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蛮崽崽四岁半,全皇朝都团宠我》 第3章 打了王爷的脸 沅沅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晕的她迷糊起来。 张牙舞爪的气势萎靡收敛,小手羞答答伸出去,软乎乎的食指戳在即墨骋脸上。 热的! 软的! 好看的! 沅沅兴奋回头:“娘亲!是活的爹爹!” 凤清兰心酸,忍不住反思,这些年亏欠沅沅太多父爱,是不是不该阻止即墨骋这个混账王爷疼爱沅沅。 即墨骋握住沅沅的小手,被她这句话软了心脏,又疼了满身骨血。 他亏欠沅沅四年,定要加倍、十倍、百倍、千倍弥补! 他要天底下最顶尖的一切,都归沅沅所有! 他要沅沅成为最尊贵的贤王府小主人! “沅沅,跟爹爹回去,好不好?” 沅沅眨眨乌亮的大眼睛,并没有被带偏。 她还记着爹爹的侧妃要抬娘亲做妾的事,气冲脑门,扯着小奶音大吼:“不好!坏男人!” 沅沅一爪子挠过去,抓得即墨骋右脸三道浅浅的血印。 因为沅沅的指甲才被凤清兰修剪过,并不锋利,只给即墨骋造成了轻微的皮外伤。 即墨骋微愣,脸上的刺痛感仿佛在挠痒痒,比他以往任何一次的战场伤疤都要轻,可给他的感觉却格外清晰,真实。 他的亲闺女,不是一只软乎的小猫! 她是一只虎崽子! 即墨骋脸上盈满了欢欣喜悦。 “哈哈哈……好!” 凤清兰嫌弃又疑惑看一眼即墨骋,担心他不仅混账,还是变态,索性抱着沅沅后退一步。 严户后背发凉,敏锐察觉自家王爷对沅沅是探不到底的宠爱。 他想,贤王府多这一位小小姐,怕是——要变天了。 沅沅见即墨骋被挠了一巴掌,却面露喜色,忍不住怀疑自己力气太小。 沅沅盯着小手,十分泄气。 转而又握住小拳头,给自己打气——沅沅努力锻炼!以后打得坏爹爹满地找牙牙! 让爹爹在沅沅的‘棍棒’下,做一个孝顺的好男人! 嘈杂声伴随砸门声,在医馆外响起。 医馆的学徒小姑娘漫儿扛着大棒子,急吼吼冲进来:“清兰姐姐!外头有个丑八怪女人砸场子,非说要抬你去贤王府做妾!” 漫儿一边冲一边破口大骂,掣身停在凤清兰跟前。 “清兰姐姐,那个劳什子贤王是个战神,但听说他八年前府里抬进去第一个女人开始,至今没能有孩子,他肯定是个银样镴枪头!你可千万不能掉火坑!” 即墨骋脸色阴沉,他能接受沅沅对他无礼,是因为沅沅是他血脉相连的骨肉,是不怯懦的小崽子。 可这不代表他能容忍无关者对他评头论足。 即墨骋余光睨向严户,身为最忠诚,最懂即墨骋的管家,严户赶紧上前,严厉呵斥漫儿。 “大胆!我家王爷在此,你这贫女竟敢对王爷无礼!还不跪下?” 漫儿闻言,脸色煞白如雪,‘扑通’一声跪下,抖如筛糠,一边磕头一边抖着嗓音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凤清兰向来看不起以权压人,她伸手试图拽起漫儿,但漫儿沉浸在惊恐中,根本察觉不到凤清兰想给她撑腰。 凤清兰无奈,脸如十尺寒:“王爷,漫儿是无心之失,你——” “无心之失?”即墨骋嗤笑,眼底压着黑漆漆墨渍,“凤姑娘,若非你是沅沅生母,你以为你能站到现在?你什么身份,敢对本王如此态度?” 凤清兰气血冲到脑门,差点将全身的银针射向即墨骋。 沅沅搂着凤清兰的脖子叹气,她聪明地看出,爹爹和娘亲横跨两个时代,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唉! 分明说是找回热恋的激情,结果爹爹和娘亲成了仇人,沅沅成了家庭破碎的惨崽崽! “哇——” 沅沅的心好痛哇! 沅沅捧着心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瞪着大眼睛,一边咬着上嘴唇,仿佛在装坚强。 只是,小表情过于可笑。 即墨骋无奈,压住满身寒气,将沅沅从凤清兰怀里夺过来,抬手抹一把她的泪儿:“小丫头,以后不许哭,爹爹的小郡主流血不流泪。” 沅沅在勉强控制尿床的年纪,还控制不住哭。 听到即墨骋如此冒昧的要求,她哭得嘶声裂肺。 “哇——沅沅不要当爹爹的爹爹!” 即墨骋:“???” 蠢蛋玩意儿! 他才夸她是个有爪子的小虎崽子,这会儿脑瓜子就笨成这样? 沅沅大眼睛乌溜溜转动,偷瞄即墨骋的反应。 哼! 沅沅想哭就哭! 才不要听银样镴枪头爹爹的话! 沅沅以后可是要救爹爹命的! 还要让爹爹和娘亲团聚! 必须把爹爹教育得超级听话! 凤清兰见沅沅偷瞄的小表情,深呼一口气,若是即墨骋不顾沅沅意愿,强行带她回王府,只怕往后日子得翻了天! 她凤清兰养的闺女,自然清楚什么德行。 医馆坐堂内,众人心思各异,或是算计,或是看戏,或是惊恐。 直到一个胖嬷嬷大摇大摆在前面开路,衣袂翩跹的漂亮女子高傲又不屑,身后跟着几十个仆从。 场面浩大,极尽奢华。 赵侧妃身着粉蓝色华服,盈盈上前,跪在地上与即墨骋行礼:“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即墨骋见了赵侧妃,眼底掠过一抹如刃杀机,割的人骨头疼,叩头在地上的赵侧妃无端打了个寒颤。 即墨骋收敛戾气,寒气煞气依旧,甚至更浓:“侧妃是在私自做本王的主?这贤王府,究竟本王是主,还是你一个侧室做主?” 赵侧妃抬起头,漂亮的脸蛋楚楚可怜,赌气般嘟嘴:“自然是爷做主,可爷妾身听说爷已经与凤姑娘有了女儿,自然不能亏待了凤姑娘母女。凤姑娘出身市坊,身份低微,能做妾已是恩赐,凤姑娘所出之女毕竟是王爷的骨肉,当该认祖归宗。” 这般小女儿姿态,看得即墨骋直倒胃口。 八年前的赵侧妃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小女儿姿态不会违和,如今八年过去,她仍是这般姿态,实在令人作呕。 “放肆!” 即墨骋怒喝,赵侧妃忙叩首,不敢再说一言,只是,遮住的面色狰狞又嫉妒。 她不明白,贤王府里的女子家世尊贵,为何他不肯碰她们一下!为何偏偏要与一个医女生下一个卑贱的女儿! ‘啪’ 响亮的巴掌声,惊得堂中人倒吸一口凉气—— 王爷怀里的野丫头打了王爷的脸! 第5章 惨惨的男主 即墨骋毕竟是沙场厮杀的大将军出身,赵侧妃动了杀心,他第一时间便敏锐察觉,微眯凤眸,心底杀意更浓。 赵侧妃虽说尚书府嫡女出身,但却是皇帝的细作。 这些年,与赵侧妃同批入府的女子,他已经处理大半,唯有赵侧妃身份敏感,不方便开罪处理。 如今…… 即墨骋望向怀里娇嚣的小丫头,心底刚升起利用的苗头,猛地醒悟,赶紧将那念头抹去。 沅沅是他的孩子,不是他的棋子。 他不能利用她。 “严户,派人将赵侧妃送回西院,派兵严加看管翠华园,不足三月,不准赵侧妃出院一步。” 赵侧妃与她的奴婢被侍卫们请走,赵侧妃恋恋不舍回头,柔弱之躯与哀怨的眼神,仿佛在无声斥责即墨骋的无情。 只是,即墨骋何曾与她有情? 甚至,即墨骋未再看赵侧妃一眼。 医馆内再度恢复平静,这时,还跪在地上的漫儿则尤为明显。 即墨骋不欲与漫儿多计较,更不想初见亲女,便给小丫头留下一个‘刻薄’的名声,索性虎着脸:“你起来吧,本王并非不讲理之人,只是你若再口无遮拦,惹了事端,本王定不轻饶。” 漫儿忙谢恩,被凤清兰拉起,跌跌撞撞跑去了后堂侍弄草药。 这次,堂内只余下沅沅、凤清兰、即墨骋与严户。 “凤姑娘,沅沅如今是郡主,自然该住在王府。” 对于沅沅的归处,即墨骋不肯让步。 他不觉得凤清兰一个医女,能教养出一个合格的郡主。 “王爷,沅沅是我凤清兰怀胎九月,九死一生才得到的明珠,这四年来,你不闻不问,就想凭所谓的郡主封号,得到一个孩子?”凤清兰嘲讽,“你配吗?” 严户拧眉,上前维护:“大胆!你这医女可知为了小小姐的郡主之位——” “严户!闭嘴!” 即墨骋不想在沅沅面前谈付出,他本就亏欠,若这点付出说出,让沅沅‘感恩戴德’,他这辈子都不会得到沅沅对他的真心。 凤清兰心思一转,便明白即墨骋的意思。 沅沅年纪小,只看得懂大人们在‘吵架’,其中意思,不大理解。 不过,她是乐于发表自己意见的。 “沅沅是娘亲的宝贝儿!沅沅要跟着娘亲~不要和坏男人爹爹~” “坏丫头!”即墨骋磨牙,幼稚回叫她,“爹爹刚给了你金子,转头你就忘了爹爹!坏丫头!” 沅沅眨眨眼,搂紧怀中金印玺,大黑葡萄眼一骨碌,往即墨骋脸上吧唧一口:“么嘛~爹爹不坏!” 即墨骋还没来得及高兴,沅沅就将怀里的金印玺递向凤清兰,小身子恨不得蹦飞回凤清兰身边。 “娘亲~沅沅孝敬你金砸~” 即墨骋脸黑,凤清兰却笑了,但也没有接过沅沅的金印玺。 “娘亲不要,沅沅收着吧。”凤清兰笑眯眯捏沅沅的软肉,“沅沅,娘亲喜欢漂亮衣服和首饰,不喜欢这一大坨金子。” “沅沅知道!”沅沅自豪扬下巴,“娘亲说,一大坨金砸,庸俗!” “对,娘亲喜欢精雕细琢的金子。” 即墨骋翻了个白眼,暗骂凤清兰粗鄙野蛮又屁事多。 甚至,他看母女俩融洽的相处,越发刺眼。 “凤姑娘,本王——” “王爷,我不反对你带沅沅回王府。”凤清兰有所考量,她希望沅沅能拥有父爱,“孩子每人带一个月,双方拥有在任何时间探望的权利,如何?” 即墨骋知道难以分割沅沅与凤清兰,不能独享闺女,也做出了退步:“本王三个月,你一个月,以此循环。毕竟本王亏欠沅沅四年,总该补回来。” 咄咄逼人的模样,令凤清兰想拔下鞋底,狠狠扇他脸。 “放你爷爷的狗屁!” “你他爹的别给脸不要脸!” “要么你别养,要么一人一月。” “你以为老娘愿意给你养?你府里阴谋算计多如牛毛,沅沅要是出一点儿意外,老娘扛着火炮轰了你!” 即墨骋目光锁向凤清兰,质疑:“你知道火炮?” 火炮是两年前隐楼楼主发明的东西,因为威力过大,又进献朝廷有功,隐楼得到了江南三十年铁盐独营权与开采权。 正因为火炮威力大,除了军中大将与朝廷重臣,少有知情者,凤清兰一个医女,怎会知道? “王爷,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记住,若是沅沅在贤王府伤到一根头发,我便能夷平贤王府。” 沅沅撑着下巴叹气。 爹爹和娘亲为什么没有一见钟情? 天道叔叔分明说过,说爹爹娘亲从前就是一见钟情,然后第二年就有了她这个蛋蛋。 可是现在,爹爹和娘亲好像仇人呀! 沅沅发愁! - 马车上。 沅沅小身子四处闯荡摸索,拽拽串珠,拽拽金玉,摸摸锦缎,摆弄摆弄桌上的琉璃茶盏,圆滚滚的小身子扭来扭去,如同初入人间的小兽,惹人怜爱。 “爹爹!你的马车好漂亮哇!沅沅喜欢!” 即墨骋终于等到了沅沅主动同他说话,努力压住喜悦与激动,将她搂到怀里,轻声细语:“爹爹让工匠给你做一辆更漂亮的马车,好不好?” “好~” 沅沅主动搂住即墨骋的脖颈,往他脸上啃了一口。 一边扭身子,一边糯声糯气撒娇:“沅沅喜欢粉色、红色、禾绿色,要三辆~漂亮~” “好!”即墨骋满意小丫头的主动,以及她敢表达、不疏离的态度,“只要沅沅喜欢,十辆都给沅沅做!” “那……做十辆!”沅沅眼瞳乌亮,软软笑,“给娘亲七辆~” 即墨骋笑僵在脸上,暗暗发誓,往后千倍万倍对沅沅好,让她挂在嘴边的不再是‘娘亲’,而是‘爹爹’! 沅沅满心都是给凤清兰七辆马车,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数:“第一辆要金子做哒!娘亲喜欢金砸!第二辆要玉做哒!娘亲喜欢玉……” 即墨骋心里冒酸气,正要说话,一只红绿毛鹦鹉冲进马车。 即墨骋来不及思考,即刻将沅沅护在怀中,遮掩的严严实实。 沅沅奋力扒拉,从即墨骋怀里探出头,冲红绿毛鹦鹉兴奋挥手:“鹦鹦!鹦鹦!你怎么来啦!” 这只鹦鹉是凤清兰养的,与沅沅玩得格外好。 即墨骋见沅沅与鹦鹉相识,逐渐放下了紧张,但仍维持保护姿态。 鹦鹉扑棱着翅膀,绕着沅沅飞:“喳喳喳!外面!有!漂亮!” 即墨骋见鹦鹉智商不低,眼底略有兴趣,问道:“沅沅,停下吗?” “停!” 响亮。 气吞山河。 马车应声停下,严户的声音传进来。 “王爷,慕容公子在街上……受了伤,头在流血。” 沅沅好奇掀开马车帘子,正好与瘫在街角的黑袍小男孩对视。 那是一双看不清神情、雾蒙蒙的桃花眼。 很漂亮。 很幽冷。 鹦鹉更加用力扑棱翅膀:“喳喳喳!漂亮!” 第6章 你太软弱了 沅沅见鹦鹉一着急就喳喳叫,还急得乱飞,赶忙伸出小手安抚。 她转过头,与即墨骋道:“爹爹,他头上的血好漂亮呀,沅沅好喜欢~我们养他叭!” 是小世界男主耶! 真漂亮! 就是惨惨弱弱的! 沅沅一定完成天道叔叔的任务,好好照顾漂亮又惨惨的小男主! 养大他! 即墨骋听到沅沅‘奇怪又不符合年纪’的话,在心里又给凤清兰狠狠记了一笔。 即墨骋看向街边角落,小男孩黑衣褴褛,有几处歪歪扭扭的补丁,稚嫩的脸庞生冷得很。 即墨骋微眯凤眸,对于小男孩的身份,他所知仅是道听途说。 两年前,燕国与北雍大战,燕国战败,送来了这位燕国质子。 他名唤慕容衍,如今九岁之龄,暂居在东街一处冷清宅子里,身边仅有一个燕国小太监伺候。 因为燕国与北雍关系不算好,慕容衍在北雍的待遇可谓是冷脸冷饭冷板凳,京城不少纨绔都以欺负慕容衍为乐。 即墨骋从不关注这些,但如今,自家刚找回家的小闺女感兴趣,他只得掺和一脚。 “严户,将慕容公子请上马车一坐。” 严户拱手下马:“属下这就去。” 沅沅趴在马车窗子边,盯着慕容衍正正好好打量一圈,质疑他往后能否真的一统天下。 因为——他看上去好弱呀! 沅沅眼底嫌弃。 与沅沅对视的慕容衍见惯了冷眼,看到沅沅的眼神,早有预料的猜测她会嘲讽、嫌弃,但真看到她的嫌弃,又有一抹疑惑。 她的嫌弃……不同。 与其他人不同。 慕容衍不甚理解,但心底已经筑起高墙。 见严户越发走近,他心底冷嗤,勉强撑着站起身,免得被赶时再受一次伤。 他破院子里剩的伤药不多,受不起这些个北雍权贵的打骂凌辱。 严户在五步远处停下,躬身有礼:“小人贤王府管家严户,见过慕容公子。方才我家王爷与郡主见公子受伤,心生不忍,想邀公子上马车小坐,一同回贤王府处理伤口。” 慕容衍黑眸中警惕微滞,抿唇并未应答。 “公子?” 严户见慕容衍模样,温和浅笑。 “慕容公子,我家郡主心善,只是邀公子小坐,处理伤口罢了,您莫担心。” 慕容衍嘴角悬一抹嘲讽,在北雍受了两年虐待,怎会突然出现好心之人? 不过,那又如何? 他是燕国质子,他不会死,他只会生不如死罢了。 慕容衍脸色更冷,脚步略有瘸拐,往马车方向去。 严户紧跟其后,弯腰扶稳马凳,伺候慕容衍上车。 慕容衍眸中错愕,望向严户尽是不解。 第一次……北雍人第一次善待他。 严户不敢耽误沅沅的事,浅笑颔首,提醒慕容衍:“公子请,我家郡主与王爷在等您。” 慕容衍抿直嘴角,掀袍上了马车。 帘子掀开,入目便是锦衣冠玉的贤王,与严户口中的郡主——一个圆滚滚白嫩嫩的小丫头。 慕容衍到底是燕国皇室出身,年纪虽小,礼仪却刻在骨子里。 他颔首行晚辈礼:“见过贤王。” “慕容公子请坐。”即墨骋抬手,紧紧扣住怀里的小丫头,不让她冲过去吓到慕容衍,“本王的爱女见慕容公子受伤,心有不忍,便失礼请慕容公子过来,慕容公子见谅。” 明显的客套话,慕容衍听得明明白白。 也就是说,贤王不屑于搭理他的死活,但因为小郡主,所以才…… 慕容衍久居屋檐下,识时务低头:“多谢郡主出手相救,日后衍定当力报此恩。” 沅沅不满意慕容衍的回答,小眉头皱得紧巴巴,她往即墨骋怀里扑腾着要出来。 奈何即墨骋不肯。 “坏爹爹!放开沅沅!” 即墨骋浅笑威胁:“坏丫头,慕容公子还受着伤,你不许过去冲撞。” 慕容衍垂眸见身上的破衣、血污,眼底是浓郁的自嘲——是啊,他这么脏,小郡主靠近他,不是有损尊贵吗? 沅沅急得蹦跶:“沅沅有正事!正事!坏爹爹松手!” 即墨骋:“……” 还在尿床的小屁孩,能有什么正事? 虽是这样想,但即墨骋还是松开了沅沅。 沅沅踩着稳当的小步子,叉腰站在慕容衍面前,仰着下巴,盯着他。 慕容衍浓黑羽睫颤动,垂眸等待小郡主的‘打骂’。 “你太软弱了!” 沅沅小手一指,狠狠批评,小大人儿似的恨铁不成钢。 “你是软软的蛋蛋!” 即墨骋瞪眸,再一次给凤清兰记了一笔,粗鲁医女,净教孩子胡言乱语! 慕容衍闪躲的眼神怔愣,缓缓抬眸,望向沅沅纯净干脆的大葡萄眼。 她说——他太软弱。 两年里,他被欺辱过无数次,每一个人都不许他反抗。 最开始,他会反抗,可是反抗之后,会迎来更惨烈的打骂。 后来,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背后报复。 如今,北雍竟有人希望他不软弱? 当真是可笑。 沅沅白嫩的手指恨不得戳到慕容衍脸上,稚嫩的嗓音响亮:“你这么笨,这么弱,怎么可能有大作为!这样吧,你跟着沅沅,做沅沅小弟!学习沅沅的强大!” 沅沅拍胸脯保证:“以后沅沅养你!” “保护你!” 收男主做小弟,她就能保护男主啦~ 天道叔叔交给她的任务,她可以圆满完成嗷~ 聪明! 沅沅越发自豪。 即墨骋却一把扯回沅沅,认敌国质子当小弟,他家坏丫头不仅胆子大,还笨! 两国对立,和慕容衍有瓜葛,可就是纠缠两国,成为两国的眼中钉,甚至,外人能随便扣一顶叛贼的帽子! “沅沅,你若是想要小弟随从,爹爹回府后便给你准备。” 即墨骋瞥一眼慕容衍,暗叹他小小年纪的隐忍,并决定少让沅沅与他接触,否则沅沅被利用了,也只会拍手叫好。 “不要不要!就要他!”沅沅不希望自己的任务泡汤,忙指着慕容衍,“他漂亮!沅沅养他!变厉害!” 养大男主! 养得厉害又强壮! 然后一统天下! 沅沅就完成任务啦啦啦啦啦~ 慕容衍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养’这个字眼,倍觉新奇。 只是,他不认为一个幼稚的小蠢丫头能护得住他这个北雍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不认为贤王允许她靠近他。 第7章 一千两 “不可以。” 即墨骋第一次如此坚定拒绝沅沅。 沅沅自然不高兴,她拱出即墨骋的怀抱,叉腰不悦:“就要养漂亮小可怜!” 即墨骋看向慕容衍,极不赞同沅沅的说法。 小可怜?两国交战,苦的是百姓、将士,质子原本就是皇子,战败后为己国分忧,又可怜在哪里?那不是他应得的? 想法虽如此,但即墨骋并不想过早告知沅沅此等残忍之事。 “不可以。”即墨骋再度拒绝。 慕容衍本就不对此事抱希望,忙打断父女俩对峙:“王爷,郡主,衍身份特殊,孑然一人更自在,还望王爷与郡主海涵。” 沅沅小眉头紧皱,越发不满意慕容衍的退步,她踩在即墨骋衣袍上,气得上蹿下跳,嘹亮的小奶音险些震碎慕容衍与即墨骋的天灵感:“你是软趴趴漂亮包子!沅沅不喜欢你!” 慕容衍心口抽搐,仿佛被插了一刀。 转而自嘲垂眸。 他一个寄人篱下,不知命数几何的败国质子,又不是第一次不被人喜欢,有什么可触动的? 不过是被一个蠢丫头骂了软弱…… 慕容衍指甲扎进掌心,刺痛感令他不适又气闷。 他被一个愚蠢稚子骂了软弱。 沅沅见骂得他低下头,似是伤心了,心中略有后悔。 她一向知错就改,忙扑到慕容衍身前,小心翼翼弯下腰,撅着屁股抬起小脑袋,偷望慕容衍的神情。 见他面无表情,她疑惑伸出手,想扒拉他的眼睛,看他有没有哭。 刚伸出手,慕容衍便下意识抬手,遮住脸,像是在防御袭击。 沅沅扒拉开他的胳膊,两只手捏他的脸:“小漂亮,你真弱!不过你放心,以后沅沅一定保护你!保护你到——十七岁!” 十七岁时,软弱的小漂亮就能回燕国夺位,然后一统天下! 十七岁? 慕容衍不理解这个年龄的含义,即墨骋也不理解。 一旁的小鹦鹉扑棱两下翅膀,重复:“十七岁!十七岁!” “沅沅,爹爹说不可以。”即墨骋坚持。 沅沅噘嘴,正欲继续反驳,慕容衍先一步起身。 “王爷,到东街街口了,家中还有小侍在等待,衍先告辞。” 慕容衍没有给沅沅继续纠缠的机会,忙掀开帘子,让严户停了车。 沅沅趴在马车窗子上,眼睛一咕噜,朝慕容衍扔去一团东西:“小漂亮!沅沅养你!” 慕容衍后脑勺被砸了个正着,背过身的眸底掠过无尽杀意,寒凉万丈。 转身对上沅沅灵动纯粹的黑眸,不露一丝破绽。 “快捡起来哇!” 慕容衍低头,看向地上轻飘飘一团,躬身半跪,捡起一团纸,心底也越发瞧不起低身的自己。 他将纸团握在手中,抬起头时,马车已经缓缓离去。 他垂眸,捏紧手中的纸团。 “公子!公子!” 小太监宁成奔过来,心疼地扶起自家公子,与慕容衍等同的身量瘦弱单薄,稚嫩嗓音吐出的话很是老成:“公子,您快进院子,奴才给您准备了伤药,这北雍民风彪悍,又处处不饶人,日后公子回燕国,定要踏平北雍!将那些恶杂碎凌迟!” 慕容衍勾起讥讽,回燕国遥遥无期,就算回去,燕国那群蠢货也不会助他,护他,何来踏平北雍之说? 他第一次听到‘保护’这个字眼,还是在刚才——一个小蠢丫头口中。 “宁成,本公子太软弱,是吗?”慕容衍睨向宁成。 宁成忠心护主,认定自家主子天下无双,如今不过是无依无靠下的隐忍,日后定能一遇风云变幻龙! “当然不是!”宁成到底是随慕容衍,小小年纪,眼中已有狠意,“公子卧薪尝胆,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 慕容衍扯唇,缓缓摊开手,想将手中纸团扔掉,粗打量一眼,发现了不对劲儿。 他展开纸团,露出真容——一千两的银票。 “沅沅养你!” “保护你!” 稚嫩的嗓音如魔音入耳,盘旋在慕容衍脑海。 宁成惊愕,自从来了北雍,他再未见过如此大面额的银票。 “公子,这是?” “一个蠢丫头给的。”慕容衍将银票递与宁成,转身往破院子走,“这两日,你置办些衣裳与米面,剩下的银子交给司玄司青,让他们招揽人手……找几个小乞丐,让他们密切注意贤王府动向。” “奴才明白。” - “即墨沅,刚才偷了爹爹一张一千两银票,是吗?” 即墨骋拽着沅沅后背的衣裳,将她拎在半空,严肃质问。 “凤沅!凤沅!沅沅跟娘亲姓~” 沅沅在半空中晃悠来、晃悠去,玩得不亦乐乎,完全不在意即墨骋的黑脸。 即墨骋气得险些背过气儿去:“自古以来,孩子都随父姓,你跟你娘亲要倒反天罡?还有,你这坏丫头,你娘亲教你偷钱了?” “才不是!”沅沅板起脸,严肃反驳,掰着手指头数,“娘亲说,往上数一千年是母系社会,都是随母姓哒!沅沅才不是偷钱!娘亲说,文人的事叫窃!是好事!” 即墨骋深吸两口气,这才没有两眼一翻晕过去。 他咬牙切齿:“你娘亲就是个祸害!” 好的不教,坏的教一箩筐! 幸亏他找到得早,若是长大后再找到,岂不是完犊子了? “不许说娘亲坏话!!!” 沅沅张牙舞爪,小爪子直往即墨骋脸上挠。 即墨骋满心无奈,摁住发飙的小丫头,哄着她:“行行行,不说娘亲坏话。” 马车外传来喧闹声,打断了要继续找即墨骋麻烦的沅沅。 “杀了他!杀了他!这样的人就该砍脑袋!” “真是坏啊!砍了他!砍了他!” 即墨骋与沅沅同步掀开帘子,望热闹的街市。 小鹦鹉此时蹦出来凑热闹:“不怕不怕!” 即墨骋瞧它一眼,感叹它被训练的挺人性化,虽然——还是蠢。 街上路过一队衙役,正在押着一个短褐衣衫,憨厚面相的男人游街回县衙。 身后与两旁是激愤的百姓,各个喊着砍了他。 “严户,去打听一下。” 不多时,严户回来禀报,此时人群已经走去百米远。 “王爷,被羁押的男人叫刘二木,是个十里村的村民,据说是卖假盐害死了不少村民,如今刘二木被抓,大快人心。” 即墨骋没有多说:“回府吧。” 沅沅倒是问出了他的疑惑:“爹爹,村民为什么会有获得假盐的渠道呀?” 第10章 水晶包好吃 沅沅哭得撕心裂肺。 即墨骋一个头两个大,无可奈何拿出腰间墨色承露囊,在沅沅眼前晃悠:“坏丫头,爹爹的银子都给你,别哭了,好不好?” 沅沅哭声渐低,抽抽搭搭抹了一下眼睛,接过墨色竹纹承露囊,细数一下。 五千六百两的银票。 能养娘亲和小漂亮啦! 沅沅大眼睛一骨碌,小鼻子轻皱,可怜地哽咽:“少、少了,还要~” 即墨骋无声叹气,轻拍两下沅沅的后背,哄道:“行!小祖宗!爹爹明日给你再备一万两银票。” “爹爹真好~沅沅喜欢爹爹~” 即墨骋扯唇,将闹腾又不好哄的小祖宗抱到雕花罗汉床上,低身与她脱鞋。 他家小祖宗啊,就会说这么一句软乎话,真真是一字值千金! “沅沅,除了茉莉酥,你还会做什么?” 即墨骋一边为沅沅换里衣,一边问。 “沅沅会哒可多啦!”沅沅自豪扬下巴,恨不得插上两对翅膀,飞上天,“娘亲睡觉觉,沅沅做饭!沅沅会做狮子头!蚂蚁上树!龙凤呈祥!青椒炒肉!地三鲜!生腌!蒸包子——” “够了。”即墨骋极力控制自己的怒气,对沅沅仍是最和善的父亲形象,“沅沅真厉害,平时都是沅沅做饭吗?” “嗯呢~娘亲说爱人如养花,沅沅要好好养娘亲呐~” 即墨骋攥拳,对凤清兰的无耻程度的认识,再上一个台阶。 “娘亲好累好漂亮,做饭会变老~沅沅不要娘亲变老~” “沅沅,往后在爹爹这里,不需要你做饭,你只需要享受就好,你想要的一切,爹爹会倾尽一切办到,明白吗?” “昂~”沅沅往即墨骋怀里爬,灵动的小表情昂扬向上,皎洁又热烈,“要什么都可以嘛?” “对。” “沅沅要娘亲~” “……” 即墨骋险些憋出一口血,他不大理解,凤清兰将沅沅折磨成小大人,小奴隶,这小傻丫头怎么还喜欢她! 凤清兰到底给这小傻丫头灌了什么迷魂汤? 即墨骋起身,打开屋门:“云锦云霓,伺候郡主就寝。” 云锦云霓忙颔首进屋:“是,王爷。” 即墨骋同沅沅道了一声,便回了主院的存心殿,打算好好缓一缓,并将沅沅掰回‘正途’。 屋内,云锦与云霓哄着沅沅睡下,准备在榻边安置。 云锦低声与云霓道:“你去隔间睡下吧,我在榻边守着郡主。” “好。夜里若是有事便唤我。” 夏日蝉鸣了了,夜色干净深远。 凌晨时,沅沅被蝉鸣声吵醒,辗转反侧睡不着,气鼓鼓坐起来,转头便看到歇在榻边的云锦。 沅沅小细眉拧巴在一起,大眼睛一转,将身上的锦被披到盖薄被的云锦身上。 云锦六岁入府便接受训练,能被贤王选来伺候郡主,自然是能力非凡。 一点轻微动静,她便清醒。 见沅沅往她跟前探,她忙起身跪在窗前:“郡主可是要如厕?” “不是呀。”沅沅努力盘起小短腿儿,疑惑问,“大姐姐,你为什么回自己房间睡觉觉呀?” “奴婢惶恐,奴婢名唤云锦,郡主唤奴婢名字便好。今夜本该是奴婢守夜,所以才在您房间歇下。” 云锦一通解释,沅沅还是不大理解。 跟着凤清兰生活时,没有下人伺候,也没有守夜的规矩,沅沅对这些所知甚少。 不过,她装模作样点头:“嗷,不用守了,你回去吧。” 云锦惊慌:“郡主,可是奴婢犯了什么错?您要赶奴婢离开。” “昂?”沅沅纳闷,“没有呀,你回自己房间睡觉觉,不会更舒服嘛?” 云锦失神一瞬,舒服?她一介奴婢,哪里配提舒服二字? 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庆幸被卖入了贤王府,哪怕是为奴为婢她也知足。 当年在人牙子处,比她更漂亮的小美人胚子芽儿被卖入青楼,人还未长大,就被变态又恶心的权贵们玩弄房中,成了京中知名的角妓,有了个艺名,唤作烟月。 三年前,她偶然在街上见到烟月,烟月不过十二之龄,已经在青楼侍客三年,那时的烟月悲戚柔弱,也妥协,她无力帮助烟月,只给了烟月二两银子,希望她能歇一两晚。 如今又是三年,京中早已没有烟月的消息,她去年打听,似是被一个江南商人赎了身,离京去了江南。 有了烟月的凄惨,云锦越发庆幸与知足,她伺候贤王,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其他一概无忧。 于主子而言,她们虽是人,却承担着工具的任务,与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无异。 如今,小郡主在关心她舒服与否。 沅沅见云锦半晌不说话,懵懵地挥手,在云锦眼前一挥:“云锦?你怎么了呀?” “没事,奴婢只是庆幸能伺候郡主。”云锦颔首,嗓音微哽咽。 沅沅疑惑:“你在哭吗?你是不是不高兴呀?” “没、没有。奴婢高兴。” 沅沅点点头,虽不能理解云锦的行为,但也没有计较。 因为娘亲说过,尊重他人选择~ 沅沅是娘亲的乖宝贝~ “你回房间叭,好好睡觉觉才能长高高~” 沅沅说完,瞪大眼睛,迅速躺下,扯着小被子,盖住脑袋,被中传来闷声:“沅沅要睡第二觉啦!云锦你也回房间叭!快去快去啦!” 云锦弯眸,将沅沅的锦被拉到腋下处:“郡主,奴婢先伺候您睡下。” 沅沅年纪小,很快便入了眠。 云锦虽感动沅沅的关怀,也事关她的本分与职责,她不敢轻易离开。 翌日清晨。 沅沅顶着炸毛的小脑袋爬出被窝,入目便是硬邦邦的高大身躯。 她朦胧睁眼,闻到熟悉的味道,她干脆闭上眼,倒到即墨骋怀里,软绵绵撒娇:“爹爹~尿尿~” 即墨骋:“……” 真真是小祖宗! 一大早,即墨骋就伺候沅沅如厕,又亲力亲为给她洗脸穿衣。 动作虽不熟练,但一举一动认真又不敷衍。 沅沅嗅到浓郁香气,这才睁开眼。 “哇哦~漂亮水晶包~” 即墨骋夹了一颗水晶包,托着碗碟,送到沅沅嘴边。 咬一口,小嘴巴油光锃亮。 一双干净大眼睛如慵懒猫儿,眯了起来。 “比沅沅做的好吃嗷嗷!沅沅要学!” 即墨骋咬牙,险些将手中金筷折断。 他想,沅沅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凤清兰这么个不靠谱的娘亲! 第12章 他这么大年纪了都不读书 邓观上前一步,躬身作揖。 身后的文官参谋们再一次交换眼神,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佩服。 他们本身并不嘲讽轻视郡主,但他们毕竟是入仕为官,自然想要更加宽广的前途。 邓观此举,落在他们眼里,明显是将路走窄了。 “好!”即墨骋朗笑,光明正大为沅沅造势撑腰,“即日起,邓观你便每日抽出一个时辰,将府中要事及朝中大事剖析讲与郡主,一个月后,本王检查郡主学习成果。若是郡主有明显进步,本王重重有赏!” 邓观抑制激动,躬身再拜:“下官定不负王爷所托!” 沅沅咬唇,小脑袋使劲儿撞即墨骋的胸口。 坏爹爹! 坏爹爹! 娘亲也只让沅沅每日学半个时辰,坏爹爹竟然让沅沅每日学一个时辰的书,还要听小老头唠叨一个时辰。 太坏啦! 严户进来禀报:“王爷,郡主,慕容公子到了。” “小漂亮来啦!”沅沅眼珠子一转,小手虚空一抓,有了一个妙主意,她拍即墨骋胸膛,“快去快去!沅沅要见小漂亮!” 即墨骋扯唇,抱着沅沅往前院走。 小漂亮? 慕容衍再漂亮,也是个弃子,哪怕慕容衍有心计,也难活着回燕国。 毕竟,一个在北雍监视下的敌国皇子,哪怕再有心计,再有能力,也不过是笼中雀,无人相助,他又怎会翻天? 即墨骋按住怀里闹腾的小祖宗,再次叮嘱:“沅沅,慕容公子是敌国质子,哪怕再好看再可怜,你也不许再靠近他,不许再有牵扯,明白吗?” “明白呀~” 可是做不到呀~ 沅沅无奈摇摇小脑袋,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 爹爹和娘亲被困在小世界,她要听天道叔叔的话,才能救出爹爹娘亲。 小漂亮是气运之子,她要听天道叔叔的话,照顾好小漂亮,然后才能全家团圆呀~ 唉! 沅沅真是承受了太多! 即墨骋以为沅沅在因为以后不能亲近慕容衍而失落,实际上…… 到了前院,过了堂,即墨骋见到了只身前来的慕容衍。 他着竹纹青色衣裳,面无表情的脸,恪守骨子的礼仪,无不彰显他的体面与尊贵。 见到即墨骋与沅沅,他起身一拜:“晚辈见过贤王。” 放下手后,微颔首看向沅沅,道:“昨日多谢郡主。日后衍定会双倍报答。” “好啊~好啊~双倍嗷!” 沅沅本就是不喜吃亏的性子,她答应照顾慕容衍全凭与天道叔叔的交易。 慕容衍愿意双倍偿还,她当然开心! 慕容衍轻眨羽睫的动作微顿,困惑油然而生,越发看不懂眼前小郡主的意思。 落座之后,沅沅捧着下巴,盯着慕容衍,大眼睛扑闪扑闪,直看得慕容衍羞赧。 “郡主,可是衍身上有不妥之处?” 沅沅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脆亮的声音问道:“你平时做课业嘛?” 慕容衍不知其意,仔细揣度,小心回道:“平日为生计烦恼,已经许久未碰过书本。” 他不确定这是贤王授意的试探,还是北雍皇帝想要对他下手的前兆。 他只得消减自己的威胁性,以确保能安全壮大暗处的势力。 “爹爹!他这么大年纪了都不读书,沅沅也不要读书啦!” 沅沅理直气壮,一转眼小脚就踩在了桌子上,活像是个斗胜的小将军。 即墨骋气乐了,大掌一抓,拎住沅沅的后衣领将她从桌上悬了起来。 “凤沅,你找揍是不是?” “哇——沅沅不要坏男人做爹爹——” “一万两,不许哭。” “嘻嘻~沅沅好喜欢爹爹呐~么嘛~” 沅沅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听到有银子拿,立马喜笑颜开,抱住即墨骋胳膊,往他脸边凑,撅着小嘴儿就要亲。 慕容衍看着眼前魔幻的场面,不确定地看一眼门外院落,这里……当真是贤王府? 眼前幼稚胡闹的贤王,当真是传言中的北雍战神?战场煞星? 还有……凤沅?凤清兰的凤? 不是即墨沅? 即墨骋塞给沅沅一个新制的小荷包:“府里绣娘才做出的荷包,里头正好一万两,再哭爹爹可就要回来。” “沅沅可坚强啦~才不会哭鼻子呢!” “……” 即墨骋眼角抽搐,小丫头有两个绝活,一个是说哭就哭的眼睛,一个是张口就胡说八道的嘴。 沅沅拿到荷包,赶紧拆开,扯出里面十张一千两的银票。 她在桌上分成两份。 一份为九张,一份为一张。 “给!” 沅沅抓起一千两那张,拍在慕容衍跟前桌上,小奶音霸气十足:“沅沅养你!” 慕容衍越发猜不透这贤王府是何意,接济一两次,他可以当做试探,第三次……莫非有什么必须引诱他的阴谋? “沅沅。” 即墨骋极度不赞同沅沅的做法。 两国之事,沅沅还小,不理解情有可原,但他不能因为沅沅的好心与新奇,就与慕容衍有纠缠。 “不许说话!”沅沅叉腰,批评即墨骋,“爹爹,你要听沅沅的话。” “老子听屁!”即墨骋崩不住,将小祖宗罩在怀里,咬牙切齿,“那是老子的血汗钱!” 即墨骋自然不能在慕容衍面前撕破脸,但他必须表明态度——贤王府不与燕国质子有来往。 “爹爹真抠门。” “抠门?”即墨骋手指戳沅沅的光洁的额头,“爹爹哪里抠门了?你娘亲能一次给你一万两银子?” 沅沅拧眉,随后摇头嘟嘴:“娘亲最多给沅沅一两银子买菜,但是娘亲不抠门!” “……” 即墨骋微笑,他很想知道,凤清兰灌沅沅的迷魂汤配方是什么,他也很想灌她一碗。 拿自己娃当小仆人使唤,娃比小仆人还忠心耿耿。 凤清兰有点意思。 “慕容衍,你——” “沅沅,直呼姓名不礼貌,要叫慕容公子。” “昂?”沅沅迷糊了,“娘亲说,叫名字才礼貌呀~” 即墨骋再一次给凤清兰记了一笔。 春雨堂医馆内。 凤清兰接连打了七八个喷嚏,她揉鼻子嘀咕:“不知道沅沅如今怎么样了,狗屁王爷府里女人多,算计肯定不少,也不知道他护不护得住沅沅……” “算了!” 凤清兰往后院去,拍手两下,一个黑衣人跃到她面前。 “主子。” “飞羽,你去盯着贤王府动向,沅沅若是受了一丝委屈,赶紧回来禀报。” 第13章 慕容衍与茉莉酥 飞羽纵身离去。 凤清兰盯着湛蓝的苍穹,低声轻叹,怀疑昨日做出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不待她多思考,漫儿跑进后院。 “兰姐!来了一家腹泻的病人,馆里的大夫诊断不出原因。您快到坐堂瞧瞧去吧!” 凤清兰不敢耽搁,忙疾跑进坐堂。 坐堂内有三个女医坐诊,五个学徒跑腿,来看病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约莫七八个。 腹泻却诊断不出病因的一家三口,此时正坐在旁侧等待,脸色苍白,虚脱无力。 凤清兰走过去,先看了小女孩的口舌,又把了脉,随后望向小女孩的父母:“昨日京城抓了一个贩卖假盐之人,你们也是吃了假盐?” 小女孩父母闻言,忙拽着小女孩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神医啊,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凤清兰不大喜欢一求人就磕头的习惯,让漫儿扶起三人。 “你们不必惊慌,你们食用太多,虽说病症严重,但缓慢治疗即可痊愈。” 夫妻二人看向对方,咬咬牙,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妻子望向凤清兰,脸色决绝:“神医,求您一定要治好贫妇这闺女,我夫妻二人就算砸锅卖铁,也凑够这药费诊费!” 凤清兰做事恣意,她本身有女儿,也疼爱女儿的家庭有意和善,索性摆手:“你们这种病是我这医馆第一次遇到的,诊费就算了,至于药费,也不贵,二百钱治疗你们三人足矣。” 夫妻二人闻言,热泪纵横,忙摁着自家女儿,又要叩拜。 凤清兰让学徒们拉住三人,先安置到一旁,她去取药。 “大夫,我们村子好多人家都害了这种病,我们这就回去告诉他们,您这里能治!您是活菩萨!” “对!您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凤清兰温和浅笑:“不必在意,救死扶伤本就是大夫的职责。” 三人用过药离开,已经接近晌午。 “我们这几日去了那么多医馆,都被赶了出来,幸亏来了这春雨堂!” “是啊,这春雨堂虽是新开的医馆,却比京中任何一家医馆都有医德仁心。” “方才你还说春雨堂昨日闹了笑话,不肯来,现在后悔了吧?” 丈夫讪笑:“传言不可信,不可信。昨日贤王府来春雨堂纳妾的消息传得满京城都是,我这不是担心春雨堂大夫医术不精……” 三人与宁成擦肩而过,宁成盯着三人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继续在街口等待自家公子。 华贵的朱漆马车滚滚而来,停在东街街口。 宁成上前迎接。 慕容衍下了马车,将手中竹编篮子递与宁成:“里面有些吃食,还未动过筷,你中午吃这些吧。” 宁成眼睛发涩,那贤王府莫不是将公子当做打秋风之辈吧? 他家公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贤王府马车离去,慕容衍与宁成也回了小院。 “公子,您受委屈了。” “没有。” 慕容衍看不懂贤王府的意思,但他能明确感知,无论是贤王还是郡主,都没有想欺辱他的意思。 贤王因为两国原因,不待见他,他能理解;小郡主三番两次希望他变强大,敢反抗,又是因为什么,他不得而知。 “嘶——” 慕容衍头痛欲裂,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宁成瞪大双目,赶紧放下竹编篮子,扶起自家公子。 慕容衍再度睁开眼,下意识抬手遮挡刺眼阳光,干净的双目眨了几下。 宁成心底一咯噔——公子又犯病了! 慕容衍瘪着嘴,无辜双目如鹿,委屈巴巴:“好饿。” 习惯了慕容衍面无表情的脸,再见他这般稚嫩的表情,宁成割裂又无奈。 忙将竹编篮子打开,递到慕容衍跟前。 “公子,这是您方才从贤王府拿回来的吃食。” 慕容衍低头望去,是一碟不认识的糕点。 他新奇问道:“贤王府?他去要饭了?” 宁成:“……” “第一次有这么漂亮的饭!他终于肯弯腰了呀?” 此时的慕容衍天真又活泼,气质干净空灵,抓起一块茉莉酥,往嘴里塞。 茉莉酥的渣渣掉在衣服上,粘在唇边。 显得他鼓鼓囊囊的脸颊过分可爱。 宁成低头哀愁。 公子的病世间罕见,如今在北雍,正值起势之时,若是没有老谋深算的公子把持,他们极有可能永远无法离开。 “宁成,他这身衣服料子好好,他是不是发财了?还是说父皇母后来救我们了?” 宁成眼角一抽,对眼前单纯公子的话不知如何回应。 自从先皇后五年前去世,燕皇立了新后,他家公子就再也没得到过燕皇正眼相待。 而眼前的单纯公子,明显不记得先皇后已逝,甚至对燕皇仍有期待。 唉。 宁成心疼心计深远的公子,也心疼单纯无辜的公子。 他甚至在想,老天为何如此折磨他家公子,为何要给年幼的公子如此多磨难。 “对了,贤王是谁呀?”如今的慕容衍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被送到北雍国当质子,经常被欺负,“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些吃的?” “这些是贤王府的永宁郡主送您的茉莉酥,应该是小郡主亲手做的。”宁成说不出原因,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或许小郡主与您有缘吧。” “小郡主?”慕容衍啃着茉莉酥思考,转而恍然大悟般,“一定是因为我太穷了!小郡主又太善良!” 宁成:“……” 公子还真是自我认知清晰。 公子的穷是真的;小郡主的善良可就不一定了。 若是街上寻常百姓,倒也能说善良;但贤王是朝廷中人,其中弯弯道道不少,轮不到善良来主事。 啃完茉莉酥,慕容衍撑了。 他揉揉肚子,羞赧问宁成:“他是不是吃过午膳了?” 宁成嘴角微抖:“应该是。” 慕容衍捧着碟子,往房间犄角旮旯藏,宁成满头疑惑。 “公子,您这是?” “这个茉莉酥好好吃!”慕容衍凤眸晶莹乌亮,仿佛盛了一整个星河,转眼耷拉下脸蛋,失落,“他在外面时间久,能吃到好多,我就吃到了一块……” 慕容衍低头:“我想留给自己吃……” 宁成心中叹气,想到境遇凄苦,才将他家公子逼到如此做法,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紧,疼得他喘不过气。 “公子,奴才学学这茉莉酥的做法,您往后若是想吃了,奴才做给您吃。” 慕容衍忙不迭点头:“好呀好呀!” 刚点完头,他人又闭眼倒了下去。 宁成忙去背后垫他,以免伤了他的身子。 第15章 杖责五十 侍卫们掂量着银子,同紫烟笑言:“紫烟姑娘,请府医跑腿儿这活儿,我们兄弟顺手帮你做了就是。” 紫烟摆手:“哪里敢劳烦几位大哥,奴婢过去出去一趟就行,您几位放心,奴婢避着主院的人,定然不落下把柄,若真被瞧见,那就是紫烟私自逃出,与几位大哥毫无干系,如何?” 紫烟的话滴水不漏,侍卫们不担责任,还有钱拿,自然是无比欢喜。 “成!今个儿就卖紫烟姑娘一个面子!” 紫烟顺利出了翠华园,前往存心殿。 在西三所与存心殿交汇处的小道上,紫烟遇到了正拎着小木盒的沅沅。 沅沅一身银粉色漂亮衣裳,拎着自己做的早膳,正兴冲冲等待换衣的即墨骋过来。 她身后跟着仇猛萧护两个少年侍卫,又跟着云锦云霓两个婢女。 紫烟心中的不屑流于脸庞,堂堂郡主,竟然需要自己拿木盒子,想来王爷的宠爱华而不实,才惹得这些个下人阳奉阴违。 她本着为自家主子出口气的意思,大摇大摆朝沅沅走去。 沅沅为马上见到娘亲,娘亲吃到她做的菜而高兴,眼前笼罩下一团阴影,伴随着脂粉的香气,沅沅有些不适应,小步子后退两步,仰起头。 紫烟的容貌撞入沅沅眼中。 “你是?” 紫烟居高临下,睥睨着小团子:“我是侧妃的贴身婢女,唤作紫烟。郡主唤我紫烟姐姐便是。” 沅沅不喜紫烟的语气,扬着下巴,还未吐出话,云锦便厉声呵斥紫烟。 “大胆!敢让我家郡主唤姐姐,紫烟你好大的架子!王爷何时有了你这样一个女儿?” 紫烟被怼,脸色稍显难看,但想到沅沅一众人不过是王爷图新鲜的玩物,脸色好转,甚至气焰更加嚣张。 “放肆!我紫烟是侧妃的贴身婢女,在贤王府鞠躬尽瘁十年,难道当不得郡主一声姐姐?” 沅沅将手中木盒子递与仇猛,小手指着紫烟:“你是在给沅沅下马威!” 角落处顿住两人。 即墨骋轻笑:“小丫头还挺聪明。本王倒要看看,她能不能自己应付。” 他即墨骋的小虎崽子,必须要有利爪。 小道上,紫烟头也不低地垂睨沅沅,仿佛在给她施舍般:“想不到郡主也有聪明的时候,以前莫不是在诓骗王爷吧?所以才故意装蠢?真是有心机!” 沅沅不高兴地瘪嘴,即墨骋担心她应付不了,抬脚赶了出来。 他想,这次就先算了,他给小家伙做个示范,往后再教训人就让小家伙来。 沅沅瞥见即墨骋赶来的步子,大眼睛一转,小身子猛地朝紫烟冲过去,在没有碰到紫烟时,一屁股坐到地上,干巴巴哭嚎起来。 “哇——你打沅沅——” 即墨骋脚步微顿,随后配合沅沅,大声呵斥:“放肆!” 紫烟不知身后动静,一时没看懂沅沅的意思,直到身后传来贤王的声音,她才知道——着了郡主的道! 紫烟赶紧跪拜,我见犹怜地伸长美颈,委屈喊冤:“奴婢冤枉!都是郡主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啊!王爷……” “哇——”沅沅干嚎不哭,小奶音撕心裂肺,小脸皱巴巴,演得真不真假不假,“沅沅是娃娃——沅沅不会演戏——” 即墨骋:“……”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认为小蠢丫头不会演戏。 虽说他不喜府中女子谋算争宠,但对于自己的小蠢闺女,他完全不这般想。 他甚至欣慰她的‘栽赃’,她的‘报复’。 仇猛萧护相视一眼,低下了头,他们知道王爷见证了全程,心中忐忑等待王爷的态度。 云锦云霓攥紧手腕,同样忐忑。 即墨骋从地上掏起沅沅,假模假样配合安慰:“沅沅别哭了,爹爹帮你教训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 “嗯……” 沅沅抽抽搭搭,大眼睛弯弯,眨出笑意。 “爹爹真好!” 一句‘爹爹真好’,燃得即墨骋骨血沸腾,死也足惜。 这世上,怕是难有比乖软闺女一声‘爹爹真好’更加令人暖心之事。 “严户!翠华园守卫增加三倍,若是再有一只苍蝇飞出,每人一百大板!” “属下遵命。” 紫烟惶恐抬头,不顾一切指着沅沅:“王爷,是她陷害奴婢!是她陷害奴婢!” 沅沅瘪嘴:“哼,才没有呢!” 紫烟又癫狂指着仇猛一众:“王爷,这些狗奴才都看到——” “放肆!竟敢污蔑郡主!来人,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另外,私逃翠华园,再加三十大板!” 这五十大板打下去,紫烟怕是三个月腿脚利索不了。 严户令人捂住紫烟的嘴,拖她去刑房,小道这才恢复了安宁。 沅沅窝在即墨骋怀里,早就不哭了,安安静静,恬淡乖巧。 即墨骋抱着小丫头往体仁门方向走:“坏丫头,刚才哭得真假!” 沅沅大眼睛困惑,急吼吼反驳:“咦?爹爹不要胡说!沅沅才没有假哭呢!沅沅哭得可真可真啦!” 沅沅才不信即墨骋能看出来,不然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哼! 他就是在骗她! 沅沅对此深信不疑,且毫不怀疑自己的额演技。 “不真。” “就真!就真啦!” “不真不真。” “啊啊啊啊——坏爹爹!” “坏丫头。” “……” 一路上,即墨骋多次逗弄惹毛沅沅,乐此不疲。 严户等人很是清楚——郡主的宠爱,不受挑拨。 到医馆门前,沅沅比即墨骋先一步跳下马车,拎着小木盒往医馆内冲。 嘹亮的小奶音传遍整条街道。 “娘亲~” “沅沅好想你嗷~” 即墨骋心里的酸水直往上冒,优雅矜贵踩着马凳下车,还未进入医馆,周边涌过来七八个少男少女,一溜烟将即墨骋挤开。 “沅沅!快尝尝我娘蒸的大包子!” “沅沅沅沅!二牛哥给你做了一个竹风筝!放在天上还会响呢!” “沅沅!我爹又新打了糍粑!” “沅沅——” 即墨骋被挤到一旁,险些衣衫凌乱,他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他没想到,自家小蠢丫头人缘倒是好得离谱。 严户为即墨骋掸好衣袍,领部分奴才随驾进入医馆。 刚进医馆门,漫儿就颤颤巍巍走过来,低着头,声音如蚊蝇:“王、王爷,兰姐请您先去后院稍作片刻,她、她看完病、病人再去接待您……” 第17章 娘亲说得对 凤清兰淡定摆手,让漫儿冷静:“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淡定。” 沅沅从旁点头:“是哒!娘亲说过,除了生死无大事~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即墨骋凤眸盛满了新奇,饶有兴味瞧凤清兰一眼:“凤姑娘性子洒脱,世间女子少有。” 凤清兰不觉得他这句话是夸赞,尤其是他时不时摆臭屁王爷的谱,且他本就高高在上的权贵,就算欣赏她的态度,也仅仅停留在欣赏,他骨子里绝对信奉权势。 凤清兰懒得搭理他,也不愿与他有除了沅沅以外的牵扯。 否则,他后院的女子能生出许多事端。 沅沅每每看到娘亲和爹爹在一起斗嘴,都觉得奇怪。 天道叔叔明明说爹爹和娘亲甜甜蜜蜜,可如今活像是仇人! “唉~” 沅沅再次捧起下巴,哀愁叹气。 她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一家人真正团聚。 “小祖宗,你又叹什么气呢?”即墨骋对自家闺女小大人似的行为好气又好笑,“跟爹爹说说,没准儿爹爹能帮你。” 说着,即墨骋将沅沅抱到怀里,当瓷娃娃哄。 沅沅小脑袋往即墨骋怀里钻,哼哼唧唧:“沅沅想要爹爹和娘亲亲嘴巴~” 即墨骋沉默。 这属实为难他了。 虽说世道不要求男子重清白,但他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肯亲的。 因为朝廷诡谲,他从不临幸后院女子,哪怕皇帝知道此事,明里暗里送来各种类型女子,他也从不将就。 这些年中过几次药,他也能靠喝药与手解决,完全不需要女子。 于他而言,女子是累赘和随时可能的背叛。 凤清兰为了逃避这个话题,果断拉着漫儿去了坐堂,解决病人闹事问题。 沅沅担心凤清兰,挣脱即墨骋,一溜烟成了凤清兰的小尾巴。 “娘亲~” “娘亲~” “沅沅保护你~” 即墨骋坐在原处,沉眸冷声:“凤清兰倒是好手段,硬生生把本王的小祖宗养成缺心眼小奴隶!混账!” 严户:“……” 其实……人家凤姑娘对郡主挺好的,他家王爷可能是——吃醋吧? 严户眸光低转,将所见的飞凤流仙裙说与即墨骋听:“王爷,郡主所穿的衣裳似是凰月阁的当季镇店之宝,飞凤流仙裙。” “凰月阁?” 即墨骋并不意外,凤眸如渐入深渊猛长藤蔓,似能随时鞭挞闯入者般,强势、凌厉。 “凤清兰绝非常人。严户,派人去趟天机楼,高价调查凤清兰的过往与暗地的身份。” “属下明白。” - 春雨堂坐堂,挤满了百姓,诸如看热闹的、站在病人立场要公道的、力挺春雨堂的等等。 热闹荒唐如喧嚣街市菜场。 “你们的药吃死人,我们今个儿就要一个公道!否则就报官!让官老爷把你们打入大牢!” 放狠话的男人中年模样,身旁是披麻戴孝的妇人,躺在板车上的老爷子,以及约莫七八个同村或同族的青壮年。 一瞧便是标准找事姿态。 “大哥,您先冷静,我们凤大夫马上就过来,一会儿会检查老爷子的死因,若真是我们的药吃死人,您放心,保准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医馆的女医们极力劝阻他冷静,但收效甚微。 “一会儿过来?放屁!我看是早就跑了吧!”中年男人吊梢眼,赤眉白目,恨不得一拳抡死说话的医女,“检查什么检查!我爹就是吃你们的药吃死的!你们欺负我们是乡下人,什么都不懂,想诓骗我们是吧?” 妇人狰狞附和:“当家的,她们就是托着时辰,想要诓骗咱们!我看这会儿报官就是了!” 妇人与男人交换了眼神,暗藏势在必得。 看热闹的百姓们被挑拨,纷纷站在了男人这边。 “我看这春雨堂一群女人当大夫,指定不靠谱!吃死人肯定是真的!唉,这家人也是倒霉啊!” “可不,女人当大夫能有多厉害?我估摸着大字都认不得几个,抓药估计也是胡乱抓!” “你们医馆吃死人,还不赶紧赔偿?万一人家真报官了,你们都得挨板子!” “以后还是别当坑蒙拐骗的大夫了,找个男人嫁了吧!相夫教子可比吃死人摊上任命官司强!” 医女们想要反驳,但是数人张口,她们根本反驳不过来,索性闭了嘴,等着凤清兰过来,用事实说话。 凤清兰与漫儿到坐堂,入目满是人群,入耳尽是指责。 她抓起一把椅子,边挥舞边大喝:“滚开!谁敢在我医馆欺负人,老娘砸死你们!” 暴喝声打断群情激奋的百姓,他们纷纷噤声,为她让了一条宽敞大路。 凤清兰放下椅子,霸气踩在椅子上,冷睨着闹事的男人:“你说我开药,把你爹吃死了?” “当、当然!就是你这个庸医做的!” 沅沅握住一根光滑笔直的棍子,站在凤清兰身旁,如同忠心耿耿的小侍卫。 沅沅突然眨了眨眼,又疑惑地揉揉眼睛。 她怎么看到男人身后有灰扑扑的气运? 她好厉害呀! 她的能力逐渐恢复啦! 她的凤凰轮回眼~ 沅沅高兴地蹦跶起来,拽着凤清兰裙摆,骄傲扬头:“娘亲娘亲!沅沅超级厉害啦!沅沅保护娘亲!” 凤清兰瞬间收敛对男人的犀利目光,转而温柔望向沅沅:“沅沅真好,娘亲最爱沅沅了。” 下一瞬,凤清兰抬起头,目光冷涔涔如腊月刺骨:“你可知你们吃的假盐从何人来?” “我们怎么知道!”男人凶气十足,“你这庸医拖延什么!莫非等救星不成?今日要么拿一百两银子了事,要么我就报官告你谋杀!” “噗嗤~”凤清兰冷笑,“你们吃的假盐来自盐碱地的碳酸盐,量不算很大,根本吃不死人,而我医馆开药一直都有留样。若是报官,仵作再验出其他东西,你认为会判你胜?” “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偷加其他东西!”男人大叫反驳。 凤清兰冷嗤:“怎么,你们家有万贯家财值得我觊觎?你们家老爷子与我有仇,我要如此报复?还是说我宁愿毁了名声,损失钱财,也要害死你们家老爷子?” 沅沅嗓音响亮:“娘亲说得对!不许欺负娘亲!” 第18章 姑奶奶 “大人说话,小屁孩插什么嘴!”男人恶狠狠瞪一眼沅沅,想要将她吓退,转而望向凤清兰,“你一个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当什么大夫,误人性命!” “放屁!”沅沅气得小脸通红,小身子一扭一扭,爬上了椅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男人,稚嫩嗓音颐指气使,“你给本郡主滚出去!要滚好多好多圈!” “郡主?哈哈哈……你个小屁孩还敢自称郡主,你是哪里的郡主?莫不是梦里的吧!” 男人此话一出,簇拥附和者不在少数。 “小丫头说话可得注意些,皇城天子脚下,你一个平民百姓可沾不了郡主的光。” “估计是当娘的不好好教养孩子,才让孩子胡说八道。” “还不如我们街上不识字的张大娘,她家闺女七岁都能绣花挣钱了,也就这种不安于室的女人,教不好孩子,还误人性命。” “这种黑心医馆就该查封!” “报官吧!” 男人和妇人对视一眼,低声说些什么,挺直腰板道:“我们愿意给她们一次机会,只要一百两银子,我们安葬好老爹就行。我们是乡下人,实惠!” 沅沅小眉头皱得厉害,疑惑问凤清兰:“娘亲~他为什么不相信沅沅是郡主呀?” 凤清兰捏捏沅沅的小耳朵,轻声安慰:“因为不知者无畏,人们对自己没有见过,甚至不认为能接触到的人与事,抱有绝对不信任的态度。简而言之,他们太过平凡与普通,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凤清兰知道沅沅不能完全听懂,但她还是要讲清楚。 每讲一次,沅沅就会记住一些东西,领悟一些东西,循序渐进,也印象深刻。 人教人很难,但事教人容易。 “娘亲~娘亲~沅沅知道啦!他们没有见过郡主,所以不相信郡主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沅沅捧着小脑袋,将最浅显的意思表述,骄傲明媚如骄阳,炽热鲜活。 “对!沅沅最棒了!” 凤清兰一口亲在沅沅脸上。 坐堂与后院相连的旁门,即墨骋站在门边观察堂中情形。 见凤清兰与沅沅亲密无间,他嫉妒的眼都红了。 “严户,你说坏丫头什么时候才能主动亲近本王,抱着本王亲一口?” 严户脸色险些裂开。 人家凤姑娘养了小郡主四年,又疼又宠,母女亲密无可厚非;王爷才与郡主相识两三日,白日梦做得未免太美! 这些话,严户断然不敢与自家王爷说。 他谨慎措辞:“王爷,属下认为,您与郡主相识时日不长,但父女连心,您又是真心待郡主,假以时日,郡主定然更亲近您。” ‘更’字听得即墨骋勾勒唇。 但严户心里苦,他可不敢保证郡主能‘更亲近’自家王爷,但王爷听得高兴,他当下松一口气。 即墨骋吩咐严户:“你去京兆府,让石济一刻钟内赶到,务必捉拿欺辱郡主之人。” “属下明白。” 京兆府与春雨堂相距不过两条街,即墨骋的命令并不过分,马车行程快一些,一刻钟足以石济赶到。 严户离开,收敛心思,将目光放到沅沅身上。 坐堂中。 男人气急败坏,怒指凤清兰与沅沅:“现在要解决我爹吃你们的药死人问题,你们不停说其他东西,是不是不想管这件事?我告诉你,今日要是不给钱,我们就砸了你这破医馆,让你再也行不了医!” 同族青壮年振臂高呼:“砸了医馆!砸了医馆!” 受挑拨的百姓们随同振臂:“黑心医馆!该砸!” 凤清兰冷笑:“既然如此,报官——” “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男人慌张截住凤清兰的话,“我们自己能解决的事,报了官,你可就得挨板子!” “是啊,人家大哥也是为你们医馆好,要真是报了官,指不定你们挨多少板子,判关大牢几年!” 凤清兰面无表情:“为何不敢报官?清者自清!若是你们受害者都不敢报官,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们在用死去的老爹的尸骨,谋取一百两银子的富贵?” “嘶——” 百姓们倒吸一口凉气,有些立场不坚定的人,开始倒戈阵营。 “有可能啊!要真是这样,这家人真是狼心狗肺啊!” “说起这件事,我二姑家儿子就干过,唉,摊上这种事能怎么办?还不是自认倒霉?” 男人眼珠子骨碌转,大声驳斥:“胡说!我怎么可能用亲爹的性命来干这种缺德事!” 沅沅嗷嚎扯了一嗓子:“万一不是你亲爹爹呐!” 沅沅扬下巴,小声与凤清兰说:“娘亲~沅沅看得到嗷~坏人和死老头没有血脉联系~~” 凤清兰:“……” 死……老头? 算了,她家沅沅没有侮辱人的意思,就先这样叫吧,日后再纠正。 说起没有血缘关系,凤清兰眼中再起波澜。 或许,这不是单纯的讹诈,而是恶性竞争。 凤清兰不敢保证,但只有这样表述立场,才能倒戈更多旁观者,将她的利益最大化。 “对啊!”凤清兰大声指责男人一众,“你们就是其他医馆请来演戏的,目的就是讹诈我医馆,毁我医馆名声!” 凤清兰紧盯着男人表情,见他微表情慌张,甚至大声又急促反驳,心中有了成算。 “你——” “闲人避让!京兆府大人到——” 唱传的衙役嗓音洪亮,百姓们噤了声,掣身退让,堂中亮堂宽敞起来。 京兆府大人石济是十年前的状元郎,与凤清兰是同村相识,辈分上是凤清兰是他的姑奶奶,沅沅是他小姑姑。 双方早已相识,只是并不熟悉。 如今再见,石济倒是不怕关系曝光于百姓面前,毕竟沅沅已是郡主,他有个小姑姑郡主,又能搭线贤王,何乐而不为? 石济拱手上前,笑如弥勒佛,恭敬拜于凤清兰:“姑奶奶。” 随后石济跪拜沅沅:“下官拜见永宁郡主。” 沅沅在贤王府见过官员拜见即墨骋,她照葫芦画瓢,抬手:“起来吧。” “郡主,您和姑奶奶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您放心,下官相信您与姑奶奶的为人,定会严肃处理此事!不让您与姑奶奶蒙了冤。” 第21章 主子演奏,下人吃喝 沅沅奶声奶气,欢快如掉进米缸的大耗子:“好呐好呐~白姨姨最好啦~沅沅最喜欢白姨姨啦~” 面对如此变故,一群官家小公子小小姐都傻了眼。 慕容衍打量探究的目光落在沅沅身上,忍不住怀疑起凤清兰的身份。 依照几次见面的了解,他很清楚沅沅就是个毫无威胁的小傻子,真正神秘且有威胁的是小傻子的父母。 沅沅在万众瞩目下,哒哒哒跑向慕容衍,上下打量他,随后冲白姑娘招手:“白姨姨,抱他治腿腿!他瘸啦!” 慕容衍:“……” 还真是实话实说的小傻子。 宁成抿唇,虽不清楚沅沅行为下的阴谋,但当务之急确实是给公子治疗腿伤,否则拖延病症,往后酿成大错就不好了。 沅沅扯着嗓子喊完,又看向慕容衍,叉腰扬头:“沅沅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报答沅沅!” 这句话说完,赵萱珠从旁冲来,猛地推一把沅沅,直推得沅沅一屁股坐到地上。 沅沅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懵懂干净的大眼睛已经沁了泪水。 惹得围观之人无不心软。 方才被沅沅揪着揍的蓝袍小少爷也皱了眉,不赞同跑过来,质问赵萱珠:“你推她做什么?她欺负你了?” 赵萱珠知道蓝袍小少爷是徐国公府的小世子,且是老国公年近知天命年纪才得到的唯一儿子,受尽宠爱,她根本惹不起,不自觉软了态度。 “衍哥哥是我救的,她非要抢我功劳!”赵萱珠强行找补,“我会给衍哥哥治疗腿伤,她非要——” “衍哥哥?”徐小世子呵声,指着慕容衍问赵萱珠,“你叫慕容衍什么?衍哥哥?你赵家莫非与燕国有勾结?” 赵萱珠年纪小,乍听此话便乱了阵脚,顾不上照顾慕容衍,慌忙推脱自证:“才没有!我只是看他可怜!你不要污蔑我家!” 慕容衍眼神嘲讽,他虽不理解赵萱珠靠近他的原因,但看她如此摇摆,他越发嫌恶。 云锦云霓扶起沅沅,轻声细语:“郡主,您没事吧?” 沅沅摇摇头,眼中噙着泪,迈着小步子朝赵萱珠撞过去。 赵萱珠正急着辩解,一个没注意,就被沅沅以同样的姿势,一屁股倒在地上。 沅沅双手叉腰:“沅沅是这么好欺负的嘛!坏家伙!” 赵萱珠正欲威胁沅沅,白姑娘便施施然走过来。 她低头睥睨:“赵小姐,您在望楼欺辱我家主子的座上宾,实在是打我望楼的脸。” 众人讶然,他们能看出沅沅在望楼待遇不同,但没想到,竟然是望楼主子的座上宾! 赵萱珠脸色煞白。 望楼的座上宾? “怎么可能!”赵萱珠指着沅沅,“她一个小屁孩怎么配!” 座上宾难道不是才华横溢,亦或者有独特才能之人? 从未听说座上宾会是一个小孩子! 沅沅小脚踩在地上,神气昂扬,明媚的小脸从未有一丝被怀疑的自卑:“沅沅就配!沅沅超级棒!娘亲说沅沅是最厉害哒!” 慕容衍眼皮一跳,心口如沁在柠檬汁中,又苦又涩。 其他小公子小小姐们抿唇,沅沅如一轮耀眼的小太阳,她拥有最纯粹最饱满的爱,无人不羡慕。 徐小世子到底是国公府出身,小小年纪,已经能做一把年纪的事,他端正脸色,望向赵萱珠:“你凭什么认为她不配?真是小人之心!” 一众小公子小小姐不敢多嘴,沉默站在后方观察战局。 最终,赵萱珠被骂哭,跑回了家。 望楼门前,白姑娘让护院们扶着慕容衍与宁成进了东楼。 “沅沅小姐,上楼吧,外头晒。” 沅沅轻车熟路往望楼走,徐小世子拧眉揽住她,气呼呼命令。 “你抓伤了我,得给本公子道歉!” 沅沅叉腰不服气:“你活该!” 徐小世子瞪大眼睛:“本公子是世子,当心本公子治你的罪!” “沅沅是郡主!”沅沅可不怕他,“爹爹说过,谁都不许欺负沅沅!” “你爹?”徐小世子桀骜,“你爹是哪个?口气真大!” “我爹爹叫即墨骋!好看!高!帅!有钱!” 徐小世子噤声,打量沅沅,问:“你是陛下新封的永宁郡主?” 沅沅封郡主仓促,还未来得及举办典礼仪式,京中各家收到了消息,也叮嘱自家孩子切莫招惹贤王家这位远超规制的小郡主。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和永宁郡主结了梁子。 徐小世子抿唇,有些不满自己遭了打,但指望沅沅道歉,已经不可能:“你伤了本公子,要请本公子吃好吃的!” 徐小世子一开口,果然不负他的身量体重。 沅沅不高兴拒绝:“你打了慕容衍,沅沅才不要请你吃好吃哒!” “慕容衍?”徐小世子故技重施,威胁沅沅,“慕容公子是燕国皇子,你是北雍郡主,莫不是你们之间有勾结?” “哼!关你屁事!” “你——” 徐小世子气得转身就走,三步之后,回过头继续放话:“本公子要带父亲去找贤王告状!你等着挨揍吧!” 沅沅才不理会他,有点不高兴噘嘴:“萧护,他真傻,爹爹才不会揍沅沅呢~爹爹超级喜欢沅沅~” 萧护垂眸眨动眼睫,努力勾出一抹僵硬不美观的微笑:“郡主说得是。” 沅沅:“……” 白姑娘命婢女们备好荔枝膏水和荔枝酿丸子,又上了一些沅沅喜欢的小食,还上了萧护一众的份量:“沅沅小姐,青鸾姑娘马上过来抚琴,我家公子约莫半个时辰后回楼里,您稍等片刻。” “好~谢谢白姨姨~” 白姑娘退出去后,青鸾抱着琴进门,落座在琴桌前,动作优雅,气质曼妙。 沅沅很给面子鼓掌,然后招呼萧护一众坐下吃东西。 萧护一众面面相觑,在自家主子盛情难却下,坐下吃东西。 沅沅蹦跶到一个角落,拿出一把适合她身量的小二胡,与青鸾配合演奏起来。 萧护一众懵了:主子演奏,下人吃喝?是不是不太对? 沅沅热情高涨,拉了七八段,直到一道白衣身影推门而入,才打断了她。 “小家伙,打远就听到你拉二胡的声音,楼底下的客人还问我,是不是谁家在楼里发丧呢!” 第23章 屁股开花 “慕容衍!” 沅沅见他不回答,小表情有些不高兴,一如既往叉腰鼓嘴,再次质问。 “你到底明不明白沅沅的苦心呐!” 慕容衍不理解沅沅到底是什么意思。 苦心? 四岁小蠢丫头的苦心? “郡主,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但你放心,日后我定会报答。” 慕容衍记着她给的银子和挺身而出的救助,但他无法心无芥蒂坦荡与她相处。 他与她之间,隔的是国恨。 “你在说什么屁话!”沅沅不满意吼他,小奶音刺得他耳鸣几息,“你怎么这么笨呐!” 沅沅时刻铭记与天道叔叔的交易,她帮助天道叔叔稳定小世界,照顾小世界男主,天道叔叔就帮她爹爹娘亲回家。 慕容衍:“……” 沅沅很想敲开慕容衍的脑袋,让他变聪明,不然以后怎么统一天下呀! “哼!今天沅沅不想搭理你!蠢家伙!” 沅沅气呼呼转身,踩着小步子,哒哒哒跑了。 云锦带人急忙跟上,萧护留在房间,与慕容衍说最后一句话。 “慕容公子,我家郡主性子单纯,又备受宠爱,郡主若是有所冲撞,还望您顺从些。” 萧护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完全是即墨骋的意思。 慕容衍明白他的意思:永宁郡主对他好,他受着;永宁郡主对他不好,他忍着。 他眼底勾勒浓郁的自嘲,他与阴沟里的老鼠,有什么区别? 临近傍晚,沅沅回到了春雨堂,彼时,凤清兰已经做好了晚膳,即墨骋死皮赖脸留下蹭饭。 “王爷府上穷困到做不出一顿晚膳?”凤清兰开口便怼。 即墨骋回以微笑:“才给了凤姑娘一万两银子,府上穷困些也正常。” 沅沅突然想起带来的小荷包,还有在望楼百里弦给他的零花钱。 沅沅举着小荷包,乖巧举向凤清兰:“娘亲~爹爹给沅沅银票,百里叔叔也给啦~都给娘亲~” 凤清兰笑逐颜开,接过荷包,不停夸沅沅:“沅沅真是乖孩子~娘亲最喜欢沅沅了,明日娘亲给沅沅做麻辣烫和火腿肠吃!” “耶~沅沅喜欢麻辣烫~火腿肠~” 沅沅兴奋地在院里蹦跶。 凤清兰转头对即墨骋冷脸:“去厨房端菜,你是大爷吗?还要我们母女俩伺候?” 即墨骋:“……” 善变的女人! 即墨骋拉着沅沅去灶房端菜,又被凤清兰一顿臭骂。 即墨骋面上嫌弃,心里倒觉出些不一样的滋味。 很像……家的感觉。 其实,他从未体验过家是什么感觉,只是见过其他人家是什么的。 王公贵族的家,规矩森严,主仆尊贵不容僭越;寻常百姓的家,为几两碎银一件小事吵闹,却温馨从容。 他很难将与凤清兰和沅沅的关系套在任何一家中,但他又觉得,他们像是一家人。 如果……凤清兰没有危险身份,他倒是可以尝试和她凑合凑合过日子,毕竟,为了孩子嘛。 即墨骋这般想,却不敢真这样说,他很清楚凤清兰的性格,她不将就。 他也不认为该把凤清兰困在王府后院,当一个藏在男人身后的贤内助。 即墨骋往沅沅手里塞了两小碗米饭,自己端了两个菜,鼓励沅沅:“沅沅能帮爹爹和娘亲干活了,真厉害!” 沅沅捧着小饭碗,骄傲炫耀:“沅沅最厉害~” 即墨骋看沅沅奔向院子石桌,放好小饭碗,下意识勾勒唇角。 用过晚膳,即墨骋准备带沅沅回王府。 “等一下啦!” 沅沅拽着凤清兰往屋里跑。 “娘亲,沅沅要凤凰簪子~喜欢喜欢~” “好,娘亲给你找找,你先去把碗洗了。” 沅沅瘪嘴,小手指向即墨骋:“爹爹还没洗过碗呢!” 凤清兰索性道:“你们一起洗。” “好叭!” 沅沅哼唧两声,奔向即墨骋。 “爹爹~洗碗碗啦~” 即墨骋不太理解,凤清兰什么活儿都交给沅沅,沅沅也不生气。 “沅沅喜欢洗碗?” “才没有呢!” “那为什么沅沅要洗碗?” “娘亲说~做饭的人不洗碗~沅沅做饭的时候,娘亲就洗碗呀~”沅沅捧着小脸,“嘻嘻~沅沅趁娘亲睡觉觉,起来做饭~” 即墨骋:“……” 原来如此,竟然不是凤清兰睡懒觉,奴役沅沅做饭,而是小丫头心甘情愿。 不过…… 即墨骋盯着沅沅这张小嘴,感慨她太会颠倒黑白。 “爹爹,沅沅帮你洗碗碗吧~你告诉娘亲,沅沅还要珍珠钗~” 沅沅大眼睛狡黠,明显是有坏主意。 即墨骋不觉得沅沅的坏主意能坏到哪里去,起身往正屋去。 沅沅跟在后面,在即墨骋进屋后,悄咪咪锁上了屋门。 落锁声不重,但即墨骋常年习武,五官灵敏,轻而易举能发觉。 他这才意识到小丫头在给他和凤清兰制造机会。 可惜了,他们不是对方的归宿,且与对方没有感情。 至于生气,倒是不至于。 一个渴望家庭团圆美满的小孩子,他不至于苛责。 凤清兰听到声音,走出卧房,见即墨骋进来,脸色不好:“擅闯主人房间,这就是王爷的教养?” “你闺女把本王关了进来。”即墨骋推推门,假笑,“喏,锁门了。” 凤清兰也想到了沅沅的意思,当即气笑了:“这混账丫头!明日非揍她一顿不可!” 即墨骋走近凤清兰,强势的气息越发逼近,凌厉的凤眸藏着利刃与星辰:“凤姑娘,本王很好奇你背后的身份,不若说与本王听听?” “我背后的身份?”凤清兰扯笑,眼神冰冷,“你不是派人去了天机楼,特地查我的身份吗?不再多等几日,等你的下属汇报?” “看来凤姑娘与天机楼中人相识。”即墨骋并未露出诧然的身份,“亦或者,凤姑娘是天机楼中人?” 凤清兰不屑:“王爷去查便是,查到再来质问也未尝不可。” 说罢,凤清兰拍门:“凤沅!你给老娘开门!别逼老娘逮着你揍!给你十个数!敢不开门,老娘让你屁股开花!” 趴在门边听墙角的沅沅打了个哆嗦,手忙脚乱开锁。 凤清兰开了门,拎起沅沅,咬牙切齿:“凤沅,老娘几天不揍你,屁股痒痒是不是?” 沅沅捂住小屁股,拨浪鼓似的摇头,努力挤出讨好的笑容,奶呼呼求饶。 “娘亲~沅沅知道错啦~” 第24章 陪读商量 “真知道错了?” 凤清兰虎着脸吓唬沅沅。 沅沅小脑瓜往凤清兰跟前凑,笑嘻嘻挤出温软笑容,忙不迭点头:“是呀是呀~沅沅真哒错啦~” 凤清兰知道自家闺女是什么性子,当下说着知道错了,实际上她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 凤清兰对此无可奈何,美眸瞪了小家伙一眼,将她放到地上:“写一百字检讨,少一个字,罚一两银子,记住没有?” 沅沅噘着嘴,不高兴哼哼两声,小脚在地上跺两下:“知道啦!哼!” 沅沅转身奔回东厢房,一溜烟踩在凳上,趴在书案前,稚嫩的小手握住笔杆子,在洁白的宣纸上划来划去。 凤清兰转身回了房间,睨向即墨骋:“天色已晚,王爷请回吧,沅沅今日要写检讨书,不能同你回王府。” “凤姑娘,沅沅大字不识几个,你让她写检讨书?”即墨骋对凤清兰无话可说,只觉得她无理取闹,实在不会教育孩子。 “怎么,不识字就不能写?”凤清兰拧眉,“依王爷看,不识字就可以无底线犯错?” “自然不是。”即墨骋见凤清兰误会,侧身倚在桌边,道,“沅沅不识字,定然是写不出检讨书,不若直接体罚,让她长长记性。” 凤清兰脸上的笑容瞬间下去:“体罚?你要对一个四岁的孩子体罚?” 狗王爷! 混蛋! 早知道就不应该同意他养沅沅! 凤清兰心里骂得狠。 即墨骋看到凤清兰脸色剧变,知道她误会,忙解释:“一般大家族子女都有陪读,体罚之类,全由这些陪读或下人承担,本王并无伤害沅沅之意。” 凤清兰第一次了解这种规矩,细眉微蹙,受过现代教育的她很清楚,这种规矩就是陋习。 但是,身为母亲,她不想伤害自己的孩子,且……这里是北雍,是封建王朝,她若是在封建王朝特立独行,教出一个不能适应封建王朝的孩子,就是在害孩子! 五年前初到北雍,她尝试过特立独行,结果便是寸步难行。 五年后的今天,她尽量取二者精华,用最优良的部分教导沅沅。 “若是选陪读,你我各选一个陪侍沅沅身侧。” 凤清兰垂眉转眸又抬眸,眼神坚定。 即墨骋早有预料,指尖轻扣在桌面,有一搭没一搭轻敲:“自然。凤姑娘选好陪读可以送去贤王府,亦或者本王差人来接。” “如此便多谢王爷。” 凤清兰下巴微抬:“王爷若无其他事,还请离开。” “本王有其他事。” 即墨骋掣身逼近凤清兰,见她不躲,饶有兴趣低头落在她耳边,暧昧横生。 凤清兰微眯剪秋眸,掌中银针立现,泛起凛凛寒光。 只要即墨骋敢做出格的动作,她就敢扎得他不举。 “凤姑娘,凰月阁的幕后老板是你吧。” 凤清兰垂眉:“不是。” “沅沅今日穿的那件飞凤流仙裙,是凰月阁镇店之宝,非卖品,除了当家人,没人能拿出来。” 凤清兰笑:“王爷怎么不猜凰月阁当家人是我的裙下臣呢?” 即墨骋大掌落到凤清兰腰上,凤清兰银针抵住他的小腹,二人暗流涌动。 “本王相信凤姑娘的为人。” 说罢,即墨骋的手移到凤清兰腰间细带上。 凤清兰脸色阴沉,“即墨骋,你若是想不举,就试试!” 即墨骋动作微顿,向后抽离身子,只是手指依旧落在凤清兰的腰间。 “本王对你有感觉。” “这说明王爷是条随地大小发情的野狗。” 凤清兰毫不客气讽刺。 即墨骋睨着凤清兰,抽回手的瞬间便向凤清兰右手探去,顷刻间,将她手腕折断,掐着她的手腕举起,露出她手中的三根银针。 “本王征战沙场多年,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 凤清兰咬牙:“放手!” “本王只想问一句话,你是不是他国细作?” “不是。” 一问一答,流利且干脆。 即墨骋手指微动,将凤清兰的手腕接了回去,抽身退离两步:“方才之事,是本王冒昧了。” 凤清兰可受不得这种委屈,她清楚若是按照身份尊卑,她不能反抗即墨骋,但她有底牌,且即墨骋对她多有容忍,于是—— 凤清兰一针扎在即墨骋身上,微微一笑:“王爷,此针催情,三个时辰后方可消退。” 即墨骋脸色涨红,咬牙切齿:“凤——清——兰——” 凤清兰踹即墨骋出屋,反手关上门。 完全不理会欲火焚身的即墨骋。 严户听到动静,忙赶过来,见自家王爷受了这般委屈,小心试探。 “王爷,您还是用手……” “出去!” 严户听到这句话,心底清楚,屁颠屁颠滚了。 他家王爷中药最省事,有手就行! 一整夜过去。 沅沅趴在书案前,绞尽脑汁想措辞。 即墨骋泡在冷水池子里,一声一声骂凤清兰。 作为始作俑者,凤清兰睡得格外踏实。 金乌初升,清晨的橙色朝阳晕染在天际。 沅沅打着哈欠,揉揉惺忪的睡眼,拽着一张大字纸张奔向凤清兰。 “娘亲~沅沅写完检讨书了啦~” 凤清兰早有准备,接过检讨书,见到上面的墨渍污染、凌乱柴火堆似的大字,没忍住,两眼一黑又一黑。 忽略美观性,她仔细辨别沅沅写的字: 娘亲,沅沅x了。沅沅不应gai所爹爹和娘亲,沅沅x了!下次沅沅回gai,娘亲不生气牙。 凤清兰看得眼睛生疼,仔细一数,不到四十个字。 她摆正脸色问:“写了多少个字?” 沅沅紧张地戳手手:“四、四十个吧……” “还差多少个?” 沅沅抬起小脑瓜,问:“五十个?” 凤清兰:“……” 忘记了,还没教完小家伙一百以内的加减法。 算错也正常。 “还差六十个。”凤清兰大发慈悲,说出了正确答案,“按照昨夜的规矩,沅沅的零花钱要扣六十两银子,有问题吗?” “没有~” 沅沅一向听凤清兰的话,哪怕当时不乐意,等到凤清兰真的做了的时候,她又毫无怨言。 凤清兰拍板后,这件事从此翻篇,她将检讨书留起来收藏,等沅沅长大后交给她。 “好了,娘亲已经做好了早膳,沅沅去洗把脸,娘亲做了灌汤包和麻辣拌,还烤了大鸡腿!” “哇哦~”沅沅双眼冒光,捧着小脸转圈圈,“沅沅好幸福呀~娘亲~娘亲~娘亲~” 第26章 训成孙子 屋外下着大雨,严户担心郡主淋雨生病,那他可就是大罪过,赶忙追了过去。 刚追几步,就看到郡主停在屋门前,皱眉盯着瓢泼大雨。 沅沅转头问严户:“严叔叔,伞在哪里呀?” 严户忙去寻伞,往回廊走了几步,突然想到——王爷还不知道慕容公子的消息! 于是,严户转了个弯,去寻即墨骋,将事情始末说与即墨骋听。 “王爷,郡主对慕容公子很是同情,多次为慕容公子出头,这件事郡主也想要掺和一脚,您看……” 即墨骋扶额无奈,对于这件事,他确实没办法。 沅沅根本不听劝,所谓的国家渊源,沅沅也不顾,一心扑在了慕容衍身上,非要救他! “严户,派人去燕国查一下燕皇最器重的皇子,至于慕容衍……”即墨骋眼底阴狠,“再派人再去救一次。” 严户跟随即墨骋时间最久,即墨骋的命令是什么意思,他能猜到。 查燕国皇子,无非是确定慕容衍有没有继位的可能。 按照王爷对郡主的宠爱程度,慕容衍决不能回燕国继位,否则慕容衍对郡主就是最大的威胁。 他家王爷没有养虎为患的兴趣。 “属下明白。” 严户带着伞,回到了沅沅身边,又准备了几十奴仆,驱车前往大理寺。 与此同时,大理寺内。 阴森的刑房中,火烙印在炙烤,十字刑架锁着粗铁链,丁零当啷,混着凄厉的惨叫声,令人望而生畏。 慕容衍虽是质子,到底不是北雍子民,大理寺不能直接对他用刑,但态度上客气不到哪里。 “慕容公子,这刘二木说是从你的御田获得假盐,慕容公子为何要与一介贱民勾结?莫非是妄图谋害我北雍子民?” 慕容衍坐在木椅上,敲了敲受寒阵痛的伤腿,面无表情:“本公子并不认识什么刘二木,至于假盐,叶大人可是说田里的白霜?那御田在两年前交给本公子时,便是满地白霜,若叶大人不信,大可询问周边农户。” 叶世宽转头看向下属,皱眉吩咐:“可有此事?” “回大人,确有此事。” 叶世宽皱眉:“慕容公子为何不报与朝廷?” “忘了。” 慕容衍眼角讥讽,报与朝廷就能解决?难道那些御田不是朝廷分与他的? 可笑! 可笑至极! 叶世宽看出慕容衍的意思,心底与九岁之龄的慕容衍如此通透,羞赧又不寒而栗。 他心中已有猜测,加之贤王吩咐,便停了审讯:“来人,上午膳!慕容公子乃北雍贵客,不可怠慢。” 此话一出,无人相信。 只是,叶大人吩咐,下属们不敢不听。 用过午膳,叶世宽正准备寻一个借口,送慕容衍离开。 下属倏然来报:“大人,永宁郡主来拜访。” “永宁郡主?”叶世宽绞尽脑汁,“京城什么时候有——永宁郡主是贤王的女儿?” “是。” “快准备一间干净屋子,请郡主进来。” 叶世宽急匆匆吩咐,唯恐怠慢了永宁郡主。 刑房余下还未离开的慕容衍与宁成,宁成搀扶慕容衍,没有说多余的话,只问:“公子的腿是不是很疼?” “无碍。” 慕容衍将疼痛印刻在脑中,想要提醒日后的自己,曾在北雍受尽了苦楚。 “哇哦~真的不痛嘛?” 不知怎的,沅沅的声音在刑房响起,慕容衍皱起了眉,腿上的疼痛越发清晰。 “你真哒不痛呀?” 沅沅猛地冲到慕容衍跟前,乌溜溜大眼睛尽是好奇。 “你身体怎么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呀~” 慕容衍:“……” 小屁孩真吵! 见慕容衍不回答,沅沅眼珠子一转,慌了神,忙拽慕容衍到椅子上,拽着他衣裳,踩着他伤腿就爬了上去。 动作迅速又灵活,像是山上下来的猴子。 宁成来不及阻止,就被沅沅得了逞。 慕容衍一双伤腿,实在承受不住沅沅的重量,疼得他脸色惨白,但出于自尊心,他强忍着没有吭声。 只是,心底暗骂:小蠢东西! 沅沅小手扒拉着慕容衍的嘴,吓得眼泪儿都快掉了下来。 “呜呜……叶大人是不是割了你嗓子哇?你为什么不说话哇——” 慕容衍:“……” 小蠢东西! 蠢透了! “没事。”慕容衍扯开她的手,疼得没办法正常说话,“下去。” 沅沅见他能说话,转过身,就从他腿上蹦了下去。 慕容衍终于有所缓解,还未轻松片刻,沅沅小粉拳砸在他胳膊上。 慕容衍:“……” 他很清楚她没有坏心思,但他搞不懂她什么意思。 紧接着,沅沅鼓了鼓嘴,满脸不悦冲他吼:“你到底有没有把沅沅放在眼里呀!” 慕容衍:“……” 说实话,并没有。 “你怎么可以在沅沅急急的时候,一言都不说话!” 慕容衍:“……” 约莫是‘一言不发’。 “你坏!坏!坏!可坏可坏了!” 慕容衍:“……” 年纪小,骂人的词汇都少,不过听小蠢丫头的语气,倒是怒气挺足。 “慕容衍!你长嘴巴是干什么哒!说话!说话!长嘴巴就要说话!” 沅沅叉着腰,将凤清兰训过她的话,一股脑搬过来。 “你不说话,沅沅怎么知道你要什么!以后不可以让沅沅着急,听到没有!说话!” 慕容衍眼角一抽,他怎么觉得小蠢丫头的语气,和卖枣糕的张大娘训儿子一模一样? 见沅沅一直瞪着他,他缓缓点头:“听到了。” “哼,大声点!沅沅听不到!” 慕容衍沉默,果然不是他的错觉,小蠢丫头说的话,和张大娘训儿子一模一样! 沅沅见慕容衍不回答,举起小拳头就要砸过去。 慕容衍摸准了沅沅莽撞的性子,赶紧扔掉所谓的自尊,提高了些音量,略带屈辱回答:“听到了。” 宁成心道:阿弥陀佛。难不成是他的错觉?他家公子怎么被训得跟孙子似的? “嗯哼~听到就好。” 沅沅奶呼呼的小脸转眼便没了怒气,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如今剩下的,是她一如既往的骄傲与明媚。 “你放心叭!沅沅能保护你到十七岁呢~沅沅可厉害啦~” 慕容衍沉眸,十七岁?又是十七岁,十七岁时,他到底会发生什么? 第27章 凤沅,给你十个数 沅沅与慕容衍说着话,叶世宽急匆匆找来,拱手行礼:“下官拜见永宁郡主。郡主,这大牢乃污秽之地,您年纪小,还请移步上厅,下官已备好果饮糕点。” “他也要吃!” 沅沅指着慕容衍,朝叶世宽说。 叶世宽眼底眨过一抹为难,随后面色如初:“下官明白,来人,为慕容公子寻一位大夫,再备一份符合慕容公子口味的燕国糕点。” “是。” 沅沅非常满意叶世宽的表现,奔到他面前,抬起小手,正欲拍拍他的肩膀,但伸出手去,发现够不到。 “叶大人,你低一点点。” 叶世宽:“……” 随后,叶世宽蹲下,让沅沅如愿拍到了他的肩膀。 “叶大人,你很有前途嗷!” 叶世宽:“……” 怪不得贤王宠爱小郡主,瞧这小人精的劲儿,谁能不喜欢? 慕容衍移开视线,沅沅的自在与明媚,似乎能把他灼伤,他……不喜欢。 一点都不喜欢! 众人移步到干净的明堂,大夫也为慕容衍处理的伤口,沅沅津津有味啃着糕点,整个人甜如小蜜罐。 “郡主,叶大人,贤王来了。”衙差进来禀报。 “咳咳咳……” 沅沅急得被呛到,乌眸泪蒙蒙沁出两颗晶莹泪珠。 她更是托着小身子,蹦跶到地上,小手捏着糕点急得团团转。 “完啦完啦!爹爹揍沅沅来了!” 因为来的匆忙,萧护与仇猛跟随,云锦云霓并未跟随而来,若是云锦云霓,二人还能劝她镇静,可惜,萧护与仇猛是两个闷葫芦,俩人杵在沅沅身后,一字不发。 沅沅看屋中无处可躲,突然抬起头,大眼睛一亮。 她将糕点叼在嘴里,冲到柱子前,小身子一拱一拱,当真爬了上去。 众人:“???” 贤王这闺女是从山里捡的吧? 比猴儿还会爬! 萧护与仇猛对视一眼,二人有些无措,干巴巴站在原地。 沅沅刚爬到房梁上,即墨骋就迈入了明堂。 众人齐齐跪拜:“参见贤王千岁。” “郡主在哪里?”即墨骋扫视明堂内,并无沅沅身影,皱眉问话。 叶世宽沉默,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即墨骋沉声:“凤沅,给你十个数,再不出来,爹爹就把你娘亲找来,让她好好教训你。” 众人心中讶然,京中皆知贤王不近女色,凭空出现一个郡主已经惹人好奇,这郡主的娘亲……贤王态度如此熟稔,兴许……贤王不近女色的毛病被治好了! 这个消息若是放出去,京中多少女子得扒着贤王府大门求娶啊! “一。” “二。” “三。” “四。” “五。” “……” 即墨骋数着数,这才拉回跑偏的众人。 沅沅趴在房梁上,小表情纠结,她确实怕娘亲教训她,但是她……她只会爬上来,不会爬下去呀! 众人瞥向房梁,好奇沅沅会不会主动下来。 即墨骋见众人的小动作,也望向了房梁,果然发现了小家伙的一截身子。 他掀唇,继续数:“八。” “九……” “爹爹!”沅沅眼睛一闭,大声吼,随后探出头,挤出大大的笑容,与即墨骋对视,“呀~好巧呀~爹爹~” 即墨骋面无表情仰头:“不巧,本王就是来找你的。” “哎呀~爹爹~沅沅刚刚好怕怕呀!沅沅被一个黑衣人追杀,还被他放到这里啦,还下不去!呜呜呜……” 即墨骋:“……” 好。 好得很! 真是会编! 众人佩服,小郡主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真不小! 即墨骋呼出一口浊气,闭目又掀目,踩地飞身,旋身一转,再次落地,沅沅已经落到了他怀里。 “呀!” 沅沅惊喜拍手。 “爹爹好厉害!”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即墨骋气笑了,捏捏小丫头兴奋的小脸,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凤沅!知道错了没?” 手感不错,还挺有弹性。 即墨骋下意识又拍了一巴掌。 不重,但是声音响。 沅沅被一巴掌拍懵了,小屁股虽然不疼,但是…… 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沅沅小脸通红,正准备张牙舞爪挠即墨骋一爪子,小屁股又迎来第二巴掌。 沅沅耳朵、脖子全都红了,白嫩的小丫头,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弯着身子,将头埋在即墨骋颈窝。 沅沅的脸面……没啦! 沅沅欲哭无泪。 即墨骋见小丫头不回答,又问:“知道错了没有?” “知道了……” 细如蚊蝇的低声从即墨骋颈窝传出。 但小丫头心里可张狂了,想着怎么拍即墨骋屁股四巴掌,还要让他道歉! “下次还敢不敢爬高?” “……不敢啦!” 即墨骋听小丫头的语气,就知道她不服气。 他并非故意当众责骂小丫头,他何尝不知道关起门来训子? 他为的,不过是让这些官员看到他对沅沅的态度是寻常父亲疼惜女儿,而非仅限于王爷与郡主的淡漠父女情。 即墨骋再加一把火,将矛头对准了叶世宽。 “叶世宽,本王记得三月时,张家贪污案已经结案,为何本王在西街胡同查出了张家逃匿之人?” 叶世宽没想到会引火上身,赶紧表明立场:“王爷恕罪,是下官的疏忽,下官稍后便派人再查严查,定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叶大人办案疏忽,按律当罚,但本王念你初犯,此次便免了。”即墨骋抱着沅沅,将小丫头脑袋瞥向一边,免得她喘不上气,憋到自己,“本王再给你三日,此案必结!” “下官明白。” 即墨骋抱着沅沅离去,临走前,瞧了一眼伤痕累累的慕容衍,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他家小丫头想和慕容衍玩,那他就彻底断了慕容衍的后路,让他当个没有威胁的废物。 否则,一个隐忍多年的人,心早已偏执疯狂,日后若抓到机会,定然会咬死所有欺辱他、见过他落魄的人,甚至,无辜之人也会被拖累。 他家沅沅性子嚣张,惹怒慕容衍实在易如反掌。 贤王府众人踏雨离去,在雨中身影逐渐模糊,叶世宽才缓了一口气。 他浸淫官场多年,哪会不明白这招杀鸡儆猴? 看来那位永宁小郡主,真真是贤王的软肋了。 第28章 陪读沈听 上了马车,沅沅立马从即墨骋怀里跳了出来,小模样神气又乖张。 她叉腰指着即墨骋:“坏爹爹!你趴下!沅沅要打你屁股!” 即墨骋:“……” 小家伙也忒记仇,再说,方才他打得也不重! “凤沅,你见过谁家闺女打亲爹的?” “沅沅!沅沅打!” 即墨骋咬牙切齿:“给你一万两,一笔勾销。” 沅沅大眼睛锃亮,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哼,既然爹爹诚心给沅沅银票,沅沅又这么善良,那就原谅爹爹叭~~” 即墨骋苦笑,小丫头还真是擅长反客为主,不过也好,起码不吃亏。 - 慕容衍出大理寺时,是被叶世宽的人用马车送回去的,刚回东街李府,还未进门,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赵萱珠,以及跟随她的仆从们。 慕容衍当即沉了脸。 赵萱珠看他模样,心底又惧又怕,但是想到慕容衍未来很厉害的梦,她只能极力克制恐惧。 她问过母亲,皇后是天下女子的追求,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位置。 母亲让她不要做梦,她不可能成为皇后。 赵萱珠才不相信,她坚信只要对慕容衍有恩,慕容衍一统天下后,就会封她为后。 “衍哥哥!” 慕容衍险些反胃,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叫得出这种恶心称呼。 “赵小姐,还请注意称呼,另外,若是无事,请离开。” “衍哥哥,我就是来给你送点菜,我知道你过得困难,就从家里拿了好多肉菜,你快吃!” 赵萱珠对慕容衍的话置若罔闻,一心只想对他施恩。 她抢过婢女手里的木盒,递向慕容衍。 见慕容衍不接,她拧眉呵斥宁成:“你这奴才,好生没有眼力见!若是再怠慢,本小姐发卖了你!” 慕容衍抬手把宁成挡在身后,护犊子道:“本公子的人,赵小姐有什么权利发卖?再者,本公子身上有伤,大夫叮嘱不能吃荤菜,赵小姐请回。” 赵萱珠碰了一鼻子灰,气冲冲离开。 宁成搀扶慕容衍进了院子,又看了灶房的米面:“公子,还剩些茄子与青瓜,奴才给您做菜镈饦吧。” “我记得还剩些肉。”慕容衍揉揉发疼的腿,沉敛满身阴戾,“这几日我不便吃荤腥,那肉再放放怕是要坏,你吃吧。” 宁成摇摇头:“奴才做成腌肉吧,主子还没吃,奴才不敢。” “吃吧。”慕容衍看宁成单薄的身材,自嘲,“落到如此境地,也难为你还愿跟着我。” “公子,一日为主终身便是,奴才定不会背叛您。” 宁成坚定表忠心。 眨眼已过一月,还有三日,沅沅就要被送回春雨堂。 即墨骋恨不得一日十二时辰黏在沅沅身边。 “王爷,郡主,徐世子前来拜访,邀请郡主去戏楼听曲儿。” “纨绔!小小年纪便如此纨绔!”即墨骋想也不想便骂,“沅沅不去,跟爹爹在府里一起学识字,好不好?” 沅沅:“!!!” 识字? “去!”沅沅从即墨骋怀里爬出来,活像是逃离虎口般,吼得嘶声裂肺,“沅沅要去!!!” 才不要识字! 沅沅不要! 即墨骋:“……” 漏风小棉袄! 即墨骋没办法,总不能太压抑小丫头的天性,将小丫头放到地上,她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你们两个,护好郡主,若郡主出意外,你二人每人五十大板。” “萧护明白。” “仇猛明白。” 即墨骋抬头问严户:“陪读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回王爷,沈家小公子半月前答应您的条件,已净了身,如今半月过去,伤口基本愈合,只是行动不大便利。” “沈家这小少爷倒是有胆。”即墨骋双腿交叠,懒散靠在檀木椅上,“沈家的案子交到大理寺办吧。皇帝那边让崔、姜二人去提醒。” 严户犹豫:“王爷,属下愚钝,有一事不明。” “说。” “王爷不怕日后沈家翻案,沈小公子反水,怨恨王爷让他净了身……他若近水楼台伤害郡主……” 即墨骋闭眸:“天玑散。” 严户心底一颤,躬身低头:“属下明白。是属下多想了。” 天玑散是一味毒药,还是失传已久的秘药。 中天玑散者,日常并无异样,但每月必须用一次解药,若是超过两个月未服用解药,便会化为血水。 甚至,若中天玑散者敢有害主之心,会断筋绝脉,三日内暴毙身亡。 天玑散认主也极为简单,只需一滴血混入丹药,谁的血入丹药,谁便是主。 严户突然想起那夜玩投壶,王爷吩咐他取郡主一滴血,想来便是为了此事。 王爷对郡主真是——爱之深则谋之远! “沈家翻案,沈项城不可能恢复身份,顶着沈项城的名字,难免惹人非议,就给他改成……沈听。” 即墨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吩咐严户,凌厉煞气不尽遮掩,哪有在沅沅面前的温柔或暴躁。 “属下这就去办。” 严户一直清楚自家王爷的性子,也清楚王爷在郡主面前的伪装,更加确定郡主所受宠爱深不可探。 至于改名字,沈听不是第一例,萧护与仇猛比他更早。 护,守护。萧护出身没落的江湖家族,擅刀剑与近战,王爷对他的要求是拿命守护郡主安危,必要时,以身相护,死不足惜。 猛,健犬也。仇猛擅暗器,又是药人出身,他最拿得出手的是忠心,王爷对他的要求是当一条忠心郡主的好狗。 听,顺从。沈听出身被诬陷的没落忠良之家,六岁作诗,得江南小才子美誉,八岁时家族遭祸,他有幸逃脱。如今十一岁,净了身,也抛去曾经荣耀与污秽,再也不是什么沈小公子,而是郡主的陪读沈听,一个听话的奴才。 严户唏嘘,若是从前,他还未经历许多阴谋诡计时,会觉得王爷残忍,但府中处处是细作,朝廷局势他也一清二楚,他不觉王爷残忍。 这样想着,严户到了揽贤院。 “严管家,沈小公子在房内,奴才去请过来。” 严户坐在堂内,拿了一杯茶,等着沈听出来。 脚步声有些拖拉,想来是身体还未恢复,行动不便。 严户抬起头,看向走出来的白衣身影。 第29章 门当户对的兄妹 沈听年纪还不大,如今也不过十一岁年纪,还算是个孩子,却比大多数成人遭遇了更多变故。 故而,沈听周身气息更加沉着稳当。 沈听模样不错,若是不净身,长大后怕是能惹不少姑娘追逐与青眼。 “沈项城见过严管家,项城身子不便,不能行礼,还望严管家见谅。” 严户侧眸勾笑,“无碍,沈小公子坐吧。我来给沈小公子带个话罢了。不必拘礼。” 沈听:“严管家请。” “王爷已安排人给沈家翻案,沈小公子可以放心等消息。” 沈小公子暗淡的眸光抹了光亮,如朝霞灿烂,细看可窥见他伤痕下的添彩之色,拱手道:“草民多谢王爷大恩。” “另外一件事,有关郡主。沈小公子既然答应做郡主的陪读,这名字需要换一换。一方面,王爷不想沈小公子被非议与江南织造的沈家有关系;另一方面,我家郡主年纪小,还是不要沾染那些个俗世的官司为好。” 沈小公子满身冰凉,他已经失了家族亲人,失了未来成为男人的尊严,失了一生的自由。 如今,还要失去名字…… 他……还真是可怜又可笑啊。 沈听垂眸,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用自己的一切来交易,换取家族一个清白,如今不过是到了兑现的时候。 他必须尽快接受。 他从此是沈听。 他从此是郡主的陪读与忠仆。 沈小公子很快回过神,苍白的唇瓣勾勒一抹浅淡弧度:“王爷吩咐,沈听恭从。严管家,不知何时需要沈听陪郡主读书?还有郡主的课业进度,可否给沈听准备一份,以备从旁辅助郡主?” 严户见沈听如此听话,到底忍不住心疼。 但心疼归心疼,他不可能化身救世主,救沈听于苦难。 这世上千千万万人,谁人没有自己的苦难? “沈小公子先养伤,陪读郡主之事不急。”严户无奈笑笑,“最近一月,都是王爷在陪郡主读书识字,沈小公子安心养伤便是。日后啊,若沈小公子见郡主读书识字拖沓,不要见怪,王爷对小郡主也束手无策。” 沈听闻言,浓密羽睫轻眨微垂,知晓了严户的意思——郡主深受王爷宠爱,日后他沈听养好伤去伺候郡主,万万不可得罪。 沈听再次拱手:“沈听明白,多谢严管家提醒。” 严管家嘱咐完事情,起身离开揽贤院,去办手里各种事务。 沈听从椅子上缓慢起身,下身的疼痛感拉扯着他,小厮搀扶着沈听。 刚走两步,沈听就停下步子,垂眸握紧拳头,苍白的脸色越发惨白,整个人如琉璃瓦般碎在灿烂的阳光中。 小厮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儿,他知道沈听的过往与心酸,虽然男子普遍鄙视阉人,但他实在嘲讽鄙视不了一点。 小厮满眼心疼,又深知沈听自尊心强,目视前方,无视耳边滴滴答答的声音和鼻息缠绕的浅浅尿骚味。 沈听沉重闭眸,身下的湿漉如刀,一刀一刀阉割他仅存的自尊。 “小年,麻烦给我准备一套新衣,再备些热水。” “好。您稍等,我先扶您坐下。” - 贤王府外,停着五辆华丽马车。 徐小世子穿着蓝袍,微胖的小肚子凸起一点,像极了吃饱喝足的小企鹅,悠闲又自在。 见到沅沅出门,他热情打招呼:“沅沅妹妹!” 沅沅见到徐小世子,加快了脚步,蹦跶到他跟前。 “沅沅才不是你妹妹!” 徐小世子被沅沅说懵了,他反驳:“你前些日子还叫我盛琅哥哥!” 徐小世子不明白,前几日才认的妹妹,怎么转眼就不认他这个哥哥了! 沅沅小脸明媚,声音虽嚣张,却又软又甜,“沅沅在爹爹面前当然会乖呀~” 徐小世子:“……” 小撒谎精! 小小年纪就骗人! “本公子不管!你叫了本公子盛琅哥哥,以后就得这么叫!本公子、不,本世子命令你!” “你才不是沅沅哥哥呢!沅沅有哥哥!沅沅的哥哥超好超好~~~” 沅沅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从口袋里翻出自己做的芙蓉糕,如小仓鼠啃了起来。 徐小世子不服气,伸手拽下腰间精致的墨青色承露囊,系到沅沅腰间:“五千两银子,都给你!我好不好?” 沅沅小手捧着银票,黑眸微弯,顺便变了话风:“好呀~世子爷超好~” 徐小世子气得跺脚,指着沅沅:“谁让你叫我世子爷的!” “你啊。”沅沅指着徐小世子,学他的语气,“本世子命令你!” 徐小世子磨牙:“你个小笨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管,我的钱已经给你了,你必须叫我盛琅哥哥!” “好叭!”沅沅摸摸腰间的小荷包,颇为大方咧嘴笑,“今天沅沅就叫盛琅哥哥叭!” 徐小世子冷哼:“给你五千两才叫一天,你心也忒黑了。” 沅沅不乐意听,娘亲夸她白白的,她心才不黑呢! 沅沅拽下小荷包,往徐小世子身上扔过去,转身就往府南边街上跑:“沅沅不要啦!坏家伙!” 徐小世子额头一疼,来不及管荷包和额头,唯恐沅沅跑去闹市走丢或出事,赶紧追上去。 “永宁!你给我站住!永宁!沅沅!你站住!沅沅!” 萧护仇猛脚程快,跟在沅沅身后护着,云锦云霓和徐国公府的奴仆们收拾好两位小主子凌乱的东西,一方进贤王府禀报,一方赶着马车追上去。 约莫跑了一条街,沅沅才停下,一回头,就是哭唧唧的徐小世子。 徐小世子弯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沅沅咬唇,扯扯萧护,小声问:“沅沅是不是欺负他?” 萧护铭记自己的使命——守护郡主安危,及谨护其失。 也就是说,郡主不能有错! “郡主并未欺负徐世子。”萧护面无表情,吐出的话格外有信服力,“是徐世子太脆弱,身为男儿,竟然随便哭泣。” 徐小世子:“???” 贤王府都是一群无赖吧? 刚才小丫头可是砸中了他额头! 那荷包里除了银票可还有银子,砸人可疼了! 徐小世子抹了一把泪,奔过去抓着沅沅,泪眼婆娑瞪着沅沅教训:“你乱跑什么!不知道闹市危险吗!” “沅沅厉害~” 沅沅握着小粉拳,神气又骄傲,仿佛打遍天下无敌手。 徐小世子眨眨眼,被她软乎乎又乖张的模样晃了眼。 心道,怪不得家里老头子总想要个闺女,原来妹妹这么好啊! 妹妹做坏事都好! 可惜他家老头子年纪大了,生不了妹妹了。 不过没关系,他徐盛琅能自己拐一个妹妹! “沅沅你看,我比你大,比你高;我父亲是徐国公,与你父亲贤王相识;我是世子,你是郡主,我们是门当户对的兄妹!你要叫我盛琅哥哥!” 沅沅没有听明白徐小世子啰里啰嗦一箩筐的话,懵懵问:“有什么……关系吗?” 第30章 欢喜楼长生殿 “当然有关系!”徐小世子理直气壮,“我父亲说了,凡事交朋友都讲究家世相当,亦或者特别投缘。交朋友都这样,认兄妹当然要更加严格!对不对!” 沅沅觉得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跟着徐小世子一点头:“……对?” “对!”徐小世子又重重点头忽悠。 沅沅有了信心,小奶音嘹亮:“对!” 徐小世子见忽悠住了,笑眯眯伸出手:“那沅沅以后要叫要我什么?” “盛琅哥哥~” “沅沅妹妹真乖!” 徐小世子如愿拉住沅沅的手,牵她上了马车。 赶马车的下人们跟在两位小主子身后,看得一愣一愣。 两位小主子如此,岂不是徐国公府和贤王府这是要……结盟? 二人年纪小,想不到深处,只知道想和对方一起玩。 “沅沅,盛琅哥哥带你去西街最大戏楼,欢喜楼!” 西街。 徐小世子扶着沅沅下了马车,站在欢喜楼前。 欢喜楼是西街乃至京城最大的戏楼,避开正位建造,故而呈现坐南朝北之势。 欢喜楼总共两层,外部漆红大气,彩绘装饰精美,屋脊、壁柱等皆采用雕刻艺术,鲜艳夺目。 向内走进,入目是马蹄型看楼,戏台三面环楼,两旁木质宽楼梯,上有罩棚,可容纳数千人。 细看其门窗、屏风及桌椅等,无一不精心又细心,青绿彩、土朱丹彩、贴金、洒银等等,奢侈璀璨,称得上一句‘纸醉金迷’。 “哇哦~” 沅沅很给面子惊讶出声。 徐小世子牵着沅沅上了二楼包厢,骄傲炫耀:“怎么样,没有来过吧!这里可有意思了!以后想来,盛琅哥哥就带你过来!” 没有听到沅沅的回答,徐小世子看过去,见她盯着窗外,眼睛一眨不眨。 他顺着沅沅的视线看向窗外,看到了他那几个朋友,也就是他家老爷子口中的狐朋狗友。 徐小世子高兴,趴在窗边向下挥舞胳膊:“容秋!容川!伽因!” 三个小少年抬起头,冲徐小世子挥挥手,一齐奔进欢喜楼。 徐小世子回过头,冲沅沅道:“一会儿哥哥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好呀~”沅沅撑着下巴,抓起桌上的三色糯米糕,往嘴里塞,含糊不清说,“甜水~” 徐小世子忙给她倒蜜水,端着杯子喂到她嘴边,体贴又毫无怨言。 “喝慢点。” 沅沅咕嘟咕嘟喝了半杯,收回小脑袋,窝在椅子上,继续啃糯米糕。 “沅沅,你想听什么戏?我给你点一出吧!” 沅沅识字不多,看戏本单子看得烦躁,小脑袋一扭:“你点叭!” 徐小世子也没有客气,点了《长生殿》,他没看过,但听名字感觉不错,且只有这一出戏是朱色。 将戏单子和打赏的银票放到盘中,由戏楼的伙计递交管事,这出戏才能上场。 只是,刚交给伙计,伙计就变了脸色,但什么都没说,端着木盘出了包厢。 碰巧,容秋三人和他们的随从上了楼。 包厢内人多起来,沅沅不习惯,徐小世子就吩咐下人们在门外守着。 “您是永宁郡主?”容秋看向沅沅,拘谨有礼。 “昂!”沅沅对郡主的身份稍有概念,但是不大清楚,“你们是盛琅哥哥的朋友,叫我沅沅叭!” “不敢。” 容秋自知身份低微,哪怕与徐小世子意趣相投,他从不僭越。 徐小世子知晓容秋的性子,容秋父亲是京中五品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也就养成了容秋事事拘谨的性子:“沅沅,容秋守礼,让他直呼名字,他非得难受死不可!哈哈!” 沅沅点头明白了:“嗷~沅沅知道~容秋是君子!” 容秋抿唇,他跟在徐世子身边,一向被人非议出身小门小户,性子敏感,第一次有人对他另眼相看。 包厢中人,与容秋想法相同,尤其是徐小世子,他由衷为沅沅自豪,自豪她的良善。 沅沅不知道容秋的想法,小手推推徐小世子:“盛琅哥哥,还有他们俩没有介绍~” 徐小世子一一介绍,随后抚掌:“本公子点了一出《长生殿》,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长生殿》?”容秋错愕,“世子点了《长生殿》?” “怎么了?”徐小世子不明所以,“这出戏有问题?” 欢喜楼后堂,掌事人正在算账对账,伙计捧着木托盘进来。 “姑娘,出事了,这本戏单子被人换了,这出《长生殿》又被添了上去!” 掌事人面色不悦:“划去便是,再给客人退钱,这点事还用我教你?” “不、不是!”伙计脸涨红,“姑娘,包厢里坐的是徐国公世子和贤王府的永宁郡主!” 掌事人兀的起身:“什么!” 包厢中。 容秋解释:“《长生殿》唱的是当朝皇帝昏庸、政治腐败导致王朝式微,谴责皇帝穷凶极奢,但歌颂了皇帝与逝去林贵妃的爱情。不过按照我的拙见,皇帝与林贵妃的爱情感动上天,神女相助让二人团圆也是一种讽刺,皇帝心中只有爱情无天下子民,何尝不是一种反讽暗讽?” “嘶……”徐小世子紧紧捂住容秋的嘴,低骂,“你不是向来谨慎吗?这些话可不要随便说!当心掉脑袋!” “我说的本就是事实。”容秋态度第一次如此强硬。 “好好好,我知道!”徐小世子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忙开门,吩咐下人,“快去找伙计撤回那出戏!” 沅沅看着楚闹剧,撑着下巴,摇摇小脑袋:“这出戏是骂狗皇帝的呀?” 众人:“!!!” 郡主!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难不成只想当一个月郡主就没命? “沅沅慎言,可不能胡说。”徐小世子为这一群人操碎了心,小肚子都小了一圈,“会掉脑袋的!” “不会不会~沅沅的脑袋会自己长~” 徐小世子权当沅沅年纪小,胡说八道,再一次提醒:“这出《长生殿》可不能再提,知道吗?就当今日没有来过欢喜楼——” “公子,外头来了京兆府的官兵,说是要捉拿私点禁戏之人!” 徐小世子:“!!!” 完蛋了! 这下死定了! 不会要连累老头子吧? 徐小世子手脚冰凉,不想让沅沅和容秋三人掺和进来,他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赶紧跑,千万不要说今日见过本公子!” 第31章 抓走 沅沅揪住徐小世子的衣服,大眼睛清澈乌亮,稚嫩的小奶音理直气壮:“抓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徐小世子慌慌张张:“当然有关系!方才我点了《长生殿》,这下非死定了不可!” “昂?有证据吗?” 沅沅大眼睛更显无辜。 徐小世子怔愣一瞬,随后脑海清明,明白了什么,“是哦!银票上又没有写名字,也没有私戳,就算小二空口白牙指正,只要本世子不承认,就算诬告!” 沅沅欣慰点头,小大人似的:“对嗷~孺子可教也~” 徐小世子别扭打量沅沅,眼神怪异:“我一直以为你特别乖……” “昂?”沅沅一脸懵,小手指着自己,小奶音尖锐,“沅沅哪里不乖!你不许胡说八道!” 徐小世子不敢反驳了,悄悄揉揉耳朵,目光偷瞄容秋容川,见他二人也在捏耳垂、揉耳朵,当即露出了笑。 整个人也从《长生殿》的紧张中松懈下来。 衙差们破门而入。 为首的衙差宽肩厚背,人高马大,还握着一把刀,凶神恶煞环视包厢:“就是你们点了《长生殿》?来人!抓回京兆府!” “你敢!”徐小世子负手而立,温和的脸庞嚣张起来,纨绔气息手拿把掐,“本公子乃徐国公府世子!敢动本公子,当心你们的脑袋!” 沅沅大眼睛忽闪,从椅子上爬到桌上,叉腰扬头:“放肆!沅沅乃贤王府郡主!敢动沅沅,小心你们的脑袋!大胖脑袋!” 徐小世子:“……” 容秋容川:“……” 衙差们有些退缩,按照他们的身份,根本见不到世子郡主,也不认得他们,但此地是京城,天子脚下,假冒世子郡主者除非是不要命了! 为首的衙差不管,凶着脸抬手:“抓!敢点禁戏,就算是王爷公主,也照抓不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沅沅歪头,蹦下桌,徐小世子担心她受伤,在她向下蹦时,将她抱了个满怀。 沅沅下意识往他怀里蹭了蹭,小腿儿踢了踢他的小肚腩,嘟囔:“好挤呀!” 徐小世子脸一红,暗道要甩掉小肚腩,下次抱沅沅时,让她开开眼! 沅沅又咕哝了一句什么,眼前伸过来一只大手,将包厢内外主仆一并抓走。 - 春雨堂。 “主子,小姐被一伙衙役抓走,但并非往京兆府去,反而乔装出了城。”飞羽禀报。 “假衙役?”凤清兰扯唇,手中摆弄着草药,不显着急,“风云谷的人?” “暂时未查出。” “贤王知道消息了吗?”凤清兰问。 飞羽:“应该——” “本王知道了。” 即墨骋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凤清兰与飞羽望过去,见即墨骋大步流星,脸带愠怒之色。 即墨骋看到凤清兰不疾不徐晒草药,更加生气:“凤姑娘,本王好奇,沅沅究竟是不是你的孩子!” “怎么,沅沅不是我的孩子,难不成是王爷自己生的?”凤清兰怼他,“若是如此,王爷倒是千古第一人。” 即墨骋沉声:“凤姑娘,沅沅被不明人绑架,你竟然有闲心晒草药,若是你不想养,从今往后,沅沅就此住在贤王府。” 凤清兰听了这话来气,冷脸甩即墨骋一身草药。 “沅沅不会有危险,少操心。” “堂堂王爷,这点事情也想不明白?” “沅沅与徐家小纨绔去戏楼听戏,前脚进去,点了一出抹了红的《长生殿》,后脚不过两刻钟,衙役们来拿人,这不是故意设局又是什么?” 凤清兰瞪即墨骋,她看即墨骋哪里都不顺眼。 “王爷,沅沅已经遭遇过不下三次绑架,她能照顾好自己。” 即墨骋气得脸红脖子粗:“!!!” 被绑架多次难不成是种荣耀? 疯女人! 不负责! 她凤清兰根本不配当沅沅的母亲! 即墨骋与凤清兰观念不和,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俩人说不到几句,就各自气走对方。 至于营救沅沅,两人什么也没与对方说,各自行动去了。 凤清兰约莫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也就轻松许多。 即墨骋虽知道江湖势力,但并无接触,他只能派手下能人和官府办此案。 贤王府。 “严户,你让人尽快去京兆府报案,让他们务必在三日内救出郡主!” 京兆府。 “什么?两日内救出郡主!”京兆府尹石济为难看着严户,“严管家,这实在……” “我家郡主金枝玉叶,若是出了事,掂量掂量你的乌纱帽!” 石济愁眉苦脸应下,刚送走严户,又来了徐国公府的管家。 “我家国公爷说了,明日晡时前务必让小世子平安归家。” 石济沉默:“……下官明白。” 京城如此大,藏人还不容易?两日就得破案,还是两尊大佛! 刚送走徐国公府管家,百里弦前来拜访,石济脸色更僵硬。 对于百里弦,他是有所了解和接触的,他当初被调到京城做官,就是百里弦牵的线。 石济转头一想,百里弦是江湖中人,应该与贤王府和徐国公府没有接触才对,这才缓和了些脸色。 “快请!” 不多时,百里弦入了正堂,坐在客位。 “来人,给百里公子上茶!” “不必了。有一件事与石大人交代,说完我便离开。” 百里弦制止石济的接待,抽出扇子,潇洒打开,扇了两下。 石济笑道:“百里公子尽管说,若是本官能办到,自然尽力。” 百里弦收扇,笑言:“石大人,那位听闻永宁郡主被绑,大发雷霆,还听闻绑架之人打着京兆尹的名号,更是大怒。” 石济:“……” 怕什么来什么! 又来一尊大佛! “那位说,不为难石大人,明日清晨能见到永宁郡主平安回贤王府,便可。” 石济有一种欠了一身债,反而轻松的感觉,他毫不犹豫点头:“本官尽力!” 百里弦讶然瞧石济一眼,看他并不为难,笑而起身:“如此便好,在下告辞。” 石济招来大部分衙役和人手:“限你们今夜前找到郡主与世子,能找到者,贤王府与国公府各赏银千两!” 对于这些每月几钱银子的衙役来说,一辈子都挣不到几千两银子,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十足的诱惑。 且奖赏来自贤王府与国公府,又不仅仅是奖赏之事,若是能被贤王或徐国公赏识,他们便能平步青云! 众人眼热,一个个都想立大功。 第33章 盛琅哥哥永远站在沅沅一边 宁成想要制止,但见自家公子面色坚定,知晓他心意已决,颔首称是。 京中戒备森严,一时惹得百姓议论纷纷。 春雨堂甚至因为这场动乱,少了许多病人,得此空闲一日。 “兰姐,您不担心沅沅小姐的安危吗?”漫儿急得团团转,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虽说沅沅小姐以前也遭遇绑匪,但这次是在京城,又掺和了许多达官显贵,万一牵扯出什么……” “不必担心。”凤清兰躺在藤椅上,手里摇着大蒲扇,悠哉自在,“小丫头有自己的主意,别忘了她百毒不侵,怎么可能被迷药迷晕,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漫儿冷静下来,迟疑道:“这次……沅沅小姐不会也要给绑匪要一百万两,才肯回来吧……” “可能吧,小丫头鬼的很。”凤清兰将蒲扇盖在脸上,“我要睡了,一个时辰后喊我一声,咱们去京郊走一趟,去迎一迎小丫头。” “诶!” 京郊破庄子里。 “啊——” “嘘~不许叫嗷~”沅沅两只小手捂住耳朵,活像是被刀片割了耳膜般,小表情扭曲,“沅沅很难受啦~” 破了窗子的房间内,所有人被五花大绑在地上、柱子上、门框上、破桌子腿上…… 唯独沅沅站在房间中央,像是一个战胜的小将军,巡视自己的领地。 莽汉们被绑得极紧,脸涨成猪肝色。 徐小世子一脸崇拜:“沅沅,快帮我松绑,咱们一起逃出去!” “不行嗷~” 沅沅斩钉截铁拒绝徐小世子的请求,她踩着小步子迈过去,一脸凝重,拍拍他的肩膀。 “我们要等爹爹娘亲来救了啦~让爹爹他们看到我们惨惨哒!然后教训他们!” 沅沅指着莽汉们,笑嘻嘻:“这叫借刀杀人嗷~爹爹才教沅沅哒!” “爹爹娘亲会砍他们胳膊腿儿!砍他们脑袋瓜~剥他们皮~对啦对啦!从脊柱开刀,能剥出完整又漂亮哒皮呐~” 徐小世子:“???” 容秋:“???” 容川:“???” 苏伽因:“???” 萧护一众:“???” 莽汉们:“!!!” 此时,所有人看沅沅的目光都变了,尤其是徐小世子,吓得他笑容像极了哭。 他想,日后决不能欺负沅沅,她比刽子手还要可怕!她就是个小阎王! “盛琅哥哥~你饿不饿呀~沅沅给你找吃哒叭!” “谢、谢谢沅沅!” 徐小世子受宠若惊,慌忙道谢,身上的锦衣因为他急躁动作而弯出褶皱。 沅沅看向众人:“你们饿不饿呀?” “饿。”容秋靠着柱子,大大方方承认,“有劳郡主为容秋操劳,日后定会报答。” 沅沅勉强挥了挥小手,动作与贤王如出一辙:“行吧。瞧你客气哒!” 容秋:“……” 萧护出声:“郡主,不若您给属下松绑,属下去找些吃的过来。” 沅沅摇头,小脑瓜摇晃:“不用啦!你们等着叭!” 萧护一众贴身婢女仆从们被绑在一起,眼巴巴看着沅沅离去,眼底懊恼又自责。 沅沅在荒凉的大庄子里闯荡晃悠,徐小世子几人被绑在原地,心惊胆战看对面的几个莽汉。 “沅沅什么时候回来啊?”徐小世子满心无措,“我怕死……” 容秋安慰:“世子,死生有命,无须在意。” “……我怕死啊!我还小!我还没娶漂漂亮亮的世子妃呢!我还没吃够饭呢!哇——” 容秋:“……” 约莫半个时辰,沅沅抱着三只肥鸡回来。 刚将肥鸡放下,肥鸡就扑棱着翅膀,咯咯哒着横冲直撞,一脑袋撞晕在墙上。 众人:蠢鸡! 沅沅拎起鸡脖子,甩了两下,吐槽:“重重哒!肉质肯定不紧实!还懒懒哒!” “你们要吃烤鸡还是白斩鸡,还是炖鸡汤呀~沅沅都会嗷~” 徐小世子错愕:“你都会?” “对呐!沅沅是厨艺小天才!” 沅沅骄傲叉腰,明媚至极。 徐小世子脑袋仿佛被人敲了一榔头,他无法想象,一个四岁的小郡主,竟然会做饭。 这种属于穷苦人家的能力,小郡主说得骄傲,她身上永远盛着光。 他似乎,也该学着沅沅,听家里老头子的话,帮他分担些力所能及之事。 毕竟,他未来会承袭国公之位,他不能从小纨绔变成大纨绔。 否则…… 徐小世子望向沅沅,他想,若他一直是纨绔,沅沅懂事以后,怕是会疏远他。 他好想……和沅沅一起走一辈子,永远做沅沅的哥哥,保护她,让她在贤王府和国公府宠爱下,无忧无忧! “喂!”沅沅歪头,在徐小世子眼前晃悠,“你吃什么口味的呀!” “都行——” “哼,不许说都行!最讨厌你们这种说都行的人啦!不过……沅沅不讨厌娘亲~” 徐小世子笑了笑,望向容秋三人:“你们有想吃的口味吗?” “容秋除了不吃辣,其余口味都能接受。”容秋永远是客客气气的模样,“这顿饭有劳郡主了。” 容川:“我也不挑。” 苏伽因默默咽口水:“我想吃烧鸡……可以吗?” 徐小世子和萧护一众黑漆漆目光望向苏伽因,仿佛在责怪他的‘挑剔’。 苏伽因:“???” 沅沅倒是喜欢这种有话明说的态度,高高兴兴蹦跶到苏伽因面前,小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最好啦~就吃烧鸡嗷~” 徐小世子瞪着苏伽因咬牙,阴阳怪气:“喜欢吃烧鸡啊,一会儿可得吃饱点儿,别饿着了。” 苏伽因:“……” 萧护不自在,又出声:“郡主,属下帮您吧!” “不要!” 沅沅熟练拔鸡毛,烫鸡,清理鸡的内脏,在鸡肚子里塞上各种搜罗的香料和野果子,涂上自制蘸料,一边刷一边烤。 动作熟练程度,让所有人怀疑她打娘胎里就开始学做饭了。 约莫半个时辰,三只肥美喷香的烧鸡烤好。 沅沅看柱子上的五个人和萧护一众,身上犯了懒,不想一个一个喂。 “盛琅哥哥~沅沅先解开你们的绳子吧!等爹爹娘亲来救我们,沅沅再绑上你们!” 徐小世子他们早就不想被绑着了,忙答应下来。 一大伙人围在扑灭的篝火前,啃油亮肥美的烧鸡,啃得满脸油。 “好吃好吃!” “郡主手艺真棒!” “沅沅,从今往后,盛琅哥哥罩你一辈子!谁也别想欺负你!” “那盛琅哥哥会帮沅沅欺负其他人嘛?” 徐小世子沉默,看看沅沅单纯无辜的脸庞,又看看旁边被捆成角黍的绑匪,坚定点头:“会!盛琅哥哥永远站在沅沅一边!” 第35章 身子恢复如何 姜义狭长眼眸掠过一丝狠意,垂眸低声:“主子,依奴才看,那群土匪已经不能再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若……” 姜义看得出来,自家主子最疼爱小郡主,土匪们为了区区五百两银子,劫掠小郡主,完全是在主子的逆鳞上薅来薅去,甚至火上浇油。 若是不死,恐怕难平主子心头怒火。 “暂时不必动手。”即墨骋凤眸流转,风流惊艳又不怀好意,“午后你与严户送郡主回春雨堂,将土匪之事告知凤姑娘,问问她想如何处置这些土匪。” “奴才明白。” “还有,萧护仇猛和云氏四姐妹一并送到春雨堂伺候郡主,若是再出纰漏,大刑伺候。” “是。” “你去趟揽贤院,看看沈听身体恢复如何了。” 姜义从燕居殿出来。 阔步到揽贤院。 院中的沈听正在赏竹,侧脸温润如玉,白衣翩翩,当真有一种浊世佳公子的感觉。 姜义扯唇,眼底掠过玩味。 他最厌恶完美的事物,他认为万事万物有裂痕才好看,才漂亮,才有价值。 而沈听,绝对符合。 起码,他们同样是身体残缺。 沈听听到动静回过头,入目便是一双狭长阴冷的眸子,一张英气漂亮的脸。 在府里半个月,沈听也是听说过姜义此人的。 姜义是宫里太监出身,十岁时被老太监凌辱,被当时才十六岁的即墨骋相救。 即墨骋十五岁上战场,十六岁封将,用万两黄金的赏赐换了姜义。 从那以后,姜义陪在即墨骋身边,学了不少东西,甚至三次陪即墨骋上战场,文武双全,皇帝有意赐官收拢,被姜义拒绝。 只是,姜义忠诚的另一面,是他非人的狠辣。 若是有人想伤害贤王或贤王在意之人,姜义绝对能把刑罚玩出花,罪犯不会死,但会生不如死。 大多数人羡慕姜义被贤王赏识,但他们也惧怕姜义的狠辣,骂他人性扭曲,不得善终。 沈听颔首,声音稍轻:“您是姜大人?” “小家伙还挺有眼力见儿。”姜义是八岁入宫,喉结并未发育完善,声音偏细,但也不会过于女气,语调正常,不觉突兀,“主子命我来看看你的身子恢复如何,进屋吧。” 说完,姜义大步流星进了屋。 沈听耳尖微红,心底羞赧,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整个人都属于贤王府,王爷的话,他哪能不听? 从第一次自尊的破碎,到如今,他已经很难再捡起。 沈听紧随其后,挪进了房间。 窸窸窣窣的动静后。 姜义一边净手一边道:“已经痊愈了,不过还是要多休养几日,你年纪小,恢复得好,日后就少受些罪,否则小病不断,你也难受。” “可郡主那边……”沈听犹豫。 “郡主并不严苛,身边也不缺人伺候。”姜义擦手,瞥一眼正在穿衣的沈听,“我让人给你送些好的香料过来,郡主喜闻茉莉与桂花,若是时令花香的香薰香料,她也是喜欢的。你往后注意些。” 沈听垂眸,纤细手指一丝不苟系好腰间玉带:“沈听明白。” “这几日谁在负责你的供给?”姜义走到椅前坐下问。 沈听手指微顿:“姜大人,可是沈听所用之物有僭越之处?” “这倒没有。”姜义懒散撑着胳膊,抵在下颌,“你不必太谨慎,我没想对你如何。只不过,有人在主子看不到的地方,行克扣之事罢了。” 沈听怔愣,他住进贤王府后,虽说待遇不及在沈家做公子时奢侈,但衣食用度比普通奴才要高许多,怎么就克扣了? “你身子与常人不同,所以该有的份例也不同。”姜义双腿交叠,指向沈听的袴,“裆部该多加些棉布,你这是普通厚度,明显送的人不用心。” 沈听脸微红,紧接着姜义又道。 “贤王府不比皇宫,府里还是正常男子多,不寻常的一只手数得过来,能将此事混淆,说明他们是故意而为之。” “放心吧,这件事我去找严户,他手底下的人犯错,活该他担责。”姜义微眯眸子,阴险之色寒凉刮目。 “姜大人——” “行了,你不必多说,好好休息。” 姜义离开,沈听后背发凉。 贤王府,比他沈府的水还要深。 而郡主,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广禧园。 沅沅小手指戳戳萧护的后背,又戳戳仇猛的屁股,龇牙咧嘴:“你们怎么不跑呀!” 萧护是个闷葫芦也是个直性子:“护主不力,萧护当罚。” 仇猛从旁附和:“王爷饶恕我等性命,已是仁慈。” “他才不仁慈!”沅沅气得跺脚,“他打沅沅的人,坏蛋!臭臭的!” “下次他再打你们,你们就跑!沅沅给你们撑腰!” 萧护与仇猛对视一眼,拱手哄她:“属下遵命。” “这就对了!” 沅沅蹦起来,想要拍萧护和仇猛的肩膀,但——够不到。 萧护与仇猛知晓她的举动,默契单膝跪地,如愿让沅沅拍到。 “放心,以后沅沅罩着你们!” 小奶音豪气冲天。 萧护与仇猛还未说话,姜义大步流星进来。 “还不谢你们主子?” 姜义的仪态极好,若是不知他残缺,怕是会以为他是大家公子,用钱权堆砌出的权贵。 萧护仇猛望向姜义,心底骇然,跪地颔首回应沅沅:“萧护仇猛谢主子。” “漂亮叔叔,你怎么来啦?” 沅沅见到姜义,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直勾勾落在他小腹。 姜义眼角一抽,别扭地放慢了脚步,说话转移郡主的注意力:“郡主,如今已是八月,按照主子与凤姑娘的誓约,您该回春雨堂住一个月。今日奴才送您回去。” “嗷~沅沅能见娘亲啦~” 沅沅果真被转移了注意,蹦蹦跶跶往屋里跑。 “等一下吼!沅沅去搬家!” 姜义会心一笑,目送沅沅回屋,看向萧护与仇猛时,收敛了许多笑意:“还不去帮郡主收拾?” 萧护仇猛脚底抹油般,噌地飞身进屋。 云锦云霓从侧殿出来,二人脸色苍白,低身给姜义行礼:“云锦云霓拜见姜大人。” “行了,你们身上有伤,好好回屋休养,今日由云栖云岫随郡主回春雨堂,过几日再送你们过去。”姜义赏罚分明,“郡主若是再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出事,往后便不用回来了。” 云锦云霓赶紧发誓不会再有下一次。 姜义挥手让她俩回房间养伤。 第36章 郡主定亲 八月份阴雨连绵,行人匆匆,蓑衣油纸伞争奇斗艳。 大雨冲刷一切,洗涤一切。 东街李府。 “八月初三,永宁郡主回春雨堂,路上买了三斤枇杷果。” “八月初四,永宁郡主收到望楼送的百颗荔枝,郡主分与贤王府、徐国公府、容家、苏家各二十颗。” “八月初五,永宁郡主与徐小世子上街游玩,路遇难民抢食,永宁郡主带人揍哭难民,并拿出两千两银子开设粥棚。” “八月初六,暴雨,永宁郡主身边来了一个名叫沈听的陪读。据调查,沈听原是江南织造沈家的嫡子。” 八月初七,夜。 宁成拿着暗探送来的信,读给自家主子听:“八月初七……” 慕容衍黑眸睨过去:“念。” “八月初七,贤王与徐国公商量给永宁郡主和徐世子定娃娃亲。” 慕容衍垂眸:“老皇帝怕是盯上了永宁郡主。” 皇帝有七个儿子,暂无太子。 异姓王贤王得势,又有一个掌上明珠似的闺女,没人不眼馋。 他监视永宁郡主的目的并不单纯,一方面为了研究她所说的‘十七岁’到底是何意,她究竟是何人,另一方面便是保护她。 当然,保护永宁郡主只是顺带,他不会无聊到保护一个完全不缺人保护的受宠郡主。 “公子,这件事……” “这件事与我们无关。”慕容衍钝圆幽黑的凤眸望向窗外沉夜,“永宁郡主与徐世子定亲,是当下最好的破局之法。” - “娃娃亲?我不同意!” 凤清兰炸毛,满手银针,恨不得立马甩到即墨骋身上。 “我闺女才四岁多,四岁!你个狗屁王爷到底怎么想的?我闺女是商品物件儿吗?是你们的政治筹码吗?你想定亲就定亲,你他爹的混蛋王八蛋!混账王八犊子!” “凤姑娘,先听本王说完。”即墨骋熟知凤清兰的脾气,悠哉捧着茶杯,继续道,“沅沅的亲事并非寻常,朝堂阴谋确实占很大原因,但本王并未将沅沅视作政治筹码。” “皇帝七个儿子,四皇子也不过十岁,最小的七皇子也两岁。” “皇帝昨日才探了本王口风,提起沅沅,本王不希望沅沅成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所以定亲之事刻不容缓。” “若是当初你不认沅沅,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凤清兰捏拳,脸色铁青,“当时我脑抽,竟然相信沅沅需要父亲!” 即墨骋不爱听这话,沅沅是他亲闺女,她就不该在乡野街市里过寻常女子的一生,她就该成龙化凤,站在权势的顶尖,成为女子的翘楚。 “凤姑娘,定亲不过是给沅沅寻一个躲避皇帝赐婚的借口。沅沅及笄之后,定然无须遵循这门亲事。她是郡主,是本王的女儿,是你凤清兰的女儿,自然该潇洒肆意,去追寻属于她的广阔天地。” 徐国公府。 “父亲,沅沅长大后就是我的世子妃吗?”徐小世子眼睛瞪得圆润,满目晶莹,极为期待,“我们要成亲,一辈子在一起吗?” 徐国公沉默,他看得出自家儿子对永宁郡主很是喜欢,可小孩子的喜欢到底是单纯,也正是遏制的时候。 徐国公第一次蹲下,与徐小世子平视,语重心长:“盛琅,你与永宁郡主定亲,是为了救永宁不被皇帝赐给皇子或陌生人,永宁郡主长大后想嫁给谁,是她的自由,你明白吗?” 徐小世子不笨,他一点即通,理解了父亲的意思,垂下满眼失落:“是假的吗?” “婚书是真的,但这纸婚书不能束缚住你与郡主,等郡主及笄后,你们会解除婚约。” 徐国公叹气,他不想让独子过早接触这些,但是盛琅是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他不学、不懂,日后国公府该怎么办? “盛琅,父亲知道你爱玩,但在解除婚约前,你不要碰女子,不要去勾栏瓦舍,给郡主足够的体面,好吗?” 徐小世子炸毛:“本世子又不是纨绔,怎么会去勾栏瓦舍!沅沅是本世子的妹妹,本世子当然会给她体面!” 徐小世子吼完,推开徐国公跑了出去。 后花园。 徐小世子蹲在池塘边,一把一把往池子里洒鱼食。 边洒边嘟囔。 “假媳妇就假媳妇!” “反正沅沅是本世子妹妹!” “狗皇帝!不许欺负沅沅!” - 八月十五,中秋宫宴。 “沅沅是不是超级漂亮~” 沅沅身着朱红流仙裙,腰间一根珍珠链,头饰以金为主,镂空的桂花样式,精致又金贵。 小丫头在院里转圈,看着嘴角就没下来过。 “漂亮!”即墨骋一把抱起小丫头,在她脸上啃了两口,望向凤清兰,“凤姑娘,若是本王没记错,你今夜要赴望楼百里公子的约。” 凤清兰穿着一向简约,但从不简单,最寻常的样式也处处精致,裙上的玉兰花与她的清雅气质极配。 “与王爷无关。”凤清兰灌了一杯清酒,懒散又不屑。 “呵。本王只是担心沅沅不清不楚多一个后爹。” 即墨骋阴阳怪气,在触及凤清兰刻意的衣着打扮时,心底有股无名火。 凤清兰大大方方笑言:“本姑娘风华正茂,再嫁有什么问题?更何况,本姑娘也是人,有些正常人的需求不正常吗?王爷府里美人那么多,难不成只当摆设?王爷不行呀?” 凤清兰接受的教育更为开放,也不觉得房中事有多么拿不出手,是谈虎色变的东西。 至于百里弦,她只是意趣相投。 若让她和百里弦春风一度,她做不到。 虽说她不是处子,但百里弦太放荡,她完全接受不了。 即墨骋咬了一下后槽牙,怒气冲冲辩驳:“本王不行?本王不行能让你一次就生下沅沅?” 沅沅捧着小脸,羞答答扭动小身子:哎呀!沅沅能听懂啦!前几天娘亲才教过沅沅男女不同构造啦! 爹爹娘亲羞羞! 即墨骋注意到怀里小家伙的忸怩,表情不可思议起来,他黑脸望向凤清兰。 “这几日你教了沅沅什么!” “不是你让才给沅沅和徐家小世子交换了庚帖和信物,要定亲?我教她一点正常人该懂的知识。”凤清兰翻了个白眼,“早晚要懂,这会儿懂还能防止被某些不怀好意的男人诱骗。” “凤清兰!”即墨骋气得双眼冒火,“沅沅身边都是奴才侍卫,怎么会有不怀好意的男人靠近?” 凤清兰皱眉:“你在狗叫什么?显得你嗓门大?!” 第63章 小主子啊,心善 马车辙痕一直蔓延进入北域城,到达城主府时,碾出一道漂亮的雪中耕痕,盈盈生机。 火红的小身影踩着马凳,蹦下马车,往城主府院内奔去。 守卫抱拳:“见过郡主、公子。” 慕容衍在后面不疾不徐,宁成跟在他身后,拎了一把油纸伞。 到主院的堂内,侍女奉上两碗果羹。 沅沅捧着炖果羹的碗 宋峰看都不看宋佳琪一眼,直接往前厅去了,气的宋佳琪直跺脚,从而把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在宋佳瑶的身上。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一旁的启希枕着胳膊,把余下未诵完的词给结了尾。 因此,即使一击就立刻让食人魔死亡,也不代表克罗塔已经能让自己自豪。 兰博转头向身后看去,一只庞然大物悄然无声地在水面冒了一个头。 “那谢谢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就将这果酒赏赐给您吧。”宋佳柔微笑道,她看得出王渊御医似乎对这果酒情有独钟,一连饮了好几杯了。 东门吹北打量着那边仲孙无边与杨沙浪还在厮杀之中,事不宜迟,赶紧想法子,只好叫大家从后山先跑。 而那复命参神怪,是张俊费力制服,于情于理,复命参也得是有个先来后道才是。 然而,这念头只能想想罢了,他现在只顶着将军的头衔,却还没建功立业,上战场英勇杀敌,根本没权利跟当今圣上提条件。 刘杏儿看着楼上的铜合房,越是同情那陈翠兰,越是怪起了苏正弟。 顿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兰博的身体,并且统统向兰博身体里的超凡之心聚集。 他本身为了追求极致,强行压制境界,便是为了完美的筑基,如今他总算等到机会,能亲手得到天阶筑基丹。 焦急的嗓音在冰层大范围崩溃裂开的时候,六人之中走出了一个老者,猛地拉动链子,驱动魔法咒语起来。 以至于他曾经强烈的要求过,以后在他面前要说人话——他总是担心自己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雪星然一怔,但却并没有多想,他巴不得对方不出手。此刻,他一手将罗敷拦在怀中,而后另一只手提起长刀,脚步轻移,缓缓向吊桥处退去。 而且,不能亲手去击败两名竞争对手,这样的胜利对于他总有一种隔靴止痒的感觉。 叶清清正想着,就听到了开门声,只见沈霆川向着她过来了又皱了下眉头。 姬珝眼神清明的看着自己的徒儿,重复着询问了三遍,都得到了是同一回答以后,便也作罢,任由常青带着他们离去。 “匪窝,匪窝你知不知道?”常青把上一次几人勇剿匪窝的故事讲了一遍,白白冷不禁翻了一记白眼儿。 “伙计们,欢迎来到猎人集会!”随着那个赌场老板,那个矮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另一扇门被打开了,光线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把整个走廊照得很亮,强光下撒维眯起了眼睛。 寇修寒雪白细长的手指端着红酒杯,时不时晃上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红宝石般的光泽折射在他的脸上,显得神秘又性感。 在国外,陆云泽收到了陆老爷的通知,决定要他跟陈瑾熙在一起举办婚礼。 第65章 拍卖行 北域城。 冬月十六。 纷飞白絮飘下,又是一场大雪,覆盖北域城周边百里。 清禧院湖心亭,小火炉旁围着几人,身上披着大氅,坐在虎皮宝座上,正在烤小蜜薯、煮花果茶。 一道急匆匆身影跑来,跪在亭处。 “郡主,金家的白锦拍卖行送来请帖。” 沅沅窝在宝座上,扯了扯身上的大氅, 甘田生好歹帮了他们一把,若是就这么丢在客栈,伤势得不到照料,恐怕不出两日就会身亡。可若是将他带上路,也是不现实的事。 还没等众人走到洞穴处,一块巨石毫无预兆的直接砸下来,刚好堵住了洞口,将众人全部困在里面。 妞妞都惊呆了,这怎么采个蘑菇还能逮只鸡,鸡什么时候从地里长出来了吗?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俞昊朝着方铭发了一条消息,作为教授级别的人物,方铭在这个学校里怎么也混了百八十年的了,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些消息吧。 “还没消息,等资料传来我第一时间就发给你,不要着急。”李颗在电话里回到。 见自家爹爹上手扶着了,妞妞赶紧去搬了椅子,又忙忙叨叨的倒水塞给自家娘亲。 王妃娘娘到是生的和气,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和气的人,脸上确是掩不住的憔悴。 而在一间名为半岛的餐厅中,莉薇尔正双眼放光的对着面前的各种美食。 秦青青已经生了孩子,而且还是抱孩子来的,她那孩子顶多两个月吧,抱在怀里软软糯糯的,跟储国华长得很是相似。 林阳看着他俩的表情不是很好很明智的选择了跑开了,看着一会就跑没影的林阳,周斌摇摇头。 “我和周丹枫在网恋!”她不喜欢把心事说出来,可是我喜欢把心事都讲明白,反正不是什么秘密。 而丁九溪从来都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虽然近段时间两人好像很多事情都是一起,可是正是因为这样玄澈才差点误会了什么吧。 “你们这是性别歧视。”豆豆气鼓鼓的看着他,在抗议他们的不公平。 夜里,李元昊宿在赵晚晚的宫里,她听闻这个消息,一声冷笑,静静的煮了茶。但是茶中飘散出来的酒味却越浓了,她喜欢在茶里加入一些清酒,制成酒茗香。可是后来,她加入的酒越来越浓烈。 她循着声音望去,花娇娘此时已经一声的绫罗绸缎,她明白花娇娘已经封妃了。她的目光定在花娇娘的脸上,花娇娘看出她的眼神有些怪异,皱了皱眉头。 “他真的会杀了薇薇安的!”林晓曦揪着楚辞的衣领断断续续的说着。 李元昊从宫宴回来后,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二话不说的就往她宫里来。谁知道宫里竟然没有她的影子,李元昊担心她出事,派出了侍卫和宫人去寻找她。只是宫人侍卫已经回来,却始终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知府夫人故意说出这话,其实也是想要当着众人的面,揭穿沈明轩的真面目,她就是要让这些百姓知道,其实沈明轩也并非是个不贪财的人。 沈明轩大步走到床前,先是向林初夏拱了拱手,这才满脸笑意的去拿桌上的喜秤,随后轻轻挑起林初夏头上的红纱。 说起这个丁凌胥还真的是有些虚,丁九溪的手段他不清楚,但是每次她都能识破自己,这就让人有一种无形的恐惧感了,但是嘴硬也是丁凌胥的特点吧。 第66章 金家覆灭 守卫被骂,自然不高兴,但他惹不起城主府,只好讪讪赔不是:“姑娘息怒,郡主息怒,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见谅!” 沅沅递给云锦一个赞赏的眼光,小手一挥:“走!” 沅沅几人进了拍卖行,后面几个检查请帖的人家心思各异,心不在焉递了请帖,进了楼。 街角,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停靠,时不时传出磕栗 因为村长儿子知道,如果自己一旦行动的话,那么他的父亲就肯定没办法再活下来了。 只见着那剑气斩来,刹那间……一团血雾漫天,轰的一声巨响。 此等盛会,将是他扬名立万的时刻,此战,面对着浩瀚众生,传承万万载的世家大族。 通过混沌青莲之法,叶秋已经消磨了一大半,吞天魔功所留下来的魔气,也减少了不少。 第二天生死擂台之上,倘若林长滨能够胜利,名声就可以彻底打出去了。 得,这玩意儿实在是聊不得,若是周黑和七叔聊起来,那就得吵架,若是我自己聊起来,就得自己难受。 今晚这场比赛,吉巴输的就只剩下一张嘴了,全场打了30分钟,出手了13次,就只拿到了六分进账。 结果在楚阳离开参加昆仑决战,为国争光的时候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墨绿的水草,就像一团水泡,将她完全罩住,她无法找到出口,渐渐的,渐渐的,她觉得自己没有了力气,透过水草的缝隙,她隐约能看到水面上的光亮,一点一点,闪闪烁烁。 撒利亚站在方阵最前方,双手将大刀挥舞成花,给狗妖们表演了一套威武霸气的刀法。 “呵呵,端了你的老巢,本来是给你一点教训,好让你明白我黄金天域不是好惹的。 诸天大道,若是说!“命运大道”是主宰万物,凌驾于一切大道上的力量。 为此,身为空军负责人的雷蒂娅绝对不能马虎,她的每一项决定都必须做到百分百正确。 林维嘴角不自觉的挂起来一丝笑容,他竟然有种找回了前世刚刚接触生物实验时的好奇欣喜。 除了石头,这里唯一的家具就只有一张木板床,床上坐着一个抱着膝盖的老人。 如果说以前楚河还有一点训练好兵马,就出兵攻击黄巾军余孽的心思,现在则是轰然散去。 凌霄微微一笑,上万人带来的威压,让他的修为海能量再度提升,如今已经达到了六成。 “可还是没有你一件珍贵,搞到最后,连你零头都不及。”赵天明轻笑道。 毕竟人家楚河是有甘宁这样的大能罩着,要是他成为楚河的长辈,岂不是把自己提到和甘宁平起平坐的位置? 按照常识,脖颈和下颚比较脆弱,而击中胸口更会对内脏造成巨大的伤害——然而,泰莱斯通显然不是寻常的生物,所以这一番打击,其实也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中原武林盛事便是今日,四面八方的江湖中人尽皆赶来,麒麟山庄为此,于半年前便开始开垦后山林木,扩建房屋以及练功场地,而山下和山腰间的店铺也比往年多了许多。 “……”好在陆厉霆虽然松了一口气,身体还没来得及放松。这会儿在安明看来还是原本的模样。 士兵生病,岳飞亲自调药。士兵去远方戊边,岳飞让妻子去慰劳其家。战死者,哭之而养育其孤。军饷犒劳,皆分士兵,秋毫无犯,所以“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第67章 临近新年 腊月的北域城偶有几点红梅,在漫天雪白中耀眼夺目。 城主府,清禧院。 “郡主,该读书了。” 沅沅窝在被子里,小脑袋往被窝里缩,双手捂住耳朵,权当做听不到这句催命似的唠叨。 沈听与观棋立于雕花大床旁,每人托着一本书,漆黑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大床上蜷缩的小团子。 “郡主?” “将军别动,让秀儿姑娘来就行了!”张辽一个大男人,几经辗转,历战沙场,倒是还从来没有让人照顾的道理和心思,便向直接伸出手来,自己将汤喝下,谁料却这秀儿姑娘倒是直接拒绝道。 而在曹操、孙坚这一边,已经和李傕、徐荣、吕布带领的西凉军相见。 夜莺笑不出来,马龙也一样。有些事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看起来就显得尴尬无比。 赵雅也是察觉到四周众人表情的变化了,听到云昊询问,就是轻声的解释道。 紧接着,苏晨将内衣轻轻地贴合在楼云清雅的背后,楼云清雅娇躯一颤有些羞愤的闭上了眼睛。 雄鹰双翅一展,伸出尖尖的利爪将苍龙按在爪下,低头伸出尖锐的喙啄去。 现在对方主动引诱我不说,还是个没有思想负担的妖媚蛇妖,再忍下去,我还是男人吗? “两位,请问这里是第二批探索队的报到处吗?”叶修主动开口问大葛和海子两人说道。 午夜十分,别院外,无声无息地飘来一道淡淡地人影,在月光下如一缕青烟,须臾穿过了高墙,落入了院中。 “大王息怒,无论怎么样,现在的天水脉不是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了吗?”庞德身上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身为马腾身边能出谋划策的人,马腾这几日有什么事情都找来他商量,此时庞德闻言,道。 “自然有人拍的,我派人是为了保护你,不是为了跟踪你!”东方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不是你的孩子!你现在清楚了吗?可以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吗?”程雨晗条理清晰的说着,一点也不像在说假话。 龙梓寒听到他的问话,眉头微微皱起,东方冥怎么会听不出他的声音? 椅进去,向工作人员报了自己的名和密码,没想到还真的打开了属于他自己的保险箱。 雨落清明立马就打开了帮会查询的列表,这里显示着这是一个新建的公会。猎杀战队的粉丝? 而程雨晗此时恶狠狠的瞪着李娇娇,气得浑身发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表情。 “当然,我就是玉树临风的良宵,焚天城里谁都知道!”良宵甩着他的胡子说。 佳人温香软玉在怀,他也顾不得想其他了,只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般,心里暖烘烘的。 秦煊赫顺着秦炽炎的眼神看去,最后落在了秦渺的身上,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难道说这件事情还是需要秦渺的帮助?可是秦渺能这么神通广大跟宫里的人也能有关系? 至于为什么是人肉,娜洁希坦将它想的很简单,因为世界上所有都是融合危险种造出来的。 “我家好玩的可多着呢…美人儿去看看就知道了。”齐名咽了咽口水,很是有耐心。 苏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冷清的神情都已经绷不住,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院中只有捂着肚子一脸颓废的孟樊,和坐在一旁忍俊不禁的幻冬。 第68章 心疼沈听和观棋哥哥 “镇北王到底有没有认真抗敌!幽州城有七万大军驻守,竟然被即墨骋的一万人打败!幽州之地损失三分之一,他竟然还有有脸给朕要援军!要赈灾粮?!” “魏有良!即墨骋府里那群妾室怎么还没送到?押送之人是干什么吃的?!” 魏有良低头:“陛下息怒,路途遥远,有些耽误实属正常。镇北王年纪大了,打仗恐怕有 马三智心中一惊,最高首领果然强大,修成了如此可怕的异象,让人心惊肉跳。 “太子妃,属下可否问一句:您这鞭子是什么鞭子?何以如此厉害?”影脸崇拜地问道。 “凌云,你把钟夏轩怎么样了!”到了这个境地,周浩也就不害怕了,指着凌云厉声说道。 然后他放下筷子,盘子里和碗里还有没吃完的东西,一桌子的人都看向他,沈铎一直低着头,但我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怒气。 在他看来,一定是对方的大股东见他拒绝了和阿里巴巴的合作,有些不满意,亲自出马来和自己谈合作的事情。 手指捏印,挥手间,一道暗之绝灭,如一条愤怒的巨龙,带着灭天之势,翻腾咆哮着向对面的人冲去。 现在,可不是动手的时候,何况,他还不值得她动用真本事,毕竟,她还要找人。 能够坚持这么久,周浩全靠自己硬撑着,睡了很久周浩只感到全身疼痛,无奈中只能从睡梦中醒来。稍微一动身体,就感到撕心裂肺的疼。 本来按照各堂的划分,白雕族的白明义、丹顶鹤一族的贺嘉仁,应该回到金鹏堂,就是舍不得和牛大力分开,这才自告奋勇来到神力堂当副堂主。现在牛大力和牛雄、牛犇组成新的“蛮牛三人组”,他俩能不郁闷吗? “呵呵,你们一定想不通今天晚上是什么情况吧。”副班长落座后,对我们含笑说道。 李旭在修炼方面基本就是一个白痴,随便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竟然就开始感悟天地规则。 妖豹不是什么善茬,但眼看躲不开了,就直接把尾巴抽象了凌乾。 她顿了顿,地上已经是满地的落叶,在落叶的铺洒之下,一道‘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 第二层多为武功心法,还有极少一部分为武技。战人级及其比它等级低的人可以进入修炼。 四品剑组成的九宫分光剑阵,其实力匹敌六品飞剑,理论上需要分神六层修为的人,才能全面驾驭。 这些道理李旭都知道,对于自己的炼器水平也知道。无影道场的山门,此前已经接受过大爆炸冲击破的一次考验。即便如此,但李旭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本尊接管控制权以后,采用了分级加速的方式。 “哈哈,我们就在这里对战,点到为止,如何?”凌宇一脸笑意的说道。 到了跟前,认清黄炎的身份之后,那刘全当即跪倒在地,言语恳切道。 “没有,我把那个黑球都拿过来了,他应该能找到家吧,”我点了支烟然后回答道猫仙。 “我想去试试,人生在世,凡事都要去试试,不对吗?”我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揉了揉脸说道。 恨星花主知道红花教的可怕之处,不敢去闯红花教,她甚至离开了董大志之后,都会被红花教追杀,哪里还敢去红花教放肆。 “门让你踹坏了,你不守着万一有坏人进来怎么办?”欧阳菲菲义正言辞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