你可能练成融雪功?” 李西来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成功的么?本来似乎是有希望,但……” 李西来忽而止住,金则的存在,或许萧谙不应该知道,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从来只有他一个人知晓,或许还有白若,白若应该看到了。 萧谙道:“什么?”萧谙说罢,余光一扫李西来面色,他似乎是问得过急了,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他们身为穿梭世界的特殊者,更是如此。 虽然同为老乡,芥蒂尽去,但也没达到互无秘密的程度,毕竟某种时候,那秘密就是最大的底牌,只有自己一人明白才是最好。 李西来无奈道:“心里面有东西拦着我,好像是怪你这融雪功是魔功,它很不喜欢。” 萧谙点头,也不多问,他尊重李西来,因为他同样还有着秘密,于是萧谙说出几门内力法门。 然而无一例外,李西来毫无所得,劲力无法攻破保护脏腑的无形阻碍,寻常的内力法门亦无法让他感知联系。 萧谙见他面色多半知道,一时两人沉吟不语,只有袁啸劫架得极稳的马车,在带着两人迅速接近天地会总部。 李西来倏地一问。“老萧,你这融雪功应该很难得吧?” 萧谙点头:“虽然真实面目是魔功,但仅仅是表面上的融雪功,就已经是这方天地最强的功法之一。” 李西来拍手笑道:“老萧,多谢你不吝赐予,也让我有一种猜测,或许是因为你之后的那些内功法门太差!” 也许只需要一门和融雪功同样品级,但不是魔功的内力法门,就有希望,这正是李西来此刻所想。 “哦?”萧谙惊疑道。李西来还真能练成?看来此人的造化不下于他,或许犹有过之。 李西来正要打听天下还有什么绝顶的内力法门,车门外传入密集马蹄声,直朝着他们这处马车而来。 袁啸劫的声音适时传入:“总舵主,有人拦车。” 两人对视一眼,俱感好笑不已,竟然有人敢拦他们的车?于是并肩而出。 萧谙投目过去,见一众天地会汉子,少说也有二三百人,各都骑着骏马,交头接耳,谈论之中似乎颇有隐忧,那领头人是福州总部执事郭骓,萧谙自是认识,讶然道:“郭执事,怎的相迎?” 既然是天地会中兄弟,自然不是来对萧谙不利,但是拦住马车未免有些鲁莽。 萧谙从京城回福州总部,也没有下令让众兄弟相迎,那这郭执事拦路,多半是有急事要报,萧谙一扫私语的众人,心中一时肯定。 “萧哥哥,出什么事了?”后方的沐剑屏探出头。 萧谙微笑道:“小屏,没什么事。”见沐剑屏似是不信,萧谙摇摇头,招手道:“过来吧。” 袁啸劫不需萧谙多说,从马车走下,接着沐剑屏来到近前,这一幕看在那二百余天地会人眼中,致使他们多了几分猜疑神色,有人私语道:“是这个小女孩,真是鳌拜的女儿?总舵主已经暗自投向鞑子?” 沐剑屏自是听不到,但萧谙已听到这私语,眉头大皱,不悦望去,那郭执事连道:“总舵主,属下斗胆一问,这位姑娘,可是满清的种?” “放肆!”袁啸劫沉声怒喝,他愤怒不在于郭执事污蔑沐剑屏,而在于其不分青红皂白玷污萧谙。 “啊,怎么会,你们误会了。”沐剑屏连连摇头。 萧谙不悦大增,把持住没有发怒,“郭执事,此是沐王府小郡主,怎么会是鞑子的后人?” “什么?”郭骓眼中一惊,那二百余天地会总部的精锐,同样变了面色。 郭骓急道:“有讯息传言,总舵主您并没有斩杀鳌拜,而是暗自投向满清鞑子,此次回总部,身边带着鳌拜的女儿,意在让我天地会归顺满清。” “混账!再说一句,我袁啸劫亲手斩你。”袁啸劫怒发冲冠,杀意腾腾,刀刃当即出鞘。 无边杀意让那郭骓不禁策马击退数步,骇然望向袁啸劫,硬着头皮道:“还请总舵主答复。” 萧谙却怒火顿消,止住欲要出手的袁啸劫,似乎有些思索,那天地会众人见此,也不由陷入沉思。 李西来笑道:“老萧,你们福州分舵有多少人?” 众人见他开口,俱都讶然望来,此人年纪轻轻,幸好不是满人,但他怎能叫总舵主‘老萧’? 左看右看,除了面容极为出众,其余平平无奇,就是一柔弱的少年罢了。 萧谙思绪被断,颇为无奈,只得回应道:“福州既是天地会总部,会中兄弟不下数千余。” 李西来道:“精干又有多少。” 萧谙道:“会中可称精干者,大约三五百余,俱是武艺精深的兄弟。” 听萧谙说众人武艺精深,天地会众人虽然困惑未解,但都面露悦色,能得总舵主一句夸奖,实在是莫大的荣幸。 然而这悦色维持一刻,就有反应灵敏者受李西来提点回过神来,问身旁人:“我等俱是精干?” “没错,这二百余人,无一不是总部精锐。”那人肯定道,面上满是自豪神色,可那发问的人面色惨白。 萧谙惊道:“大半精干出城,只为问我这种可笑的问题?” 郭骓面一红:“总舵主神功盖世,寻常人怎能匹敌,在香主的建议下,故以……” 说罢不敢多言,萧谙一身武功可以说天下无敌,如果真如香主所言,必然要擒住萧谙,但人家武功之高,十个郭骓也不是对手,不带这诸多精干,假使真的事实如此,翻起脸来,怎么打得过? 萧谙眉头一沉:“是哪位香主?” 郭骓老实答道:“西金堂李香主!” “李九溪!”袁啸劫大怒,杀意再起。 李西来道:“袁兄,麻烦你收敛一些,现在不是乱发怒的时候。”袁啸劫瞧了眼萧谙,收敛怒容。 萧谙向李西来颔首致意,事情关节他几乎猜到八成,转向那一众天地会兄弟:“诸位兄弟,鳌拜是我亲手所杀,改日那颗人头就将送来,祭奠我天地会枉死之灵,小屏亦是沐王府郡主,丝毫作不得假。” “总舵主骗我们?”“怎么可能?总舵主顶天立地,怎会欺骗我等。”“那是谁蒙骗?”一时间窃窃私语。 郭骓身躯一震,骇然道:“是李香……李九溪的调虎离山之计?” “速回!”萧谙不多言,带着沐剑屏钻进马车,李西来紧随其后,袁啸劫冷哼一声,复又驾驶马车。 郭骓面色一白,早听说天地会十堂中西金堂李香主与总舵主不和,但他万万想不到,李九溪会背叛天地会。 余下精锐也都知道其中关节,火急火燎策马而回,不宽的官道上登时尘土飞扬,马蹄声疾。 车内,萧谙皱眉思索,沐剑屏面上亦有些忧色,李西来道:“老萧,你罩不住场子啊。” 萧谙苦笑一声:“本来这次回来的打算,也是要除掉这李九溪,没想到他还先发制人。” 李西来问道:“你为何不早些除掉?” 萧谙苦涩消散许多,兴许是没把这跳梁小丑放在眼里。“当初我身受重伤,天地会亦人心不稳,只能一步步慢慢谋划,能有如今多数人不向郑王府已是耗费心力颇多。” 萧谙一笑,天地会本附属于郑王府,当初他以重伤之躯,隐晦透露是郑王府欲置他于死地,随后让李力世慢慢传播,才有今日局面。 不然以这方世界忠义当头的天地会众人,很难接受太过极速的改变,贸然让他们对以往的本家反目,很可能是萧谙成为孤家寡人。 这种情况下,等局势朝他所希望的方面转变时,再来收拾那李九溪不迟。 李西来道:“李九溪何许人也?” 萧谙道:“天地会中分为十堂,现今八堂都已经掌控在手,他日一声呼喝,必能随我消除郑王府的威胁,但那西金堂李九溪,忠于郑王府,油盐不进。” 李西来点点头:“还有一堂呢?” 萧谙眼中冷色一闪,道:“黄土堂姚必达,与那李九溪有些姻亲关系,一直摇摆不定,待此次过后,我第一个撤了他这颗墙头草。” 明哲保身许是正道,但最可恨的就是墙头草,做不到明哲保身,亦做不到坚定之心。 如果那黄土香主姚必达遵从明哲保身之道,萧谙多半不会动他,如果他立心要和萧谙为敌,自然是杀之而后快,可偏偏是颗墙头草,或许换做仁慈之人,对墙头草多半不管不顾,可惜在萧谙这里,墙头草和为敌没有区别。 李西来不语,沐剑屏道:“萧哥哥,那些人要是占据了城池,我们恐怕攻不下。” 萧谙面色微变,福州是天地会总部,自然是大城,大城城墙高坚,莫说他们这数百人,纵然是万人攻城,恐怕也只能铩羽而归,如今李九溪引走总部偌多精干,也许和沐剑屏口中所说一般,他已经占据了福州,好整以暇等着萧谙,那时‘兵’临城下,他又能有何作为? 况且……萧谙倏地大惊。他想到一个后果,几乎置天地会于死地的后果,如若那般,皇霸之路犹如笑谈,他连第一个槛都迈不过去。 第236章 只手,城破 沐剑屏微有些疑惑,她还从未见过萧哥哥如此失态的模样,忆起初见之时,萧哥哥谈笑风生,敏锐猜出她隐藏的身份,更出言‘调戏’她,那时的她不仅没恼怒,反而十分欢喜。 再见之时,却已换了个地方,萧哥哥上京斩杀鳌拜,遇见沐王府一行人欲要刺杀鞑子皇帝。 那时的萧哥哥便说出皇宫守卫森严,光凭沐王府几人就像刺杀皇帝,简直是做梦,其实真正的意思是为了保护她,最后虽然没有打消沐王府众人的想法,但萧哥哥三两招败尽沐王府一众高手,意气风发之姿让人怦然心动。 随后沐王府众人果然失败,萧哥哥斩杀鳌拜,受了伤势,仍旧强势救走众人。 鳌拜死去,更有人欲行刺杀圣上之事,京城震动,两方也不得不暂且逃遁,未免她出现不测,她哥哥将她托付给萧谙,之后沐剑屏便跟随南下。 这些日子相处,萧谙的风采深入人心,前几日发现萧谙是无根之人,她不小心吐出心里话,现在想想还是满脸通红,不过幸好萧哥哥又长了出来,不然……她该怎么办? 沐剑屏微微一笑,不用怎么办,一直陪萧哥哥也挺好。 而今见萧谙面容惊变,沐剑屏担心道:“萧哥哥,怎么了?” 萧谙微现冷汗:“总部,福州!” 李西来道:“台湾!” 两人四目相对,李西来眼中多是了然,而萧谙则是颇为骇然,沐剑屏点点头:“福州和台湾相隔很近。” “何止是近?一来一回半天都不用。”李西来道。 福州与台湾隔海相望,两方都是临海,并不会缺少船只,一旦李九溪得逞,台湾的郑王府大可驱兵而来,那时天地会总部非轻易拿的下来。 “啸劫,速回!”萧谙带着三分急切。 袁啸劫听出那丝急迫,全力鞭打马匹,马车速度一时更快,跟随的天地会众人见此,亦是心中暗惊,驱马急追。 下午赶回福州城下,城门已经紧紧闭合,四丈高的城墙上并无人迹,城内也没有人声传出,好似所有人都消失。 萧谙遥遥一望,环顾众人,郭骓下马单膝跪地:“总舵主,属下罪该万死,误听小人之计策。” 一众天地会精锐齐刷刷下马,俱都面露羞惭,齐声言罪。 萧谙摇摇头:“起来吧,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郭骓心头一颤,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换个时候呢? 郭骓连道:“总舵主,请让属下戴罪立功。” 萧谙道:“一无云梯,谈何入城,况且寥寥百人……”那百余精锐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萧谙忽而仔细盯着那四丈来高的城墙,嘴唇微动,眼中却有光芒闪烁。“你们出城多久了?” 郭骓道:“晌午出城,距今两个时辰不到。” 萧谙点点头,时间尚短,郑王府的人应该没那么快来,这也可以解释城墙为何无人,毕竟总部之人多是天地会兄弟,没有真正的证据之前,不可能对他不利,何况李九溪哪里来的证据? 或许现在福州城内里极为空虚,他若是见城墙而退,等暮色出现之时,郑王府兵马赶到,那就彻底没有把握。 “尔等,于此候我。”萧谙扬身一踏,大步上前。 郭骓大惊道:“总舵主,万万不可。” 萧谙微笑不语,沐剑屏上前拉住他手:“萧哥哥,你别去。” 萧谙柔和一笑:“小屏,我可曾让你失望过?”沐剑屏摇摇头。 “那就对了,相信我。” 沐剑屏担忧之色分毫不减,萧谙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袁啸劫开口道:“阿哥!” 萧谙道:“啸劫?” 袁啸劫颇为黯然,他和萧谙几番出生入死,彼此间眼神示意便已明了。 他会拖萧谙的后腿,萧谙无法护持住他,是因为他的实力不足,现在连和阿哥一起奋战的能力都没有。 但阿哥不让他同去,并非是因为拖后腿,而是不希望他受伤,袁啸劫自责之余,心中滋味颇为难明。 李西来笑道:“老萧,我助你一臂之力。” 一语既出,不明所以的天地会众人为之侧目,这位柔弱的美少年,难道不怕死? 说到不怕死,他们自然也不是太拍,但没有一点作用就死,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郭骓道:“小兄弟,总舵主武功盖世,才敢说去城下探得虚实,你年纪轻轻,还是要多多珍惜性命,总舵主,这位小兄弟应该也是您朋友,您且劝劝他。” 萧谙摇头不答,只道:“多谢。”萧谙郑重一躬。 郭骓瞠目结舌,不由牙关打架。“总舵主,您……” 心底忽而冒出一个不可能的想法,这位少年,莫非是不弱于总舵主的高手? 不然焉何当得起总舵主此礼,郭骓余光一扫,更看到李西来坦然受之,丝毫没有觉得不自在。 郭骓讷讷难言,心中猜测万分,可并不需要他寻找答案,萧谙李西来两人已并肩走出。 两人一步步行进,距离那城墙越发接近,但那上面依旧毫无人影,似乎真是内里已乱,李九溪自顾不暇。 尚有数十丈距离,猛听一声机括震鸣,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裹挟千钧之力,直朝两人砸来。 城头呼声四起,瞬间密布人影,那是萧谙以为不会与他为敌天地会中人,他们神色木然,好似做着不愿之事。 那李九溪立在城墙,呼喝道:“轰杀萧谙,必保众位吃香喝辣,家中儿女父母,同样平平安安。” 原来这些人,都是受到李九溪的胁迫,天地会总部中武艺高强的精锐一去大半,剩余的精锐翻不起什么风浪,俱被制服,而其他的普通会众,无不是父母儿女在李九溪手中,不得不从。 此刻那城墙上,滚水滚油悉数完备,数架投石机亦在装填,李九溪已是未雨绸缪,做了守城之势,他已经报信,只需等待郑王府兵马皆来,那时候这福州总部将牢如铁桶,天地会莫能攻破,以此为基,钉下毒牙,天地会受到掣肘,满清鞑子也不会坐视不理,到时萧谙腹背受敌,天地会恐有一蹶不振之势。 李九溪眼中精光闪烁,本以为萧谙会驱使天地会精锐攻城,没想到居然以身犯险,真是超乎预料。 毕竟在他想象中,萧谙并非鲁莽之人,而不论如何,只需击杀萧谙,天地会群龙无首,败亡的日子将会更快。 略扫一眼与萧谙并肩的李西来,李九溪便不多加注意,他一眨不眨盯着那袭向两人的巨石,希望一击建功。 巨石已至,携带呼啸烈风,吹得两人须发皆乱,耳膜受着风压,听力似乎也受到影响。 那圆滚的石头并无菱角,故以当砸中之时,必然是一块好看的肉饼。 然而两人面上并无惧色,此情此景,李九溪心中暗思,尝闻萧谙神功盖世,莫非能挡住这千钧之石? 后方天地会精锐不知何时已然出现,见萧谙两人受巨石袭击,袁啸劫已是忍不住急冲上前,不过他动作立顿。 只见萧谙双手虚抱,那巨石砸入他怀中,萧谙身形跟着暴退,脚跟受力,青布鞋在地上拉出长长一条沟壑。 “阿哥!”袁啸劫的声音中颇有些慌乱,沐剑屏也跑到他身边,喃喃自语道:“萧哥哥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李九溪眼中大喜,萧谙居然不闪不避,看来是巨石的速度太快,纵然萧谙武功盖世,正面受到这种攻击,不死也要重伤。 可没等李九溪回味心中之喜,他忽而看到萧谙暴退之时,那面上的淡淡。 “稍微有点重。”退后三丈,萧谙的身子像是与大地连成一体,再不后退一丝。 而他怀中的大石经过卸力,早没有那千钧的力道,萧谙随手一扔,大石‘砰’一声稳稳落地,不摇不晃。 “总舵主神功盖世!”郭骓扯直了脖子吼道,得到他的领头,那数百精锐齐声大吼,声音震震,颇有席卷之势。 “太好了!”沐剑屏欣悦一笑,袁啸劫同样长长出了口气。 萧谙回头道:“你们别过来。”袁啸劫点头应着,却不知听没听进。 沐剑屏咬住唇瓣,两手紧紧攥着,她心里的紧张程度,或许比袁啸劫更甚,因为袁啸劫也许能赶上去帮忙,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这……”李九溪面色微沉,萧谙果然没那么好杀,不过他面上的轻松一定是伪装! 人力能挡投石车?他闻所未闻,恐怕是萧谙为了面子,只是在强撑,现在真实情况,内脏定然受了重伤! 心中如是想着,但一缕慌乱不经意生出,李九溪为了掩盖这慌乱,喝道:“再投!弓箭手准备!” 又是一颗大石袭来,但这一次似乎是歪了,它的目标变成李西来,李九溪气急败坏道:“谁投的?杀萧谙!” 李西来抬头一望,目光似乎越过那落下的大石,望向城墙上不情愿拉开弓的弓箭手,忽然灿然一笑。 他本能躲开,只要他愿意,笨重的投石机投出的石头不可能击中他,但他平平一手握拳伸出。 “他要干什么?”袁啸劫不得其解。他能一拳击碎那石头?就连阿哥都只是卸力,他凭什么? 袁啸劫的疑惑很快得到解决,身旁沐剑屏捂着嘴巴,好似见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方才一双肉拳与巨石相撞,巨石顿时四分五裂,而更让人讶异的是李西来的身形居然纹丝不动。 他是大地之子吗? 方才怀疑李西来的郭骓,心中惊愕无以复加,他僵硬转头,只看到天地会精锐与他一般无二的面色。 “真是个怪胎!”郭骓咂咂嘴,分不清楚那唾液里是什么味道,他的话也并不是骂李西来,而是实在太过惊愕。 萧谙早有所料,但仍自惊异,要他纹丝不动击碎那石头,恐怕非得受伤不可,反观李西来,气息平稳,好似碾碎一块豆腐渣,拳头分毫不损,油皮都不破,心中生出几丝对劲力的羡慕,赞叹道:“李兄弟,好功夫。” 李西来挥挥拳头,一直以来依靠乌绝墨缺,没成想近身而战,颇是酣畅,报以一笑:“劲力如是,无坚不摧。” 李西来斜眼一瞥城墙上的弓箭手,抖了抖身子:“我可不想被射烂了衣服。” 萧谙洒然一笑:“我也不想躲来躲去像只老鼠。” “同去!”“大善!”两人挽手一笑,立时分开,李西来劲力运至,脚步如风,萧谙内力生出,身形如鹤。 李九溪目光不知何时已变,原来不仅是萧谙这个怪胎,还有另一个表面上看去更加强悍的大怪胎,那心中所谓的喜意尽皆化作悚然,惊惶下令。“快射!” 两人人力至此,众人观之无不心中敬服,只有稀稀拉拉几人射出箭矢,还是因为沉浸于两人之威,被李九溪这么大声一吓,手里面发软才出得一箭。 不然恐怕李九溪只是放了个大响屁,完全不会有回应。 眨眼间两人接近数丈,即将抵达墙根,李九溪本对福州城墙颇为自信,自认滚油滚水足以抵挡不下千人的攻势,但见过方才一幕,他不信这三丈的高的城墙,能挡住这两个怪胎。 颤声道:“父母妻儿都不顾及了吗?” 听他此言,城墙上的天地会众人不由面露挣扎,萧谙自是察觉,身形顿止,长身喝道:“天地会总舵主在此!” 但闻清朗之音响彻整片城墙,那后方的天地会精锐胸中之气不吐不快:“萧总舵主亲至,尔等还不速速投来!” “若敢投降,我一声令下,尔等……”李九溪声音不由低下几分,他知道,大局已定。 萧谙倏地抬头,仰视那城墙上天地会众人,与其目光相触,无不是羞惭低下头,萧谙观得片刻,鼓足内力,清朗之音压过一切喧嚣,清晰传入福州城内。“李九溪意欲分割我天地会,依我天地会帮规,当处以极刑,但各位兄弟家人受其胁迫,不得不听其之命,罪不在诸位兄弟之身,萧谙绝无追究之心。” 一番话说话,李九溪面色煞白,而那城墙上的众人,早已经悄悄放下兵器,面上再无半分战意。 “至于胁迫天地会兄弟家人的各位,萧谙相信你们也是有一颗报国之心,但受到李九溪的蛊惑,人生在世,孰能无错?浪子回头,为时不晚,萧谙同样既往不咎,奉劝尔等即刻止错,若伤了萧谙兄弟家人,严惩不饶!” 第237章 天地会内 此言一出,城墙上放下兵器的众人面色大松,一丝感激深刻于心底,而李九溪,煞白的面色已向死灰转变。 萧谙满意点头,以足蹬地,凌空而起,空中将落之时,再于城墙借力,顺利登上城楼,城墙众人一齐单膝跪地,羞愧之下,垂头不敢直视,萧谙微笑道:“各位,如我所言,浪子回头,为时不晚。” 众人这才起身,但眼中依旧满是惭愧,显然方才之事挂怀难去。萧谙忽而挽住旁边一人之手:“你是廖康,我见过一面,以前廖老太君八十大寿,萧谙也曾讨得一杯酒喝,她老人家近来身体可好?” “总舵主,母亲他身体很好…时时都说让不要忘记总舵主之恩,现在…”廖康满脸通红,恨不得掩面。 萧谙轻拍他肩:“你这是至孝之子,萧谙不仅不会怪罪于你,反而要大大的夸你!”众人长呼一口气,羞惭消去许多。 毕竟他们每一个,都和廖康一样,或有老母,或有妻儿,现听萧谙这番言语,如何能不释怀许多? 而与此同时,羞惭散去大半,心底的敬意却腾腾升起,这是根植于心底的种子,终会长成参天大树。 萧谙环顾四周,见众人敬服目光,忽而大声道:“都是李九溪的错,更是萧谙的错!” “怎么会?总舵主!都是李九溪这个畜生!”廖康连连摇头,那些敬色浓浓的天地会众人同样不解望来。 “若萧谙早知李九溪狼子野心,也就不会发生今天之事,都是萧谙连累了各位兄弟!”萧谙悲声道。 听闻此语,那羞惭彻底不见,种子直接破皮,众人安慰道:“总舵主,怎能怪你,我们同样有错!” 一时间城墙众人多是真情流露,萧谙身旁的廖康竟是泪如雨下,哽咽不能自语。 那李九溪见得此幕,胸口大起大伏,本是死灰的面上居然有复燃之色,他鼓足力气,正声嘶力竭大吼:“无…” 李西来扼住他脖子。“你想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李九溪两手乱抓,‘嗬嗬’直吼。 “一个大男人,说话细声细语,比只蚊子都要小声。”李西来失望的摇头。 李九溪恨不得撕了眼前之人,他脖颈受制,只觉那手似铁钳,将他喉管都快捏扁,哪里能发声说出言语? 李西来一手抓着李九溪,一边投向那融入众人悲切情绪里的萧谙,颇感无聊摇摇头:“这样真的是太麻烦了。” …… 福州城内,局势稳定,夜,天地会总部,院中石桌,萧谙李西来相坐,袁啸劫立于后,斟满一杯美酒,萧谙道:“请。”李西来拾起,并未饮下,凝视那淡色酒液,闻淡淡酒香,忽而道:“皇霸之路,麻烦!” 萧谙放下酒壶,面露和煦笑容:“老李可是说我白日之事?” 李西来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放下杯,滴酒未沾,耸耸肩。 萧谙道:“你我既是同乡,啸劫与我几乎不分彼此,萧谙也不需要隐瞒,没错,白日便是萧谙收买人心。” “总舵主!”袁啸劫摇头,收买人心是一个贬义词,他不希望这种词语加在萧谙身上。 萧谙道:“啸劫,我只是说实话。”袁啸劫默然,再不发一言,只是立于身后。 萧谙目光幽幽,感慨道:“收买人心谈不上君子之行,萧谙何尝不明白,但这条路上,不得不如此,况且,收买人心同样不是小人之道,萧谙自问亦非暴虐之人,他日绝对会让这些人过上好日子。” 李西来道:“你既是皇霸之道,一路麻烦,不如我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你我之道,终究不同,所谓道不同…” 李西来目光一转,似乎望向总部某个房间,萧谙一时未曾察觉。“老李此言差矣,你我并非道不同不相为谋,反而恰恰是为同道,已有同乡情谊在后,再有广阔世界在前,正当携手共进,彼此帮扶。” 李西来不答,仍自望着,身后袁啸劫一动,萧谙轻笑道:“啸劫,你可放心,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难道啸劫你自问连鸡犬都不如?” 袁啸劫声音缓和:“阿哥,啸劫想要一直帮着你。” 萧谙哈哈大笑:“好!” “老李,嗯?”萧谙终于发现李西来异常,他顺着那目光望去,原来是沐剑屏跑出来找他,萧谙莞尔一笑,正待出言,却见李西来似是‘痴呆’的目光,不由眉头一皱。“老李?老李!” “啊!”李西来回神。 萧谙微露不愉之色。“朋友妻不可欺,老李,广阔世界,美酒佳人无数。” 李西来微应一声,萧谙眉头却皱的更紧了,忽有天地会精干入内:“总舵主,审判大会已经开始,李香主从扬州分舵赶来,各堂香主同样在总部休憩,今夜是否审判李九溪?” 萧谙遏制住心中情绪:“好,老李,一起?”三人便出。 …… 堂中灯火通明,萧谙高居主位,李西来在旁一把并肩的椅子上懒散坐着,面上忽而化开忽而皱眉,似乎是思索什么事情出神。 萧谙余光不时扫过,心中不悦之下,似乎还有些许担忧,这位老乡若是真的看上小屏,该当如何?决计不可能!萧谙只有这一个答案。当然也是萧谙不懂,不然他不会生出这种想法。 袁啸劫对这种事迟钝无比,只觉阿哥和李西来生出嫌隙,以李西来的武功,若两人翻脸,阿哥不会好过,那时他绝对会悍不畏死的给阿哥制造机会,当然,两人能不打就不打,打起来对彼此都没好处。 不一时,进来一人,仰头一见萧谙,发觉那威势更重,心中不由激动无比,当初萧谙去刺杀鳌拜,他还多有担心,现今结果摆在眼前,萧谙斩杀鳌拜,天地会威风赫赫,若有朝一日,他身为从龙重臣,安得不重用? 小心瞥了眼李西来,李力世道:“总舵主。” 萧谙道:“坐。” 李力世落座,却不时偷望李西来,他身处扬州分舵,本该第一时间赶来,但因为有些事情耽搁,除了获知萧谙最近的消息之外,有一人的讯息让他不得不重视。 ‘李西来’突然出现在总舵主身边的人,似乎非总舵主手下,而是朋友关系,此人武功之高,简直骇人听闻,丝毫不下于总舵主。 今日亲见,与之相对,此人年纪之轻,同使人匪夷所思,恐怕就是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也不可能不足弱冠跻身绝顶,莫非是上辈子的造化存留? 李力世不是练武的材料,但这并不阻碍他知道武功高强之辈,能起到作用何其之大,莫说不下萧谙的绝顶高手。 剩余七堂香主陆陆续续进来,值得一提是那墙头草黄土堂的姚香主也到了,他面色微泛白,似乎担心受怕许久。 萧谙闭目似在等待人齐,当各堂香主俱皆落座,萧谙却并未睁目,余留下一众香主目光交汇。 一半投向萧谙,一般投向李西来,不同于李力世,他们尚没有清楚知道白日之事,只知总舵主身边出现一个极强的高手。 然而现在一见,未免心中失望,实在太年轻,甚至比在场某些香主最小的儿子还要年轻,这能算什么极强? 自有人心中不服,犹以赤火堂香主古至中为最,此人忠实拥护萧谙,仅次于李力世,但脾气也颇为暴躁,一如赤火堂之名,性烈如火。 不过再怎么暴躁,此刻萧谙未曾言语,他也不敢过于逾越,折损萧谙面子。 萧谙终于睁眼,目光从众香主面上扫视,除却三四人忠实拥护者,其余人等俱感觉心中发慌,一时不敢直视。 黄土堂香主姚必达尤为心惊,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萧谙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比其他香主都要长很多。 萧谙点头,袁啸劫道:“黄土堂香主姚必达,德行不够,能力不够,属下进言总舵主,其不能胜任香主之位。” 萧谙挥手:“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心中一寒,这是萧谙意思,他不愿说,让袁啸劫说,明摆的演戏谁看不出? 姚必达没料到萧谙第一个拿他开刀,后果也不是敲打几句,而是直接撤去他香主之职,心中顿时有了勇气,忙不迭起身:“总舵主,属下入会二十余年,兢兢业业立下汗马功劳,如今……”掩面哽咽,被人拖走。 众人视而不见,更无一人说好话,盖因无人与他深交,他们也都明白,因为姻亲关系,姚必达不听萧谙命令,又畏惧于萧谙,不敢狠下心与萧谙为敌,这种墙头草,萧谙现在想拔掉也是该拔。 不过黄土堂香主空缺,总舵主会安排谁来? 总舵主身边亲信,袁左使不用多说,不会做什么香主,而李力世此人,已经是青木堂的香主,应该也不可能再接手黄土堂,那么厅内就只剩下一人。 众香主暗自思索,俱都得到一致的答案,目光投向李西来,却见这少年懒洋洋,好像根本没听他们言语。 众香主见这轻视姿态,心中微生几分不满,暗道此人年少轻狂,但一想到是总舵主亲信,也就暂且遏制下来。 厅内沉寂片刻,众人猜来猜去,都不出言,气氛颇为沉闷,古至中最先受不了,“总舵主,您不会让他当黄土堂香主吧?我看这位公子,恐怕难当香主之任。” 今日是审判大会,相对于以往,古至中算是含蓄,不然直接就是开口‘总舵主,我觉得不行,这毛头小子怎么能当香主,古至中第一个不同意。’ 萧谙不语,反而好笑的望了眼李西来,却见他懒洋洋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不禁心中微恼,也不再多出后续言语。 这时李力世紧跟着说道:“总舵主,我觉得古香主说得对,李力世举双手赞成。”李力世夸张举起双手。 萧谙稍讶,李力世此人办事能力强,萧谙极为认可,此人心细之处不可能同其他香主一样,不知道李西来真正的实力,心中如此思索,果然见李力世眼中一抹狡黠,萧谙微微一笑,让他二人继续。 古至中道:“英雄所见略同,李香主,以前我有些看你不顺眼,现在才知道,原来都是误会,这毛头……” 李力世面上变色,连出言打断:“古香主无需多言,总舵主,属下认为区区香主之位,实在是委屈了这位高手,属下认为,非得天地会副总舵主的位置不可。”一言既出,众香主俱皆大惊,骇然望向李力世。 他们本以为萧谙会当即发怒,谁料萧谙面上含笑,既不出声应和,也不出声否定,要知道这可是副总舵主的位置。 天地会自立会以来,从未设过这种仅次于总舵主的位置,今朝李力世是昏了头?说出这种话? 古至中怒道:“李力世,你什么意思?是否有不尊之心?”他双目大睁,似要一鼓作气将李力世擒于手中。 李力世置若罔闻:“总舵主,以这位高手的本事,如能入我天地会,实在是大大的福气,属下认为副总舵主的位置,完全当得起这位高手的能力。” 李力世心中揣测,有些话不能由萧谙来说,正如刚才撤去黄土堂姚必达的话,是由袁啸劫来说。 对于这种高手,总舵主定然有招揽之意,他在这种情况下,必须站出来代萧谙说话。 众香主听得这种话,登时如被冷水一冲,清醒三分,就连发怒的古至中,同样运用起不怎么活泛的心思思索。 李力世绝非信口雌黄,又或是不知局势之辈,他从一个精干,一步步被萧谙提拔成相助,展现的能力所有人有目共睹。 在场诸多香主,自问胜过李力世的一人都无,可能武功上随便一人就能压倒,但那萧谙极其肯定的办事能力上,李力世是当之无愧。 这种人没有武功,只靠办事能力,是只能依靠萧谙的铁杆,不该在萧谙面前乱说话。 那么,李力世为什么说出今天这种话?众香主不由想到,总舵主身边的那位年轻人,是极强的高手。 第238章 莫名心绪 古至中一时没有开口,李力世仰头望着两人,见萧谙眼中唯有赞赏之色,李力世知道他该做的已经做到了。 不理会暗自推测的众香主,萧谙笑道:“老李,你觉得好不好?” 竟是征求的语气,总舵主似乎也不敢与他为难,只听这一句话,众香主能知道的意思多了数倍,对心理的猜测也更加确认。 而‘老李’二字,更是让他们几乎推翻了略次于总舵主的推断,心中不由浮想,这少年恐怕不下于总舵主。 “没兴趣,你就是把天地会总舵主给我做,我也不想当。”李西来摇摇头。那脸上的无趣可不是装出来的。 萧谙点点头。“各位都听到了吧?” 众位香主呆若木鸡,难以想象这位少年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更说连总舵主都不想做,当天地会总舵主是随便的儿戏?又或是他真的对总舵主的位置不屑一顾? 古至中道:“你这小娃娃,到底有什么本事?”他眼中除了深深的疑惑之外,还有一丝不信,他宁愿相信所有人昏了头,至于总舵主,昏头不太可能,也许是跟他们开一场玩笑也说不定。 萧谙笑道:“古香主。” 说罢环视众人:“我倒想要立个左右总舵主,可惜老李没兴趣。”面上颇为惋惜。 古至中眉头大皱,总舵主如何能够这般妄自菲薄?“总舵主,古至中心直口快,我看他就是个毛头小子!” 李力世惊道:“古香主,有些话不能乱说,你有所不知,这位公子只是年轻,手底下的功夫可是硬朗的很。” “怎么硬朗?”古至中呵呵一笑。 “你想看看?”李西来忽而站起,面上依旧懒散,似乎没怎么在意。 “老李。”萧谙微声道。 他们身为机缘在身之人,不该被不知道真实情况的人激怒。 李西来点头,随步下台阶。 古至中见李西来脚步之间颇为沉稳,练武有所成之人不外如是,心中收起几分轻视之心,但仍是不愿相信李西来是所谓比肩萧谙的高手。 在场众香主眼中如古至中所见,俱都惊疑望来,唯有李力世为他擦了把冷汗。 李力世知道,古至中绝对不会比一块石头要硬,但李西来却可以让巨石四分五裂,如今换做古至中,道理同样。 不由望了眼萧谙,却见总舵主并不出声阻拦,李力世不禁思索,难道古至中这莽夫什么时候得罪了总舵主? 两人相隔丈许,李西来瞥了眼古至中,见他面上带着三分赞许之色,好似在说李西来年轻虽轻,但以小窥大,下盘如此之稳,必不是无用之人,确实有几分本事,值得前辈高人赞赏。 李西来道:“你先出招。” “小兄弟,可是当真?”古至中面露不愉之色。 他自问李西来这种年纪,再强能强到哪里去? 纵使是总舵主,年轻十岁都不一定是他古至中的对手,这位后生未免太过托大,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李西来心中忽生出一股厌烦感,不耐道:“我出手,你没有机会。”李西来实事求是的说出实话。 “好狂!”一众香主窃窃私语,目光俱都汇聚向首当其冲的古至中,但见他满脸涨红,胸中怒气勃发,致使那面上青筋毕现,轻微搏动。 “好小子!我古至中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你这么狂的后生,总舵主,请恕罪!” 古至中怒火中烧,他在见过李西来沉稳的脚步后,已经给了李西来三分薄面,甚至没叫他‘毛头小子’,而是称为‘小兄弟’,没成想他有礼相待,这后生居然蹬鼻子上脸,着实是不知天高地厚。 伸手众香主的目光更是让古至中如芒在背,他这人平生最好面子,如今李西来口中之语,不亚于侮辱,古至中如何忍得了? 瞬息之间,向萧谙告罪一声,古至中平平一拳挥出,裹挟八分力道。 劲风骤起,厅中一众香主多是武功高强之辈,讶然道:“这才半年没见,古香主又有精进,恐怕在上一步,就是除总舵主袁左使外,我天地会第三高手!” 有香主应和道:“是啊,没想到古香主已接近超一流高手,我等难以较之。”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多是赞叹古至中的强悍,同时也有几人目露忧色望向两人。 古至中太过冲动,一出手几乎就是全力,这李西来确实有些本事,但面对接近超一流的高手几乎全力的进攻,若是不慎碰着,受了伤可怎么办? 毕竟此人的重要性,众香主都看在眼里,总舵主直言愿以左右总舵主之位相待,那是因为什么? 自然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很可能李西来是不下于天地会的大势力代言人。 众香主心中暗自猜测,不下于天地会的大势力倒是有,但满清和吴三桂都是天地会的敌对,不过据说总舵主交好于沐王府,这个李西来是否就是沐王府中人? 不太可能,天地会总部,沐王府的人没必要更名换姓,必然会以真实身份露面,这李西来多半不是,既然如此,那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众香主不得其解,冥思苦想,但很快,不需要他们多做思考,因为李西来伸出一手,握住古至中那拳头。 古至中心中一惊,他这一拳这样挡法,非得骨断筋折不可,然而没等他收力,拳头已经击中。 想象中李西来捂臂痛声惨嚎的情景没有出现,反倒是他感觉自己仿佛击中一片大海,隐约看到自身的渺小。 这时李西来握住那拳头,古至中还没从那似乎幻觉的感觉中走出,下意识迸发全力,想要以此脱离,当拳力涌向李西来时,古至中陡然回神,心中暗悔不已,他全力一拳,恐怕这年轻人右臂将废。 “总舵主,我……”古至中目光掠过李西来,一脸懊丧,似要道歉,却见萧谙似笑非笑的目光,古至中不明所以,不由余光一扫,再见众香主瞠目结舌的眼神,古至中终于感受到那几乎麻痹的拳头,登时脊背发凉。 收回目光,见自己全力一击之下,李西来单手握住,淡然站立,身躯不摇不晃,压根没有费力。 李西来不言不语,古至中等候片刻,心中惊恐消散许多,本是微白的脸色复又转为通红,默不作声,暗运内力。 在场众香主还不知道两人发生什么,只见李西来一如方才,纹丝不动,而古至中却满头大汗,似乎是急得。 李力世道:“公子好身手!”事实摆在眼前,哪里还有人怀疑,李力世当先出言,众香主收敛住心中愕然,俱道:“这位公子身手之高,我等佩服之至。” 复又低声似羡似愤道:“真是他奶奶的!” 李西来环顾众人,不置可否,受他目光一望,众香主不由止住低语,他们并未因为被‘后生’吓住而羞愧。 盖因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等同萧谙的绝顶高手,不论他是年轻或是年老,已非众人所能企及。 古至中依旧在挣扎,他现在有更为清晰的感受,与李西来拳掌相接处,他内力一触,尽皆溃散。 如果李西来不愿意放,他完全没有办法从李西来手中离开,古至中又惊又羞又气,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李西来望着允自没放弃的古至中,忽而眼中出现几丝怜悯,好似看着一只被踩住脚的蚂蚁,突然挣扎想要离开。 又像是在感叹,感叹在这方世界,古至中身为天地会香主,位高权重,但放在万千世界中,不如微尘。 古至中渐渐停下挣扎,他思忖着说几句软话,对方身为绝顶高手,他未能看清,多有冒犯,确实也需要缓和彼此间的气氛,毕竟是他无礼再现。 可古至中却看到李西来那眼中似乎是怜悯的神色。 “喝!”古至中沉声一喝,说软话的心思瞬间泯灭,不知从何处又生出一股勃然内力,带着无比的决心。 然而,决心再重又如何? 李西来仍旧淡然站着,那所谓的勃然内力,在他眼里,同一个笑话一模一样。 古至中双目通红,全身因为愤怒微微颤栗,那涨红的面色却不受控制的向灰白转变,内力消散,他瞬间虚弱到了极点,唯有那双眼睛,红得渗人,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古至中会哭吗?李西来不知道,但他有兴趣看看。 众香主也发现场面不同寻常,一时默然无语盯着两人,萧谙挥手道:“老李,麻烦放开古香主吧。” 李西来点点头,手一松,古至中顿时向后一倒,如果李西来此刻能搀扶住,或许能让古至中十分的欣悦。 但李西来转身,上阶,落座,余留下古至中仓皇倒退,险些狼狈摔倒,多亏之后有香主扶住,才免去不堪。 古至中身躯软弱无力,但那双眼睛瞪着李西来,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愤怒,一众香主也从绝顶高手的骇然中走出,古至中此番无疑是受辱。 不同于方才的姚必达,古至中虽然心直口快,但却也正因如此,和各堂香主关系都还算不错。 一见他受辱,众香主面上虽未表现,但心中多少有些不悦,俱都随古至中目光,望向李西来。 此刻李西来只需说一句‘承让’,并不需要多言。 因为他是绝顶高手,和众香主有着云泥之别,只需这块云稍微露出一丝丝对泥巴的敬意,那泥巴所有的不快都将消散,毕竟那是不可触摸的云的敬意,微末一丝胜过无数。 “太弱了,连条狗都不如。”李西来喃喃自语,他说的是实话,小白这条狗可比在场任何人都要强。 在场众人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们自然不知道什么小白不小白,众香主个个怒目而视,并未因决定高手的身份而退去,一时间当是众志成城,好像说什么也要李西来给一个满意的交待,不然! 古至中怒极,双腿仍自打颤,强撑着起身,怒指李西来:“不要以为你是绝顶高手,我古至中就惧你!” “可敢与我古至中生死一战!”古至中眼中决绝化作死意,他必要用鲜血洗刷耻辱,无论李西来的,还是他的。 “我一只手就捏死你,生死一战?你要是个明白人,那就撞墙去死。”李西来毫无兴趣的挥挥手! “欺人太甚!”众香主怒喝,一时间群情四起,正可谓士可杀不可辱,绝顶高手的威势早忘到九霄云外, 古至中如受重击,面色连变,李西来毫无疑问说得是实话。 这种话着实是让人无法接受,偏偏又不得不接受,方才李西来已经用事实说话,他确实可以一只手毫不费力的捏死古至中。 古至中狂吼一声,拔足狂奔,众香主愣了一愣,再想阻止时已为时已晚,眼看古至中就要撞墙而死。 “古香主,不可!”萧谙身形一闪,搭住古至中肩膀,如海内力的压制,致使他的动作再不能继续丝毫。 古至中心中屈辱大涨,此情此景,不亚于方才李西来之耻,同样是绝顶高手,他同样毫无反抗之力,只是换了一个人罢了。 古至中声如野兽悲鸣。“总舵主,不要拦我!”众香主闻声目中俱有悲戚之色。 萧谙大喝。“古至中,大丈夫一生,若不能忍辱,谈何建功立业!” 清朗之音响彻厅中,古至中决绝的心境不禁破开一条细缝,众位香主眼中悲戚也都消散良多,目光汇聚而来,见面上沉沉的萧谙。 “总舵主!”古至中声音黯哑,但那死志已泯灭。 诸多眼睛注视,萧谙乍然回头,“李兄弟,还请你给我萧谙一个交待,为何无故侮辱我天地会弟兄?” 天地会众人心中大振,一时十数双问罪之目望向李西来,却见他眉头微皱。“侮辱?我只是说实话,错了?” 众人默然片刻,心中却是萦绕淡淡的恨意。 萧谙心道:李西来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不是在发神经么?刚刚他说给个交待,李西来随口说一句抱歉就够了,万不会有这种局面,怎么一点都不配合? “李兄弟,请!”萧谙面上不变,稍带不愉道。 “哦。”李西来拍拍屁股,说走就走。 第239章 仙人之后,审判大会 萧谙连微不可觉的眨眨眼,袁啸劫亲眼目睹,心中也是满装着不爽,但阿哥的意思,还有他是为内人,知道两人真正的身份,也就有些了解阿哥的想法,不过这人真是让人好生不顺眼。 袁啸劫强自压下不悦,趁众人不注意离开挽留李西来。 然而众位香主耳目何其敏锐,见袁啸劫悄悄离开,哪里还能猜不出来? 一想总舵主居然不顾及自家弟兄,挽留一个侮辱了天地会的所谓朋友,这算什么?天地会总舵主? 纵使李西来是绝顶高手,背景不凡又能怎样,在天地会这个庞然大物面前真的够看? 总舵主此举,真是寒透了兄弟们的心,众香主不禁扪心自问,如果天地会总舵主连为兄弟讨回公道的心都没有,这种人真的值得众人追随? 就连最坚定跟随的李力世,都生出一丝微微动摇。 古至中面色一惨,他心中悲凉胜过任何一人,今日纵然得萧谙阻拦不死,之后要么离开,要么一蹶不振。 总之事情没有另一步的进展,古至中多半废了。 因为他这一辈子不可能从绝顶高手身上雪耻,而唯一能帮助他雪耻的萧谙,也表明里立场,古至中脑中不由浮现四字,心如死灰,也许就是如此。 萧谙余光观察众人,心中暗道要遭,如果他不能圆满解决,天地会众香主必然与他离心离德,这第一个世界就完蛋,还说什么皇霸之路? 不禁腹诽道:老李啊老李,你可是给我惹出好大的烂摊子,你这狗东西。 萧谙心思电转,思忖如何能够圆谎,若是将机缘之人说出来,稍加引导,倒是可以一转形势,但那样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不可直言,忽而面上微露一丝苦色。 萧谙道:“诸位,其实我和李兄弟见面不过数日。” 众人点头,毕竟李西来就跟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可总舵主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犹以古至中惨然更重,好一个不过数日,为了个不过数日的小子,总舵主可以说得上是低声下气,不仅没有雪耻,反而挽留,那不是狗么? 萧谙环顾众人:“诸位可曾听说过,蓬莱,方丈,瀛洲?”众人示意明了,暗思萧谙深意,忽有几人目中大骇。 就连迟钝的古至中,也露出匪夷所思之色,萧谙又道:“李兄弟不及弱冠,但各位知道他真正的年纪吗?” 萧谙不待众人答复,一字一顿道:“不足十八,绝顶高手!” 古至中悚然惊道:“他是那三个地方出来的人?” 想来也唯有如此,总舵主天纵奇才,如今也二七有余,那小辈何德何能? 众人本就心头疑惑重重,现在经萧谙稍微一提点,顿时心中有数,也只有那种地方出来的人,有一层传说中的光环,才不致于让人想不透。 见众人异色尽去,眼中满是错愕,萧谙松了口气,这些话或许别人来说,众香主只会不屑一顾,但经由萧谙之口,凭空就能使人信服,很简单的一个比方,一个乞丐说明年朝廷会减赋税,谁信?但如果是皇帝口里说出呢? 再说,纵然依旧不信又如何?台阶摆在这里,你不走,到时候一个不慎,把自己摔死摔伤又能怪得了谁? 不论众人心底猜测的心思,萧谙眼见总算圆了过去。 深深一躬:“李兄弟也是初来乍到,不通人事,古香主,你不要太见怪。” 清朗之音诚挚道歉,古至中道:“总舵主,古至中哪里敢受?” 连忙回礼,再抬头时,眼中芥蒂消散良多。 泥巴或许会憎恨云朵,萤火虫却永远只会仰望皓月。 厅中一时仿佛成了菜市场,众香主交头接耳,“我说他身上怎么有股看不透的气息,原来是仙气,古香主,你别挂在心上。”萧谙闻言微微一笑,见古至中颔首,知他能从今日的打击中慢慢恢复过来。 李力世与众人眼界却不一样,他虽然对萧谙的话半信半疑,但自己也确实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不足十八的绝顶高手?上至诸子百家,下至如今,从未听闻,也许真是仙人之后。 而如今此人和总舵主交好,那岂不是可以借力,若是有幸得到支持,那么局势将会瞬息明朗,李力世进言道:“我天地会若是得了传说中……” 萧谙正色道:“李香主,无需多言,李兄弟虽是后人,但有祖令再先,不会插手俗事。” 此言一出,厅中安静些许,李力世心中不信的想法占据多数,总舵主这不是把话说死了么?那方才所谓的仙人之说,会不会是虚妄? 见众人似有所思,萧谙了熟于心,傲然道:“纵是后人又能如何?我天地会人才济济,会中兄弟勠力同心,安能不复我华夏衣冠?遑论李兄弟辱我会中兄弟,萧谙在此发誓,绝不受他一分一毫!” 这却是坚定站到了众人一边,其中傲然之色,更是让众人心中激荡,无论是否有所思索,俱都目中定定。 是啊,总舵主亲身上京,斩杀鳌拜,天地会如今声威大震,本身已经强大无比,何需借缥缈的所谓仙人之力? “总舵主说得对!仙人又能怎么样?还不都是人,那小子眼睛长在天上,看不出天高更不知道地厚,以为自己了不起,狂妄的不得了,我看以后迟早要吃大亏!”有香主骂道。 那古至中闻言深以为然的点头。 眼看众人复又众志成城,但对李西来的不爽之意更重,似乎还要骂些难听的话,宣泄心中之愤,萧谙连道:“各位,美好的明天还需我等同心协力,现在,先让萧谙和诸位,肃清内部!是谁,背叛我天地会?” “李九溪!”在众香主的高呼中,五花大绑的李九溪压入厅中,他享受到众人的注目,可惜是愤恨的目光。 萧谙高坐主位,略撇一眼李九溪,以手虚压,厅中呼喝声淡去,萧谙道:“李九溪,你可知道自己错了?” 李九溪环视众香主面带杀意的目光,见那空缺的黄土堂香主之位,微露一丝讥讽冷笑,抬头道:“只求速死。” 李西来淡淡点头:“各位香主以为如何?” 众人相视片刻,古至中当先走出。 他已经恢复许多,方才萧谙搭他肩膀时,有内力相助,得知李西来的‘真实身份’,亦是释怀许多。“属下认为该当帮规处置!” 众香主心中微震,显然颇为惧怕帮规,也确实如此,天地会中人多是江湖草莽,若没有严厉的帮规约束,岂不是乱了套? 萧谙明知故问道:“执法香主何在?” 李力世微声道:“总舵主,便是李九溪。” 萧谙佯装惊道:“身为执法香主,却要毁我天地会根基,该如何处置?”李九溪听闻,双膝一软,险些跪倒。 众香主同样骇然变色,执法香主罪加一等,自那帮规之上,有一刑,名为分肉,与凌迟之刑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并非由一人执刀,而是众天地会弟子一人割上一小刀,取一小片肉,直到死为止。 李九溪硬气道:“要杀要剐尽管来,我李九溪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李力世道:“李九溪,你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 李九溪忽而一笑:“我死了到没关系,可惜天地会今日成就,所结之果,就将被贼子窃取,更难逃毁灭之时。” 李力世无需指使,喝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李九溪就是那个贼子!” 李九溪冷笑一声,目光直盯萧谙,萧谙笑道:“李九溪,你心中不服?认为萧谙就是那个贼子?” 古至中道:“总舵主与他还费什么话?直接推出去让众兄弟分肉。” 萧谙道:“别急,李九溪也曾是我天地会弟兄,而今的天地会,也有他一份功劳。” 李九溪道:“你明白就好。” 萧谙不做理会,漫不经心道:“不知为何走入邪道?背叛天地会?” 李九溪道:“萧谙,你还在装,你这种心机深沉之辈,如何做得了光明磊落的天地会总舵主,别以为我李九溪不清楚,郑王爷已经和我说明,你离开台湾时,弑杀郑克塽二公子,已是不忠不义之人,之后惺惺作态,将不听你命的兄弟尽皆杀死,现在更要欺瞒一众兄弟,欲与郑王爷为敌!” 李九溪说罢扫视众人,但却让他失望了,古至中几人面色淡淡,好似早就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人? 天地会隶属于郑王府,没有郑王府的支持,天地会不可能发展到今天,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养了一群白眼狼? 让李九溪颇为欣慰在于,还有半数的香主惊疑不定,他们好似也早知道消息,但今日亲身听得,又另一番滋味。 李力世阴恻恻道:“李九溪,你只知道郑王府,可曾知道总舵主?我问各位一句,自从总舵主接任,不说斩杀鳌拜一节,其余可有不足之处?” 那些坚定的香主俱都目露不值之色,而那些隐约知道者,却微微不解。 众人沉默,李力世道:“总舵主鞍前马后,为郑王府立下汗马功劳,从来不生二心,可郑王府是怎么报答?” 萧谙目中含泪,制止道:“李香主,别说了?” 李力世眼中精光一闪,“总舵主,恕属下逾越,但属下真为总舵主感到不值,半年前郑王爷召总舵主回台湾,说是奖赏,实际上……” 李力世话语一顿,沉声道:“是欲杀总舵主,他们认为总舵主生出异心,天可怜见,那时的总舵主一心一意为郑王府,没想到却得到这种报答。” 萧谙泪如雨下,李力世适时闭嘴,萧谙忽而起身,撕开衣襟,那莹润的胸膛上,心口处一条略偏几寸的狰狞伤疤交错,直透后背,上头更有些未曾愈合的痕迹,通过那通红的新生皮肤,隐约可见搏动的心脏。 萧谙哀声道:“啸劫救得萧谙一条性命。” 李力世垂泪道:“可怜总舵主一颗赤胆忠心,却招来小人猜忌,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总舵主留存有用之心,李力世斗胆一问各位,造成这一切,害得总舵主险些身死的罪魁祸首是谁?” 古至中道:“郑王府!” 李力世大声道:“没错,就是郑王府,郑王府二子争锋,欲要拉拢我天地会,总舵主为天地会弟兄不成为这场争斗的牺牲品,孤身犯险,显遭身死之祸,但是,各位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为什么会让总舵主死?李力世认为不仅仅是因为二子争锋,如果郑王爷信任总舵主?整个台湾有谁能对总舵主不利?” 萧谙连道:“郑王爷可能是受奸人蛊惑。” “属下倒希望是奸人蛊惑,但绝对不是,总舵主,那次围杀不成,袁左使救您回来之后,郑经派人送来慰问品,他如何能不知道?他一直是默认!”李力世声音震震。 李九溪忽而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爷既然派人来慰问,怎么可能是欲要杀总舵主的凶手。” 李力世冷笑一声:“正是郑经年老,为人变得反复无常,以为刺杀失败,总舵主还会向以前一样忠于郑王府,笑话!况且,你以为总舵主能从台湾回来,真的是一帆风顺吗?” 不待李九溪反驳,李力世沉声道:“总舵主养伤两日,便要离开郑王府,将走几日,重重危险难以赘述,多亏袁左使一身武功护持,就在离开当天,那郑克塽携人拦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万幸总舵主内力恢复许多,而你所说的弑杀二公子,敢问诸位,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莫说总舵主一时失手,纵然不失手,杀了又如何?” 萧谙摇头叹道:“萧谙当时急于离开,不甚让二公子身死。” 李力世继续道:“至于最后那离开的船上,郑王府两大高手,冯锡范,刘国轩一齐阻拦,总舵主与袁左使浴血奋战,方才逃得一条生路,至此,李力世可以说,总舵主与郑王府的恩义彻底断绝。” 众香主听罢,个个面有所思,他们知道其中关键,但并不知道细节,如果真如李力世所说,那郑王府确实不是个东西。 第240章 小屏,嫁给我好吗? 众香主听罢,个个面有所思,他们知道其中关键,但并不知道细节,如果真如李力世所说,那郑王府确实不是个东西。 况且如今天地会在萧谙的带领下,日益壮大,早超过了偏居一隅的郑王府。 这些年入会的弟兄,同样只是模糊知道郑王府,要想再向以前一样,无条件听命于郑王府,决计没有那个可能。 萧谙阻止道:“力世,无需多说,没有郑王府,就没有天地会,恩义哪里能够断绝?” 李力世环视众人,单膝跪地,朗声道:“如今郑王府失德,台湾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总舵主万不可念小而不顾天地会众兄弟之心,属下恳请总舵主自立门户,与郑王府断绝关系,一救台湾百姓,二报杀身之仇!” 众香主见此,哪里还能保持淡然,一个个跪地请命。 萧谙看在眼里,真是心中好生的为难。 李九溪面皮抽动,厅中众人单膝跪地,唯有他站立,与高坐主位的萧谙对视,顿感无形压力几乎将他压垮。 李九溪道:“好一个萧谙,看来你早有吞郑王府之心了吧?可惜王爷当初心软,没有将你彻底扼杀。” 李西来摇头:“李九溪,你误会了,郑王府与我天地会有大恩德,萧谙不敢忘恩,只希望日后井水不犯河水。”言下之意,溢于言表,只是希望两不相犯,但若是郑王府率先挑衅,恐怕河水井水就将融为一体。 李九溪忽而阴**:“你不要忘了,天地会建立的目的,是反清复明,你萧谙是明吗?”萧谙是明朝皇族的后裔吗?自然不是,那天地会若有朝一日功成,是否会让位于从某个角落钻出来的明朝皇族后裔? 说笑了。 跪地古至中道:“总舵主,属下认为此人过于聒噪。” 萧谙道:“李九溪毕竟有功于天地会,不可处以分肉之刑,按帮规处置即可。” 李力世高呼道:“总舵主仁慈,竟留李九溪全尸。” 厅中众人骤然亮出兵刃,李九溪双腿打颤,仍自站立,当刀刃捅来之时,痛苦却还是超乎他的预料。 尸首抬下,仍留刺目猩红,萧谙目视一众眼中蕴藏激动的香主,鼓舞人心道:“我天地会,必驱除满清鞑子!” 众人激动神色更甚,不论如何,入天地会之人,最初的初衷,便是反清复明。 当时日渐久,复明或许会淡淡浸没,但反清永远排在第一位,清廷刚刚入关不过二三十年,兽行仍如昨日,历历在目,仇恨没那么容易消散。 萧谙点头道:“西金堂相助李九溪背叛天地会,以处以帮规,余下西金堂众兄弟,暂由李力世兼任香主一职!” 李力世大声领命,这是萧谙以前隐约透露的看重,今日终得,李力世想过这一幕,他以为自己会激动难明,现在真的等到,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 或许是因为兼任香主,没有从一个精干直接成为香主那样刺激,又可能是听到李九溪的话语,天地会反清复明,但明已不存,谈何复之? 如今一切的努力,似乎都是为了那鼎神器,有朝一日,金銮殿中,回头再看,天地会一个小小的香主,好像并不算什么。 众香主面露艳羡,李力世兼任两堂香主,而且这两堂都属于顶尖,西金堂属于前三的堂口,仅次于以前的青木堂和古至中的赤火堂,也正是因为这份实力,李九溪才敢于背叛。 而这李力世得萧谙看重,先成为青木堂代香主,那是天地会第一大堂,因为尹香主刺杀鳌拜不成身死,青木堂退至前五,但在李力世来到后,又上升一位,隐有重回往日之势,现今李力世兼任西金堂,岂不是超越古至中,一跃成为天地会手下势力最强的香主? 真是好大分量的看重! 至于所谓的暂且兼任,众人就当听听笑话,谁也不信萧谙会将李力世撤走,毕竟以前的事情摆在那里,他们没有一个人忘记,李力世曾暂且当过青木堂代香主。 现在呢?自然是青木堂香主暂代西金堂香主。 萧谙微微思索。“古至中,由你暂且兼任黄土堂香主。” 其实萧谙本来不打算让古至中兼任,他心中有更合适的人选,但今日发生之事,必须要给古至中一个补偿。 谁知古至中忙不迭摇头:“总舵主,我自己本事自己清楚,这赤火堂就已经焦头烂额,还多是一众兄弟帮衬,再管一个黄土堂,脑袋非得裂开不可,总舵主还是别找我。” 众香主不无错愕,这送上门的好事都不要,古至中也是让人服气的。 萧谙见古至中面上神色毫无作伪,莞尔一笑。“那好。” 萧谙神清气爽,肃清天地会内部的李九溪,对他来说,具有不一样的意义,代表从此以后,他将彻底掌握天地会,运用起这股力量,前方一切的阻碍他都有信心扫除,直到取得神器,获得本源点,增强自身与亲人。 后院大门半开,萧谙止住脚步,依稀听见里头传来呼呼风声,不像自然之风,而是人为的原因。 随步入内,略微一扫,袁啸劫不见踪影,而那风声的源头,赫然是空地上挥拳的李西来。 李西来每一次出拳,都是一招,十分简单明了的一招,平平收拳,平平出拳,他好似只会用这一招,反反复复。 单单一眼,萧谙从其中看出不一样的意蕴,这虽然只是一招笔直毫不繁复的拳法,但所蕴含的威能,让萧谙心惊不已。 心底隐隐有一种直觉,这一招拳法背后的底蕴,胜过他溶血魔功不知凡几,盖因这是蕴藏着‘道’的拳法。 心跳猛然快速几分,萧谙走向那石桌,唤道:“老李。” 李西来回头,见他眼中有着求教的意思。 李西来走来,轻饮一口清茶。“别想了,你不会懂的。” 世间正义之拳,萧谙永远都不会懂其中的道理! 萧谙也不强求,他敏锐感觉到李西来得到的机遇比他更多,单这拳法就可见一斑,遑论李西来身上,有一种萧谙看不透的气息,而且那气息不止是一,而是有二,青珠在体,他看不透的也许只有一样的机缘者。 萧谙微皱眉,不因李西来不传拳法,似乎在心中斟酌话语。“老李,恕我直言,你今天的表现,若形容……” 李西来淡淡道:“怎么?” 萧谙叹道:“有些小孩子气,老李,你外象上十七八岁,但我总感觉你应该老成些,今天一言一行,真是……” 萧谙直言不讳,他也相信李西来并不会因此积怨,若机缘者连这点心胸都没有,那么得到机缘也只是个笑话,不过李西来今天的所作所为,真的就像那没有心胸的小孩子,他怎么能走到现在? 李西来忽而目光一变,直勾勾盯着萧谙。“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关于你,萧谙。” “哦?”萧谙讶然。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但李西来再无出言的意思,萧谙不得其解,忍不住问道:“老李所言何事?你我即为同乡,若是发现我什么问题,还请直言相告,一如我方才言语。” 李西来依旧不答,心中乍然生出试探之心,平平一拳挥来。 萧谙眼中微惊,忙伸手抵挡,却有一股诡异的直觉,让他放弃抵抗,这一拳并不会对他造成丝毫的伤害。 萧谙颇为犹疑,不知是否该相信这直觉。 眼角余光一瞥,李西来突然收拳,黯然摇头。“你果然不懂。” 萧谙正想细问,耳边传来人声:“萧哥哥。” 粲然一笑,萧谙道:“小屏,快过来坐。” 萧谙拉住她手。“这两日有些忙,没怎么照顾好你,要是让你哥哥知道了,一定怪罪死我。” 沐剑屏哼得一声:“就因为我哥哥?” 萧谙眼中戏谑神色一闪,柔声道:“当然不是了,坐这里。” 听前半句,沐剑屏还是满脸开心,等到后半句,就有些扭捏起来,但见小萝莉脸蛋绯红,眼中却并没有不情愿,只是单纯的害羞,如果李西来不在,估计早已经坐上来了。 坐那里?自然是萧谙大腿上。 萧谙余光一扫李西来,趁此机会,可要彻底打断李西来的‘小心思’,万千世界美酒佳人无数,但小屏是无可替代的存在,就算是同乡李西来,也绝对不可能让他放手! 李西来冷冷盯着,眼中没有太多的感情神色,也没有什么与之相争的意思。 萧谙看在眼里,眉头微皱,唤道:“小屏,老李不是外人,不要害羞了。” 沐剑屏眼底一丝欣悦闪过,踟蹰的上前。 当坐在萧谙腿上,只感觉分外安心,那丝羞怯也不禁消散,只是终究有外人在场,沐剑屏低着头,不敢看两人。 萧谙微微一笑:“小屏,以后长大嫁给我好不好?” “啊!”沐剑屏捂着小嘴惊呼一声,一颗小心脏怦怦直跳,几乎跳到嗓子眼,难以相信萧谙就这么跟她说了。 “萧哥哥……我……你。”沐剑屏颇有些语无伦次。 萧谙恬淡笑着:“就让老李给我们当个见证人。” 沐剑屏面红如血,却找不到拒绝的言语,她两手紧紧攥着,放在自己的腿上,身子却往后靠,靠在萧谙坚实的胸膛,声如蚊讷:“嗯。” 萧谙满脸笑容,转向李西来,“老李……” “太过分了!”李西来却是大怒,他猛而拍桌,坚固的石桌四分五裂,扬身站立,目光中毫不掩饰敌意。 萧谙有些错愕,没想到李西来反应这么大,他才和小屏见过几面?就有这么深的情意? 萧谙笑道:“老李,你就死心吧。” 李西来盯着萧谙道:“萧谙,你开口就是问嫁,可曾想过她年纪尚幼,怎能分辨爱与不爱?” 萧谙这才明白问题关键,原来李西来从未看上过沐剑屏,只是他自己猜测。 萧谙瞬息想通问题关键,但明白归明白,李西来开口便是这种极为主见的说法,让萧谙心生不悦道:“老李,我与小屏情投意合,其中细节,轮不到别人插嘴。” 李西来呼吸一滞,沉声道:“你与我若真是同道,该行守护之道,而非据为己有。” 萧谙摇头道:“谈何据为己有?老李的看法未免太过偏激,正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既是种下,自有最先采摘的权利,难不成还让别人拿走?再说,朝夕相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李西来怒不可遏,喝道:“好一个‘权利’!萧谙,瓜果是你自己亲手去摘,因为你自认为是你的权利,但你种出瓜果,心中就该满足,之后的一切,都该让瓜果自己选择!至于时日堆积之情,并非真情!” 萧谙哈哈大笑:“老李果然思想狭隘,你说的全部都是片面之词,以亲手摘下为前提。萧谙敢问一句,若是瓜果熟透,是自然落下,老李,你是置若罔闻,任其摔个稀巴烂,还说会伸出手,捧住瓜果?” 李西来面色煞白,连退三步,如受重击:“诡辩!” 萧谙冷笑道:“而你说时日堆积之情,不算真情,但世间无论亲情爱情友情,此三者莫不是时光滋润,你若是出生便被父母抛弃,长大相见,你认为养父母是你父母,还是那亲生父母是你父母?” 萧谙不待李西来回答,大喝道:“什么才是真情?不知老李有何高论?萧谙洗耳恭听!” 李西来面色发白道:“你懂个屁。” 萧谙反唇相讥:“萧谙懂个屁,李西来屁都不懂一个。” 局势瞬间变化,两人间上一刻还算融洽,此刻便已无法相合,但见萧谙冷笑不已,眼中讥诮不加掩饰,而李西来怒火勃发,似有择人而噬之光。 沐剑屏这时小声开口:“你们别吵了,李西来哥哥,我是真的很爱萧哥哥,这一辈子不是萧哥哥娶我,我谁都不会嫁。”沐剑屏鼓起勇气说完,咬着嘴唇羞涩到了极点。 萧谙灿然一笑,轻抚沐剑屏脑袋。“小屏,别跟他说,今天算是认清,李西来此人,无可救药,无情之至!” “你说什么?你这个自私鬼!”李西来双目圆睁,怒火再盛,气得浑身发抖。 “无情之辈,懂什么叫自私吗?”萧谙一点不恼,好整以暇道。 李西来神色变换不定,一甩手。“道不同。” 萧谙冷然道:“不相为谋!” 第241章 断魂,葬生 夜,李西来一路北上,心中杀意暴涨到顶点,即使是面对赵匹,李西来也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杀意。 ‘萧谙此人,愚昧不堪,该杀之!’李西来低头赶路,不停念叨这一句话。 一路上的行人见他如此怪异,更被那隐露杀心激得浑身发寒,不由如避蛇蝎,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这怪人。 夜色幽深,官道渐至尽头,李西来垂头入得林中,那杀意汹涌无比。 有一青花大蟒,那蛇眼中似有灵智之意,忽听极远处响起脚步声,那大蟒眼中蕴藏喜色,简单的脑子思忖今夜会品尝到什么美味? 兔子太小,不够塞牙,走鹿倒是不错,堪堪果腹,如果是虎豹豺狼最好不过,这种猛兽,浑身血气旺盛,吞下之后,对大蟒大有裨益。 当然,最好的莫过于壮年人类,人类身为万物之灵长,虽然血气逊色于猛兽,但也不是走鹿之流可以媲美,尤其是身为灵长所带的一丝灵气。 吞下一人,可比数只猛兽,好处极大! 可惜大蟒实力尚不足以支撑它离开森林,去人类城镇肆无忌惮的吞噬。 它只需一个路面,人类中的高手,就能将它做成蛇干,故以大蟒只敢藏在林中,守株待兔,期望能有幸吞噬几个人类。 青花大蟒盘绕在林中一颗笔直的柏树上,蛇头垂立,信子贪婪的一吞一吐,银月微洒华光,照出那大蟒碗口粗细的蛇躯。 它盘绕着柏树,致使树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它懒散的游行,在月光下展露七丈长的蛇躯。 大蟒眼中喜色更重,因为那信子捕捉到,是人类的气息,那两只脚踩踏落叶发出的细碎声音,它能清晰分辨。 不过大蟒核桃大小的脑子也很疑惑,深更半夜,怎么会有人类敢于孤身闯入幽静的森林中?难道不怕其中潜藏的蛇虫猛兽? 不等大蟒找到答案,那脚步声忽而繁多起来,大股乱七八糟的气息让大蟒信子受到严重干扰。 大蟒不由高抬起蛇头,骤见那夜色下林中扬起的尘土,好似是某些动物迁徙所导致,这让大蟒更加不能相信,是那个族群迁徙?还特意选在深更半夜? 大蟒来不及思索,因为一窝兔子慌不择路,笔直向它冲来。 大蟒扑出,那一窝兔子齐齐整整尽皆落入腹中。 吃了餐前的甜点,大蟒也没有再多疑惑,毕竟它的脑子还太简单,只要有吃的,什么都可以先放下。 没让大蟒等太久,数以百计的走鹿野猪随之出现,同样与那一窝兔子无二,慌不择路的逃窜。 大蟒一时颇为忙乱,好歹逮住两只,吃了个半饱。 蛇头回转,盯着那跑远的一群走兽,大蟒有些可惜,不过一想到还有人类要来,大蟒安慰自己,总要留点位置,不然等会就吃不下人类了,那不是损失极大? 大蟒有了经验,藏在柏树间,准备守株待兔,似乎是转瞬间,前方的树林中忽然亮起幽幽灯火,凶厉的气息让大蟒十分警觉。 这是狼群,孤狼它或许不足为惧,可若被狼群围堵,它虽能让那些贪婪的家伙损失惨重,但自己也很有可能被狼群分食。 大蟒隐藏的更深了,同时有些恍然,原来是狼群夜晚捕猎。 可数十狼群,怎么能赶着那么多走兽,正当大蟒惊疑时,狼群显出面目,竟非一群,以大蟒的观察,它只是粗略一看,就在其中发现数头狼王。 怎么可能?狼群可以同心协力,但不同的狼群,绝对不会混为一体。 大蟒很快发现,狼群并非捕猎,它们,也在逃跑? 大蟒隐蔽不动,直等那狼群尽数逃窜离开,方敢活动身体,不过它现在已经开始犹豫了,究竟要不等着吃那个人类? 没让大蟒做出决定,猛听一声虎吼。 虎啸震荡,四周骤起微风,大蟒蛇躯凉上加凉,它知道这声虎吼是谁发出,是虎王! 这座山头真正的霸主,比它强出何止数倍,狼群不知怎的得罪了虎王,那也是活该逃跑,毕竟以大蟒的认知,还没有谁能比虎王厉害。 大蟒生出退意,再也不管那个人类,有虎王在前面,那人类怎样也不会落到他口里。 青花大蟒离开柏树,欲要钻进洞中,当离洞不过三丈时,一股几乎将它骇死的杀意席卷,这杀意不论灵智,只要是生灵,都会感觉到那从直觉中生出,无法抗拒的杀戮意志。 青花大蟒艰难挪动,它现在已经彻底没有吃的念头,当终于接近那洞口,大蟒余光之见,三丈长的斑斓猛虎跳出丛林,那虎眼中与之前所有逃走的动物一般,惊骇不已。 竟是如出一辙,亡命逃奔! 大蟒几乎觉得自己僵死了,是谁让虎王屁滚尿流? 是一个人类! 那一人一步步走出森林,面上毫无表情,犹如一块硬铁,双眼中更无焦距,好似陷入沉沉的思索。 越过黑暗丛林,骤然得月华照耀,那人似乎回神。 抬头恍然一望,那人不受控制散发的杀意一顿。 “杀!”那人狂吼一声,杀意猛烈数倍卷来,大蟒登时被吓到缺氧,昏迷前一刻,只见那人手中一把黑色带柄长条,那是所有杀意的源头。 月光渐渐黯淡,似乎经受不住这森然的杀意。 然而两者相隔九天,杀意即使再增数百倍,又如何能影响到古往今来一直存在的星辰? 原来是天空有几朵乌云飘来,似乎是要下雨了,可那云朵出现不久,却又消散的无影无踪,九天之上的星辰,杀意无法波及,但那空中的云朵呢?也许是被激散了,又或许,现在不是下雨的时候。 那杀意之剧,超乎想象,也超乎李西来的想象,心中金则受到影响,却并未安抚李西来,反而听之任之,直到那把墨缺,重新出现在李西来手上。 当墨缺出现,李西来知道,萧谙,反手可杀。 墨缺是让他杀了萧谙吗?他又想不想杀呢? 李西来忽然找不到答案,脑中一直回荡这那句话。‘自然落下,若是不接,只有一个下场!’ 所思至此,李西来顿生毁灭一切的念头,连带那杀意暴涨不下百倍,颤栗的虎王当即吓死,而青花大蟒也在昏迷中失去生机。 墨缺绽放墨光,它之前吸收了葬生石,生出了刀柄,一缕意志,悄然刻进。 此刻李西来胸中杀意犹如凝为实质,触摸到那意志,葬尽一切的意志。 “葬生!”李西来忽而双手直握住墨缺,刀尖指天,一挥而下,不同于断魂的缥缈清灵,如神来之笔,葬生一刀,浓墨重彩,笔直一劈,生灵皆破。 刀尖轻颤,于地不过三寸,并未接触,但那本是不平却完好的黄土地上,现出一条和墨缺同长的豁口,豁口幽深,难窥其底。 依稀似有阴风直上,吹拂体表,却灵肉皆颤,仿佛这一刀,劈开了人间与地狱的通道。 …… 河南,少室山,李西来腰挎墨缺,大步而至,万千思绪他抓不住那线头,只知道在这方世界度过半月有余,再有半月,就是他该离开的时候。 葬生一刀,是福是祸,李西来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寻找原本的目的。 或许这样,能让他心里平息许多,脚下翻卷的波浪,因为他抬头望天,能下意识的忽略这些小节。 弟子引领他直入大雄宝殿,李西来凝视那金身之佛,面露些许讥笑之色,那弟子眼见如此,恼怒顿生,却见李西来气度不凡,虽面上不快,但终究未说愤慨之语,于是告退,引人而至。 少顷,方丈赶来,微端详李西来几眼,心头一颤,似乎是得见大机缘之人,他若能与之引渡,功德无量。 李西来淡淡开口:“金身佛!” 面上嘲笑之色更加浓重,佛渡众生,却穿金身,金身何取?取于众生! 方丈眉目不变,近前也凝视那金身之佛,微声道:“金,尊!”然也,金之尊,引世人竞相追逐。 李西来道:“佛,可尊?”佛是否是尊?自然是尊,可佛却说众生平等,既然如此,为何自身却要为尊? 方丈摇头:“居士,佛,并不尊。”佛并不比谁尊贵,既然众生平等,那佛与凡人,又有何区别? 李西来道:“与凡人无二?” 方丈道:“佛为觉者,众生未觉。”关键便在觉之一字,凡人若觉,立地成佛,然纵观千载,何人能觉?佛所说的觉,终究是虚假,因为有情众生,根本不可能觉,觉这个字,只是一种缥缈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李西来道:“无人能觉。” 方丈眼中一黯,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压根没有觉者,就连他也知道,自己也不可能觉。“世间无觉者。” 李西来笑道:“佛无用,穿金身,渡众生,假!佛虚妄,空谈觉,无人觉,更假!” 方丈道:“居士佛心深厚。” 李西来道:“笑话。” 方丈忽而道:“金,尊?”金只是一种东西,跟铁,跟泥巴一样,天生出的东西,真的尊贵吗?谁让它尊贵的? 不待李西来回答,方丈道:“金,恶!”金钱是万恶之源?金钱不是万恶之源? 李西来默然不语,方丈继续道:“金外为尊,金内为恶,外引众生追逐,恶生报应因果。” 李西来道:“夸夸其谈。” 方丈一笑,“众生愚昧。” 李西来道:“包括你我?” 方丈道:“是矣,一如朽木,难雕,难辨尊恶,佛穿金身,外尊内恶,金尊,使认佛尊,方善渡众生,盖因愚昧之眼只见外象,不窥内里,若为灰土之佛,众生混沌,终生不见纤毫真意。” 李西来道:“如此说来,佛门取金于民,还是一片好心?” 方丈不答,反而继续道:“金恶,佛披金身,日夜受恶,因果缠身,只因觉者无畏,因果缠而不沾,受众生之恶,发众生之善,乃上善。” 李西来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方丈道:“水无恶无善,善恶皆受其滋润,佛不然,为终善。” 李西来道:“但世间无觉者,故无佛。” 方丈神秘一笑:“佛存。”伸手指心,笑而不语。 李西来摇摇头:“不敢苟同。” 方丈不答,微笑道:“居士可暂居。” …… 李西来吃过斋饭,倒觉素菜十分味美,丝毫不逊色于荤菜,念头刚一冒出,李西来连连摆手,估计是少林寺的伙夫烧得一手好菜,对素菜造诣颇深,李西来绝不会承认,他更喜欢大口吃肉,才不会喜欢吃素。 吹灯,合衣躺下,李西来心中微泛嘀咕,这些和尚一个个神神道道,那日藏地的活佛如此,今日那方丈亦如此,让李西来提不起太多敌意,不由寻思,怎么没有几个不长眼的,让他也在少林寺抖抖威风? 可能是他接触的两个和尚,都是有点名头,里面多少有点东西,不然就像白日引他上山的弟子,一见他面露讥笑,就有嗔怒生出。 李西来忽然觉得那小和尚十分可爱,因为有着正常人的情绪,见到别人侮辱他的信仰,心里面会生气,不像那方丈和他说来说去,说得李西来脑袋痛的很。 思忖一阵,李西来估计时间也该够了,他来之时,心中便有打算,若不起争执最好,若起争执,虽然他并不惧怕,但颇为不妥,毕竟是他强行要人家的内功,现下夜深人静,偷摸出门不失为上计。 李西来此来,自不是毫无目的,天下内功之中,易筋洗髓如雷贯耳,三岁儿童也曾听过,也只有这两种内功,能和萧谙的溶血魔功相媲美,或许更甚一筹,李西来的目的,正是为其一。 推开大门,李西来微微一惊,门外层层叠叠的光头身如铁塔,他们躯体似是古铜浇筑,呈暗铜之色,李西来稍一数,不多不少,正好十八个。‘少林寺十八铜人?好大的阵仗。’李西来兴致大起,墨缺在手。 一缕微末杀意不禁散出,那是墨缺本身的杀气,仅仅一丝,也足以使寻常人失禁,但面前十八铜人俱都闭目,似乎压根没有受到影响。 第242章 易筋经,阿珂师徒 李西来眉头微皱,稍一探查,也有些吃惊,这十八人个个都是当世超一流高手,也就是明劲大成的劲力者。 这方世界超一流高手几乎屈指可数,但少林寺就藏有十八人,真可谓是底蕴深厚。 当然,超一流对李西来来说就是个笑话,他甚至都不用使出墨缺对敌,不过面前这十八人颇是怪异,身上气息看似泾渭分明,却隐有融为一体的趋势,当是藕断丝连,让人不得不怀疑没表面那么简单。 “各位高僧。”僵持片刻,李西来忍不住开口,但没人回应,仿佛十八尊铜塑,只是摆在这里让人随意观赏。 “莫名其妙。”李西来摇摇头,借步便走,十八铜人眼闭闭随他离开,并无异动,看来他们真的是睡着了。 当开门之时,李西来心中明了,那方丈必然知道了他的目的,才会让十八铜人来此,不过为何没有阻拦,莫非是知道他墨缺在手,十八铜人在他面前,不过是十八泥人,故以胸怀自知之明? 李西来不知道答案,反正已经暴露,那他也就无所谓,大刺刺的穿梭少林寺各殿,一步步越发接近那藏经阁。 方丈禅房,那方丈正在打坐念经,他握住念珠的手微有些颤栗,似乎在紧张什么事。 一位铜人进得内里,轻声道:“方丈,他走了。” 方丈睁开眼眸,颤栗的手平稳下来,倏地一叹:“难渡难渡。” 那铜人道:“方丈,那藏经阁是我少林寺重地,由一个外人?” 方丈摇头道:“哪里来的重地?传出来的罢了,随他去吧。” 李西来顺顺利利进了藏经阁,没有遇见任何阻拦,让他心中揣测,莫非这藏经阁都是些寻常经书,并没有什么内功,所以那方丈才毫不介意他进来,李西来骂道:“要真是没有武功秘籍,老子一把火烧了!” 还好没有让李西来失望,他一入昏暗的阁内,随手一摸,就是本拈花指,果真是武功秘籍,李西来信心大涨,拿起那指法瞧了两眼,李西来失望放下。“太垃圾了,希望那易筋经有点深度。” 翻了一阵,李西来满装着失望,这里确实有少林七十二绝技,但所谓的绝技对他来说,毫无作用,他只需一拳,所有的绝技都难敌拳风,且因为时日太久,很多的绝技都已经缺失,更加不堪。 “易筋经在哪呢?”李西来有些烦躁,有些忍不住想让那方丈找出来。 这藏经阁经书何止上万,要他一本一本找出易筋经,没个十天八天你的功夫基本不可能,偏偏李西来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不得其解,李西来回身,欲要去寻方丈,他将手中抓着的一本金刚经随手一甩,便大步走向门外。 “居士,经书需要爱惜。”背后忽然响起苍老但随和的声音。 李西来微惊,他刚刚可没发现藏经阁里还有外人,登时回头,只见一慈眉善目的老僧。“高僧,小子有礼。” 老僧连连摆手,将金刚经放上架子,“不敢,普通僧众,怎称高僧?” 李西来目光一凝,这老僧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身后,虽然现在金则不显,李西来五感敏锐程度下降许多,但终是绿珠洗礼,李西来自问是张守玄出现在身后,他也必然有所感觉,但这老僧自称普通僧众?李西来可不信。 李西来问道:“高僧可曾觉?” 老僧面上微愕:“远也。”说罢微微一笑,枯干的手指掠过侧架一众经书,抽出一本。“居士要寻易筋经?” 李西来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连道:“是的,不知道高僧可知道那经书在哪里?” 老僧笑道:“居士这可就问对人了,老僧一辈子都在这藏经阁,每一本书都如同老僧的分身,这易筋经,就是其中一个。”老僧手上动作停住,从架子中抽出一本封皮残破的经书。 李西来心中一跳,那老僧已上前,将经书递给他。“居士可细看,若能悟出佛理,只望居士别烧藏经阁。” 李西来干笑一声,他方才自言自语想必已经被这老僧听到。“哪里,只是小子一时胡说罢了。”便接过经书。 眼中所见,俱是些歪歪曲曲的‘文字’,传说中的梵文?李西来大感头疼,他可看不懂这个玩意。 老僧贴心道:“居士可是看不懂?”李西来连道:“还请高僧能够指点一二。” 老僧犯难道:“佛门经书,若不通佛理,纵然知道文字的意思,也体会不出其中的内涵,看了也是无用。” 李西来坦荡道:“不瞒高僧,小子也只是为了上面的武功,至于佛理,想破头也是不会明白的。” 那老僧却笑道:“既然如此,老衲就为居士说上一二。”面容和蔼,但李西来不知为何,看得心中发寒。 老僧一字一句为李西来解读,其中更夹杂细微却无孔不入的佛理,李西来听得两者,浑然不觉,点头不已。 天色微明,公鸡报晓,李西来明白这一高深内功,心力多有消耗,面上颇多劳累之色,但身为解释者的老僧,本该耗费更多的心力,可看他一不困乏,二无疲倦,依旧和昨夜一般。“能懂多少,就看居士的造化了。” 临出门时,老僧相送,李西来余光扫视,却见那藏经阁极左处,有两个鼓起的土包,心中猛然失色。“高僧可是一直在藏经阁扫地?” 那老僧点点头,感叹道:“扫了好多年,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西来只感错愕至极,连躬身一礼,那老僧含笑受之,眼见李西来一点点消失,直到无影无踪,便目光一转,看向那两个小鼓包,眼中多少有些感伤神色,“痴儿,痴儿。”摇头复又拿起扫把,慢悠悠扫地。 …… 话说李西来离开少室山,复又北上,次日来到山西境内,途中脑中不停思考易经筋之奥妙,确实和那七十二绝技有着天差地别,以李西来天纵之资,也花了一日功夫方才吃透,不过要说练却颇为为难。 这易筋经并没有勾动脏腑内力,也没有让劲力破开无形屏障,思来想去,李西来得到一个结论,他还没有勘破所谓的我相人相。 我就是我,别人就是别人,什么乱七八糟的,李西来大感无趣,一时对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易筋经无语。 茶馆内稍坐喝茶,一解易筋经带来的头痛,热茶刚喝一口,外头进来三四名面目英挺的年轻人。 那几人点了几样小菜,排在第二的人低声说道:“师兄,白龙使大人派我们来打探消息,到底是什么?” 那师兄面色一冷:“不该问的别多问,只管听白龙使大人和教主的英明领导。” 另一人悄声道:“这里可比辽东苦寒之地舒服多了,真想一直待着。” 几人窃窃私语,声音极低,茶馆中亦是喧闹,以为旁人听不见,殊不知李西来早已经知晓,不由暗忖,神龙岛的人怎么跑山西来了,他们要凑什么热闹? 那洪安通武功盖世,不下于萧谙,更野心勃勃,日后可能是萧谙一个大敌,既然洪安通来了,那么萧谙会不会来,他要不要杀之以证道? 不等李西来多想,那几人似乎得到什么命令,连点的小菜也顾不上,直接离开,惹得小二不满,银子还没付呢! 李西来小心跟随在后,出了茶馆,神龙教几人奔行上马,李西来脚力并不下于马匹,跟着倒不显吃力。 约莫个把时辰,人迹罕至,神龙教几人亦消失,前头忽听厮杀之声,李西来脚步连提,穿过灌木,得见情景。 十数名神龙教白龙一脉正在围攻当中两名女子,其实那两名女子武功低微,随意两名白衣弟子便可擒之,但他们好似在玩猫戏老鼠的游戏,逗得十分欣悦。 十余白衣弟子之外,一名身形瘦削的白衣人从容自若的看着战局,他眼中游戏神色最重,更有一丝淡淡淫光,那些白衣弟子,想必是因为他的命令。 那两名女子一着黄衣,一着绿衫,很快无法招架,在攻势之中支撑艰难,这时一弟子手下一块,在那黄衣女子左臂割开一条口子,虽未曾伤到,但绿衫女子仍是大惊,更显忙乱。 外头观望的白衣人惊道:“别伤了绿衫美人。”众弟子便克制许多,那绿衫女子听闻,又羞又气。 李西来瞧那张微带怒容的脸,不免有些惊艳,倒是与光子各有千秋,但气质却如云泥之别,一如萧谙所说,万千世界,美酒佳人无数,但光子却是唯一,李西来思及此处,不知为何,心中突兀一抽,好像不该去想这些。 连收敛念头,眼看两女子即将被擒,那外头观望的白龙使亦是不时贪婪扫视那绿衫女子,李西来此刻明白两人身份,这方世界,能有如此姿容,想必是那阿珂无疑,但一个好看花瓶,李西来从不会因为好看而多加注目。 于是李西来挺身而出,“何方宵小,光天化日之下,欲对良家女子不利!” 众人动作不由一停,那白龙使见搅局的李西来,喝道:“抓住她们!”自己却轻功运起,一爪袭来。 李西来淡淡一笑,平平伸出一拳,结果自然不需多说,那白龙使骇然变色,捂着骨断筋折的右手连退。 一众白衣弟子见白龙使逃离,也不再管阿珂两人,连忙离开,李西来赞众人知道轻重,给他省得许多麻烦。 李西来上前,注视两人,对阿珂不由多看几眼,毕竟花瓶不让人看,那就真的失去了所有的价值。 见李西来仗义出手,年纪轻轻相貌又出众无比,武功更是难以揣测,那白龙使与之一触便重伤逃遁,阿琪面露感激之色。“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李西来洒然道:“小事而已。”目光上下打量两女身姿。 那花瓶略微一扫,发现李西来算得上是放肆的视线,心中顿浮现登徒浪子四字,更不道谢,只是微一施礼,颇有些不情不愿。 李西来一笑置之,本来也只是随手而为,身为机缘之人,更不会因此如何不悦,只要他想,尽可以摆满花瓶。 李西来笑了笑,便也不多看阿珂,敏锐察觉到那目光离开,阿珂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了,因为从小便是视线的焦点,虽然会做出不悦的样子,但对除了脸没有其他的阿珂来说,这丝独特几乎是她的全部。 “两位姑娘怎么遇到这种危险,九难师太呢?”李西来问向阿琪。 阿琪似乎在发呆,她的目光有些出神,李西来一开口,不由颇为局促道:“师傅她不在。” 说罢偷偷望了眼李西来,李西来暗道,这不是废话么,但面上依旧和煦,阿珂蹙眉道:“你认识我们师傅?” 骤然一声长啸,“神龙教的狗贼!”来人足尖轻点树冠,如于空中翻越,身形尽显清灵。 九难师太虽已是中年,但眉角间那丝清纯依旧动人,一个女子,背负国仇家恨,又没有得到所爱之人的爱,却并未整日自怜自艾,或是堕落逃避,反而心智坚定,李西来颇有好感,一时觉得那丝清纯更甚。 心中大惊,忙遏制思绪,李西来拱手道:“师太有礼了。”九难环顾四周,瞬息明白方才发生之事。 “多谢少侠救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弟子。”听闻此语,阿琪面露羞愧,但阿珂满脸不服气。 因为九难武功高强,几乎匹敌天地会总舵主,但对两个徒弟却是不怀相授之心,不然得绝顶高手教授,两头猪也不会像现在狼狈。 “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李西来微微一笑,拱手躬身道。 九难见他气度非凡,面容更是不像凡间之人,不由好感大增,竟是上前欲要搀扶李西来。 阿珂两人见此,眼中颇有羡慕之色。 谁料这一搀扶,就出现问题,九难那因为时间增色韵味更显秀美的脸上大惊,“好一副天生的根骨。” 李西来莞尔一笑,他几乎都将这事忘了,听得此言不由想到数年前,凡是高人一碰到他,都是九难这副表情。 第243章 名声,神龙教主 “少侠,你可……”话要出口,九难却踌躇起来,李西来笑道:“多谢师太一片心意,还是不必了。” 阿珂两人不明所以,九难叹道:“也是,少侠这身根骨,想必已经有所名师。”李西来微笑不语。 “师傅,你刚刚要收他做弟子?”阿珂讶然道。 “怎么?”九难皱眉。 “没……没什么!”阿珂憋住一口气,气愤的望着李西来。 真是毫无城府又毫无心机,喜怒形于色,李西来心中一笑,却突然有些恍然。 如果霍廷恩也和阿珂一样,能立时找到旁人出气,而不是压在心里,等有一天忍不住爆发,那么是否会是另一种局面? 但一说到爆发,李西来心中微震,霍廷恩爆发过吗? 他似乎从未见过霍廷恩真正的爆发,那么他究竟憋了多久? 九难淡淡一扫,两人噤若寒蝉,李西来心中摇头,这位师太相较于霍元甲犹有过之,毕竟霍元甲是真心爱护霍廷恩,只是用错方法,但九难是否真心爱护,不得而知。 既然没有爱,又用错的方法,倒是难为阿珂,一时间,对花瓶的看法也多了几丝怜色,她本不该这样,都是九难自己的私心造成,她可以说毁了阿珂。 九难道:“不知少侠高姓大名?” 李西来从思绪中走出,笑道:“少侠不敢当,在下李西来,师太可能……” 阿琪惊呼一声,指着李西来好似不敢相信。“什么?你是李西来?” “李西来?”阿珂的眼神也变了,那看李西来不悦的意思化为乌有,其中更隐隐有一丝敬佩,好像在说,原来是李少侠,方才都是她误会了,李少侠怎会贪图美色?之后李西来移开目光,也更印证了阿珂的观点,那目光登时变得十分之柔和。 而在李西来眼中,阿珂眼里潜藏一分钦慕,直让他感到莫名其妙,怎么报个名字,两人反应这么大? 九难面容一正:“原来是李少侠,闻名不如见面,可笑老身方才不惭受了李少侠诸多礼数。”九难郑重回礼。 李西来讷讷道:“师太,这……” 阿珂雀跃道:“你还不知道吗?帮助天地会萧总舵主抚平叛乱,天底下很多人都知道你了,而且萧总舵主亲口说过,李少侠的武功。” 阿珂突然有些怀疑。“你有那么厉害吗?” 李西来无奈一笑,他在天地会惹了那么多人,萧谙却把他的名头传出来,还不是恶名,既然已是道不同,那他还要干什么? 远的李西来不做思考,只觉眼前阿珂仿佛变了个人,虽然是毫无城府,情商又低,还爱慕虚荣,但天真起来也真让李西来招架不住,偏偏此时李西来的名气,可以满足任何爱慕虚荣的人。 “还行吧。”李西来斟酌一番,淡淡道。 阿珂眼睛亮闪闪的,好像瞧着一块金子,李西来这敷衍的回答,在她悄然转变的心湖里,似乎就成了谦虚的代名词,忽然觉得李西来好处数都数不过来。 “哼!”九难师太冷哼一声,那眼中的意思好似在说,矜持何在? 阿珂收回目光,却见阿琪也如她一般,不由心中暗自计较,却突然浮现一丝红意,连低着头,不看两人。 李西来更无奈,不过阿珂害羞的样子,确实是十分养眼,让人心里颇为舒服,不禁感叹美丽的花瓶总是有用的。 李西来思绪略微发散,九难师太问道:“李少侠此来五台山,不知所谓何事?”眼中似有一丝暗藏的疑惑。 李西来道:“哦?原来这里是五台山,在下偶然来此。” 九难师太那丝戒备突然转变为微末的戒心,让李西来有些不知其意,然后续一想,多是了然于胸,不过韦小宝既然不在,那康熙也来了五台山? 李西来思忖时,远处马蹄声奔来,光听步声,来人不下数十,而且似乎并非路过,因为直冲此处而来。 两人顿生是敌非友之念,凝神望去,阿珂两人经过一场战斗,颇为疲倦,但见两人郑重,不得不强打精神。 当先一匹白马奔出,马上之人年过半百,相貌奇丑无比,简直难以让人相信,是什么样的人结合,才能生出这种鬼斧神工的人物,但此人面目冷峻,似有威严霸气外露,配合那张丑脸,倒是让人不敢生出不敬之心。 随后一匹红马奔出,紧随那丑陋人物之后,马上却是位二十七八的少妇,脸蛋嫩滑可破,丝毫不下于十六七岁的少女,更难得有一丝勾人的媚色。 李西来瞧了两眼,无感的摇摇头,他早已经受尽了诱惑。 再次一匹马奔出,除却九难师太,三人都是认得,正是方才被李西来一拳击溃,灰溜溜逃走的白龙使。 最后一众神龙岛弟子出现,于白龙使身后站队,洪安通略扫眼前不慌不乱的四人一眼,瞧得阿珂容颜,心中暗赞一声,此女有资格做他的小妾,但再见到九难师太,洪安通顿作若有所思之色。 苏荃不识几人,轻唤道:“教主,这几人如何处置?” 声音十分婉转,明明只是简单一句话,却有将人绕进其中的魔力,但尽管如此,那些神龙岛弟子目不斜视。 至于对面四人,三位女子不受影响,李西来更是如此。 九难拂尘一甩:“洪安通!” 听九难师太直呼教主之名,并且毫无敬意,一众神龙岛弟子大怒,欲要在洪安通面前示好。 洪安通先道:“原来是九难师太,幸会幸会。” 众弟子一惊,原来是九难师太,幸好有教主提点,没有贸然出言,不然绝顶高手之威,非他们这些小角色能够承受。 苏荃同样暗惊,没成想出师不利,刚来山西就遇上九难师太,她们的目的,是否也和神龙教一般? 苏荃心下在思索,面色未变,她仔细端详四人,忽见李西来之貌,不由心中一动,世间竟然有这种翩翩少年? 神龙岛众弟子无一不是英俊少年,但与此人一比,真是不值一提。 这并非苏荃发春,其中因由有二,一是自从她被洪安通掳去之后,日日夜夜面对这奇丑无比的人物,心中万分恶心,却由不得自己。 尽管收了诸多英俊少年,但洪安通掌控欲极强,她心机尽出,现在依旧逃不出这掌控,更是让她无法忍受在于,洪安通练功练出毛病,以前还能折腾两下,现在直接动都动不了。 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苏荃媚骨天生,更强数倍,如何受得了这种生活,她已经在暗中有所谋划,只期望能有朝一日脱离洪安通的控制。 二是李西来实在太过,经由绿珠洗礼,造就完美肉身,以前年纪尚幼,或许不见全貌。 可如今李西来已是二九之龄,身躯长成,那吸引力简直骇人听闻,莫说这种本就春心荡漾的少妇,纵然是八十岁的老太,都难免生出杂念。 苏荃的目光颇有些出神,洪安通怎能不会发觉,他鬼斧神工的丑陋,遇上李西来鬼斧神工的容颜,两者天生就像是敌对,洪安通不悦道:“师太身边这个小白脸还真是生得好看,和师太也走得挺近。” 九难师太微带怒容,不过对方同样身为绝顶高手,大事当前,能忍则忍。 李西来却不一样,他上前两步:“洪安通,你练功练得怎么样,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见小白脸言语间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洪安通眼中杀意一闪,不过听到之后言语,心中大惊,他练功出问题的事,唯他和苏荃知道。 此人素未谋面,怎能懂的内情,现在莫非是胡言乱语? 洪安通不悦道:“若是师太的后生,未免太过无礼,难道不知尊重前辈高人?” 说到最后,已是声沉如鼓,一缕气息悄然散发,直朝李西来压来,但下一刻,却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洪安通颇为惊疑。 九难道:“怎敢为李少侠的前辈?”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洪安通眼中惊疑之色亦是更重。 那白龙使捂着手臂,欲要驱马上前,苏荃回头目光制止,白龙使面色微变,终是没上前说出李西来那一角实力。 九难不等洪安通深思,诘问道:“你手下为何围攻我两名不成器的子弟?” 洪安通冷笑一声。 李西来却道:“师太,应该都是误会。” 九难微愕,不理解李西来出言是什么意思。 阿珂同样不解,李西来是怕了洪安通吗?一时间心中那瞬息立起高大雕塑,竟是出现瓦解的迹象。 洪安通微笑道:“小白脸倒是会说话,师太眼光真不错。” 九难怒道:“洪安通,休得污蔑我与李少侠名声!” 李西来一点不恼,突兀迈动脚步,众人见此,俱皆面色微变,不知李西来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九难微声道:“李少侠。” 李西来道:“师太无需担心,在下愿解除两方误会。” 洪安通见九难师太对李西来礼数有加,他两次出言质疑两人,九难却没有当场发作,反而暗自忍住,这其中不仅有他身为绝顶高手的原因,洪安通敏锐察觉,恐怕也有一层是关于这小白脸。 一念及此,洪安通不禁更加仔细的端详李西来,却见他不缓不慢,朝着神龙教一行人走来,余光一瞥,身旁的女人似是一双眼睛钉在李西来身上,洪安通犹疑的心中,又大为不悦。沉声道:“你是谁?” 李西来莞尔一笑:“李西来。” “李西来?”洪安通双目大睁,毕竟李西来之名如雷贯耳,得天地会总舵主亲自出言,述此人年纪虽轻,但一身武功震古烁今。 在洪安通心中,早已将天地会视为未来的敌人,他欲要取得天下,必定迈过天地会这道坎,但天地会整体实力并非神龙教可以匹及,那总舵主萧谙斩杀鳌拜之后,更隐有天下第一高手之势。 如此一来,论势力,神龙教远远不及,就连身为绝顶高手的自信,也消磨许多。 此次来山西,洪安通便是抱着增添神龙教筹码之意,以期能和天地会抗衡一二,没想到出师如此不利,先遇九难师太,更见到这传闻中震古烁今的年轻高手,洪安通问道:“你真是李西来?” 李西来笑道:“那还有假?” 脚步依旧不停,得他亲口承认,神龙教众人一时颇为喧闹。 李西来行进间,目光不时瞥向众人,洪安通似在沉吟,白龙使不敢与他直视,倒是那苏荃,直勾勾盯着他的眼中似有灿亮之色。 微微一笑,李西来近前一步,距洪安通不过三丈,朗声开口:“请赐教。”言罢平平一拳,击向洪安通胸口。 众人见此惊色更重,就连对李西来好感颇多的九难也是大皱眉头,身为绝顶高手,贸然与之对敌,着实不智。 耳听身后神龙教众人窃窃私语,洪安通颇为难受,怒气随之增长,心道李西来强则强矣,怎敢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不悦之下,同样一拳挥出,裹带绝顶高手十成实力,势必要给李西来一个下马威? 片刻,李西来淡淡收拳,环顾四周,九难握住拂尘的手一紧,眼中尚有惊愕之色。 阿珂心中那雕塑似乎重新修整,坚固良多。 而那苏荃,眼中像是要放出光芒。 李西来恍若未见。“听闻神龙教武功博大精深,希望洪教主能够不吝赐教,请出与在下一观。” 洪安通手臂生疼,正骇然李西来怎能如此之强,骤然听得此语,须发皆张,怒声道:“你贪图我神龙教武学?” 李西来道:“洪教主,我贪图你什么?达到你我之境,谈何贪图,再说,你神龙教武学比之我这一拳如何?在下只希望能触类旁通,有所增长。” 洪安通含怒不发,但不得不承认李西来言之有理,到达绝顶高手之境,武学已不再那么视若珍宝,为求有所长进,互相交换也未尝不可,况且李西来所言,那一拳之中蕴含的威力,远超神龙教武学,他自然不会放弃那拳法,改练神龙教武功,所以完全谈不上贪图二字。 第244章 阿九,看开,放下 “我若是不给呢?”洪安通面色变换,冷声道。 李西来虽强,但绝顶高手不到最后一刻,焉能知道胜负? “在下也只是希望,不知师太可愿助我一臂之力?”李西来笑而回头。 受那目光注视,九难师太不知为何,心中欣悦,下意识开口道:“自然相助李少侠。”言语间,已站到李西来侧方,对洪安通呈合围之势。 洪安通又惊又怒,眼中似有寒光闪烁,但他终究忍了一时,从怀中取出一书,“这是神龙功,李少侠尽参悟。” 李西来摇头。“谈不上参悟。” 众多神龙教弟子羡慕的注视,这是教主所练上乘武功,若是得之,勤加苦练,最差也能成为二流高手,但洪安通怎会轻易传人? 接过那抛来的书,李西来嘟囔道:“名字真随便。” 便信手一翻,一目十行形容不了李西来的速度,他就像在翻书,才十几息功夫,李西来道:“没用。” “你看完了?”洪安通讶然道。 九难同样诧异望来,李西来笑了笑:“然也,洪教主,要不要在下指出其中缺陷,好帮洪教主度过难关?”如有深意的望了洪安通苏荃两人一眼。 苏荃毫不避讳,甚至挺起傲然的胸怀,眼中神色更是浓烈,那洪安通面色不自然,他的思绪已经不再李西来是否看透神龙功上,而在于李西来真看透神龙功,知道他的缺陷,心中恨极,却不敢翻脸,“不必了!走!” 一行人调转马头,苏荃目中大急,依依不舍的目光不加掩饰的投来,好似在希望李西来能救她于苦海之中。 但苏荃却失望了,李西来眼神不咸不淡,并未因为她的美色出现丝毫动摇。 ‘好生无情。’苏荃心中幽怨不已。 “且慢!”李西来倏地开口。 苏荃瞬息止住身下红马,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他果然知道了,方才自己那么多的暗示,他又怎能不知道? 洪安通这个老丑鬼,怎能比得上这少年半分,苏荃一颗心剧烈跳动,几乎缺氧。 “李少侠,还有何事?”洪安通强压怒火道。 如果不是还有个九难师太,他必要和李西来分一个高低! 九难师太同样不解,李西来真打算对洪安通不利? 虽然是以二对一,但绝顶高手也没那么好拿下,忽而心中错愕,她此次为大事而来,怎么会处处相帮这素未谋面的李少侠,真是因为萧总舵主带来的名头么? 九难思及此处,小心望了眼李西来侧脸,但见刀削斧劈,硬朗中却不失柔和,一如正脸之颜,醉人不已。 ‘阿弥陀佛。’九难默念。 李西来傲然一笑:“想走?没那么容易,方才洪教主屡次三番,言语中有辱及师太与在下之意,在下红尘中人,自是无妨,但师太清净之人,不容他人侮辱清白!” 苏荃难以置信,李西来的理由,就是这个嘛?仅仅于此? 洪安通忍无可忍:“李西来,你待怎样!若正面对敌,我不惧你半分!”言毕颇为顾忌的望向默念的九难。 两人若是围攻,他纵然不死,也得损失惨重。 李西来哈哈大笑,声如春雷,震得神龙教众人耳膜发疼,但在阿珂两人听来,却是有一股啸傲之情,一颗芳心不由随着那笑声忽高忽低,如入云中。 李西来笑罢,双目一厉:“取你狗头,献与师太!” “李少侠?”九难师太心中微震,不觉忘了念佛。 李西来柔声道:“师太等我三息。” 九难师太忽然不能与那双眼眸对视,真是好亮的眼睛,一闪一闪,似乎从心底亮起,九难师太突然怯怯。 “好一个李西来。”洪安通怒火中烧,拍马而起,正欲强攻,却见李西来手中出现一把如墨之刀,耳边一缕缥缈之音随之响起。“断魂。” 只见墨线一闪,洪安通眉心一线红痕,满脸不可思议的指着李西来,倒下。 “李少侠,你……”九难师太心中剧震。 李西来嘴角含笑,上前两步,九难不禁后退,可步子迈出不足一步,僵在原地,再想念佛,却一时难以找到。 李西来温和道:“师太,此人辱你,该死!” 洪安通双眼大睁,躺在马下,那白马似乎感受到一丝墨缺的杀气,四蹄跪地,马眼中本能生出亡命逃窜,但马脚却是软的。 一众神龙教弟子盯着白马与尸首,难以从中回过神来,天下无敌的教主就这么死了? 还是白龙使最先反应过来,惊叫一声,仓皇逃窜,仿佛拉响号角,一众弟子悚然回神,很快跑得一个不剩。 “多谢李少侠救小女子于苦海之中。”苏荃声音婉转,眉目如丝,似要将李西来勾住。 “嗯。”李西来淡淡道,甚至连头都未曾回,依旧含笑望着九难。 苏荃心中一苦。“李少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愿为奴为婢……” “不行不行,你是洪安通的夫人,纵然是受到胁迫,怎么能伴随在李少侠左右!”阿珂窜上前,指着苏荃道。 “不知李少侠意下……” 苏荃并不理会,虽然阿珂容貌上胜过她,但论别的,怎能有她经验丰富?会照顾人? 李西来这才转身,目光投来,苏荃不自觉一挺,曼妙身躯让那眼中的勾人之色难以拒绝。 李西来毫无异色。“洪安通已死,你也脱离控制,以后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说完一句,不多停留瞬间,复又望向似在思索的九难。 李西来的眼中毫无异念,仿佛她勾人的眉眼,诱人的身躯,不过一截枯木,苏荃心中一黯,默然离去。 阿珂却是展颜,李少侠果然不会喜欢这种狐媚样的女子,他一定只会是钟情于清纯的少女,心中一时颇为欢喜。 不过余光所见,阿珂心中大愕,只见师傅颇为局促,简直是她十余年来从所未见,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李少侠的目光吗? 联想方才之语,阿珂微捂着嘴巴,李少侠不会是喜欢师傅吧?怎么会? “阿珂,你在干什么?”九难避过李西来目光,竭力凝聚身为师傅的威严,可惜因为心不在焉,而收效甚微。 …… 四人一语不发,往山路而走,九难师太低头在前疾行,李西来三人在后跟随,阿珂不时偷望李西来一眼,面上似乎有些愁色。 李西来道:“师太,别走那么快,在下都有些跟不上了。” 九难师太回身,见那洋溢相容的脸庞,一如数十年前那一日,倾心一见,却是因为彼此间不可调和之别,化为一见而已。 九难默然不语,从袖中取出一书。“李少侠,这是贫尼所会的一些武功,或许不算高明,只望能帮到李少侠。” “多谢师太。”李西来并不拒绝。 阿珂两人盯着那秘籍,眼中渴望更甚于方才神龙教之人,天可怜见,九难虽然是她们的师傅,但只是教了两招三脚猫的功夫,比之江湖上寻常好汉都要不如。 李西来翻阅,摇摇头。 “帮不上李少侠?”九难道,心中却是明了。 李西来一招秒杀洪安通,或许已经不是绝顶高手,她自问所练秘籍,也不会比神龙功更为高明,帮不上李西来,也是意料之中。 李西来交回,忽而问道:“师太为何不传高明武功与阿珂阿琪,在下所见,两人一身所学,未得师太真传。” 两人本是羡慕的目光一变,今有李西来出头,她们苦苦压抑的疑惑悉数由目光递出,余光却总是在李西来身上。 十分奇怪,当偷望李西来时,那疑惑似乎变淡了,唯有那心中的心思更加不可捉摸。 九难摇头:“李少侠不必多问,此是我门中规矩,这两个弟子没有经过磨练。” 阿珂两人不由发闷气,什么磨练?师傅根本没跟她们说过,这话无疑是用来搪塞李西来。 李西来微微一笑,温言道:“李少侠太见外了,不如叫我一声西来?” 九难点头:“西来。” 李西来道:“我也想换个称呼,师太觉得呢?” 言语仿佛有些轻佻之色,九难却并不能生出愠怒,机械的点头,李西来道:“那该怎么称呼师太?” 九难似在思忖,李西来倏然柔声道:“阿九。” 阿九瞳孔猛缩,拂尘扫来便是杀招,厉声道:“你是谁!说!” 阿珂两人被这惊变吓住,只呆呆看那袭向李西来胸口的拂尘。 李西来并不闪躲,笑望眼中似有杀意的阿九。 拂尘顿止,虽然它就算击实了,也伤不到李西来,阿九声音黯哑。“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在骗我?” 李西来微微一笑:“阿九别误会,我不是袁承志,也不认识袁承志。” 阿九听得袁承志之名,连退数步,颤声道:“你……” 李西来心中涌现怜惜之意,纯粹的怜惜,上前似欲轻抱安慰。 阿九僵滞不动,眼中却有挣扎之色,李西来停下动作,只是伸出右手,轻抚那空荡荡的袖口。“我谁都不是,仅仅一个局外人。” 阿九深吸两口气,心中平稳许多,“你想要干什么?” 李西来道:“想要帮你,可以吗?” “为什么?” …… 清凉寺,寺外仪仗重重,守备森严,蚊虫难飞,寺内却是颇有幽静,小院中,几人相随,康熙手捧四十二章经,他没有见到生父,心中五味陈杂,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永不加赋’四字瘦削挺立,不由目中湿润。 忽听青瓦碎裂之声,那几名侍卫只见寒光一闪,尽皆殒命。 康熙面色不变,收起经书,举目四顾。 两人随步入内,那少年不似人间之象,那中年女子亦是极美,虽然右臂空荡,但方才要命的寒光,就是女子发出,康熙眉头微皱。“欲对朕不利?” 李西来笑道:“没错。”目光望向阿九。 九难手握拂尘,目中尽是通红之色,让那秀美的脸上颇为狰狞,她一步步接近,康熙心中发颤,淡淡道:“朕从未见过你。” 九难恨声道:“你自然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的祖宗。” 康熙道:“你与朕有何仇怨?” 阿九已到康熙近前:“你杀我全家,毁我祖宗基业。” 康熙忽而笑道:“原来是朕杀过的人来寻仇?想必你也不是善人之后,朕所杀之人,无一不是无恶不作之徒,唯死方可。” 阿九浑身发抖,李西来道:“阿九,和他墨迹什么?” 阿九道:“你可知我是谁?” 康熙道:“朕无需知道,污朕耳目而已。” 阿九杀意突然平息,淡淡道:“我是崇祯帝次女。” 康熙瞳孔一缩,忽而微笑道:“亡国之女罢了。” 阿九道:“我要杀你。” 康熙道:“杀朕一人,国仇家恨可报?” 阿九道:“报。” 康熙道:“请!” 阿九手提拂尘,却并未第一时间挥下,一切都太顺利了,她想过于万军从中刺杀康熙,或许功成,或许不成,但她很可能殒命,却没想过顺顺利利进了清凉寺,康熙就在眼前,护卫没有示警机会,若是愿意,她拂尘一递,眼前的皇帝,也和常人无二,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之后从容离开。 不由想起父皇勤政之姿,十数年如一日,如此之帝,古今可数,为何依旧难逃覆灭的命运? 老天不公? 阿九问道:“你做了皇帝,该如何?” 康熙道:“勤政兴国,克己立邦,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阿九黯然道:“我父如是?” 康熙道:“身已死,心怎存?” 阿九惨然一笑:“血已凉,心搏无用。” 康熙喟然一叹:“无用。” 不经意手上一滑,四十二章经落下,书页恰好翻开。‘永不加赋’四字映入眼帘。 阿九道:“这是谁写的?” 康熙道:“朕父赐予,当为为君之道,亦为治国之道。”目光中深以为然。 两人离去。 李西来讶然道:“你怎么不杀他?” 阿九摇了摇头,忽而抬头,眼中淡淡,无怯怯,无异色,似有一抹坚决,一丝坦坦。 阿珂两人赶来。阿九道:“阿珂阿琪,我是崇祯帝的次女。” “啊?”两人一愣。 阿九目中柔柔:“阿珂,其实你是闯王李自成与高圆圆的女儿,我恨透了你爹,抢走了你,只望你有一日能杀了李自成,阿琪,你受了牵连之祸,我不喜欢阿珂,所以不喜欢你。”阿九目露恍然之色。 “这……”阿珂呆在原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阿琪同样如此,面上还有些不信神色,仿佛身处梦中。 阿九并不继续向两人,望向李西来。 李西来却先开口:“阿九,想明白了?” 阿九点点头。“应该是明白了。” 李西来笑道:“你有杀康熙的机会,有拿起的机会,所以现在放下?” 阿九道:“是的。” 李西来道:“那数十年受的折磨,又算什么?” 阿九闭目,双手合十:“不算什么,皆是虚妄。” 李西来哈哈大笑:“阿九,那我问你一句,如果今天你没有得到杀康熙的机会,能看开吗?” 阿九面上一愕:“不知道,我要走了。” “走吧。”李西来目视那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是轻笑,拿得起放得下,终要拿起才能放下,要有这个机会才能放下,如果没有今日之事,不会放下,那之前为拿起所做的一切,所承受的一切,岂不是个笑话?那早知道去拿干什么?不去拿,他自然就是放下,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有拿起的机会,最后却还是放下,回到原点,那不是白忙活一场,瞎折腾么? 李西来心中发笑。“李西来一直都拿着。” 山脚下的李西来,忽听清凉寺中一声清啸,不由微露笑容,萧谙也来了。 第245章 我道为真!回返 两人无处可去,李西来暂且带着她们,阿珂失魂落魄,难以从打击中走出,阿琪一直在旁边安慰,但是收效甚微,她好像想让李西来说几句,但李西来从不会管这种事,他找准一个方向,三人不紧不慢的朝那地方走去。 “总舵主神威无敌,天地会大势所致!”清凉寺远处农家大院内,萧谙提着康熙,大步入内,李力世眼中难以置信的光芒一闪,却又很快化作深刻的崇敬,忘我的呼喊道。 几位赶到的香主,亦是愣神过后,惊喜欢呼。 康熙冷脸望着这一众反贼,心中生出无力之感,他知道这些人可不是那愚蠢的崇祯帝次女,想让天地会的人放过他,除非他变成灰,有香主道:“总舵主,一人一刀,把这鞑子皇帝剁了,分出去让众兄弟吃饱喝足!” 饮血啖肉,方可小宣心中之恨,李力世道:“诸位莫急,活着的鞑子皇帝,比死了的有用千万倍!” 众人这么一提点,仇恨拨开许多,了然点头,但满含杀意的目光依旧不假掩饰,让康熙脊背发凉,不由移开双目,望向那目光稍微柔和的人,天地会总舵主! 萧谙居高临下,漠然道:“先绑起来。” …… 闲步走了一段路,阿珂突然上前,欲要拉李西来右手,他轻巧躲过,阿珂目中似有哀求之色,李西来道:“怎么了?” 阿珂道:“能陪我回去看一看我的父母吗?”李西来本想拒绝,不过最终微微点头。 如此没去会见萧谙,三人一路西行,七日后来到云南,自感时日将近,李西来却并非毫无所得,易筋经似乎有所成就,稍有感应,但他并未勘破二相,习练不得,这也许也和金则隐去有所关系。 庵前,阿珂焦心等待,眼中似有些盼望,又有畏惧夹杂,许久,那报信的小姑子碎步踏出,见到阿珂,朝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阿珂问。 小姑子只是关上了门,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 阿珂面色惨白,阿琪有些不忍,李西来道:“走吧。” 三人离开小庵,来到一座庙前,小和尚一如那小姑子。 阿珂身躯遥遥欲坠,忽而转头望向李西来,似乎想要借一个肩膀,李西来道:“我的肩膀,不是谁都能靠,我的胸膛,也不是对谁敞开。” 阿珂面上浮现一缕灰色,挣脱阿琪的搀扶,摇摇晃晃不知去向何方。 阿琪也好像重新认识了李西来,不是那个英雄气概的李少侠,而是一个无情之至的男子。“你好无情,阿珂对你的心意,难道看不出来?” 李西来微微一笑,不再反驳:“你呢?要去哪里。” 阿琪黯然摇头,随阿珂之后。 …… 画面一转,李西来与萧谙相会,将康熙控制在手中,天地会的势头一时无两,郑王府早已被萧谙平定,但萧谙并没有杀他们,郑王爷一家,都成为天地会普通弟子,为天地会的壮大付出一份绵薄之力。 满清皇帝一失,内里自乱,现在新的皇帝还在争权之中,没有人看到,整个南方,或明或暗,尽被天地会所控制,康熙的价值也被压榨的差不多。 毕竟一个受制救不回来,只能听命敌人的皇帝,已经不被满清所认可。 萧谙意气风发,只待再过几日,揭竿而起,天下大势俱皆汇向天地会,他也能顺利完成无尽路途中的第一步。 不过在此之前,双儿剑屏两位女子与啸劫他已经是打定主意要带上。 他们会追随他,如果不能,他让不能为能。 分舵院中,萧谙似是心有所感,抬头望天,但见乌云沉沉,天公好似要下雨,萧谙恍然一笑,也对,晴的太久,是该下一场雨润泽万物,在这场雨过后,新的竹子破土而出,取代旧竹已成必然之势。 李西来随步走着,走近天地会分舵,天空中的异象也让他观望,心中不由哂然。 这一场雨,是为他而下,还是说,为萧谙而下? 应该是为萧谙,因为李西来的道更坚一步,已经到了坚硬的境界。 “老李!”萧谙依旧面带笑容的招呼着。 虽然说过道不同的话语,但萧谙希望李西来,能够懂更多的东西,而不是执着于偏见。 两人毕竟是同乡,惺惺相惜之情,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仅对彼此。 三丈之外,李西来顿住,目视萧谙,见那双含笑之眼,不知为何,心中触动,一时低头难言,仿佛看到另一个自身。 可惜这个自身,却走了一条李西来不能容忍的道路,这是错的,李西来肯定他是错的! 三丈之外,萧谙扬身而起,目视李西来,见那双淡然之目,心中恍然发笑,眼睛似乎在说话,他也看到另一个自己。 可惜这个自己,走上了歧路,歧路艰涩,难走,一失足,悔恨交加,若能回头,为时不晚。 “接我一拳。”李西来道。 声音中有些执拗,似乎萧谙不得不受他这一拳,如果不受,不,李西来会让他受。 “好啊!”清朗之音骤起,萧谙洒然一笑,他如何不能接? 世间正义之拳,只杀邪魔外道,奈何不了他分毫。 拳发,平平一拳,忽有惊雷震耳,那乌云似乎向下更压一分,雷声紧随带来电光,照亮云朵中蕴藏的雨珠。 豆大的雨珠悬挂半空,人目尚难视之,只是它们太多了,密密麻麻,让人心中发寒,从未听说雨珠能砸死人,但却听过,洪水使得多少人家破人亡,雨珠正是洪水的升华,脱离污浊,脱离爆裂,甚至滋润万物。 但表面再怎么美好,只要它们汇而为一,就会形成洪水,不论怎么升华,它们都是可恶的,会夺走生机的罪人! 拳风扑面,萧谙不闪不避,李西来一拳直袭心脏,那当中的道蕴几乎可以用目视之,这一拳包含了所有的道。 萧谙坦然,因为他已经明白,这一拳所蕴含的意义。 他同样有些了然,他甚至迫不及待,他要知道全部的一切。 拳头,打中了胸口。 萧谙笑容更加灿烂,因为心底忽然涌现出无数的感悟,那是李西来的馈赠,这些感悟足以让他也领悟世间正义之拳。 萧谙感觉到绝顶高手的境界松散,李西来这一拳给他的好处太多了。 但萧谙并不放松,他在敏锐的捕捉,他要指出李西来的谬误。 他懂,正因为他懂,所以他才接受。 李西来微露疑惑,萧谙此人真的和他是为同道,曾几何时,黄飞鸿受此一拳,几乎身死,但萧谙却能坦然承受,他凭什么? 凭那颗与他无二的心吗? 可萧谙没有金则!他有的不过是一颗伪心!李西来十分的确认。 萧谙瞳孔大放,身躯连退,他心脏竟已粉碎。 萧谙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是他错了?所以被那道无情捻杀? 迈出第一步的喜悦烟消云散,萧谙知道自己瞬息将死,只是心虽然没了,牵挂却还是那么强烈,这牵挂告诉他,他没有错,他真的没有错! 那是谁的错? 萧谙恍惚一笑,“老李,好好生活。” 头一歪,竟无生息。 李西来突兀有些茫然,是萧谙错了,因为他死在世间正义之拳之下。 如果萧谙真是同道,一点都不会受伤。 如果萧谙心存半分,也不会身死,至多重伤。 现在他却死了,不仅证明李西来才是真的道!更说明萧谙是邪魔外道! 甩甩头,甩出茫然,一颗青珠从萧谙身体中离去,却悬浮在半空,没有遁走。 李西来瞧了两眼,也没有占为己有的兴趣,忽而转头,见那廊下站着一人,原来是沐剑屏。 李西来笑道:“他已经死了,他是错的,你快点长大,以后可以寻找真正爱着的人。” 李西来由衷的说着,这是他的守护之道,萧谙因为占有,死在守护之下。 沐剑屏指尖灰白,嘴唇灰白,脸庞灰白,唯有眼睛,似是赤色。 “我会很快长大,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是吗?”李西来微微一笑,寻真珠传来指引之力,他知道该走了,孩子的玩笑话听听就罢了,以后她长大,只会感谢自己,感谢他将她从萧谙布下的牢笼中走出! 该死的占有者,简直死不足惜! 李西来心中厌弃。 身化白光,感受到那方世界熟悉的气息,是光子,李西来灿然一笑,禁不住想要大喊。‘我回来了。’ 是啊,终于要回去了,这个世界里面的人好弱,却又好强,他也得到了易筋经,内外一体看似就在眼前。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萧谙死在世间正义之拳下,李西来是高兴的,因为证明萧谙错了,但多少有些可惜,可惜这个同乡,执迷不悟,他要是早些认了,早些离开,李西来也犯不着杀他 目中微有些怀念,李西来想起一句话。 萧谙,其实你没有死,你还活在我心里,当然是个反面教材,不过这样也挺好,总比没有人记住你要好,哪怕只是个不好的记忆,不论如何,还是很美好的。 美好驱使着李西来微笑,光子的气息让他笑意更甚。 在意识消失前,最后一望,发现那颗没有遁走的青珠,似乎带着某人的意志,飘啊,飘啊,飘来飘去,一点点,一点点,飘到了沐剑屏身上。 李西来哂然一笑,他并不担心,因沐剑屏终有一天会明白。 笑着抬头,想记住这片天空,去发现雨。 没有落下。 …… 悄悄落在甲板上,毫无声息,纵七窍玲珑一时都没有察觉,不知是这玲珑之人真的没有发现,还是太过深思? 天空依旧乌沉沉,一场漫天大雨即将倾盆而下,明明离开之时,尚且月朗星稀,怎么转眼回来,似乎就带来了萧谙所在世界的景象? 李西来目光游动,可以肯定,那方世界一月,这里不过三五个时辰。 时间似乎到了,天边一角红日微露,光华将要绽放,那乌云却浓浓盖来,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唯有乌云盖顶,宛如笼罩在天灵之上,翻滚升腾间,又像有恐怖巨兽潜藏其中,只等时机到来,便露出真容。 李西来目光偏移,光子手肘倚靠着甲板栏杆,手掌杵着下巴,空中异象浑然不见,那双清澈眼眸正在思索。 李西来微笑,轻唤道:“光子?” 光子乍然回身,面上淡漠,眼底却有一丝极深沉的喜悦。“你回来了!” 话语刚落,展颜一笑,犹如冰雪消融,美不胜收,就连空中黑幕,都好似受到影响,那完整的幕布,露出一条缺口,灿烂的银华倾泻而下,在那张绝美的脸上泛着淡淡的荧光,李西来心中颇为恍惚,竟认不出,那泛着光晕的面孔,是因为银华洒下受到映衬,还是说,是那如玉的面容本身的光晕。 李西来恍惚一笑。“是啊,我回来了。” 光子道:“真好。”乳燕入怀,光子埋首与李西来胸膛。 对啊,他的胸膛,他的肩膀,一直都为她敞开着,不论她长没长大,都是一样。 两手自然而然的附上光子细腰,心中并未荡漾,只是感觉十分美好,这美好的感觉如此迷人,胜过方才无数倍。 李西来道:“别担心了,天都没亮,我这不就已经回来了?” 光子轻嗅气息,声若蚊呐:“天已经亮了。” “嗯,只是这乌云好生讨厌。”李西来点点头,余光所见,那块幕布却又完好,银华不洒,刚刚一切仿若幻觉。 两人默然无语,享受这静谧的美好,光子突然肩膀轻颤,让李西来慌了手脚。“怎么了,我才走这么一小会儿,就有不长眼的人欺负你了,那狗东西呢?” 李西来言语中尽是急色,因为他感知到,光子心中的悲伤,那意蕴几乎将李西来击溃,他不解,他讶然,为什么会这么悲伤啊?他不是已经回来了么? 光子忽而抬头,却是泪流满面,犹如雨后清荷,绝美之中略带三分痛惜,没有人能够直视,李西来仅仅一眼,发下誓言,如果找到让她这么伤心的人是谁?李西来会将他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不留一丝痕迹。 李西来伸手,触碰那吹弹可破的莹白,擦拭掉那些泪痕,却为什么,并未止住?连他的袖子口都悄然湿透了。 李西来很慌,手忙脚乱的安慰,光子哭着哭着,两手按住他的胸膛。 好硬,真的好硬! 明明才四个时辰,为什么会硬到这种程度? 光子没有问,只是哭,李西来急道:“别哭了,心都要碎了。” 是吗,这么硬的心,真的会碎吗? 光子喃喃开口:“能变吗?” 似是在问李西来,又像是在问自己,李西来闻言面上慌乱顿止,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有些明白,光子说‘看到了’的意思。 她看到了什么? 李西来凝视光子,摇头不语。 第246章 魔鬼 空中遮天之云翻滚,那恐怖的怪兽似乎即将孕育而出,李西来和光子,离开人迹寥寥的码头,走进津门内城。 每走一步,黑云激荡三分,压下三分,直欲压在人头顶,说明倒盖天灵,并非是说说而已,它真的能够做到! 连绵乌云中,猛有电光划过,随后雷声震耳,其势愈烈,直到那电光铺天盖地,漫天银蛇狂舞,犹如妖魔。 一条条白线,在黑幕中闪亮,为这沉黑的幕布,添下道道青白的纹路,欲击溃黑幕,但徒然无用。 光芒一闪即逝,它并不能阻止黑幕,甚至多停留一个瞬间都做不到。 黑幕太厚,完全不是乍现的光芒能够驱散。 既然无法取而代之,唯有共存之道,是为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盖在头顶的黑幕带来深深的压抑,刻进心中。 骤亮的电光划过,震耳的雷声轰鸣,让那压抑之中,生起一丝恐惧,害怕那黑幕压下,电光噬人。 李西来充耳不闻,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往相反的方向急敢。 那是他们的家,可以帮助他们躲过这一场席卷天地的暴烈之雨。 两人的步伐受到阻碍,不由停在街边,等行人散去。 李西来侧头,皱眉道:“光子,你别多想了。” “嗯。”光子应着,轻抚怀中困倦的小白。 小白今天像是没睡饱,连近在眼前的李西来,它都没有表露敌意,应该是太困了,困到懒得理会李西来。 李西来眉目并未舒展,找话道:“等会就能看到我师父,还有翠翠,光子,他们一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光子道:“是吗?” 李西来道:“当然是的,师傅为人古板,但人很好,不过霍廷恩那小子阴森森的,你有七窍玲珑,今儿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至于陈真,傻小子一个,你可不要对他笑,非得迷死他不可。” 李西来有些絮絮叨叨,光子默默听着,忽问道:“翠翠呢?” 李西来道:“她呀,是我的好妹妹,跟你一样。” 光子点头,眼中一丝难以言明的神色闪过,垂着头,嘴唇似乎在念动,对李西来后续的话语也不回应。 李西来颇感无聊,举目四顾,方才的人流只剩零星几人,看来都已经回到了家,闭上了门,只管睡上一觉,又是一个大好日子,不过如果无家可归该当如何? 几名肮脏的乞丐,蜷缩着身子,躲在那街边角落,艳羡的望着疾行的人们,他们也想有躲雨的地方,却只能缩在旮旯犄角,如果雨势不大,或许不会受到影响,但若是暴雨,必将透过仅有一丝遮挡的街角,冰凉的雨珠带走身上的温热,一场大病在所难免,生死只需数日就可分晓。 李西来并非大善之人,他收回目光,见人流疏落,心中颇为振奋,他是个有家的人,他现在要回家,感觉真好。 “霍师傅时日无多了,听隔壁家李师傅说,前几天去看望霍师傅,已是垂死之象,霍师傅人这么好,未知天命死了怪可惜的。”闲言碎语,伴随着气喘声,说话的人在奔跑,因为要躲雨。 “这就是命啊,我倒觉得霍师傅这辈子挺值,生出了个有大福气的儿子,前圣上的义子,今朝圣君亦是认其为弟,能生出这种光宗耀祖的儿子,霍师傅前世不知积了多少功德。”另一人身体强壮许多,虽在奔行,并未气喘。 原本的那人接道:“没错,刚刚霍公子还开门迎接京城来的皇亲国戚,我如果能生出这种儿子,真是太好了!” “你是什么人?哪里有霍师傅的造化?别啰嗦了,赶紧回去喝口热茶。”两人聊着聊着,从李西来身前掠过。 李西来眉头微皱,幽幽一叹,师傅为什么不肯活下,明明他有冰山雪莲,万幸自己赶回,还能再见师傅一眼,而现在霍廷恩改变,师傅应该也能带着欣慰离开,只是翠翠还这么小……心中开导,李西来却难以看开。 光子上前,握住他手,“走吧。” 李西来应着,心中颇有些哀色,脚步略显沉重,不由望眼光子,见淡然面色。 师傅与他,尚非亲生,只是有三分自己强求得来的缘分,今朝眼看人如灯灭,心中难免郁郁,光子呢? 那日山田夫妇身死,光子并未亲见,但得知之后,毫无异色,那是她亲生父母,养育她长大,为何不见伤悲? 是七窍玲珑无情吗?李西来有些疑惑,七窍玲珑虽非人心,但也是心,是心怎会无情? 念及此处,忽然心中剧烈抽痛,好似心脏被人捏爆,李西来无法做到光子般淡然处之,不由面露痛色。 温和力量自手掌传来,抚慰李西来的痛楚。 目中隐有水光,李西来凝神望去,却依旧只见光子淡漠的脸,好像世间无事能让她上心。 ‘不会的。’李西来微微一笑,手上的力道大了三分,攥紧那只素手,温暖的体温和温和的力量连续不断,抚平心中之痛。 ‘无情之至?他们又非我,怎会懂我,我非光子,又怎能猜测她呢?’笑意更甚。 …… 当霍府出现在眼前时,李西来目中透出几分愕然,但见数十皇宫禁卫甲士横立于门前,似乎在阻止外人探寻。 “发生了什么?”李西来喃喃自语,急步向前,一时间竟忘了自己仍拉着光子的手,幸好光子步伐跟上,就像知道李西来出现波动的心境,必然会导致他急步一样。 光子在李西来出现异动之时,步伐便已经快上三分。 “谁?不得入内!”那甲士头领面如寒霜,冷冷逼视李西来,见得身旁光子,铁血浇筑的心湖,不由微泛涟漪。 “我是霍师傅大弟子李……”李西来话音未落,府中骤然响起一声嘶哑悲鸣,好似那老鸭子被人扼住脖颈,越攥越紧,直至捏断了细长的鸭脖子,最后的生机泯灭时,发出的悲鸣之声。 李西来心中微震。“滚!” 众甲士齐刷刷亮出兵刃,李西来心中烦躁无比,几乎让他无法冷静下来思考,猛地抬头,青筋毕露,面上冰冷胜过甲士头领数倍,冷血之貌让心坚如铁的头领脊背发凉,生死之间的恐怖一时似乎尽数笼罩于身。 众人不外如是,光子忽然道:“咱们走吧?” 李西来不语,越过被震慑住的众甲士,抬脚迈上第一节台阶。 脚步一落,遮天黑布作狂乱之姿,摇曳欲灭,摇曳欲疯,电光刺啦啦大响,如在耳畔。 电芒并未散去,犹如一条无头银蛇,自黑幕中冒出一截,明明没有双眼,却像是紧盯着李西来。 黑云直落,横跨万丈距离,压在霍府之顶,那屋檐之角,与那仿佛实质的黑幕,间隔不过三丈,一缕无可名状的天威倾泻。 众多杀人如麻的甲士心中压抑无以复加,竟是两腿一软,不支倒地。 面对这黑幕,何人站立? 众人目光汇聚,但见李西来身躯笔挺,与光子挺身而立,犹如一对相抗天威的璧人。 然黑幕翻滚,其中恐怖巨兽似现端倪,未曾露面,已激起银蛇嚣狂,万千银蛇舞动,带来雷声滚天,众甲士耳中嗡嗡作响,当响声到达临界点,却是脑中一清,再不听声音。 唯独耳廓弯钩,一缕赤色顺着耳根溢出。 一束青白电芒陡然射出,震耳欲聋的雷声宛如为它掩盖,电芒之速,远超人之目力。 但觉白光一现,霍府屋顶指天的檐角轰然爆碎,细碎石子四散,无力滚向庭院之中,有几颗却落在李西来脚边,似是阻止他前进。 光子眼中好像有些劝阻之意,李西来视而不见,抬脚迈进,堪堪九步,已入庭院之中。 三人出现眼前,一人趴伏在地,形态癫狂,面带毫不掩饰的快意,他十分快乐,十分兴奋,那神色之中,酣畅淋漓,好似此生做了此生最悦之事。 他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嘿嘿傻笑,口中喃喃,却并非任何一个音节。 那人神神经经颤栗一阵,像是饿了,他左顾右盼,趴伏的身子如蛆虫蠕动,却没找到吃得,面上似乎有些懊恼之色,忽然眼中大亮,仿佛闻到一丝香味。 他抬起手臂,原来是手背不慎蹭破,流出一缕血迹,他闻了闻手臂,很认真的思索,倏地张开大口,一口啃下,撕下一小块皮肉。 猩红四溢,在他的嘴角,在他的手臂,他却面露极大的欣悦神色,吃得满口生津,津津有味,神色丝毫不见伪装。 李西来见他面上享受神色,心中不由一寒。 但他可以确认,那人口中所食自己的血肉,就是世间一切珍馐美味的集合。 霍廷恩?疯了? 李西来眉头紧锁,心中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霍廷恩心智之坚韧,远超常人之想象,李西来从未想过他会疯,他不可能是那种人。 眼前的前景,让李西来不得不承认,霍廷恩,高兴的疯了! 光子目露怜悯之色:“他确实是疯了。” 七窍玲珑若说人疯,那就是铁板钉钉之事,因为无人能瞒玲珑之人,那是比圣人之目,圣人之心更通晓人心的存在。 但霍廷恩,为什么会疯? 剩下两人,却是两名甲士,因方才天威,僵立在地似乎没有回神。 而霍廷恩,因为已疯,丝毫感受不到所谓天威,疯子不敬天地,不知天威,只知道吃肉。 李西来目光望去,见两人相互合作,抬着盖着白布的担架。 李西来心中微震,大步过去,掀开白布,刚露额角,不由面色一变,手上无力,惊呼道:“师傅!” 霍元甲双目紧闭,泛起缺氧的浮白,似是死了。 李西来心中一恸,单膝跪地,眼有泪光。“为何不让我见您最后一面?” 李西来泪水决堤,光子在旁默然不语,忽而侧头望了眼霍廷恩,面上似是有些疑惑,旋即摇了摇头。 李西来一时哽咽难言,那黑幕似乎也感知到他的感伤,嚣狂之态收敛许多,银蛇稀落,更不射出,却不知是真因有感李西来心中之痛,还是说,仅仅是酝酿,为那头真正的恐怖巨兽而蓄势。 光子淡淡道。“人终究是要死的。” 李西来泣声道:“我知道,光子,但我不是你,我做不到。” “我真的做不到啊!”李西来怅然摇头,泪珠顺着脸庞滑落,落进地里,但很快,当雨落下,会将它的痕迹洗刷干净。 光子不语。 那两名甲士回过神来,李西来厉声道:“放下我师傅,滚!” 自始至终,未看霍廷恩一眼,他却已经吃完了一小块手臂上的血肉,眼中更显贪婪,肆无忌惮一咬,再撕下一大块,欣悦无比,仿佛不是在吃自己。 巅峰气势悲愤而发,两名甲士刚受天威之故,心神不稳,在受这人世间巅峰高手之威,手一抖,担架落下。 白布很轻,担架重,人更重,白布飘开。 光子余光一瞥,伸手欲拿住那白布,为霍元甲重新罩上,却有一只手握住了光子的手,两名甲士远走,李西来见得眼前,双目圆睁,似要脱眶而出,狂吼道:“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霍元甲颈上为何会有勒痕,那勒痕呈青紫之色,那是血液失却了氧气,所凝固的颜色,那后颈边沿,五根手指的印记,触目惊心。 李西来双目赤红,犹似择人而噬之兽,盯着满口血腥的霍廷恩。 霍廷恩恍若未觉,他吃得很开心,他咬下的一大块可以让他嚼很久,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把自己吃。 “死!”不见李西来动作,他已扼住霍廷恩脖颈,霍廷恩张皇挣扎,口中尚含着鲜血淋漓的肉块,血液参杂着唾液和碎肉粒,一部分滑进吼道,一部分滑出,沾上李西来食指与大拇指连接的皮肉,又湿又滑又恶心! “装疯卖傻!”李西来杀意似要破体而出,光子静静看着,她好像知道,李西来已经有些乱了,但她不能阻止。 霍廷恩挣扎,像个傻子一样挣扎。 但不得不承认,傻子只剩下的本能,让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霍廷恩两手拍打李西来扼住他的手,那带着偌大伤口,缺失大量皮肉的手臂,不知为何,力气却不减分毫。 他拉扯,他撕扯,鲜血沾湿李西来衣裳,但那扼住脖颈的手如钢似铁,霍廷恩挣扎的动作不由微顿。 他好像知道挣扎无用,眼中泛起将死的光芒,可他不能这样死了,他还要吃,于是他伸出食指,插入李西来手掌空隙,只为让喉头争得一分空间,好让喉管中美味的肉沫落进肚子里。 霍廷恩做到了,他真的是十分顽强。 第一场雨,因他而下。 他是当之无愧的心智坚韧之辈,那坚韧的心智,已经无法用人间的言语来形容,在不可能抵挡的李西来手中,他依旧靠着这坚韧,吃了一口美味的肉沫。 李西来眼中居然出现畏惧之色。“霍廷恩吃自己,他难道感受不到痛疼吗?或者是说,他真的已经疯了,为什么疯了,高兴的疯了,为什么高兴,他是魔鬼吗?他亲手弑父,竟然会高兴的疯了,他是个人吗?他是什么,十八层地狱里最脏脏,最邪恶,不该出现在人世中的魔鬼!” 第247章 真魔,失色 杀意已绝,霍廷恩因为吃到了美味的肉沫,也没继续挣扎,面上却带着祥和的笑容,犹如纯真的天使,又像天真的傻子,不知道,更不明白死亡的恐怖,只以为那是真真正正的解脱,是最美好的所在。 霍廷恩满口鲜血,白牙成为血牙,双唇更染上一层妖异的猩红,点点肉沫存于嘴角,却笑得十分灿烂,他在欢迎,迎接死亡。 “咳。”一声轻咳,让李西来的手微松,那人唤道:“是西来吗?” “是我,师傅。”李西来泪如雨下。 放开霍廷恩,李西来扶起霍元甲。 霍廷恩气若游丝,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他的状态,叫做回光返照,也许就在下一个呼吸,就将永远合上双眼,勉强凝聚无神的目光,见得光子。“好姑娘,西来。” “谢谢。”光子以礼,面上淡淡,却望着李西来,眼中仿佛藏着什么。 李西来不见,道:“师傅,别说了,这里有冰山雪莲,你快吃两片,张开嘴。” 霍元甲含笑,如果不看那脖颈下的青紫勒痕,李西来或许会以为,霍元甲的笑容很和蔼,但现在,他看到的,唯有悲凉。 扫了一眼因逃得生机,茫然四顾,嘴里鼓动,还在回味的霍廷恩,霍元甲无奈之后,只剩悔恨。 “不该让这孩子生出来的。”霍元甲似是自语,那悔恨之色,却像是从眼中流出,流成一条长江大河,也许只有神佛能够化解。 “他疯了。”霍元甲忽又一叹,闭上双目,李西来紧张看着,他怕霍元甲再不会醒来。 听到人声,霍廷恩傻傻抬头,望着霍元甲,那眼中再无深藏的暗恨,扫了扫李西来两人,微有思索之色,好像在纳闷,这也是和自己一样的生物吗?他们不饿吗? 兴许是觉得问题太过深奥,霍廷恩懒得去想,又撕扯自己的手臂,看他的样子,不吃个饱,不会放弃,但人一天要吃三顿饭,他能吃几顿呢? 霍元甲依旧闭着眼睛,似乎不想再看见霍廷恩。“西来,别让他吃了,也别杀他。” 李西来愕然道:“师傅!” “我求你,西来。”霍元甲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光芒一点点消失,但他努力的让那速度放缓,他要听到李西来亲口说出的答案,李西来攥紧拳头,指甲深入肉中,愤声道:“好!” 霍元甲嘴角微勾,光芒顿散,呼吸顿止。 李西来放下尸首,凝视那勒痕,心中无言以对,光子轻挽住他手臂,没有出声,只有无言的支撑,忽然回头。 “他没疯!”光子面上出现惊愕之色。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人能够瞒过七窍玲珑?绝对是没有人可以做到的。 霍廷恩微笑,甩了甩手臂。“有点痛。” 未曾止住的血口裂开,鲜血如雨珠般落下,他面上毫无疼痛之色,仿佛甩去的只是不相干的垃圾,又吐出口中血肉。“呸,我自己的肉,怎么会这么的难吃,呕!” 霍廷恩夸张的干呕,不顾光子眼中的惊愕,不顾李西来眼中勃然杀机,霍廷恩踱步到霍元甲尸首前。“哇!你说得对,你本来就不该生我出来,当初就该把我射墙上,怎么不动,快睁开眼睛打我,打我啊!” 霍廷恩哈哈大笑,李西来须发皆张,一拳轰来,霍廷恩面目讥诮笑容。“来!李西来,你杀了我?哈哈哈哈!” 李西来拳头止住,竟无力气支撑其平稳,但见那拳头忽高忽低,却是无力。 霍廷恩眼中莫名神色一闪,居然挺身上前,腹部触碰到李西来拳头:“怎么没力气?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来,轰死我,哈哈哈哈。” 霍廷恩狂笑。 李西来如同木头,霍廷恩笑着笑着颇有些无趣,盯着霍元甲渐渐冷却的尸首:“你终于死了,真是可惜,我还以为掐死你了,你知不知道,我等着一天很久了,你看上去一直像是要死的样子,但我明白,你还有力气打我,我等啊等啊,今天早上,看你只剩一口气,当然要帮帮你,你不喝我的茶是对的,因为里面有毒药,但我也不想再等了,我猛地踢了你一脚,你一动不动,我冲上去掐住你的脖子,你睁开眼睛,那是什么?你不相信?不相信就对了,我装的像个乖宝宝,事事顺着你的意,你前两天说什么来着?说我浪子回头,说我迷途知返,说我光宗耀祖,说以我为荣?你那眼里的欣慰,让我恨不得当时就冲上去掐死你,幸好忍住了,但结果都是一样,我用了好大的力气,现在手还有些抽筋,我掐死你!哈哈哈哈!” 忽又眉头一皱。“你还是自己死了,真伤心。” 霍廷恩呜呜大哭,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力气用小了。 “现在好了,我的人生不完整,你怎么就不能早点死呢?”霍廷恩又止住哭声,面上神色颇为怅然,唉声叹气。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什么?你快进去吧,我的好妹妹在里面等你呢。”霍廷恩掏掏耳朵,笑道。 光子闻言目露忧色。“翠翠!” 李西来面色惊变,心中之痛,玲珑之力一时都无法化解,踉踉跄跄奔进内室。 霍廷恩一身轻松,望着那允自潜藏天威的黑布,不屑一笑,出了府门,见众甲士瘫倒在地,霍廷恩眼中诡异之色一闪。 许久,霍廷恩舔舔嘴唇,摸了摸肚子,满足道。“我的肉不好吃,别人的倒是不错。” …… 霍府后院。李西来身躯一晃,心中剧震,险无站立之功,抬头望天,但见黑幕万重。 风雨欲来墨染天。 银蛇狂舞白龙显。 九天星辰黑水葬。 剪水双瞳不复光。 漫天大雨忽而爆发,狂风猎猎,卷集那雨珠犹如连天之柱,风势不息,霍府屋檐青瓦齐飞,互相碰撞,或是摔上围墙,四分五裂,或是飞出围墙,在那街上的青石板上,映下道道瓦片粉末的白痕,却风卷暴雨,将痕迹冲得一干二净。 狂风愈烈,呼啸,卷起津门民居千重青瓦,那所谓的家,再也不能庇护于身,一如乞丐,只能在犄角蜷缩,默求天公护佑。 骤雨连天,自那缺漏的屋顶灌下,犹如山洪倾泻,片刻间已漫过足底,只消半柱香功夫,城中将化江河。 雷声滚滚,脆弱的耳膜经受不住,剧痛带来瞬间的失聪,紧接就是永远的丧失。 捂住耳朵,躲避,却无法让那层薄弱的膜片逃过,天雷轰隆之下,受尽折磨。 或是干脆放开,雷声破耳,听觉不存,自不会承受痛苦。 银蛇闪乱,化为白龙,不能直视,因为一观那龙蛇狂舞之景,立成废人。 黑幕降临,终于盖在头顶,压在心头,生与死的距离,从未有一刻,是这么的接近,仿佛一伸手,就能碰触到那无边的幽森鬼蜮,真一片末日之景。 大雨倏至,李西来瞬间狼狈。 指尖灰白,面容灰白,嘴唇灰白,眼中亦是灰白,颤声一唤:“翠翠。” 翠翠茫然转头,恰逢白龙闪现,那毁目之光,却无法影响两人分毫,李西来无惧,翠翠却无能。 李西来忽而撕开上衫,骤雨锤击胸膛,却仿佛烈性的燃料,将他胸中之色,叠加为烧天之火。 骤雨急急心间坠。 血泪滚滚坠心间。 此去天门怎罢休? 千人喋血誓不回! 翠翠似有些怯怯,轻唤一声:“哥哥。” 忽又捂住面容,遮住那双不复的清澈双眼。 血液指缝中流出,红,从未有过的红,李西来将见过许多人的血,但从未见过这红的如此瑰丽,如此绝望的颜色。 翠翠哭了,血和泪,混杂,落下,那风却卷着雨,吹来,冲淡了那红色,血和泪都化作雨中一份,溶于无形。 “别怕,我回来了。”李西来抱着翠翠,她依旧捂住脸。 听到声音,翠翠哭声并未止住,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好痛,哥哥,翠翠好痛。” 泪水让那伤痕刺痛。 李西来柔声道:“别哭了,不哭就不会那么痛。” “嗯。”翠翠乖巧的应着,泪水依旧再流,她却没有出声,好像真的没那么痛,又好像是睡着了。 李西来挪开那双手,睡梦中的翠翠有些抗拒,但似乎知道是李西来,手慢慢地移开,但见一条红痕。 “涴澜!”李西来举目而望,烧天之火腾腾而起,烧尽。 光子默默看着这一切,她呼哨一声,困倦的小白化为一丈虎躯,没什么精神的它感受到李西来的气息,不由表露出敌意,虎瞳一望,只见那人抱着幼小的身体,面上无情无欲,唯刻骨之冷。 小白畏怯的缩了缩身子,只敢露出一丝微不可觉的敌意,因为这个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也让它有些害怕。 “走吧,我会一直陪着你。”像是一句淡淡的言语,又像一句铭刻于心的诺言,光子对李西来说,也对自己说。 骑上小白,它敌意尚存,却不敢拒绝,顶着大雨,玲珑之力隔绝一方,其外雨急,其内无扰,劲力烘干翠翠湿漉漉的衣服,让她睡得安稳许多,李西来盯着那一道入骨红痕,不由想起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会有办法的。”光子微声道。 李西来点点头:“会有办法的。” 遥遥一望,微露一丝杀意,隐约散出,让身下小白奔行的动作一缓,这杀意似乎穿入皮膜,漫入血肉,深入骨髓,僵滞身躯。 更有一缕金芒如剑,上斩苍天,下斩黄泉。 这金芒依稀一缕,胜过杀意何止千万,小白当即如糠筛般颤栗,它不知为何颤栗,只知害怕到了极点,失却二魂七魄的记忆历历在目,却难与这份恐惧相提。 “小白很有勇气,但别吓到它了。”光子轻声道。 “嗯。这狗东西还对我有敌意。”李西来望来,温和一笑。 涴澜高居銮座,面上却有些不悦,东瀛之事已经传回,真是好一个李西来,亏他还去接霍师傅一家,准备重新和李西来缔结友谊,现在看来,不交也罢,不过七窍玲珑,非他不可! 殿中百官同样若有所思,消息灵敏者自然已知,不知换天真龙若怒,天下苍生如何自处? 但一个女子,应该不会致使换天真龙头脑发昏,一念及此,心中安定良多。 涴澜透过殿门,见这如同末日的天象,不由暗思,他即已登位,上合天道,下合人心,天公为何还要作此罪责,是惩罚他? 但受难的只是百姓,又或是向他预警,换天真龙身为上天爱子,或有警示。 心中不妙之感闪过,“十二皇弟可归?” “安亲王已归?” “宣。”涴澜道。他隐窥见天机,知此事与孙迅有所关联。 “陛下,大事不好,微臣方见一祥瑞金云从天而降,落在午门之外,却强横闯入,诸多禁卫触之四分五裂,莫不能阻……”来人夏然而止,因金芒直射入殿,杀意叫人遍体身寒,往外一望,金云已至殿外。 涴澜下阶,与百官同至殿外,那金云此时散去,众人见两人骑白虎,一残目女童酣睡之景,不由面露错愕。 光子甫一出现,便吸引涴澜全部目光,换天真龙如今登位,威势更重,对志在必得之人,毫不掩饰占有之心。 光子微露不愉,李西来沉声道:“涴澜。” “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圣名?”有人挺身斥责。 涴澜挥手免罢,上前而走,百官似有劝阻之意,但终是无人敢忤逆真龙之意。“李西来,你杀朕皇宫禁卫,可知杀人偿命之理?” 李西来不答,微露一丝笑容,轻声道:“帮我照看好翠翠。” 光子抱住翠翠,睡着的她好像感觉到什么,有醒来的征兆。 光子以一缕玲珑之力安抚,翠翠仿佛重新回到李西来怀抱,睡得更加安心。 左手轻挥,墨缺跃然于手,李西来跳下,冷厉望来。“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涴澜双目一凝,李西来手中那刀,竟让换天真龙生出悚然之意,好似不论圣人又或是换天真龙,在这柄魔刀面前,都与凡人无二,涴澜心中不无讶然,暗自提防,提防这面对大蛇都未生出的悚然源头。 顺着那刀而上,观李西来漠然之容,烧天之火藏于胸中,无人能够窥见,但那蒙蒙间逸散的金芒,更让涴澜生出羞惭之感。 羞惭?这个词语对换天真龙来说简直是个笑话,天下间有何物,尊过换天真龙? 而听到李西来的问话,涴澜皱眉道:“无缘无故杀朕皇宫禁卫,所谓何事?” 两人间气氛颇为凝滞,一宦官领着人来,他诧异的瞥眼不尊圣上的李西来,跪地道:“陛下,安亲王已至。” 第248章 杀龙 孙迅现身,甫一见到李西来,眼中深埋的恨意顿时不加掩饰,两道似欲将李西来活活吞下的目光投来。 涴澜向孙迅点点头,意在让他收敛,略一思考道:“李西来,你是为那睡着的小女孩寻朕?” 他观三人,唯翠翠一人受伤,涴澜目力敏锐,知那条红痕深可见骨,那双眼睛今生恐怕再不见光明,他认得翠翠,故以心中有些唏嘘。 李西来细细擦拭墨缺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不理孙迅仇恨光芒,斜眼淡淡道:“是你派的人。” 涴澜眉头一皱。“朕与霍师傅一家无冤无仇,安会派人暗害?” 百官更是不信李西来之语,圣上如果找一个人的罪过,何需派人暗害,况且涴澜登位所行,正大光明,万不会做这种事,最后,涴澜有什么理由害津门霍师傅? 见翠翠双目无光,涴澜不悦消散许多,耐心解释道:“朕是欲让津门霍元甲一家迁居京城,霍元甲拳法尚可,龟缩于津门未免有所局限。” 涴澜自不会说先前的考虑,当然现在他所说,也确实有这个想法。 霍元甲武功不弱,至少在凡人中算是个高手,虽然生了重病,但只要有机会,留下些传承总是好的。 况且那霍廷恩,还是他名分上的御弟,思及此处,涴澜不明白李西来为何如此。 李西来道:“涴澜,废话少说,你要付出代价。”李西来平举墨缺,剑尖指天,淡然道。 涴澜眉头大皱,思忖是否要与李西来相对,却见身边孙迅眼中快意憋笑神色。光子忽而道:“是他!” 李西来顺光子所指望去,见孙迅满脸通红,似乎激动导致。 孙迅大笑道:“没错,李西来,你真是自以为是,陛下万尊之躯,哪里会像你一样心思龌龊,一颗心挂在小屁孩身上,是我孙迅干的!” 李西来目中无怒,只是漠然盯着孙迅。 涴澜皱眉道:“十二皇弟,朕让你请来霍师傅一家,可没让你伤害过他们。” 涴澜并未第一时间问罪。 孙迅多番维护与他,忠心所向,又是亲眷,换天真龙亦无法避免人之常情。 孙迅接下来的表现,却让涴澜颇为不悦,孙迅似乎充耳不闻,“李西来,你怎么不生气?早知道我就杀了她。” 李西来忽而面色微变,抬头一望,目中绝望至极,喃喃道:“翠翠若死,这天……” 光子上前握住他手,微声道:“她睡的很香,以后会有办法的。” 李西来从恍然中走出,“是啊。” 李西来双手持墨缺,透过那刀柄,道:“翠翠和你有仇吗?你怎么下得去手?” 孙迅厉声道:“这小东西和我没仇,但你和我有仇。” 面露凄婉神色,眼中的伤感,似乎可以令生机勃勃的树苗委顿,“小种到死,都是念着你的名字。” 李西来闻言后退一步,轻声道:“小种,离开了么?” 孙迅颈下青筋毕露,面色涨红如恶鬼:“没错,他前天死的,李西来,为什么我千辛万苦,仍得不到小种的心,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李西来微有些恍惚。“却因小种而起,当初,小种或许不该救我。” 手中力道一失,难以持握墨缺,单手捂胸,漠然之面眉头微皱。 孙迅大笑:“对,就是这样,再痛一点,你才比得上我!”恍恍然大笑,抬首泪如泉涌。 李西来不语,手离,复又持握墨缺,较方才更坚。 涴澜见百官窃窃私语,十二皇子在府中豢养男宠的新闻早已经不新鲜,但现在当口说出来却又不一样,自觉颇失皇家颜面,涴澜道:“将十二皇弟带下去!” 两名太监欲将大笑的孙迅带走,李西来道:“谁敢?”乌绝一抖,两颗弹丸袭来。 涴澜冷哼一声,“你敢在朕面前杀人?” 不见涴澜身动,他背后乍现龙形虚影,只听那影一吟,震落二颗弹丸。 百官顿露崇敬之色,那日涴澜登天宣告,已经昭示他的不凡,今日再见陛下身伴真龙,当是如睹天神。 两个太监你望我,我望你,眼中俱有安稳之意,又去抬孙迅,涴澜道:“慢着。”两人方止。 涴澜道:“此事是十二皇子有错在先,他因男宠与人争风吃醋,毁去那女孩双目,罪不可恕!” 百官有人道:“陛下,十二皇子尚且年少,一时冲动造下此举,陛下圣明,罪责当酌情轻减。” 出言之人很显然懂的揣摩涴澜之意,十二皇子当初不顾危机,护持未登位的涴澜,虽然事实上涴澜并不需要那种帮助,但当时情景,唯十二皇子一人站出,如此在陛下心中分量可想而知。 不过陛下身为圣明之主,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包庇十二皇子,故以责罚一定要,否则有损陛下威严,传出去说陛下包庇皇室,毕竟不美,但责罚,有轻重之分。 涴澜微点头,“女孩双目尽毁,十二皇弟罪责难逃,依本朝刑令,该当何罪?” 刑部尚书不敢奉承,老实说道:“和解不能,犯人同受。” 百官大惊,纷纷劝道:“陛下不可,十二皇子年纪伤轻,况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十二皇子与陛下同根,若是受损,历代先皇必然不允。” 涴澜似有思索之色,“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并不能因为朕的关系免罪,来人,将十二皇子压入天牢,处以八十大板,幽禁两年惩戒!” 百官含泪道:“陛下还请收回成命,十二皇子罪不至此啊!” 涴澜道:“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百官眼见不能劝阻,见在陛下心中分量颇重的十二皇子,又是陛下血亲,一旦犯法都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可见陛下犹如神明之身,有铁面无私,当为万世圣明之君。 俱都敬畏道:“陛下圣明!” 涴澜颔首,望向面露微笑的李西来:“李西来,此事是十二皇弟犯错在先,朕已惩之,这位女童,目不能视,将终生由皇家赡养,后世无忧。” 百官虔诚道:“陛下仁慈!” 李西来目睹经由涴澜一人主演,百官群演的好戏,面露微笑,却笑得十分渗人。“你在放屁嘛,涴澜?” 刑部尚书阴恻恻道:“犯上之罪,该当处死。” 涴澜并不恼怒,轻声道:“李西来闯入皇宫,何罪?” 刑部尚书道:“打入天牢!” 涴澜道:“杀朕皇宫禁卫,多少?”那最先禀报的人道:“五人。” 涴澜面露哀色,“皇宫禁卫,对朕忠心耿耿,亦对大清忠心耿耿,却白白死于他人之手,他们每一个,都有父母妻儿,李西来,你在动手之前,不知道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吗?” 李西来道:“你想怎样?” 李西来竟不回答,涴澜大为不悦,侧头道:“该当何罪。” 刑部尚书道:“杀人偿命!” 涴澜微望一眼光子,忽而愠怒道:“你可知罪?” 李西来粲然一笑,“你向我问罪?” 涴澜道:“莫要忘了,你也是华夏之人,一犯君上,二戮同胞,罪大!” 李西来轻笑,不屑多说,口中轻吐:“断魂!” 二字一出,但见轻灵墨线闪过,那尚自用仇恨目光盯着李西来的孙迅只觉眼前一黑,剧烈痛楚随之传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孙迅慌乱喝道。 骤然一声愤怒龙吟,涴澜背后的龙头虚影融入体内,一头登位已久的换天真龙,再不是那日在大蛇手下苦苦支撑的气龙,若如今再较,凭借神州百姓之力,纵然八头齐出,涴澜也只会得胜。 虚化龙爪直袭脊背,李西来不闪不避,墨缺一扬,一颗大好头颅凌天而飞,孙迅面上仍自痛苦,却已凝固。 那横切之刀招式已老,似乎挡不住身后龙爪,但李西来身躯一回,刀随人走,墨缺反撩而出,自那龙爪根处斩落,五根虚化的龙爪齐根落下,涴澜只感五指痛疼不已,涌动龙气,似欲复生龙爪,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反应。 涴澜面上微惊,后退数步,李西来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伤翠翠,你也有一份。” 涴澜皱眉道:“你要如何?” 李西来并不回答,面上露出郑重之色,双手直握墨缺,剑尖指天,忽而闭目,全身劲力汹涌,明明只是明劲巅峰之人,当直握墨缺时,却让巅峰宗师都为之胆寒,因为那一刀的名字,葬生! 涴澜心中警铃大作,他顿时明白,李西来并非大蛇,不会给他缠斗的机会,此人招式,莫不是一招一式取人性命,他纵然化为更强的换天真龙,在那技法面前,都毫无用处。 百官得令,此时都已远远躲开,皇宫各处脚步声密集,护驾禁卫马不停蹄的赶来,可纵然赶来又能如何? 凡人焉能与如神如魔的两人相对? 涴澜目光变换,清啸一声,那龙形虚影顿时成为实质,涴澜身躯拔高数尺,也不再是人类之象,换天真龙附身,他已经成为龙人,此时的他,胜过气龙之时无数。 心中惊悸之感仍然没有消失,涴澜来不及思考那一刀挥出有何威能,只知道越稳固越好,他龙爪蹬地,身躯腾空,凝滞在半空之中。 暴雨依旧下着,乌云还是那般,浓重遮盖,这场为换天真龙示警的天象,并未消失。 涴澜身处半空,似与那天地相合,此时天之骄子,享受李西来这个外来者只能奢望的眷顾。 龙吟阵阵,漫天乌云为之冲散,但如若细看,终究只是一层浮沫。 龙聚乌云,那云不复乌色,而成金云,金云翻涌,一条云龙化现,围绕在涴澜身盼,一鳞一爪,有如那日金龙相伴。 龙吟浩浩,方圆千里的百姓见那登天之龙,虽然早已经见过一次,但震撼丝毫不减。 无数张口,念诵圣德,无数颗心,恭敬虔诚,庞大的信仰之力汇聚于身,让那云龙更为夺目,也让涴澜的人龙之躯,无坚不摧。 他现在虽然高不过一丈,在凡人眼中高大,但在眼中显得可笑,但凝聚之后,一举一动,莫不有着几乎可以媲美尊者的伟力,如果那大蛇再遇吞他,光体表一层皮膜,就能让大蛇之毒侵蚀半天。 而凝实所带来的力量,同样拔高,涴澜此刻随手一撕,就能让大蛇身首分离! 可,他的对手,并非是大蛇啊! 他是李西来,李西来何许人也? 无情之辈,只尊心中之道,涴澜在他心中,已与死人无异。 背后如生双翅,李西来举刀刺天,直至与涴澜持平,目中无情无欲,漠然道:“葬生!” 墨缺,挥下,一刀跨过百丈,斜斩龙人之头。 在李西来方才站立的空中而起,一条仿佛伤到苍天的刀痕,连绵而来,天空中浓重极厚的黑幕被撕开了,细长的缝隙中,透出一缕淡黄暖阳,好似希望的光芒。 小半块龙首离体,仿佛打破瓷瓶,那瓶中之水顺着流出,消散,涴澜身躯从空中落下,龙人之躯一点点脱离,直至化为无形,显出他的人身。 是啊,换天真龙,也是个人。 沉沉落地,漫天尘埃激起,涴澜面色苍白,仰望持刀在旁挺立的李西来。“你要杀朕?” 李西来不语,涴澜厉声责问:“你欲屠华夏换天真龙?” 话音一落,如有法随,那漫天乌云如海啸翻腾,忽而存万丈高天,忽而又落至李西来鼻尖,让他闻到那雨珠的味道,不显清新,反而十分刺鼻,好像蕴含着某种不能违抗的意志。 如果李西来一意孤行,那就不仅仅是征兆这么简单。 李西来上前一步,便如那小鼠不甚落入硫酸之中,乌云激荡,银蛇狂乱,其中蕴藏生出的三条白龙之一,带着天意直落,让人双目失明的白龙劈在李西来身前一丈,只听轻响一声,原地留下合腰粗细,深不见底的洞穴,丝毫不下葬天一击,甚至犹有过之,这是上天的意志,不能忤逆的意志。 上天之子,不容侵犯! 之所以没有劈李西来,许是因为同为华夏族人,不能杀之,又或许,杀不得!劈不得!不能杀!不能劈! 光子凝视那黑幕遮盖的天空,心中隐隐有一些惶恐,似欲开口。 “有何不可?”李西来未曾察觉,踱步,上前。 墨缺一举,那乌云更怒,却再没有劈下天威,微微一笑,刀锋划过。 “年轻人,过了,陛下又没有杀那女孩,你何必偏要取陛下性命?”那老者,名为东尊,或曰昊。 第249 我之道,上斩苍天,下斩黄泉 “救驾来迟,陛下莫怪。”老者淡然站立,仿佛凌驾于天地之上,但细细观去,仍差了一丝关键。 东尊手持三尺青锋,隐有锈迹,偏偏能够挡住墨缺,李西来收刀,眉宇间并无他色,光子神色却若有所思。 老者余光一瞥,见三尺青锋出现一条缺口,面上不由一惊。“你这兵器,竟能伤我昊天剑?” 李西来持刀,刀尖指天,“必杀之,莫阻我!” “何故如此。”东尊大为不快,忽而扬剑一抖,烈烈青罡化为实质。 宗师之上,有一尊者,暗劲之上,亦有罡劲,罡劲尊者,人力莫能较之,单手一剑,几近不败,其劲力已能离体,化为实质,碎山断河,举手可为。 这东尊,与那东瀛神狐一般,俱是护国之重,但华夏极为特殊,王朝必有更迭之时,东尊纵有无上之能,亦不可违逆天命。 可不论如何,真龙圣人降世,践行天命之责,不可死于半途。 李西来欲杀涴澜,是为逆天! 东尊相救涴澜,是为顺天! 顺天者得天眷,逆天者受天罚! 但李西来为何并未受罚? 东尊却受到眷顾,漫天黑云汇聚,成为笼罩整个京城的漩涡,漩涡之中无数银蛇缭乱,数条白龙隐现。 冥冥中一股浩然伟力加持于身,似乎将东尊又向前推了一步,东尊不快消散,面露欣悦,天公眷顾,此役过后,他有望再进一步,一时心中大畅,昊天剑与李西来一同指天,却是敬天之力。 青色的实质劲力汹涌,涌向昊天剑,那剑芒晃一晃,便涨十丈,抖一抖,已有百丈。 这已经是东尊的极限,一剑,摧山,断河,不在话下。 但那冥冥意志似乎不放心,漩涡中心突兀垂下,吻在那百丈罡劲剑尖之上。 一吞一吐,剑芒无法用暴涨形容,竟是天地相连,方才百丈青芒,不过毫毛一根。 其时剑尖与那漩涡中心贴合,其上罡劲亦凝实无双。 更有银蛇攀附,白龙作锋,这一剑的威力或许已然超越罡劲极限,隐有天人之威! 东尊眼中爆发出惊喜,这一剑斩下,他或许究其一生,都无法再挥。 他恍惚自问,自己能否有希望再达到挥出这一剑的境界,不会的,东尊突然可以确认,今日过后,今番局面不会再存。 上天的眷顾一旦离开,这斩星一剑不过虚妄。 东尊手握剑柄,并不感沉重,因为有天相助,但他仍自生出一种豪情,尽管他犹如一只蝼蚁,受到天恩,举起百层高楼,尽管他神似一尾蚍蜉,攀附在巨鲸腹底,以为托住巨鲸。 剑锋急落,风压猎猎,天地无法护持无辜百姓,不知多少人在这未曾落下一剑中殒命,东尊不由微现一抹疑惑,这少年人真值得天公如此对待? 有他尊者出手,竟还不够,欲拔天人之力方能灭吗? 斩星一剑下,李西来仿佛一粒尘埃,只能希望那剑锋有所漏洞,能够容纳一粒尘埃藏身,东尊是这么想的。 然而李西来一脸漠然,墨缺指天,幽幽一望那下压的斩星之剑,忽而自问道:“我道何在?” 金则大震,分出细微一缕,自胸中缠绕于墨缺之上,剑锋微带一缕金芒,却是够了。 上斩苍天而下斩黄泉! 金墨一劈,星剑顿消,乌云散去,曜日高悬,就连老天都知道,那是究竟什么东西! 换天真龙,笑话,七百年一出的蝼蚁之辈,焉能与亘古不变的法则相提并论? 二者之别,压根无需做比,因为不是同一层次,没有可比性。 一刀,均分,东尊露出不完整的恍惚一笑,两瓣到底,鲜血未曾溢出,因为尊者早已炼化了血液。 肉仍然是红的,在那两条红线分开之时,露出涴澜煞白的脸。 …… 李西来举剑,光子忽然焦急唤道:“快回来!” 李西来有些错愕,不知道光子为何着急,在他的记忆中,光子之所以会着急,那么多半是因为他,而非自己。 墨缺斩下,涴澜眼中似有死志,由不得他不死,就连东尊都死在魔刀之下,天意泯灭于金芒之中,他如何存身? 墨缺剑锋上的金芒已经消散,杀一条换天真龙,还犯不着动用金则,金则的伟力,也非凡人的身体能够承受。 剑至半空,却受到了阻碍,隐听金铁交戈之声响起,什么兵器,能与墨缺正面相抗,难道是同为无上神器? 纵东尊的昊天剑与墨缺相触,亦是轻微一响,便出现裂口,如此清脆的金铁交戈声,必然是不下于墨缺,或是只弱墨缺半筹的兵器。 李西来如是想着,低头一望,只见一只手,小小的手掌,白白净净的。 “你怎么被这小子逼得这么狼狈?”稍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空气微泛波纹,虚空之中走出一个半大的孩子。 孩子像是男孩,因为眉目间十分英挺,却又像是女孩,因为脸蛋粉雕玉琢,李西来一时都无法分辨是男是女。 那孩子伸着手,握住了墨缺,李西来虽然并未用太大的力气,可无上神器之锋,又岂是凡俗之辈能够持握? 就连李西来自己,都不敢用完美肉身试验墨缺刀锋,这孩子凭什么能够做到呢? “唉,好痛。”孩子后知后觉的抽回手,再看那幼嫩的手掌时,一缕细细的红痕浮现,并未划破它,只伤表面。 孩子不满的看了眼李西来。“你为什么杀他?” 李西来目光柔和几分。“因为他伤了我心中的道。” 孩子惊讶道:“你竟然谈论‘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李西来道:“在此之前,你是可爱的男孩子,还是好看的女孩子呢?” 孩子眼中似有狡黠之色。“我告诉你,你会放过他吗?” 李西来不答,孩子道:“我是男孩子。” 李西来哦了一声,“葬天!”刀锋袭来,那孩子却灵巧钻进虚空。 等葬天用尽,李西来眉目紧皱,那孩子才从中钻出。“你这人有病啊。” 第250章 大结局 孩子好像有些生气,无论是谁,被人一言不合就下杀招,不可能不生气,孩子没有发怒,还是因为顾忌到涴澜在场。 李西来道:“你很强,但别拦我。” 墨缺高举,李西来已生必杀之心,不杀涴澜,心中之道不得完整,这是注定的结果,似乎感知到李西来的意念,那胸中金芒蠢蠢欲动动,它不介意再分一缕,让那孩子与东尊无二。 孩子莫名其妙点点头,一双清灵的眼睛环视四周,却让李西来心中一恸,那金则颤动的频率一时更烈。 似乎是觉得光看不够,孩子耸动鼻尖,“好厉害啊,刚刚有天地之威降临,就连我,都很难躲过,天威的目标是你吗?” 孩子又皱眉:“不像啊,你才明劲,太弱了,怎么可能惹得天地之威,可为何那天威消散了呢?” 李西来道:“你想知道吗?” 金芒已分出一缕,孩子眼中爆发出极感兴趣的光彩:“你知道,那快点告诉我。” 光子似有所感,“别!” 但刀已经挥出,那涵盖金芒之威的葬天,才是真正的葬天,天威亦不能较之。 “啊!”孩子惊叫一声,似乎被吓住了,也似乎被吓呆了,那金芒葬天一落,纵然金龙,亦只身首分离的下场。 “小小年纪,杀气怎么这么重?”一道纳闷的声音响起,似是九天之外传来,他一直跟着孩子,于星辰之中隐藏,灿星是他无言的陪伴者,一齐与他跟着这孩子,谁叫这是他亲生的,没办法的事。 但此刻,他无法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因为这个年轻人居然举剑,要杀他的孩子,这怎么能行,他生个孩子容易吗?折腾了千万年,才折腾出这么一个,他这个孩子太宝贵了,简直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一只古铜色的手,稳稳接住墨缺,金芒闪现,那手背上有鳞片痕迹,墨缺无法伤到那鳞片,因为金芒的缘故,能在皮膜上留下一个白印,但随手一擦,白印就会消失,因为那每一片鳞片,都不下于无上神器。 墨缺并非完整的无上神器,自然伤不到这只手,但留下白印,也足以骄傲了。 盖因这只手可是经过无尽岁月锤炼,而墨缺出世,满打满算,也不过区区千载,试问这如果还不能骄傲的话,又有什么值得傲然呢? “真剑界的东西,剑主心还不小嘛。”那古铜色的手随意一挥,墨缺反弹而出,让李西来几乎持握不住。 孩子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娇声唤道:“爹爹。” 那古铜色的手往上一撕,虚空之中出现个人高的大洞,如果有上界天人在此,定然会瞠目结舌的大喝,神龙一族居然窥见空间之道的微末?莫非要以此跻身至高? 神龙一族本来肉身与法术俱是绝顶,现今在有一分空间之道支撑,恐怕三千上界得改名二千九百九十九上界。 古铜色的中年人钻将出来,不满的盯了孩子一眼。“你瞎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个人类,差点没命?” 孩子望了眼涴澜,嘟囔道:“他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也觉得他很好玩。” 中年人冷笑:“回去关你几百年。” 孩子顿时像是死了爹,偏偏不敢说什么,孩子也知道,刚刚差点被李西来一刀给剁了,现在心里仍自害怕着。 中年人望向李西来,杀意微露,曜日顿显黯淡,脚下大地更轻微震颤,好似承受不住这微露仅仅一丝的杀机。 “你险些杀了我孩子,此仇不可不报,看你造化。” 屈指一弹,李西来毫无所觉,但见胸口金芒一闪,顿时失却数缕,那仅凭一缕便可怒斩天威的金芒,失却数缕?李西来来不及思考,身躯倒飞而出。 光子放下翠翠,驱使小白,欲要接住李西来,然当两方相触,光子唇角猩红落下,仅仅是一丝亿万不及的余力,已让两人重伤不支,李西来双目通红,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伤了光子! 金则却无响应。 金芒出现,孩子捂着小嘴,中年人亦微露惊骇,“法则,你这年轻人何德何能,居然有完整的法则存身?” 由不得中年人不惊,法则二字,三千上界知者亦是寥寥,任何触摸法则之界,便可跻身前百,若是掌控,那便是十指之中,当然,神龙一族生于混沌之中,是特殊的存在,虽然没有掌控法则,但自身实力不弱。 中年人正是因为知道法则代表的意思,才会颇为惊讶,这小子若是有朝一日登临上界,必是超凡之辈。 至于光子,中年人微瞥一眼,不作太多理会,七窍玲珑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法则的具现化,但他千万年来,从没见过活着的,最多算是暂时活着,他可能打个盹,七窍玲珑就没了,这是一种劫难缠身的厄运之体。 那劫数之恐怖,连每一根毫毛,都可以媲美无上神器的他,都没有把握能够度过。 忽而眉头一皱,中年人手一伸,将李西来抓到近前,细细端详许久,下了一个肯定的结论。“你有点问题。” 李西来道:“你才有问题。” 中年人眉头一皱,多久没听到过这种话语? 当那双眉皱下之时,整片天地都似乎塌陷,李西来没受到分毫影响,中年人舒展眉头,“不愧是法则存身之辈,有点意思,不过可惜。” 那孩子突然道,“爹爹,你帮帮他呗?” “嗯?你怎么说这种话?”似乎找出问题关键点。 “这是什么鬼法则?我说怎么看上去都是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中年人,李西来自然不会对他说。 光子听闻,眼中黯淡,垂头轻抚小白,身躯却微微颤栗。中年人瞧见,又担心的望了眼孩子,微叹道。“好。” 中年人眸中金芒一闪,李西来视之,顿时昏迷,光子无声走到近前,中年人又打量起她:“你应该看到他心中那鬼法则?” 光子道:“看到了。” 那孩子偷偷瞥了眼李西来,他昏迷着,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与恐怖的事物斗争,周身金芒不时散发出一缕,照亮周身小半片空间,孩子看到那金则的光芒,十分好奇道:“爹爹,这是什么?是什么法则?” “乱七八糟的,你别去懂就行,他会醒的。”中年人摇摇头,岔开话题。 光子道:“不,他不会醒的,他会睡很久。” 中年人眉头一沉,他隐隐看到那法则中蕴藏的执拗,就像万妖界中那一尊无漏牛魔,那是让他都觉得棘手无比的角色,简直是顽固到化为齑粉,都不会改变的固执,沉声道:“真到了那种程度?” 光子双目突然有些黯淡,微声道:“到了。” 中年人一时无言,他本意应该算是助李西来一把,以大法力将其拉入虚空之中,历经坎坷,直至消磨执念,但现在似乎低估了那金则中的决绝。 寰宇之中,天才无数,但天生法则存身之辈,闻所未闻,中年人敏锐察觉李西来有异,又因其鲁莽挥刀向孩儿,再因那法则诡异之处,竟让孩儿出口有帮助之意,中年人几番思量,欲要磨去李西来心中金则。 中年人道:“那我岂不是害了他,可惜了。”虽如是说,面上却无太多可惜之色,这种偏执的法则,要来何用?不若何其主人共同消亡,所思至此,中年人斜望那目露担心的孩子一眼,眉头微蹙。 光子轻抿着嘴唇,面上带着十分浓烈的挣扎之色,中年人想要阻止,终是收回了手,但见玲珑迷蒙,笼罩两人。 李西来似乎做着最恐怖的噩梦,每一个瞬间,无穷无穷的恐怖将他包裹,他失却了道,失却了所有的一切,他甚至失却了自己,只知道害怕,没有了生机。 忽然一束阳光刺破黑暗,李西来伸出手,阳光带给他快乐。 李西来睁开眼,摸了摸脸。“我怎么在这里,你们两位又是谁?” 中年人微笑道:“好受些了吗?” 李西来皱眉道:“什么好受不好受,你们还没回答我呢?” 中年人淡淡而立,孩子却好像哭过,不知为谁? 中年人道:“你记得一个叫光子的女孩吗?” “啊?”李西来挠了挠头,他好像记得的,他永远都不会忘的。 思索间,却瞧见涴澜,顿时生出杀意。 中年人道:“你想杀他?” 李西来点点头,中年人道:“那你就去杀。” 李西来手起刀落,杀意消了,却并不怎么开心,心中一动,一股名为高兴的情绪传给了他,李西来却有些茫然。 忽而身边响起一声吠叫,李西来低头望去,一只好可怜的白毛小狗,“小狗啊,你家在哪啊?” 李西来不知为何,放下沾血的墨缺,俯身抱起小狗,那小狗毫不抗拒,眼里懵懵懂懂,没有欢喜,也没有暗恨。 李西来抱着狗,摸着心。“它好像说,支持我做任何事,只要我开心。” 中年人道:“那你开心吗?” 李西来道:“不知道。” 中年人握住孩子的手,身躯消失之前,似留一声叹息。 《全书完。》 完本感言

写完的时间,二零一九年一月二十六日凌晨三点二十一分。 十八点下班,写了八小时,明天还要上班,还没洗澡,但我肯定很难睡着。 终于完本了,为了一份执念,说什么也要写到一百万字,竟然坚持下来,成就感满满啊! 成绩呢,比起第一本大掠夺还要不如,现在为止均订四个,大掠夺都有七个均订呢! 怎么会这样,去年刚开书还做梦,梦到上强推了,推荐破万了,有盟主了,然后醒了。 再加上总订九百多,忽然佩服起自己。 能坚持这么久的原因吗,跟觅长生太监有关,就是想突破一下,途中放弃的念头何止百次?还好做到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几个念头,几个想法,搅啊搅,搅出一个对自己说称得上庞然大物的亲孩子,我就想笑。 当然,回顾一下,这本书可以说完全瞎写,没有大纲,没有构思,什么都没有。 我也没想过乱武能写这么久,竟然写到完本,去年回顾李连杰的精武门,怦然心动,就想写下来。 十多万字,开始动笔的时候,想着最多三十万字,然而没想到停不下来。 发现的弊端同样一大把,根本不是为了读者写的,就是自己发闷骚,要骚一骚,腿骚断还能爬。 一句话概括,就是没有文青的命,得了文青的病,乱武里面的人物简直受到我全部的恶意。 结局我还恶意了一把,不管了,反正没人看,我想要这个结局就行了! 关于新书,好好休息一个月,再花一个月构思,这本要认真起来了。 通过无限寻真,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萝莉控。 我指天发誓,再写萝莉,吃屎,一斤,热的! 下一本书,不能只顾自己骚,付出几乎全部的业余时间,希望能有一点回报,不然都一年半了,还吃全勤太没面子了。 花点时间老实看看自己的杰作,哈哈,加油! …… 现在发出的时间,二零一九年三月一十一日晚上十点三十分 真是艹蛋,花了一个半月才看完,自己的作品有那么不堪吗? 结果仔细一看,还真的全是问题,前面三卷没什么吸引力,渐渐自嗨。 后面乱武一卷,一写不可收拾,偏偏主角没什么存在感,而且自相矛盾的情节太多。 比如张闲死了两次,这是疏忽,红会居然用鸦片培养毒瘾,这是哪个天才的构思?一些明明出场过,互相认识的人,画面一转,大家就都不记得了,李西来在张守玄宴会上那么出风头,来到东瀛也没人知道了,毫无逻辑嘛! 类似的问题很多,总之看得自己不好意思,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没有大纲,事急从权,自圆其说,搞得牛头不对。 不过呢,依旧很骄傲,毕竟就算只打一百万个1出来,也不是容易的事,这惨不忍睹,四个订阅,一百万字的书,可是我忍受无数煎熬,没有放弃,一字一字的打出来的,能不骄傲么? 最后,好好改进,自情者,你是最棒的,你会越来越好的!我为你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