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流年之狐媚君心》 第1章 千年雪狐 雪山 碧晶溶洞中 纷纷扬扬的围帐中,有两道身影若隐若现…… 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如此一个绝代佳人!此时却躺在冰榻上,苟延残喘。 身旁的一袭青衣的女子半俯在冰塌边,眼底闪着悲痛的目光。她想了一会儿,站起来,抽起悬挂在墙壁上的剑,"雪姬姐姐,素颜这就去为你杀了那个阻碍你飞天的兔精!" "素颜……"雪姬缓缓睁开双眸,手指悬在半空中,似乎要抓住什么。 她苦笑了一下,眼角划过一丝泪痕,"不必了,这一切都是命。" 她乃是雪山中一只修行千年的白狐,正待羽化成仙,在经历雷劫之际遭到一只怀恨在心的兔精暗算。险丧于千年雷劫之下,如今虽得以活命,却早已伤及真元。她知道,自己是命不久矣了! 素颜怔在原地,看着一直领着自己修行多年的好姐姐如今命不久矣,不由得潸然泪下,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素颜,你听着……好好修行……"雪姬强忍着浑身被虫蚁噬咬的疼痛坐起来,一把抓住素颜的手,"千万,千万,不要为我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 "姐姐……"素颜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她的心底在哀鸣,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子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的雪姬姐姐,本该羽化成仙,位列仙班。可她就是因为护着玩劣的自己,不小心得罪了那卑鄙的兔子精。让她得此一劫!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雪姬浅笑着看向素颜,轻声说着:"素颜,你我自小就跟着我,我们一起修行,算是姐妹有缘,我虽不是与你同类,但待你却如亲姐妹一般。我敬你,爱你,所以,在我离开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定要好好都活下去。" 素颜紧握着她的手,哽咽着回答:"雪姬姐姐,你放心,素颜一定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雪姬浅浅一笑,半躺在冰榻上,握着素颜的手,来回摇荡着,自己喃喃着:"素颜……人世间走的这一遭,能认识你,我很开心!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到外面的世界好好的看一眼……多希望下辈子,我能过得简单一点。做个……普通人,也是好的……" 看着雪姬越来越迷离的双眸,素颜的心底越来越凉,她抓住雪姬的手指,来回晃着,"姐姐!姐姐!你怎么了?说话啊,姐姐!" "素颜……我累了……"雪姬口中涌出一口黑血,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在素颜的心底掀起层层波涛。 "不,姐姐,你不可以死,你不是说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吗?你不是曾经说过要体验一番人世间的情和爱吗?姐姐,你不可以就这么死去!不可以!"素颜撕心裂肺地呼喊,可是,却再也看不见那双深如幽潭的眸子充满希望地看着她,喊她素颜了。 "不……"雪山深处响起一声响彻心扉的痛呼声。 第2章 灿然重生 雪山北边 凤栖国 储秀宫,飞羽殿,是户部尚书安暻的独生女安琉璃的寝殿。 几日前,年满十六的安琉璃,随着新一届秀女,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比试,终于,为爹爹长了脸,成为二十位小主中的一位。 今日,听掌事嬷嬷说,皇上会在承欢殿召寝,而召寝的人便是这二十位小主中的一个。 但是,琉璃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选上她。 她记得,最后一次的甄选,是在怡和殿内,皇上亲自甄选。那个时候,琉璃也没有特别的表现,只是抬眸的那一瞬间,皇上银冷冽就钦点了她,并破例在没有进宫见过皇后之前,唯一一个封了琉璃为颜嫔,誉为倾天下之颜。 因为,皇后没有盖上凤印,且金册没有颁下,所以安琉璃目前依旧随大家住在这储秀宫中。而今晚,在她还没有用膳之前,承欢殿的掌事公公就派人来,告诉琉璃,今晚,皇上撂牌子的人是她。 再想起那个时候,她屋内的奴婢及太监各个面露喜色,跪在地上恭喜道:"恭喜颜嫔娘娘,贺喜颜嫔娘娘。" 琉璃叹了口气,如今,她坐在梳妆台前,面前放着一件薄如蚕翼的纱衣,心底,隐隐有些泛涩。入宫为妃,并不是她的心愿,侍奉皇上也不是她的责任,她不想被卷进这深宫中来,因为她希望,可以有一个真正爱她、惜她、怜她的男子出现,然后,他们会一生一世到白头,执手千年,永不悔。 然而,爹爹的官太小,虽清廉持政,却难免受一些贪污*之气的渲染,从而惹上了当朝宰相,被迫与他同流合污。爹爹不忍她也跟着一起受牵连,所以,才将她送进宫来,希望,日后,她可以为爹爹争取一个机会,东窗事发之时,还可以向皇上求情。 她不明白,辞官回家不好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她喜欢,也希望爹爹和他一起。可是爹爹却说,他躲不过了,已经淌进了这片浑水,即使出去,也是染了污秽。不如就这样下去,醉了,也就不想了。 再叹了口气,掌事嬷嬷指派来的丫鬟菊香已经推门进来了,见琉璃还没有更衣,不由得慌了神,"娘娘,你怎么还未更衣?辇车已经来了。" 琉璃最后叹了口气,忍下心底的苦涩,浅浅笑道:"菊香,沐浴更衣吧!" 脱去繁重的宫装,琉璃进了白玉池,任凭花香侵入肌肤。沐浴过后,琉璃从白玉池中走出,菊香与另外一名婢女香兰为琉璃穿上那件纱衣,发丝打散,垂在腰间,素颜朝天,却带着不一样的清丽脱俗。 踩着一层又一层的厚厚红绸,琉璃踏上了辇车,玉铃叮咚响起,整个后宫的人都会知道,这*,承欢殿的辇车是由储秀宫进入承欢殿的。 行至御花园的时候,琉璃透过车窗看见了一座宫殿,她掀开了车帘,"停下,我要下车。" 承欢殿的掌事嬷嬷从前面走过来,"娘娘,你有什么事吩咐?" "停车。" "娘娘,皇上在承欢殿等着,这……" "你要是不停车,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琉璃作势要跳下,那掌事嬷嬷立刻招手,"快,停下,停下。" 辇车一停,掌事嬷嬷将手中的披风为琉璃穿上,琉璃下了辇车,看着远处的宫殿,那悬挂在宫门口摇曳的灯火,似乎有些诡异。她不由得开口问:"嬷嬷,那是什么地方?" "娘娘,那是冷宫。"掌事嬷嬷回道。 "冷宫……"琉璃喃喃着,她发现,那个地方,对于她,似乎有特殊的吸引力,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呼喊她,呼唤她到那个地方去。于是,她想也没想,就向着冷宫的方向走去。掌事嬷嬷一看,一下子没了主意,倒是身旁的太监提醒了她,"嬷嬷,你要是不去把娘娘追回来的话,咱们的脑袋可都没了!" 掌事嬷嬷一听,立即清醒了过来,几个人跟着琉璃寻了过去。 琉璃穿过御花园,一眼便望见了冷宫,并不宏伟的宫门,却很僻静,宫内的大榕树枝头已伸过宫墙。 琉璃心底迷离起来,好像,她在寻找,丢失的东西。 冷宫内,素颜正坐着一场法事。她身着一袭明黄色纸衣,裙袂下隐约间摆动着一条青色的尾巴,竟然长达数米。细看,便见上面布满清淅的蛇纹,裂纹渐深…… 雪姬姐姐魂魄渐散,但是,她不可以就让她那么轻易的离去。 凝魂塑魄,是素颜在一个四处寻游的老道那里学来的。那个时候,素颜记得,老道长说过,凝魂塑魄是件违背生死的事情,所以,一般,行这种法事的人,轻则会折寿,重则会把命给赔上了。而现在,素颜为了雪姬,也顾不得折寿不折寿了,况且,自己早已有五百年修行,再不济便是被打回原形,再重新修行个五百年。 但是,雪姬姐姐不能等了。 凝魂塑魄,跟借尸还魂大同小异,但是却又有着很大的差别。借尸还魂是只要在适合的时间,适合的地点,找到适合的肉身就可以了。 但是,凝魂塑魄却是要将雪姬的丹元精魄安在一个与她有着宿世因缘的宿主身上才可以。再施法将她们的思想相结合,然后,雪姬便可以从此附在那人的身上。简简单单、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了。 虽然,这是素颜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成与败,也得听天由命!! 素颜施法引来了不但与雪姬有着宿世因缘,而且还有着紫鸾命相的安琉璃,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姐姐真是命不该绝! 但是,素颜没有想到的是,当安琉璃看见眼前这一幕,一声尖叫后,倒在了门外的地上。 素颜忙去看,发现她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心底也明白她是因为看见自己的真身而吓晕了。 此时,雪姬的元神浮现,素颜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因为老道长说过,当寄主跟宿主之间出现感应便是时候施法了。 于是,素颜利用了一些法术,将雪姬的元神引到了琉璃身上,然后将琉璃的手腕划破,以血为引,将雪姬与琉璃的魂魄彻彻底底的融合在了一起。 只是,琉璃却没有雪姬的记忆,只有她的智慧。 安琉璃颈上带着一条紫色水晶,水晶微微发光,慢慢的,她的容貌渐渐起了些许变化。莹光中,衬得她皮肤白如雪,如天仙下凡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一如风华正茂的雪姬! 一切做完,素颜将安琉璃带出了冷宫,却在刚刚出门的时候看见了一群人向着冷宫走来。 素颜心下想了想,沿着另外一条路,将琉璃背到了冷宫外的御花园内,放在一处地方然后,自己回了冷宫,一把火将冷宫烧的干干净净。 素颜站在冷宫外看着那场妖娆的大火,吞噬着整个天际,不由得心生喜悦。 姐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按照你的话,好好活下去。我会再来看你的。你也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幸福!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不等有人发现,素颜便翻过重重围墙,离开了皇宫。那抹青色的身影才坠下宫墙,还未及地,便"嗖"的一声消失于无形之中。滢滢的草场上"咝咝……"的响起滑行的声音。 一条青色的蛇影迅速的消失在树木深处。 而尚在昏迷中的琉璃,却在此刻清醒了过来。 掌事嬷嬷找到琉璃的时候,她已经沿着原路回了飞羽殿,一个人,淡淡地坐在*榻上,看着书。身边,是跪了一地的婢女。 "我的娘娘,你怎么在这里!幸好你没事,否则……" "发生什么事了么?"琉璃合上书,淡淡瞥了一眼掌事嬷嬷,那眼神,却让人难以忽视! "回娘娘的话,刚才老奴前去冷宫的时候,发现冷宫走水了,老奴以为……以为……" "以为本宫也在那里,是不是?"琉璃缓缓步至掌事嬷嬷面前,伸出手指勾起掌事嬷嬷的下巴,媚眼如丝,"劳嬷嬷记挂担忧,是本宫的不是,本宫到冷宫的时候,那里已经走水了,所以本宫就打算返回去找你们,谁知道半路却走回了这里。嬷嬷,现在,本宫还要去承欢殿侍寝么?" 掌事嬷嬷浑身一颤,这样的安琉璃让她觉得好陌生,"不必了,皇上目前还在为宫中走水的事发怒,今儿个娘娘就在飞羽殿歇息罢。" 琉璃收了手,松了口气,"香兰,还不送送嬷嬷。" "不敢劳娘娘挂心,老奴这就回承欢殿了。"掌事嬷嬷磕了头,便退出了飞羽殿。 掌事嬷嬷一走,琉璃也让婢女们都退下。看着空荡荡的飞羽殿,她突然间觉得,似乎,一切开始不一样了。 第3章 黯然伤神 龙泽宫,子时已过。檀香点燃,房内燃着淡淡的幽香。 银冷冽负手立于窗户前,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腰间系着玄龙玉佩。墨色的发丝,用玉簪挽起,剑眉微蹙,深如幽潭的眸子看不清,也猜不透。直挺的鼻梁,配上薄薄的唇,以及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不得不承认,凤栖国的皇帝,有着一副好皮囊。 洪公公端了粥进来,放在桌子上,轻声禀道:“皇上,这是叶贵妃命人送来的,她知道皇上在为灾区难民的事情烦扰,所以,特地做了皇上最喜欢的粥,希望皇上可以保重龙体。” 宫里的人最懂得察言观色,皇上虽然刚登基不久,但是却一直悬空着后位。说明,他心中一直没有属意的人选。太后娘娘催得急,一直想将叶丞相之女叶紫烟封后,借以稳定朝冈。可是,银冷冽又岂会是如此容易任人摆布的人? 所以,这凤栖国的后位便一直悬空着,听说皇上曾扬言,他的后位只会给最爱的女人。而那个女人,究竟会是谁!?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虽然皇上刚刚大失常态的封了个新嫔,可是,她没有叶贵妃那般圆滑,也没有作为丞相的父亲在旁边提点,因此,洪公公作为皇上宫殿内的掌事太监,更懂得,利益长存。 银冷冽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今儿个晚上是储秀宫哪位小主侍寝?” “回皇上的话,是颜嫔娘娘。” 银冷冽的眉尖隐隐上扬,颜嫔,安琉璃。他记得,他第一次在怡和殿上看见她的时候,他发现,他看不透她。 其他的秀女无一不对他充满着好奇和仰慕,恨不得立刻扑到他身边求他临幸。 可是,她却不是,从她的眼底,他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喜悦,所以,他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破例钦点她为颜嫔。 而那个女人,他亲自要的女人,竟然在听到这件事后,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只是淡淡一笑,说了一句,谢皇上恩典! 银冷冽现在发现,他也看不透那个女人。 如同那个远在他国的女子,她一直占满着自己的心。 上官倩兮!多美的名字,难怪他一直忘记不了。只是,时光飞逝,她,早已是别人的妻了。不再是那个对他巧言讪笑的女子。他和她,终究不是一路人。 她已经如愿的成为了一国之后,可是,同样是皇后。为什么她就不能接受自己!?是自己明白得太迟了吗!?若她过得不好就算了,他定会不顾一切将她带回来,但是,事实上人家夫妻如今可谓是鹣鲽情深,自己只不过是兮儿人生之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记得她说过,他终有一日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在对的时间,遇上的对的人…… 那个人,会是谁!?银冷冽的心一直很期待! 他一直想找一个真心相爱的女子,许她独一无二的后位。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母后竟然为他选了另一个女子,叶丞相的独生女叶紫烟。 那个女子,虽是凤栖国数一数二的才女,但是,在他看来,都不及上官倩兮一丝一毫。如今对她*爱最甚,也不过是碍于母后的脸面以及叶相的权势。 必竟,一国之君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皇上,这粥……” “拿下去,朕不想喝。”银冷冽背对着洪公公,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今日他早已翻了颜嫔的牌子,叶紫烟此作派是何居心。他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 洪公公明白了,端着那碗粥离开了房间。 锦瑟宫。 叶紫烟在银冷冽到之前,已经换上了宫装,领着碧玉及其他婢女在汀兰水榭恭请圣安。洪公公远远的一声宣告,让叶紫烟的身体猛地一怔,带着惊喜。她就知道皇上最在意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圣安。”叶紫烟身穿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银冷冽停在叶紫烟面前,眼眸骤然变紧,盯着叶紫烟看了许久,才伸手扶起叶紫烟,淡淡道:“爱妃多礼了。” 随即,便与叶紫烟携手并肩进了内阁。 叶紫烟嘱咐碧玉为银冷冽沏上一壶碧螺春送来,其他的婢女及太监则被留在门外,聆听吩咐。 银冷冽端坐在*榻上,看着一袭盛装的叶紫烟,心底竟蓦然想起,那个在鹤渊国身着异国服装的上官倩兮,那般妩媚动人的笑,那般惊天动地的美,让他如痴如醉。 叶紫烟看着银冷冽的眼神,似乎有些迷离,心底自然知道,皇上是又想起另外的那个女人了。难道真的是那个新晋的颜嫔!?早说她美,但也不会让皇上一见钟意啊!这后宫中貌美的女子多得去了,皇上就岂会是单单贪图美色的人!? 听父亲曾经说过,皇上未登基前出使过鹤渊国,曾经对一名绝世佳人情的独钟。可惜,那女子早已有婚约在身。所以皇上才一直郁郁寡欢,迟迟没有立后。太后娘娘一直也在为皇上物色佳人,可是皇上却一直都是漫不经心的。 但是今日他竟然主动钦点了一个秀女晋升为嫔,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啊! 难道那个女子长得与之有些相像?让皇上心动了!? 不!不可以!皇上只能是她的。叶紫烟努力按下心头的迟疑,面上佯装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银冷冽还是一副冷峻的模样,似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叶紫烟心中一紧,难道皇上对她不满!? 于是,叶紫烟瞬间跪在地上,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声音哽咽着:“皇上,臣妾知道,今儿个晚上是要*幸颜嫔的。臣妾妄状,让皇上为难了。只是……臣妾……臣妾,只是想你了,担心皇上为朝事忧心,不顾自己龙体。所以,才让人给皇上送去了粥,提醒皇上千万要保重龙体。” “爱妃,这是说的什么话?朕又没有说什么?”银冷冽步至上前,扶起叶紫烟,将她揽进怀中,低声安慰:“朕是在龙泽宫睡不着,所以,来你这看看,没有其他意思。” “真的么?”叶紫烟眼底含情,带着晶莹的泪花,楚楚可人的女儿家姿态,令银冷冽心底一怔,难道,他真的错怪她了?她并不是个善妒的女人!? 叶紫烟靠在银冷冽的胸口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腰,“皇上,臣妾自小便仰慕您,也曾求过爹爹,希望可以下嫁于你,不求正妻,只要能够待在您身边,臣妾就心满意足了。如今,臣妾得太后的恩准,终于了了心愿,臣妾怎会不知足?” “爱妃,你别想太多了。早些歇息吧!” 叶紫烟听到他说的话,本来是很开心,但是转眼间却见他起身走了两步,似乎并没有留宿锦瑟宫的意思。她不由得想了想,轻声道:“皇上,西边谧州的灾情那么严重,要不要,臣妾去找爹爹,让他呼吁京中商贾齐齐出资赈灾呢?”叶紫烟小心翼翼试探。 让叶相呼吁集资赈灾!?这不是让他多了个借口搜刮民脂吗!? 银冷冽看向叶紫烟,深深的眸子,带着冷冽的光,看的叶紫烟心底发颤,“皇上,您看的臣妾惶恐。” “后宫不得干政,叶贵妃,你似乎越礼了。”银冷冽放开叶紫烟,双手负于身后。 “娘娘,碧螺春已经沏好了。”碧玉敲了敲门,轻轻推开。 银冷冽却扫了一眼碧玉,留下一句,“朕累了,先回宫了。”然后,便离开了锦瑟宫。 叶紫烟怔怔地站在原地,碧玉端着茶上前,“娘娘,怎么了?” 叶紫烟大手一挥,紫玉盘连着沏好的碧螺春一起落在地上,“不过是个寒门秀女,本宫还不信了,皇上真对她一见钟情!本宫等着,等皇上对本宫情深意重的那天!” 碧玉心中一颤,纳纳轻语劝道:“娘娘,你放心!皇上摆驾回龙泽宫,并不一定还会临幸颜嫔。奴婢已经暗中打点好了。那颜嫔没那么容易飞上枝头变凤凰……” 叶紫烟闻言愉悦的一笑,那倒是。一个小小的秀女,哪里会斗得过早已在宫中遍布势力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求月票、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打赏、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4章 无心偶遇 没过几日,琉璃在飞羽殿内就呆腻了,嚷着要去放纸鸢。 储秀宫的掌事嬷嬷惠姑姑,是宫内的老人,因着家里人都死了,所以在二十五岁那年,坚持留在了宫内,被指派到储秀宫教秀女礼仪。 琉璃就是在这个时候,提出的要求。 惠姑姑一脸面无表情,菊香见状不由得低声劝坐在一旁的琉璃,"娘娘,再练一会儿吧!" 琉璃看向惠姑姑,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淡淡道:"惠姑姑,本宫目前是什么头衔?" "回颜嫔娘娘的话,娘娘是嫔妃。"惠姑姑认真回答,却依旧看不见她的脸上有什么变化。 "既然是嫔妃,这学习礼仪之事,想必,也不用了吧?"琉璃站起来,眸光直视着惠姑姑。昨日,皇上已派人送来了金册,按理说,她已是嫔妃,不再受储秀宫的管辖。 况且,前来宣旨的公公说了,红鸾宫过几日便可以住人。 惠姑姑怔了一下,"这……" "好了,菊香,去准备纸鸢,本宫要去御花园。"琉璃不再看惠姑姑一眼,不等惠姑姑行礼便径自出了飞羽殿的门。 晴空万里,蔚蓝色的天空,染着朵朵白云。 凉风轻拂,有种说不出的舒适。为了放纸鸢,琉璃特地换了一身衣裳,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姿。 肌肤晶莹如玉,未施粉黛,巴掌大的娇小无暇脸蛋,精致的五官让人想到了天上的九天玄女下凡尘。 菊香捏着纸鸢的两侧翅膀,站在远处。琉璃拿着控制纸鸢的旋罗木,在一侧,仰头看着菊香。"菊香,快松手啊。" "是,娘娘。"菊香刚一松手,琉璃便拿着那旋罗木沿着御花园跑了起来。微风吹起纸鸢,纸鸢上画的是鸳鸯蝴蝶,双宿双飞,在天空中展翅翱翔。琉璃像是一只蝴蝶的精灵,在林丛中穿梭,咯咯的玲珑笑声,也渲染了一旁的菊香与惠姑姑。 惠姑姑面目带笑,似乎,宫内,很久没有这般笑容了。 "娘娘,您慢点。"菊香双手托腮,冲着琉璃呼喊。 "菊香,快看,纸鸢飞的很高,快看呐!"琉璃眼底含笑,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的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银冷冽站在一侧,不由得看的痴了。 而特地去龙泽宫求皇上陪她出来逛园子的叶紫烟一时之间,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慌乱,那女子的笑有着能让人*的魅惑。 "娘娘,您慢点,再飞高点!"菊香在一旁也笑意盎然。 倒是惠姑姑先发现了后面的皇上,一下子没了笑意,跪在地上,"参见皇上。" 菊香愣了一下,也回过神,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银冷冽微点了点头,示意她们起来,自己却走到御花园内,看着在花丛中穿梭的琉璃。那个女子,似乎带着另一种吸引力,让他的目光,不由得被她吸引。 菊香站在原地,不由得为还沉浸在自己乐趣中的琉璃捏了一把汗。这可怎么办?皇上及叶贵妃都来了,娘娘却还在玩乐。 叶紫烟盯着琉璃,朝身边的碧玉轻声问着:"碧玉,那个就是颜嫔?"声音中带着颤抖。皇上的神色让她很是不安。看来,他真的对女子感兴趣了。 "是的,娘娘。那便是皇上新晋的颜嫔……现在还住在储秀宫。"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 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未曾想到,皇兄后宫之内,竟然有如此清姿卓越,一笑倾城的女子,真是让臣弟心生难耐啊!"另一侧,一个男子由花后,缓缓走出。脸上现出痞痞的笑意。 那男子,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袖口绣着金丝银线,腰间垂下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淡淡的笑,配上完美的五官,让人眼前不由得一亮。容貌虽上好,但是脸上的神色却让人看着很是不舒服。 "朕以为,三弟不打算回来了。"银冷冽看着自己的三皇弟,凤栖国的三王爷银铄土,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银铄土温笑,"皇兄这是哪里的话?臣弟只是驻守边关,为凤栖国尽自己的力量而已。" "朕看,若不是几日后母后生辰,你还是不肯回来。"银冷冽上前几步,伸手将尚在愣神中的琉璃揽进怀中。 琉璃只觉一种异样的男性气息涌进鼻腔,充斥着她的思想,却怎么也动不了,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银铄土。再怎么迟钝的她也觉得此时的气氛很不寻常啊! "皇上,既然三王爷回来了,臣妾想,王爷年龄也该成婚了,不如,皇上亲自为王爷选一个王妃吧!"叶紫烟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款款迎上前,看了眼被银冷冽揽进怀中的琉璃,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然后笑意吟吟看向银铄土。 "叶贵妃客气了,本王如今,成不成婚没什么区别啊!美妾成群,儿子都有了,还差什么……"银铄土毫不客气,虽脸上笑容依旧,但看在银冷冽的眼底,却是明显的抗议。 他是在取笑银冷冽登基三年都没有所出吗? 正要开口说话,一旁的洪公公上前禀告,"皇上,太后娘娘有旨,宣三王爷去慈安宫。" 银冷冽与银铄土对视一眼,银冷冽笑道:"既然如此,朕就随三弟去看看母后,烟儿,你也随朕前去。惠嬷嬷。" 候在一旁的惠姑姑上前,低头,"皇上有何吩咐?" "把颜嫔带回储秀宫,朕,晚点再去看她。"银冷冽将琉璃从怀中缓缓推开,仔细看了琉璃一眼,"朕晚点去看你。"然后,带着叶紫烟和银铄土一行人去了慈安宫。 琉璃拿着纸鸢站在原地,怔怔地看向银冷冽离去的方向,"惠姑姑,为何我不可以去慈安宫?" "回娘娘的话,未被皇上临幸的嫔妃是没有资格觐见太后的。"惠姑姑看了一眼菊香,菊香心领神会,上前扶住琉璃。"娘娘,咱们回储秀宫吧。" 一路上,琉璃都在沉默,她一直在想,那个三王爷,究竟是何方神圣?于是,她开口,装作不经意地问惠姑姑,"三王爷与皇上是亲兄弟么?" "当今太后纳兰月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三王爷不是太后的亲生的儿子,却自小养育于膝下。感情很好。但是皇上生性比较冷漠,而三王爷却生性比较不羁。文才武略两个人算是各有千秋,皇上登基的时候,太后下了旨,让三王爷去边关驻守,这一去,就是三年。若不是为了太后的生辰,想必,三王爷也不会回来。"惠姑姑仔仔细细回答道。 琉璃挑了挑眉,"听姑姑的意思,似乎皇上与三王爷的关系不是太好?" "这个,老奴也不是太清楚。总之,两个人都不是池中之物,娘娘若是有朝一日成了集万千*爱于一身的贵人,可千万不要惹怒皇上,皇上他……也算是苦了。"惠姑姑留下这一番话,便停住了脚步。"娘娘,老奴就不多送了,先告退。" 琉璃点头颔首,菊香顺势走在琉璃的前头,为琉璃引路。 "菊香,你觉得,三王爷与皇上相比,谁更非池中之物?" 菊香腼腆一笑,唯唯诺诺道:"娘娘折煞奴婢了,这种事情,奴婢也说不好。" "本宫倒觉得,三王爷也乃人中之龙,他日,若是有心谋反,怕也是不难。"因为从也眼中,可以看出,他是个野心不小的人。他又岂会甘于屈居于银冷冽之下!? "娘娘!"菊香惊叫,不顾礼仪伸手捂住了琉璃的口。"娘娘,这种事情,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娘娘还是咽在肚子里,千万千万不要随便说出口。后宫不比外面,一句话,一个字都可以让娘娘死无葬身之地,娘娘,就听菊香的劝,一心一意侍奉皇上吧!" 琉璃浅笑,顾盼生辉的眸子中闪着无奈的光芒。 侍奉皇上么?她安琉璃,真的,要甘心做这后宫中的女人? 从此,明争暗斗,小心谨慎,只为活着去讨好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么?她多么希望,自己爱的人只是个简简单单的老百姓。 第5章 深宫魅影 一直到晚膳用完,银冷冽都没有出现在飞羽殿。 菊香收拾着碗筷,眼睛却不住地向着门外看去。 琉璃躺在榻上,手捧着一本书,余光瞥到菊香的动作,不由得捂嘴偷笑。"菊香,你快别看了,今儿晚,皇上不会来的。" 菊香回过头,一脸疑惑,"娘娘,你怎么知道的?" "三王爷刚刚回来,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定当与他深夜长谈,商讨边关之事。况且,又去了慈安宫太后那,怕是会在那里饮酒作乐,好不逍遥。"琉璃轻轻和上书,伸了伸懒腰。 "既然如此,皇上何必在白天说出那句话呢?"菊香像是打定了主意要问清楚,甚至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跑到琉璃身边。 琉璃看着眼中没有任何杂质的菊香,心底不由得哀叹,在这样的深宫之中,有这样一双不含杂质的清水眸,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皇上只是随意一说,你怎么当真了?罢了,你别收拾碗筷了,让香兰准备热水进来,本宫想沐浴了。" "是,娘娘。"菊香一脸受了打击的模样,怏怏地走出了门。 琉璃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得觉得好笑。若是,她也能像菊香一样,有着天真烂漫的性格,就好了。可惜,她是安琉璃,她的爹爹,在等待着她的帮助,所以,她一定要得到应该得到的恩*。 拆了发髻,打散了青丝,琉璃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墨色如云的青丝。 一阵悠扬却带着哀伤的曲子由远及近传进了琉璃的耳畔,是笛声。琉璃站起来,披了件白色的披风,走到窗前,笛声还在继续,只是,似乎相隔不远。 琉璃看了看,发现菊香还没有回来,就出了门,顺着那悠悠的笛声,一步一步,向着那深处走去。 笛声抑扬顿挫,忽而铮然一声,清脆中略带了些暗哑,听的人不由自主心神微颤。忽而弦轻音低,细弦中略含了些情意,听的人不知不觉乱了心魂。 待琉璃走进一片树林,却见一弯玄月之下,伫立着一道身影,白衣如雪,一尘不染,连月光都不好意思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剪影。 发丝如墨,衬托着他脖颈下珍珠般的诗意光泽。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翩若惊鸿的脸庞,似乎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侧脸如月,棱角分明。 薄薄的唇凑在白玉笛上,纤细的玉指如同弹奏着优美的曲子。那一阵一阵的笛声,似乎泄漏了他的心底最真实的情感。 "三王爷,莫不是有心事?"琉璃没有走近,毕竟她与银铄土隔着银冷冽那一层关系在,况且,后宫之人不得擅自接见男子,一旦发现,处于极刑。 笛声停住,银铄土放下笛子,望向琉璃,说出言不由衷的话。"娘娘费心了,本王无事,娘娘快些回去吧!" 琉璃一时之间竟想上前问问他,究竟有什么解不开的谜团,也许,说出来,会好受些。 但是,看着他那孤傲的身影,以及不愿面对她的样子,她想,还是回去吧!可是,银铄土又真岂会放弃如此难得的机会。他可是故意用笛音将她引过来的…… 转身之际,耳畔边传来银铄土的声音,"娘娘喜欢这曲子?" "嗯。喜欢。荡气回肠间,带着涩涩的苦,想必,是一对难以在一起的恋人作的曲吧!?"琉璃没有转身,只是幽幽回答。 银铄土看着她的背影,心底某处似乎被扯动。月光下的她,更显得身姿焯约了。"若是喜欢,本王可以为娘娘,演奏一月。" "一月?"琉璃回头,面带疑惑。 "是,一月,一个月之后,本王便回归边关,从此,不再回来。"银铄土没有看琉璃,佯装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心里却在冷笑。不用一个月,你便会温顺的躺在我怀里了…… 琉璃不知道自己早已是别人盯上的猎物。 琉璃垂下眸,再抬起时,含着笑意。"既然如此,本宫就谢谢王爷的厚爱,王爷临别之际,本宫亦会送王爷一首曲子,以示本宫的谢意。" 锦瑟宫。 叶紫烟自慈安宫回来后,就发着脾气。想起白天,皇上看着那个颜嫔的眼神,她便觉得非常生气。 碧玉沏了一壶碧螺春,送到房间内,见自家主子还在生气,不由得开口劝道:"娘娘,皇上最近不是因为前朝的事情而乱了心么?您大人有大量,何必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伤了您和皇上之间的和气?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过去了?况且,太后娘娘向来疼爱你,承欢殿那里,奴婢也打点好,吩咐将颜嫔的绿头牌放下了,您就别气了,气坏了身体,自个儿多得不偿失啊。" 叶紫烟接过碧螺春,还没喝,就摔到了地上,"你说,她安琉璃长得美还是我长得美!?一个小小的嫔妃也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自然是娘娘比她美了。那个小小的颜嫔,哪能翻得起什么大浪!?"碧玉跪在地上,不动一下。 "颜嫔?"叶紫烟眯着眼眸,"什么来历?" "奴婢贿赂了储秀宫的小太监,才打听到了,原来颜嫔娘娘是户部尚书安璟的独生女,安琉璃。" 叶紫烟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户部尚书?哼,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也敢与本宫斗?她安琉璃,莫不是忘记了,户部是在本宫爹爹的门下。碧玉,告诉爹爹,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警告安璟,少巴望着自己女儿飞上枝头,皇后之位,必定是本宫的!" 碧玉浑身颤了一下,"是,奴婢这就派人去。" "慢着,明儿个再去吧!你去吩咐人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叶紫烟动了动筋骨,"罢了,你来给我捶背,让其他人去吧!" "是。"碧玉缓缓站起来,上前,为叶紫烟捶着背。 热水备齐后,叶紫烟褪下衣裳,进入了白玉池。沾着花香的水透过肌肤,缓缓舒展开来。叶紫烟靠在池边,微微闭眸。余光处,却隐隐闪过一个人影。 "谁?" 叶紫烟睁开双眸,烛火摇曳的房间,除了自己的回音,没有任何声音。 "碧玉?碧玉?" 没有人回答,叶紫烟心底隐隐升起一丝恐惧。 她伸手从旁边的衣架上取过披风,从水池中站起来,然后穿上。缓缓走至窗前,轻轻推开窗。 定睛一看,却发现什么东西也没有!奇怪了,难道是我自己看错了!? 叶紫烟呐呐自语的回到了浴池之中…… 作者有话说 求月票、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打赏、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6章 初绽锋芒 琉璃回到飞羽殿的时候,菊香已经在门口等得十分不耐烦了,生怕琉璃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又不好前去禀告皇上,毕竟,嫔妃无故失踪,在宫内,算是一件大事。 琉璃拖着疲惫的身体远远望着一旁生闷气的菊香,心底也有些愧疚。 她坐在榻上,端端正正地做好,然后,低下了头,像是犯错的孩子。“好菊香,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是我错了,没知会你一声儿。” “娘娘下次出去的时候,定要带着侍卫或者宫女、太监,这个宫内,有多少女子巴不得除掉一些眼中钉,尤其是目前最为受*的叶贵妃。娘娘若是不小心,定会让人捏了把柄。”菊香叹了口气,真是拿这个主子没办法。 琉璃躺在榻上,摸了摸自己的脸。“菊香,你有没有觉得,我变得,不像自己了。”两个人的时候,琉璃还是喜欢用‘我’来代替那个至高无上的‘本宫’。 菊香听了话,走到琉璃身边来,仔仔细细打量了琉璃几眼,摇了摇头,“菊香没发现,只是觉得,娘娘似乎,越来越漂亮了。否则,今日在御花园,三王爷也不会说了那么多赞美娘娘的话。” “漂亮了么?”琉璃喃喃着,她发现,她有些不像自己了。连性格也变得十分开朗起来,虽然还是必须得端庄冷静,但是有的时候,她发现,她的心底对自由有着无限的向往。那自由自在、肆意翱翔的天空,对于她,是个憧憬的地方。 但是,心里却莫名的觉得自己越发的向往自由。 菊香看着琉璃,用力地点了点头。“娘娘,您还是早些歇息吧。菊香已经为你备好了热水,在池里呢。” “真舒服?”浴池中的琉璃眼底蕴着淡淡的雾气,“宫内,除了叶贵妃受*之外,还有几位嫔妃?” “除了叶贵妃之外,还有柳淑妃,杨惠妃,孟庄妃,以及苏宸妃。而德妃与贤妃空缺。除了这几位娘娘外,后宫之内,地位最高的便是娘娘您了。”菊香一一解释给琉璃听。 “那么,几位妃子中,关系如何?谁比较受*?” 菊香皱眉,想了一会儿,开口回答:“依菊香看,柳淑妃与苏宸妃关系比较好,两位娘娘性子比较凉薄,没有任何与叶贵妃发生不愉快的事情。而孟庄妃与叶贵妃最似姐妹,唯有杨惠妃,从不与人接触,自己待在宫内,连门都不出。” “哦?”琉璃挑眉,皇上的女人倒真不少呢!? “但是,依菊香看,若是娘娘想要那后位,这后宫,绝没有人可以从娘娘手中夺去那位子。”菊香含着笑,看向琉璃。 琉璃相视一笑,“菊香,我现在相信,你与我,是同一种人了。”认清事实,不妄想,却又不退缩,这是琉璃的处事风格,在目前来看,菊香也是这样一个人。 “娘娘,先沐浴吧!一切,都早着呢。来,我帮你按摩一下。” “不用了,你到外间歇息一下吧!我洗好了再叫你……”安琉璃笑着吩咐道。 “是,娘娘!”菊香恭顺的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琉璃将头埋进水池中,然后猛地起来。待水面平静之后,那波澜不惊的水面上,惊现的是很不一样的容颜。容颜绝美,肤如凝雪,似她非她,恍惚间,有着熟悉的影子。 六月初六,是太后的四十岁生辰。银冷冽下旨,后宫内各位嫔妃正七品贵人以上的一律到永乐殿为太后庆生。琉璃前一日晚上,便接到了圣旨,菊香也早早地就为琉璃准备了衣裳。 天还未亮,琉璃便早早地起来,沐浴之后,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菊香与香兰为她梳妆。;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樱唇不点即红。肌肤似雪般白嫩,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势。 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待一切准备完毕,菊香将琉璃扶起,一旁的香兰早已经看花了眼。“娘娘……” 琉璃浅浅一笑,嘴角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在菊香的眼底,留下了深深的惊艳。 “奴婢就说,只有咱们娘娘的美貌才是后宫内第一。”菊香的唇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一句话说的琉璃心底如花一般灿烂盛开。 琉璃看了看菊香,“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永乐殿,是宫内专门为太后庆生而新建的宫殿,气势磅礴,美轮美奂。 琉璃坐在永乐殿里,不住地打量着。 现在这个时辰,银冷冽还没有过来,只有极少数的嫔妃坐在台下,看着台阶上,来来回回布置背景的戏班子。 太后喜欢听戏,所以,银冷冽从宫外请来了戏班子,在永乐殿外的空地上,搭了一个台子,打算唱一整天。 琉璃坐在离龙椅不远的地方,斜对着龙椅。 她突然有了一种想法,若是想争*,今日,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 琉璃摆了摆手,让身旁的菊香蹲下,附在她的耳畔,说了几句话。菊香看了看琉璃,有些局促不安,“这……” “反正,我是说了办法,你若是不去,可就怪不得我了。”琉璃故作可惜,转过头,却透过余光看向菊香。 菊香这个丫头太过单纯,看不惯叶贵妃,就希望她能够代替叶贵妃执掌这后宫。多么单纯天真的孩子。如今,她说了办法,她又怎么会不去呢? 菊香狠狠地点了点头,“娘娘吩咐的事情,菊香一定办到。”说着,便向戏班子跑过去。 琉璃坐在椅子上,看着菊香的背影,隐隐有些好笑。可是,她也是无奈啊! “娘娘,您慢着点。当心身子。”不远处,几个婢女扶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嫔妃,缓缓向着琉璃这个方向走来。而与此同时,另一个嫔妃也带着自己的婢女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这一下,两方人马不得不撞在了一起。 “放肆,也不看着眼前的人是谁,竟敢如此莽撞,小心冲撞了庄妃娘娘,动了胎气,伤害了咱们夜月国第一位龙子,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一个面色严肃的婢女一个耳光甩到差点撞到孟庄妃的婢女脸上。 “原来是庄妃姐姐,妹妹乃凝香宫宛贵人,差点撞到了姐姐,是妹妹的不是。”宛贵人立即行了礼,并且招手让自己的婢女跪下给庄妃娘娘赔罪。 孟庄妃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一脸惊魂未定。“宛贵人?哼,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宫竟然自称为妹妹,你以为,一个小小的贵人,够资格成为本宫的妹妹么?” 宛贵人面露尴尬,垂着头,小声道歉:“是秋丽的不是,还请庄妃娘娘恕罪。” “好,那本宫就不手软了。来人,将这个小小的贵人打入冷宫……” “庄妃娘娘好大的脾气,娘娘目前身怀有孕,还是放松心情比较好。怒火中烧,肝火生旺,对于胎儿是极不好的,况且,将嫔妃打入了冷宫乃是皇后的权利,听庄妃娘娘的口气,莫非想当皇后?再说,今日乃太后的生辰,不多时,皇上与太后便来了,庄妃娘娘即使不看琉璃的面子放了宛贵人,也该顾忌皇上的面子。”琉璃缓缓站起,托着长长的裙摆缓缓走到孟庄妃面前,浅笑迷离间,眼底的清冷,着实让孟庄妃打了一个冷颤。“何况,方才,琉璃记得,宛贵人妹妹已经向娘娘赔罪了,娘娘又何必不饶人呢?” 如若当真是为了争*,何必等到皇上召见,不如先发制人,初露锋芒,男人,总是喜欢另类的,而琉璃的大胆,虽在以后为她自己惹上了不少麻烦,但毕竟,她还是有把握,稳坐那后位,成为巅峰人物的。 “露儿,看来,朕是太过纵容你了。”一个声音在琉璃身后响起。 孟庄妃一听,立即跪了下去。琉璃几人也随即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银冷冽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琉璃的身上。他大步迈过去,亲自扶起琉璃,轻声道:“红鸾宫已经建好,颜嫔今儿个便可以搬去了。” “臣妾谢皇上。”琉璃微微抬眸,眼眸含情,如一滩清水,漾着一层层荡人心魂的涟漪。看的银冷冽明显一怔…… “庄妃妹妹,快起来,这身子,若是染了地上的寒气,可就不好了。”叶紫烟从太后身边走到孟庄妃面前,想做和事佬将她扶起。 岂料,孟庄妃不领情竟长跪不起,眼角湿润地看向银冷冽。叶紫烟心底不知如何是好,便看了看银冷冽,娇滴滴地喊了一声:“皇上……” “庄妃起来,到哀家这来看看。”太后见银冷冽没有表示,不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为他收拾局面。这孩子,就是不让她省心。这庄妃还是还怀着孩子嘛!?她老人家又怎么会任由她跪着!? 庄妃轻轻点了点头,抹了抹眼角的泪,与叶紫烟一起走到太后面前。而另一旁,则站着三王爷银铄土。 琉璃被银冷冽拥在怀中,抬眸的瞬间,撞上了银铄土的眼神,似乎要看透一切。她浅浅一笑,收回了目光,正好,看见了不远处的菊香。菊香冲她摆了摆手,表示,一切顺利。 “都入座吧。颜嫔,随朕坐吧!”银冷冽拥着琉璃向台前的龙椅走去。琉璃却有些慌乱,急急道:“皇上,臣妾乃是嫔妃,于礼,不能与皇上并坐。皇上,还是放臣妾去臣妾该去的地方,让贵妃姐姐,陪皇上坐吧!” 叶紫烟听了这话,笑开了眼,可惜却不能表露地太厉害。只是跟孟庄妃说:“你先陪太后去坐,我随后就去。” 太后笑呵呵地拉着孟庄妃的手和银铄土向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银冷冽见琉璃如此识大体,虽想与她同坐,但毕竟太后还在,也就作罢。他抚着琉璃的手,淡淡道:“今晚,等着朕。” “是,臣妾遵旨。”琉璃跪安,银冷冽看了一眼叶紫烟,便大步迈开。叶紫烟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浅笑的琉璃,跟上了银冷冽的步伐。 看着身边的人都走了,只留下宛贵人,琉璃扶起她,笑着说:“我是新进宫的颜嫔,妹妹日后有时间,可以去红鸾宫坐坐。” “承蒙颜嫔姐姐不嫌弃,妹妹一定常去。”宛贵人感激涕淋点了点头。如果不是琉璃为她出头,怕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而且还会扫了太后娘娘跟皇上的兴。 琉璃便顺路将她送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她却跟着菊香,去了戏班子的后台。 好戏开场,只听一阵琴声舒缓轻扬,一名白衣蒙面女子缓缓登台,站在台的中央。 琴声悠然初起,她之素手自上而下随腰舒展,广袖随势飘摇而出,带着一种惊天动地的惊世骇俗。原隐在袖中的柔夷,素手微抬,翻转指尖做莲花势,眼波流转,带着魅惑人心的惊艳,羽睫颤颤轻抬,欲拒还羞,女儿家姿态一览无余。 忽而,琴声飞流直上,她灵蛇腰支,随鼓点随意摆动,腰间罗纱串着的银玲叮咚作响。身段陡然后仰,轻巧地抬起右足点于后仰的头顶,双手灵蛇游曳般抚上抬起的右足,独足而立,白希小腿掩在素纱裙摆之下,柔软盘曲的上身在素白烟罗下如同含苞待放的一只白荷,洁白无瑕。 琴声渐至柔和,她旋转身躯,腰间银铃悦耳,极尽欢唱。继而缓腰柔身于台上,悄然如静栖的浮萍,蠢蠢欲动如待破茧的蝶。 悠然间一阵笛声隐入空气中,沁人肺腑,却与那琴声附和。 铃铛惊然悸动,伴着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完美转身,翩然停住。 谦谦一礼,鼻息平静,莞尔浅笑着摘下面颊上的面纱,半跪下,道:“愿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抬头,原是储秀宫飞羽殿的主子,户部尚书安璟的独女,银冷冽的颜嫔,安琉璃。 第7章 侍寢的夜 忽而,琴声飞流直上,她灵蛇腰支,随鼓点随意摆动,腰间罗纱串着的银玲叮咚作响。身段陡然后仰,轻巧地抬起右足点于后仰的头顶,双手灵蛇游曳般抚上抬起的右足,独足而立,白希小腿掩在素纱裙摆之下,柔软盘曲的上身在素白烟罗下如同含苞待放的一只白荷,洁白无瑕。 琴声渐至柔和,她旋转身躯,腰间银铃悦耳,极尽欢唱。继而缓腰柔身于台上,悄然如静栖的浮萍,蠢蠢欲动如待破茧的蝶。 悠然间一阵笛声隐入空气中,沁人肺腑,却与那琴声附和。 铃铛惊然悸动,伴着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完美转身,翩然停住。 谦谦一礼,鼻息平静,莞尔浅笑着摘下面颊上的面纱,半跪下,道:“愿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抬头,原是储秀宫飞羽殿的主子,户部尚书安璟的独女,银冷冽的颜嫔,安琉璃。 众人看清来人,方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琉璃至今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今儿个太后的寿宴上,也就是她跳完舞之后,银冷冽竟然当即晋了她的嫔位,从正六品的颜嫔,变成了如今,正三品的颜修仪。 她不明白,她怎么都不明白。 其实,她现在要的不就是这个么?只是,她突然间觉得,她看不透银冷冽,那个眼底有着深渊的皇帝。 菊香今儿个算是一个大功臣,为琉璃买通了戏班子,跳了那一只倾天绝舞,令所有的文武百官,以及后宫的嫔妃们,惊艳不已,羡慕不已,却又憎恨不已。 尤其是叶贵妃和孟庄妃的脸色,整个儿都绿了。菊香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可是,她的主子,似乎不高兴。 菊香看着坐在红鸾宫内的琉璃,换下了那套衣服的她,虽然比不上白天的娇艳,却也有着别样的风情。 菊香边收拾着*铺,边与琉璃说话:“娘娘,您先去沐浴吧,待会儿,皇上批完奏折该过来了。” 琉璃一愣,是啊,今儿个在寿宴上,银冷冽不禁晋了她的嫔妃,还当着后宫所有嫔妃的面,说今儿晚上在红鸾宫中留宿。 她心底苦笑,难道,今天初露锋芒后的代价,就是侍寝么? 侍寝,将自己交给一个不爱的男子手中,她甘心么?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为了爹爹,为了自己能在这吃人不吐骨的深宫中站稳脚根,她安琉璃,也就不得不牺牲自己了。 琉璃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笑道:“菊香,不必收拾*铺了,一会儿,还会乱。” 菊香的手指一颤,绯红着脸颊扭头看向琉璃,嗔道:“娘娘……” 琉璃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倒是忘记了,入宫后的礼仪课上,惠姑姑教过她侍奉皇上的规矩,可是,菊香却是一个婢女,这些,她不懂。 正要开口与菊香打趣,殿外已经响起了洪公公通禀的声音,“皇上驾到。” 琉璃理了理衣裳,与菊香一起跪候在门前,只见一双明黄的靴子停在琉璃面前,修长的手指扶在琉璃肩上,听不清任何情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起来吧,璃儿。” 琉璃身体一怔,为那声璃儿,也为马上将要发生的事情。 银冷冽拉着琉璃坐在榻上,两个人面对着面,谁也不开口。 菊香早已关上门,悄然退下,这个时候,察言观色,是最重要的。 琉璃的呼吸有些急促,指尖那微凉的手掌紧紧抓着她,她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就触犯了龙威。 却也不敢抬头,生怕抬了头,撞见那一双清冷的眸子,她会忽然之间,浑身就酥了。 “朕来晚了。下次朕要是这么晚来,璃儿就自己先歇息吧。”银冷冽放开了琉璃的手指,拿起桌上的杯子,放在手心里打转。 “皇上公事繁忙,能够想到臣妾,臣妾已是心满意足。侍奉皇上是臣妾该做的,臣妾怎么可以比皇上先歇息?”琉璃舔了舔发干的下唇,微微抬眸,“皇上……不如就此歇息吧。” 银冷冽冷眸看向琉璃,那一道犀利的光,似乎要将琉璃看透。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琉璃的肢体已经快要麻木的时候,银冷冽才开了口,“哦,不必了,璃儿先歇息,朕还有些折子未批。” 说着,便站起来,走到门前,吩咐候在门外的洪公公将折子送进来。 琉璃一时之间愣住了,他的意思是……不必侍寝了么?她的心狂喜! 银冷冽回头,见琉璃愣在一旁,洪公公也正好推开门送来了折子,按照银冷冽的意思放在里面的桌子上。 夜晚的风随着半开的门刮进来,吹起琉璃的发丝。 只见她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 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长的出奇的头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确实没有辜负这头漂亮的出奇的头发,头发上抹了些玫瑰的香精,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味,发髫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额前薄而长的刘海整齐严谨。 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希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整张脸显得特别漂亮。 银冷冽走到琉璃面前,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琉璃的身上,捎带磁性的声音蕴含了一丝温柔:“璃儿,这儿冷,你先去歇息,可好?” 琉璃笑了笑,将披风扯下,站起来,为银冷冽披上。“臣妾无碍,还是留给皇上吧,皇上夜晚批奏折,怕是会着凉。臣妾一会儿吩咐菊香为皇上煮一碗小米粥送来,皇上喝了再批折子,可好?” 银冷冽拥住琉璃,眼底闪过一丝异光。 第8章 阴谋初现 锦瑟宫。 叶紫烟已经砸了第二十八个花瓶了,碧玉看着地上的碎片,知道,自家的主子心情又不好了。更是心疼那些个奇珍异宝。 孟庄妃捂着自己的腹部站在远远的地方,满脸震惊地看着发狂中的叶紫烟,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把气撒在了她的身上。 她可不能有事,整个凤栖国后宫,只有她一个人身怀龙子,若是生下来,那就是嫡长子,以后,是会继承皇位的。所以,她千万不能有事。 “皇上竟然会一再破例,封那个女人为修仪,这样一来,还未受到临幸的她,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要踩过本宫的头顶,越向后位了?!”叶紫烟喘着怒气,瞪着一旁的孟庄妃。 “你,竟然也会被一个小小的安琉璃,逼的说不出话来。孟晚露,你不是伶牙俐齿么?怎么今儿个,本宫倒看见了一只任人宰割的兔子!” “贵妃姐姐,那安琉璃目前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你我若是在此刻去招惹她,那就是公开地与皇上作对,皇上自然不依,甚至可能会引火上身。依妹妹看,姐姐近日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锦瑟宫比较好。” 孟庄妃顺了口气,将内心的怒火压下去。安琉璃那丫头说了,肝火生旺,对胎儿不好,现在,她就要忍。无论叶紫烟说什么,她都要忍。 叶紫烟冷笑:“怎么?你怕了?” “倒不是怕,这是运筹帷幄。”孟庄妃缓缓走到叶紫烟面前,浅笑着问:“叶相爷当属凤栖国权利之最的人物,又握有兵权,那么,作为叶相爷的独女,姐姐该不会不懂得忍吧?此刻是安琉璃的天下,忍她一时又何妨?再说了,就算我们不管她,姐姐认为,苏宸妃那里,会这样善罢甘休么?” 叶紫烟一怔,想起了,那个温柔却眼底带着杀气的女子。可是,她还是心底不甘心!凭什么,明明后位是她的,凭什么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的女儿,竟然比她还讨皇上的欢心! “天色已晚,妹妹就告退了。姐姐,切记,要忍。”孟庄妃别有深意一笑,带着自己的婢女匆匆离开了锦瑟宫。 孟庄妃一离开,碧玉便开口了。“娘娘,孟庄妃不能留。”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叶紫烟冷笑。一个小小的孟庄妃,算得了什么?竟然想抢在自己前面生下龙子!?她能依仗的不过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想到这,她皱眉问碧玉:“太医院那里,还是没有人愿意去做这件事么?” 碧玉摇了摇头,“奴婢已经尽力了,可是,还是没有太医愿意为娘娘效力。” 叶紫烟眯着眼眸,有些气愤。“怎么?莫不是嫌银子太少了?明儿个,你再取点,实在不行,本宫有其他的办法。” “什么办法?” “借刀杀人。”叶紫烟笑的妖娆。这一招,是她最拿手的,没有一次失败过。只是,借的是谁的刀,想必,目前,已经有人选了。 碧玉沉思了一会儿,眼底忽然亮起来:“娘娘的意思是……” “不可说,不可说。”叶紫烟与碧玉相视一笑,从各自的眼底都窥见了彼此的答案。 “对了,本宫让你告诉爹爹的事情,你说了么?” “说了,相爷说,过几日三朝回门的时候,安璟大人自会与颜修仪好好说一说。”碧玉特地加重了后面五个字的语气,叶紫烟一听,脸上的笑意延伸到了眼底。 “那就好,本宫这几日,就暂且放过她一马,专心去做另一件事。碧玉,你给本宫记好了,若是太医院实在没人,你就从相府里自己找个人过来,太医院,总归是要有一个自己人的,明白了吗?” “是,娘娘。” 琉璃起来的时候,银冷冽早已去上朝了。 菊香端着一盆水进来,看见琉璃起来了,有些开心道:“娘娘不知道,早上皇上起来的时候,特地嘱咐奴婢不必喊醒娘娘,让娘娘慢慢歇息。皇上脸上的笑意,怕是咱们红鸾宫的人谁看了都知道,昨儿个皇上定是临幸娘娘了。奴婢还特地早早地跑去承欢殿,告诉了那儿的管事太监,在彤书上记录了一笔。娘娘,您此次算是苦尽甘来了。” 琉璃一怔,整个人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却偏偏,骨子里最重要的倔强,让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面色不好地问了菊香一句:“那管事太监怎么说?” “能怎么说?皇上昨儿个留宿红鸾宫,怕事整个后宫都知道了。”菊香将手帕沁在盆中,然后拧干,递给琉璃。 琉璃接过手帕,在脸上擦了擦,那一瞬间,她忽然看不懂银冷冽的目的,如果真的是*爱她,连晋妃位到正三品,为何,昨儿个却不临幸她呢? 若是不*爱她,为何破例将一个小小的秀女,带进宫内,这般护着呢?她看不懂,可是,却明白,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大问题。他,想试探自己!?还是…… 正想着,龙泽宫的洪公公就带了人过来,琉璃一看,立即带着菊香跪下。 “皇上有赏,赏珍珠十二串给颜修仪娘娘,皇上赏玉器八盒给颜修仪娘娘,皇上赏白云山千年人参两株给颜修仪娘娘,皇上赏玛瑙、夜明珠各十八颗给颜修仪娘娘,皇上赏丝绸二十匹给颜修仪娘娘,皇上赏宫女十人、太监四人给颜修仪娘娘,钦此。” 琉璃垂头谢恩,待起身看见那些赏赐时,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低头嘱咐了菊香,从首饰盒中拿了一个玉镯子,亲自放在洪公公手上,“多谢公公大老远跑来这红鸾宫,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公公笑纳。” “娘娘客气了,老奴也是为皇上办事,但既然娘娘如此看得起老奴,老奴就收下了,谢娘娘美意。”洪公公笑容满面收下了那个玉镯,“娘娘,皇上还有一句话,让老奴转告娘娘,该安静时且安静,后宫,远不如宫外。” 银冷冽的话让琉璃不禁一愣,似乎更加看不懂他的心思了。 琉璃嘱咐了菊香去送洪公公,而送来的婢女和太监,都被琉璃留在了院子里,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内,静静回想着银冷冽此举的含义。晋封她为正三品修仪,却不肯临幸她,这一招,究竟是何用心? 然而,却未等琉璃想明白,菊香便推开门进来了,脸色有些不好,“娘娘,苏宸妃娘娘来了。” 苏宸妃?琉璃心底有些明白了,银冷冽这一举措,确实是帮了她,却也给她带来了不一样的灾难。 试问,有谁会让一个刚刚进宫的秀女,独占了这后宫?银冷冽这一举措,不过是想给她惹些麻烦,让后宫内的女人专门把矛头指向她。真是福祸相依啊! 但是不管怎么样,琉璃现在要做的,是去迎接来历不清的苏宸妃。 身穿白色绣着淡粉色的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风鬟雾鬓,发中别着珠花簪。眼神有神,眼眉之间点着一抹金调点,撩人心弦。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琉璃看见苏宸妃的模样,竟打从心底觉得此人城府颇深。 “安琉璃见过宸妃娘娘。” 苏宸妃凤眸维扬,蕴含无限柔情,她缓缓步至琉璃面前,扶她起来,声音柔和清脆,“妹妹客气了,昨儿个皇上已临幸了妹妹,妹妹便是本宫的妹妹了,见到自家姐姐,不必客气,快些起来。” 琉璃顺着苏宸妃的手指站起来,半垂头。苏宸妃余光看了一眼桌上的赏赐,似笑非笑道:“看不出妹妹甚得皇上欢心,如若不然,妹妹也不会这个时辰才起来。看着赏赐,那真真是比淑妃姐姐受临幸的时候,多的去了。” 她的话不禁让安琉璃眉目一紧。 第9章 肆意挑衅 琉璃终于明白了,敢情,今天,这苏宸妃是肆意来挑衅的? 苏宸妃一双凤眸上下来来回回打量了琉璃几番,唇角的弧度扬的很高,“本宫今儿个来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来提醒一下妹妹。后宫的人,都是明哲保身,恨不得今儿个妹妹你深得皇上欢心,明儿个就人头落地。咳,本宫这话说的有些血腥了,妹妹不在意吧?” “宸妃姐姐特地来看琉璃,琉璃心底感激都还来不及,岂会怪宸妃姐姐?姐姐尽管吩咐,琉璃听着。” 琉璃边笑边福了福身,这一举措,看的苏宸妃面上虽笑容依旧,心底却隐隐发颤,这个安琉璃,城府不低。 “妹妹这话说哪里去了?你我都是伺候皇上的人,自然是要携手并进的。况且,妹妹你刚进宫,尚不知这宫内的人是如何的活法,本宫很早就领教过了,心底每每想起,自是要慌上一阵子的。”苏宸妃说到此处,面上微微一变。 琉璃心底亦是一怔,苏宸妃的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菊香看见这般模样,心底虽然不满苏宸妃前来红鸾宫找自家主子,但是主子毕竟是主子,她一个做丫鬟的,就算知道苏宸妃的手段,又能怎么样? 想罢,只好福了福身,缓缓退出了房间,留下自求多福的琉璃。 苏宸妃见状,心底有些底气了。 昨儿个晚上,她在自己的锦绣宫等了不短的时间,就为了皇上能够去看看她。她一心装病,不去参加太后寿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岂料,在*上躺了一天,换回的竟然是洪公公托人带来的一句,今儿个晚上皇上留宿红鸾宫了。 这一来,她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她这些日子来,辛辛苦苦接近柳淑妃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让皇上看她一眼么? 可惜,竟然被一个秀女给比了下去,她心底的怒火,顷刻间,就爆发了出来。所以,今儿个早上,她才马不停蹄地赶到这红鸾宫来,结果,皇上却去早朝了。尽管如此,她还是见到了,传说中,那个一笑倾城的女子,安琉璃。 说着一笑倾城,苏宸妃心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今儿个早上,整个后宫内,都盛传着颜修仪昨儿个在太后寿宴上如何惊艳全场,那一曲倾天绝舞,竟是让所有的男子都为之一怔,更别提本就是她夫君的皇上。 这一下,安琉璃由正六品颜嫔,一下子越到了正三品颜修仪。想当初,她进宫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殊荣! 于是,想来想去,她终究是坐不住了,想来探一探这安琉璃的底。 “后宫的女人大多是因为自家的利益而受皇上的恩*,就比如叶贵妃,若她不是叶丞相的独女、哄得了太后娘娘欢心,以她的姿色,皇上岂能看上她?又比如柳淑妃,若她不是皇上的青梅竹马,皇上又岂会将一个身患疾病的女子,娶进宫内?让她安坐四妃之首?皇上看似无情,却是最重情义。但是,这样的情义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拥有。妹妹,这后宫,便如战场,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而你,如今,却是整个后宫的敌人,你明白么?” 琉璃浅浅一笑,“妹妹不知宸妃姐姐的意思。” “本宫虽是四妃中最迟入宫的那一个,但是,本宫的哥哥乃是一位有能耐的武将,在朝廷之中,算是与叶家不相上下。若是妹妹愿意与本宫结为盟友,本宫自会求皇上,晋封妹妹为六妃中的德妃。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苏宸妃拉着琉璃的手,眼底闪着流光,那种看透一切的眼神,却让琉璃有些好笑。她似乎肯定她安琉璃是一个容易任她搓圆按扁的小女子。 难道,她们这些女子嫁进宫来,就是为了争*么? 阴谋阳谋,算计着,攀比着,稍有不慎,便是明抢一档、暗箭难防。那么,此番,这苏宸妃算是来拉拢她的么? 可惜了,她安琉璃,不屑于与任何人结为盟友。 “宸妃姐姐太过抬举琉璃了,琉璃不过是一个户部尚书的女儿,家里无权无势,皇上喜爱琉璃,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趣。琉璃从未想过成为六妃中的一位,只想着在这红鸾宫内,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所以,宸妃姐姐的意思,琉璃,还是不明白。” “你!”苏宸妃甩了甩衣袖,脸上一片狰狞。 “好,好,好。本宫给你面子,那是看得起你,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后宫的女人,都是一只老虎,尚未伤及的时候,便会乖巧地可人。但如今,妹妹你是一盘身为刀俎的鱼肉,那么,这啃食鱼肉的老虎,便会一涌而上,吃的连渣子都不剩。本宫只不过是看妹妹可怜,可如今,妹妹似乎不识抬举。既然如此,本宫就不打扰了。” “宸妃娘娘慢走。”琉璃福身,耳听苏宸妃一声冷哼之后,离开了红鸾宫。 第10章 三朝回门 三朝回门,亦称归宁,即成婚后三、六、七、九、十日或满月,女婿携礼品,随新娘返回娘家,拜谢妻子的父母及亲属。自亲迎始的成婿之礼,至此完成。此俗起于上古,泛称"归宁",为婚后回家探视父母之意。 后世各地名称不一,宋代称"拜门",清代北方称"双回门",南方称"会亲",河北某些地区称"唤姑爷",杭州称"回郎"。此为婚事的最后一项仪式,有女儿不忘父母养育之恩赐,女婿感谢岳父母及新婚夫妇恩爱和美等意义,一般,女家皆设宴款待,新女婿入席上座,由女族尊长陪饮。新婚夫妇或当日返回,或留住数日,若留住时,则不同宿一室。 因此,一大早,天还未亮,琉璃便早早地收拾妥当,身着白色抹胸,蓝色华贵金丝无边裙,身披蓝色紫苑白纱披风,腰系白色金字玉佩,头发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鬙,上插十二水晶钻石簪,垂下的发丝随风飘舞,白色的脸上不施粉黛,却依然美若天仙。耳坠白色玉环,淡淡的笑容,让人产生一种高贵、素雅的感觉。 昨儿个苏宸妃离开红鸾宫后,银冷冽的旨意便下来了,说颜修仪自入宫以来安守本分,乃女子之典范,特恩赐携宫内侍卫回家省亲。 因为,一般女子只要入了宫成了皇上的女人,便没有任何理由与除了皇上以外的男子见面,连自己爹爹也不可以,只有让他前来自己宫中见面,且面前还要垂着纱帘。 而银冷冽这一道旨意,无疑是对琉璃的纵容,虽然会给她带来一定的灾难,但是在琉璃看来,那只是后话,还是先回家要紧。 没有带太多侍卫,琉璃上了马车,跟着菊香。待马车一直行驶到了永和门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琉璃没有下车,轻轻问了一句:"菊香,怎么了?" "娘娘,是皇上。" 琉璃掀开车帘,一眼望见了一身明黄的银冷冽,双手负立,眉间半挑,浓眉星眸,薄薄的唇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 琉璃提起裙摆准备下车,银冷冽却摆了摆手,自己大步走到琉璃面前,伸手抚过琉璃凌乱的发丝,语气旖旎而深情:"早些回来。" 琉璃浅浅一笑,点头,"是,臣妾遵旨。" "璃儿,在我面前,你不必自称臣妾。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银冷冽刮了刮琉璃的鼻尖,有那么一瞬间,琉璃心底涌起了浓浓的温暖和甜蜜。 "璃儿先走了。"琉璃看向菊香,菊香示意车夫驾车。银冷冽退到了一旁,一直看着琉璃的马车不见了踪影,还是不肯离去。而坐在马车内的琉璃,唇角却浮起一丝冷笑。银冷冽,你只是想把我推上风头浪尖,好帮你平衡宫中的势力吧!? 说到底,自己只不过是他看上的一只棋子罢了。 罢了,罢了。自己不也是因为权势利益而去接近他吗?只能看今后,谁主沉浮了!? 马车停在安府门前,琉璃由菊香搀扶着下了马车,琉璃的爹爹、户部尚书安璟已跪在马车前,躬身道:"微臣安璟参见颜修仪娘娘。" "不必多礼。"琉璃没有去搀扶自己的爹爹,毕竟,她的一举一动,很有可能都被人监视,她不能铤而走险。 安璟由管家扶起之后,领着琉璃进了府内。一箱一箱的礼品也开始由侍卫运进安府内,彰显了琉璃在银冷冽心底的位置。 在大厅坐下,安璟就命人送上了琉璃喜欢吃的桂花糕,"这个还是府内的王婆做的,怕你在宫内吃不到,早早地就起来为你蒸了一盘,你快趁热尝尝。" 琉璃点头,拿起筷子捻了一块放在口中,轻轻咀嚼,一股浓浓的桂花香便沁入了口中。 这种熟悉的味道,是她在宫内怎么也找不到的。 "王婆呢?我想见见她。"琉璃自小便没了娘亲,因此王婆算是将她一把拉扯大的,她进宫前,王婆哭了*,生怕她在宫内受了什么委屈,可是,皇命难为,她的爹爹还是把她送进了宫,不过,如今看来,进宫是她最好的选择吧! "在厨房,一会儿就过来。璃儿,你还好么?在宫内,没人欺负你吧?"安璟看着如今光彩照人的女儿,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若不是他得罪了叶丞相,也用不着将自己从小捧在手上的女儿送进那吃人的皇宫。"叶贵妃,有没有找你麻烦?" 琉璃笑着,眼底的流光溢彩闪烁的明亮。"爹爹多虑了,女儿在宫内生活的很好,皇上很*着女儿,女儿唯一担心的,便是爹爹,与那叶丞相,是不是,在密谋着什么?" 安璟的脸色陡然之间变了又变,安琉璃的心底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执起杯子,浅浅啄了一口,缓缓咽下,只等着自己的爹爹能够如实告诉自己真相。可是,却一直等了许久,并不见安璟开口,安琉璃心底着急万分,明明是亲生父女,为何这般疏离? "璃儿,你什么都不用管,爹爹心底自有分寸。爹爹唯一得提醒你的一句,便是,叶贵妃,你千万不要轻易去招惹,叶丞相权倾朝野,目前只有苏家能够与他一决高下,咱们只不过是个棋子,你可千万别以卵击石,爹爹放不下你啊!"安璟痛心疾首,规劝道。 安琉璃浅笑,顾盼生辉的眸子中荡着琉璃般的光泽,"爹爹这是说什么话,如今,我也是皇上的人,叶贵妃虽然是姐姐,但是,若皇上专*于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拒绝的。是不是?再说了,爹爹是我的爹爹,叶丞相是叶贵妃的爹爹 ,什么棋子不棋子的,在我眼底,爹爹永远是爹爹,不是谁的部下,亦不是谁的棋子。" 安璟眼底闪过一丝震惊,"璃儿你……" "今日是璃儿的回门日,爹爹就不必说这些伤感情的话了,璃儿心底有自己的打算,璃儿有些累了,想先歇息一下。"安琉璃站起来,向着门外走去。 "璃儿!"安璟喊了一句,安琉璃的脚步生生地停下。 "你娘亲去世的早,是爹一手把你养大的,爹的掌上明珠,爹自己心底最珍贵。也许,送你进宫是爹自私,但是,这是你唯一的出路,如若不送你进宫,现今,怕是你已被叶丞相……罢了,那些过去爹不再提,只是,眼前,叶贵妃本来在宫里一人坐大,如今你又受了恩*,爹爹生怕你在宫内受了什么委屈。叶丞相不是善人,那叶贵妃亦不是什么好人,况且,她与太后又有些近亲关系,爹爹怕你,若是得罪了她,连皇上也保不住你啊!" 安琉璃心底舒了口气,面上笑意吟吟,回首,扶着安璟。"爹爹的话,璃儿自个儿都明白。不说叶丞相如何权倾朝野,单是那叶贵妃,便已经将璃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爹爹的话,如今是晚了。" "啊!这……"安璟心痛感叹道,"是爹的错,爹一时糊涂,才将你送进了宫,日后,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爹可怎么向你逝去的娘亲交代啊!" "爹爹不必担心,璃儿亦不是受人侮辱亦不还手的人,若是她叶贵妃真的惹上了璃儿,璃儿便与她斗一斗,又何妨?" "璃儿……" "爹爹莫怕,一切,璃儿自己心里有数,爹爹只管保重自己便好。璃儿进宫前,尚可以帮助爹爹处理家事,如今,璃儿进了宫,成了皇上的妃子,怕是除了今日这回门,日后,便再难相见。璃儿心底虽无奈,但却感念爹爹在危难之时还想着璃儿,璃儿已心满意足。日后,还请爹爹自己放心,照顾好自己。爹爹为璃儿好,璃儿,也为爹爹好呢!" 安琉璃拈起手中的手帕擦去眼角晶莹的泪。 安璟心底涌起无尽的悔恨,他恨自己没有用,只能这样为自己的女儿。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那个皇上,银冷冽,神一般的男子,他的眼底有着无尽的黑暗和霸气,希望,他是一个值得璃儿托付终生的男子。 安琉璃见自己的爹爹沉思中,也不打搅他,自己离开了房间,在安府内漫步。 犹记得儿时的自己是那般幸福、天真烂漫,可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天子的妃子,没有所谓的自由,那深宫的寂寞是每个女人都无法度日的,唯有自己抓住机会,成为他的*妃,甚至是至高无上的皇后,才会有朝一日,血洗安府的耻辱,才能,让爹爹在叶丞相面前,抬起头来做人。 听爹爹欲言又止的话,安琉璃似乎能猜到自己之所以会被父亲送进宫。是为了躲避叶丞相对自己的不利…… 这个父亲为了自保所能想出最好的办法了。 所以,现在,歼相当道。不管怎么样,她,安琉璃,要做的,不过是为了自己好,为了爹爹好,为了凤栖国好的一件事而已!叶紫烟算什么,她,安琉璃,从现在开始,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底。 第11章 四妃聚首 从安府回来,安琉璃便一直待在红鸾宫内,银冷冽也没有再来过,仿佛前几日的恩*都只是过眼云烟。 安琉璃倒是觉得没什么,反而是菊香和香兰两个人总是在私下里碎碎念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一日,天气颇为晴朗,安琉璃见状,便和菊香一起去御花园走走。 恰巧在拱门的时候,远远望着凉亭内坐着四位女子,各个光彩照人。 安琉璃本想不进去,到其他地方走走,却被叶紫烟的贴身丫鬟碧玉唤道:"颜修仪娘娘,我家主子见娘娘在这,请娘娘过去坐坐。" 安琉璃看了看菊香,浅笑:"还请带路。菊香,你留在这。" "是,娘娘。" 安琉璃缓缓走过去,走至厅内,对着面前的四位女子盈了盈身,"安琉璃见过各位姐姐。" "快起来,妹妹这是客气了。"一位女子浅笑,却没有过来扶起安琉璃,只是让身边的婢女过来,待安琉璃起来看向那女子时,不由得愣了。 女子着一袭浅紫百褶裙,裙摆刺着几只蝴蝶,眉间刺着耀眼的兰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苏,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能谱写一切,却又觉得空洞无灵气。嘴唇不点自红,略施胭脂,却总觉得有些苍白。安琉璃盈了盈身,"想必这位就是柳淑妃姐姐吧!" "呵呵,妹妹只是慧眼识真人,快,到这边来坐。"柳淑妃伸出手,安琉璃念她有眼疾,忙伸过手握住她的,顺势在柳淑妃身边坐下。 坐下后,余光扫了一周,却见叶贵妃着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罗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苏宸妃一袭淡蓝宫衣设工巧妙,衣襟巧缝细碎边花,梦幻的蓝,呈浅的粉,携睦如景,虽做工精细,但在着百花争奇宫中,却略显平凡。但她秀发轻挽美人舘,斜插单只玉簪,清秀典雅。黛眉巧化宫妆浅,妩媚动人。口若含珠丹,同簪系晶莹耳坠,淡妆点点,迷煞旁人。 而身怀有孕的孟庄妃,身穿浅蓝色的古典纱裙,头上柔顺的秀发轻轻盘起,一支水晶发髻在头上点缀着。清秀的脸庞嵌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细巧而挺秀的鼻子,小嘴轮廓分明。玫瑰色的脸颊投去一抹淡淡的阴影。耳垂上闪烁着两颗钻石耳环,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更是粉装玉琢一般。一双纤手皓肤如玉,眉目清雅,肤色白里泛红,甚是娇美。 安琉璃一眼扫回来,不得不在心底暗叹,这后宫之内,果真是美女如云,那银冷冽真真是一个艳福不浅的人。 不过,按目前这形式来看,四妃聚首,怕是有什么事情。安琉璃本就是妃位比其他四妃低一些的人,自然是明白不该说话,于是,安琉璃沉默着。 而苏宸妃却开始开口了,声音中夹着嘲讽,"咦,颜修仪妹妹,今儿个怎么没在红鸾宫等着皇上?"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功夫陪她啊。听说,皇上今日在与三王爷商量边关的大事。"孟庄妃心直爽快,便接了口。 "咱们都是伺候皇上的人,别说这些伤了和气。不过,作为姐姐,颜修仪妹妹,姐姐可有一句话提醒着你。"叶贵妃一边止住了苏宸妃与孟庄妃的话,一边又开口劝说安琉璃。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安琉璃怎么心里都有些底。 于是,安琉璃站起来,行了个礼,垂着头,甚是乖巧,"请姐姐指教。" "指教倒是不必了,妹妹进宫来也有一段时日了,可是,依姐姐看,似乎没有遵守宫内的规矩吧?单说去慈安宫向太后请安,妹妹似乎就没有去过。这就不先说了,本宫身为六宫之首,虽不是皇后,但也是位居各位妹妹之上,妹妹不去给太后请安,也该来姐姐的锦瑟宫和姐姐说一声才是,否则,到了慈安宫,太后问起,姐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是吧,颜修仪妹妹?"叶贵妃凤眼半挑,似笑非笑。 "璃儿不去请安,是朕恩准的,怎么,难道这件事也要向烟儿你汇报?" 凉亭外,银冷冽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参见皇上。"众人跪下。 银冷冽大步迈进凉亭,冷眸扫了一眼叶紫烟,然后看向琉璃,声音温柔缱绻,"璃儿快起来。" "谢皇上。"琉璃站起来,低着头,却明显察觉到叶紫烟的怨恨眼光。 柳淑妃由婢女搀扶着走到银冷冽面前,"皇上,臣妾姐妹几个只是聊聊家常,若是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皇上不必挂在心上。" "庄妃身体怎么样?"银冷冽看向孟庄妃,孟庄妃盈了盈身,浅笑,"谢皇上关心,臣妾无碍。"正说着,孟庄妃却突然捂着腹部皱眉痛呼:"皇上……" "怎么了?"银冷冽大步走到孟庄妃面前,伸手揽住她,上下打量。"庄妃怎么了?" 琉璃抬眸,眼光扫到地上,孟庄妃站的地方已经有鲜血从双腿间流了下来,染红了裙摆。"皇上,血!" 银冷冽眸色一凛,打横抱起孟庄妃,"来人,传太医!"刚刚走出凉亭,却回头对着琉璃几个人说:"你们几个,给朕在这等着。" 琉璃一愣,余光扫到了一个人的笑容。难道是她…… 锦仁宫偏殿。银冷冽来回走着,只听内阁里传出孟庄妃一声又一声的痛呼和*。洪公公站在殿外,看着银冷冽的样子,心底也是着急万分。"皇上,您就别担心了,太医在里面侯着,庄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挺过这一关的。" "下毒,下毒!太医方才说,露儿是因为中了毒才会导致早产。朕真是不明白,这后宫中就永远没有安宁的一天。这露儿,竟然也中了毒。洪公公,你说,这后宫之内是谁在兴风作浪!?"银冷冽站在洪公公面前,语气冰冷,面色阴沉。 洪公公稍稍抬头,看见银冷冽的样子,立即垂下了脸,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回道:"后宫的事情老奴没有资格去管,只是,就刚才几位娘娘来看,倒是没有一位会下毒害庄妃娘娘的。" "哼,你倒是会做好人,不敢去惹她们。不过,朕要是知道了,谁是害朕的皇儿,朕决不轻饶!"银冷冽大袖一挥,带着怒火。 正巧此时,太医自内阁出来,一路垂着头,走到银冷冽面前,跪下,"皇上,微臣……微臣……未能保住皇子。" 银冷冽双拳紧握,眼眸中带着嗜血的血红。"说,到底是什么毒!"想不到自己英明一世,竟然保不住自己的第一个皇儿。 "微臣……微臣也不知道。本来这毒是下在庄妃娘娘的体内,微臣为了护住娘娘,所以……所以才自作主张将毒素引至即将要流掉的胎儿体内,这样,庄妃娘娘有救了,只是……那未成型的皇子……" "放肆!" "皇上饶命!" 银冷冽怒火中烧,好,好,好,这后宫之内竟然有如此心胸狭隘、毒如蛇蝎的女子,竟然想要除掉孟庄妃和她腹中的胎儿,好一个女子!竟然这样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底,真是好! 柳淑妃,苏宸妃,叶贵妃,颜修仪,四个人在银冷冽的脑海中缓缓旋转着,他不知道,他该去相信谁,又该去怀疑谁。 "皇上,庄妃娘娘行了,要见你呢。"一个婢女从内阁出来。 银冷冽闻言立即进了内阁,还未走到*前,便听见庄妃的哭泣声,声声如泣如诉,让银冷冽的心底一阵又一阵的抽痛。他步至*前,一把揽住庄妃,低声安慰:"露儿,不哭,朕在这。" "皇上,臣妾与您的孩子……皇上……臣妾心底、心底痛……"孟庄妃哭的梨花带雨,银冷冽边安慰边问:"露儿心底可知道,是谁要下毒害你?" "下毒?叶贵妃姐姐只是说要请臣妾去喝茶,怎么会下毒害臣妾呢?"孟庄妃眼含震惊,看着银冷冽。 银冷冽的眼底,在这一刻,变成血一般的通红。 叶贵妃,叶紫烟,好,好,好! 安琉璃坐在凉亭的栏杆旁,有些焦急地看着远处。 银冷冽刚才的话,很明显是认为,伤害孟庄妃的凶手在她们四个人里,那么,她,是不是也成为被银冷冽怀疑的对象了?自己没有做过的事自己当然不心虚。可是,这背后之人到底是想干什么?自己一时之间倒想不出来! 如果,对方单单是想对付怀有龙子的庄妃,那倒情有可源。可是,如此明目张胆倒让人觉得可疑!?难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叶贵妃却十分悠闲,亲自斟了一杯茶,笑意吟吟递给柳淑妃,"姐姐请。" "谢谢妹妹。"柳淑妃点了点头,正要让婢女伸手去接,却听银冷冽一声怒吼:"叶紫烟,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叶贵妃有些疑惑地看向银冷冽,"皇上,臣妾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银冷冽大步迈到叶贵妃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让她逼近自己。"不明白?好,朕问你,是不是你让露儿来品茶的?" "是臣妾,臣妾见几位姐妹在自己宫内无聊,所以才让大伙儿都出来的。况且,这茶叶还是太后赏赐的。"叶贵妃说到这,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面含痛楚看向银冷冽,"皇上的意思是,臣妾害了庄妃妹妹?"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朕就把你关进宗人府,按律查办。"银冷冽一甩手,叶贵妃跌坐在地上。"来人,将叶紫烟打入宗人府大牢。" "皇上!"柳淑妃急忙让自己的婢女搀扶着上前,"皇上,庄妃妹妹怎么了?" 银冷冽冷眼看着叶贵妃,"就是这个蛇蝎女人,骗露儿前来品茶,却在茶中下了毒,露儿现在没事,只是……腹中的胎儿没有了。" "这……"琉璃咬着下唇,对于孟庄妃的遭遇有些惋惜。 她本是这个后宫第一个怀上龙嗣的女子,本以为,可以母凭子贵,一步登天,可惜了,终归是成了她人眼中的阻碍,差一点成了刀下亡魂。 "皇上,就算是如此,也不关叶贵妃姐姐的事。臣妾想起来了,颜修仪妹妹似乎在事发前离庄妃妹妹最近,好像……"苏宸妃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明眼人都明白,这句话,摆明是嫁祸给了琉璃。 果然,银冷冽的眼光即刻扫向琉璃,"颜修仪,宸妃的话是不是真的?" "皇上,这只是宸妃姐姐的一面之词,若是说谁离得最近,谁就是有嫌疑,那么,臣妾记得,好像,臣妾刚来的时候,庄妃姐姐是和宸妃姐姐坐一起的吧?臣妾那个时候喝了茶都没有事情,为什么,偏偏庄妃姐姐就有事了呢?"琉璃也不生气,语气淡淡的,却轻而易举将矛头继续指向了苏宸妃。 第12章 祸水东引 苏宸妃面色泛红,"皇上,臣妾没有……" "皇上,此事兹事体大,还是慎重一些比较好。"柳淑妃按住银冷冽的手臂,对着他,摇了摇头。 银冷冽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叶贵妃,再看了看苏宸妃和琉璃,冷冷说道:"这件事,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若是……" "咦,叶贵妃姐姐,你脚底下那是什么?"苏宸妃指了指叶贵妃的脚边,银冷冽看了一眼叶贵妃,命人将那东西捡起来,这一看,竟是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但是,银冷冽却明白了什么。"来人,将这东西交给太医院。然后,将叶贵妃即刻打入天牢,不得有误!" "皇上……"柳淑妃还想开口求情,岂料银冷冽却一口打断:"谁若求情,一同治罪!"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啊!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远处,叶贵妃的呼喊越来越远。 琉璃看着叶贵妃消失的背影,余光看向苏宸妃,苏宸妃浅浅一笑,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都回自己的宫里去吧。"银冷冽摆了摆手,一脸疲惫。 "是,臣妾告退。" "臣妾告退。" 柳淑妃和苏宸妃相继离开,琉璃正要离开的时候,却被银冷冽一把揽进怀中。"璃儿,你说,朕,该不该怀疑你呢?" 安琉璃没有说话,只是任凭银冷冽抱着,生怕一开口,他会把怀疑的对象转向她。 银冷冽却叹了口气,把琉璃的身体扳过来,正对着自己。"怎么?怕朕?" "皇上是一国之主,又是万圣之尊,更是臣妾是夫君,臣妾怎么敢怕?"琉璃垂头低声回答。 "你看,你现在不就是在怕朕?不过,这件事确实兹事体大,淑妃说的没有错,事关皇家血脉的事情,朕,心底有数。"银冷冽面无表情,眸色幽深。 "臣妾倒是觉得,叶贵妃姐姐确实是冤枉的。"琉璃想了想,还是开口帮叶紫烟辩解,毕竟她也没有伤害过她,何苦让叶紫烟去背黑锅。 银冷冽淡淡回了一句,"朕知道。" "皇上知道?"琉璃一惊,却又忽而明白过来。 方才的局势,不过是顺势而为,也是为了稳住真凶。 那么,他的心底,是不是已经有了底?那么,他会怎么做呢?杀了她?还是打入冷宫? "后宫本来就是如此,朕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如若不是母后精明,怕是朕,也早已胎死腹中。朕不过是不想去揭穿她,她是朕曾经深爱的女子。"银冷冽语气幽幽,却在琉璃的心底掀起一层波浪。 曾经!?她以后,也会是他深爱的女子么?或者,有那么一天,他也会在这里,抱着其他一个女子说,她安琉璃也是她曾经深爱的一个女子,但是,现在,却不是了。多么凄惨和悲凉的命运,她就注定了,这样一生萧索下去么? "她也是爱皇上,爱,所以有恨。爱有多深,恨就会有多深。皇上应该明白,后宫的女子,都是耐不住寂寞的,恩*备受,会使她们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至少在宫内不会受到她人的嘲讽。但是,一旦走错了路,她们想的,也许是了结自己的一生。"琉璃的语气也十分幽幽,带着一种伤感。 银冷冽闻言,不由得一笑,伸手刮了刮琉璃的鼻尖。"怎么?璃儿也在担忧,朕会对你这样么?" "后宫女子无数,琉璃不敢奢望深受皇上独*,皇上还是……"话未说完,唇便被封住,银冷冽的气息瞬间感染了琉璃,唇舌相交,有的是缱绻和旖旎,有的是恩*和临幸,却没有一种,是爱。 琉璃无奈,却只能被迫接受。银冷冽感觉到她的被动,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唇角,"是不是被朕吓到了?" 琉璃摇了摇头,"皇上是怪臣妾不懂风情吧!" "你若是不懂风情,太后寿宴上那一曲倾天绝舞,便不会那么传神。朕还听说,你与三王爷约定,待他离开这里的时候,送他一曲。"银冷冽伸手抚过琉璃的脸庞,眼神极其温柔。 "皇上若是不喜欢,臣妾可以……" "无碍,三王爷是朕的弟弟,朕没有那么小气。"银冷冽站起来,揽着琉璃的腰身走到凉亭外,摘下一朵牡丹花,插在琉璃的头上,"朕在想,皇后之位,你可喜欢?" 琉璃猛地跪下,垂着头,有些惶恐。"皇上说笑了,臣妾只是户部尚书的女儿,没有资格做皇后,皇上还是另选才能之人吧,依臣妾看,淑妃姐姐就可以担此重任。" 说起皇后之位,琉璃就不得不想起凤栖宫,那个富丽堂皇、至高无上的宫殿,凤袍裹身的荣耀,是所有女子想要的,可是,谁又能真正明白,在那个地方,有着最深的寂寞。身为后宫之主,必须要做到以德服人,还要帮助自己的夫君雨露均沾,这是每个女人都不能忍受的,所以,她根本就不想要。 "淑妃………"银冷冽叹了口气,伸手扶起琉璃,"你看你,朕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就这么惶恐,若是朕真把那凤印交给你,你还不埋进土里去?朕开玩笑来着。" 琉璃舒了口气,实在不明白,银冷冽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璃儿,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你。" 不是朕,是我,是一个夫君对自己妻子的承诺。琉璃不知道怎么了,听着这句话,似乎,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他,是不是,真的也值得她相信呢? 琉璃回到红鸾宫没多久,便有人来报,说是凝香宫的宛贵人来访。 琉璃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太后寿宴上的那位宛贵人,她记得,她告诉过她,有时间到红鸾宫走走。 于是,琉璃便吩咐菊香让她进来。 宛贵人今日似乎甚是庄重。 身穿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的一排蓝色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锦缎裹胸。随意梳着流苏髪,发际斜插芙蓉暖玉簪,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耳际的珍珠耳坠摇曳。 她款款走来,在琉璃面前盈了盈身,"妹妹见过颜修仪姐姐。" 琉璃自榻上起来,亲自扶起宛贵人,"妹妹多礼了,好不容易来到这红鸾宫,便不要再客气,随意便好。"琉璃携宛贵人落座,菊香立即奉上了沏好的碧螺春。 宛贵人端起杯子却不品茶,琉璃余光扫向她,心底隐隐有些明白,却不开口,只作不知道,自己品茶。 没一会儿,宛贵人便开了口,"姐姐,听说,叶贵妃姐姐被打入大牢了?" "确有此事。"琉璃点了点头,扬眉看向宛贵人,"妹妹来这便是为了此事?" 宛贵人有些局促,"倒不是,只是妹妹听说,今儿个在凉亭那,姐姐和叶贵妃姐姐她们几个被皇上留在那里,生怕姐姐有事。姐姐上次在太后寿宴上帮了妹妹,妹妹怎么也得感激不是?所以才特地来红鸾宫看看姐姐,姐姐,你没事吧?皇上没怪罪你吧?" 琉璃仔仔细细看着宛贵人,淡淡一笑,拿着手绢擦了擦嘴角,姿态万千。"让妹妹担忧了,我没事。" "听说,庄妃姐姐小产了,皇上盛怒之下将叶贵妃姐姐打入了宗人府的大牢,妹妹在想,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的?这后宫之内,人心险恶,怕是叶贵妃姐姐的地位太高,让他人眼红,才落了这么个让人栽赃的下场。姐姐认为呢?"宛贵人面色无异,眼底却闪过一丝异光。 琉璃没有开口,自然没有放过宛贵人眼底的异光。 她在心底揣测,原本她是认定了是那个人所为,但是目前来看,恐怕不是。面前的宛贵人,说话虽然没有一丝异常,但是她城府太浅,眼底的一切早已经泄漏了真相。 但是,琉璃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宛贵人会特地来找她说? 正想着,门外却传来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宛贵人面含喜色,琉璃这才明白了,原来,宛贵人等的是这个机会。 可是,那个人的背景、城府皆在宛贵人之上,她这般不要命的来挑拨,便是火上浇油,是真正的不要命,不想后果。 恐怕,扳不倒那个人,反倒是把自己给害了。 琉璃看着宛贵人,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却如此心里阴暗,若是就此香消玉殒,怕是也无人心酸。罢了,罢了,就当是自己帮她一把吧! 银冷冽推开门进来,一眼看见了琉璃,正要上前拥住她,余光却扫到了另外一个人。"你是谁?" 宛贵人兴奋万千,盈身正要开口,却被琉璃打断,"皇上,这是凝香宫的宛贵人,她听说臣妾有点不舒服,所以,来看看臣妾。" "不舒服?璃儿怎么了?"银冷冽忙上前拥住琉璃,上下打量,"不如朕着人请太医来瞧瞧?" 琉璃摇了摇头,佯装头晕,"皇上,臣妾……" "璃儿!"银冷冽吼了一句,见琉璃晕倒,立即打横抱起了她,向着内阁走去。 宛贵人见状,想开口挽留,银冷冽却回头,冷冷说道:"你且回你的凝香宫吧。"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内阁。 宛贵人顿时有些怒火中烧,原本好好的,竟然被那个安琉璃给破坏了,什么不舒服,根本就是做戏! 宛贵人冷眸似笑非笑,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13章 幕后之人 太医问了诊,开了药,嘱咐几句之后,便离开了红鸾宫。 银冷冽寸步不离守在琉璃身边,眼神中,弥漫的是深深的温柔。 “皇上,您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菊香她们就够了。” “怎么?嫌朕碍着你了?”银冷冽伸出手抚上琉璃的面颊,来回摩挲着。 琉璃脸颊绯红,有些局促不安。 “臣妾是为皇上着想。叶贵妃姐姐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庄妃姐姐那里也需要皇上的安慰,皇上待在臣妾这里,臣妾怕别人说臣妾不懂后宫的规矩,乱了分寸。” 银冷冽面色微微一变,眸光一凛,“谁敢乱说,朕就摘了他的脑袋!” “皇上……”琉璃扯了扯银冷冽的手臂,作撒娇状。“臣妾今天很累,也想休息了,皇上去看看庄妃姐姐好不好?” “璃儿,朕……”银冷冽欲言又止。 “皇上,您怎么了?”琉璃撑起身体坐起来,银冷冽一把拥住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璃儿,别离开朕,千万别离开朕!” 琉璃一怔,反手抱住银冷冽的腰身,“皇上,臣妾在这呢,臣妾不离开,臣妾这一辈子都是皇上的人,怎么会离开呢?” 银冷冽深深的喘息,然后,将头埋进琉璃的胸口处,像是在寻求保护一样。琉璃抚着他的头,缓缓地拍着他的背。这一刻,空气中弥漫的是,一种幸福的味道。 “朕先走了。”银冷冽猛地推开琉璃,在琉璃愕然的瞬间,消失了踪影。 琉璃坐在*上,十分不解银冷冽的这些意思。但目前来看,最重要的,是安抚宛贵人。“菊香。” “奴婢在。”菊香自门外走进来,缓步至琉璃*前。 琉璃看向菊香,语气十分亲切。“菊香,你来宫中时日也不少了吧?” “娘娘,奴婢是真心伺候娘娘的,自然会事事为娘娘分忧解难。”菊香抬头,眼中一片清净,没有一丝杂质。却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乖巧地可人。 琉璃浅笑,“我还没问你,你就这么着急回答,不怕,我让你去伤害这宫中的人?” “菊香自小生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中,没有爹爹,长期受到他人的嘲笑和唾骂。娘亲因为菊香是女儿,便任由菊香自生自灭,幸好遇见了宫内的老嬷嬷惠姑姑,她将菊香带进了宫中,给了菊香一个安逸的环境,菊香无以为报,只有努力伺候好姑姑,以报她的大恩。在娘娘尚未成为颜修仪前,姑姑曾经告诉过菊香,说娘娘乃是真命天女,是整个后宫的福星,若是跟了娘娘,自是没有任何委屈。而这些天来,菊香也观察了娘娘,娘娘是个性子平淡的人,却给人一种不服输的气质,那种与生俱来的感觉,那种气息是这个后宫内所有女子都比不上的、因此,不管娘娘让菊香做什么,菊香都心甘情愿为娘娘办事。” 菊香字字句句真性情,说的琉璃心底暖暖的,这个丫头,从这一刻起,成了琉璃一生中最珍惜的朋友。 琉璃伸手扶起菊香,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我没有那么伟大,只是在这后宫之中,不想办法保护自己是最不明智的。别说君*皇恩浩荡,若是有朝一日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件事,若怒了他,那便是抄家灭族的事。所以,我也不是一个善人。” “娘娘在菊香心底,便是最善良的人。那宛贵人是娘娘的绊脚石,娘娘可千万当心。方才她走的时候,菊香见她面色不好,怕是会给娘娘带来灾难。”菊香劝道。 琉璃点头,“我心里明白,她自是为了方才的事情与我呕气。但这不是主要的,菊香,现今,我要你去调查一件事,这件事关系着几个嫔妃的未来,你且一定要当心,一定要问清楚,万不能与他人说,或者,让他人知道。” “娘娘放心,就算是死,菊香也不会出卖娘娘。”菊香紧握住琉璃的手,发誓道。 琉璃笑意吟吟,揽住菊香的肩膀,半气半怒道:“不许说死,你若是死了,还有谁来帮我?所以,这件事虽然紧急,但你也一定要当心,若是没有办法,那便是她的命,与我们无关了。” 菊香点了点头。 琉璃即刻附在菊香耳边说了几句话,菊香听完,便离开了房间。 菊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的,琉璃却还未睡,躺在内阁的榻上,半撑着下巴,眼神有些迷离。菊香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琉璃被惊醒。 “娘娘,都打听好了。” “说说。”琉璃撑起身体坐直,菊香站在面前,一五一十说道:“我去凝香宫的时候,看见了苏宸妃。” “这么晚,苏宸妃去凝香宫干什么?”琉璃挑眉,却心底早已是明了。 恐怕,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菊香见琉璃的脸色不好,知道她可能猜出来了,也不再隐瞒。“我花了一些银子,买通了凝香宫的一个太监,他告诉我,前些天,也就是苏宸妃从咱们这离开的时候,在御花园遇见了宛贵人,两个人在凉亭内相谈甚欢。后来,苏宸妃便去了凝香宫找宛贵人,两个人在宫内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苏宸妃便面色欣喜地离开了。然后,便有了凉亭内,庄妃娘娘中毒的事情。” “这样看来,苏宸妃和宛贵人的嫌疑最大。不过,我最开始,怀疑是其实是苏宸妃。” “娘娘为何不怀疑叶贵妃?”菊香不解,叶贵妃是后宫之内地位最高的女人,虽有太后在身后撑腰,但总归没有龙嗣。后宫之内最在乎的便是龙嗣,而庄妃却喜得龙嗣,这无疑是给叶贵妃一个不小的挑战,说她下毒伤害庄妃,害得她没有了子嗣,也算是合情合理。 琉璃却摇头,一脸微笑。“菊香,你可知,后宫之内,谁最有可能登上后位?” “若是有太后在背后撑腰,自然是叶贵妃。” “所以,既然叶紫烟有太后为她撑腰,不管何时都能登上那后位,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去下毒伤害庄妃,让她小产呢?这样一来,不仅她自己进了宗人府,连皇上都不再*着她,太后更是没有办法,你想,一个女人,会这么傻么?”琉璃看向菊香,分析道。 菊香愣了一会儿,忽而明白过来,“既然不是叶贵妃,那么,就只有苏宸妃和柳淑妃了。” “柳淑妃倒不可能,她是个病人,没有那个能力。我最初怀疑的是苏宸妃,而且,她的反应也证实了我的想法。只是,我没有想到,连宛贵人,都掺和进去了。”琉璃叹了一口气,那个看似温婉的女子,为何,却这般糊涂呢? “对了,娘娘,我还听那个小太监说,太后曾经召宛贵人前去慈安宫,似乎,是在庄妃娘娘中毒之前。”菊香猛然说道。 “什么?”琉璃一愣,脑海中一片混乱。太后召见宛贵人?会是什么事情呢?难道说,宛贵人其实是…… 这样一来,也许,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清楚了。 太后啊太后,果真是棋高一筹。 不仅一箭双雕,现在,恐怕苏宸妃的锦仁宫已经被人栽赃了。 琉璃不得不深深地对慈安宫内的那个女人感到一阵心寒,这般手段,怕是连她也不忍心做。这样一来,她便与她是个强大的对手了。 正想着,门外有人敲门,是香兰。“娘娘,太后娘娘有旨,宣您去慈安宫觐见。” 这么快!琉璃怔了怔,看向菊香,忽而在心底苦笑。 怕是今晚她让菊香做的事情,太后心底早已经是心知肚明了吧。这不过是个小小的试探,没有想到,真的被她猜中了,事实的真相也确实如此。 菊香有些不安,“娘娘,太后娘娘这个时候召见你,不会是因为方才我去凝香宫的事情吧?若是这样,娘娘您……” “菊香。”琉璃自榻上起来,理了理三千发丝,浅浅一笑,“我让你去,自然有办法对付。太后召见我,或许是因为其他的事情。你别想太多了,快去找衣服来,我要换宫装见太后呢。” 菊香咬了咬下唇,还是有些不放心。琉璃推着她到柜子前,“好了,好了,你快找件衣服给我,若是耽误了时间,太后是要生气的。” 菊香想了想,只好听从琉璃的话,为她选了一件水蓝色的宫装,婉约大方。 琉璃换上之后,便跟随着前来领路的慈安宫总管季公公上了早已备好的辇车,一路向着慈安宫的方向走去。 琉璃一路上,在心底默想着,真相如此,希望,不再出现状况。 慈安宫 琉璃跪在殿内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但太后却还未传见,即使如此,琉璃还是跪在原地,垂头不语。 “太后驾到——” “琉璃见过太后,太后金安。” 太后由两名宫女搀扶着落座在榻上,面前垂着珠帘,看不清琉璃的面容。 太后对着两旁的婢女示意,珠帘被缓缓卷起,随着太后一句:“抬起头来,给哀家看看。” 琉璃深吸了口气,缓缓抬头,却不敢直视太后。 芙蓉般清艳照人的脸庞让太后看得笑意甚浓。“哀家听说,你被冽儿连续晋封为正三品修仪,今日相见,倒有点姿色。不像烟儿那个丫头,只知道顶撞冽儿,讨不到半分好处。” “太后明鉴,皇上对琉璃只是一时兴起,叶贵妃倾城国色,琉璃不敢与她相比。”琉璃适时地垂下头。 太后却笑意吟吟,“你这个丫头,倒是会说话,哀家喜欢聪明的人,所以,也不想兜圈子。庄妃的事情不过是件小事,皇上却把烟儿打入了宗人府,实在是有些大题小做。” 琉璃没有接口,只是静静听着。 “后宫之内,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烟儿是个贵妃,皇后之位,目前算她最有资格。但哀家喜欢聪明的人,皇后之位并不是一成不变,只要,这个人够忠心,哀家,自然会好好安排。你说,是不是?颜修仪?”太后凤眸射向琉璃,眼底的笑意此刻却显得有些冷冽。 “皇后品德高尚,温婉大方,自是要贤良淑德的女子才能胜任。琉璃自觉自己没有叶贵妃做得好,自是不敢高攀,但求,一生平淡。”琉璃语气平淡,尽量表现出十分乖巧的模样。 太后浅笑无言,盯着琉璃不放。 一直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可知,后宫之内,帝王之位,是立嫡不立长。庄妃虽是后宫之内第一个怀上龙嗣的人,但是,错就错在,她不应该比烟儿早些怀上龙嗣,你明白么?” 琉璃背脊发凉,却无言以对。 后宫之事,她自是从小耳濡目染,但如今,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溜走,却是另外一种感觉。 不得不承认,后宫的险恶,是哪里都比不上的。 若是日后,她不小心怀上了银冷冽的孩子,会不会,下一个中毒的是她呢?琉璃不觉有些好笑,她怎么会怀上银冷冽的孩子呢?不会的,她才不要。 “庄妃如今小产,真凶哀家已经抓到,目前已经交给冽儿发落。想必,苏宸妃的下场会比较惨吧。不过,哀家想,颜修仪,你该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太后缓缓走下来,步至琉璃面前,俯下身,看着她。 “琉璃明白。” 太后满意一笑,“颜修仪果然聪明,现今,哀家算是明白为何冽儿那么喜欢你了,连哀家看着也喜欢。前些日子你未曾到哀家宫内请安,哀家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不追究了。但是,哀家希望,从明日起,你能来慈安宫好好陪陪哀家,哀家对你,是满怀信心。若是日后烟儿成了皇后,哀家自会晋封你为贵妃,与烟儿平起平坐,共同侍奉冽儿。” 琉璃垂头,“谢太后。” “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哀家一会前去宗人府把烟儿接回来,至于宛贵人,你大可放心,她既是哀家的眼线,便不会伤害于你。但是,若是,你有什么心思,那,可不要怪哀家动手了。”太后缓缓转身,笑声漫在整个殿内。 琉璃看着空荡荡的宫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么,她就该从此受制于太后么? 不,不会,她是安琉璃,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控制的女子。她的使命,她的将来,安府的荣辱都不允许她屈服。这只是开始,那么,她委屈一阵又何妨? 因为,总归,识时务者为俊杰。 琉璃离开慈安宫的时候,并没有乘辇车,自己一个人徒步走回去。 走到御花园的时候,远远望见了凉亭内的一抹身影。琉璃想了想,款款走了过去。“如此良辰美景,三王爷怎会独自一人借酒消愁?” 凉亭内的人正是三王爷银铄土,他身着白色锦袍,坐在凉亭内,喝着酒。面色已经通红,看着面前七七八八倒下的瓶子,应该已经喝的够多了。 琉璃缓缓走到亭内,银铄土看着她,眼神迷离。 “王爷,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庄妃小产的事情,皇兄是不是怀疑你了?”银铄土强撑着清醒,盯着琉璃的眼眸,却看不出一丝异样。 琉璃坐下,伸手夺过银铄土手中的酒瓶放在一边。“若是我,也会怀疑每一个人,那毕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怎么会不迁怒他人?” “可是,根本就不关你的事。”银铄土吼了一句,惹得琉璃面色一怔。“你入宫来,不过是因为你的爹爹被叶丞相利用,他为了保全你,所以才不得不将你送进宫内。你不爱皇兄,是不是?明明都不爱他,为什么,还要甘心为他做任何事呢?” 这一席话说的琉璃心底隐隐不安,听银铄土的意思,似乎是知道了她的底细,那么,他会怎么做呢?琉璃看着面前的银铄土,初见他时,只觉此人*倜傥,非池中之物,但那一身孤冷气质,却甚是寂寞。如今,却见到这般颓废的模样,不得不怀疑,是否与某个人有关。 难道…… 琉璃心底一层涟漪漾开,若是她猜测的那般,那么,这银铄土也算是苦了。 自己深爱的女子却嫁给了自己的皇兄,若是放在她身上,恐怕她也不能接受吧! 就像是现在,她身为银冷冽的妃子,但心底却是不愿与她人共享自己的夫君的。她求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 “琉璃,你说,我该不该去救她?她那般倔强,却不肯向我求救,我若是救了她,她必定不会再见我。”银铄土抓住琉璃的手指,无奈般看向她。 果然如此…… “王爷心底若是想救,怕是谁都无法阻止的。庄妃姐姐小产,虽是一件可惜的事情,但是念在苏家的忠心上,皇上万不会重罚。王爷若是前去营救,怕是日后,宸妃姐姐都不能在宫中出现。如此,她也不会与王爷厮守终生。”琉璃的话激得银铄土浑身一颤,随即,清醒了许多。 “你知道了……” 琉璃浅笑,“宸妃姐姐温婉大方,性子清爽,王爷亦是心胸豁达之人,与宸妃姐姐算是天作之合,琉璃自然希望有*终成眷属。只是,王爷可曾为宸妃姐姐想过,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话一出口,安琉璃便暗道糟了。她不知道,苏宸妃对于银铄土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感情,但是,如果因此,激起银铄土为美人而夺天下的野心,那么,她便是千古罪人了。 银铄土皱眉,“琉璃的意思是……” “宸妃姐姐既然已经下嫁给了皇上,心底自然是幸福的,若是王爷因为心底爱着宸妃姐姐而将她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嫔妃降为一个被通缉的犯人,那么,就算是琉璃,也不会与王爷一起浪迹天涯。”琉璃唇角上扬,眼底的眸光璀璨得如琉璃般夺目。如此道来,忙羊补牢也为时不晚吧!? 银铄土沉思,俊朗的侧脸如月,琉璃心底暗叹,终是一个痴情的男子,若是苏宸妃跟了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苏宸妃想要的是什么呢?若是银铄土果真为了她勇夺天下,与银冷冽相争帝王之位,怕是苏宸妃也不会再与他在一起,苏宸妃的心底,早已有了那个叫银冷冽的男子啊! 不然,她也不会做出如此忌妒的行为。 “王爷早些歇息吧,琉璃先告退了。”琉璃站起来,盈了盈身,未等银铄土回话,便转身走出了凉亭。 却忽略了身后银铄土那抹充满探究的的目光,这个女子不简单。如若,她真能为自己所用,事情便更顺利了。看来,她对自己的印象不错…… 银铄土嘴边弯起了一丝冷冷的笑意…… 翌日,琉璃前去慈安宫请安,恰巧银铄土也在,两人相视一笑,却心底都已明了。 太后携着叶贵妃从内阁中出来,琉璃见状,与银铄土一起行礼,"臣妾见过太后。" "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笑意吟吟,"快起来,今儿个烟儿从宗人府出来,咱们几个给烟儿洗洗尘,除除晦气。" "太后!"叶贵妃拉着太后的衣裙跪下,面容梨花带泪,委屈到不行。"皇上她怀疑烟儿,还将烟儿打入了宗人府大牢,烟儿心里委屈,皇上却不肯亲自来接烟儿回来。太后,你说,皇上是不是不喜欢烟儿了?" 看来,太后跟叶家的关系不浅啊!听说虽然隔了一代,但似乎也算是叶紫烟的姑姑。自小便看着长大,感情不是一般的好。难怪能入太后的眼,一心封她为后。 琉璃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言不语。 太后心疼到不行,扶起叶贵妃拥在怀里安慰:"怎么会?烟儿是后宫中最善解人意的女子,也是哀家的宝贝,冽儿怎么会不喜欢烟儿呢?冽儿只是太忙,哀家去接烟儿回来,不是一样的么?" 第14章 泥潭深陷 “王爷早些歇息吧,琉璃先告退了。”琉璃站起来,盈了盈身,未等银铄土回话,便转身走出了凉亭。 却忽略了身后银铄土那抹充满探究的的目光,这个女子不简单。如若,她真能为自己所用,事情便更顺利了。看来,她对自己的印象不错…… 银铄土嘴边弯起了一丝冷冷的笑意…… 翌日,琉璃前去慈安宫请安,恰巧银铄土也在,两人相视一笑,却心底都已明了。 太后携着叶贵妃从内阁中出来,琉璃见状,与银铄土一起行礼,“臣妾见过太后。” “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笑意吟吟,“快起来,今儿个烟儿从宗人府出来,咱们几个给烟儿洗洗尘,除除晦气。” “太后!”叶贵妃拉着太后的衣裙跪下,面容梨花带泪,委屈到不行。“皇上她怀疑烟儿,还将烟儿打入了宗人府大牢,烟儿心里委屈,皇上却不肯亲自来接烟儿回来。太后,你说,皇上是不是不喜欢烟儿了?” 看来,太后跟叶家的关系不浅啊!听说虽然隔了一代,但似乎也算是叶紫烟的姑姑。自小便看着长大,感情不是一般的好。难怪能入太后的眼,一心封她为后。 琉璃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言不语。 太后心疼到不行,扶起叶贵妃拥在怀里安慰:“怎么会?烟儿是后宫中最善解人意的女子,也是哀家的宝贝,冽儿怎么会不喜欢烟儿呢?冽儿只是太忙,哀家去接烟儿回来,不是一样的么?” “最可恶是苏宸妃,明明是她害得庄妃小产,竟然栽赃陷害我。太后,您可一定要为烟儿做主,绝不轻饶苏映雪那个践人!”叶贵妃面色阴狠,抓着太后的手臂不依不饶。 “太后,叶贵妃姐姐,依琉璃看,宸妃姐姐也不过是一时迷了心,才做出这种事的。稍稍惩罚一下便好,若是真的重罚了,苏家那边,皇上在朝堂之上也不好面对。况且,太后与叶贵妃姐姐都善解人意,自是不会与宸妃姐姐计较,琉璃请求太后与叶贵妃姐姐,就饶了宸妃姐姐这一次吧。” 琉璃明显感觉到银铄土的呼吸在加重,似乎叶贵妃再多说一句,他的怒火便点燃一般。这样的话,还不如她自己去请求,免得多生枝节。 叶贵妃听见琉璃的声音,更是一肚子怒火。“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本宫求情?她苏映雪以下犯上,意图栽赃本宫,伤害龙嗣,算是死罪!苏家怎么了?本宫不怕!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本宫也不会放过你!” “烟儿!”太后一声怒斥之后,接着传来银冷冽的声音。“宸妃以下犯上,伤害朕的龙嗣,且栽赃陷害贵妃,朕已经下旨,降为正四品贵仪,由原来的锦绣宫搬迁至忘忧宫。” “见过皇上。”琉璃忙行了礼,顺便伸手扯了扯银铄土的衣袖,示意他降下怒火,没有定死罪,算是幸运的。 银铄土愣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对着银冷冽鞠躬:“臣弟见过皇兄。” “皇上,你为什么要便宜苏映雪那个践人,她明明……” “叶紫烟!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朕是皇帝,朕的话就是圣旨,你不依不饶,还要朕怎么样?一个堂堂的贵妃,竟然在慈安宫里大嚷大闹,让宫女看了成什么样子?朕已经下旨,便是无法更改的,你若是不满意,朕也让你去尝尝冷宫的滋味,如何?”银冷冽面色隐沉,隐忍着怒火。 琉璃一怔,忘忧宫,是冷宫么?还起了个这么诗意的名字,真是讽刺之极! 太后见状,伸手将叶贵妃拉回身边,“烟儿,苏映雪已经得到了相应的惩罚,你就别再不依不饶了,皇上心底,还是有你的。” “姑姑。”叶贵妃委屈地扑进太后的怀中,这股怒火,她说什么都咽不下去! 苏映雪,忘忧宫是么?看本宫休养之后,怎么收拾你! 琉璃悄悄抬头看向银铄土,他的面色似乎不是很好。琉璃在心底叹气,这个后宫,总是有那么多的事,如果她有幸成为了皇后,自会将三宫六院解散,只留她一人。 “朕听说,此次揭发苏贵仪的是颜修仪,是么?”银冷冽一席话,瞬间,将琉璃打入了地狱。 太后浅笑,“自是颜修仪,皇上,颜修仪有如此大的功劳,依哀家看,皇上可晋封她为德妃。” 琉璃愣神的瞬间,感觉到银铄土的目光扫在她的身上,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就依母后的,自今日起,安琉璃晋封为德妃,赐住锦怡宫。” 由红鸾宫搬到锦怡宫,也不过一个时辰,但琉璃的心底,却像是一场巨大的浪一样,打的她头晕目眩,不知该如何是好。 银冷冽那一席话,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用意,只是,怪就怪在太后。明明是宛贵人前去揭发的苏贵仪,却偏偏说成是她,这样一来,是不是,把她拉向太后那一边了呢? 后宫之内,嫔妃宫殿,除皇后是凤栖宫外,贵妃及妃都是锦字开头的宫殿。因为,锦字便代表了荣耀。而琉璃从红鸾宫住进了锦怡宫,最开心的莫过于菊香了。 “娘娘,你看,这里比红鸾宫大了很多呢。”菊香在外殿中来回奔跑,整个人像是一个精灵般,炫舞多彩。 琉璃坐在榻上,看着面前空旷却奢华的宫殿,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菊香察觉到了琉璃的沉默,缓缓走到琉璃面前,跪下,轻声问:“娘娘,您怎么了?不开心么?” “入宫不到一月,从秀女一路升为正一品德妃,任谁,都不会太过开心。这明显,是一个陷阱。”琉璃淡笑,却怎么也猜不透,银冷冽这般着急,是为了什么。 这般将她推向火口,推向后宫女子的眼中钉,是为了谁?苏映雪?不,她已经被降为贵仪。柳淑妃?也不像是,银冷冽似乎从来没有去过她的宫内。孟庄妃不是,叶紫烟也不是,那么,很有可能,即使从未露面的杨惠妃了。 “娘娘的意思是,皇上故意为之?可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菊香不明白,她不明白,明明她的主子这么好,皇上喜欢她,*着她是应该的,为什么主子却说,这一切是个陷阱呢? 琉璃转了转眼眸,开口问:“杨惠妃是何时进宫的?” “应该是在我进宫之前便在宫里了。” “哦?” “菊香听说,杨惠妃以前是太后身边最为得*的丫鬟,因为深得太后喜爱,所以,太后将她赐给了皇上,皇上只临幸了她一次后,便封了一个惠妃称号,从此将她留在锦宁宫里不闻不问。而惠妃娘娘也十分安静,从来不参加嫔妃间的任何活动,只是偶尔去慈安宫走走。但是,似乎从娘娘进宫开始,她便再也没有去过慈安宫。”菊香皱着眉想了半天,然后冒出来一句,“娘娘,您该不会是怀疑杨惠妃有什么问题吧?” 琉璃没有答话,依菊香的话来看,这个杨惠妃似乎又是太后的人,只是,为什么,银冷冽将她留在锦宁宫呢?太后也不再召见她,她也不出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呢? 琉璃突然觉得好疲惫,自晋封为颜嫔开始,便卷进了这后宫的女子战争,是敌非敌,亦似友非友,她看不清每个人的脸孔,都像是带着面具。唯一最看不透的,便是柳淑妃。那个女子,眼睛,真的瞎了么? 她忽然觉得,柳淑妃或许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让银冷冽那么信任她,将六宫的凤印都交给她来保管。若是真的想得到银冷冽的信任,柳淑妃那里,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突破口,只是,她还是想知道,杨惠妃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娘,您就别担心了,如今您已是与庄妃娘娘、惠妃娘娘、淑妃娘娘平起平坐的德妃,日后,在这个宫内,再没有人敢看不起娘娘。娘娘若是有需要,菊香可以把惠姑姑给您找来,她对这个后宫,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菊香捧着一碗茶递给琉璃,安抚着她的心。 琉璃如醍醐灌顶般清醒,是,惠姑姑是这个宫内的老嬷嬷,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她呢? 若是将她带进锦怡宫,她日后,便是得了一个好帮手,便不会那么头疼了。“菊香,你一会儿便去储秀宫把惠姑姑带过来,就说是本宫要见她。不过,若是她不肯,你也就不用再待她来。惠姑姑心底应该明白我找她来做什么。” “嗯,我这就去。”菊香站起来,离开的时候又回过头,“娘娘,菊香奉劝您一句,千万不要与三王爷走的太近。他,这个人,很危险。” 琉璃错愕,银铄土危险? 迈进锦妘宫,琉璃的心底像是承载了一层波涛汹涌的浪,此次拜访淑妃,只是为了弄清楚真相,可是,她不知道,淑妃,是否会告诉她。 柳淑妃一身浅淡的橙红颜色长袭纱裙曳地,一条橙红色缎带围在腰间,打了一个蝴蝶结。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丝丝妩媚,撩人心魂。但唯一遗憾的是那双星眸,没有一丝光彩,讶然失色。 琉璃款款上前,今日她着一件淡紫色的莲步裙,外罩一件杏白色的透影纱衣,头上戴了一个水晶碧玉发钗,在盘起的三千青丝上,有两三朵绽开紫色光芒的绢花。脸上未施半点脂粉,肌肤仍然吹弹可破,嘴角流露出淡淡的微笑,盈身道:“妹妹见过淑妃姐姐。” “德妃妹妹多礼了,快请坐。”柳淑妃由贴身婢女搀扶着坐下,然后扭头对婢女说:“若蓝,上几道点心给德妃妹妹尝尝。” “姐姐客气了。”琉璃也坐下,远远看着柳淑妃。 “锦妘宫从来没有妹妹前来,说起来,德妃妹妹还是第一个前来看望姐姐的。”柳淑妃淡淡地笑。 琉璃浅笑,“姐姐聪明大方,又温婉可人,皇上自当是喜欢姐姐的,怎么会不来锦妘宫呢?” 柳淑妃微微叹气,“妹妹有所不知,姐姐身患疾病,眼睛又是瞎的,皇上就算是来了,姐姐也不能侍奉他,反而惹得皇上来照顾我。所以,也就不让他过来了。” 琉璃一怔,听柳淑妃的口气,好像银冷冽与她有着匪浅的关系。正要开口问,若蓝端着几碟点心送过来,摆在琉璃面前,耳听柳淑妃道:“这是家乡的点心,我闲时喜欢吃这个,可惜宫内的橱子做不了,皇上便派人去家乡请来了会做点心的人,说是我想吃的时候便可以吃。” “皇上对于姐姐,真是打心眼儿里疼着。”琉璃捂嘴偷笑,捻起一块点心含在口中,细细咀嚼,竟然有不一样的味道。 “皇上的恩*是有限制的,就像是宸妃,不,是苏贵仪妹妹,一旦犯了错,那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还清的。庄妃妹妹这几日一直待在锦仁宫不肯出来,似乎是伤透了心。姐姐听说,皇上常常去妹妹宫里坐坐,妹妹若是听姐姐的,就劝劝皇上,让他去锦仁宫看望一下庄妃妹妹。她太苦了。” 柳淑妃说到此处,竟然落了泪,若蓝上前拿着锦帕为柳淑妃擦拭着,却余光瞥见,柳淑妃的眼眸转了转。 琉璃恭敬地点头,“若是皇上去了,妹妹一定会劝皇上去看看庄妃姐姐。不过,妹妹有一事不明,杨惠妃姐姐,为何待在自己宫内不出来呢?” “砰!”地一声,被子落地,碎片溅起,柳淑妃的脸色煞白煞白的,琉璃一愣,若蓝忙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不关你的事,是本宫手滑了。”柳淑妃扶起若蓝,然后,看向琉璃,面色有些尴尬。“惠妃妹妹喜欢安静,因此,皇上让她待在锦宁宫里,不参加任何仪式。妹妹怎么会想起问她?” 琉璃心底已有数,面色笑意吟吟,一脸俏皮,“妹妹只是在宫内太过无聊,想找几位姐姐出来放放纸鸢,或者谈谈心,说说话,要不,老待在宫内,闷也被闷死了。” 柳淑妃笑道:“原是如此。妹妹不必嫌闷,过几天,姐姐要去宫外的骆华寺上香求神,妹妹若是觉得闷,可以和姐姐一起前去,便不会闷了。” “真的么?这样的话,就可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不过,不知道皇上他肯不肯让妹妹前去?”琉璃羞涩一笑,掩饰住眼底的异光。 柳淑妃爽朗一笑,“这有何难?平日里,本是苏贵仪妹妹陪姐姐前去,但是如今她身处忘忧宫,被皇上面壁思过,庄妃妹妹要修养身体,叶贵妃妹妹是千金之躯,自是不能随便出行。算来算去,妹妹你去是最合适的。” “既然如此,就劳烦姐姐替妹妹向皇上说情了。”琉璃盈了盈身,笑道。 琴声悠扬,如汩汩流水从心田缓缓掠过,琉璃坐在锦怡宫的花园中,抚琴问心。 惠姑姑已经回了储秀宫,琉璃知道,如果她开口,惠姑姑必定会为她留下,只是,她毕竟在这后宫之内生活了快大半辈子,一直平平安安,相安无事,若是真的为了她,而将自己埋葬在这后宫之中,那她心底自是有愧疚的。倒不如放她一马,让她安享晚年。 菊香端着沏好的碧螺春,和几碟小点心送到花园内,见琉璃眉间忧愁环绕,轻声问:“娘娘,您这是何必呢?” “惠姑姑虽可以帮我,但是我不想害了她。毕竟也是一条人命,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何必去伤害她呢?没有惠姑姑,我一样可以在这后宫之内,安安稳稳度过。”琉璃撩拨着琴弦,清脆的声音萦绕在耳畔。 “但是叶贵妃那里,娘娘……” “叶紫烟不是问题,如今我最在意的是,太后与皇上,究竟是否不和?三王爷为何去边关驻守,而不是在宫内与皇上分忧。还有,苏贵仪,她如今身处忘忧宫,恐怕,只是暂时,若是晋封了妃位,怕是日后,也是躲不掉的大患。”琉璃眉间半忧,眼底的忧色心事重重般摧毁她的心房。 银铄土,倘若你真是对苏映雪有心,那便,如我的意了。 菊香抿了抿唇,端起一盏茶送到琉璃口边,“娘娘如今是五妃之一的德妃,身份地位不比从前,纵观整个后宫,也只有叶贵妃、杨惠妃娘娘、孟庄妃娘娘能与您一比高下,只是,这些人,怕是都入不了娘娘的眼罢。” “柳淑妃亦不是一个普通人,她眼睛虽有疾患,但心底却是十分明朗。况且又有与杨惠妃的一番往事在那摆着,她心底自是有些忌讳的。杨惠妃如今怕是被皇上禁了足,才待在锦宁宫内不能出来,若是有朝一日得了圣*,出了锦宁宫,怕是柳淑妃的日子便不好过了。这样一来,恐怕又有一出好戏看了。” 琉璃轻啄了一小口,便让菊香放在桌上了。 “既然如此,为何娘娘还让柳淑妃娘娘向皇上求情,带娘娘去骆华寺上香求福?”菊香不解问道。 琉璃站起来,缓缓步至池塘边,拈起一些鱼食撒向池中,成群结队的锦鲤瞬间涌了过来。“出去散心是一回事,而别有用心又是另外一回事。菊香,你认为,柳淑妃有这么好心,请我去陪她上香么?” 菊香恍然大悟,“原来,娘娘早已胸有成竹。” “柳淑妃的眼疾是真是假,这一次出行便可知道。虽然我目前猜不出她究竟有什么目的带我离开这后宫,但是,我想,她很快,就会露出狐狸尾巴了。”琉璃眸色闪烁,晕开一层精明的光芒。 菊香无言沉默,心底对面前的主子已是一心一意。惠姑姑的话,她不敢忘怀。而今,她也终于明白,为何,惠姑姑会那般说了。 面前的女子,确是女子中的翘楚,沉着、冷静、精明、平淡、睿智,任何一样,都足以让后宫里的女子俯首称臣。 琉璃看着荷池中的锦鲤,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答应银铄土的话,算起来,他也该离开这里了。该送他什么曲子好呢?琉璃思前想后,终于想出了一首曲子。 《千年缘》,词:冰封的泪,如流星陨落,跌碎了谁的思念。轮回之间,前尘已湮灭,梦中模糊容颜。昆仑巅,江湖远,花谢花开花满天。叹红尘,落朱颜,天上人间。情如风,情如烟,琵琶一曲已千年。今生缘,来生缘,沧海桑田,成流年。古老的剑,斩断了宿怨,唤醒了谁的誓言。转瞬之间,隔世的爱恋,追忆往日缱绻。昆仑巅,浮生远,梦中只为你流连。笑红尘,画朱颜,浮云翩跹。情难却,情相牵,只羡鸳鸯不羡仙。今生缘,来生缘,难分难解。昆仑巅,浮生远,梦中只为你流连。笑红尘,画朱颜,浮云翩跹。情难却,情相牵,只羡鸳鸯不羡仙。今生恋,来生恋,莫让*,成离别。 “菊香,将这送给三王爷。”琉璃将写好的信笺递给菊香,希望他会明白它的涵义吧。苏映雪,若有缘,你和他会执手相牵的。 翌日一早,便有人来通报,说是皇上下了旨,命柳淑妃和颜德妃前往宫外的骆华寺为凤栖国上香求佛,祈求风调雨顺。 琉璃特地选了一件月白色的绣花抹胸湖绉裙,上身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广绣罗衫。三千青丝用一只簪子盘起,银色流苏垂在一旁。淡淡的上了一点胭脂,白希的脸上隐约可以看见一抹淡淡的红色。 而柳淑妃一袭如雪般白衣拖地,上绣蝴蝶暗纹,一张素颜不施粉黛,一头青丝也仅用一只木簪浅浅馆起,颈间一白色水晶,衬出锁骨清冽,耳边一对水晶耳铛随风飘动。 由永和门出,琉璃与柳淑妃二人共乘一辆马车,若蓝与菊香紧随其后,拨下了百名侍卫随行,睿王银铄土因要前往边关,便也一起随行,行至骆华寺后,便分道扬镳。银冷冽没有送行,连太后也没有来,只是几辆马车,队伍浩浩荡荡向着骆华寺前行。 第15章 帝王燕 琉璃特地选了一件月白色的绣花抹胸湖绉裙,上身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广绣罗衫。三千青丝用一只簪子盘起,银色流苏垂在一旁。淡淡的上了一点胭脂,白希的脸上隐约可以看见一抹淡淡的红色。 而柳淑妃一袭如雪般白衣拖地,上绣蝴蝶暗纹,一张素颜不施粉黛,一头青丝也仅用一只木簪浅浅馆起,颈间一白色水晶,衬出锁骨清冽,耳边一对水晶耳铛随风飘动。 由永和门出,琉璃与柳淑妃二人共乘一辆马车,若蓝与菊香紧随其后,拨下了百名侍卫随行,睿王银铄土因要前往边关,便也一起随行,行至骆华寺后,便分道扬镳。银冷冽没有送行,连太后也没有来,只是几辆马车,队伍浩浩荡荡向着骆华寺前行。 一路上,柳淑妃都沉默不语,似乎是不太想说话,琉璃也不开口,自己坐在窗边,掀开车帘,眺望着队伍最前头的银铄土。 那笔挺的背影,如一颗常年屹立不倒的松树,一身银色铠甲,显得十分威严。琉璃不知道他看了那首曲子之后是什么想法,但是,她希望,他可以明白,苏映雪与他算是无缘的。 骆华寺坐落在郊区的一座半山腰上,已有百年的历史,算是凤栖国历代皇家的专用寺庙。马车行至山下时,停了下来。 琉璃迷迷糊糊惊醒,正要开口问问怎么回事,菊香已经挑开了帘子,"娘娘,王爷说,山上道路崎岖,马车行不了,怕是需要两位娘娘步行上山。" "这样也好。"柳淑妃接了一句,琉璃回头,浅笑。"我来扶姐姐下车。" 菊香与琉璃二人一起扶了柳淑妃下车,下了车,若蓝便接过琉璃的手,扶住柳淑妃。琉璃得了空闲,便不由得打量起面前的山。 层层波澜起伏,山峰耸天而立,云雾袅袅升起,像是人间仙境般迷人。 "两位娘娘还是早些上山罢,过了时辰可不好。"银铄土由远处下马走过来,触上琉璃的眼神,相视一笑。 琉璃点头,看向柳淑妃。"姐姐在后,我在前引路。"说着,便随着开路的侍卫踩着崎岖的道路上山。菊香则被留在后面扶着柳淑妃。 银铄土跟在琉璃身后,两人相隔不远。"多谢琉璃的词。" "这是我答应王爷的,便一定会做到。"琉璃没有回头,小心翼翼看着脚下。 银铄土猛地抬头,只看得见她的背影。却也相顾无言了。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 ,终于到达了骆华寺,寺庙十分宏伟,古色古香。方丈大师了无早已带领着僧人守在门前,见琉璃上来,迎上。"老衲了无恭请娘娘金安。" "方丈不必客气,是本宫打扰了才是。"琉璃回了礼,便站在一旁,不多一时,柳淑妃也上来了。见到了无也行了礼,银铄土冲了无点头,"方丈快请两位娘娘进去,山里夜凉风寒,若是染了风寒,怕是不好了。" 了无恭敬地引路,"两位娘娘请。" 柳淑妃似乎疲惫不堪,由若蓝和菊香搀扶着随了无进了骆华寺,琉璃却站在原地看着银铄土,银铄土察觉到目光,回眸一笑,"本王明日再走,琉璃快进去歇息罢。" 琉璃点头,迈过骆华寺的门槛,心底陡然间一阵隐隐不安。她不由得回头,看向在骆华寺外嘱咐侍卫加紧戒备的银铄土,他面色从容,沉着冷静,琉璃不由得暗笑,她应该多想了。 骆华寺是清静之地,怎么会有什么血光之灾呢?心底的不安只是她太累了,想多了而已。况且,此次出来只是为了上香求佛,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这样一想,琉璃便随着带路的僧人向后院前去。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在半山腰的黑暗处,隐藏着一些不知名的人,借着这次上香求佛的时间,密谋着一些,谁也不知道的事情。 琉璃所住的禅院名为参心院,顾名思义是要参心。 柳淑妃住在隔壁,且早早地已经用过素斋睡下了。菊香整理着铺被,看向坐在院子里的琉璃,"娘娘,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明儿个一早,还要沐浴、祭拜祖先之后,才能听了无方丈讲禅。" 琉璃轻轻点头,从院子里走回房内。"菊香,你也早点睡下吧。" "是,娘娘。" 翌日一早,沐浴、祭拜祖先之后,了无方丈带着琉璃与柳淑妃到自己的禅院内讲禅。三人席地而坐,琉璃与柳淑妃并坐,对面是了无方丈。只是,在没有讲禅之前,了无方丈却拿出了竹筒,"请德妃娘娘抽签。" 琉璃一怔,有些不解。 了无方丈却爽朗一笑,"不过是普通的签,娘娘不必惊慌。" "传说,了无方丈从不为人解签,不知今日,为何却愿为德妃妹妹解签?"柳淑妃字里行间带着一股味道。 "老衲只为有缘之人解签,德妃娘娘面容红光,眉间紫光萦绕,乃是福气冲天。老衲心里虽有了把握,却不敢擅自解说。若是德妃娘娘有幸抽出了属于自己的签,老衲便没有任何阻碍了。"了无方丈看向琉璃。 琉璃浅浅一笑,伸出手指伸向竹筒,随意抽了一支,递给了无方丈,"还请方丈解签。" "帝王燕……真的是帝王燕……"了无方丈一脸凝重,且带着不可思议。手指纤颤着,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般癫狂。 "方丈……"琉璃不解,这支帝王燕究竟有什么含义?为何,了无方丈竟然如此表情?莫非,自己抽到的是下下签?琉璃心底陡然一惊,慌忙站起来。 但是,此时方丈却一言不语。 琉璃心里纳闷,只好回到自己的惮房去。可是没想到,过了一会,了无方丈却紧随而来,"娘娘不必惊慌,这支帝王燕乃是上上之签。" "上上之签?"琉璃回首,一脸错愕。 了无方丈无奈一笑,"怕这也是命。娘娘可知,这帝王燕,古往今来,只有一人求到过,那便是当朝太后。传闻,拿到帝王燕的女子,从此富贵荣华,不可一世,权力在手,巅峰一时。娘娘如今拿到了这支帝王燕,怕是,注定了皇后的地位。" 琉璃惊愕,若是这支帝王燕果真如此,那么自己不是一辈子困在深宫之中,永不见天日!?可惜……"方丈所言,本宫不知虚实,这帝王燕,也许,是危言耸听,本宫今日从来没有见过方丈,还请方丈,快快回去罢。" "娘娘,帝王燕除了可以令女子成为后宫的巅峰人物,亦可以成为影响朝堂的因素,致使江山变迁。娘娘若是有心要那后位,怕无人敢与娘娘争*。只是,老衲想提醒娘娘,无论怎么样,都要跟皇上同气连枝,切不可妄自菲薄,失了卿卿性命啊!这是命,也是劫。"了无方丈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参心院,留下琉璃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垂着眸,恍恍惚惚,不知真假。 帝王燕,帝王燕。 得帝王燕者,得后位,得圣*。 深夜,悄无声息。一抹抹身影落在骆华寺的周围,黑衣辨不清身处何处,却见那明晃晃的剑在夜中划破了苍穹,轻声低吟。 琉璃在梦中惊醒,只见房外,一抹抹身影来回窜动,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她的房外。"砰"的一声,门被踹开,房外早已是杀气冲天,琉璃看着面前的人,开口问:"淑妃姐姐,别来无恙。" "你怎知是我?"柳淑妃蒙着面,声音清冷。 "就算你的面容改了,你身上的味道还是会不变。"琉璃站起来,与柳淑妃面对面。 柳淑妃眼底划过一丝冷冽,"安琉璃,你可知,一切的一切,都怪你太过聪明。若是你笨点,我想,我还是会留着你的命,不会这么早结束。" "我倒是想知道,你是为谁办事?"琉璃挑眉,语气淡淡,平静如水。 "呵,我以为你已经猜出来了,谁知道,还是这般迷茫。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柳淑妃持剑刺过来。 "淑妃姐姐!你若是此次伤害了我,回宫之后,皇上定不会放过你的!与其这样,不如你现在放下手中的屠刀,我可以既往不咎。"琉璃眸光闪烁,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柳淑妃冷笑,"今日杀了你,我自有把握向皇上交代。怪只怪,你抽到了象征后位的帝王燕,怪只怪,你挡在我面前,与我争*,怪只怪,你是一个聪明的人,看穿了我眼睛是正常的假象。安琉璃,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但我从来没有揭穿你,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皇上对你的怜惜,伤害后宫中的女子,孟庄妃那件事,其实,是你指使苏贵仪做的吧,你识破了三王爷与苏贵仪之间的*关系,所以,借此要挟苏贵仪,让她假装与宛贵人要好,将一切的目标指向她人,而你,却高枕无忧。我不明白,庄妃姐姐与你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你竟然这样残害她!"琉璃语气幽幽,带着痛心的苦楚。 "若我不这样做,皇上有怎么会对我恩*有加?叶贵妃有太后撑腰,孟庄妃有龙嗣护身,苏贵仪有苏家的支持,连你,都有皇上对你的*爱。可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与皇上青梅竹马算得了什么,连杨惠妃犯了那么大的错,他都不肯杀了她!只是关在锦宁宫内不见天日,而我呢?失去了我最重要的孩子之后,皇上,便对我,再也没有情意了。"柳淑妃眼眸带泪,声音哽咽。 "你的眼睛……" "最后,我终于见到了一个人,她治好了我的眼疾,还教了我武功和用毒,这才让我信心百倍,誓要铲除后宫之内迷惑皇上的妖女!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现在,便轮到你了!" "你是个疯子!你的背后究竟是谁在密谋?!" "哈哈……你不会知道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你现在就会死了!"柳淑妃持剑冲来,琉璃轻轻一躲,躲过了那一剑。 柳淑妃见琉璃躲过,顿时恼羞成怒,从衣袖中拿出毒药,洒向了琉璃,琉璃忙捂住口鼻,却还是吸入了一些,那味道,很刺鼻,让琉璃一阵清醒! "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琉璃迎上柳淑妃的那一剑,眼底的颠狂快要将她折磨而死。 柳淑妃看着琉璃竟然迎上她的剑,顿时又加了几分力量。"好,今晚,就送你去见孟庄妃腹中死去的孩子!" "住手!" 一股力量冲开柳淑妃手中的剑,剑脱手直冲向房外,柳淑妃受惯性被震开,落在院子里,顿时,便有侍卫持剑上前。 琉璃落在温暖的怀抱中,抬眸一看,惊道:"皇上!" 第16章 恩断义绝 柳淑妃陡然见银冷冽在面前,不由得惊了。 银冷冽却只揽住琉璃,上下打量,担忧问道:"她可伤了你?" "皇上怎么会在这里?"琉璃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在龙泽宫休息吧,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银冷冽没有回话,冷冷看向柳淑妃,"芸儿,朕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皇上……"柳淑妃梨花带泪,半瘫坐在地上。"臣妾……" "够了,朕对你太失望了,没有想到,你竟会这般狠毒,你已经不是从前的芸儿了,朕,也不想再回到从前了。"银冷冽低眸,冷冷说道。 "皇上?!"柳淑妃提高声音,"不,皇上,臣妾是为了您,臣妾全是为了您啊!当初,若不是叶紫烟靠着太后的撑腰,皇上怎么会晋封她为贵妃,皇上,您的心底,始终都有芸儿是不是?您娶叶紫烟,孟晚露,苏映雪,包括安琉璃,都是为了您的利益和地位,对不对?皇上为了顾全大局,所以,皇上才无能为力,您的心底是不情愿的,您的心底是有芸儿的,是不是?" 琉璃看着柳淑妃,心底不住地惋惜。 说到底,柳淑妃不过是情意重,对银冷冽太过深爱,才做了这些糊涂事,算是有情可原。只是,目前来看,似乎,银冷冽不愿再给柳淑妃机会,或许,这就是真正的放手。 "你若对朕有情,便不会伤了朕所爱的人。"银冷冽眼眸中不再有任何情意,有的只是冰冷的陌生。 "爱?"柳淑妃苦笑,"皇上告诉臣妾,您爱谁?是还未与您圆房的安琉璃,还是刁蛮无礼的叶紫烟,亦或是怀有异心的苏映雪?皇上,这些女子,您爱的是谁?谁又是真正的爱您?臣妾虽没有任何能帮得上皇上的,可是,臣妾对于皇上,是打心眼儿里爱着,是真正的爱您,敬您,只希望,皇上也是一样的爱着臣妾,*着臣妾,难道,这些都错了么?是臣妾在胡思乱想,在奢求么?" "朕……"银冷冽看着柳淑妃,竟然说不出话来。 "是她,是安琉璃,是她这个践人,是她夺走了臣妾的一切!臣妾如今,定要杀了她!为免日后祸害皇上,祸害整个凤栖国,臣妾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杀了这个女人!"柳淑妃扬起袖子,一枚黑色的梅花暗器自袖中飞出。 琉璃一怔,还未来得及躲避,只见一个身影揽过她的手臂,只听闷哼一声,挡在她面前的人便如断了线的纸鸢一般,倒了下去。 "皇上!"柳淑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琉璃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银冷冽。面色泛白,嘴唇发紫,口中还涌出了一口黑血。 怎么会这样…… "芸儿,是朕对不起你,朕儿时对你的诺言未能实现,朕有愧。只是,这么多年以来,朕已经对你没有了当初的感觉,也许,当初,朕对你,并不是爱。直到遇见了璃儿,朕才明白,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芸儿,这些年,你在锦妘宫也受了委屈,朕都明白,所以,朕一直让着你,哪怕知道你设计陷害了雪儿,朕也没有去揭穿你,只是希望,你能够重新来过。只是,朕没有想到,你害了她之后,还想再伤害璃儿,朕不准……朕就是不准……芸儿,这些年,朕也算是还清了你的爱,从此……朕就与你……恩断义绝罢……"银冷冽微笑着看着柳如芸。 "不,皇上,臣妾不要!臣妾不要!" 柳如芸哽咽着,发疯似的想要冲到银冷冽身边,护着他,守着他。 可惜,却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男人牵着另一个女子的手,说:"璃儿,跟朕回家吧。" 琉璃看着银冷冽的脸庞,不觉间唇角扬起一丝笑,点了点头,扶着银冷冽,在他耳畔边回答:"好。" 然后,便陷入了昏迷。 浑浑噩噩间,琉璃清醒了过来,并不是在骆华寺,是在回宫的马车之中。琉璃动了动手指,谁料,竟把银冷冽也惊醒了。 "皇上?" 银冷冽冲着琉璃微笑,"怎么样?饿不饿?" "皇上怎么会在这里?您的伤……" "不碍事。刚才大夫来诊脉,说你中了毒,朕心底担忧,便一直守着你,生怕你离朕而去。不过还好,你活了过来,朕就安心了。"银冷冽一脸柔情,一席话说的琉璃耳畔发烫。 "淑妃姐姐……" 银冷冽面色平静,"朕已经与她恩断义绝,且放了她一条生路,日后宫内便再也没有淑妃这个人。" 琉璃咬着下唇,"其实,淑妃姐姐也是为了皇上。" "朕听说,你送了一首曲子给三皇弟,不知何时,朕能有幸听璃儿唱一曲?"银冷冽附上琉璃的芊芊玉指,指尖摩挲,甚是*。 "臣妾与王爷只是点头之交,送王爷曲子亦是礼尚往来,皇上若是喜欢,臣妾现在唱亦可。"说着,琉璃便掀开棉被,要坐直身子。 银冷冽按住她的手,眸光闪烁,"璃儿何必生气,朕只是随口一说。" "皇上的意思便是不相信臣妾,无论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琉璃别过脸,不肯再开口说话。 银冷冽怔了一下,继而苦笑,"朕方才还为你挡了一剑,你便这般待朕,看来,朕还不如被那毒箭给毒死,省的在这惹人嫌弃。" 琉璃猛地伸手捂住银冷冽的口,泪光盈盈。"皇上何必说这样埋汰人的话来伤臣妾,臣妾不过是皇上后宫中的一个,有什么资格让皇上为了臣妾死。" "朕说你有资格便有。"银冷冽笑着将琉璃揽入怀中,两个人各自依赖着彼此,倾听着彼此的心跳,竟是如此踏实。"璃儿。" "嗯?"琉璃闭着眼眸,轻轻回答。 "相信朕,好么?相信朕,可以给你一个未来,相信朕,可以许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后宫,相信朕,可以为你缔造一个辉煌的王朝。相信朕,好么?" 琉璃咬住下唇,无法出声。生怕一开口,眼泪便落下。银冷冽这番话,无疑是给了琉璃一个心动的激荡,那不带任何山盟海誓的一席话,竟这样轻而易举地就俘虏了琉璃的心,让她甘愿在他的怀中*,无法自拔。 为什么!?她只是这后宫芸芸佳丽中的一个,自己凭什么可以这么幸运!? "璃儿?" "我信。" 银冷冽用力揽住琉璃,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浅浅的呼吸开始弥漫,他顺势吻住了她的唇。*悱恻间,琉璃只觉自己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 衣衫褪尽,珠帘掩上,两个人在自己想要的感觉中,摸索着属于自己的一切。 当痛楚来临,琉璃不由得落泪了,她也不知道是幸福,还是不幸。只是,银冷冽却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璃儿,我很爱你。 如果,这一次是琉璃对于自己的放纵,那么,以后,她不知道,会不会就此*在银冷冽的深情中。 呼吸急促地响起,香汗淋漓,琉璃口中喃喃的是一种喜悦。 夜凉如水,丝丝心动。 琉璃,还是走出了这一步,靠在银冷冽的手臂上进入梦乡之前,琉璃知道,这*过去,天亮的时候,她就不再是那个简简单单的安琉璃了。她已经完全属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如神祇般的帝王,是她的夫…… 入夜,琉璃躺在红鸾宫中的的贵妃榻上,翻着刚从藏书阁找来的那几本书,菊香在忙着铺被,银冷冽与三王爷似乎在讨论什么国家大事。今晚上便没有过来…… 菊香边整理着*铺,边自言自语:"娘娘,锦仁宫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搬回来红鸾宫?那里可比这大多了,更别提那还有个种满奇珍异草的花园。" 琉璃听着菊香的唠叨,不免有些好笑。她放下手中的书,撑着手臂搭在下巴处,身上的披风悄然滑落。"没什么,就是住不习惯。还是这里清静些。" "娘娘还是喜静,奴婢是猜,娘娘是不想整天经常碰到另外几个娘娘吧!"菊香转身,走到琉璃身边,拾起话落的披风,重新为琉璃披上,然后,半跪在塌边。 "你知道就好。住得这,老来问东问西的,烦……"琉璃淡淡一笑,竟然绚丽的让人睁不开眼。 菊香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娘娘的想法永远都那么特别。皇上对这件事没意见么?" 琉璃摇头,"他目前与三王爷商量边关的事情,哪有闲心。况且,这事情,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说随我自己。" "皇上对娘娘真是好。娘娘若是登上了皇后之位,皇上必定欣喜万分。"菊香一脸喜色,满目都是对琉璃的祝福。 琉璃俏皮一笑,点了点菊香的鼻子,"是啊,到时候,我就求皇上为你指一门婚事,是嫁一个将军好呢,还是,嫁一个百姓好呢?" "娘娘!"菊香猛地跪下,"菊香不愿成亲,只希望看着娘娘与皇上幸福就好。若是日后,娘娘有了龙嗣,菊香也好一并照应着。娘娘,您别赶菊香走。" 琉璃看着菊香,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扶起她,语重心长道:"傻丫头,哪有不嫁人的?放心,我不是赶你走,只是在我身边,日后不定有什么危险,我不希望你也葬送在这后宫之内,所以,我定会为你指一门好婚事,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日后,不会有什么的牵扯。这是我应该做的,好菊香。" "娘娘……" "嘘,不许叫娘娘,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有我的就有你的。"琉璃止住菊香继续开口的嘴巴,浅浅一笑。 菊香的泪顺着琉璃的手指滑下,却暖了整个心房。虽然自己侍侯娘娘才没多久,可是娘娘已经把自己将成了知心的姐妹儿。这,让她受*若惊! 第17章 自食恶果 “娘娘!”菊香猛地跪下,“菊香不愿成亲,只希望看着娘娘与皇上幸福就好。若是日后,娘娘有了龙嗣,菊香也好一并照应着。娘娘,您别赶菊香走。” 琉璃看着菊香,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扶起她,语重心长道:“傻丫头,哪有不嫁人的?放心,我不是赶你走,只是在我身边,日后不定有什么危险,我不希望你也葬送在这后宫之内,所以,我定会为你指一门好婚事,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日后,不会有什么的牵扯。这是我应该做的,好菊香。” “娘娘……” “嘘,不许叫娘娘,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有我的就有你的。”琉璃止住菊香继续开口的嘴巴,浅浅一笑。 菊香的泪顺着琉璃的手指滑下,却暖了整个心房。虽然自己侍侯娘娘才没多久,可是娘娘已经把自己将成了知心的姐妹儿。这,让她受*若惊! “娘娘。”香兰敲了敲门。 菊香抹了抹泪,起身开门。“来了。” 香兰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药。琉璃躺在榻上,看向香兰。“是皇上吩咐送来的补药么?” “是,娘娘,您快趁热喝吧!”香兰将药碗端到琉璃面前,送到口边。琉璃嗅了嗅,似乎觉得有点异样。心里咯噔一声,但依旧是面无表情,喝了下去。 香兰见琉璃喝下,便松了口气,收了碗。“香兰先退下了。” “嗯。”琉璃重新躺在榻上,微微闭眸。 香兰应声离开了房间。 待门关上,琉璃突然猛地坐起,将那一口药尽数吐了出来。菊香见状,一脸惊讶,扶住琉璃的手臂,“这是怎么了?娘娘,这是怎么了?” 一股血腥味自琉璃口中涌出,嘴角处溢出了一丝血,琉璃沉默着摇了摇头,待那一瞬的药劲过去,才缓缓开了口。“药,香兰做了手脚。” “什么?”菊香惊呼。“我要去告诉皇上!” “菊香!”琉璃伸手拦住她,缓缓摇头。“不可轻举妄动。” 香兰是自己宫里的人,如若是不受人差使要对自己不利,便是另有蹊巧! 今晚上虽然皇上还没有来,但是,白天却说了会过来。既然她那么冒险在药里做了手脚,下一步,就应该是对付银冷冽了。 但是,琉璃不懂药理。但是,她却知道这补药中掺着的一味缺厘子,有着宁神安睡的功效,一丁点便药效惊人。因为两年前,她的爹爹安璟有段时间劳累过度,得了失眠症。看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最后,一个老郎中拿出了一个偏房治好了爹爹的失眠症。 琉璃很是担心,便亲自为爹爹熬药,以尽孝心。而这副偏房里,安琉璃清楚的记得里面有着一味缺厘子。因为它味道奇腥,很难入口。所以,让自己印象很是深刻。 所以,她一嗅便闻出来了,只是,她不动声色,便是要看她到底是意欲何为!? 夜凉如水。 银冷冽来到红鸾宫的时候,已经见灯火稀零,想罢,她也已经睡了。 所以,银冷冽遣退了众人,独自步入内殿。 在拐角处的瞬间,没想到香兰不小心撞进了银冷冽的怀中,顿时,一股奇特的幽香缓缓进入银冷冽的鼻中。心,迷失了。 香兰惊慌失措,半跪道:“香兰该死,香兰该死。” 银冷冽迷离着眼眸,低头看向香兰。今晚上,香兰只着了一件淡蓝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长的出奇的头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确实没有辜负这头漂亮的出奇的头发,头发上抹了些玫瑰的香精,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味。发髫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额前薄而长的刘海整齐严谨。 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希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原本平日里只算清丽的一张脸此时显得特别漂亮。 从银冷冽的角度看去,竟然可以看见香兰的两片宿兄,在隐隐约约的月光之下,显得极其诱人。银冷冽不由自主地伸手挑起香兰的下巴,只见香兰脸颊绯红,双眼迷离,樱唇半合,仿佛带着无言的邀请。 “皇上……” 银冷冽一时之间被摄了心魂,一把揽住香兰将其带进怀中,低头便吻上她的樱唇,辗转反侧,撕咬啃噬。仿佛有一股无名火需要爆发,需要释放出来。 而香兰的手指也顺势抚上银冷冽的腰身,来回地摩挲,点燃起熊熊烈火。 银冷冽打横抱起香兰,向着一间客房进去,然后,将她放在*上,扑了上去。禁锢住香兰的身体,任由他索取。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丝浅浅的*气息,银冷冽的心不知丢失在何处,只是知道,面前的女子,将是他所需要的一切。 香兰的口中发出一丝*,带着某种熟悉的感觉,两人逐渐迷失在感觉中,放纵着。 只是,在最后一刻的时候,银冷冽的眼眸却瞬间明亮起来,他一把掐住香兰的脖颈,冷冷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香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不……不要……” “既然你不肯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银冷冽一把捏住香兰的嘴巴,塞进去一颗药丸,强摁住她的咽喉吞下。然后,自己下了*,站在一旁,冷冷地观看着。 不多一时,便见香兰浑身像是着了火一般,弓起身子,口中还不停地*着:“好热……好热……热死了……” “对我下媚香,你还是第一个。不过,我是心情好,陪你玩玩,没有想到你还当真了。你真以为,你这身子,我会要么?做梦。如今,便要你也尝尝这媚香的滋味,看看,究竟是谁的更加毒些?” 银冷冽冷笑,眼底的残酷让香兰陡然间觉得天崩地裂,眼前这个如神衹一般的男子,不是她想象般那么好骗,他的冷漠,让她心惊。 早知道,自己便不要做这样子无望的梦了。 “不,皇上,饶命……求求你……”香兰在经历着最残酷的惩罚。 “说,是谁派你来的?”银冷冽坐在一旁,冷冷问道。 香兰闭上口,不肯回答,可是,体内的媚毒已经到了极限,她翻身下*,像条蛇一般缠上银冷冽的身躯,“求求你,给我……” 银冷冽冷眸一扫,“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就别怪我了。”随手扬起一个耳光将香兰甩向了*上,然后,他缓缓站起来,向着门外走去。“对不起,我不想再玩下去了。” 然后,门关上了。 香兰在里面,经历着生与死的考验,她呼喊着,挣扎着,却没有人去管她,这是她自作自受,敢下媚香惑君心,就该明白,会是什么下场。 哪怕,她现在愿意告诉银冷冽,幕后的人是谁,恐怕,银冷冽,也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去听了。 就是这么残酷,得罪了银冷冽的人,敢下这种媚香去引诱银冷冽的人,下场,都是如此,没有特例,也没有活着的。 银冷冽站在房外,对着黑暗中的暗卫吩咐:“看紧她,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万不可轻举妄动,给我死死盯着,找出幕后的人。” “是。” 银冷冽看向慈安宫的方向,母后,难道又是你的所为!?还是…… 那晚后,安琉璃再也没有见过香兰。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依稀知道她的阴谋并没有得逞。而且,还隐隐约约听到她痛苦的呼喊声。 但是,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罢了。她真是单纯得可以,一个帝王,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够左右的吗!? 对于香兰的消失,安琉璃佯装漫不在意。只是差菊香装模作样的打听了一下,内务府给的回答是,菊香已经被放出宫了。之于理由,菊香也懒得听了。 琉璃明白,在这后宫之中,难得糊涂一下也是件好事。 今日难得的风和日丽,想起往年这些时候自己都会与几个闺中好友放风筝。今年,怕只有自己独自一人享乐了。 于是,琉璃差菊香准备好材料,自己动手做了个蝴蝶风筝,拉上菊香来到御花园。也算是怀念安府的一种方式吧! 暖暖的风吹来阵阵花香,使琉璃沉闷的心也不由放松了不少。 第18章 洐生误会 那晚后,安琉璃再也没有见过香兰。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依稀知道她的阴谋并没有得逞。而且,还隐隐约约听到她痛苦的呼喊声。 但是,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罢了。她真是单纯得可以,一个帝王,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够左右的吗!? 对于香兰的消失,安琉璃佯装漫不在意。只是差菊香装模作样的打听了一下,内务府给的回答是,菊香已经被放出宫了。之于理由,菊香也懒得听了。 琉璃明白,在这后宫之中,难得糊涂一下也是件好事。 今日难得的风和日丽,想起往年这些时候自己都会与几个闺中好友放风筝。今年,怕只有自己独自一人享乐了。 于是,琉璃差菊香准备好材料,自己动手做了个蝴蝶风筝,拉上菊香来到御花园。也算是怀念安府的一种方式吧! 暖暖的风吹来阵阵花香,使琉璃沉闷的心也不由放松了不少。 她努力使自己忘掉这些天来经历的事情,忘掉自己身上的包袱,忘掉在这个宫中举目无亲的悲哀,她只想活得简单一些。将自己*于曾经的快乐之中,其实,自己没有那么伟大,自己只是一介普通的女子而已。 银冷冽,真的会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良人吗!?纵是如今他对自己温柔多情,但是,自己又何尝没有见识过失去他*爱的下场!?柳淑妃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微风轻轻将她包裹,仿佛孩童时母亲温柔的抚摸。偶尔调皮得拂起她由于奔跑而吹落的发丝,在颈项处柔柔得绕动。痒痒的,很是舒服。 琉璃不禁轻快得笑出了声。 不远处的银铄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禁皱起了眉头。 原以为这些天对她不理不问,她会对自己更感兴趣。这几天更是故意没有吹起笛音,以为她一定会再到御花园来见自己。 没想到,她似乎活得很惬意。根本就好像忘记了自己这个人。这样的美人,失之交臂,那多可惜啊! 倒想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难道是在跟自己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银铄土冷笑一声,提脚想朝着那个奔跑的人儿走去。可是未上前两步,便见到有其他的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正玩得开心,忽然发现菊香呆呆得望着自己的身后。琉璃也不以为意,继续放肆得笑着向后倒退。 “砰”得撞上一堵“墙”,随即被一个怀抱抱住。 琉璃笑靥如花得转身,一抬头便看见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等等,那里面似乎还漂浮着丝丝惊艳。 她忙虚扶了一下他的手,站定后,稍微整了下仪容,端端正正得给他行了个大礼:“臣妾参见皇上。” 银冷冽嘴边弯起暖人的笑意,轻轻地替她扶了扶快掉下来的珠钗:“璃儿倒是闲情逸致!” 我大气不敢出:“皇上恕罪!”最近宫里的气氛的确很压抑,几个妃子都不常出自己的宫门。庄妃由于失了孩子,更是在大病之中。叶贵妃因炎之前被囚入宗人府,放出来这些天都还在休养生息。或者大概还在等皇上前去哄上一哄。自己好找个台阶下吧! 所以,宫里也没几个人敢那么明目张胆的游玩。 “璃儿?朕吓到你了?朕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他伸手将我扶起来,手臂环住她的腰。 “臣妾不敢。皇上……” 他拿出块手帕细细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最近风大,璃儿还是当心点,别受了风寒。” 一朵红云不经意间浮上脸颊,银冷冽饶有兴味得看着我:“朕的璃儿似乎是越来越害羞了。脸红的模样真是美极了……娇艳欲滴,让朕心痒得想亲上一口……” “啊?”琉璃愣愣得看着他。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似乎浮起一层笑意:“璃儿慢慢玩,朕还要去处理政务。” 直到那道背影消失在拐角的回廊,琉璃才轻松得嘘了口气。这,在玩什么?皇上最近老爱开自己玩笑!?每次都搞得自己的心扑嗵扑嗵地跳个不停。 从太后宫中用完午膳出来,头脑一片混乱。 太后的话一字一句敲在我心上:“琉璃,你一定要想方设法让皇上开心,但同时也得让皇上做到雨露均沾,叶贵妃是皇后的最佳人选,只要她想方设法诞下龙嗣,皇上便一定会封她为后的!到时候,哀家一定会封你为贵妃,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太后真以为自己会安心当她的棋子吗?皇上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人,想*谁便*谁,由不得旁人多说。自己前去游说,不是自讨苦吃嘛!? 低头沉思的琉璃一不小心撞上了堵肉墙,“好痛!” 她捂着鼻子不禁惊呼出声。抬头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璃儿,原来还有爱走神的毛病吗?” 琉璃不自觉防备地退后一步,静默一旁。刚刚拐角时看了眼明明没有人,怎么那么快便撞到了?况且,自己跟他不熟,只见过两三次面,他怎么如此熟谂的呼着自己的闺名。这是多么于礼不合啊!? 何况,自己还是他皇兄的女人,他更是要避讳了。“三王爷安好!本宫刚刚没注意到前面有人,不小心撞到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三王爷一脸受伤的表情:“璃儿,没见几天,怎么说话一下子便生疏起来了。本王真的很难过,怎么办?” 望着他一脸调侃的表情,琉璃错愕了一下,但面子上仍保持端庄的微笑:“三王爷见谅,本宫现在是皇上的妃子,还请三王爷称呼本宫德妃或者娘娘。切不可乱了礼节。”今日的银铄土怎么给她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让她很是陌生。 三王爷以雷霆之势一手扣住琉璃的腰,一手细细抚触她脖颈上的碎发:“德――妃娘——娘”,他邪魅一笑,俯首在我耳边轻语:“如果,我能给你更高的荣誉呢?” 什么意思!?安琉璃心中一寒,直视他的双眼。那里面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幽暗,仿佛这句话只是她自己的幻听。 “怎么办?”他忽然一脸无辜,挑起一双桃花眼:“他来了……” 琉璃一惊,转过头一看,一道熟悉的玄黄色映入眼帘。他眉头紧锁,眼中盛满浓浓的厌恶和鄙视,我赶紧挣扎着逃开三王爷的魔爪。 “你不觉得太晚了吗?”三王爷低低在我耳边笑道,但还是松开了禁锢我的双臂。与银冷冽行了个礼,冲我怪异得一笑,转身告退。既然她已经属意银冷冽,那他便让他们两人活得不舒坦。这样的事情,他可没少做,自然是做得得心应手了。 安琉璃没想到这一出,有些瑟瑟得愣在当场,直到他挥手让其他人告退。 她才发现,偌大的回廊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琉璃福了福身子:“臣妾告退!” 还没起身,被他猛推一把,她不由自主得向后倒去。 他一把扣住她的头,将琉璃压在身后的回廊柱子上。 琉璃正欲惊呼,两片冷冷的唇瓣将她的呼声吞入。 她大脑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那双眸子中仍然是一片幽黑的冰冷。他,真的误会了…… “怎么样?恨朕吗?”他迅速得移开唇瓣,在她耳边讥笑。 “什么?”她呐呐道。 “听说你和三王爷两情相悦,被朕活活拆开,恨朕吗?” 安琉璃听了不明所以得望着他。 他轻轻一笑,将她耳边垂落的发丝温柔得锊至脑后:“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不是自愿进的宫,是被你父亲送进来的。你心里有其他人,所以不愿进宫……”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安琉璃心里讽刺之极,自己心里有没有人,还用听旁人说!?到底是谁散布这些该死的流言!?这对于自己来说可是灭顶之灾啊! “皇上,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他怀里还揣着她亲手写给银铄土的情诗呢!?那字里行间的情意绵绵,纵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又何必再多加解释呢!!!? 他沉吟了一下,挑起一个讽刺的笑:“就算你对银铄土情根深种,也不得不嫁给朕,这样的滋味很不好受吧?”想起叶紫烟那女人当面讥笑自己*爱着一个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的女子时,那滋味,同样不好受。 “臣妾没有……” 银冷冽见她只是呆呆得望着他,伸出右手食指抚触着她的唇瓣:“不过,你既然嫁给朕了,就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朕的好爱妃!朕的东西,即使不要,也不能弄脏了。明白吗?” 琉璃偏头躲过他流连的指尖,垂首道:“臣妾明白!”既然他不给机会自己解释,那就由着他吧!对于一开始就不信任自己的人,多说也无益。 他满意得点点头,唆了她一眼,挥挥手示意琉璃退下。 安琉璃掩下眼底的寒光,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第19章 澄清误会 安琉璃听了不明所以得望着他。 他轻轻一笑,将她耳边垂落的发丝温柔得锊至脑后:"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不是自愿进的宫,是被你父亲送进来的。你心里有其他人,所以不愿进宫……"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安琉璃心里讽刺之极,自己心里有没有人,还用听旁人说!?到底是谁散布这些该死的流言!?这对于自己来说可是灭顶之灾啊! "皇上,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他怀里还揣着她亲手写给银铄土的情诗呢!?那字里行间的情意绵绵,纵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又何必再多加解释呢!!!? 他沉吟了一下,挑起一个讽刺的笑:"就算你对银铄土情根深种,也不得不嫁给朕,这样的滋味很不好受吧?"想起叶紫烟那女人当面讥笑自己*爱着一个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的女子时,那滋味,同样不好受。 "臣妾没有……" 银冷冽见她只是呆呆得望着他,伸出右手食指抚触着她的唇瓣:"不过,你既然嫁给朕了,就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朕的好爱妃!朕的东西,即使不要,也不能弄脏了。明白吗?" 琉璃偏头躲过他流连的指尖,垂首道:"臣妾明白!"既然他不给机会自己解释,那就由着他吧!对于一开始就不信任自己的人,多说也无益。 他满意得点点头,唆了她一眼,挥挥手示意琉璃退下。 安琉璃掩下眼底的寒光,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为了避免再遇到三王爷,这些天琉璃一直窝在宫中深居简出。 银冷冽已经好些天没有进过红鸾宫了。菊香很是着急,一个劲得催促她想办法得蒙圣*。因为她也看得出,皇上误会了娘娘,让她很伤心。 琉璃有口难言,只能一个劲得安慰她,稍安勿躁,自身却似一筹莫展。 说实话,我很怕银冷冽,因为我看不透他。也仿佛觉得他身边有什么危险地因素在威胁着我。午夜梦回时,也时常被梦中一双冰冷无感情的眸子惊醒。 今天是中秋节,虽然我已经是六妃之一的德妃了,但这等佳节自然是轮不到她主持的,照例是叶贵妃在筹备。 一大早,菊香便连同新派来的宫女翡翠帮她梳妆。 翡翠在菊香的示意下,准备让琉璃盛装出行。 却在她一再的阻止下,委委屈屈得替她换了件雪白镶金丝贡锦纱锦裙,上身是件月白色绘浅淡梅花样子的绒开衫,最后披一件淡绿色的大披风。头发只是用淡绿色的锦缎丝带挽起,插着零星几枚珍珠的簪花。望着镜中闲花照水的飘逸身姿,琉璃默默叹了口气。 菊香眼圈一红:"娘娘,别伤心了。皇上会明白你的心的。" 看着翡翠望着菊香诧异的眼神,安琉璃浅笑道:"丫头这是什么话?本宫只是在想念家中的老父,哪有不开心!?" 菊香恍然得看了我一眼:"奴婢知罪!" 宴会设在清秋亭。 太后估摸不准如今琉璃在银冷冽心底的份量,只好强行拉她坐在银冷冽右手边。 琉璃惴惴得看了银冷冽一眼,见他眯着眼假寐,没有出声反对,便顺从得坐了下来。 宴会开始后,四处莺莺燕燕,风中不时传送来微微的桂花香。 每逢佳节倍思亲,安琉璃不禁心生一丝凄凉。 自斟自饮了几杯,直到左边传来一道探究的目光。 只好停下来看戏台上的歌舞。看了一会,觉得很无聊,于是攥着披风的一角,望着天空中那弯明月:这时候爹在干什么呢?娘亲走得早,爹爹又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在这个人月两团圆的日子里,爹爹是不是特别难过!?这是她第一个没有陪伴在他左右的中秋节?他能习惯吗?叶相是否还在借一切机会来打击爹,而他是否也如我思念他般思念我?思念着娘亲!? 终究没忍住,又斟了一杯酒。 正欲拿酒杯,一只手覆住她拿酒杯的手,一缕缕温醇的酒香伴着沉重的呼吸声扰乱了我的思绪:"爱妃这般借酒消愁是在埋怨朕这些天的冷落,还是在想让三皇弟心疼?" 琉璃睁着迷惘的双眼愣愣得看着他侧面的俊颜一时失神,直到耳边传来银铄土的声音:"皇兄,皇嫂,我敬你们一杯。" 银铄土好看桃花眼里似乎酝酿了氤氲的怒气。 他生什么气啊!?该生气的人是我……安琉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银冷冽眼里余光瞧见了两人的互动,淡淡笑着饮了一杯。 琉璃正准备去碰触酒杯,银冷冽右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夺走酒杯,用*溺的眼神看着她,道:"爱妃不善饮酒,这杯,朕代劳吧!" 安琉璃脑子里顿时一团浆糊,呆呆看着他*溺的眼神。可是,眼眸深处,仍然是一片寂寥的冰冷。 跟前的银铄土见计谋并没有得逞,不免怒气上升。 突然一道柔媚的声音传来:"皇上!"孟庄妃妖娆的身姿此刻看起来却是格外的亲切。 "爱妃有何事?"银冷冽嘴角微微上挑。 孟庄妃娇滴滴得道:"久闻德妃妹妹琴艺超群,臣妾特来恳请妹妹弹奏一曲以饱耳福,还望皇上成全。" 皇上面色不豫:"孟庄妃!"这样的场合,什么时候需要他的妃子弹唱,这不是自找难堪吗!? 孟庄妃登时一脸委屈,梨花带雨道:"臣妾知道自己的姿容并不及妹妹超群,也不如妹妹善解人意,是臣妾妄自菲薄了……" "好了。"银冷冽念在她刚失了孩子,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便一挥手,微皱剑眉转身看着我:"朕应该有这个福气听爱妃一曲吧?" 安琉璃安抚得朝着众人一笑,娉婷的身姿轻轻地福了福身:"臣妾遵旨。" 叶贵妃见她只是简单的把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众人的目光一下子便让她吸引住了。 叶紫烟不免气得脸都绿了。太后娘娘见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置身高台上的古筝旁,琉璃将脑海中的曲目稍稍过了一遍。最终选择了符合自己心境的《长相思》。 无论自己愿不愿意,进了这个皇宫,就必须要履行自己的义务。在这个宫里,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沾了那么多人的鲜血,她得努力让自己活得更长些。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得仰仗眼前这个坐拥天下的九五之尊。 琉璃轻抚琴弦,拾掇好心情,涓涓琴声便慢慢地从她指尖缓缓泻出。 这首曲子是她娘亲临终之作,爹和娘从相识到相爱历尽重重波折,最终有*终成眷属。 只是,爹爹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为了天下大义,为了造福百姓,他舍弃了与娘亲隐居山林的夙愿。而娘亲也决定了生死相随。 岂料,娘亲不幸早逝,两人不能相濡以沫,白头到老。只是,娘亲至死都不曾怨恨过爹,正如同这些年的苦她从来都是自己默默承受,从来未曾怨恨过爹一分一毫。很多人的路,都不是自己选的。但是,他走错的每一步,都埋怨不了旁人。 晶莹的泪珠忽然一颗颗得掉下,为娘亲,也为自己,为了一直向往的自由。 大概是酒喝多了,才会让人变得如此脆弱;大概是佳节无法与家人团聚,才会让人变得如此感伤。娘亲,你此时是不是在天上看着你的女儿呢!? 一曲终止,琉璃用手压住最后一个音节。缓缓站起来,垂首行了个礼:"臣妾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也不再去看端坐在高台上那一脸忧色的九五之尊,转身离去。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一觉醒来,头痛欲裂。 琉璃勉强睁开眼睛,不觉尖叫一声,腾得一声弹跳起来:"你你你" "朕怎么了?"银冷冽慵懒得睁开眼睛。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安琉璃攥着被角结结巴巴得问。 "朕怎么会在这里?"他玩味得一笑:"昨晚朕送你回来,是谁紧抱着朕不准朕走的?" "啊?"琉璃一下子傻眼道。 随即迷迷糊糊想起昨晚似乎看到了娘亲,莫非我把他看作是娘亲了?想到这里,她脸上一片热腾。忽然,她掀开被角:还好!衣衫整齐。 虽然她醉了,看来银冷冽也没有一起发酒疯。 银冷冽好笑得看着我:"爱妃在担心什么?" 说完,将她拉进他的怀里。 琉璃登时满脸通红,用手撑着他的胸以拉开一段距离。银冷冽邪魅一笑,抓着她的双手向上一拉,扣在枕头上。随即翻身而上,贴着她滚烫的脸颊,沉重的呼吸声撩拨着我的耳垂:"朕不会在爱妃神志不清之下对你上下其手的。" 琉璃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要跳出胸口一样。语气涩然:"臣妾……臣妾不敢。"虽然自己早已不是个懵懂少女了。但是,对于闺中之事还很是青涩。 银冷冽腾出一只手抚触着她温润的脸蛋,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最终停驻在唇角,"爱妃果然是美貌过人,朕真的动心了。"说完,在她脖颈处细细咬噬。 一股冷气嗖嗖嗖得从心底里冒出,琉璃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银冷冽抬起头,微眯起眼睛:"爱妃似乎很抗拒朕?还在生气……" "臣妾……" 他没等我回答,俯下身轻轻啄了啄她的唇角。 琉璃瞪大眼睛愣愣得看着他。 "呵!"他难得得展颜一笑。刀刻般冷硬的脸庞也因为这个笑容变得分外柔和。她傻傻得看着他,全然忘记了此刻他还趴在自己的身上。直到他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她才反应过来。登时连连推他,乱扭着企图从他的桎梏下逃离出来。 "别动!"他低哑得声音传来,仿佛压抑着某种痛楚,一把钳制住她试图乱扭的身躯。 琉璃害怕得不敢乱动分毫。良久,在她耳畔粗重的呼吸声终于渐渐归于平常。 银冷冽从枕畔抬起头来,凝视着我的眼睛:"爱妃真是可爱!以前爱妃是在为心有所属,所以一直都没有去争*,去吸引朕的注意!?" 琉璃这时早已神智大乱,迷蒙得看着他,全然不知言语。 银冷冽拨弄了下她头上凌乱的发丝,眼神渐渐凌厉:"别告诉我,你心里还念着他……" "我……"还没等她开口,银冷冽用食指轻轻点住她的唇:"不要说话!朕不会再勉强你,从今天起,朕会等你心甘情愿成为朕的女人。" 说完,摩挲着她的嘴唇:"璃儿的唇生得极好,令人忍不住一亲芳泽。"望着越来越逼近的俊颜,琉璃不禁闭上了眼睛。 但是,却没有如期而至的亲吻。她不禁好奇得睁开眼睛,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璃儿一脸任凭宰割的模样,倒让朕有些不忍心了。你好好休息吧,朕去早朝了。" 琉璃勉强爬起来伺候他更衣,但是,从没有伺候人的经历,替他盘盘龙扣时一不小心就手紧了。他打掉我替他盘扣的手:"你想勒死朕吗?" 琉璃不禁羞红了脸,局促得站在一旁。 他邪邪得一笑,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没关系!璃儿可以慢慢学。"她愣愣看着他,他的意思是还会再过来吗? "呵!"他轻轻一笑,在我额间印下一吻:"璃儿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以后,在朕面前不需要再伪装。做回自己吧!" 还在因为银冷冽早上莫名其妙行为独自发呆犯迷糊,殿门忽然被一股大力冲开。我定了定神,看到一脸怒气冲冲的银铄土。 翡翠惴惴得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三王爷三王爷殿下!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银铄土冷冷一笑,一扬手,翡翠如断线的风筝般被他甩向门口,重重落在地上。随即殿门被一阵劲风狠狠关上。 "翡翠!"琉璃惊呼一声,朝门口奔去。 还没跑两步就被银铄土一把扯过来,他仿佛要掐断她的腰。琉璃手指微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怎么?事情都演变到了这个程度了,他还*着你。他是疯了吗?" 随即,他看到琉璃脖颈上早晨银冷冽留下来的印迹,用手拼命擦拭,阴柔的脸更加狰狞:"你心甘情愿要做他的女人!?" "啪!"琉璃狠狠得打了他一巴掌:"我看你才是疯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情愿了!?再说,纵是我情不情愿,那也是我的事。与你何庆!?你为什么要这样子陷害我,让我陷于不仁不义。你是想害死我吗?" 这一巴掌一下子把他打愣了,他怔怔得看着她,"你不是想做我的女人吗?那首情意绵绵的诗词不是证据吗?昨晚上那首《长相思》不是弹给本王听的?" 琉璃一下子后退两步,抚额低喃:"你疯了吗?!我什么时候说过倾慕你了?那首诗词是我为你跟苏宸妃写的,里面的情意是想安抚为她伤怀的你。怎么就成了我给你的情诗了。你是疯了不成?" "不!不!不是的,我是喜欢你的。你相信我!"银铄土一下子紧钳住她的双肩。 "你别做梦了。我嫁猪嫁狗也不会喜欢你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给我滚……" 他全身一凛,渐渐松开了钳制我的手,一脸不可置信得看着她:"你叫我滚?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琉璃心里思忖了一下,此时此地,量他也不敢对自己做出什么。想罢,狠了狠心,咬牙道:"凡事也有第一次。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银铄土咬牙切齿的盯着这个让他难堪的女人,心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好!你等着!你会后悔的。"他又默默看了她一眼,恢复了一脸的妖孽,邪魅一笑得离开。这翻脸可翻得够快的。 天啊!真是个善变的妖孽。今天,算是彻底得罪他了。不过,也算是彻底看清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前几天还在为苏宸妃伤心欲绝,今日又如此作派。想让人相信他是个专情的人,傻的才会相信。 琉璃一下子瘫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刚回来的菊香推门进来看见她坐在地上,飞快过来扶起她,"娘娘,你没事吧!?三王爷有没有伤着你!?" 琉璃无奈的摇了摇头。 "翡翠呢?"琉璃忽然弹跳起来,惊惶得看着菊香。 "她没事,只是摔晕了,太医说休息休息就无大碍了。"菊香安慰她道。 琉璃瘫倒在她怀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昏昏沉沉睡得很不踏实,梦里老有双冷冰冰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她跑啊跑,始终无法摆脱这个梦魇,一下子惊醒过来。 睁眼一看,果然有双几乎没有温度的眼睛在看着自己。琉璃忙坐起来试图下*行礼,却被他一把按住,他轻拭我额上的汗珠:"做恶梦了吗?" 琉璃轻轻点了点头,不想多说什么。今天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的。况且,自己早就猜到翡翠是他的人。银铄土那一摔,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把她摔晕了。如果没有,那她跟银铄土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清楚楚。 如此一来,他肯定便知道了自己跟三王爷根本就没有一丝一缕的私情。 他探究得看了她好一会,忽然说:"待会来上书房伺候笔墨吧!" "啊?"琉璃惊诧得望向他,银冷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怎么,不愿意?" 琉璃压抑住心中的好奇和疑问:"臣妾不敢!"看来,自己并没有猜错,他相信自己了。 银冷冽的上书房里陈设很简单,主位处是一张大大的案桌,上面堆满了奏折,可以想象这个年轻有为的皇帝每天的辛劳。 靠墙处就是四排大大的书架,上面琳琅满目的是各种古今典籍。 琉璃对着这些书籍痴痴发了会呆,听说银冷冽从小聪颖伶俐,十三岁那年就将御书房的书差不多背得滚瓜烂熟。 正是因为他超脱常人的聪慧,先皇才舍弃立当时*惯后宫的祁贵妃的儿子银铄土转而立银冷冽为太子。 听说,银冷冽的母亲在当时并不受*,当时还是小孩子的银冷冽花了多少工夫才能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最终登上那个位置?还有,太后娘娘那样的性格,怎么会帮祁贵妃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真是奇哉! 第20章 伺候笔墨上 昏昏沉沉睡得很不踏实,梦里老有双冷冰冰的眼睛在盯着我。我跑啊跑,始终无法摆脱这个梦魇,一下子惊醒过来。 睁眼一看,果然有双几乎没有温度的眼睛在看着自己。琉璃忙坐起来试图下*行礼,却被他一把按住,他轻拭我额上的汗珠:“做恶梦了吗?” 琉璃轻轻点了点头,不想多说什么。今天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的。况且,自己早就猜到翡翠是他的人。银铄土那一摔,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把她摔晕了。如果没有,那她跟银铄土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清楚楚。 如此一来,他肯定便知道了自己跟三王爷根本就没有一丝一缕的私情。 他探究得看了她好一会,忽然说:“待会来上书房伺候笔墨吧!” “啊?”琉璃惊诧得望向他,银冷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怎么,不愿意?” 琉璃压抑住心中的好奇和疑问:“臣妾不敢!”看来,自己并没有猜错,他相信自己了。 银冷冽的上书房里陈设很简单,主位处是一张大大的案桌,上面堆满了奏折,可以想象这个年轻有为的皇帝每天的辛劳。 靠墙处就是四排大大的书架,上面琳琅满目的是各种古今典籍。 琉璃对着这些书籍痴痴发了会呆,听说银冷冽从小聪颖伶俐,十三岁那年就将御书房的书差不多背得滚瓜烂熟。 正是因为他超脱常人的聪慧,先皇才舍弃立当时*惯后宫的祁贵妃的儿子银铄土转而立银冷冽为太子。 听说,银冷冽的母亲在当时并不受*,当时还是小孩子的银冷冽花了多少工夫才能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最终登上那个位置?还有,太后娘娘那样的性格,怎么会帮祁贵妃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真是奇哉! “咳!”银冷冽的咳声打断了琉璃的冥思,她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主要目的,忙走向早在案桌旁正襟危坐的银冷冽。轻轻挽起衣袖,露出一截如玉的皓腕。往砚台中加入少许清水,正准备去拿墨却被银冷冽捉住手腕。 他用微茧的拇指指腹轻轻在自己手腕内侧打滑,酥酥痒痒的感觉传来时她不禁颤了一下,下意识得缩回了手。 银冷冽好笑得看了她一眼,轻轻松开了她的手,见她只是傻站着不动,又好心的将一截松烟墨塞在她手里。安琉璃这才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得低下头专心致志得磨墨。 “如果你面对一头饥饿的狗,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正在批阅奏折的银冷冽忽然发问。 琉璃沉吟了一下,斟词酌句得说:“给它最想要的骨头,得到骨头后这头恶狗就会变成一条温顺的狗了。” 银冷冽停下手里的动作,高深莫测得看着她:“原本朕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朕现在改变主意了。” 见琉璃诧异得看着他,他勾起了嘴角:“因为,朕也开始对这块骨头感兴趣了!” 琉璃心中忽然一动,他这是在暗示自己和他以及银铄土之间的关系吗? 琉璃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也许是皇上多虑了,也许这条狗并不是对这块骨头感兴趣,而是觉得好玩而已。” 银冷冽淡淡一笑:“朕非常了解这头狗的性子,越是想要的东西就越表现的不在乎。朕只要稍稍试探就能知道他到底在乎什么了。”银冷冽沉吟了一下:“听说,今天早上三皇弟去你寝宫了?” 果然如此,琉璃装作一惊:“皇上?” 他眼底里是一片看不出喜怒地黑色:“朕听说你们吵得很凶,是吗?” 琉璃微微点了点头,用很坚定地语气说:“对于从前的事,臣妾也不多加解释了。臣妾只知道,臣妾现在是陛下的妃子。” 他眼里的冰霜盯得她手心一片潮湿,却仍然倔强得看着他。半响,他继续低头批阅奏折,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传来:“如此甚好!” 整理完奏折已是深夜,琉璃在一旁勉强撑着没睡着。期间银冷冽曾抬了抬手示意她先去休息,但她却以不困为理由拒绝了。 银冷冽也不点破我,但是批阅奏折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看着一脸倦怠的银冷冽,不知为何琉璃忽然有点难过,为了天下百姓,他的肩上到底扛了多少重担? 琉璃忍住心里的悸动,替他将披风的系带系上。银冷冽含笑得看着她,让她不禁有点慌乱,正尴尬间,洪公公的声音突兀的传来:“皇上!孟庄妃娘娘今晚身体不适,小翠在殿外想请皇上去一趟。” 琉璃微抿着嘴唇,这个孟庄妃还真是会未雨绸缪,生怕自己咸鱼翻身,立马就开始行动了。 “听到朕不用去你那,朕的爱妃似乎很开心?”银冷冽的语气中带点微怒。 琉璃讪然一笑,嬉闹之心忽起:“皇上又没说不去臣妾那里。”然后很无辜得看着他:“皇上是九五之尊,后宫三千佳丽,如果每个妃嫔生病皇上都要去探视的话,估计皇上也忙不过来!” 说到这里,她不禁轻笑出声。在银冷冽的魔爪伸出之前,赶紧退后两步,端端正正得行了个跪安礼,偷笑着转身跑开。 第二天,是在翡翠的兴奋声中醒过来的。 一睁眼,就看到满桌子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安琉璃看了半响,听翡翠再一旁指指点点:“这是南海夜明珠”,“这是天山雪莲”,这个是…… 琉璃迷惘得看着这一切,他这是想用奇珍异宝来收买我的心吗? 琉璃无奈得笑笑,摇了摇头。让翡翠将这些打赏给六宫的妃嫔。翡翠委委屈屈得抱着珍宝出门时还恋恋不舍得回头:“自己不留点吗?”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正若有所思的用早餐,孟庄妃抽抽噎噎的泣声夹杂着宫人太监的跪拜声传来。安琉璃轻轻皱了皱眉,稍微整理了下衣冠,盈盈下拜。 银冷冽进门后只是淡淡扫视了琉璃一眼,顺便坐在不远的雕花椅上。孟庄妃则梨花带雨得噌在他的肩头,一声声尖锐的哭声使琉璃的眉头皱得更深。 良久,他才不咸不淡得说:“起来吧!” 琉璃缓缓站起,强作镇定:“不知皇上有什么事情?” “咳……”银冷冽冷哼一声:“朕都不知道德妃这么健忘,刚刚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忘记了!” 琉璃诧异得抬头,看到孟庄妃右脸颊上一道明显的指痕,明显是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安琉璃心中顿时了然,却故作不知:“姐姐这是怎么了,是谁这么大胆敢动妹妹凤躯?” 孟庄妃的哭声更大,她紧紧揪着银冷冽的龙袍:“皇上!德妃妹妹她还不承认,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琉璃面色一冷,没有添话,只是静静得瞅着她。四下里登时一片寂静,宫人太监更是大气不敢出。翡翠的唇一动,正想说话,被琉璃冷眼瞪了回去。 四周诡静的气氛终于打断了孟庄妃的抽泣,她抬起头可怜兮兮得看着银冷冽:“臣妾今晨特来看望德妃妹妹,但德妃妹妹一听说昨晚臣妾……臣妾侍寝,不由分说就打了臣妾一耳光。” “咳……”琉璃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为这个打庄妃姐姐,本宫以后将如何在后宫立足?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孟庄妃踌躇了一会,咬了咬牙:“还有……臣妾听说德妃妹妹与三王爷早有私情,便奉劝妹妹今后要斩断私情,一心一意待皇上!”说完,还娇弱得看了银冷冽一眼。 胡说八道!又是个落井下石的…… 第21章 伺候笔墨下 安琉璃大怒,厉声道:“孟庄妃,你好大胆子,竟然敢诬蔑本宫!本宫自入宫以来一心一意伺候皇上,又岂容你在此胡说八道!本宫与三王爷有私情是你看到的还是听到的,你知不知道诬蔑之罪理应当诛?!你说这样的话不但毁本宫名声,更是让皇上蒙羞。别说本宫打你,就算本宫杀了你又怎么样?” 孟庄妃在银冷冽怀里了一下,强言道:“难……难道不是吗?你与三王爷经常偷偷见面,要不是……” 银冷冽眼里的怒气渐渐凝聚,手一拂,将孟庄妃掀翻在地,孟庄妃颤巍巍得抱住他的腿:“皇上……” 安琉璃上前抬起她精致的脸:“本宫与三王爷清清白白,如果本宫有什么,你认为本宫还有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琉璃瞥了一眼银冷冽:“你以为,皇上有这么好愚弄吗?况且……”她伸出纤纤玉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你不知道本宫从不留指甲吗?” 孟庄妃惊骇得伸手遮住右脸那道明显的指甲划痕:“你…你……”怎么可能?这后宫的妃子,哪个不是以一双玉手美甲为荣,她怎么会…… “够了!”银冷冽站起身来:“庄妃,朕还有事要跟德妃商讨,你就先跪安吧!以后没什么事就别来这儿耽误她休息了!” 孟庄妃潺潺得跪安,临走时狠狠瞪了安琉璃一眼,后者装作没有看见。只是好笑的摆弄着额前的碎发…… “朕都不知道原来朕的璃儿原来如此凶悍!”银冷冽慢慢踱到琉璃面前。 “臣妾不敢!”琉璃偏了偏头,心中的怨怒不觉从语气中渗透出来。 银冷冽的心情似乎大好:“既然没有,那就给朕磨墨去吧!” 银冷冽正在埋头批阅奏章,他专心致志做事情的侧脸很是漂亮。微敛着剑眉,眉心中一个小小的川字,让人忍不住想要抚平。黑墨般的眼睛不怒而威,专注得盯着奏章,仿佛不愿放过一个字。薄薄的唇微抿着,在有点朦胧的灯光下,他整个人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神圣而庄严的光辉。 “看够了吗!”银冷冽忽然勾了勾嘴角,抬头看了看我。 “啊?”琉璃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看着他发呆,不禁跳起来,呐呐得说:“我……臣妾,臣妾去帮你倒茶!”身后随即传来银冷冽低低的笑声。 此时夜凉如水,带点冰冷的夜风吹散琉璃脸上的红潮。 她抚了抚心口,走进上书房旁边的侧殿。由于银冷冽勤政爱民,事事亲力亲为,常常批阅奏折到深夜。因此,侧殿被洪公公改造成一个小型的厨房。有时银冷冽忙到深夜,洪公公经常在侧殿为他煮茶提神。 琉璃阻止洪公公拿茶壶的动作,往茶壶中倒入适量的水。轻轻扇着扇子控制火候。在水出现“鱼目”般小气泡时加入少量的盐。望着洪公公诧异的眼神,琉璃微微一笑:“加入适量的盐可以调味。” 当水的边缘有气泡如涌泉连珠般往上冒时,她小心得舀出一瓢水,再用竹夹在沸水中转圈搅动,使沸水出现漩涡;接着便抓了把茶叶从漩涡中心丢入。想起今早银冷冽似乎咳了一声,便挑了几块橘皮丢了进去。过了一会,水大开,如波涛翻滚,水沫飞溅,就把刚才舀出的瓢水重新加进去止沸。 琉璃擦了把脸上的微汗,浮去水面上那层黑色膜状物,将煮好的茶水小心舀进茶盏里。洪公公感慨得望着我一眼,她羞赧得一笑,示意他端进去给银冷冽。 银冷冽啜了口茶水,琉璃紧张得看着他。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蹙眉看着她:“是你煮的?” 见她点头,一脸的若有所思:“你在里面加了橘皮!”正暗暗钦佩他舌头的灵敏,洪公公已跪安退出。 银冷冽勾了勾手指,琉璃扭捏了一下,还是站去他身边。银冷冽将她拖上龙椅,怀抱着佳人淡淡的说:“为什么加橘皮?璃儿的茶本来煮得极好,但是,橘皮味将茶味破坏了。” 琉璃有点心慌的拨弄着衣角:“臣妾,臣妾见皇上早上有点咳嗽!” 半响,银冷冽没有说话,琉璃正在纳闷。他紧了紧抱她的臂弯,略带疲惫的声音低低的显得很是压抑:“璃儿,是在真心关心朕吗?除了母妃,璃儿是第二个关心朕的人。” 琉璃心中一酸,忍住心里的感慨叮嘱道:“皇上国事烦劳,要当心身子!”挣开他的怀抱,缓缓退出门外,感觉到身后深深浅浅的目光一路相随。 那天深夜,银冷冽进来时,琉璃正在聚精会神看一本《诸侯列传》。直到手上的书被他抽赚我才反应过来。他扬了扬手上的书:“璃儿竟然对历史感兴趣?” 琉璃定了定神:“只是无聊用作消遣。” 银冷冽似笑非笑得看着我:“璃儿可是在责备朕冷落了佳人,让璃儿无聊了吗?” 琉璃福了福身:“臣妾不敢!”袖间的手有点发颤。 银冷冽将她带入怀中,坐在琉璃刚才坐的梨花木椅上:“朕,把凤印交给你吧!” 难道他认为自己对他的关心是在蓄意以执掌凤印吗?他以为自己想要那个后位!? 安琉璃忽略掉心中的酸涩,端端正正给他行了个大礼:“求皇上收回成命。叶贵妃姐姐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况且臣妾对权谋没有丝毫兴趣,实在难当此重任。” 他弯了弯唇,将她扶起:“那你想要什么?” 琉璃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想时时处处陪着皇上。” 感觉到他身子一僵,随即放松:“现在不怕朕了吗?” 琉璃闭上眼睛,半响才缓缓得道:“臣妾是要陪陛下一辈子的……怕不了那么多……” “一辈子?”感觉到他在耳边的呼吸声渐渐粗重:“好!你要记得,你答应了朕,要陪朕一辈子!” 自那天后银冷冽对琉璃的恩*已经达到了形影相随的程度。除了在上书房批阅奏折要她在旁倒水研墨外,即使上朝也将她安置在上书房中等他下朝。 琉璃猜想这里面多多少少有他对自己的一种探究。因此,琉璃一直在旁战战兢兢安守本分。纵使他上朝后留她一个人在上书房,她也绝不会碰他案桌上的任何东西。有些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好。 每晚他都会留宿红鸾宫,但是,他只是抱着我,并没有什么异动。 时节已近初冬,对于在南方长大的琉璃来说,北方的阴冷天气的确让人有点不习惯。一到晚上便肌肤冰凉。 银冷冽总是将她牢牢搂进怀中,用他体温来温暖她。开始的几个晚上琉璃总是不适应,觉得枕畔便多了一个人,睡得也不是很安稳。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将她惊醒。但久而久之,却变成了一种习惯。每晚聆听他的呼吸声入睡,让她觉得很踏实。 而银铄土,在大闹红鸾宫的第二天起,就开始称病不上朝。我想,他的确是想与银冷冽对着干。 由于这两天不小心惹了些许风寒,脸色不佳,所以银冷冽便令琉璃在红鸾宫中好生休养。暂时不用再去伺候笔墨。 听洪公公说,最近南方暴乱,银冷冽好几天没回寝宫安寝了,都是在上书房度过的。 这晚,估摸银冷冽还在批阅奏章,安琉璃在辗转难眠之际便煮了碗莲子羹准备端去上书房。菊香高兴地看了她一眼,替她加了件披风,欣喜的把她送了出宫门。 上书房近在眼前,想起好几天没见银冷冽了,琉璃不由有种情怯之感。 门口的洪公公正欲请安,琉璃抬手制止了他。上书房的门口虚掩,门口微微露出昏黄的光线。琉璃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冻僵硬的脸庞,正准备推门而入。一阵柔媚的呼唤声制止了她的动作。 "皇上,尝尝臣妾为你准备甜汤如何,是不是不够甜啊?"孟庄妃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分外的*。她忙躲在门口的一角,心仿佛被人紧紧揪住。 "爱妃的汤自然是甘甜如蜜了!"银冷冽低沉沉的笑声仿佛一把钝刀狠狠撕裂着她的心。 "皇上就知道哄臣妾开心。"孟庄妃不依不饶的声音传来,衣衫摩挲的声音传来,似乎此刻正在银冷冽怀里撒娇:"皇上自上次中秋节后就一直在德妃妹妹那里,再没来看过臣妾……" "如今叶家坐大,朕自然得平衡宫中势力。德妃背景简单,娘家无财无势,纵是*她上了天,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但是,对于叶家,可算是狠狠打了叶相一个耳光。况且,朕的心在哪,难道爱妃会不知道吗?"犹如晴天霹雳般,银冷冽此刻的话语将琉璃震得天旋地转。 "啪!"手中的青花瓷碗滑落地上,瞬间四分五裂,仿若琉璃此刻被扯开一道道裂痕的心。果然,自己不该有任何的痴心妄想。她与他之间隔着的,岂止是一道道绿瓦红墙? "啊!"里面传来孟庄妃的一声惊呼,随着重物坠地的声音,银冷冽出现在门口,墨色的眼睛里透着丝丝失望和泪流满面的自己。 看到他的那一刻,安琉璃感觉羞辱铺天盖地地朝自己扑来,她转身不顾一切得朝红鸾宫奔去。 "璃儿!璃儿!"身后传来银冷冽焦灼的呼唤声。安琉璃什么都听不到,也不想听到,她只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他终究是追上了她,不发一言得将她拖进红鸾宫。 琉璃闭上眼睛,不想看他。他拖她一起坐在躺椅里,温柔得替她拭去泪水,怎料泪水却越拭越多:"怎么,很难过吗?" 琉璃呜咽着拒绝说话。 "从你制止洪承德行礼时,朕就看到你了!"他轻叹一声。 早就看到自己了?那么,那些话特意说给她听的?琉璃睁开泪水迷蒙的眼睛不敢置信得看着他。 银冷冽刀刻般的脸忽然一红:"朕想知道,你心里是不是有朕。朕……" 琉璃被他的反复弄得一团雾水,实不知他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朕……"他沉吟道:"朕知道你与三皇弟没有什么。" 望着她瞪圆的双眼,银冷冽俊逸的脸上透出丝丝尴尬:"就算三皇弟是单方面对你有意。但是,朕不止一次看到你和三皇弟言行*。朕知道三皇弟是特意做给朕看的。他知道朕心高气傲,绝不会要心系于他人的女子。那天三皇弟闯进来找你,朕也知道,朕以为你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朕是想……" 第22章 故意试探 “啊!”里面传来孟庄妃的一声惊呼,随着重物坠地的声音,银冷冽出现在门口,墨色的眼睛里透着丝丝失望和泪流满面的自己。 看到他的那一刻,安琉璃感觉羞辱铺天盖地地朝自己扑来,她转身不顾一切得朝红鸾宫奔去。 “璃儿!璃儿!”身后传来银冷冽焦灼的呼唤声。安琉璃什么都听不到,也不想听到,她只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他终究是追上了她,不发一言得将她拖进红鸾宫。 琉璃闭上眼睛,不想看他。他拖她一起坐在躺椅里,温柔得替她拭去泪水,怎料泪水却越拭越多:“怎么,很难过吗?” 琉璃呜咽着拒绝说话。 “从你制止洪承德行礼时,朕就看到你了!”他轻叹一声。 早就看到自己了?那么,那些话特意说给她听的?琉璃睁开泪水迷蒙的眼睛不敢置信得看着他。 银冷冽刀刻般的脸忽然一红:“朕想知道,你心里是不是有朕。朕……” 琉璃被他的反复弄得一团雾水,实不知他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朕……”他沉吟道:“朕知道你与三皇弟没有什么。” 望着她瞪圆的双眼,银冷冽俊逸的脸上透出丝丝尴尬:“就算三皇弟是单方面对你有意。但是,朕不止一次看到你和三皇弟言行*。朕知道三皇弟是特意做给朕看的。他知道朕心高气傲,绝不会要心系于他人的女子。那天三皇弟闯进来找你,朕也知道,朕以为你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朕是想……” 听他颠三倒四的话语,安琉璃大致理清了他的思绪。他,是在偷偷对自己透露他的情意吗?一时之间,她竟是痴了。 银冷冽见她半响没反应,困窘之色更甚:“朕又不能问你,刚好孟庄妃来送甜汤,便借着孟庄妃试探于你……” 说罢,他不禁低下头咳了两声。等他抬头见她仍然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不禁手上一使劲,仿佛要掐断她的腰:“你不相信朕?” 琉璃灿然一笑,连忙勾住他的脖子,痴痴得看着他,苦涩道:“不是的。臣妾只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傻丫头!”银冷冽细细摩挲着琉璃的脸:“还记得那天选秀的时候吗?当时,你是一众秀女当中最低眉顺耳的样子。似乎,身旁的一切都与你无关。纵是我钦点你为妃,你也是一副淡然的模样。那时候,我便注意上你了。当你唱长相思的时候,还有那天,你在御花园放风筝,看着你发自内心的笑,朕竟然深深被你迷住。从那以后,朕就想接近你,想了解你。越靠近就越被你吸引,能弹出那么美的曲子的绝不是朝三暮四,一心攀龙附凤的人。” 说完。银冷冽在她额上温柔得印下一吻。 琉璃的泪水再次掉了下来,他温柔地吻去,在她耳边轻轻却坚定地说:“朕,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了。”说完在她颈窝处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我:“朕,很想你!” 琉璃心如刀绞,呜咽道:“臣妾,臣妾……”这样的温情,让她无所适从。 温润的唇随即覆上,话没出口就被他尽数吞进口中。她下意识得紧紧抱着眼前这个男人,仿若失而复得的珍宝。 一觉醒来,银冷冽早已去上朝。琉璃准备去散散心,顺便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便只带了翡翠去了同心湖。 静默在看着清凌的湖水,似乎没能洗涤她此刻紊乱的心情,银冷冽的*爱仿佛如一颗更大的石子投进她的心湖。 “妹妹真是好兴致啊!”一声柔媚的声音传来,琉璃回转身,看到孟庄妃顶着张精心装扮的脸带着个小丫头款款走来。 “妹妹如今圣*日隆也会同姐姐一般百无聊赖来此赏景遣怀吗?” 琉璃淡淡一笑:“多日不见,孟庄妃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漂亮有什么用?又没人欣赏!”孟庄妃话中带刺得瞟了她一眼道。 琉璃一笑置之。 忽然,孟庄妃晃了晃,她身边的小丫头赶紧扶住她,一叠声道:“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孟庄妃用手撑着头:“本宫头晕。小红,去给本宫倒杯水来。” 小红为难得看了我一眼:“娘娘……” “翡翠,没听到庄妃娘娘的吩咐吗?”安琉璃对翡翠使了个颜色,自己倒要看看她要玩什么花样。 “娘娘……”翡翠不甘不愿的呼声被她打断,她看自己一脸欲动怒的表情只好去倒水。走了两步又一脸忧色得看着自己,琉璃不免冲她安抚的一笑。 待翡翠背影消失不见,孟庄妃轻呼一声:“德妃妹妹!” 琉璃忙上前两步扶住她。她踉跄两步撞了她一下,然后用力反手一推。 琉璃早有准备,一下子便猜到了她的意图。刚想左跨一步稳住身形,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一个玄黄色的身影。心中忽然灵机一动,顺势往湖里倒去。 “扑通……”在她掉进湖里的下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随即跳进湖中。深秋的湖水真的很凉,仿佛要刺穿她的皮肤般,那个怀抱却在此刻显得如此温暖,温暖得让她想与他一生一世待在这个湖里,不再去想其他一切的纷纷扰扰。 “璃儿,醒醒!快醒醒!”焦灼的声音伴随着重重的拍打使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此时的银冷冽一扫他平日的冷漠,一缕潮湿的黑发紧紧粘在他略有些苍白的脸上。见她清醒过来,他低咒一声,将琉璃紧紧锁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入他的骨血之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孟庄妃在一旁抖抖嗖嗖地道:“臣妾一时不小心撞到德妃妹妹,还请皇上恕罪!” 银冷冽眼里是一片汹涌的黑色,琉璃在他动怒之前一把攥住他的手:“皇上,姐姐是因为头痛而身体不适,不是故意的,皇上不要怪罪姐姐了。” 银冷冽不解得盯着她,琉璃附在他耳边耳语:“孟大人!”如今南方灾情告急,奉旨前去赈灾是庄妃的父亲孟大人,人家此时此刻在前线拼搏。银冷冽又怎能在此刻严惩孟大人的爱女,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 银冷冽好看的眼睛亮了一下,深深得看着琉璃,直到她面色一红偏过头,才将她抱起来对一旁孟庄妃淡淡得说:“孟庄妃协助叶贵妃执掌后宫辛苦了,要多多注意身子。好好的休养些日子吧,不要太操劳了。”然后再不看她,抱着怀中的琉璃大步得离开。 回到红鸾宫后,银冷冽一直默默无语,任凭琉璃替他换好衣衫。当她替他擦拭头发之际,他忽然按住她的手,将她拖进他怀里,一脸冰霜道:“说!为什么她推你你不躲?” 琉璃知道瞒不过他的眼睛:“臣妾,臣妾看到皇上了!” 一丝丝笑意溶解了他此刻故作的冰冷:“所以?璃儿也是在试探朕吗?” 琉璃低头绞着绸布,话语在心中辗转了千百回,终究吐了出来:“臣妾想知道皇上是否愿意舍身相救。” “那么……”银冷冽在她耳边低笑,声音中充满了揶揄:“面对你的救命恩人,爱妃是否应该以身相许呢?” 琉璃敲了他的肩膀一下,飞快从他怀里钻出来,满脸通红得冲出寝宫,身后传来银冷冽欢快的大笑声。 银冷冽下朝时,琉璃正躲在寝宫里绣香囊,正绣着旁边一只手将棚架夺去,大惊之下绣花针一不小心扎进了食指。 来不及呼痛,手指便被他温吞灵活的唇舌卷去。 她动了动食指,银冷冽含笑着扣住她的手腕。良久,才吻了吻她的指尖,带着丝歉意说:“朕不小心,吓到你了。” 琉璃脸红红得看着他,他眼神里有丝浮浮沉沉的犹疑。多日的相处下来,猜想他心中定然又有难解之事,就帮他倒了杯热茶:“皇上可是有为难之事?” 银冷冽勾了勾嘴角,接过茶水:“就知道瞒不过你。” 此后,半响无语。后宫不得干政。琉璃也不多问,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得看着他。良久,他俯身过来:“这个香囊可是绣给朕的?” 她羞涩得点了点头。 银冷冽将她垂落下的一缕发丝勾至脑后:“璃儿的手真巧,朕很喜欢。” 琉璃“扑哧”一笑,他说他很喜欢,人家的香囊才绣了几针,只有几条金线在上面,连绣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就说很喜欢。真傻! 许是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低头一看,才知道原因! 见她脸上仍笑意正浓,他如玉的脸上忽然滑过一丝尴尬:“蠢女人!朕还没进午膳!”琉璃故意装作没看见,忽略掉心里的那丝悸动,唤翡翠赶紧备膳。 第23章 皇家寺院 相国寺 皇家寺院 繁星满天,似颗颗的钻石洒落于深暗的天幕,闪烁清辉。月儿一弯,细细如钩,若羞赧的女儿,拉了一抹浮云相伴,遮遮掩掩的穿梭云间。 夜阑人静,山色更幽。山风如慧灵的双手,在枝头,林梢弹奏起沙沙的夜歌。 借着浓郁的夜色,安琉璃坐着一辆华而不显的马车进了相国寺。当然,旁边挨着的绝美男子肯定是银冷冽无异了…… 明日是凤栖国一年一度的祭奠典礼,故今日银冷冽需要照常年那般提前一晚上入住相国寺,以便沐浴斋戒,以显诚心,确保国泰民安。 只是,琉璃没有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皇上会把自己也捎上。还美其名日:“带她去散散心!” 真是个好理由!琉璃心里嘀咕着,心头却似乎抹了蜜那般香甜。 银冷冽刚下马车便要忙碌起来,琉璃闲着无事,便在寺院南边四处晃悠着。 “姑娘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浑厚低沉的男音,如晨钟暮鼓悠远清越。惊得廊檐下,轻步走过的安琉璃心头一跳。 自己怕吵着主持清修,故放低了脚步了。这方丈是如何知道她来的?是武功高强可辨得声音?还是果真是得道之人,可以洞穿世事? 她本无神论者,不相信鬼神之说。却又止不住好奇之心。这老方丈果真如外界传闻得那么神吗?是得道高僧!? 想着,安琉璃微微一笑,瞧了眼四下清寂的禅院,落落大方的进了方丈的禅房。 禅房里,蒲团上,一个老者,看似七十左右的年纪,圆盘似的脸满面红光,双眼轻闭,双手合什。 直到安琉璃走近,拱手施礼,方丈才睁开眼睛,一双慧眼,明澈如灯,祥和并不锐利,瞧着安琉璃温厚一笑,“女施主请坐。” “方丈知我来意?”安琉璃并不与他绕弯,直爽的微笑道。 方丈又是略笑,口诵了句佛号,才道,“嗯,算是吧。姑娘乃有缘之人。” “那,敢问方丈,你可看得出我缘何来此?又该何去何从!?” “姑娘本缘生于此,此生造化,不过是因果轮回。”微合双眸,方丈略思沉声道。红鸾星相之人,真是实属罕见啊!! 缘生于此,因果轮回?她怎么听不懂!? 微挑眉,安琉璃淡淡一笑,“缘生于此?那大师可知我自何处来?”今晚上皇上入住,此时此地能出现在相国寺的女眷,他自然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只是,他又如何会得知自己是何人!? 因为自己今日之行,只不过是皇上临时起意的罢了。 老方丈平的而笑,“姑娘自是由来处来,世间万事,抵不过一个缘,一个因果。一名众生,在之前种什么因,之后就会有什么果报。前世欠下的债,今生还是要还的。虽然你不再是自己,但是,却勿忘了本性。” 安琉璃垂眸勾笑,她并不是太懂方丈的意思。而且,她觉得这一番话,有些模棱两可,似乎与江湖骗子有得一拼。 “姑娘不明,是吧?”老方丈又道。 “是,以大师之意,因果轮回,小女子是略懂意思,可是您说现在的我,并非是我自己?又是何意?” 方丈但笑不语的点点头,“是似,是非,姑娘如何知现在的你,并非是你本身,以为虚幻,然眼中的东西并非一定真实。唯本性难移,你只需要记住。佛生万物皆是缘,缘起缘灭,还是由你自己说了算。” 似了悟,又非懂。安琉璃微拢眉头深深的看向方丈,“大师是说,得缘归来,现在的我既是我自己是吗?我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我自己手中,是吗?” “嗯。”方丈含笑点头…… 方丈与她说了很多,有些懂,有些不懂,但她听得极认真。听方丈与她讲禅,本是有些烦闷不安的心境渐渐舒缓,宁静而悠然,一如山花静静的绽开在和煦的暖阳下…… 自入宫以来,自己的心境就没试过有一刻是轻松的。如今放开心底的疑惑,再有身上的疲惫。这*,虽然后院的禅房条件不好,但她竟然睡得踏实而安稳。当晨钟如约与晨曦一起拉开又一日的帷幕时,安琉璃觉得一切心结似乎慢慢地迎刃而解了…… 银冷冽祭拜完神明之后,果真如他所说的,带着安琉璃在城外玩了大半天才回的宫。 骑了半天的马,琉璃累得不行了。不过,心里却是高兴得不得了。随行的菊香也在兴高采烈地向翡翠显摆在宫外的收获。 “娘娘,这是皇上在宫外给娘娘寻的宝贝,南海珍珠,想不到不比宫里的差啊!还有,还有,这是娘娘赏我的。翡翠,你看,这玉杈多漂亮啊!” 翡翠双眼发光,从铺了一炕的宝贝中挑出块翠绿欲滴的玉佩,繁杂的花纹,晶莹通透的质材,一看就知道是好货色。“娘娘,这玉佩好漂亮,跟前些日子皇上赏给您的霓裳衣,颜色正好相衬……” 琉璃笑了笑,这丫头倒是个有心的。“你喜欢便赏你了。另外那匹织锦,你们两人拿去分了吧!好做几件冬衣过年。” “谢娘娘!”翡翠眼中闪着小星星。这丫头单纯得可以,指不定得开心个把月。 相比之下,菊香只是抿嘴笑了笑,眼里闪着感动。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啊! 看这一炕的宝贝,安琉璃无语的笑了笑。皇上真是的,想讨自己欢心,又不知道送什么好!?所以回来的路上,在京城大街上,凡是她手沾过的东西,他全都照收不误!哪有他那么雷人的…… 愈想愈发觉得好笑! “妹妹真是好兴致。”孟庄妃仪态万千地扭着柳腰进来,浅笑盈盈。 “姐姐请坐,今儿怎么有空来了?”琉璃让兰香帮着菊香收拾满炕的东西,自己招呼着孟庄妃喝茶。 “听说妹妹回宫了,特地来看看。顺便想邀妹妹一起去给宸妃妹妹道喜。” “道喜?”琉璃的心突然一沉。 “怎么,妹妹还不知道?”她故作惊讶,“昨儿个太医给宸妃妹妹请脉,说是有喜了,都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如今全宫上下可是喜气洋洋,太后更是开心得从昨儿个就一直陪着宸妃妹妹,皇上下了早朝也到她那去了呢。” 苏宸妃有喜了?她不是被囚在冷宫中不少日子了吗?怎么突然有喜了?差不多两个月,那不是皇上经常宿在自己宫里的那些日子吗?皇上又怎么会到冷宫去呢!? 他不是知道苏宸妃跟三王爷有私情吗?怎么还会去找她!?难道!? 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两情相悦的良人,想不到他终究还是背叛了自己!眼前一黑,琉璃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拳头,长长的指甲深深地扎入手心,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看到孟庄妃眼中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琉璃对她展开个灿烂的笑容,“那一定要给宸妃妹妹道喜才是,姐姐,咱们这就去吧!”孟庄妃心里早已对害死自己孩儿的苏宸妃恨之入骨,可是面上却半点不显。自己又怎能露出忿恨的情绪呢!? 她不就是想看到自己伤心欲绝的样子吗?自己又怎会让她如愿以偿!? 不等她回答,安琉璃站起身就往外走。 来到苏宸妃的房间,当琉璃看到她娇羞又自豪地接受着道贺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他和她的孩子,该面对的总是要来了…… 安琉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给她道的喜,也听不见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只听到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地说:“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安琉璃茫茫然地转身、离开…… 待她回过神来,天已入黑,她正站在一个湖边,湖面上只剩寥寥几枝摇摇欲坠的枯叶强自撑着,满目凄然。 这个地方好眼熟,是御花园的莲湖?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来这里干什么?站在湖边,安琉璃费尽脑汁也没弄明白,只直愣愣地盯着死寂的湖面。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谁在叫自己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怎样才能离开?离开了我又要到哪里去? 声音仍不断地响着,大堆莫名的疑问充斥在脑海。 “雪姬,你别死,别丢下我。雪姬姐姐,回来……” “琉璃,爹也是无可奈何啊,爹也不愿让你进宫……” “璃儿,你要好好活着。照顾好你爹爹,以后,只有你们两人相依为命了……” “雪姬姐姐……” “琉璃……” “璃儿……” “额娘……” “爹爹……” “素颜!?” 纷乱又嘈杂的叫声,温柔的,悲伤欲绝的,无奈的都有。是谁在喊?雪姬是谁?琉璃又是谁?额娘又是谁?谁是素颜!?头好痛,琉璃不由自主地紧紧抱着头。 湖面突然露出一个黑色的旋涡,湖水飞速地旋转,旋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她向旋涡吸去…… 正当她就要被吸入旋涡时,身后有股力量使劲地将她往后拉……两股力量一起拉扯着她的身体,在即将被撕成两半的时候,剧痛令她忍不住大叫一声“啊……” 然后,安琉璃慢慢地坠入黑暗中…… 睁开眼,琉璃正躺在*上,身上盖着温暖柔软的锦被。 “你醒了。”一个美艳的青衣女子盯着她,冷冷地说。 “你是谁?”她的装扮很奇怪,像是裙装,却又不同于宫装。琉璃有些迷糊,“我这是在哪?” “红鸾宫。”青衣女子没有回答,转脸端过来一碗汤药来到*边。 “把药喝了。”青衣女子不容抗拒地说,逼人的气势令她不得不从。 皱着眉喝完了药,“你是谁!?” 在红鸾宫里,还没有谁敢对她如此不敬!?况且,自己从来便没有见过她。 “你别管我是谁!?反正,你的命是我救的。” “什么?”琉璃惊呼一声,仿佛一点也想不起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她却对眼前这个青衣女子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亲切感。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你就不用瞎猜了。不管如何,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许有半分轻生的念头。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琉璃从她眼中捕捉到一丝恼怒,她似乎对自己很不不满。但是,如她所说,自己连死都不怕了,还怕她怎么对自己不客气!? “哼!!”青衣女子似乎猜到了她心里的所思所想,冷声道:“别逼我!我不是你能惹的人。安府几十口人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这点,你别忘了。” “你……”琉璃还想说些什么,不想却让女子打断了。 “不跟你多说了,反正你一觉醒来,都会把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我何必再跟你废话……” 青衣女子素手一抬,玉指在安琉璃额头上轻轻一点。后者便轻轻地软躺在*上晕了过去。 青衣女子扬手轻划了一个圈,四周彩光一闪,似乎撤去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她轻步走到外间,仔细看了昏睡的菊香一眼后,便飞快地一个跳跃,从窗台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素颜……”内室的轻罗幔帐中,一个喃喃自语的声音忽然响起。却转眼间消散在无尽的夜色中,似乎从来不曾出现过。 第24章 忽起涟漪 醒来的第二天,看着空空又冰凉的身旁,琉璃鼻子一酸却强忍着眼泪。 昨个晚上,他应该在陪着苏宸妃吧!忘记一个人,用不了多久吧!? 没想到,晚上,他还是过来了。琉璃刚伺候银冷冽用膳,便一声不吭的坐在一旁。 银冷冽似乎在想着些什么烦心事,随手又拿起一折金黄色的奏折在看,一道剑眉不怒自威。良久,两人都没有三言两语。 许是,今日的气氛太过不同寻常。银冷冽抬眸看了她一眼,刚想开口说话,便见琉璃“嗖”的一声站起身来。 “菊香,给本宫备水,本宫要洗澡。”琉璃吩咐着菊香,他听了,自动走入内室,还不走吗?琉璃忍不住学他那般皱了皱眉。 洗完澡,回到睡房,银冷冽还没走,琉璃自顾自地躺到*上,裹好被子。她突然觉得今天好累,她闭了眼,索性什么都不想,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身旁的人起*了,琉璃知道是早朝的时间到了。可是,琉璃没有动,听到有穿衣的窸竁窣窣声,然后银冷冽便开门出去了。 琉璃慢慢地睁开了眼,再也无法入睡,只能等着天亮。 难道,他一点也不懂自己的心!? 虽然他生性冷漠,感情内敛,要他亲口说抱歉,说甜言蜜语是不可能的。但是,如今最让她难以释怀的是,或许他并不懂得自己到底在耍什么脾气。或许,在他的认知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便何况,他可是一国之君。 琉璃紧闭着双眼,心里思绪百转。 一入宫门深似海,纵是未入宫之前,自己不是早已明白这个道理的吗?自己不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吗? 安琉璃啊安琉璃!如今这番光境,又岂可怨得了旁人。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守不住自己的心。 不爱上他,便不会心痛如麻!伴君如伴虎,你还要再执意相待吗?她只能安安份份与他厮守终生。 可是,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温柔*,生儿育女,她就如梗在喉。 时间,浑浑噩噩的又过了两天。 身旁的他不知有没有入睡,思绪如潮水般翻腾的琉璃闭着眼,意识却一直清醒。 第一次,她起得比银冷冽还要早,天没亮就起*了。蹑手蹑脚地披上衣服,没有惊动任何人,安琉璃悄然无声地走出房外。 屋檐下的灯笼还没有灭,昏黄的烛火在晨风是摇摆不定,就着微微的烛光,琉璃走到亭子里。 秋末的凌晨,亭子里的石凳冷得像冰,坐下后,她打了个冷颤,不由得抱紧双臂搓了搓。 今天,不,应该是昨晚,竟是满月呢! 圆圆的月亮斜斜地挂在天边,现在,算是黎明前的黑暗吧,很快月亮就会落下山,太阳会升起来,然后,又是新的一天。 但那又能怎样?太阳每天还是会重新升起来的,可是,她的心丢了就是丢了。能找得回来吗? 她没能看到月亮落山,也没能看到太阳升起,高高的围墙挡住了视线。也许,走出宫外应该就可以看到吧! “娘娘,您怎么坐在这里?”菊香急急地朝她奔来。 天亮了。 “我起早了,所以想出来看日出。”琉璃站起身,眼前却突然一阵发黑,幸好菊香赶得及扶住她,才没跌倒。 “娘娘!”她惊叫,“您的手怎么这么冰?” “可能是风吹的,一会就好。”琉璃漫不经心地说,右手扶着菊香的手向房门走去。头重重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脚下软软的,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样。不会是感冒了吧!?真是祸不单行。 “娘娘,您真的没事吧?”菊香担忧地问。 “没事。” 琉璃刚答完,又是一阵晕眩。 “娘娘!” 她话声未落,一个人影冲了过来,然后,琉璃落到一双有力的臂弯中,定睛一看,“皇上?” 晨曦中,他的脸色苍白,身子也冰冰的,“皇上,我没事,可以把我放下来。”琉璃不止地在他怀中挣扎。 “你!”银冷冽眼中闪过丝痛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逞强吗?” 逞强?琉璃心中一震,她是在逞强吗?拿得起放得下,这不是自己最引为以傲的吗? 没有认识他之前,自己照样可以安安心心、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她哪有逞强? 可,为什么他淡淡的一句逞强就让她心酸?感觉眼中有东西要涌出,琉璃忙闭了眼,任由他把自己抱回房中。 被室内的暖气一激,琉璃更晕了,他把她放到*上,她踡缩在被窝里,*没睡,现在却又开始困了。 他冰冷的手贴到琉璃洁白的额上,“来人,马上去请太医!”他沉声叫。 “是。”有人在门外答。听声音应该是洪公公没错! 自己真的病了?浓浓的倦意席卷了她的意识,不管了,先睡一觉再说。 迷迷糊糊中,好象听到有人走来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叫:“璃儿,醒醒,先把药喝了。” 又喝药?琉璃强撑开沉重的眼帘,一个熟悉的面孔渐渐清晰,“皇上?我不要喝药,好苦。”琉璃习惯性地向他撒娇。 “听话,乖乖把药喝了,我准备了你喜欢的蜜饯。”他柔声说,把一片香香甜甜的东西送到她嘴边。 又失败了,他什么都肯迁就自己,只有喝药这件事,每次任她如何撒娇,如何耍赖他都不会退让。 琉璃乖乖含着蜜饯,皱着眉把药喝了。“皇上,我头好痛。” “好好休息,睡醒了就不痛了。”他哄着我,双手轻轻地在她的太阳穴上揉着。 舒服多了,“皇上,陪着我,别走。”琉璃含糊地说。 “好。” 听到他的回答,琉璃安心地又睡去。 “皇上,您先歇歇吃点东西吧,早膳和午膳您都一点没吃……” “不用,你们都下去。” 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陪他的苏宸妃吗?怎么又跑到自己这里来? 咦,我的手……熟悉的感觉,他干嘛要抓住我的手?琉璃心里不悦,刚想把手抽出…… “璃儿?你醒了?” 琉璃身子一僵,不敢再动。醒?哦,对了,自己好象感冒了,都是他害的,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一大早的跑到外面吹冷风。他还不走吗?她闭着眼装睡。 “还没醒吗?”银冷冽握紧她的手,“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他低低地叹息,“你那么聪明,如此简单明了的事情怎么就想不明白!?” 不,不是我不明白,是因为你,因为我爱你,我不能忍受你这边跟我浓情蜜意,那边却同时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明白吗?琉璃在心里痛苦的呐喊着。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银冷冽痛苦地在她耳边低诉。 不是这样是怎么样!?苏宸妃都有了差不多两个月的身孕了,这不是铁一般的事实吗!? 一滴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溢出,银冷冽,你终究是负了我…… 他温热的薄唇印到她的额边,“璃儿……你若真不想见我……我走,你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压抑已久的哭泣声无法自制地逸出,“银冷冽,你让我怎么办?” …… 那天说完那些话后,银冷冽再没出现,只有太医留了下来,在太医的精心护理下,琉璃很快康复了。然而,身体康复了,但心中的创伤却没好。他的一番话在她心底久久回响。 他那天痛苦的声音一直在她恼海中回旋不止。 不对!似乎有些什么事情很不对劲!可是,可是她却怎么也摸不到一丝头绪。 第25章 真相浮现 这一早,一阵朦胧细雨过后,使本来初冬的天气,越发的冰冷。 琉璃拉高狸毛洁白围脖,捂紧手中双兽铜金暖炉,感觉着由里而外的阵阵暖流。抬头间,头顶那株凌风绽放妖艳的红梅,在寒风中纷纷起舞。 她神使鬼差似的伸出一手,一朵带着冰冷细雨的红梅,正好落于手心。 忽然的冰冷,由手心传入心中,一阵哆嗦。她匆忙丢下手心红梅,缩手捂在怀中暖炉上。这一冻,她算是清醒了。 琉璃轻皱着青黛,仔细想来,银冷冽没来红鸾宫,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远处雕花木栏,楼亭迂回,曲径通幽不知去处。能身处此景,该是万般喜悦。可惜的是,这般如此优美古典之景,此时却让安琉璃心里隐隐作痛。 这一个多月来,她曾无数次问自己。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可每每思至此处,她便心痛得不能自已!她以为,他已经放开了自己,转投苏宸妃的怀抱。 可是,没想到,事实却并非如此!听说,这一个多月来,皇上并没有翻过任何一个妃子的绿头牌。也没有踏入苏宸妃的宫里半步。 他并没有如琉璃所想的那般,心里有多欢喜苏宸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最奇怪的是,银冷冽竟然将苏宸妃软禁在冷宫之中,半步不许离开。也不许任何人去探望她,包括当今的太后娘娘。 这一切的一切,让琉璃觉得很是不可思议!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难道,真如他所说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主子,天气尚冷,你身体又刚好清,不如我们早些回宫吧!” 琉璃回眸,细细打量着身后藏青色宫装的菊香,见她一脸担忧的模样,心里不免微叹了口气。 “菊香,你快到出宫的年龄了吧?”琉璃细细看着她,低声问着。 “回娘娘的话,菊香还过一年便到出宫的年龄了。”菊香头一低,掩饰过眼中的疑雾。她想不通娘娘既然与皇上两情相悦,为何还要与皇上冷站?皇上也个把月没来红鸾宫了,娘娘也不心急争*,反而天天装病在身,闭门不见圣面。 主子的心思,真是让人猜不透! “就让我们安安份份的过自己的日子,本宫会在你出宫前寻一户好人家,让你风风光光出嫁。可好?”琉璃拾起她柔软冰冷的手,细声一问。入宫以来,菊香一直在尽心尽力的伺候自己。在她心里,她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姐妹般对待。 “主子如此待菊香,菊香真是无以为报。”菊香巧妙抽开手,慌张跪在地上。初冬的天,京城尚有一片薄薄的冰雪。这一跪下去,该是冷入心扉吧!可是,纵是再怎么冰冷,她的心总是暖的。 “菊香,在这深宫中,也只有你能让我的心一直温暖如初。”琉璃仔细扶起她。 “娘娘,您不要这么说,折煞奴才了。菊香是真心为主子。”菊香说得铿锵有力。 “一入宫门深似海,如果我是你该多好啊!有能出这高墙的一天,便是我一辈子最大的盼头。我不能得到的幸福,真希望你能把握住这个机会。”琉璃淡淡一笑,她深知,宫墙高耸,进来容易出去难。 “娘娘……”菊香的眼中,有一抹感动闪过。深宫无情,能有这样的主子,已经是三生修来的福分了。 “这外头寒风瑟瑟,我们还是回宫。”琉璃捂紧怀中的暖炉,闻着里面阵阵清零的丁香味道。宁神之极! “好。”菊香近前,仔细为她披上洁白狸毛披风。有一次,她听菊香讲,这件披风为皇上所赐,波斯进贡,只此一件,不但其他同入宫的小主都没有。这连当今叶贵妃想讨都讨不来! 独此一件,皇上这份恩典,后宫众多小主,该是恨红了眼,咬碎了银牙吧! 琉璃小心踩着瑟瑟的冰雪前行,侧身问着身边扶着的菊香,她淡然笑笑的问着:“菊香,你说,我这一病个半月,皇上也没来,宫中还有几个人还惦记住我呢?” 经过刚才推心置腹的交流,菊香慢慢她也能深知琉璃心中想法。自知主子想过上清静的日子。 “月华阁清冷僻远,确实是最适合小主养病之处。” “菊香,你甚知我心。”琉璃一笑而过,继续仔细前行。 月华阁在红鸾宫最北,远离皇帝寝宫,两者来回需要一个时辰,照宫中老人说法,月华阁和宫中冷宫差不多。 不过,琉璃就是看上月华阁临近御花园一角,而且远离人烟,这样可以方便她开辟一角,种植一些蔬果和自己喜爱的鲜花。 或许,能保住自己的心,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他吧!今日虽然是苏宸妃,但是难免他日没有其他的燕燕莺莺再出现在他的身边。自己又何必再苦苦纠缠!? 琉璃自认,自己不是不会算计人的心思,而是不屑。但,想在后宫好好待着,了此残生,就得避*。远离后宫争*风波,能过自己怡然自得的生活,也算安慰了。 才刚到宫门口,天空就飘起了细白细白的雪花。 “主子,仔细门槛。”菊香推开朱红宫门,扶着她跨过门槛,迎面而来是空荡荡厅堂。“这些奴才又偷懒了。”菊香不满的说着。 琉璃仔细拍着她的手背,细声安慰着:“这又不是一两天的事,该习惯了。” 自从那天,银冷冽从她宫里黑着脸离开后便再也没有踏足过红鸾宫。如今宫里流言纷飞,都说是德妃安琉璃不小心得罪了圣驾。让皇上大发雷霆,继而皇上一个多月也没有*幸过德妃,德妃已经彻底失*了。 “主子,你就是性情太温和了。从前你得*的时候,她们不都是个个削尖着头想往里屋冲吗!?都想讨你的欢心,你看如今…。。,”菊香虽有不满,但是对琉璃确实不错。 迎面而来的寒风,被她侧身挡下了。 内厅的雕金飞凤暖炉,被炭火烧得通红,迎面而来的暖气,吹散了身上的冰霜。 琉璃除下披肩,递给一边候着的翡翠。 “主子,外面这么冷,你一去半刻钟,让翡翠等着好着急。”翡翠拂去琉璃双鬓的白雪,望着外面如同柳絮的白雪,甚是忧愁的对她道:“主子,都冬天了,您也不注意注意。” 这丫头又开始唠叨了…… 琉璃一笑而过,在内厅的贵妃椅上坐着,给自己斟上一杯上等红袍,细细品着。 “翡翠,怎么用膳之后便没影了?到哪里偷懒去了?”琉璃放下茶杯,问着正在添炭火的翡翠。眼角尽是促侠。 翡翠见她这一问,赶紧放下木炭,跑到她跟前,附耳神秘道:“主子,翡翠打探事情去了。冷宫出事了。” “锦仁宫是苏宸妃娘娘的居所,自从孟庄妃的孩子没了,宸妃娘娘便被打入了冷宫。前些日子不是沸沸腾腾传着宸妃有了身孕吗!?太后娘娘担心她肚子里的龙胎不保,所以立刻将她接回了锦仁宫。可是没想到皇上前些日子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竟然对苏宸妃大发雷霆。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不顾,又将她送入了冷宫。” 琉璃一听,不解的皱眉,一脸疑惑问着一旁的翡翠:“不是还有太后帮她撑腰吗?她能出什么事?”银冷冽也真是的,明知道她还怀着孩子,怎么能那么狠心呢!? “是啊,翡翠,冷宫那位能出什么事呢?”第一次,琉璃见菊香起了兴致。平时,菊香对于分内之外的事,一直都是保持着两耳不闻窗外事。 “主子,宸妃娘娘小产了。”翡翠把声音压得低低地。 可是,琉璃还是被这个消息惊住了,她转眸,安静看着外面的狂风乍起。她似乎感觉到菊香火热的视线,她不由转过眼线,与她相对,琉璃能理解她心中的震惊。 “看来是要变天了。”琉璃无比肯定的想着。 “翡翠,你帮我跑趟太医院,我身体有些不爽朗,你请太医过来帮我把把脉。”苏宸妃小产,太医院应该也是风云震动。 人命,这两个人刺痛着她的心头,前些日子受了些风寒,一直反反复复。这一刻,她头痛如同针扎。 “菊香,我头痛得紧,扶我*休息吧!” “主子,你刚才就不该出去吹这冷风,看看你这苍白的脸色,风寒又加重了。”菊香说得严肃,但是,琉璃听得出她口中浓浓的担忧。 “菊香,你就别说了,主子一直就是这个倔脾气,坏得很。”翡翠如铃的声音响起,让她头痛症状稍稍好些。 琉璃强着淡笑,对着翡翠说道:“翡翠,你主子都这样病着,你还有心情诽谤你主子,是看我无力争理吗?” “主子,你好生歇着,就别理翡翠这个疯丫头。”菊香帮她揣好被子,就退下了。 琉璃这一觉,已经是一刻钟之后。她起来的时候,看着外头的天已经明朗着,心想,这雪来得快去得也快。 “菊香,什么时辰了?”琉璃直接摊开被子下*,屋内有暖炉,并不冷。着上锦衣捂上洁白狸毛围脖,她细步到了外厅。 怪不得她刚才叫唤菊香,她并没有答话,原来菊香并没在外厅中。 “翡翠,现在什么时辰了?”外厅塌椅上,翡翠倚着椅背闭目睡着了。琉璃细声唤着,把翡翠叫醒了。 “主子,你怎么自己起来了。”翡翠揉着模糊的睡眼,嘟嘴问着。看着她那可爱的睡样,琉璃不由摇头苦笑,有这样散漫的丫鬟。真不知道该说,是她这个主子会做人,还是怪她这个主子没有教好奴才。 “现在什么时辰?”琉璃懒得搭理翡翠,看着外面的天,再次问着。 “申时了。”翡翠这个伶俐的丫头,见自己睡过了头,没有服侍琉璃起*。不由想着将功赎罪,赶紧给她泡茶去了。 翡翠深知我喜爱在雨前龙井中加一朵桔花,这样喝起来更加清香。 “你这丫头啊。”接过翡翠递来的茶杯,琉璃苦笑不得,想说上她几句,有不知该从何下口,最后,她只能狠狠喝上一口香茶,算是解恨了。 翡翠甚是有心,这是上等的雨前龙井,在滚烫的泉水中,芽叶芽芽直立,汤色清洌,幽香四溢,午睡之后的懒散尽消。 “玉髓晨烹谷雨前,春茶此品最新鲜。”想来,只有胡峤这诗才般配此景。细品雨前龙井之后,琉璃想起头痛午睡之时,让菊香去请了太医,此时也不知道可有请来。 “翡翠,菊香可有请来太医了?” “是太医院的刘太医,来了好一会儿了,刘太医听说主子头痛,就匆匆赶来了,那时雪下得大,刘太医来的时候,身子都湿透了。”翡翠绘声绘色的说着,看来,她被刘太医大大感动了一把。 “主子,你风寒加重,怎么不在内堂待着。”菊香入门便是絮絮叨叨,一脸担忧,她侧身赶紧关门,把外头的风霜好好的挡在门外,然后到了内屋,为琉璃取来毛边披肩。 “菊香,这屋里热乎乎的,这披肩就算了吧!”琉璃指着菊香手中的披肩,一脸为难。 “娘娘,你就是不听话,吃了一个月的药,风寒也不见好透,老头这个医正也该退位让贤了。”刘太医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也是童心未泯。再加上与安琉璃的父亲安璟是好友,自小便疼惜这个鬼灵精的丫头。只是,万万没想到,安璟会将这丫头送进宫里来。 不过,怕也是无奈之举,不然,他也不会千叮万嘱,一定要他在宫中好好照看他的宝贝女儿了。为此,他都快被安璟那老家伙磨得耳朵都起茧了。 刘太医拍去身上的雪花,才敢靠近琉璃,他是怕冻到她这虚弱的身体。 “刘伯伯,我这一个月的药,是不是治风寒的?怎么总不见好!?”说话间,琉璃喉咙发痒,就咳了一声。 菊香未给她说话的空隙,把毛边披肩搭着她肩上。琉璃正想说屋内气温高,不用这类的话,就被菊香和刘太医眼中的关心之意打消了。“你这丫头也泌没良心了,怎么说话的!?你以为老头子我乐意三天两头的跑那么远的路来给你看病啊!?我这是没罪找罪受!?” 琉璃听了,苦瓜着脸,讪笑了一声。 刘太医在她的手腕搭上一绢白纱,便仔细把着脉。 “刘太医,主子身子如何?刚才主子还嚷着头痛。”菊香见刘太医把完脉,不由忧心问着。 “你主子身子照常,就是犯了些风寒,刚才头痛,可能是被冷宫之事吓的。我听娘娘的心脉郁涩,可见一斑。”刘太医收好白纱,拿起菊香呈上的空白宣纸,写下治疗风寒的药方。 琉璃看了一眼,有十味药,不由嫌着太多,问着苦不苦。这话一出,又惹来菊香和刘太医的连番劝说,说得最多的,就是良药苦口,她心想,有着莲心这味药,想不苦都难。 见刘太医开好单子,菊香便出门,唤来翡翠,让她去御药房取药。 “刘伯伯,冷宫情况如何?”让刘太医过来诊脉,最重要的,还是想知道冷宫之事。 刘太医收拾好药箱,放于一旁后,稍微一思,才说道:“孩子早没了,宸妃娘娘也只有半条命了。” “什么?这么严重!?太医院的人干什么去了!?”琉璃乍惊阵阵,按道理说,纵是孩子没了,大人也是能保住的呀! “哎!你不知道,她的事,你还是少管为妙!”刘太医一脸的高深莫测,更是让琉璃疑惑不已! “刘伯伯,在深宫中一步错便满般皆落索,虽然我不想争*,但是,也不想成为别人的箭粑。所以,唯有见步行步。远远的避开风头浪尖……” “娘娘明白就好。只是……”刘太医顿了顿,思虑再三,还是低声道:“皇上……皇上是没心思要救她。” “什么!?为什么?” 刘太医,摇了摇头,都说到这份上了,说明白也好过让她胡乱猜想,“依我看,苏宸妃肚子里的孩子,是来历不明啊……” “哐……”的一声,琉璃拿在手里的杯子一下子惊得没拿稳,重生生的摔在了地上,一下子水花四溅。“什……么……?” “丫头,有时候,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的。有些人和事,要用心看,别再固执已见了。”刘太医,许是明白这件事琉璃一下子也消化不了。也没多说,抬脚便出了红鸾宫。 孩子!?来历不明!?难道,真不是他的!?自己冤枉他了…… 第26章 似水流年 黄昏已过,安琉璃漫步向御花园的梅林走去,临近梅林,便有幽香扑鼻而至,忽然心神开阔,她不由想起王安石的《梅花》:“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得于下午头痛午睡,这会儿精神尚佳,想着月下赏梅,应该颇有一般风雅之姿,于是便来了雅致。 菊香得知她想要月下赏梅,连番劝说,说得最多的,就是她风寒未愈,该早些休息。一旁的翡翠,也帮腔说了许多。 琉璃知道翡翠一开始是银冷冽的人,只是,她不清楚如今她还有没有向他禀报过自己的近况。他那么高傲,一直没有解疑过一句。他是否在怪自己不信任他!? 琉璃心里乱得很,便倔强不听劝,最后便自个月下赏梅。菊香二人放心不下她,又见怕她不高兴,便二人结伴,远远跟在琉璃的背后。 西北角这处梅林,临近太液池畔,穿过婆娑的梅枝,琉璃也不怕被雪水打湿衣服,一会儿功夫,便来到太液池畔。 身后幽香扑鼻,眼前银光生动,头顶是一轮皎洁玉盘,如果不是冰雪未化,天气冻得很,她的心情会更加舒坦。难得竟然还见到这样的美景。 “明月一池疏影落,闲庭风动暗香来,静听梅寄清流水,玉骨冰肌独自开。” “不算独自开吧,最少这绿鄂梅开,还有如此佳人相伴,更添香气迷人。”一个懒散的男音响起,吓得安琉璃差点脚下打滑,差点掉入太液池。 琉璃怒不可恕,转身寻向声音来源之地,可那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她。 怎么散个步也能碰到!?真的假的!? 琉璃不免冷声说道:“谁在那!?你这人怎么这样,无故出声吓人,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琉璃纤细的皓腕直扑胸口,她现在还能听到,胸膛那扑通扑通急促的声音。 或许是她这话说得呛,来者背光立于梅树下,她虽然见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也察觉到,他身体微微一颤定住了。哼!就许你偷偷跑到人家身后吓人,就不许她装不认识啊!? 被这么一打扰,琉璃月下赏梅的兴致也散了,她可不想,再被人从后背吓一跳。所以,提起烦人的长裙下摆,仔细穿过梅林,看也不看后面的人一眼,便来到菊香二人之处。 他自己不表明身份,怪不得她!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此时还不知如何面对他。 “菊香,扶我回去。” 路上,菊香和翡翠一左一右,仔细扶着她,她的心刚刚安下,就见翡翠微微开口问道:“主子,刚刚那人是谁?” 一说起他,琉璃心里便来气,好好的月下赏梅,就这样被吓没了。虽说也要怪自己不经吓,但是谁让他无声无息出现在被人背后。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没看清,总之是个丑八怪,就是那种长着六双手,三个脑袋,五个鼻子的。”琉璃耿耿于怀,忍不住恶作剧的道。 “主子,真有这样的人吗?” “就是有,不然干嘛不敢见人,躲在梅树下吓人。”琉璃恨恨的说着,脚下急忙赶路,真想早点回到月华阁,好好睡上一觉。 皎洁的月辉,散落在雪地上,洁白的雪地泛着莹莹银光,一双摞金丝双龙戏珠貂皮黑色靴子出现在雪地上,一袭黑衣长袍把月下之人衬托得更加俊雅儒尔。 男人剑眉高耸,唇线捏紧,一双漆黑不透底的眼睛,若有所思看着前方。 许久,未见男人有什么动作,那人就像雪地里的雪人,一动不动,直到另一个声音响起。 “皇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真让奴才好找啊!?”洪公公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惊醒了梅树下沉思中的银冷冽。 “着什么急呢!?朕还能丢了不成!?回去吧!再到库房拿几瓶冰酒来。” “哎呦喂!!皇上,您就别再喝了,喝多了伤身啊!还不如留多会在这看看风景,您看这良辰美景都让皇上看得入了迷了。”洪公公自小便跟着银冷冽,深知他的脾性,平日里没人的时候说话倒是颇有几分随意。 “你以为我是看风景迷住了!?”银冷冽嘴角噙着一缕笑意,眼睛直勾勾看着洪公公。 “那是因为什么?奴才好奇得很。”洪公公一脸好奇。 “刚才有人骂朕是一个丑八怪,长着六双手,三个脑袋,五个鼻子。” “谁这么无礼,敢这样骂圣上,拉去砍了。”洪公公一听,急了。手舞足蹈,大声唤着,要把银冷冽口中无礼之人砍了。 银冷冽扬了扬手,微笑的将他遣了下去,又独自一个留在原地发着呆。 洪公公见他神情无异,竟然还带着一丝愉悦。心里真是纳闷得紧,也好奇究竟是何人那么大胆妄为。 月下幽香入鼻,佳人匆匆而去,只留淡淡雪地脚印,银冷冽有心追上,却怕又要挨骂,只能无奈忍下。 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她已经猜到事情的真相了吧!?为什么还不肯见自己!? 银冷冽看着那串远去的脚印,心中哭笑不及,何时他也怕了一个小小女子,怪就怪,那女子凶得很。也只有她,敢对自己不和言悦色,也只有她,敢对自己不理不睬。 “如此可爱之人,可砍不得。”银冷冽悠悠自言自语着,修长的身姿,被月影拉得老长,照在雪地上,离去之时,银冷冽心情甚悦。看来,纵是诸多曲折,他的心,仍依旧如初…… 这些日子来,琉璃让菊香将苏宸妃怀孕又小产的事情打探得清清楚楚。自然,是在暗地里进行的。 原来,苏宸妃肚子里的孩子的确不是皇上的,而是她被囚在冷宫期间与人秘密苟且而怀上的。那期间,皇上一步也没有踏入过冷宫。在这皇宫之中,有谁那么大胆敢动皇上的女人,琉璃思前想后,除了三王爷银铄土,怕是再无旁人了。 但是,这些都只是安琉璃自己的猜想。不过,从后来太后娘娘对皇上,对苏宸妃的态度看来。这事情怕是跟琉璃所猜想的相差无几。 刘太医说过,皇上根本就不屑于处置苏宸妃,也碍于镇守边关的苏将军,所以才没有将她处死,只是将她打入冷宫。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太后娘娘也在为苏宸妃求情。她居然让皇上手下留情,免她一死!相信,太后也是逼不得已!她也只是不想他们两兄弟的关系再因为一个女人而弄个你死我活。 苏宸妃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太后的眼中钉。她能饶苏宸妃一命,左不过囚在冷宫中苟且度日便可安银铄土的心。但是,太后不能让这个孩子毁了自己两个引以为傲的儿子一生。她不能给皇室抹上这个污点。 可是,太后还未有所作为,苏宸妃便自己抵不住压力,惊恐度日,竟然得了失心疯。还伤及了腹中的孩儿,差点便一尸两命。 一切都是孽啊! 现在已经接近三月,天气也温和不少。 这日,安琉璃唤来翡翠,让她取来便衣换上。脱去正妃藕色苏绣华丽朝服,拔掉精美流珠发簪,琉璃反而觉得全身轻松。 翡翠看着她一身青衣农妇打扮,素面朝天,不由瘪嘴笑道:“主子,你这是励志要当农妇吗?” “丫头聪明,猜对了。”琉璃调皮的对着翡翠笑笑。藏冬几个月,身子都躺麻木了,她早就惦记着御花园西北角那一亩三分地。 她那波斯进贡的红果子,美味鲜甜,自己好不容易把它种下,苦等它生根发芽都不少日子了。应该差不多快到收获的季节了。 这天晴空万里,暖风轻拂大地,连太液池畔的垂柳,也不敢示弱的吐着新芽,那嫩绿的枝叶,真是讨人喜爱。琉璃细细推敲着,等到盛夏,她就脱了锦袜,偷偷跑太液池畔,坐于杨柳下,泡泡脚也有一番滋味。 “主子,这种田的粗活,还是让奴才们去做,我给你搬把梨花椅,你好好喝茶看着就可以。”翡翠眼睛瞄着琉璃细腻白滑的手,眼睛闪动着不忍。 “你怕我弄伤手?”安琉璃伸出纤纤玉手,在翡翠眼前晃动着,“没事的,我会注意的。” 说着,琉璃再也顾不上翡翠的目瞪口呆,向着月华阁后院而去。 看着翡翠身后两个亦步亦趋的奴才,琉璃心里看着厌烦,自己就是去刨刨地,种种菜,又不是什么粗活,要这些奴才做什么?在安府自己种些花果也是这般过的日子。 “翡翠留下,其他全部回月华阁等着。”琉璃冷冷说道。这些奴才对自己并非出自真心,她知道,她这样说,她们刚好可以偷懒,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推辞。 这不,她话才落,这两个奴才一脸平静的告退了。 翡翠走近,想扶着她,却被她侧身闪过:“翡翠,我没那么娇气,我能自己走。” 冬去春来,琉璃想趁着天气回暖之际,把这副虚弱的臭皮囊好好锻炼一下,免得一个冬天,就病了个半个月,不单单心里难受,身体也难受着。 琉璃正可惜着,这个冬天,一次雪战都没有打过,真是无趣得很。 “主子,你真要自己翻土吗?”翡翠最喜欢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裙,衣袖领子绣着紫色杜若花,梳着干净整洁的高髻,在髻边贴着细花簪。细细的柳月眉,最近总是带着淡淡的忧愁。最近她总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就是短暂的相视,她的视线也是闪烁浮动。 那双如水般的灵眸,里面有着对我的忠诚,也有稍许忧愁和不满,可琉璃猜不透她忧伤所谓何事。 相对于翡翠的好动活泼,菊香的稳重谨慎,更得她的心。想在深宫好好活着,就必须做到荣辱不惊。翡翠这般模样,让她如何不担心!? “翡翠,你最近怎么了?”到了小园子,琉璃找出入冬时,已经藏好的锄头,一边锄地,一边问着一旁若有所思的翡翠。 “没。。。我没事。”翡翠慌张摆手,连声说道。 就她那慌神的模样,琉璃要是信她无事,就是傻子了。 琉璃轻轻放下锄头,揉着隐隐酸痛的皓腕,心想,这个冬天,可真把这副躯壳折磨烂透了,就翻这会地,就手腕酸胀的很。 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走近翡翠,看着她画眉深锁的样子,不由又低声说着:“翡翠,就你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要是信你无事,才怪。” 搬来一旁的长板凳,把翡翠拉着坐下后,琉璃也在她身边坐下。直视着她的眼睛,定定的问着:“翡翠,我待你和菊香,情同姐妹,难道你心里有事,还要隐瞒我吗?” “主子,翡翠不敢。” “竟然不敢,就说出来,让我替你分担,可好呢?”琉璃柔声问着。 “主子,翡翠确实无事,求主子别再问了。”翡翠惶恐,不敢再坐在长板凳上,双膝一屈,向着琉璃跪下,低声哭泣着。 与翡翠相守至今,琉璃第一次发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翡翠也有慌张失控的时候。看着她芙容带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琉璃不忍再逼她。 琉璃轻轻哀叹一声,站起来,忧心对着翡翠说道:“翡翠,我只希望,我们能平平安安一起生活,我真不忍看着你们任何一人出事。如果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便跟我说吧!” “主子。。。”翡翠垂泪不语,眼中是浓浓的感动。 第27章 偷花俏贼 一连三天,琉璃都会花费上半天功夫,细心整理自己的私家园子。 ? 她的秘密花园隐藏在一片桃林中,第一天翻好土后,琉璃便差人找来一些翠竹子,自己编了一个小篱笆,把地给圈了起来。这些活儿,以前小时候经常见管家伯伯忙上忙下,做得不亦乐乎!琉璃喜欢便常记在心里。想不到如今竟然用上了。 到了晚上,琉璃便带着菊香,趁着夜黑风高之际,狠狠的当了一回贼,把御花园一些不起眼角落所种的花,偷偷移入自己的私人小园中。 隔日,琉璃兴致勃勃地把小园子规划成三片,横竖有序,高低有致种上偷来的花株。两日功夫,我的私家小园生机勃勃,繁花似锦。 牡丹的富贵,芍药的雍容,海棠的雅俗,蔷薇的艳丽,玉簪的温润,茶花的含蓄。。。 名花如美女,各有千秋,琉璃却更爱茶花的含蓄和昙花的默默奉献。 琉璃自我揣测,可能是这两种花,与自己性子相近,都是低调处人。 刚入宫那会,让银冷冽捧上了风头浪尖,每天都过得心惊胆颤的日子。如果,做回自己,真是太好了。 春来万物萌芽,移植过来的各式花种,都是良好存活,开始新一轮的吐新芽,结花蕾。 看着这幅生机茂盛的景象,琉璃一心欣慰,对于自己当了一回贼,也没放心上了。赶紧招来一个月华阁小太监,差他出宫,帮忙买来一些菜种。 在翡翠热情的帮忙下,安琉璃把白菜,萝卜,青菜种子埋下,灌上水,这才闲下来,好好坐于园子傍边的长板凳上,欣赏起这些天的成就。 园心中,有一株清雅淡静的茶花,这株茶花是在御花园东角挖过来的。琉璃看它株身强壮,枝叶茂密,显然是有人细心栽培的。 但是,出于对这株茶花极品十八学士的爱好,她还是狠下手,夺人之爱。她寻思着,或许过些天,这花的主人,便要寻上门了。 要是失主寻上门,她一定好好赔礼道歉,取得失主的原谅,就是不能拥有这株奇花,她也要讨得一枝干,自行培养,莫错过此花。 御花园南北坐落着一处庄严质朴,正是皇上的就寢的龙泽宫。 东殿陶然苑东门临近御花园南北小石路,早朝之后,银冷冽一袭明黄双龙戏珠龙袍,腰佩双扣白玉佩,差开侍候的下人,快步从小石路走进陶然苑。 此刻,陶然苑书房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冷面青年正靠在梨花木椅上,全神贯注在书案上绘画兰图。 “皇叔见谅,朕来迟了。”银冷冽脸上的笑意。许是许久未见这个素来亲厚的叔叔,心里欢喜得很。 “冷冽既然如今贵在皇上,怎么还如此毛毛燥燥的。”银巽难道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 “呵呵!这不是都因为皇叔你嘛!一声不吭就从五台山回来了。也不差人通知一声,朕也好去迎接你嘛!?!” 冷面青年抿嘴一笑,“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排场,要让你一国之君亲自来迎,你想让朝上那几个老古董的言官无事生非啊!?” 银冷冽看近看了看他所绘的那朵兰图,真是栩栩如生,看来,他还是一如从前甚是钟爱这些个花花草草。 “刚才路过小石路的时候,发现三天前好好栽于路旁的一株牡丹,既然不见了,只留一个碗口大的洞。刚才从东门进来的时候,看着皇叔临走前种在门口的那几株长势茂盛的昙花,心有偶感,想劝劝你,赶紧把昙花移盆,种入内庭,免得被偷花贼给惦记上。”银冷冽哈哈笑了一声,抬脚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喝着宫婢倒的香茗。 “你怎知是贼人,难道不会是牡丹坏死,被御花园太监清理了。”银巽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银冷冽心里苦笑不已!他又如何不知!?琉璃平日里的一举一动他都是了如指掌。她以为凭她那笨脑子,能在守卫森严的御花园大晚上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想着自入宫以来她都处在风头浪尖上,如今既然有机会让她退出众人的视线,自己又何乐而不为!?这也是为了她好。只是,没想到,那丫头真是闲不住。竟然当起了偷花贼来。还要自己给她打掩护,真是无语! 这时,认真绘画的银巽放下毛笔,对着银冷冽说道:“冽儿,你过来看看,我这画画得如何?” “皇叔画的是梅兰松竹四君子中的兰花,用黑炭墨画兰叶,这娇柔易断的叶片,被您苍劲有力的笔功勾勒着,显得坚忍不拔。而这兰花,却用了朱红,红花娇气艳丽,叶子坚忍不拔。好一幅兰花图,好一个刚柔并济。”银巽一双冷冷的眼眸,不因当今皇上的赞美而有一丝情绪波动,依然面无表情。 “冽儿,想做到刚柔并济,绝非易事。”银巽淡淡话着。 “这点我明白,如果是易事,父皇早就扳倒叶氏一族,何须留下今日之患。今日我们不说这事,皇叔,朕今日来见你,是因为五月初五迎神节之事,与往年一样,你代朕留守皇宫,代理政务。” “好。”银巽应下道,“如今皇叔皇叔的叫得顺口了,从前你这小子可顽劣民。” “这不是应该的嘛!况且,这礼节可不能废啊!”银冷冽笑着看着这个自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小皇叔,心里不免满是暖意。银巽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因为年纪与银冷冽相差无几,性子也相投,所以自小便玩在一起。两人无话不谈,感情很是深厚! “那我不得叫你皇上才行,这礼节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啊……” “皇叔,你少来!没人的时候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罗!?” “那唤你小冽冽……你母后小时候就是这么叫你的……哈哈哈!” “银巽,你好*……” “……” 凤栖一百零七年五月初五,这一天,就是凤栖皇朝的迎神节。 迎神节,迎的就是海神。 凤栖背靠哈克大漠,比邻着哈克大漠那个民风剽悍的百里皇朝,凤栖不能良好发展国力,就是因为每年疲于应付百里皇朝的兵事纠纷。 凤栖东临东海之滨,每年五月之后,凤栖东部受困于热气团,总是造成许多水患。就因为这两个原因,面积广阔人口众多的凤栖皇朝,才一直国力不强。 每年五月初五这一天,凤栖便在东部的水泽之乡,铸祭台祷告海神,祈祷海神保佑,这一年风调雨顺,少些水患。 五天前,我就听菊香说起,皇上因为一直没有立后,所以,只能带着叶贵妃出宫了,坐着御船直流而下达水泽之乡,忙碌迎神节。 临行之前的一个晚上,他差人来问她,想不想跟着去!? 琉璃想都不想,立刻把头摇得像个波浪鼓似的。这样的祭奠一般都要皇后才能陪同,叶贵妃陪着去还说得过去。自己这个刚入宫不久的妃子竟然也可以同行。那不是明摆着他待自己不一般嘛!? 那之前的那些个避*的日子还是白忙乎了!?其实她知道皇上一直都惦记着自己,但是,如今朝堂上叶相坐大,后宫又落在叶贵妃的掌控之中。他纵是有三头六臂也顾不了那么多,所以,只好将自己晾在一旁。用失*这一招来尽量保她周全。 他以为她不懂得他的苦心,其实并不然。只是,她一直没有去挑明。 琉璃最爱茶花的含蓄和昙花的默默无闻,茶花已有,尚缺几株昙花,不如趁着月色柔媚,再当一回贼。 想起便动,琉璃偷偷唤醒翡翠。 “主子,你这夜贼当得真是一回生二回熟。”翡翠和她猫着身子,两人狼狈为歼躲在御花园南北角,拼命的刨土,挖墙角。 “翡翠,看你这话说的多难听,我这算贼吗?我就是帮这几株昙花,换个新环境而已。”琉璃说得理直气壮。 “主子,我真佩服你。”从熟睡中,被自己拉来做伴的翡翠,可是心不甘情不愿,所以一路,她的抱怨和挖苦可多着,不过,她这人心宽体胖,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赶紧挖,别废话。” “知啦,我的命好苦啊。”翡翠一脸苦相哀鸣着。 “别叫太大声,等下给巡侍看到,有得我们好受。”琉璃推着翡翠,示意她小声点,免得惹来侍卫引来麻烦事。 翡翠被她这么一说,也赶紧闭嘴,埋头挖墙角。 帮别人的花松松土,换换地,琉璃干得可是兴致高昂,她都觉得,这快成了一种嗜好。怪不得,有些人喜欢当第三者,专门挖别人的墙角,原来这事做起来,真是刺激万分。 这想法可真够*的…… “赶紧挖,赶紧挖,越多越好。。。”琉璃越想越兴奋,手下力度加大。 第28章 强词夺理 “我就说,前些日子,御花园中总是多了一些洼洼坑坑,原来是夜贼横行霸道。”琉璃正挖得起劲之时,一个冷冰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 吓得她抛下铲子,转身寻向声源处。 月下那人确确实实让她愣住了,他的俊可用美形容,她想,月下仙女形容与他,也正好。 男子一袭白衣,束着白玉冠,脸庞俊雅,浓眉星眸,手中握着青竹箫。男子眼中漆黑冰冷,眼神冰寒冻人,唇线紧捏,看来平时很少开口。 “要你多管闲事,别以为你长着一副阎王相,我就怕了你。”在男人冷飕飕的视线下,琉璃的身体微微颤抖,真是冻人的很。 不过,我还是强打起精神,与这个冷男好好过着招。 “看什么看,小心我找人,把你眼珠子挖了?”琉璃被他冷冷的眼光瞪得心里发慌,不由拉起翡翠,壮壮胆子,才能中气十足说出这话。 “女人,你刚刚在做什么呢?”男子冷冰冰的眼眸,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更多情绪波动,他依然冷冷淡淡的发问着。 “我做什么,需要你管吗?你当你是喝河水长大的。”翡翠隐隐有后退之意,琉璃紧紧锁住她的手腕,不然她退开,如果不是男子由始至终都目不转睛,紧盯着自己,她真想寻空说上翡翠几句。 主子就是要你壮壮胆,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怕啥呢? “我们好好说话,和我喝什么水长大,有什么关系吗?”男子漆黑明亮的眼眸,在月光下闪动着名为好奇的光芒。 “你要不是喝河水长大的,为什么管得这么宽。”琉璃口齿伶俐顶回去,夜路走多,总会碰见鬼,现在确确实实碰见一个活生生冷冰冰的鬼,她就是再大胆,也有虚的时候。 “你刚刚在干嘛?”男子冷冷的眼光,一直盯着她藏于背后的昙花。 琉璃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心想,即然早就被你发现了,不如大大方方拿出来。反正自己怎么着也是堂堂正正的德妃娘娘,夜里挖几棵花花草草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就被太后娘娘训斥几句行为不妥,罚着抄抄经文或者面壁思过。 “没干什么,就是帮几棵昙花换换新环境,免得它们整天吵着,这里太阳大土壤不好等等,所以本小姐今夜有空,就过来帮它们松松筋骨,换个好环境。” 琉璃说得理直气壮,一脸严肃,俨然是昙花真的开口与她说话,自己嚷嚷着要换环境。这话听得一旁的翡翠直掩嘴偷笑, 男人阎王似的脸布满冰霜。 反正,明眼之人都能看得出,她是一个偷花贼,既然这么明显,她找什么借口,也说不过,还不然随便编一个,免得浪费脑细胞。 “女人,你在说鬼话吗?就这几株不经教化的昙花,能开口与你说话,你是吃错药,还是得了神经病?”男子终于被安琉璃的鬼话连篇给激怒,那张千年不化的寒冰脸,此刻布满盛怒。 看着男子动怒,琉璃小小的心窝,确实怕得很。但是输人不输气势,她一个德妃位分,还怕他一个小小侍卫。 琉璃也懒得问来者身份,便自己对号入座,帮他安上一个侍卫的身份。这深更半夜的除了当今皇上能在后宫中来去自如,便只有巡夜的侍卫了,不是吗? 有了这层想法,琉璃的鬼话连篇更加离谱,直接无视男子一脸气愤,摇头晃脑自我娱乐的道:“昙花梦里告知我的。” “你……”男子被气得口齿不清,眼睛冒火,手指狠狠的指向琉璃。 “你你你,你什么,说不出话吗?你一个大男人,说不过我一个小女子,便出手,羞不羞人?”琉璃妙语连珠,一来就是机关枪式的说辞。 琉璃心里暗道,好久没那么痛快了。在这皇宫之中,个个都想欺负自己,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能让自己欺负,那还不耍他个够本!? 做贼都怕被抓,你竟然看到,就当没见到就好了。如果见到,还多管闲事开口,那就是你的错。 男子被琉璃这连番鬼话呛得七孔冒烟,五脏俱焚,许久都开不了口。 “你要没话要说,我就先走了,这夜深了,我困得很。”说着,琉璃也不等男子回话,便差着翡翠弯腰收拾着,刚刚挖出来的昙花。 见翡翠手脚颤抖收拾昙花的样子,琉璃下定决心,这偷花贼真不能做了。既然要低调做人,不能明目张胆让养花房送花,还不如省点月钱,让小太监偷偷出宫,买些花种回来慢慢培养。虽然时间长些,却胜在保险。 “你既然说,这昙花托梦告诉你,它们想换换环境,那它们有没有告诉你,它们的主人是谁吗?”刚才男子被我气得七孔冒烟,就翡翠拾脚下昙花这会功夫,男子已经恢复一脸平静,琉璃不由打心里佩服,这个男子定性极好。 “这可没。”琉璃装模作样细想之后,摇头答着。 “为什么会没有呢?” “可能是忘记了,或者觉得不重要自动忽略。”反正连昙花托梦这样的鬼话她都能编的出,当然不介意多编一些更加离谱的,这就叫做一不做二不休。 “你这个女人,简直可恶至极。”男子再次被我激怒,那指着她的手指微微颤动着,琉璃真怕他二十几岁的大好年华,就这样活活被自己气出心漏病来。 他要是被我气得一命呼呼,那她就罪大了。 所以,为了男子能好好活着,琉璃善言尝试着与他好好沟通,让他回家睡觉。反正今晚,咱们谁都没有见过谁,自然做贼这事也没得说,她的小算盘打得可精细。 “那个,你别太生气,生气伤身又易老,总之坏处多多,益处无一。你看,不如我们打个商量,我分你两株昙花,今晚之事,你就当没见过,好不好呢?” 虽说宫中众多小主觉得昙花易逝,不是什么好兆头之花,一般比较少种,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就是比较稀缺难找。就她一连三天逛御花园逛出来的结果,只有南北角这处有七八株。 她可是惜花之人,可不能让它们孤苦伶仃的枯死在这里。自己这也算是做好事啊! 不过御花园极大,琉璃可没有完全逛透,所以也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不是也藏有昙花。 “它们本来就是我让人细心栽培的,何须要你送。”男子不屑她递给的两株昙花,显然是想把所有的昙花都占为己有,男子这般态度,让她大为火大。 琉璃当即挺直腰杆子,清清嗓子,大声问道:“你说这昙花是你,可有写你名字呢?”烂人,臭人一个,好东西也不分享,既然你想独吞,就别管我一毛不拔。 “你不可理喻。”男子第三次被她激怒,琉璃发现,她应该推翻刚才心里下的定义,这个男子的定性不是很强,一时半刻总被她气得像发情的雄狮,只会大声嚎叫,不会就事论事。 表明的,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却从没想过,是她这话说得甚是气人,就是神仙听着,也要动怒的。 不过,如今可算是山高皇帝远,她还是我行我素,见着男子脸红耳赤,怕他失去理智,对自己做出什么不理智之事。所以,她飞快的一番残云风卷,夹着昙花带翡翠搭火箭般逃走了。 “喂,你别生太火大,这花我帮你好好种着,开花再请你来观赏,你就消消气,赶紧回家睡觉。”落荒而逃的时候,琉璃不忘回头劝说着,可想,自己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 至于花开再请来一同观赏,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 逃回月华阁,翡翠拍着扑通扑通直跳不停的心脏,贴着琉璃耳朵问道:“主子,你真不怕那冷面男吗?” “怕?主子我英明神武,怕他做什么?”琉璃连连对口灌着茶水,其实她的手心都是冷汗,只是她这个人死要面子,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怕了那个冷面男。 不然,翡翠这丫头以后怎么还会由得她胡来!? “哦,主子,那我下去睡了。”翡翠轻声答着。 “好,你赶紧下去。”琉璃挥手说道。 琉璃一口茶水含于口中,开门出去的翡翠去而复返,开着一条小小门缝,脑袋瓜探进来,神秘对我说道:“主子,你说你不怕那个冷面男,但是我刚才观察到,你的手指在不停的颤抖着,这也叫做不怕吗?” “死丫头,要你多管事,你想挨板子吗?还不赶紧下去睡觉。”丑事被掀,琉璃被口中之水呛得直咳,只能憋着发红的脸,把翡翠训斥下去。“小心别吵醒菊香。” 琉璃真没想到,一向粗线条看似没有心计的翡翠,观察力这般敏捷,看来这宫中之人,还真小看不得。怪不得银冷冽将她安在自己的身边。 第29章 前去侍疾 翌日,一早起来,朝阳已是高照,这般猛烈的热情,晒得大地万物昏昏沉沉。 早起梳洗之后,安琉璃穿上碧绿轻纱长裙,腰间束着白玉丝带,腰侧配上软玉鱼形佩。乌黑的秀发挽成双鬓髻,固定在双侧,插了三朵碎花珠簪。 琉璃就任性着,不让菊香再往自己头上插东西,这珠珠花花虽小却不轻,皇上又不来,太后最近又老窝在自己宫里没有出来半步,宫里的妃嫔又个个对自己避之则吉。穿得再美也没人看,她才不愿意让自己的脑袋受累。 菊香被她闹得无奈,只能作罢,摇头苦笑多嘴劝说了她几句,让她不能太过于任性妄为。 琉璃莞尔一笑,纵是想也任性妄为不了几天了。 琉璃嘻哈打太极,推说自己心里有数,便移步前厅。 看着前厅梨花木桌上,那三碟小菜和白粥,难得食欲大增,一边吃着一边招呼,让菊香不用侍候,也下去用早膳。 夏日的暑气,真是让人胃口大减,一碗白粥三两口小菜下肚,便再也吃不下。 琉璃唤来前厅侍候的奴婢小竹,让她撤下吃剩的饭菜。便起身探头,看着屋外火辣辣的太阳。 “外面的太阳活力十足,可怜我的昙花该怎么办?”琉璃看着房中墙角阴凉处,那七株昨夜做贼移来的昙花,一脸苦相。 思来想去,琉璃还是爱花心切,下定决心早些移入私密小园中,就不等到傍晚了。 即以思定便不再拖拉,琉璃趁着菊香等人下去用早膳,正是没有人多嘴的好时候,琉璃拿起七株昙花,匆匆隐身进入后院。 她快步来到小园中,寻了一处阴凉之地,把七株带土昙花仔细种下,浇上水,做完这些事,她已经忙活得满头大汗。 “主子,主子,菊香姐姐差我来找你,让你赶紧回月华阁,说有急事。”琉璃还没有来得及擦去额头的汗水,就看见月华阁一名小太监急匆匆跑来。 琉璃迎上去,问着小太监:“小宋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菊香姐姐猜的,菊香姐姐说,你除了偷跑来这里,肯定没别去处。”小宋子微微喘着,急急回着她话。 “菊香让你这么着急过来找我,可知何事?”琉璃拿着木勺,取了一勺清水,仔细洗着手。 “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只看着菊香姐姐着急得很,所以就快跑过来通知主子。”小宋子一五一十说着。 “那我们赶紧走。”琉璃见小宋子说得逼真,心想菊香肯定是有急事,所以洗好手后,就匆匆丢下木勺,跟着小宋子背后,急忙忙向月华阁而去。 该不会是银冷冽回来了吧!?那么快!? “主子,你又去小园子。”未进宫门,便见菊香眼带慌张的迎了上来。 琉璃扶着菊香伸来的手,问着:“菊香,你这么着急,所谓何事?” “早膳之后,锦安宫来人,传话让你过去侍疾。”菊香连忙扶琉璃入内。 “锦安宫,杨惠妃的地方?”琉璃一边走向内殿,一边问着菊香。杨惠妃不是躲在宫里不问世事良久了吗?怎么今日又突然找自己去!?到底所谓何事呢!? “正是。”琉璃走得急,脚下差点踢到石阶,幸好菊香扶得稳,才没有跌到。 “我素来和锦安宫没有来往,为何今日杨惠妃会唤我侍疾?菊香,你没有和通传内侍说我身体不适,不适合侍疾吗?” “说了。但是内侍说,杨惠妃专门指了你。” 这会,琉璃刚刚跨进内室,听了瘪嘴一笑,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说,自己如今怎么说也是堂堂的德妃娘娘,虽然刚进宫没多久,但是份位也比杨惠妃低不了多少。她不与自己姐妹相称就罢了,还要自己去侍疾!? 她向来做人很是低调,这次为何如此惊世骇俗!? 琉璃不免有些好奇,却半点也不像某些人,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早就吹鼻子瞪眼了,哪有她那么看得开。 锦安宫杨惠妃为何专门点了自己侍疾,她如今已是一个避*之人,与后宫各位主子,应该没有什么厉害关系,而且久居月华阁这个僻远之地,几个月下来,宫中能记起自己这号人物的人,还真不多。 “太后娘娘也准了?” “太后娘娘没反对,似乎是默认了。这方面奴才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主子久病卧*,之前也只见过杨惠妃一面罢了。杨惠妃就是记得你,也不会唤你近前侍疾才对。”想到这一层,菊香也眉头紧锁。 “别想,你干净帮我梳洗一番,多擦点粉,让脸色看起来白些,至于朱唇就不描了,要让我看起来,像是久病卧*之人。”琉璃端坐在梳台前,仔细叮嘱菊香,对于菊香上妆之功,她信得过。 再加上,杨惠妃怎么说也是从太后宫里出来的人,也不能轻易得罪了去。如此也估摸不了那老祖宗的想法,如今只好见步行步了。 “这方面奴才自然明白,主子要是装病被抓,可不得了。”菊香是宫中老人,自然清楚装病露馅的严重后果。 半刻钟后,琉璃衣着素雅,端庄走于前头,上了月华阁外候着的步辇。 从月华阁到锦安宫,路程倒不算太远,琉璃坐于步辇之上,迎面扑来的热气,让她猛摇动白玉苏绣芙团扇。但是热气也没见消多少。 “菊香,杨惠妃是何疾?”临近锦安宫,琉璃才想起,自己都不知道杨惠妃得了什么病,所以只能找菊香打探消息。 “心绞痛,都有两年半年了。”亦步亦趋跟着步辇的菊香,轻声答着。 锦安宫前院种植着两棵两人抱的榕树,琉璃刚刚下了步辇,走入锦安宫,就感觉到阵阵凉意扑面。 锦安宫是当今皇上赐杨惠妃独住,所以没有别的主子居于锦安宫。虽然当初杨惠妃也不是他自己乐意纳的妃子,但是,既然拒绝不了,也不想拂了太后的面子。对惠妃也相当的不错,人前人后两人都相敬如宾。跟叶贵妃相比,银冷冽可能对杨惠妃的好感比较多。 再加上杨惠妃又是个羸弱的病美人,心里便也多了几丝怜惜之意。从前一个月也总是有那么几天宿在锦安宫。如今,杨惠妃的心绞痛比从前更甚,皇上只好命她少出宫门,好好养病。 只是没想到,叶贵妃妒忌成性,看不了银冷冽对惠妃如此关心爱护,便让人在宫里谣传,说惠妃之所以能当上皇上的女人,是因为她使了诡计,迷惑了皇上,才得以飞上枝头变凤凰。虽然那一切都是太后娘娘设计的,惠妃也只是一只可怜受摆布的棋子。但是,却是她一直难以释怀的心结。 所以,惠妃心性淡泊,也颇有几分傲气。从那以后,便为身体不适为由,婉拒皇上的关心,从此之后,便再没有侍寝过。 安琉璃从菊香那打听到关于惠妃的一切后,心里不免对这个女子莫名的带着一丝好感。如此淡泊清高的女子,掩在这红绿瓦之中,到底是埋没了。心里不免为她感到可惜! 走入前厅,没有其他宫殿过多的奢华装饰,只是几把檀香椅,椅背和椅把洁净无花,左右两墙挂着王羲之字画,画下的白瓷花瓶,插着几朵娇滴带放的狐尾百合。 屏风之后,就是锦安宫内堂,内堂也是收拾得干净素雅,琉璃心里暗暗思着,看着锦安宫素净的装饰,杨惠妃应该真是低调之人。 琉璃来到内堂的时候,太医正在整理药箱,应该是确诊完毕,要回太医院。 “太医,杨惠妃娘娘无碍吧?”琉璃拦下太医仔细问着,自己既然被指名过来侍疾,就要时刻注意杨惠妃病情,如果杨惠妃出了什么差池,自己也难逃责任。 这位太医已经白发初生,想来也在宫中待过一些时日,加上并非刻板古董之人,虽不知她是那宫小主,也毕恭毕敬回着话:“回主子话,杨惠妃娘娘刚才心绞痛难耐,老臣已经用香片加薄荷精油薰过人中,这会病情有缓,正睡下。老臣也正要回太医院,为杨惠妃娘娘煎制活血益心养神汤。” “活血益心养神汤可管用?”琉璃低声问着,怕吵到内室刚刚睡下的杨惠妃。 “管用,往日杨惠妃娘娘犯心绞痛,就是服用此汤药。” “那就赶紧下去安排,免得误了杨惠妃娘娘病情。”琉璃心里祈祷着,杨惠妃能早日恢复,自己也能早日回月华阁。别荒废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如果让菊香知道此时此刻,琉璃还挂念着那后院里的花圃,一定无语问苍天啊! 锦安宫不比月华阁远离皇帝寝宫,地处偏僻,这人来人往的,装病很容易被拆穿。 眼见太医惶恐退下,琉璃便让菊香在内堂候着,自己碎步入内。 琉璃刚刚进到内室,便见一蓝衣侍女,守在锦*旁。 蓝衣侍女她我独自进来,便起身迎了上来,对她欠身行礼:“奴婢锦安宫掌宫宫女付粹见过德妃娘娘。” 琉璃微笑着扶起付粹,见她眉清目秀,衣着行为端庄得体,眉眼一股稳重谨慎之气。 她心想着,这一宫掌宫宫女,定是杨惠妃心腹。于是,她也不敢怠慢,连忙扶起付粹,与她一同细语几声,才向着锦*靠近。 檀木*上那个盖着锦绸闭眼昏睡的杨惠妃,只见她眉目紧锁,面色苍白没有血色。那憔悴的模样真是让人怜惜不已! 琉璃和一旁站着的付粹闲话,问着杨惠妃平日喜好,还有这心绞病由来。对于杨惠妃喜好,付粹到没有隐瞒,一五一十为她细细道来。但是她问到心绞病怎么得来的,她却眼神躲闪,说是自幼便有,只是这两年半来,越发严重。 自幼就得了心绞病?就付粹那一闪而过的闪烁,琉璃就不信她这番话。只是,这再怎么说也是别人的*,自己也不好管得太多。 转眼便到了晌午,早上喝了一碗白粥,还忙活着种昙花,这会儿肚子饿得直叫。 和她闲谈着的付粹,听着琉璃肚子发出的惨叫声,抿嘴微笑着道:“德妃娘娘,劳你在这里看着杨惠妃一会,我去外头让奴才传膳。” 琉璃听了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忙佯装淡定的轻轻点头,吩咐着快去快回。 最后,在付粹刚要出内室的时候,琉璃想了想轻声唤回,仔细交代着:“杨惠妃心绞病痛,加上天气闷热,胃口定是不佳,让御膳房弄些清淡可口的食物过来。” “德妃娘娘对于膳食,可有什么喜好厌恶?”付粹临走之前问着,她是怕传来的膳食不合琉璃胃口。 琉璃朝她一笑,轻声说着:“我这人胃口不刁,什么都可以。”反正胃口也不佳,也别让人瞎忙和了。 “奴才知道,这就下去,让人快快传膳。”这次,琉璃没有再叫住她,只见她掀开五彩琉璃珠帘,出了内堂不见人影了。 *上沉睡的杨惠妃,脸色苍白病容明显,就是在睡梦中,也是青黛微皱,想来连在梦中,也被这病痛折磨着。怪不得太后生辰那日远远一督,就觉得她纤细不经风,原来是这两年半的心绞痛所致。 第30章 一见如故 琉璃心里未免可惜着,这个风轻云淡的女人,原来也并非过得舒坦。 ? 这深思之际,琉璃眼末窥看到,*上的杨惠妃睫毛微微一动,心想,她可能是要醒了。 才这么想着,*上的杨惠妃已经睁开眼睛,如水的眼眸仔细看着*顶双凤起舞帐,定神发现原来是在自己寝宫中,她才目不转睛看着*边上站着的琉璃。 “杨惠妃娘娘,你可醒了。”琉璃有点兴高采烈上前,扶着她靠着*沿坐下,然后在她背后垫上一个金丝枕,她才重新在*前圆凳坐下。 “可要喝水?”琉璃轻声问着。 “不了。我真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杨惠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美,轻轻如雾如风,听着心里舒坦,琉璃心想,这样美的嗓声唱起歌来该多动人啊!? “杨惠妃娘娘传召,我怎敢不来。”既然杨惠妃不口渴,琉璃也没有起身,依然坐于圆凳上,和她慢慢闲聊着。 “我本名惠兰,你就别唤我惠妃娘娘,这惠妃娘娘,我听着耳腻得很。如你不嫌弃,便唤我一声惠姐姐,我听着舒心。”杨惠妃眼中一片平淡,也没说出用意,她们就像是多年相交的闺中密友,在这夏日的晌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风卷珠帘动,侧听树蝉鸣。香阁三两语,嬉戏闺中情。 此般安宁祥和之境,让琉璃和杨惠妃的心不由放宽放松。宫中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就是想找个人说说知心话,也不能。因为谁都看不清,那张精致面具下隐藏的心。 “惠姐姐莫如此说,琉璃以后唤着就是。”杨惠妃的风轻云淡之态,让琉璃心里亲近不少,所以也愿意与她交好。 虽然宫中姐妹情淡,琉璃还是愿意相信,杨惠妃会是一个好姐姐。 “德妃妹妹闺名唤琉璃,果真好听。不像姐姐唤惠兰,很是俗气。可见安大人真真是个博学的雅士。” 杨惠妃微微的一笑,胜似夏日里突起的凉风,吹得她心窝荡漾,不由随口夸着:“姐姐蕙质兰心,而且雍荣华丽,妹妹可比不起。就如刚刚,姐姐那宛然一笑,便让妹妹我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然乎。” “就你这小嘴,妙语连珠直道不停,幸好姐姐脸皮厚着,不然让你这一夸,不是得脸红耳赤,羞得不能见人。”杨惠妃甚喜,这一开怀大笑,感觉她人也精神不少。 这个时候,琉璃的肚子再次不识时候的叫了起来,她摸着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对着杨惠妃苦笑道:“它总这样不长眼睛珠子,回家我再好好教训一番。” “好啦,好啦,这肚子长你身上,你怎么教训,是不是打算回家多喂食些甜食,就当教训了?琉璃妹妹就别只顾只逗我开心,我们还是一同到内堂用膳吧!” “惠姐姐怎知我喜好甜食?”琉璃惊讶不己的问着。 “叶贵妃陪皇上离宫,姐姐暂时掌管后宫,总要细心记下各宫姐妹的喜好,也可少些出错。”杨惠妃摊开锦绸,琉璃赶紧过去,扶着她穿上绿色绣花鞋。 “惠姐姐这番劳心劳力,妹妹先行谢过。”琉璃扶着杨惠妃出了内室,在檀木桌旁坐下,此刻付粹传膳回来,跟着她背后的四名内侍太监,手上端着精美食盘,琉璃仔细算着,一共八盘,一律都是清淡雅致的食物。 芙蓉鲍汁凉瓜,虾仁清炒百合,蘑菇炒菜心等,最后还有一煲鸽子人参汤。杨惠妃因为病着,所以食欲不佳,所以大半的食物都进了琉璃的胃。 吃完第二碗米饭,琉璃放下玉碗的时候,刚好撞见杨惠妃一脸好气的看着自己。 琉璃不免双颊生霞,眼睛盯着饭桌一片狼藉的杯盘,不由不好意思低声唤道:“惠姐姐,你可不许说给外面知道,我这饿死鬼的吃相,都怪你这边食物好吃得很,我一时难忍。” “姐姐自然会为妹妹藏着,不过姐姐有一事要问,你可得实话回答。”杨惠妃隐了笑意,一脸严肃看着我。 “惠姐姐直问便好。” “你在月华阁待得好不好?” “极好。”琉璃实话实说,杨惠妃这么一问,琉璃也明白,她为何一脸严肃,原来她想错了,今天看她这饿死鬼的模样,以为自己在月华阁待得不好。“惠姐姐,你会错意了,我今天饿,是因为早上吃得少,而且来你这之前,我去小园先忙活的一会。” “那就好,以后如有什么不顺,便告知姐姐,莫把姐姐当外人。再说,你这傻丫头,好好的红鸾宫正殿不住,跑去那僻远的月华阁。真是猜不透你想些什么!?” “惠姐姐待妹妹的好,妹妹记得真真实实的,至少为何住在月华阁,也就是图个清静。以后我会经常过来混饭,到时姐姐可不能小气推脱。” “妹妹净说荤话,妹妹能过来,姐姐心里高兴都来不及,怎会推脱?” 这般嬉笑之间,奴才们已经把剩饭收拾下去。 琉璃扶着杨惠妃入内之时,付粹刚好端着活血益心养神汤进来。 二人服侍杨惠妃服药之后,杨惠妃便感身子乏困,*午睡之时,随便吩咐她回月华阁好好休息。 今日早起,被杨惠妃这么一说,琉璃也犯起困劲,便福身回礼退下,和菊香坐着步辇回到月华阁。 从锦安宫回来,琉璃喝了一碗翡翠送来的消暑酸梅汁,便回内室午睡。重新醒来的时候,是翡翠轻轻把她摇醒。 “翡翠,有什么事,我睡得正浓。”琉璃睁着朦胧的睡眼,不满的抱怨着。 “主子,晚膳时间到了,你赶紧起*。” 翡翠扶着她坐在妆台旁,帮她梳着秀发,翡翠甚知自己不愿意穿金戴银,弄得一身繁重。 所以只是简单梳洗之后,便服侍她穿上一袭月纱金线牡丹花边长裙,琉璃见裙子布料柔软细腻,样式精美,自己平日的衣裳,可没有这件,便问道:“翡翠,这衣服哪来的?” 翡翠为我系好衣扣,细声说着:“主子午睡时分,杨惠妃差宫人送来的,说主子身段优美,这月纱不仅料子柔软不伤肌肤,而且透气舒爽,夏季穿着正合时节。” “惠姐姐这礼物送得太贵重了。”一寸月纱一寸金,这月纱织造起来特别费神。整匹布料只用一根丝线织成,如果中间线短,这匹布料也就废了,而且织造月纱时间长久,一匹最少需要一月时间。所以,月纱这个名字,也是来源于它所费之时间。 心里念想着杨惠妃待自己这般好,心想该相送何物,才能互相匹配? 思来想去,琉璃记起入宫之前,父亲生辰时送自己的一支白玉凤钗极美。那只凤钗通体雪白,钗形是一只翩然起舞的白凤,凤身环着牡丹花枝。钗身刻有梵文金刚经,浑然成天通体洁白素雅,更有固定之效。 琉璃心想,也只有杨惠妃那般淡雅高贵之人,才配得上这支白玉凤钗。 于是,琉璃从化妆匣中寻出,递给菊香,让她亲自送到锦安宫。 见菊香领命退下,琉璃才安心,让翡翠服侍着吃晚膳。 晚膳罢,闲来无事,琉璃坐着难受。翡翠等人又下去用晚膳,想找个人闲话,都难寻。 想起早上种下的昙花,此刻不知如何,不知道会不会被晌午的炎日给晒死了。 于是,琉璃唤来小竹,让她帮自己换下月纱金线牡丹。去小园那个地方,她怕弄脏了贵重的月纱,更怕误了杨惠妃一番心意,所以才让小竹帮忙换下。 穿上宫人一般穿的夏日绿色粗糙麻布长裙,长发编成双股长麻辫子,辫子上缀些碎花小钗。 琉璃吩咐小竹细心帮自己收好月纱裙子,这才出了月华阁。 最近,琉璃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所以并没有让小竹跟着。 眼着天色渐暗,启明星高悬北方天空,夏日的炎热,被晚风轻轻一吹,倒是散了不少。 琉璃漫步于青石小路,迎面而来的风,带着百花之香气,不禁让她心神舒畅,这番惬意的享受,让她流连忘返。 来到小园中,发现早晨种下的七株昙花,因为保护不周,已经有两株死去,琉璃不免难过一番。不过难过也没用,只能暗自下定决心,好好培养剩下五株。 琉璃亲自为小园中各式花草蔬菜浇过水,便在长板凳坐下,一脸惬意的吹着晚风。 忽然,一个黑影从她背后出现,她看着突然出现的黑影,吓得久久不敢转身,琉璃暗暗后悔着,不该这么晚还偷偷一个人出来。 第31章 失踪风波上 眼着天色渐暗,启明星高悬北方天空,夏日的炎热,被晚风轻轻一吹,倒是散了不少。 琉璃漫步于青石小路,迎面而来的风,带着百花之香气,不禁让她心神舒畅,这番惬意的享受,让她流连忘返。 来到小园中,发现早晨种下的七株昙花,因为保护不周,已经有两株死去,琉璃不免难过一番。不过难过也没用,只能暗自下定决心,好好培养剩下五株。 琉璃亲自为小园中各式花草蔬菜浇过水,便在长板凳坐下,一脸惬意的吹着晚风。 忽然,一个黑影从她背后出现,她看着突然出现的黑影,吓得久久不敢转身,琉璃暗暗后悔着,不该这么晚还偷偷一个人出来。 “你这个女人,昨晚神勇得很,怎么这会连转身看我的勇气也没有。”就在琉璃暗自悔恨的时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琉璃听得仔细,这个寒冰似的声音,便是昨晚昙花之主,那把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让她印象很是深刻。 失主找上门了。 确定来者是来讨花的。真有本事,都找上门来了。 琉璃慢悠悠站起,转身看着那个一脸冰霜的男人,清清声音说道:“和你这人站一起,夏天也不觉得热啊。” “你这是在夸我?”男子剑眉抖了抖,一脸不满。 琉璃眉目紧了紧,这厮脸皮真厚。 “我的花呢?”男子漆黑不见底的眼眸转着,打量着她的私密小园,冷声说道:“你这倒是一个风水宝地,选址不错,僻静土壤肥沃,而且打理极好。” “你这话说得极是,我一天要来两趟。”被人夸自己管理有方,琉璃心里当然高兴,人人喜欢听好话。 “希望你把我七株昙花好好供着,不然我便毁你这小园。”男子恶狠狠凶着,独自走至她的小园,查看他那七株昙花。 琉璃看着男子一脸严肃,想起那死去的两株昙花,心里一阵不安,他不会来真的吧? 琉璃才这么想着,便见男子一脸漆黑似墨,原来他已经发现,那死去的两株昙花。 看着男子乌黑发紫的脸,琉璃不好意思低声解释着:“都怪我不好,死掉的就算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剩下的,我已经当老佛爷一般好好供养。” “这昙花死,我心里的难受,也不会比你少,你应该能懂吧?”琉璃尝试着说服他,真怕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失去理智,当场发疯,那遭殃的,就是她的宝贝花草,或者还有她自己。 “懂?我懂得很,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心痛。”男人说得咬牙切齿,铁手一伸,昙花旁边的一株牡丹,已经把他连根拨起,丢着一旁。 琉璃的心猛得被撞痛,看着男人铁手不停,继续祸害下株玉簪,她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冲过去,抓着男人厚实的手掌,垂泪哀求着:“大哥,你就手下留情,别再糟蹋我这些宝贝。” “你心痛你的宝贝花草,那我的昙花呢?谁赔我昙花?”男人紧缩的剑眉,脸庞坚硬,眼睛凶悍的瞪着她。 琉璃心中一阵害怕,但是为了自己这些宝贝,特别是三步之遥那株十八学士,她只能紧紧锁住男子的手,紧张说道:“我赔,我赔,我先把那五株昙花移还你,另外两株,我用别的东西代替还给你,打比方,金钱,首饰都可以,随便你选。” “谁要你的臭钱。”男子一脸孤傲,琉璃直在心里唾骂着,就你一个侍卫,给点钱就该自足了。 “我可以给很多钱。”不就筹码不够吗,继续往上加。 “我都说了,我不需要钱。”男子再次一脸孤傲拒绝。 这下子琉璃也来气了,就他一个小小侍卫,给他三分颜色,便开起染房,当真给脸不要脸。 “给钱你不需要,那你想要什么呢?”对于心眼太大的人,琉璃一向没什么好感,做人要适合而止。 “你是哪宫的宫女?” “你问这个做什么?”琉璃一脸戒备的看着他,这人不会是打什么坏心眼吧!? “回答我。”男子脸色更寒,琉璃被他这一吼,吓得低头说道:“月华阁的。” “月华阁?属哪个宫的!?” “红鸾宫……” “你这个小小宫女,这么这般空闲,整日养花弄草。” 琉璃怕男子再次动怒,只能老实答着:“月华阁德妃娘娘素来仁厚,而且整天病着,无心打理我们这些下人,所以才有这么多时间。” “原来是主子体弱多病,才教出你这个刁奴。” “你话好好说着,做什么骂人,没素养的人。”他的一句刁奴,让她这个好性子的人,也动怒了。虽说自己偷花不对,但他一个大男子出口成脏,就更加不对。 “我没素养,我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没素养。” 琉璃看着他慢慢逼近的高大身姿,心里直打鼓,她强起胆子,厉声喝道:“你别再靠过来,你再靠过来,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这里地处僻远,谁听得道,我就是把你歼杀了,也没人看到。”男子步步紧逼,让她后退无路。此刻琉璃是恨死自己的任性妄为,为何不让小竹跟着,现在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大哥,我求你了,你就放过我吧,我身上没几斤肉,嗑牙得很。” “你乖乖和我回去,做三天奴婢,把我侍候舒服,我就放你回来。”男子铁腕紧紧锁着她的皓腕,无奈她怎么挣扎都无用,我被他拖着,走在青石路上。 看着越来越远的小园子,琉璃心里大惊,惊慌失措的嚷着:“这位大哥,你看看我那些花花草草,离了我三天,不是要死大半了。” “你放心,我会差人帮你照看好。”男子一句话,绝了她的哀兵之计。 琉璃见男子不肯罢休,心里惶恐加上畏怯,一哭如同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臭男子,死男子,你这是强抢美女,这是要遭天打雷劈。” 说着,琉璃一手两脚并用,招招都招呼在男子身上。既然不能善罢方休,她就拳打脚踢一番,就是死了,也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她的绣花拳招呼在男子身子,就如同挠痒一般,只能惹来男子的白眼。 “臭男人,你要不要放开我?你要再不放开,我就咬你了。”眼看被男子越拉越远,而且这里地处偏僻,一路都没见到人。琉璃心中大惊,不由威胁着。 看着前面脸庞坚硬不拘一笑的男子,看来他是真得不肯善罢甘休。琉璃心下一狠,贝齿狠狠的咬在他的手背上。 琉璃心里正乐着,臭男人你让我为奴三天,我先咬上三口,让你肉痛再说。 可惜,第一口才下,刚刚咬出一点血迹,便感后脑勺一痛,眼前一暗,身子一软,她整个人已经软软倒下,华华丽丽昏倒了。 这个杀千刀的乌龟王八蛋,下手这般狠毒,后脑勺定是肿了一块,这般没素养之人,等她逃出来,一定把他给刮了,以泄心头之恨。 就在琉璃被打昏的时候,月华阁已经乱套了。 “都戌时了,主子能去那里呢?”翡翠六神无主,着急追问着菊香。 晚膳回来,细心的翡翠发现主子又偷跑出去,便实情告知了老成稳重的菊香。 起先菊香听着,只是笑笑说,主子定是去了小园子,过些时辰如果还没回来,你便去寻她。 翡翠听之,觉得甚是有理,便没有放于心上。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翡翠久在内堂等不到琉璃回来,便只会一声菊香,独自寻她到小园中。可惜,那时琉璃已经被臭男人强行绑走,翡翠自然寻不到。 翡翠也甚是聪明灵慧,见小园中有一株牡丹被连跟拔起,不像是琉璃所为,加上在小园四周都寻不到她,还有小园中有另一个人的脚印,便推测她遭人绑走了。 心中大惊的翡翠赶紧回到月华阁,把自己心中推测告知菊香。 菊香听得仔细,翡翠陈述完的时候,菊香也肯定了翡翠的推测。顷刻,二人皆心中震惊,赶紧吩咐月华阁下人,赶紧四处寻去。就留下翡翠和小竹留守月华阁,心想如果推测错误,娘娘自行回来,也有个人可以通传。 “翡翠姐姐,你先别着急,主子心善,自然有老天保佑,会没事的。”内堂中,小竹虽也坐立难安,心里懊悔今日没有跟着主子出去。话似乎在安慰翡翠,却更像是安抚自己的话。 月华阁下人来来回回已经三趟,都说没有寻到人。菊香回来见这会天已经全黑,宫中掌灯宫人,已经点燃华灯,内宫又重见光明。 “翡翠,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趟锦安宫。” 第32章 失踪风波下 “菊香姐姐,你去锦安宫做什么,主子都还没有回来,我一个人怕得很。” “现在后宫暂由杨惠妃掌管,主子失踪,我们理当禀告杨惠妃,加上主子与杨惠妃交好,我相信杨惠妃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翡翠,当前最要紧的,就是找到主子,时间拖的越长,对主子就越不利。” ? “我知道了,菊香姐姐,你快去快回。” 菊香微微点头,快步离开了月华阁,奔向锦安宫。 白日时分,杨惠妃心绞病犯,菊香来到锦安宫的时候,杨惠妃已经睡下了。 她在锦安宫外哀求求见杨惠妃,却被锦安宫人拦下。幸得付粹经过,与她话明事情经过,才被付粹带入锦安宫。 夜晚的锦安宫更添媚态,可惜菊香心中着急无心观赏。 眼见付粹进入内室,去唤杨惠妃娘娘,她坐立难安在内堂来回走动,或者只有不停活动着,才能消缓心中的急躁和慌张。 此时,已经离琉璃失踪有两个时辰了。 就在菊香坐立难安想冲入杨惠妃内室的时候,付粹掀开五彩琉璃珠帘,扶着身着白色*,脸色苍白的杨惠妃出来。 杨惠妃出来之后,慌张问着菊香:“刚才付粹说,月华阁德妃娘娘失踪,可当真?” 菊香见杨惠妃神情严肃,不敢怠慢,赶紧跪下说道:“回娘娘话,此事当真。晚膳过后,德妃娘娘独自一人去了小园子,起先我们不以为然,以为德妃娘娘去去便回。谁知一个时辰之后寻去,却不见德妃娘娘,加上小园中一株牡丹被连跟拔起,还有一串凌乱的男子脚印,我们猜测德妃娘娘定是出事了,便立刻着人寻去。” “那可有寻到人?” “暂无。”菊香羞愧的低头,她现在一心悔恨,真不该放任娘娘独自一人外出。 “主子出去一个时辰,你们才着人寻去,真是该死。月华阁全体下人全部罚俸两个月,以儆效尤。”杨惠妃在付粹的搀扶下,坐在内堂的檀木软榻后,才对付粹说道:“付粹 ,你去把禁卫军统领叫来,我有事吩咐。” “是。”付粹不敢怠慢,匆匆而去。盏茶功夫,紧跟着付粹背后,是一个玉脸书生少年,没有穿着统领金子锁盔甲,而且是一袭青衣,一脸春风得意进入锦安宫。 “禁军统领卫青,见过杨惠妃娘娘。”因为要面见禁军统领,所以在付粹去传人的时候,杨惠妃便由菊香侍候换衣。 因为已是深夜,杨惠妃也没有穿着二品正妃官服,想来,她也猜到,卫青面见应该也是便服。 “起。” “不知杨惠妃娘娘深夜召见,可为何事?”卫青起身后,与菊香同立一旁,恭敬问道。 “月华阁德妃娘娘是本宫姐妹,但是她人却在两个时辰前,在深宫中莫名消失了。卫青,你这个禁军统领,是不想做了?”久病未愈的杨惠妃,一般很少发火,但是她一发火,却更是让人心惊。 这不,刚才还一脸春风得意笑意盈盈的卫青,此刻神情慌张,连忙跪下磕头说道:“杨惠妃娘娘,奴才知错,奴才立刻着人寻去。” “今晚一定要寻到人,如果没有找到,你提头来见本宫。” “是,是,奴才马上去办。”卫青惶恐不己,身体抖索后退三步,才快步离开锦安宫。 陶然苑书房内室的竹榻上,一个和衣睡着的女人,如蝶翅的睫毛缓缓的闪动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紫檀姐姐,你快看,爷带来的女人,要醒了。” “绿萝,你这个慌慌张张的性子,就不能改一改吗?”接着,一个*爱细细柔柔的声音响起,琉璃依稀听到,那个名叫紫檀的女人,细步靠近自己的身边。 被两女谈话声吵醒,琉璃的精神也慢慢归位,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御花园青石路上,被那个没有素养的臭男人打昏了,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莫不是他对自己?这个想法吓得她弹跳而起,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身上的衣物。见身上衣物整整齐齐,琉璃这才放心打量着屋内二女,同时屋内二女也一副目瞪口呆打量着她。 琉璃心想,可能是自己刚才不雅的动作吓到她们了。 “你们是那个臭男人的侍女?”琉璃自动下*,拿起屋内的茶壶,自己倒水喝。既然男子没有趁自己昏倒的时候,行不轨之事,自己的心自然安了一半。那男人也不算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现在第一重要的,就是早先逃出去,不然会让菊香等人担忧的。 “姑娘,请你嘴巴放干净些,我们爷不是你能随便诽谤的。”紫檀粉颊含怒,对她一番训斥。 紫檀这般紧张那个臭男人,倒是让她暗自惊讶不己。 润过喉,琉璃摸着后脑勺那个大大的包子,仔细打量着屋内双诛,绿衣女子峨眉圆眼,脸蛋红润,大大的水眼活灵活现的转着,此刻正一脸好奇的偷瞄着自己。 而绿衣女子身边,却是一个安静文雅,身着白裙,身材修长,细眉凤眼的女人。那双丹凤眼含怒,冷飕飕的瞪着她。 琉璃心想着,绿衣女子应该是绿萝,而白衣女子应该就是紫檀,这一动一静的双女各有千秋。 “你喜欢那个臭男人?”琉璃向着紫檀发问。 “你胡说。”琉璃的问题,让紫檀暗自心惊,急忙怒吼。 不过,就是紫檀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让她更加深信,紫檀对着那个臭男人,一定有着深厚的情感。 对于紫檀的情深,琉璃深感无奈。那个杀千刀的臭男人有什么好,黑脸像炭头,眼利似阎王,见谁都像欠他个百八十万。要内涵没内涵,要素质没素质,无非就是长得帅那么一丁点,有什么好自傲的。 带这么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在身边,夏天尚可消暑,冬日不就得冻死。 琉璃寻思着,一定要寻空,好好开导紫檀,别让那个臭男人耽误了她的大好前程。她这般花儿这般的女子,还怕找不到好男人!? 就在神思着,要如何好好开导紫檀,以免她误入歧途的时候。那个臭男人就活灵活现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对这个没有素养的臭男人,想着月华阁应该乱成一团,琉璃便对他更加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咬几口,解解心中怨怒。 “你赶紧放我回去。”琉璃看着绿萝和紫檀双双退下,屋内又剩下她和臭男人独处。 “我刚才说了,你为奴三天,我便放你回去。”男人的右手腕缠着白布,那地方正是被她咬的。眼见那刺眼的白,琉璃心里可高兴着,不由端茶猛喝,权当庆祝。 “你知道我是谁吗?”琉璃老神在在的看着他说。 “你能是谁,不就是月华阁一名小宫女吗?”银巽冷眼旁观,想看看这个蛮不讲理而且凶横的女人,能玩出什么把戏。 银巽只要看到右手腕的白布,他就有掐死眼前,那一脸得意的女人的冲动。 久居宫中,人人敬畏的冷面爷,也有马前失蹄被咬的一天,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 “我不是月华阁的宫女,而是月华阁的主人,我就是德妃娘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琉璃只能用身份压压男子,让他放我回去。 “你在做梦吧,就你这模样,也能成皇上的妃子。”两次相见,她的凶狠劲,可是够银巽好看的。所以,在他心中,安琉璃就是一个蛮横不讲理,一无是处的女人。 “你看不起我。” “让你入宫,当名宫女,已经是高抬你。” “你王八蛋。”琉璃把手中喝了一半的茶杯,狠狠的砸向男子的脑门,最好能砸得花儿样样红方解气。 安琉璃自认虽然不是貌美如花,沉鱼落雁之姿,也算风姿卓雅,翩翩佳人。 怎到了他口中,自己就连个宫女都不配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琉璃心想自己是一只猫,怎么也是一只带爪子的猫。 惹到本小姐,猫爪不饶人。 “有力气骂人,不如赶紧去天井,把我的衣服洗好,仔细晾着,不然早膳就没了。”银巽慢悠悠的走入内室,看她还是一动不动,依然喝茶的样子,他一脸邪恶的问着:“你坐着这里不动,是不是想陪我一度玉门关呢?” “神经病。”琉璃看着他伸来的魔手,吓得赶紧逃到室外。开门而出的时候,琉璃转头怒气冲冲的道:“臭男人,你不相信我的话,以后有你好受的。” “紫檀尔等,你们看好这名女奴,如果她没有好好干活,或者是逃了,我为你们是问。” 第33章 为奴为婢 “紫檀尔等,你们看好这名女奴,如果她没有好好干活,或者是逃了,我为你们是问。” “知道了,爷。”紫檀脆生生答着。琉璃一脸唾弃紫檀这个狗腿子,真是中毒至深,既然帮着那个臭男*害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你给我小心等着。”琉璃气鼓鼓威胁着,然后摔门跟上紫檀。 银巽看着书房木门,被她砸了卡兹卡兹的响着。 想着她出门之前,怒气滔天的威胁。银巽不由摇头苦笑,想自己人称冷面阎王,朝堂社外有多少人,心里想着让自己不得好过,却又有几个人敢说出口。 反而是被一个妙龄少女,三番两次威胁。不过不知道为何,被她又咬又骂,心中既无半点气愤,反而觉得她那张气鼓鼓,嘟着的小嘴甚是迷人。 银巽竟然神使鬼差的起了一泽芳唇的念想,此念一起,把银巽吓得全身冒冷汗,连连感叹红颜祸水。 银巽薄薄的嘴唇荡起微微之笑,最后笑容越扩越大,竟然变成了哈哈大笑。一场酣然大笑,让银巽身心舒坦。连番感叹,如此带刺的女子,深宫为实不多见啊! 皎洁的月光,越过迷离斑驳的竹影,打落在天井的石砖地板上,变化成各种奇奇怪怪的光影。 琉璃跟着紫檀二人背后来到天井的时候,那里已经堆了一座小山似的衣服山,旁边便是一口深井和洗衣用具。 看着那堆衣服里面,连冬衣也有,琉璃心知肚明,那个臭男人就是一个小气鬼,存心整蛊自己。 琉璃一脸苦瓜相,向绿萝哀求着:“绿萝妹妹,你看着如山的衣服,我怎么洗得完,能不能分少些。” 绿萝似被她说动,刚要开口的时候,便被紫檀拦下:“这是爷交代的事,我们不敢擅自做主,姑娘还是赶紧洗衣去,不然过了早膳时间,可别怪我们不给你送吃的。” “你这是助纣为虐。” “姑娘,请。”紫檀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琉璃恨极了,真有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货。 “洗就洗,谁怕谁,臭王八。”琉璃慢慢渡向水井旁,慢悠悠的提水洗衣。 琉璃狠狠的拿起木棍,用力的往下捶,打不死那个臭男人,她便拿他的衣服出气。 冬衣又大有长,洗得她双手麻木,琉璃越洗越气,转身问着:“绿萝妹妹,可有剪刀?” “有是有,不过你要做什么呢?”琉璃泄愤式的洗衣方法,溅得水花四放,看得绿萝这个胆小的丫头心惊胆战,暗自在心中说我,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女暴君。 所以,琉璃此刻找她讨剪刀,她不由留个心眼问着。 “这衣服又大有长,吸水之后又重,我剪短些,比较好洗。”琉璃一脸人蓄无害的样子,真诚的说着。 “这冬衣确实不好洗,你说得也有理,我给你取剪刀去。”说着,绿萝一蹦一跳的顺着回栏,赶着回屋帮她拿剪刀。 看着那个头脑单纯的绿萝丫头,竟然把她的气话当真,琉璃不由觉得她无比纯良,更是可爱极了。 “绿萝,这个笨丫头,你给我站住,你要跑哪里去?”紫檀又抱着一堆衣服出来。 “那位姑娘嫌冬衣又大又长,让我取剪刀去。”绿萝眉开眼笑的答着。 “取剪刀做什么?”紫檀一脸疑惑的看着琉璃,像似她又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 “姑娘说,剪短了,好洗些。” “你这个没脑的丫头,你要是去取剪刀,让那女人把爷的衣服都剪烂了,我看你怎么向爷交代。”紫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指向绿萝的手指隐隐颤抖着,那都是给绿萝这个纯良得过头的丫头气的。 “我怎么没想到,她是要剪烂爷的衣服,幸好紫檀你提醒的早,不然我就惨了。”说着,绿萝一脸没心没肺的傻笑着。 琉璃听着二女的谈话,笑得前翻后仰:“绿萝,你今年几岁呢?” “十四。”绿萝依然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并没有记恨琉璃刚才无心的捉弄。 有绿萝这个天真而纯良的丫头做伴,她的洗衣苦活,竟然有着不小的进度,恰到好处的,赶着早膳的时候洗好了。 吃着紫檀端来的食物,琉璃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问着:“我吃完饭,可以睡觉了吧?”昨晚,她堂堂德妃娘娘可是洗了一整晚衣服,现在累得发慌。 “不能,刚才爷交代,让你吃完饭后,就去砍柴。” “他这是要人命吗?”琉璃气得差点砸了饭碗。 一天了,琉璃的生活简直就是水深火热。 那个王八蛋臭男人变着戏法,一天三餐整蛊她。 晚上洗衣,早膳砍柴,晌午浇花,傍晚打扫,然后依此循环。她一双娇嫩的玉手,便在他无情的摧残下,变得面目全非。 中间晌午的时候,那个臭男人假装好心,端着一碗消暑的冰绿豆汤出现在她的眼前,他慢悠悠靠着雕花木栏,看着她在烈日下,一边摸汗一边浇花,幸灾乐祸的问着:“要不要来点绿豆消消暑呢?” 琉璃看着他那张嚣张得意的脸,气得泼了他一身水,当然她的消暑绿豆汤也泡汤了。不过,看着他愣住,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琉璃就心中暗乐。 “你这个张牙舞爪的女人,真是不识好人心。”银巽摸了一把脸上的污水,气得连肺都炸了。 他好心好意见这个女人,在烈日下浇花,辛苦得很,正想对她好些,竟然被泼了一身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要好心,把我放了。”琉璃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拿着木勺,一副枕戈达旦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其实脾气烂得很,自己泼他一身水,他能放过她才怪。 “放你可以,过了这三天,再说。”琉璃时刻注意着眼前这个臭男人,几次见他握拳又松开,可见他确实被自己气得不轻。 “小气鬼,臭王八。”即然谈判失败,琉璃也懒得跟他再谈,提着木桶,步履阑珊的走向另一株花。晌午时间给花浇水,亏他想得出来,这大热天水一浇下去,会烫伤根部的,所以,这个男人表明就是要整自己。 陶然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琉璃晃了一圈,把上上下下的花啊草的浇完的时候。紫檀那个恶毒的女人又出现,塞了一把竹扫,让她清理庭院。 琉璃凶狠狠的瞪着紫檀,这个助纣为虐的女人,真是可恶至极。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晚膳有顿饱,琉璃只能忍下。 有谁会想到她安琉璃也有这么一天!!真是天妒红颜啊! 那个臭男人是主谋,紫檀是帮凶,只要她出得陶然苑,她保证让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琉璃拼命的刷庭院,扫得沙沙响着,她把地板当成那个臭男人,竹扫当成紫檀,这般舞动,甚是泄恨。 又是一个月夜,白玉盘似的明月,高悬碧空,缕缕皎洁的月光,温和的抚摸着沉睡的大地。 本是一个和谐的夜晚,却有她沙沙作响的洗衣声音。一天*没睡干活,琉璃的体力已经临近崩溃的界点。只是,她心头存着一口恶气,没有消下去,她也不会昏倒。 依然是深井旁,依然是堆积如山的衣服,只是她体力不佳,已经不能像前晚一样,用他的衣服泄恨了。 站起来提水,忽然一阵天摇地动,身子倾斜,如果不是绿萝接得快,她差点一头栽入水井中。 她头昏得很,没有发觉刚才的危险,但是,刚才险些栽入水井的险境,却被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的真实。 “这个臭女人,真实倔强,难道就不会求饶吗?让她说几句奉承的话,就会要她的命吗?”黑暗中的人,咬牙切齿冷声道。这番话听来,虽是指责,却有满满的担忧和关怀。 琉璃站稳身子后,推开绿萝的手道:“绿萝,你闪开,我能自己来。” “姐姐,你身子已经很虚弱,再干活,你会死的。爷是冷面善心,你和他说几句好话,他会免去你这些杂务的。”绿萝见她脸色发青,脚下打抖,她怕松开手,琉璃便一头栽入水井中。所以,她未听琉璃的话,松开她,反而紧紧扶住,低声劝说着。 “我才不向那个臭男人低头,他那样记恨小气,我看不起他,唾弃他。” “姐姐,紫檀已经去睡觉,不然你一旁休息,我帮你洗衣,可好呢?”绿萝见她一脸倔强不服输的样子,又重新拿起木桶,作势要去水井中提水。不由赶紧抢下木桶,扔在地上,低声说道。 “你还小,我刚才是突然站起来,血气不足才会头昏,现在好多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姐姐,你为何非要这般执着。你的身体烫得很,怕是中了暑气,你再不好好休息,会出事的。”绿萝幼稚的脸上是满满的担忧,她紧紧扣住琉璃的手,不让她再靠近水井。 “绿萝,我真的没事。” 说着,琉璃推开绿萝,伸手正想拿起木桶的时候。只见眼前一阵风起,吹得她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往后一仰,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不见五指,她知道,这次自己真是昏倒了。 可怜她的后脑勺被臭男人打出来的大包未愈,此刻又要再加一个。 琉璃暗暗下定决心,如果让她知道,是谁冲过来,她一定让他尝尝我张牙舞爪的猫爪功夫。 午夜时分,正是好梦之时,此刻银巽却渺无睡意。本想认真作画,眼睛却不由自主瞄着书房内室的竹榻。 竹榻上那个倔强的女人,已经昏睡了一个时辰,幸好灌了太医开的退烧药,体温已经降下。 刚才他见绿萝困得很,便支开她,让她下去睡了。 此刻书房静悄悄,虽然隔着一道屏风,银巽依然能微弱听到,竹榻上女人传来的均匀呼吸声。 “你倒是睡得安稳,那我怎么办呢?”银巽望着外头月色如水,无声质问着。 本想好好惩罚这个嚣张的贼宫女,谁知道,不知不觉中,却连同自己一并惩罚,真是该死。 银巽执笔无数次,却没有一次真正落于案桌宣纸上。 最后,他烦躁的放下毫毛笔,轻轻进入书房内室。 *上的女人,那张洁白的脸蛋因为发烧的缘故,脸颊红扑扑。银巽不由自主轻步靠近竹榻,直到见到她那蝶翅般轻盈的睫毛,银巽才黯然心惊,原来他离她只有咫尺之遥。 银巽细细看着,黄昏灯下的女人,安然睡着,收起张牙舞爪的她,显得祥和软弱。 细柳眉下那双似水般的眼睛,总是扑朔着迷离之光,想抓又无从下手,总是闹得心里发痒。俏鼻下那张樱桃般的小嘴,启闭之间吐出的话,总能让冷漠稳重的人,气得七窍生烟。 那细腻温热的朱唇,像似熟透的蜜桃,隐隐透着引诱之意。银巽神使鬼差伸手摸上那诱人的朱唇,感觉着手尖传来的温湿触感,他再也顶不住那蜜桃般的*。 银巽低头,细细品着朱唇传来的甜蜜。 “嗯。。。”睡梦中的琉璃,被阵阵窒息吓醒。琉璃飞快地睁开眼睛,便见一张无比放大的俊脸,而这张脸的主人,正一脸沉迷陶醉吻着自己。 “*。”琉璃猛烈挣开,伸手就是给来偷香者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醒了她,也打醒了乘人之危的偷香者。 琉璃定神一看,刚才那张可恶的脸的主人,就是那个小气的臭男人。想着这一天*的折磨,还有这个男人刚才的趁人之危,琉璃一肚的委屈,化成纷纷*的泪珠。 第34章 情根已种 银巽看着抱着身子,缩于竹榻一角,哭得一塌糊涂的女人,他的心一阵收紧,不由暗暗责备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 “别哭了,好不好?”银巽做贼心虚,坐立难安细声安慰着。第一次做了偷香贼,便被抓个正着,银巽感觉到,脸上的火都烧到脖子上。 “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琉璃水眸含恨瞪着眼前这个杀千刀的臭男人,如果不是怕极他眼中的浴火,她真想冲上去,好好咬上几口。 “我知道,刚才是我的错,你就先别哭了。哭化了妆,像只小花猫一样丑。”银巽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心中一阵抽痛。他掏出蚕丝手绢,递给她道:“小花猫,赶紧擦擦。” “我才不擦,我要留着做证据,好告你。”琉璃满腹委屈无处可诉,这里是臭男人的地方,他要是想对自己用强,自己还真没有办法。这层想法,总让她对他心中颇有戒备,见他想靠近,她便把身子更加往里缩着。 “我向你道歉,你要怎么罚我都可以。我亲你一下,你还了我一巴掌,算是还了利息。你看看,我这张英俊的脸,现在印着一个女人五掌指,别人一见便知我做了坏,这让我明天怎么见人啊。”银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逗得她苦笑不得。 琉璃明知他如此,是想讨自己欢心,但是也硬不下心为难他。这个臭男人一向冷酷无情,就是见她双手起满水泡,也可以视而不见。此刻竟然因为自己哭泣,能拼出这个冷笑话,她就是再硬的心,也有软的时候。 所以,琉璃破泣而笑,嘟嘴说道:“不然我再来一下,帮你另外一边也补上一巴掌,就对称了。” “你这个女人就是嘴厉,有时候就不能收收爪子,温柔和善一点吗?”银巽见眼前女人,终于收起泪水,他那颗心也稍稍好受些。不过,见这个女人一不哭,又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他不由连连摇头苦笑。 “你们男人都喜欢女孩子温柔一些吗?”琉璃见臭男人一脸诚恳,心中的惧怕也平了不少,所以尚能与他聊上几句。 “温柔自然好。”银巽把心中的想法如实道出。 “没见识,天下乌鸦一般黑。”琉璃一脸鄙视看着他。难道银冷冽也是这样想的?他也是喜欢自己温柔可人的样子!?所以,当自己和他对着干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的为难!? “看来,温柔这词你是沾不上边了。”银巽看着女人那一脸高傲的表情,是哭笑不得。 “沾不倒便拉倒,我又不稀罕。”琉璃一脸孤高的说着。 聊着聊着,琉璃觉得身子乏得很,便对他说道:“我现在很困,你出去,我想睡了。”而且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是清清白白,也有损名声。 “也好,你中了暑气刚刚服药,确实要多休息。至于剩下的劳务就别做了,等明天天亮,我便差人送你回月华阁。”想到要送走这个嚣张的女人,银巽的心竟然升起不舍之情。 不过,留她越久,银巽就发现,自己的心陷得越深,还不如早断情丝。 琉璃刚想侧身躺下的时候,便见银巽回身冷道:“女人,我们吵吵闹闹也算有点感情,不知可否把你名讳告知于我?” “琉璃,波静翠展琉璃秋的琉璃。”她躺下之时,笑着回他。 见他听之她的名字,修长挺拔的身姿立于屏风前,一脸细细品着。片刻之后,他回过神,对她说道:“璃儿,刚才之事对不起了。” “不用道歉,你亲我一下,我打你一巴掌,我们当两清了,我就当不小心被一只臭虫咬了一口。”琉璃挥手潇洒说着,便和衣而眠。 “就当不小心被一只臭虫咬了一口?”银巽目瞪口呆,不由自主提高音响怒道,他冒火的眼睛似要烧穿竹榻上的女人。 对于后背火辣辣的视线,琉璃当然知道,不过她现在乏得很,没心思和这个叫做银巽的臭男人抬杠,所以,她蒙上薄丝被睡了。 银巽久久立于屏风前,看着竹榻上琉璃传出的均匀呼吸声,许久,他才咬牙切齿狠声说道:“琉璃,你这个臭女人,算你狠,我刚才真该把你就地正法,看你还敢不敢这般嚣张。” 而竹榻上的琉璃此时正两耳不闻窗外事,睡得正浓。 翌日,天尚未大亮,银巽给太后娘娘请安之后,便回到东殿。还没有住稳,便听近侍方直传话,说杨惠妃凤驾来了明重宫,而且指明要见自己。 见方直三番两次催得急,银巽便没有换衣,直接跟着方直,去见杨惠妃娘娘。 路上,银巽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往日与杨惠妃交情一般,今日杨惠妃为何会突然驾临明重宫。心中才一转念,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见杨惠妃由付粹扶着,已经走在回廊中,向着陶然苑而来。 “杨惠妃娘娘万安。”银巽冷冰冰回礼着,除了在那个嚣张的女人眼前,这张冷冷的面具挂不住,其他人一律同仁对待。 “我在凝香堂等着心急,便自己过来,王爷不会怪罪吧?”杨惠妃明眸含忧的问着。 “臣不敢,只是杨惠妃娘娘今日来得甚奇,不知所谓何事?”在回廊上谈话,确实不太方便。所以银巽把杨惠妃迎入陶然苑,二人分座一旁,才开口问着。 “你昨夜可有传太医,给一名宫女医病?”杨惠妃因为琉璃失踪一天两夜,急得杖责了一大批人。这人是罚了,可是她的人还是没有寻到,所以杨惠妃也跟着担忧了一天两夜。 今早起来,便有宫人来禀,说巽王爷连夜召见太医,为一名宫女医病,甚是奇怪。于是,杨惠妃便抱着试试的心里,来银巽宫中查看一番。 皇帝出宫,巽王爷暂代朝政,宫中能查看银巽宫苑的人,也就只有暂管后宫的杨惠妃,所以,杨惠妃不得不亲自来这一趟。 “确有此事。”银巽一脸平静,如实答着。 “爷如此看重这名宫女,不知可知那位宫女名讳?”杨惠妃随意拨弄着奴才送来的龙井御茶,却没有喝下一口,琉璃的失踪,让她食不知味。 “琉璃。”说起这个名字,总能让银巽的嘴角,带着一缕淡淡不为人察觉的笑。 “可是波静翠展琉璃秋的琉璃?” “正是。”银巽疑惑的看着,突然间,杨惠妃为何会激动万分的盯着自己。 “琉璃她现在人在何处?”杨惠妃站起,着急问着,寻了一天两夜的人,终于有了着落,她怎能不激动? “琉璃现在身子不适,在臣书房内室休息着。” “快带我去。”杨惠妃急得坐立难安,连忙催促银巽,赶紧引她到书房,杨惠妃是巴不得早一秒见到想见的人。 “杨惠妃娘娘你小心身子,你患有心绞病,不可大喜大怒。” “本宫知道,可是本宫巴不得早点见到琉璃,她失踪一天两夜,让本宫操透了心。” “杨惠妃娘娘,你为何会如此着急这个琉璃宫女?”一个小小宫女怎么有如此大的能耐,能让一向不理俗物的杨惠妃记挂于心。 “琉璃是宫女,这是谁告诉你的?”杨惠妃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银巽。 “我见她的时候,一袭绿色麻衣宫女装,我问她是那宫宫女,她也承认是月华阁宫女。” “琉璃并非宫女,而是月华阁之主,去年十月新进的德妃娘娘。” “真是德妃娘娘?”原来她的威胁是真的,她已是自己皇侄的妃子,这情怎可生,这爱怎可在,银巽往外看,刚刚出来的朝阳,竟然已经躲入厚厚云层。 一场雷阵雨临近了。 当银巽引着杨惠妃入书房的时候,琉璃还一手揣紧被子,小嘴嘀咕着杨惠妃听懂的梦话。 不过杨惠妃身后的银巽,却依稀能从琉璃的嘴型辨出,她又在骂他坏话。 “琉璃妹妹,醒醒。”杨惠妃坐于*旁,轻声唤着梦中的她。 琉璃在梦中把银巽骂得狗血淋头,抬不起头的时候,就有一只蚊子唧唧咋咋在耳边响起,可想她的心情有多恶劣。 琉璃把丝被往头上一蒙,口齿含糊的说道:“别烦我,我骂臭男人骂得起劲着。” “臭男人?”杨惠妃转身,一脸疑惑的看着身后的银巽。 杨惠妃别的字眼没有听清,却把“臭男人”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双目相对,杨惠妃在银巽的眼眸深处看出一丝情意。 杨惠妃不由暗自悠悠一叹,她心里明白,银巽这种面恶心善之人,不动情便罢,一旦动情便如洪水决堤,挡都挡不住。 “爷,我们内堂细谈。”杨惠妃明眸一转,看着竹榻上熟睡的琉璃,眼底担忧更浓。 第35章 专心养病 杨惠妃与银巽一同出了内室,等着奴才添上茗茶和甜点之后,便支开一众奴才,二人相对而坐。 檀木桌上精美的甜点,谁都没有心思享用。只是相对久视,默然而坐着,或许二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杨惠妃娘娘,我与琉璃清清白白,绝无半点污秽之事。”最后,还是银巽受不住杨惠妃质问的眼光,首先开了口。 “你与琉璃是清白的,那你眼中的情,又为谁而起?”此刻的杨惠妃一脸严肃,厉声喝道。 “我承认,我确实是对琉璃动了情。” “既以有情,还如何清白得了?爷,你身居内宫,不会不知道后宫人多口杂,无中生有之事大把,更何况是你眼中火辣辣灼人之情。你用如此情深之眼看着琉璃,只是把她供在炭火上烤着。”杨惠妃看着对面一脸凝重的银巽,不由放缓语气说道:“王爷,如今琉璃是皇上的人,皇上也对她情根深种。爷,你对琉璃情,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不如趁早收手,才不会害人害己。” “我多想,她是一个宫女,而非贵人,那样我便能向皇上,把她讨要过来。”银巽扶着隐隐作痛的额际,苦恼的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色。一大清早,就是一阵雷阵雨,看着就心烦。 “王爷,我敬重你的为人,也相信你会好好保护琉璃。所以,我请你从今天开始,就忘记有琉璃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她已经存在了,而且还存在我这里。”银巽一脸痛苦,指着自己的胸口。自从昨夜的一吻开始,他就时刻梦回,那一泽的温湿和甜美。 “存在多深,就挖开多深,然后把这份不该存在的情丢掉。”杨惠妃秀眉皱得深,婆口苦心的劝说着:“王爷,你要知道,你的情对于琉璃,就是一个时刻存在的炸弹,或许有一天,一个大胆妄为眈视皇上女人的罪名,就可以让你身败名裂,还有可能牵连琉璃。” “可是,我已经……” “王爷或许还不知道,皇上与琉璃妹妹之前已经多番波折。三王爷银铄土也窥视琉璃妹妹已久,对她可是纠缠不止。累及琉璃妹妹在这深宫中难以自处。更与皇上误会重重。如今,你还想再淌这滩浑水吗?你想再置她于风头浪尖之上!?”杨惠妃厉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好好藏这份情,我会好好管住我的眼睛。”不为自己,就为那个嚣张跋扈的可恶女人。 那个可恶的女人不单单深夜挖墙角,偷走她最珍贵的昙花,也偷走了自己的心。 “知道便好。惠兰知道,巽王爷是一个聪明之人,定能处理好琉璃失踪一天两夜之事。” “我会处理这件事,不会出任何一个漏子。”银巽沉着脸,严肃的说着。 “我相信你。”杨惠妃也不清楚,这番话能对银巽起多大的作用,不过看银巽一脸严肃,沉默寡言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我先去唤醒琉璃,先带她回月华阁。” 银巽似没有听到杨惠妃的话,依然一副沉思的样子,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的雨帘。 早晨的一阵及时雨后,彩虹破茧而出。 琉璃被杨惠妃唤醒之后,由着她亲手梳洗一番,穿上杨惠妃差付粹取来的白紫相间的苏织罗裙,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挽成仙云髻,髻上贴着云珠金镶牡丹钗,洁白的额头缀着南海蓝珠流苏。 如果不是身体不适,精神不佳,我无心留意旁人的目光。也不会错过,银巽那着迷痛苦的眼神,也不会错过杨惠妃眼中的担忧和深思。 银巽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那个白色的身影,就是那个身影已经拐弯不见,他的眼睛还是盯着那个方向,一刻不肯移开。 天边的彩虹,慢慢的淡化,片刻便是风轻云淡。 一阵雷阵雨,消去空气中大半热气,此刻漫步于朝阳下,也算清爽。御花园的百花,被这阵急匆匆的雷雨,打得七零八落,一地的残花,看得心里难免失落。 琉璃从陶然苑回来,已有三天。 因为一连的繁重劳作,掏空了这副本来就虚弱的身子,所以,这三天来,琉璃一直病得糊里糊涂,只依稀记得,杨惠妃来看过几趟。 第四天,琉璃感觉头不再沉重,赶着外头一场大雨过后,空气清爽。她便差人找来菊香,让菊香扶她到庭院凉心亭一坐。 “菊香,我失踪一天两夜,可有发生什么事?” “一切尚好,无大事发生。”菊香接过小竹端来的汤药,琉璃一连喝了三天,只要闻到这股呛鼻的浓重中药味,她就恶心反感。 琉璃赶紧推开菊香,一脸恶心的说道:“我身子好了,这药不喝。” “主子,你早上还嚷着头疼,这会便说好了。你是存心偷懒,不喝药吧。”菊香端着药碗,无可奈何的说着。 琉璃这个倔强的性子,可是让菊香吃足了苦头。这不,因为她失踪之事,菊香这个掌宫宫女,比别人多领了十大板子,现在走路还不利索。 “菊香,你就饶我一次,这药苦得掉牙。”琉璃吐着舌头,一副不堪折磨的样子。 “我真说不过你,下不为例。”菊香心痛的轻轻皱着的眉,尚且饶过她这回。 正当她兴高采烈,祝贺能少喝一碗药的时候,便见只刘太医黑着一脸俊脸走了进来,而他身后,就是刚才端药下去的小竹。 “刘太医向德妃娘娘请安。” “刘大人请起。”刘太医这个时候过来,定是为了自己的病情,不过他这张臭臭的脸,琉璃可就不知道所谓何事,于是,她便好奇一问:“刘大人,你为何今日脸色不佳?” 刘太医怒眼横着她,琉璃心中暗自想着,自己连病三日,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乘凉,可半点都没有惹到他,他横自己这一眼,没道理得很。 “臣有罪,请德妃娘娘降罪于尔。”刘太医跪地叩首。 刘太医这郑重的一跪,让琉璃莫名其妙的摸不着边,她看向一旁的菊香,菊香同样满腹疑惑。 “刘大人,你何罪之有,本宫不明,还请你详明。” “德妃娘娘不服用臣开所开之药,便是质疑微臣医术。所以,微臣只能惶恐,向德妃娘娘请罪。” “哦,原来是为这回事儿,害我白担心一场,以为王大哥犯了什么大错。”琉璃与菊香两眼相对,在彼此眼中见到豁朗开阔的笑意。“刘大人,你无关你事,是我自己不愿服药,你快快请起。” “德妃娘娘不服药,微臣就有罪。”刘太医依然跪在地上,执着的说着。琉璃哪禁得住一个年老的长辈向自己下跪!? 琉璃看着刘太医一脸执着,心里有气却不好发,刚刚庆幸逃过菊香劝说喝药一劫,却来了一个比之菊香更绝之人。 琉璃看着身旁掩嘴偷笑的菊香,心生闷气道:“刘大人,你的药苦涩得很,我喝着难受。”意思就是,自己今日不想服药。 谁知道刘太医这头老牛,竟然听不出她的意思,依然跪在地上,一脸严肃的清声说道:“微臣知德妃娘娘怕苦,今早专门加了蜜枣熬制,这会应该不苦。” “刘太医,我不喝药,你是打算长跪不起?” “德妃娘娘不服药,微臣就是有罪,就要向德妃娘娘请罪。”刘太医说得一脸凛然,琉璃看得火冒三丈。 “小竹,把药端来。”琉璃殃及池鱼凶狠的横了小竹一眼,吓得这个小丫头身如抖擞。 琉璃心一横,拿过小竹端来的药,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舌蕾传来的苦涩,让她青黛紧缩,狠狠把药碗丢给小竹。这才看着地上跪着的刘太医,温声说道:“刘大人,这样子你无罪了吧!” “刘太医叩谢德妃娘娘垂爱。”刘太医一脸严肃,向我拜了拜,琉璃心中一片郁闷,不停嘀咕着: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别废话了,赶紧过来例常把脉,别让您老瞎折腾了。” “是。”刘太医赶紧提着下摆起身,我看得分明,他低头起身的时候,嘴角有一抹歼计得逞的笑意。 “主子,你就别气了,刘大人这也是为你好。”菊香见琉璃眼神火辣辣,直盯着刘太医离去的背影,不由含笑劝着。 “菊香,你刚才还幸灾乐祸着,是不是你也存心看我出丑?”琉璃的怒火波及无辜的菊香,本来以为逃过一劫,这碗药不用喝了,谁知道来了一个更绝的刘太医,竟然以请罪相逼。 就没喝药这点小事,而且还是她自己不愿意喝的,她真能治刘太医一个失责之罪吗? “主子,你是不知道。昨天刘太医心情更不好,老是嘀咕着安大人把他家养的那只鹦鹉放生了,气得他老七窍生烟来着……” 天啊!这什么跟什么呀!?她爹爹得罪他了,又不是自己,凭什么跑来折腾她来着!?真是没天理啊! 恨啊,都怪她这个主子为人太善良,才会被这班狗奴才牵着鼻子走。 就在琉璃愤愤不平的时候,便见宫女传话,说杨惠妃过来了。 第36章 闲情小聚 这不,琉璃才想着起身相迎,杨惠妃已经由付粹扶着,进了内院。 琉璃赶紧迎上,与杨惠妃双手紧握,兴奋的说道:“原来是惠姐姐过来,怪不得今早窗前喜鹊直叫,我原以为有什么喜事要发生,这不,惠姐姐便过来了。” “就这张小嘴,甜死人不用蜜。”杨惠妃牵着她,同入凉心亭。 她闻言抿嘴一笑,也难得宫中有个关心自己的好友,性情颇为相投,真是一件幸事。 琉璃才坐上石凳,并招呼身后的菊香:“菊香,惠姐姐过来,你赶紧去取些今早做的桂花糕,再泡一壶茉莉花茶过来。”琉璃见菊香领命下去,便转身与杨惠妃说道:“盛夏喝点花茶,可以提神醒脑。” “璃妹妹想得周到。”杨惠妃一片祥和,直盯着她瞧:“前些日子过来,见妹妹昏昏沉沉,今日再见,妹妹这病大好,姐姐也放心了。” “托姐姐之福,今早起来,确实感觉爽朗不少,看来近日,便可痊愈。” “这般甚好。”此刻杨惠妃眼起忧愁,差开付粹等人,凉心亭中,只有俩人。 “姐姐,可是有话要问。”琉璃心如明镜,杨惠妃差开下人,定是有私话要讲。 杨惠妃柳眉轻皱,看着她担忧说着:“姐姐确实有一言,想问妹妹,也望妹妹实话告之。” “姐姐请问,琉璃必定知而不言。” “璃妹妹你与巽王爷,可有私情?”杨惠妃犹豫着,还是把这话问出。虽然银巽再三保证,他与琉璃是清清白白,但是杨惠妃还是心存犹豫。于是,才有今日一问。 “惠姐姐,让你忧心了。我与巽王爷素无交情,这次巽王爷因为我偷了他的昙花,才绑我去干了一天*苦活。后来我身体吃不消,便昏倒了,是巽王爷请来太医为我医治。再后来,惠姐姐便寻来了。我与巽王爷清清白白,绝无半点私情。”杨惠妃眼中的关切和担忧,着实让她大为感动。 “幸好,幸好。”杨惠妃连连拍着她的手背,一脸欣慰。 “惠姐姐,我让你操心了。”第一次琉璃深感到,宫中水虽深,也有姐妹情深。 “今日姐姐过来,尚有一事要告知妹妹。” “何事?”琉璃好奇的问着。 “三日后,皇上便要回宫了。” “三日后便回宫?”琉璃一脸惊讶的问着:“不是说,迎神节后,皇上会到避暑山庄住上一段日子,怎么又要回来了?” “听说前朝动荡,皇上不得不提前回宫。” 琉璃闻言不禁眉心略带着忧思,杨惠妃心知她并不像平时表现的那么不在乎。她也是紧张皇上的,真希望这俩个欢喜冤家能和好如初。 杨惠妃离开之后,琉璃独坐凉心亭,神魂飘于九霄之外,直到菊香端着时令水果进来,她才回过神来。 看着菊香手中彩花白瓷盘中水嫩冰凉的西瓜,琉璃嘴馋得很。不过对于西瓜的来源,她还是详问着:“菊香,这冰冻西瓜为哪宫娘娘所赐。” 菊香淡然笑着,放下白瓷盘道:“这会主子猜错了,这是陶然苑巽王爷差方直送来的。” “王爷为何送我西瓜?”琉璃拿起竹签插起一块切得适中的西瓜,一口咬下,多汁冰凉,一身暑气爽朗不少。而且菊香一向细心,把所有的西瓜子事先用竹签挑出,所以吃起来大为方便。 “王爷听说主子最近中了暑气,胃口不佳,听说西瓜淋上酸梅汁吃着,甚是开胃解暑,便亲自去了一趟南方,快马为主子寻来这些西瓜。”菊香淡淡的说着,琉璃听不出她对这件事的看法。 “古有唐玄宗为博杨玉环一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如今爷这般,也算有心了。菊香,我见爷甚好书画,你去库房,取我收藏的展子虏《游春图》,亲自送到陶然苑,便说我非常感谢爷的挂念。不过,如今我身子大好,就请勿念。” “奴婢知道,这就下去。”菊香向她福身回礼,便领命下去了。 琉璃眼看菊香取画出了月华阁,回眸间,视线落于石桌上面的彩花白瓷盘,那红润水嫩的新鲜西瓜,不知道为何,心中竟然起了一缕感动。 这冷家的男人都不安生,前些日子才哄走了一个银铄土,如今又被银巽给缠上了。真是流年不利啊!不过,银巽可不像银铄土那只披着羊皮的狼,黑心得很。琉璃反而觉得银巽虽然整天板着一张脸,但是,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这样的人,让琉璃觉得更为坦坦荡荡。 三天后,琉璃才午睡起来,便觉得宫内热闹哄哄,一下子暑气急速往上攀。琉璃唤来菊香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是皇上带着众人,已经浩浩荡荡回宫了。 问清缘由之后,琉璃便招呼着,让菊香扶自己起身梳洗一番。炎日窗前贴花,懒听鸣蝉响唱。 心里不由得嘀咕着,那个家伙真没良心,出宫那么多天,也不捎个信给她。是故意让她担心吗!? 屋内闷得发慌,菊香刚刚帮她画好的飞霞妆,一下便化了。 琉璃唤来翡翠,让她端来清水,还在水中加了三块冰,琉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妆容洗干净。把浓重的飞霞妆洗去,更加身心舒爽,这午后的昏昏欲睡之感,也消了大半。 琉璃侧身,懒散的斜靠在梨木雕花软榻上,视线不由瞄到花厅檀木桌上的绿绮琴,忽然想起,从前刻板的老师傅,被自己一曲《潇湘水云》气得险些吐血的模样,她便心感有愧,因为这首《潇湘水云》曲,那时候已经整整练习一个月,而且每每出错的地方,都是同一处。 这便孺子不可教的她,让刻板的老师傅气得顿脚捶胸,老脸涨红,于是为了老师傅能好好活着,琉璃觉得,她应该好好练习《潇湘水云》。 所以,才练就了自己这一身不错的琴艺。只是,怕是以后也见不到那个年迈风趣的老师傅了。而这首极难弹奏的《潇湘水云》,便成了她对师傅唯一的念想。希望,他在那山清水秀的江南,能过了他老人家最想过的生活。闲云野鹤般的日子,也曾是她的梦想。 有此想法,琉璃便让翡翠带着绿绮琴,一路随着御花园中的青石小路,寻到太液池畔一处五角青瓦兰亭,亭名凌波,位临太液池西面,隐蔽在一片翠竹垂柳间,太液池上盈盈的波光一晃,便有万千银丝入亭,甚是梦幻。 凌波亭有一角伸出一段木桥,木桥精美优雅,深入太液池玉荷深处。琉璃记得初春之日,自己便已经惦记着,要在炎日之时,脱去锦袜,隐在婷婷雨荷之中,在这太液池泡脚。 此般景象,不正应了初春之时所想。于是,琉璃心有万千欣喜,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多来此处。 “翡翠,你把绿绮琴放于石案上,再去帮我捧个香炉,点上一点凝神静气的木兰香。”此刻,她的心已经飘到太液池莲花深处。 “好的,不过主子独自在此,要多加小心。”翡翠离去之前,担忧的交代着。可见她这个有前车之鉴的人,有多让人放不下心。 “快去,本宫又不是小孩子,你担什么心思。记得,再泡一壶香茶,还有一些甜点。你主子我,应该要在这里待一个下午。”此番妙景,足够让她流连忘返。 “主子稍等,翡翠快去快回。”说着,翡翠踩着小碎步,跑向月华阁。 支开翡翠,左右没人,琉璃的性子便野开了。眼见翡翠离去,她便三两除二,便脱了锦袜,随着木栏,急匆匆跑到尽头,弯腰在木栏一旁坐下,玉足已经深入太液池中。 从脚心传来的凉意,鼻尖幽然的荷香,都让她无比惬意的闭目。心中忽然想起,汉府中的《青头渡》,便细细吟起:“青荷盖绿水,芙蓉批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锦带杂花钿,罗衣垂绿川。”银冷冽走入这凌波亭,便见木栏尽端,一俏丽佳人临波而坐,那双娇小玲珑的玉足渗入水中,不停在田田荷叶中舞动,带起阵阵晶莹的水珠。 琉璃忽然惊醒,回首看着背后之人,男子虎眼含笑,正笑意盈盈的看着。琉璃心中忽起的怒意,竟然消退了。 见到他久违的笑脸,琉璃只觉得满心的欢喜。 琉璃凤眼含笑,对他而道:“这是吴均的《采莲曲》,下面可是,问子何处去,出采江南莲?” “正是。”银冷冽见到她,心中很是欢喜,在她身旁空着的木栏坐下,也如她一般,脱了锦袜,泡脚于太液池。 他堂堂一国之君,能像自己这般自然,脱锦袜,泡脚于太液池,只为了陪她。琉璃心中多少有些感动。 “吴均的《采莲曲》是描写采莲女,我可不是采莲女。我就是一个偷懒赖皮之人,偷得半日闲,来这太液池泡泡脚消暑而已。”琉璃灵动的眼眸,仔细的转着,盯着眼前之人直看。 银冷冽俊颜鹰鼻,眉目如刀,暗含利光,仔细看着,如深幽的漩涡,能把人深深吸入。 琉璃心中一动,不由摇头晃脑着,才能挣脱他眼底漆黑漩涡。这家伙今日是想对自己用美男计吗!? “我离宫数日,一切可好!?”虽然他一直都让人留意她的生活锁碎,自然深知她的事情。不过,银冷冽害怕,他此刻说出,这个凶横的女人,会不会当场变脸,不给自己好看。 所以,左右为难的银冷冽,只能忍下心中的激荡,强装镇静与琉璃,一边赏花泡脚,一边谈今论古。之前听说她在宫里失踪了,怕得他快马加鞭的往回赶,都把叶贵妃给累病了。幸好,后来收到了惠妃的消息,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 这丫头,总是让他提心吊胆的。 “自然是好,吃饱喝足,天天睡到自然醒。生活过得比神仙还滋润呢!”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一条红鱼,让琉璃眼前一亮,视线紧跟,心中窃喜着,要是能抓上来,晚上便有红烧鱼了。不过太液池甚深,她又不识水性,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再说,这太液池怎么养生着红鱼啊!?真是让人看着眼馋! “满口胡言,莫不是还没有睡醒。”银冷冽对于这样的回答,只能摇头苦笑,眼前这名灵动的女人,想来是不想说真话。自己离宫多日,她日子过得这么滋润,莫不是想气自己多日没有理会她!? 再看,琉璃眼睛只有水中游鱼,连她这般大美男也不屑一顾,银冷冽心中不由醋劲大起问道:“璃儿,我长得这般俊颜,还不如水中之鱼?” “确实,你没有红烧鱼来得好吃。”琉璃正想到红烧鱼的美味,便随口而出。 “红烧鱼?”银冷冽俊脸烧得红烫,感情这个女人一脸窃喜的模样,就是为了一道红烧鱼。 真是一个没有眼光的女人,银冷冽暗自下了定义。 第37章 脚伤 泡脚半刻钟,琉璃莫名其妙看着身边,那个原先还一副侃侃而谈的样子,为何这会功夫,便像掉了茅坑,一脸臭得很。 不过,琉璃也没心思搭理他,想着翡翠不时便要到了。到时候要是给这个丫头瞧见,她一副没有淑女模样,脱了锦袜在太液池泡脚,又不知道,是怎么一场风波。 再加上,皇上整个人坐在这里,有样学样的泡脚,一会让寻来的太监宫人瞧见了,也是有损他的威严啊! 所以,琉璃赶紧起身,穿好锦袜,回身到了凌波亭中。 亭内波光粼粼,凉风习习。 琉璃坐于石案旁,收匿心神,玉手轻挑银弦,纤手在古琴上拂动着,琴声飘动宛然优美,节奏急促荡然,宛如天籁之音。南宋郭望楚作《潇湘水云》已在她指间流淌着。 《潇湘水云》琴谱初见于《神奇秘籍》,乐曲通过古琴特有的吟、揉等手法,时而奔放浑厚,借云水掩映,烟波浩瀚的景象描写,抒发对山河残缺,时势飘零的感慨和荡气回肠的爱国热情。 曲谱被分为十段:1、洞庭烟雨 2、江汉舒清 3、天光云影 4、水接天隅 5、浪卷云飞 6、风起云涌 7、水天一碧 8、寒江月冷 9、万里澄波 10、影涵万象。 后来世人,有添加到十八段。 乐曲开始,飘逸的泛音使人进入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意境。第一句的旋律音调,自第二段从中音区展开,并贯穿全曲。古琴特有的吟、揉手法,反复围绕着骨干音变化发展,深刻地揭示了作者抑郁、忧虑的内心世界。 前段烟波荡漾之景,琉璃弹得得心应手,闭眼也能顺手拈来。但是,从第四段开始,低音层层将进,通过大幅度的荡揉技巧,展示了水云奔腾的画面。从这一段开始,她便开始跟不上节奏,把水云奔腾之景,弹得渺无生趣。 每每到此,老师傅便顿足捶胸连连在一旁着急指点着。 再到下面云光交融,万千景象的画面,就更加一塌糊涂。 今日,她又在第四段冷涩,下面一副一副水云交融,波光浩荡之景,让她糟蹋得一团糊涂。她心想着,别说老师傅着急生气,就是郭望听着,也会被自己活活气得跳出坟墓。 从前师傅曾经说过,虽然我琴艺也属上乘,但是这《潇湘水云》可不是人人都能弹得好的。 琉璃烦恼的停下素手,烦躁的扰头,一脸的无奈。 “这是《潇湘水云》曲。想不到你会弹。”不知何时,银冷冽正端坐在她的对面,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不知为何,看着他风轻云淡的笑容,她烦躁的心竟然平稳不少。 “正是,不过你没听到我弹得一塌糊涂。”琉璃羞愧的低头。一曲旷世名曲,被好赌弹得比鸭叫还难以入耳。这家伙还笑得那个惊羡,太那个了…… “前四段是描写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意境,你入境快,弹得淋漓尽致。只是在第五段低音层叠,你便把握不住节奏,刚好慢了半拍。你听我一言,你弹到第四段末的时候,就暗自一呼一吸,然后自然转入第五段,之时便拿捏自若。低音层层递进,便有水云交融,波光浩荡的激荡。”银冷冽娓娓道来,说得入骨三分,正中要害。 “你懂音律,能不能教教我。”琉璃睁大水眸,渴求的望着他。 “略懂一二。”此刻银冷冽心中尚有怒气,眼前这个丫头,说走便走,自己穿了鞋袜便抚琴,也不通知他一声,显然是把他给无视了。现在想向他学琴,他还得估摸着,要不要教。 “那便教教我,我求你了。”琉璃一想到自己能将这一首旷世名曲弹得淋漓尽致,她便压抑不住的兴奋。 “你便照我刚才所说,再弹一遍,我听一听,看还能提些什么建议。”银冷冽不忍眼前这个一向凶横,活灵活现的女人,此刻这般可怜无助。便自我安慰着,这个三番两次无视自己的女人,也有求自己之时,自然要好好教着,才能显得自己的宽宏大量。 再加上这段日子也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没有好好的陪过她。真怀念她在自己身边的日子,说不出的舒心。 “好。”说着,琉璃抬起玉手,再次凝神定气抚琴,弦动音起,绿绮琴不愧为十大名琴,一揉一剔已是余音缭绕,心旷神怡。 不时,琴音已是转入第五段,琉璃暗自像他说的一般,心中一呼一吸便起手揉弦。还真如他所说,这个节奏把握恰好,这样的节奏弹下去,她便不会慢了半拍,从而慌神走调。 整首曲子流云似水,走得跌宕起伏,震撼人心。直到结尾部分,旋律上行而回折,再现“水云音”之无力之感,她又再次没有把握好节奏,慌了神乱了调子。 琉璃愁眉苦脸停下纤手,一脸苦恼的对着银冷冽,低声愧疚说道:“不好意思,差一点就弹完了。” “你还真是贪得无厌,一气呵成从首段弹到第十六段,比之你刚才只弹好前四段,是不是大有长进。”银冷冽看着眼前这个小脸皱成一团的女人,心中真是又爱又恨。 爱她的纯良不拘,恨她每每无视自己。 难道是最近去了一趟南方,被太阳晒黑,英气减少了。不然这个女人,为何每每都忽视自己。就像此刻,眼前的女人似在思考练琴,其实眼中无神,肯定又在心中想些乱七八糟之事。 “你在想什么?”银冷冽恨恨的问着。 “没,没什么,我就想着,这《潇湘水云》下面该怎么弹?”不知为何,弹着弹着,琉璃肚子竟饿了,想起刚才红烧鱼味美,便嘴馋得很,不由心中暗骂翡翠,去弄点甜点,要这么长时间,可恶至极。 “你是想着红烧鱼好吃吧?”银冷冽懒惰的星眸,含着盈盈笑意,一副无心问起的样子。 “这你也知道,神啊!” “贪多嚼不烂,你今天已经学得很好,回去勤加练习。等明天也是这个时辰来这里,我再仔细为你详解第十七和第十八段,前朝还有事,便先走了。”银冷冽远远便见贴身内侍洪公公带着宫人慌张赶来,银冷冽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跟琉璃还很是亲密,消息会落入叶贵妃耳中。但又想佳期有约,便说下这番话。 琉璃自然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便没有多说,只是轻点了点头。前朝的事情已经忙得够怆了,希望他能应付得过来。 银冷冽离去一会,翡翠才散散姗姗来迟,还抱怨着御膳食忙得快连屋顶都被掀了。琉璃抿跟微笑着,心情莫名的愉悦,看得翡翠莫名其妙得很。自己才离开一会,主子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翡翠,现在什么时辰了。”午睡起来,琉璃见翡翠闭眼斜靠在*沿,睡得正香。侧耳听着外面的蝉鸣,心里不由涌上一阵烦躁。 夏日就这点不好,白日里,树蝉不停歇的吵闹,总给炎炎夏日添上几分燥意。 翡翠揉着朦胧睡眼起身后,看着外面西悬的炎阳,与她轻声道着:“看外头太阳朝向,应该是刚刚过了未时。” “未时?”琉璃吓出一身冷汗,如果她没有记错,自己和银冷冽维约好的时辰,便是未时。 琉璃明明记得,自己睡下的时候,就和翡翠说过,让她到了未时,便过来唤醒她的。“未时了,怎么没有叫醒我。” 琉璃摊开薄丝缠花被,慌张的想下*。谁知匆忙之间,脚下被被子缠住,整个身子从*上直接摔到青瓷砖上。 “主子。”翡翠吓得脸色发青,赶紧扶她坐到*上,右脚传来的疼痛,让琉璃眉头紧锁,这一摔,怕是伤了脚。 “我没事。翡翠,你赶紧帮我梳洗一番,然后取上绿绮琴,我们一同去凌波亭。”琉璃急忙催促着,可是脚上传来的疼痛,她确实无法完全无视,不由轻轻*一声。 翡翠耳尖得很,琉璃这么轻轻一哼,她便听得清清楚楚。翡翠无视她的大呼小叫,让她回来帮自己梳洗。她还是匆匆去太医院,请来了刘太医。 琉璃正想着,翡翠这个臭丫头,无视主子的意愿,琉璃便自己梳洗,然后赴约。谁知道才站起来,右脚一阵锥心之痛,便让她额头冒冷汗,整个人重新跌回*上。 “妈呀,真痛,不会是骨折吧?这*才多高,扳一脚摔一下,就这般严重,老天存心欺负人吗?”琉璃愤愤不平的骂着,心中却是担忧不己,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等着心急,把她骂了一通不守时,便回去了。 还是,他会生气的跑来红鸾宫狠狠的骂自己一顿!?只是,这应该是不大可能了。琉璃深知,如今宫中形势不稳,他不想将自己像从前那般推到风头浪尖上去。避*,是最好自保的方式。这事情,两人一直心照不宣。 但琉璃却不知道,她这番推测,还真对了大半。 银冷冽在凌波亭等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内侍洪公公寻来,说朝前有急事,他才愤怒的离去。 离去之时,银冷冽确实把琉璃狠狠的骂了一通,不过他心中,也有一丝担忧,因为他知道琉璃不是一个不守时之人。今日之失约,应该是有原因的。 月华阁,一阵催人落泪的哀鸣声之后,便是一通噼里啪啦的咒骂声。 “刘太医,你这个老不休,你信不信我差人砍了你。”琉璃身子虚弱的靠着菊香的怀里,额头布满冷汗,虽然脸色惨白,精神欠佳。但是,她冒火的眼睛红彤彤,死死盯住刘太医,真想把他给活剥了。 “德妃娘娘,你脚踝脱臼,我不用力帮你接回原地,你这脚就废了。”接上脱臼之后,刘太医手法熟练的捣碎草药,用白布缠着裹在她膨胀式肿起的脚踝处。 “那你不会轻点吗?”琉璃恶狠狠的说着,想起刚才那锥心之痛,她就有抽刘太医的想法。虽然这想法很是不应该,但是,琉璃却管不了那么多。 “轻点,能这么快接上吗?短痛不如长痛,一了百了。”此时刘太医缠好白布,拿过一旁翡翠捧着的毛笔和宣纸,沙沙的写下一张药方。然后命翡翠稍等,与他一同回太医院取药。 “刘太医,痛不在你身上,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琉璃还是心中颇有不满,虽然明明知道,刘太医说的,是实实在在的道理。但是,她一想到,她痛得嚎啕大哭的丑样,就想好好抽刘太医几巴掌,一泄心头之恨。 “让你痛些,你才能记住教训,免得还是急急躁躁。璃儿,现在你身在内宫,可不比在家,要事事留心,不可鲁莽行事。你父亲很是惦记你,时常在我耳边念得我都快起茧了。”刘太医语重言长的说着。 “知道了,你赶紧下去熬药。别说我没有告诉你,你再熬那些苦到掉舌头的药,我就倒掉。”琉璃对着刘太医背着药箱离去的背影,大声威胁着。 刘太医听着她这般威胁之语,一笑置之不理,摇头苦笑佯装怒斥着道:“德妃娘娘要是这般做法,那便是要奴才继续跪着。” “刘太医,你用失责之名逼我喝药,一次有用,两次失效。” “我相信,到时候德妃娘娘还是会体谅奴才们的。” “给我滚。”看着刘太医那怡然自得,一副吃死自己的模样,琉璃便心里来气。自己真是个很不称职的主子啊! 晚膳服药之后,琉璃便被菊香扶*休息,炎夏的夜晚,总能听到几声蛙叫,还是小动物梦魇之言。 琉璃躺在*上,热得汗流浃背,越想睡越睡不着。 今晚刚好菊香守夜,她们便聊起各宫主子的闲话。当然,聊得最多的,便是锦瑟宫主位叶贵妃。 菊香清朗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最后消失于黑暗中。菊香总是挑些好的说,有趣的说,总能逗得她一笑。但是,琉璃心知肚明,在光明的背面便是黑暗,那些美好之物背后,总有一些污秽之事,不为外人道。 “一入宫墙深似海,这日子何时才到头啊!?” 于是,琉璃只能哀伤摇头,徒留午夜一声悠长绵远的哀叹。 本以为夜深人静,这般哀叹,也不会有人怜惜。却不知,窗外暗处,一双明亮的眼睛,目光流动,把这缕哀叹品得仔细。 第38章 赏赐 昨晚和菊香聊得晚,早上起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琉璃才让菊香服侍梳洗过后,早膳一口没有吃,就见刘太医神清气爽背着药箱,跟在翡翠的背后,进了内堂。 昨夜右脚脚踝传来的阵阵刺痛,总是让琉璃睡不安稳。此刻见刘太医这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心中就来气。 隔着低垂的白珠珠帘,琉璃凤眼含恨冷冰冰说道:“刘大人还真积极,这么大早就过来请安。” “德妃娘娘,奴才也是心急你的脚伤。”刘太医在内堂,放下药箱,整理衣摆恭敬的向她行礼之后,才站直身子回话。手不住地轻抚着微长的胡须,很是潇洒的模样! “那还不赶紧进来,帮我看看。”这个时候,菊香刚好把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盘成参鸾髻,髻前插着金银串珠花冠,髻旁插着凤穿牡丹金步摇。 琉璃照常坐在妆台矮凳上,此刻刘太医已经把裹药纱布解开,她自己看了一眼,脱臼的脚踝,依然肿的很。 “刘太医,怎么还这么肿,你开得那些药,还要喝多久?”琉璃心急的问着。 “德妃娘娘,这伤筋动骨一百日,你不会不清楚吧?”刘太医重新敷上新药,新药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闻着精神不少。 接着,便是脚伤处传来的阵阵凉意,这股凉意冲散隐隐刺痛之感,琉璃一直紧锁的柳眉,也舒坦了。她一脸享受的闭目,再次睁开的时候,刘太医已经收好药箱,刚要下去。 看着离去的刘太医,琉璃心中甚多感触。一是,不时心头涌起的感动,二是,她入宫半年举目无亲,是刘太医处处维护,她才能活得这般逍遥自在。有什么病痛不适,他老人家总是来回折腾。对她她来说,他不但是一个自小爱护她的长辈,更像是她的亲人。 刘太医帮我装病避*,相当于把脑袋栓在裤腰上,说掉便掉。如若,不是皇上为自己打点了一番,自己也断不会让他老人家冒这个险的。 “菊香,扶我到内堂用早膳吧。” “主子,你脚伤不便,不然我让小宋子他们把桌子搬进内室,你就在内室用膳可好?”琉璃最看重,就是菊香这无处不在的细心。记得从前的菊香在她刚入宫那会,是多么的天真浪漫,但自从出了香兰那件事之后,那便事事都做得异常的仔细。 琉璃也知道,她也快被这深宫磨得失去了该有的棱角了。 不过,这夏日的早晨,太阳已经高悬,不减热情的散发火力,内室窗户不多,待着甚是闷热。所以,琉璃打算着,吃过早膳之后,便让菊香扶自己到前院凉心亭一坐。 “不过麻烦,内室闷得很,我用过早膳后,你扶我到凉心亭坐一坐。” “也好。”菊香看着外头红彤彤的太阳,也深有感触。这月华阁那里都好,就是内室设计尚缺考虑,冬日看不出端倪,夏日就得活活闷死。琉璃还在考虑着要不要搬回红鸾宫的主殿住。 早膳之后,琉璃便坐在翠竹躺椅上,被小宋子三人抬到凉心亭中。 凉心亭建在一棵茂盛苍郁的榕树下,此刻阳光尚弱,她躺在翠竹椅上,本想闭目养神一会,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想来是昨夜脚痛闹得凶,没有睡安稳,这会,树荫下凉风习习,加上刘太医刚换的药有镇痛之效,琉璃便偷懒又打起盹。 蒙蒙昽昽间,似乎看到眼前有个黑黑的人影晃动,紧接着听见低低的一声闷哼便没了声息。琉璃挣扎着想睁开眼皮看清楚来人,可是却真是困得慌。紧接着又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忽然听到,月华阁一阵人翻马仰,接着就是宫中太监那不男不女的宣赐声音。 琉璃正想着,宫中赏赐关自己何事,所以她还是继续睡。 谁知道,耳边却响起菊香急促的的声音。琉璃很少见菊香这般着急又带着稍许兴奋的声音,于是,我便不情不愿睁开眼睛问着:“菊香,我睡得正好,你找我所谓何事?” “主子,赶紧起身谢恩,皇上有赏。这会宣旨公公,正在正殿等着。” “皇上有赏?”满腹的瞌睡虫,被这句皇上有赏,吓得干干净净。“菊香,这会不会搞错了。”银冷冽这家伙又抽什么风啊!? “主子,我扶着你,我们赶紧过去,这事不会错的。”在我还无法回神的时候,安琉璃已经被菊香和翡翠两人搀扶着,进来正殿。 她的人还没有踏入正殿,便见皇上身边红人洪公公,一脸毕恭毕敬的的候在正殿门口,洪公公见我腿脚不方便,赶紧下了阶梯,迎上她说道:“德妃娘娘,皇上听说你摔伤了,心中挂念得很,所以先差奴才过来一趟,给德妃娘娘送些珍玩。德妃娘娘,皇上忙完政务,便回过来探望你,还望你早做准备。” “皇上要过来?” 洪公公错把她一脸不可思议当成兴奋,他却不知道,她此时心中的震撼和苦涩。他这个何意?难道,这后宫又要变天了!? “正是。” “哦。”琉璃低低的答了这字,便被菊香扶着跪下,俯首接圣恩。当洪公公把黄绢圣旨放于她手上。直到菊香在背后把她搀扶起来,琉璃才稍微回过神,差她取些银子,递给洪公公说道:“洪公公,劳你跑这趟,这时天气热着,这些银子拿着,给手下买些解暑之物,算是我一点心意,以后还请公公多多照看。” “德妃娘娘客气,咱家自然晓得。德妃娘娘静养了些日子,气色真是好多了。”洪公公做为宫中首席太监,琉璃知道,这点碎银子,他未必看在眼里。不过,礼多人不怪,该做的还得意思意思做着。 “那便麻烦洪公公代为转告,说臣妾谢皇上赏赐。” “德妃娘娘先别忙着谢恩,咱家这里还有一道赏赐,是这圣旨没有的。这道赏赐,是皇上特别吩咐咱家,一定要亲自送到德妃娘娘手中。” “还有一道赏赐。”琉璃看着正殿满目琳琅的珍奇十八玩,两盒做工精致用料珍贵的朱钗,八匹新进贡的苏绣。还有一赏,琉璃暗暗心惊,皇上这番轰轰烈烈的赏赐,来得又奇又珍贵,自己前番避*做法,怕是要浪费了。 琉璃的目光刚从一屋子珍玩奇宝回神的时候,只见洪公公双手捧着一个精美青花瓷鱼盘,盘上有一透明玻璃盖,琉璃一眼就看清,那是一条红烧鱼。 “德妃娘娘,这红烧鱼是皇上亲手烹制,让奴才送于德妃娘娘享用的。”洪公公的眼中,带着毕恭毕敬的笑意,但是她看得清楚,他眼中还有一丝疑惑和惊讶。 “皇上亲手烹制?”如果说,刚才那些赏赐已经吓到她,那这道皇上亲手烹制的红烧鱼,就能让她当场昏倒。 银冷冽这个家伙到底要干嘛!? “正是,今早早朝之后,皇上亲临御膳房,身穿明黄色龙袍,为德妃娘娘做了这道红烧鱼。那时,奴才们可吓坏了,连忙想阻拦,可是皇上雷霆大发,硬是要亲手烹制。可见,皇上有多看中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如此殊荣,唯此德妃娘娘您这一份。” “殊荣,独享。”菊香二人从背后扶住她摇摇欲晃的身子,她才没有摔倒。 别人对皇上的赏赐,是百般奢求,但是,琉璃却有另一层想法,皇上独此这份赏赐,她能不能好好享受,便是另外一回事。“洪公公,这道红烧鱼太过贵重,臣妾着实不敢接受,还请洪公公带回,我随后便亲自向皇上请罪。” “德妃娘娘,你这是折煞奴才。奴才来之时,皇上千交代万叮嘱,就是要奴才亲手把这鱼送你手上。” “洪公公。。。”琉璃一脸为难,想继续下文,却见洪公公脸色惶恐。怕也是不好交差。 “德妃娘娘再推迟,就是抗旨了。” “那臣妾谢过皇上隆恩。”最后,琉璃只能无奈低头,恭敬领下皇命。 银冷冽这是把她推上风头浪尖啊!要不给她个说法,她绝饶不了他。 琉璃眼看洪公公领着一众下人下去,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一屋子的珍奇异宝上。 大拇指大小的南海珍珠,未加雕琢,可以直接镶于凤冠。血珊瑚更是珍品,不单外观优美有观赏价值,更有不可多得的药用价值,具有止血化瘀之效。 琉璃水眸转到一旁放着的两盒朱钗首饰,拿起其中一盒细看,红锦绸垫底,平放着四件首饰。 “主子,这套首饰,是用整块和田暖玉切割,镶各种金银宝石而成,看这镶嵌法,应该是出自宫中司银局掌宫花见田之手,这套首饰价值不菲啊。”菊香见她甚爱这套首饰,不由低声解释着。 “司银局掌宫花见田?”关于这个名字,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见自己这避世的生活,过得多有成绩。 “花见田年近四十,为人稳重忠诚,深受当今太后看重,加上心灵手巧,设计出来的首饰珠花华丽大方,所以,太后在五年前,便点了她为司银局掌宫宫人。”菊香娓娓道来,琉璃也听得仔细。 琉璃把皇上所赐之物,翻看一番,觉得暂时用不着,只能暂时束之高阁。 “菊香,你把这些皇上所赐之物,清点收好入库。” “好的。”菊香轻轻答着,唤来小竹和翡翠帮忙。她便重新到凉心亭中坐下。 自己才刚刚和菊香提起红烧鱼,该如何处理。便见小宋子匆匆跑来凉心亭,气喘嘘嘘的说道:“主子,锦瑟宫叶贵妃听说你脚伤,差人送来一支千年人参,说是给你补身的。” “锦瑟宫,叶贵妃!”琉璃与菊香双目相对,在彼此眼中清楚看到不可思议。 锦瑟宫叶贵妃一向强势孤傲,而且向来跟自己不对盘。如今她为何会差人送礼,这事出有异必妖。 不过锦瑟宫送礼,琉璃也不敢大意,她因脚伤不方便走动,便差菊香代她收下。菊香做为红鸾宫掌宫宫女,接见叶贵妃宫中一名普通宫人,也算重视。 自己避*也有些时日了,也不知道叶贵妃对自己的敌意还是不是一如从前那般深!? 菊香刚刚收下叶贵妃之礼,便带着杨惠妃一同入了凉心亭。那时,琉璃正愁着皇上所赐,对于杨惠妃的到来,倒是后知后觉。 直到杨惠妃进了凉心亭,轻声把她唤醒,她才恍然惊醒,原来自己又走神了。 第39章 风起 “惠妃姐姐,天热得很,你有话让付粹代传便可,怎么亲自过来了?”琉璃从翠竹躺椅坐起,看着杨惠妃苍白脸上微带的香汗,心疼的说着。 “昨晚听说璃妹妹摔伤,本是要赶过来看的,谁知道那会儿,皇上突然驾临锦安宫,便来不成了。”说着,杨惠妃端起翡翠送上的香茶,细细的品着。 “姐姐,你觉得皇上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琉璃青黛紧缩,低声问着。她如此问道,自然是事出有因。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琉璃发现杨惠妃是一个心性淡泊的女子。不贪恋荣华,更不羡富贵。当初,她到底为何会成为银冷冽的妃子的!? 难道,真是太后娘娘为了绑住自己儿子的心,才让她身边的人安插在银冷冽的身边!? 要说,如果杨惠妃真心倾慕皇上也就罢了,但是从平日里的点点滴滴看来,她对于皇上,似乎只有止乎于礼的夫妻之情,并没有其它。这,让琉璃疑惑不已。 “妹妹,你为何这么问?”杨惠妃眼带疑惑的问着。 “惠姐姐,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这眼尖得很。你似乎对皇上,并没有……”琉璃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那意思已然明显得很。杨惠妃又如何不懂得她的意思!? “妹妹果然聪慧过人。如果这后宫之中,能多几个懂我心的人,怕我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了。”惠妃悠悠地叹了口气。 “姐姐……”琉璃见自己似乎让她有些伤怀,不免有些无措。 “无事。皇上是一个好夫君,很多事情他都是身不由已的。包括纳我为妃,妹妹不用顾虑姐姐,姐姐的心,不在这皇城之中。” “姐姐,对不起,璃儿让你伤心了。” “妹妹不用多虑,还是说说你跟皇上吧!”惠妃微笑着望着眼前这个如莲花般濪涟的女子,心里不禁微暖。 “有什么好说的,妹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琉璃摊了摊手,一副她也莫名其妙的样子。 “那今早皇上这番赏赐,又该怎么说?”看来,杨惠妃的来意,多少也有冲此番皇上赏赐而来。 “妹妹我也一头雾水,惠姐姐,我现在也百思不得其解,皇上突然这番赏赐让我很是无措。特别是那道红烧鱼,我只要一见到,就心惊胆战。我想,那鱼吃起来,鱼刺定是多得很。”幸好说话之间,琉璃已经支开闲杂人等,不然她这番大逆不道之话,要是传出去,肯定又是一场风波。 “妹妹有这番殊荣,让皇上亲手为妹妹烹制食物,姐姐真不知道,该替你高兴还是替你担忧。”杨惠妃轻拍着她的手背,一副担忧不己的说。 别说杨惠妃担心,琉璃自己本来就心惊胆战。 皇上的赏赐刚过,强势的叶贵妃便差人送来人参养身。她就是被驴踢过的脑袋,也知道叶贵妃这番好意,定是有某层深意。 或许,她这颗人参,就是要让安琉璃时刻记住,这后宫中一切人和事,都在她的眼睛中。 安琉璃这条偶然逃出河面的游鱼,她会想办法重新打回河底,终究能不能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天,还得看她的意思。 “姐姐,此时我的心乱得很。本想守着小园子那一亩三分地,在这宫中安稳过下去,不争*,不争锋,安静老死深宫。从前就是风头太盛才闹出那些个妖蛾子,才学乖了。今早皇上这番隆重的赏赐,把这份安宁完全打破。姐姐,你说,我还能回到过去,过那般悠闲自在的生活吗?” 以前觉得每日种菜养花的日子,多少有些索然无趣,这番便要失去,琉璃的心中却升起了奢侈,想要好好留住。 琉璃这才幡然大悟,原来人总是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妹妹,你听姐姐一劝,宫中生活从来不由人。如果妹妹抓不住皇上这番恩*,你的生活只会更加难过,姐姐保证,你不会再回到以前那种悠然自得的日子。” “我知道了,谢谢姐姐的忠言。”琉璃微微点头,其实,她心中也明白,皇上这番隆重的赏赐,已经把她推向风尖浪头,如果不能趁这番机会,好好把握皇上之心,一旦自己从云端跌下,她的日子可想而知。 她可以肯定的说,锦瑟宫叶贵妃第一个就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因为,自己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如果不除掉,她便如梗在喉,不得安生。 与杨惠妃闲话一番,心中的担忧也淡了不少。 在杨惠妃驾临的时候,月华阁一直人声鼎沸,不时有宫人传话,说那宫娘娘差人来探病,当然还有送上一些奇珍异宝。一个上午,月华阁的前厅,便塞满了各宫所送之物。 转眼,已到了晌午,这会已经是传膳的时候,而皇上还没有到。琉璃在想,自己是不是真应该搬回主殿住了!?不然,如果皇上到时候要过来真是麻烦得很。 晌午的太阳毒着,琉璃已经从凉心亭转回前厅坐着。 一个上午的折腾,让她身心疲惫。 午膳是由御膳房首席御厨亲自送来的,那个一脸胖乎乎的胖御厨,说话甚是好笑。 把早上皇上亲临御膳房的事迹,说得绘声绘色,逗得她笑了几声。午膳的膳食,是由胖御厨朱煮亲手烹制的,得于皇上这番赏赐,她伙食用度,都大有增进。 这宫中之人,一向捧高不捧低,皇上为我亲自下厨,宫人每双眼睛都盯着这事。下人奴才们纷纷猜测,她安琉璃有何魅力,能讨得皇上如此用心。 “皇上驾到!” 琉璃抬头望去,前厅门口背光站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此人身着一袭蓝缎长袍,袖口用金线绣着双龙戏珠图案,腰佩羊脂玉双环佩,脚踏黑缎金线祥云金龙鞋。 他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更不用说那颇如天成的王者霸气,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此时,银冷冽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手轻轻一挥,将众人都遣了下去,室内只余下贴身服侍的菊香一人。 “皇上,你怎么来月华阁了?今日的赏赐又是怎么一回事?”谁知道,她的话才落下,便见银冷冽一个箭步将她拥入怀中。 “皇上?”琉璃一脸不可思议,他今日怎么如此失态!?琉璃在皇上和菊香的身上来回转动,她的脑筋立刻短路。 “璃儿,我不能再放任你不在我身边了。纵是祸福相依,我也想与你共同进退。”银冷冽嘴角噙着一抹凝重,看着她眼孔紧缩,心骤然一紧。 自己只不过睡了一个下午,怎么一下子便跟不上节奏了!?自己是错过什么了吗? “璃儿,你脚上有伤,赶紧坐下来。别站太久了。”说着,银冷冽并没有借菊香之手,亲手扶着琉璃坐在一旁的贵妃椅上。 琉璃抬头与他四眼相对,从他漆黑的眼中,她看到了柔情和担心。“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无事,他断不会如此失态! “璃儿,记不记得今日下午,你歇在凉心亭中午睡!?”银冷冽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告诉她为好。 “没错!昨晚上因为脚伤,臣妾彻夜难眠,所以今日特别累,下午便歇在凉心亭纳凉午睡了……”琉璃接得自然,并没有想到这事有何关联!? “难道,你没发觉有什么异样!?”银冷冽好看的眉抿成了一个川字。 安琉璃见他神色不安,却突然想起今日午睡时矇矇眬眬间似乎有人影在自己旁边晃动。当时,她还以为是翡翠那丫头在晃悠呢!?如此看来,难道另有隐情!? 琉璃挥了挥手,将菊香吩咐下去布膳。 她的神色,银冷冽看在眼里,也知道她是猜得差不多了。他便也不再卖关子。 “璃儿聪明兰蕙,怪不得我记挂得很。”银冷冽扶着她,让她在椅子上坐稳,自己也随意的拉过一旁的圆凳,在她身旁坐下。“我派去保护你的人,发现有个宫女欲行刺于你,及时出现,拿住了那名宫女。” “后来呢!?”琉璃紧张的问道,如果抓住了人,肯定能让她供出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但是,没想到那宫女竟然是一个练家子,会些拳脚功夫。一个大意,竟然让她逃脱了。”银冷冽紧了紧拳头,很是气恼!“不过,这间接中也证明了,她背后的主子很不简单。竟然可以将一个会武功的人混入宫中。除了权力滔天,掌管后宫的人之外,还能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银冷冽的话让琉璃听得一愣一愣,想不到,叶贵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狠得要她的命。真是太过份了! “所以……”琉璃心里似乎能猜到他今日所为的用意。 “既然你避*多时,她也容不下你。我又何必勉强自己,装作一副对你毫不在乎的模样!?”银冷冽轻抚她额上的碎发,眼底柔情满溢。“这等狼子野心之辈,我等又有何惧之。往后,我们两人互相扶持,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可好!?” 银冷冽的话,让琉璃心动不已!自己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嗯!”琉璃嫣然一笑,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让银冷冽不禁有着一亲芳泽的冲动。 这个时候,菊香进来布菜,才放齐东西便被银冷冽支开,前厅重新恢复安静。 “皇上,你今日想吃什么呢?”琉璃看着一桌子菜,却苦恼着,不知该夹什么菜给银冷冽。自己有些时日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的口味有没有改变过。 “璃儿,你不用拘束,我们各夹自己便好。”银冷冽一副怡然自得,首先夹起一片白嫩的百合,入口细嚼着。 第40章 云涌 琉璃见银冷冽自己动手,也就不客气了,每筷精准的落下,都是自己喜爱的食物。 心结解开便觉得越吃越高兴,首席御厨朱煮厨艺真不是盖的,东西不单单做得味美,还造型精致,看着赏心悦目,吃着口齿留香。 等她大大满足口腹之欲,放下银筷的时候,便见银冷冽正用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自己,琉璃不由心生疑惑的问着:“皇上,我脸上长花,还是头上生草呢?” “都没有。我只是想着,和你吃饭,还得多加练习速度,不然我早晚饿死。”银冷冽看着一桌的狼藉,他摇头苦笑着。本来,他以为,自己那句各吃各的,她不会放心上,应该还是会为他布菜。谁知道,琉璃说动就动,全然把他给省略了。 看来,这些日子的放任,将他原本那个乖巧小娘子给放野了。看来,今后自己得好好**…… “那个,一时没有把握好,如果皇上没有吃饱,我让。。。我让菊香重新传膳,可好呢?” 看着一桌的狼藉,琉璃越说越小声。 不停在心中鞭策着,自己这个好吃的习惯,真坏事。都怪菊香,这些日子很少在自己跟边唠叨唠叨礼仪,让自己如此都野习惯了。 上次是在杨惠妃那里,白白让杨惠妃担心一通,以为她在月华阁生活不好。现在是在银冷冽面前出丑,她感觉着脑顶传来的火烈视线,连脖子都红着。 自己这丑,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我做的红烧鱼,味道如何?”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呢?”琉璃一副天真的抬头,问着。难得他为自己寻了个台阶下,自己怎能不顺着杆子往上爬? “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银冷冽好奇的问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如果我都说了,皇上可不许生气哦。”琉璃正襟危坐,一副严肃的问着。 “洗耳恭听。” “假话就是,皇上做的红烧鱼味香肉美,吃着口齿留香,技术一流,功夫更加顶呱呱。真话就是,皇上你做的红烧鱼比之朱煮,差远了,最重要一点,盐放多了。”琉璃一口气说完。 “我听完之后,总结如下,第一点璃儿拍马屁功夫不错,第二点我正考虑着,是不是把朱煮给砍了。”银冷冽凛然说着。 “不可,不可。。。”砍了朱煮,琉璃以后的胃,谁来满足。虽然不能天天吃,但是,偶尔吃一下他做得菜肴,可算是一大享受啊! “为何不可?”银冷冽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看得她心惊胆战,就怕他真砍了朱煮。银冷冽真砍朱煮,那便是她的罪恶了。虽然她知道他多半是玩笑的话,但是君无戏言,自己还是多吃少说的好。不然真气着他,自己又要受罪了。 “皇上,你砍了朱煮,我以后的胃怎么办?”琉璃嘟嘴撒娇着,想把朱煮留下。 “以后,就让我照顾你的胃,可好?” “不好,有时候皇上政务繁忙,我不是得饿着,难道皇上想让臣妾饿肚子吗?”琉璃的水眸明亮的照着。 “说得也是,不然我就罚他给你当厨子,可好?”银冷冽星眸一转,想了这个方法。 “如此甚好。”琉璃兴高采烈的说着,皇上的*厨师成了自己的伙食总管,那是多幸福的事啊! 琉璃一个得意忘形,忘了脚上有伤,才刚站起,想手舞足蹈一番,右脚传来的刺痛,让她惊叫一声,身子便斜斜倒下。 她吓得闭目不敢再看,心中暗自想着,最近走什么霉运,脚踝脱臼,现在再摔这下,不知道又要那个地方坏了。 琉璃全身哆嗦着,久等的疼痛没有传来,睁眼一看,便见银冷冽那张俊脸,在自己眼前无比的扩大。 “璃儿,你这毛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银冷冽眼睛冒火怒号着。 银冷冽感觉到,心中压制不住的怒火,直往头上冒,如果不是尚有理智。银冷冽可以肯定,他一定会出手,掐死这个女人,免得不是被她气死,就是被她吓死。 “我。。。”琉璃自知理亏,加上银冷冽那副凶狠的模样,着实吓人,所以,她只能缩着肩膀,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 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银冷冽这只老虎一声怒号,她这只病猫只能哆嗦身子,找个洞好好藏着。 “我不是故意的。”见银冷冽那副杀人的模样,琉璃只能缩着肩膀,低声辩解着。 “你脚上还有伤,怎么这般鲁莽,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被你吓出病来。”银冷冽一张俊脸黑得像抹布,他眼中浓浓的担忧,撼动了她冰封的心。 “皇上是九五至尊,要保重龙体。”琉璃隐忍心中的感动,身子轻轻的挣扎着,她现在整个人就挂在银冷冽的身上。怪不好意思的! 她这轻微的动作,银冷冽自然知道,他把她抱到一旁的软榻上,放她坐稳之后。 银冷冽也在她身边的空位,随着坐下,支着下巴看着她道:“别的妃子都巴不得我亲近,你怎么就不愿意让我抱着?刚进宫的时候也是对我不冷不热的。” “皇上多想了,臣妾近来闲情逸致惯了,胃口又好,多吃了些,长胖不少,怕压到你。”琉璃的大道理说得冠冕堂皇,一副自然如此。 银冷冽听着,耸动剑眉,笑意盈盈的说着:“这么说来,我得把朱煮调走,不然你吃着吃着,不就变成一头胖猪。” 调走朱煮,简直就是虐待她的胃,琉璃的心中一片哀乐,她不只一次唾骂着自己,做什么多嘴。都说了多吃少说嘛! 于是,琉璃赶紧堆起讨好的笑容,对着银冷冽细声说着:“皇上,你就把朱煮留下,我会斟酌着,少吃点,保证不会变猪。” 这个猪字,琉璃说得在心里咬牙切齿,这般说法,不是变相的,相当在说她自己是猪。不过为了她以后的胃着想,她也只能忍下别扭难受,不断奉承着银冷冽。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变相惩罚她前些日子对也的不冷不热吧!? 经过她再三保证,不会胖成一头猪之后,银冷冽终于点头,差洪公公去御膳房调朱煮,来红鸾宫的小厨房。 银冷冽看着眼前女人那副自然兴奋的样子,比起后宫女人的矜持和做作,银冷冽不由暗自高兴,其实由着她的性子也不错。自己不是就喜欢她不做作的个性吗!? 午膳之后,菊香端着治疗脚伤的汤药进来,琉璃老远就闻到,那股呛鼻的药味。 她不由掩着鼻子,皱眉对着银冷冽说道:“皇上,这午睡时间到了,我就先睡一会,你随便坐坐。” 说着,琉璃就软榻躺下,立刻闭目而睡。 银冷冽正莫名其妙着,刚才还正好好谈着话,这么这会就睡觉了。直到菊香端着汤药过来,银冷冽才明白过来,感情这是装睡避开喝药。 银冷冽接过菊香手中的汤药,挥手让她下去。银冷冽把汤药放于一旁圆桌,转眸看着软榻上,那个缩着身子,虽说睡着,眼珠子却咕噜咕噜的转不停的女人。 银冷冽心中便又气又觉好笑,拿起中指,在她的脚伤处,轻轻一挫。忽然的疼痛,吓得她赶紧翻身而起。 “银冷冽,你闹什么,你不知道我脚踝脱臼,好不容易才接上,你要是再挫坏了,我不是又得再痛一次。”右脚踝传来的疼痛,让她理智尽失,竟然胆大妄直呼当今皇上名讳。而且,外室还一屋子奴才宫人呢!? 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听见!?不过,纵是听见了也不敢乱嚼舌头啊!难道有不想要脑袋的!? “把药喝了。”银冷冽无视她的怒火,把一碗浓黑的汤药,递到她的眼前,冷冷的说着。 “药先放着,我睡醒再喝。”琉璃谋定主意,睡到你走,你前脚走,我后脚马上把药给倒了。 “我想,你是不想喝药吧?”银冷冽看着眼前女人,水眸乌溜溜转着,就知她定在心里打着烂主意。 银冷冽扶着隐隐作痛的额际,为何这个女人这般难以搞定,他还会心有所思,还觉得可爱,难道他有受虐嗜好。 “放着,我真会喝。”琉璃说得铿锵有力。“皇上,不然你先回去,我真困了,要睡了。” “你喝了,我就走。”银冷冽把汤药推到她的嘴边,闻着那股呛鼻的味道,琉璃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我要是不喝呢?”耍无懒谁不会,最为重要的就是,女人根本讲不通道理。 “你要不喝,我就不走,在这里陪你睡。”这个想法一出,银冷冽一脸窃喜,暗自夸自己聪明睿智,竟然想出如此法子,简直就是甚合朕意,妙啊! 可惜,银冷冽自鸣得意的法子,在她听来,却如晴天霹雳,雷得她外焦内嫩。 “陪我睡?”琉璃不由提高音调,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璃儿,你看看,你那是什么鬼表情。”银冷冽指着琉璃鬼见愁的表情,不由心中暗生闷气。“璃儿,这后宫多少女人,等着我的恩*,你倒是好,我亲自开口说要陪你睡,你还不愿意,真是不惜福啊。” “我又不是后宫那些女人,她们想的,和我想的隔着千山万水。大白天的,这不是让人说闲话吗?你再胡来,到时候你前脚一走,太后娘娘后脚就把我逮到慈宁宫惩罚一番了。你还要不要让我活呀!?” 琉璃水眸一动,仔细看着眼前俊雅的男人,此刻,他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中有着柔情似水,也有无可奈何。 她可以肯定,这一刻,他一定可以把她*得无法无天。那接下来呢,后宫佳丽三千,各有千秋,他又能*自己多久呢? 集万千*爱一身,自然风华绝代,那一旦失去,她就是粉身碎骨也难自全。 “皇上,你能别太*我,别太爱我吗?”不知为何,说出这些话让她的心头压得重重的。 “你不想我的爱吗?”银冷冽愤愤不平,第一次,他把一份完整的爱,亲自送到一个女人眼前,眼巴着她垂怜收下。谁知道,那个女人却不屑一顾,一次两次想着推开。 “那我问皇上,你对我的爱,能维持多久,又有多深?你有没有想过,你让我集*一身便是集恨一身,一旦我失去你的爱,我就得粉身碎骨也能自保。皇上,我不想赢,也不想输,我只想好好过日子,过平平凡凡的日子。你可以给我吗?” 琉璃的这番话,让银冷冽脸色暗沉,最后,他轻道一句:“璃儿,你,我绝不放手。但我一定会护你周全。”说罢,便大步流星地离去。 银冷冽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不知不觉间安抚住了琉璃躁动的心。 第41章 居心不良 一连半个月,皇上都留连于月华阁,都差点把这当作他的寢宫了。琉璃无奈之极,为了方便他每日免于奔波,她命菊香将所有物什般回了红鸾宫主殿。 银冷冽知道她是打心里心疼自己,不禁喜上眉梢。皇上心情好,龙泽宫的奴才这两日也过得很是舒心。心里暗道多亏了德妃娘娘的功劳。更是觉得皇上对德妃娘娘很是不一般,所以,全宫上下对安琉璃这个德妃娘娘更是伺候得更加用心。 杨惠妃像是打实了心眼,这半个月都没有来看过琉璃。只是隔三差五的差人送来不少的补品,琉璃心疼她的身体不好还为她瞎操心。每每生气的将付粹“训”了一顿。可付粹每次都只是抿嘴笑了笑,也不当回事。 琉璃无奈,心里暗道等她的脚好了,她第一时间就跑去锦安宫好好唠叨一下她那个惠姐姐。 惠妃实着心眼不来,倒是叶贵妃来过两次,最后一次,她来的时候,琉璃正午睡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梳洗,她便自来熟的闯入内室。 她的位份比琉璃高,怎么也说是贵妃,权力堪比皇后。琉璃连忙起身行礼,却发现脚伤着,自己站不起来。心里暗想,会不会让她借题发挥!? 就在她左右难为的时候,叶贵妃笑意吟吟的上前,拾起她的手,细声道着:“妹妹脚伤不便,坐着便是。” “臣妾谢贵妃姐姐的垂爱。”她这般说辞,安琉璃也不客气,直起身,便差着翡翠,取来一些甜点和茶水,二人结伴在妆台前坐下。 安琉璃侧身而望,铜镜把叶贵妃的丽姿倒影得清晰。 她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裙摆用银丝绣着翩翩起舞的银蝶,银蝶栩栩如生,似乎要脱衣而出,袖摆微动,便有异香袭来。紫裙外面套着蓝色薄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间一条白色织锦百花腰带,显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泉清,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樱唇不点即红,肌若羊脂。 不亏为出身名门,叶紫烟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天生的高贵,头上三尺青丝乌黑光亮,斜插着一支翠绿牡丹花式玉钗,玉钗精致而华贵,与这身雅致衣装显得相得益彰。 如果说,杨惠妃的风情淡雅甚对我心,那叶贵妃的风姿高贵,就不是她能高攀的。这种如王熙凤的女人,天生就八面玲珑,惯会讨人喜欢。不然,太后娘娘又岂会如此喜欢她。一心捧她上后位!? 前些日子那莫名其妙的刺杀还不确定是不是她所为!?如今,她又是如此一番示好的作派,似乎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 于是,叶贵妃那如铃的笑声,琉璃听着觉得心烦,她们相谈不久,她便以头痛推脱,让叶贵妃离去。 安琉璃看着叶贵妃离去的时候,依然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更觉此人深不可测。 因为琉璃着实厌恶与她交谈,于是把脸上表情表现得很明显,明眼之人都能看出,她这是在下逐客令。而叶贵妃依然神态自然的离去,可见,她不得身生七窍玲珑心,还能完美把握自己的情绪。比起自己刚入宫那会,更懂得收放自己的情绪了。 是高人指点呢!?还是她自己想通了!?这高人,当然是太后娘娘无异了。 “菊香,你可知,叶贵妃这些天为何经常跑来红鸾宫!?” “依奴才的观察,叶贵妃是想来看看娘娘的底细,还有……”菊香久思之后,轻声说着。 “菊香,你刚才为何思考甚久?”对于菊香的迟疑,琉璃心抱好奇。因为她明白,菊香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她此番迟疑回答,自然有原因。 “依照奴婢观察,叶贵妃是想在红鸾宫巧遇皇上。”菊香低声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每次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点也不像来探病,倒像是来示威。 “你怎么如此猜想!?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琉璃好笑的问道。 菊香往后看了看,见门外没人注意,紧接贴着琉璃的耳边,细语道:“听说,皇上已经有些日子没踏入过锦瑟宫了。” “是吗?难怪她着急了。”琉璃抿嘴一笑,也没有多理会,她只想过自己的日子。她们井水不犯河水,往后她如果不生事,自己也不会出手动她。 经过半个月的修养,琉璃的脚伤好了不少,已经能自行走动。菊香刚刚帮她梳洗完毕,就有宫人传唤,太后娘娘在太合殿召集宫中众嫔妃。 “我脚伤未愈,也要出席吗?”琉璃看着来人太监,不太确定的问着。 这半年多,除了入宫之初,太后明里暗里敲打了她一番后赏了一条狸毛披风,就不见想起她这个人了。怎么这会又要召见? 虽说是召见众嫔妃,但是,她又不是头一次没有出席。再加上这次自己又有伤在身,不出席应该也很正常啊! 不过,她这次的问话,太合殿太监却是眼含怒气说着:“德妃娘娘,太后娘娘特别交代,一定要让德妃娘娘过去。” “也好,这段时间,一直病着,本宫还没向高贵的太后娘娘请过安,此番过去,权当请安。”我琉璃一脸温和得体之笑,把话说得大方得体。 本来眼含怒气的太监,听了她这番话,终于眉开眼笑道着:“还是德妃娘娘怜惜老奴,那老奴便回去回话了。” “谢谢老公公,你先去回禀太后娘娘,说本宫随后即到。” 眼看老太监领着两名小太监离去,琉璃才转身问着菊香:“菊香,你可知刚才那名老太监,是何人?” “主子,那人可不得了,身份比之洪公公,更是贵重。”菊香眉目间,带着淡淡的惶恐,她似乎很怕那名太监。 “洪公公是皇上近侍,相当于皇上跟前红人。菊香,你说那名老太监,比之洪公公更甚,那我可就奇了。”琉璃一边仍由菊香梳妆,一边问着刚才来人的身份。要面见太后娘娘,衣着各方面当然马虎不得,所以,琉璃便让菊香仔细打扮着。 “此人名唤白潭,自幼跟在太上皇身边。自从太上皇仙归之后,白潭就选了太后娘娘当主子。白潭也是一个狠毒之主,他打理后宫奴才的十年里,死在他手中的宫女太监不计其数。这三年来,可能觉得老了,才把残暴的性子收敛不少,把执掌后宫内务之权,交予洪公公,留于太后娘娘身边,静心侍候着。” 菊香心灵手巧,乌黑的秀发在她手中攒动,不时挽成叠云髻。“主子,叠云髻高雅大方,你打算佩戴什么朱钗。” “我记得,我爹在我入宫前,不单单塞给我一支白玉凤钗,还有一支翡翠镶黄花枝玉钗,那只玉钗通体碧透,想来正合叠云髻的高雅。 “那奴才差翡翠,赶紧寻出来。”说着,菊香便匆忙出了内室,唤翡翠寻玉钗去。 看着菊香匆忙离去的身影,琉璃不由想起独自生活的父亲安璟。不知道如今他过得好不好?风湿的老毛病还有没有复发了!? 琉璃还在回忆着安府的日子,菊香已经取来翡翠镶黄花枝朱钗,为她稳稳插在髻旁。 “主子,这翡翠玉钗真是光彩夺人,与之主子白滑胜雪的肌肤,真是相得益彰。” 菊香惊艳的夸奖,把她从沉思拉回。 琉璃看着铜镜中的可人儿,朱唇贝齿,俏鼻水眸,细致的柳眉下,是一汪脉脉含情的水潭,清澈而灵动,皎洁的额头,坠着碎花蓝宝石额饰。 鹅颈修长洁白,带着一串南海珍珠,珍珠把羊脂般的肌肤衬托得晶莹剔透,隐隐透着亮光。一袭藕色贵人衣袍,前襟为双凤桂枝图案,用蓝丝与金丝双色绣成,袖口和领子便是祥云翠草图案,参杂着三种色调而绣。 从前,她安琉璃自认也是个大美人,肌肤洁白,只是如今她望着铜镜中美艳得不可方物的自己。很是惊叹!何时,自己有着如此白滑胜雪的肌肤了。再加上眉宇间的媚气夺人,很是惹人心生涟渏! 穿上朝见时花盆鞋,一手拿起冰蚕丝睡莲手绢,一手扶着菊香的皓腕,琉璃一步一步走出红鸾宫。 第一次盛装而出红鸾宫,安琉璃依稀得见,红鸾宫众人惊艳的眼光,不时瞄到她的身上。 她侧耳听着,腰间双环佩随着走动,传来的叮咚脆音,心中暗暗苦恼着,都怪菊香的手艺太好,把她装扮成天仙人儿。 琉璃心想着,这般仙姿灼夭的出现,该要吓呆多少人。单是那叶紫烟都该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第42章 群妃聚首 “菊香,你这般是存心的吧?”坐于步辇,向着太合殿的路上,琉璃没好气地问着一旁跟着的菊香。 “奴才可不敢,这都是主子天生丽质,稍微一点装扮,便胜似汉宫娥皇。”菊香躲于一旁,掩嘴偷笑着。 琉璃看她那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只能在心中生着闷气。 琉璃的步辇来到太合殿的时候,已见正殿之中,坐着大半的嫔妃。 太合殿为太后宴客的正殿,慈宁宫是她的寢宫,正好与其南北相对。红墙琉璃瓦,雕栏回廊,庭院植满奇花异草,整体庄严大方而不失雅致,从墙壁书画挂件,到椅子摆放,花瓶位置,屏风落脚之地,处处可见太后的用心良苦。 正殿首位,此刻正端坐着一位看似三十多岁的高贵女人。 女人一双丹凤含春,秋意流露,两弯柳眉如同新月迷人,粉脸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身穿百凤牡丹大红绸缎,外罩五彩丝线绣成彩褂,下着翡色碎花绉裙,头上戴着金丝八宝红花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盘螭璎珞圈。 看来太后娘娘今日的妆办也花了不少的心思啊!怕是不想被这一众年轻漂亮的嫔妃攀比了下去。 琉璃莲步轻移,走至大殿正中,毕恭毕敬跪下叩首高声朗道:“太后娘娘万安!” 碰巧脚踝传来微微刺痛,让她折动柳眉之时,耳边便起一股软腻威严的女音:“起,赐坐。” “谢太后娘娘。”答谢之后,她便由菊香扶起,因为叶贵妃与庄妃等人都没来齐,所以琉璃在最后第二个位置坐下。末座是一名,琉璃未见过的常在,此刻正一脸羞涩的打探着她。好像,除了四妃,最高份位的应该是她了。 不过,安琉璃怎么想也想不起这么一号人。离得近,琉璃又不好意思询问菊香。只好低眉顺耳的坐在一旁,没有跟她聊一聊的意思。 不过,她见偷窥被琉璃抓个正着,不由面红耳赤的低头,久久都不见抬头再看她。对于这名害羞沉静的绿衣常在,琉璃也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此刻,一脸病容的杨惠妃,由着付粹扶着进了太合殿。 杨惠妃比之她,位份高了不少,再怎么说,她也是刚进宫的新人。此时,只见惠妃轻轻福身行礼,便在前头檀木椅坐下。 坐定之后,杨惠妃向她转来疑问的眼神。 琉璃知道,她对于自己出现在太合殿,已起担忧。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太后亲传,她能不来吗?于是,琉璃只能回她无奈一笑,说明自己心中的苦涩。 而在杨惠妃上面,还有一把空着的椅子,不用想都知道是何人之位。 才想着便见太合殿宫人通传:“贵妃娘娘到。” 太监声音刚下,便见一身雍容华贵的叶紫烟,由一蓝一黄宫衣宫人扶着,莲步蹁跹入内。 女人玉貌花容,蛾眉曼目,身子修长,身穿粉红色的绣花贵妃华服,下着珍珠白湖绉裙,梳着流云髻,髻旁压着绿雪含芳簪。此刻,叶贵妃身姿妖娆,举指孤傲无视众人冠冕堂皇入。 叶贵妃在正殿中间站直,鸦色蝶睫微动,掀了左右扶着的宫人,身子微微一福,淡淡瞄着首位上雍容贵气的皇后,慢悠悠道着:“太后,万安。” “起,赐坐,上茶。”太后依然一副雍容的笑意,未有半点不满叶贵妃刚才举止不敬之意,声如泉音差身后侍候的近侍上茶。似乎是故意让众人明白,叶紫烟于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也似乎是为叶紫烟在众妃嫔面前示威。 太后娘娘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琉璃正端起青花金纹边茶盏,正想细品太后宫中茶叶如何,便见一抹粉色衣裙,已然出现在眼前,琉璃定神一看,叶贵妃正一副孤傲的看着。 还在记恨自己那天的无礼吗?想在今日借题发挥!? 琉璃匆匆弃了茶盏,起身叩首,恭敬行礼:“安氏向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叶贵妃未答她的话,只见唇角一畔莞尔浅浅,勾勒了一抹丽唇道:“太后娘娘,今日刮什么风,竟然能见到我们病美女。还是太后的面子更大些啊!” “烟儿,你又贫嘴了。德妃娘娘入宫半年,病都病了几个月。都还没有见过一众姐妹们,哀家趁着今天有事要商议,就差人找她过来,顺便与你们众姐妹见见,也算混了熟脸。”太后不油不腻的说着,一副怡然自得神情。 “一众姐妹认不认识,那个其次。但是我们的皇上惦记在心上。你们可知道,前夜我侍寝,午夜梦回之时,皇上口中低吟着“琉璃”二字,这琉璃不正是德妃娘娘的闺名。” 叶贵妃慢吞吞说着,眼如利箭,让琉璃跪于青瓷砖上的双膝隐隐生寒。 叶紫烟好歹毒,无论皇上在梦中是否有提自己的名字,她这番话出,便把她安琉璃推入火海,要她不得好死。 “臣妾惶恐。”琉璃垂首,低声言道。这一刻,她深刻理解到,叶紫烟的可怕。这个女人不单有一副好长相,还有一张利嘴。一句话,便能置人死地。 先不管银冷冽前夜有没有宿在她的锦瑟宫,她一番话下来不但表明了她还值盛*。也让众人把她安琉璃的名字牢牢地刻入脑海之中。她是想让自己在宫中全面竖敌啊! “好了,烟儿你就别逗德妃娘娘,你没见她一副惊慌失控之状吗?赶紧让她起来,德妃娘娘脚伤不便,不可久跪。” 大殿空荡荡,只有太后这番解围之词回荡。琉璃俯首面地,不由暗自欣慰,宫中幸好有太后,不然这番事故,她便可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不知道太后是何用意!?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这般为她解围?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叶紫烟剔着琉璃五彩护甲,慢慢渡回杨惠妃前排的空位,坐下后,才娇声说道:“太后说是玩笑,便是玩笑。不然,本宫便要追问你一个狐媚之罪。”说着,叶贵妃凤眼再次横向琉璃之处。 叶贵妃最后的厉言刺骨,让她不由心生寒意,连忙叩首磕头而道:“臣妾不敢。” “不敢正好,起吧,免得跪伤着,让皇上心疼。”叶贵妃接二连三的厉言,让琉璃招招接不住。难道她暗杀不成,便想寻着莫须有的罪名来整死她!? 琉璃被菊香扶起,重新坐于位置上,感觉双腿麻木,后背一片冰寒。不由暗自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想着,如何应付叶紫烟,才不会输得这般厉害。 自己不想去惹人家,人家可没想过要放过自己。 “再过半个月,便是皇上寿诞,哀家打算好好操办。不知众位,可有什么好计?”太后话毕,大殿一片寂静,只有不时斟酌茶盏之音。 太后娘娘久等,还未有人答,便转首问着排行第一位的叶贵妃:“烟儿,你可有什么好计?” “暗飞萤自照,水宿鸟相呼。再过半个月,便是六月初六,夏夜赏萤虫,应该甚美。我们不如差人抓来萤火虫,在午夜,熄了宫灯,来一场萤虫盛宴,可好?”叶贵妃说话之间,眼睛不是瞄着安琉璃这里,琉璃仔细思量着,她这个法子,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萤虫盛宴,这倒是妙计。”首位上的太后端庄高贵,就是折眉沉思,也仪态万千。“叶贵妃,这抓萤火虫的差事,你心中可有人选。” “臣妾觉得德妃娘娘稳重端庄,可当此大任。” “太后娘娘,请恕罪!臣妾久病未愈,怕误了皇上的寿宴。”萤火虫只有三至七天的寿命,要她在这大约七天之中,寻来大量的萤火虫,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稍微不慎,给人安上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最少也得挨上二十大板。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德妃娘娘,你这是想偷懒,还是不想为皇上的寿宴尽力?”太后还没有开口,叶贵妃又是一顶大帽子盖过来,琉璃连放抗之力都没有。琉璃心里暗道了一声“糟了。” 今日受邀而来,怕是人家早已算计好的。叶贵妃与太后两人,不过是想一唱一和的将她推入火坑。 “我没有,我一向敬重太后,也尽心尽力伺候皇上。贵妃娘娘,你这是在污蔑臣妾。”叶贵妃三番两次找事,琉璃心已起乏意,和这个心机极重的女人过招,让她如履薄冰,得时时提高警惕。 “既然没有,就好好为皇上寻来萤火虫,博得皇上一笑,也能彰显你对皇上的敬意。也不会辜负太后娘娘对你的期望。”叶贵妃端着茶盏,细细品着,凤眼直直盯着安琉璃,黑眸含着不屑之笑。 叶紫烟看她,就如同看着一只自娱自乐的小丑。 “太后,臣妾愿意接下这桩差事。”她这个人前小丑,有什么权利能反抗,琉璃暗压心中的苦涩,低声应下。 首位上的太后仪态端庄,轻声吩咐着:“竟然德妃娘娘有此意,领下抓萤虫的差事,可就得好好办,莫怠慢,误了皇上的寿宴。” “臣妾知道。”琉璃低眉顺耳,面对在宫中只手遮天的两人,她还能有拒绝的权利!? 第43章 无奈接招 太合殿一群衣着光鲜的嫔妃,各忙各自的事,对于她这个德妃娘娘,大家都抱着看好笑的心态。 琉璃由菊香扶起,在大殿正中跪下。 首位高贵端庄的太后,看着她跪地叩首,不解轻声问着:“德妃娘娘,你这是怎么?好好跪着做什么,起来回话。” “谢太后娘娘。”琉璃缓缓起身,抬首看着太后,低声说着:“承蒙太后娘娘看重,臣妾在这里奏请太后娘娘,能否把皇上寿宴之事,全权交予臣妾操办。” “德妃娘娘身娇体弱,一人操办寿宴,能吃得消吗?”太后柳眉轻轻一耸,眼带温和的看着她。可是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清冷,却恰巧让琉璃捕个正着。 “能为太后效劳,皇上分忧,臣妾心甘情愿。”琉璃再次跪下叩首,承下办理皇上寿宴之事。琉璃也无可奈何。抓萤火虫这种苦差事,她都被逼应下,那为何不拿下寿宴的操办权,办得好,她还能有些赏赐,办不好,那都是罚。 “竟然德妃娘娘有此心,皇上寿宴之事,就全权交予你,你可要好好操办,让皇上好好高兴高兴。” “是,臣妾一定尽心尽力。”琉璃毕恭毕敬的答着。她翩然蝶翅般的睫毛,轻然一扇,眼光已经落于首位坐下第一位,叶贵妃正轻押着香茗,琉璃目光一扫而过。在她那张精致唯美的脸庞上,她看不出一分一丝情绪波动。 她下位的杨惠妃,此刻正向琉璃投来质问担忧的目光,琉璃冲她宛然一笑,让她安心静待。 由菊香扶着,琉璃莲步轻移,再次在末尾第二位坐下。 琉璃刚刚坐下的时候,耳际便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德妃姐姐,你真美。” 琉璃随着声音而望,刚才出声之人,竟然是那个害羞的绿衣常在。 见着绿衣常在那一脸羞涩幼稚的脸,尖尖的瓜汁子脸,让她不由想起冷宫中的苏宸妃。纵是她从前想过要害自己,可是偶尔想起她此时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琉璃也不免心生怜惜。更是不禁为她愤恨,那个口口声声说着深爱着她的三王爷银铄土。他如今又在何处!? 琉璃见那绿衣常在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势利,顷刻便对她多了几分好感,琉璃侧首轻声回着:“常在妹妹清纯脱俗,不会逊色姐姐。” “璃姐姐,有空我能去你红鸾宫坐坐吗?”绿衣常在问出这话,似乎有觉得唐突,不由又小声解释着:“我半月前进宫,宫中无熟人,自己一个待在钟粹宫,无聊又寂寞。” “自然是好。”琉璃交头接耳与绿衣常在一阵耳语,“妹妹名讳呢?” “仙儿,林仙儿。”绿衣常在林仙儿淡淡一笑,嘴角的梨涡深陷,迷人得很。 琉璃拉过林仙儿细细捧于手心,细语着:“仙儿妹妹,怎么这般容易含羞?” “姐。。。姐姐,我家居江南,长这么大头一回出门,便入了皇宫。我见各位姐姐威严万般,心生畏惧,所以。。。所以害羞了些。”林仙儿言如蚊语,琉璃要仔细听着,才能把她这番话听清楚。 琉璃看着林仙儿水葱般的纤细手指,那抹水色荡动,泛起柔滑细腻的光泽。 她侧首打量,林仙儿粉脸含春,青黛圆眸,瓜子脸总是低低,含着羞涩之意。如果说,苏宸妃是含苞待放的白梅,清雅自然,那同龄的林仙儿,便是羞答答的玫瑰,未绽放之时惹人怜爱,花骨打开绽放发光彩之日,却是光彩夺人。 “竟然你害怕宫中姐妹,又为何单单与我亲近呢?”宫中人心深不可测,琉璃总得留一个心眼。林仙儿虽然只有十五岁,也不能因为她年幼,而全然接受。能进宫的女人,有几个是心思单纯的!? “自姐姐进太合殿,我便发现姐姐。姐姐不像宫中别的姐姐,不是一脸桀骜,就是满眼蔑视,只有姐姐自然平和。妹妹心知肚明,我这般蒲柳之姿,定入不了皇上眼中,那就更加不会被宫中姐妹尊重。璃姐姐,我无可奈何入宫,现在我只想平稳生活,有个可以说话之人。” 林仙儿言语切切,此番话说得言辞并茂,琉璃听之,也心生怜惜。自己何尝不是与她一般,无可奈何入宫,无可奈何卷入宫斗。 她的梦想生活,便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在她与林仙儿交头细语之时,首位太后已然扶额,清声而道:“今日请安,到此吧,哀家也乏了,你们都散了。” 太后话毕,叶贵妃第一个站起,福了福礼,便扶着一蓝一黄宫女,傲慢的走出太合殿。 眼见叶贵妃出了太合殿,众嫔妃也不好多停留,纷纷起身行礼告退。 这时候,菊香扶琉璃站起,与太合殿剩余嫔妃,一同向太后行礼,她们才陆续缓缓而出太合殿。 琉璃专门拖后几步,与杨惠妃走至一起。 眼见众妃散去,琉璃才接过付粹的工作,扶着杨惠妃漫步在东巷,两旁的红砖高墙,总让她觉得甚是压抑。 “璃妹妹,你为何会到太合殿?”路上,杨惠妃终于忍不住担忧,首先开口问着。 “太后差白潭来请,我能不来吗?我想,我就是装病,太后也会找人抬我过来。到时候装病被拆穿,事情就坏了。所以,我不如自己亲自过来。”这会已近黄昏,看着天边红霞,琉璃不由想起: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看来太后对你假病之事,也有耳闻。看来,你再装下去,就不好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琉璃婉婉颔首。 “璃妹妹,你被逼接下抓萤虫的差事,我可以理解,但是后来,你自动请命,接下皇上寿宴之事,姐姐就不能理解了。璃妹妹,你要清楚,皇上寿宴之事,帮得好赏赐自然不少,要是办砸了,那就是大罪。到时候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连同太后也是要过问的。” “惠姐姐,你说,如果我没有办好抓萤虫之事,会怎么样呢?”琉璃水眸晃动,仔细看着杨惠妃的眼睛问着。 “如果你真没有办好抓萤火虫之事,叶紫烟一定不会放过你。” “抓萤虫没有办好,也会被罚,皇上寿宴没有办好,依然是罚,我何不承下一切,事情办好了,我还能讨个赏。” “璃妹妹,你这个险冒大了。” “反正早晚都得死,不如死得轰轰烈烈。”琉璃凛然说着。 “璃妹妹,你自个要担心,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来找姐姐,姐姐定当鼎力相助。”杨惠妃眉目间,忧愁不散,琉璃为了让她安心,只能编一个谎言,说她心中主意已有,一定能办好皇上寿宴之事。这才把她劝住,回了锦安宫。 与杨惠妃放开之后,琉璃弃了步辇,支开菊香先回红鸾宫,她独自一个人漫步在御花园小径中。 两旁繁花团团,如绸的夕阳,为这些娇艳的花朵,镀上一层金黄色。鼻尖颤动,便有奇香闯入,惊动那长久深藏的忧伤。 今日这番惊心动魄的交战,让她筋疲力尽,此刻,她多想能立刻离开这个红墙绿瓦的皇宫,不当这个衣食无忧的贵人,不享这别人眼中奢侈的荣华。 琉璃只想回到安府,回到疼爱她的父亲身边,年纪大了找个人嫁了。虽然简简单单,却不用像此刻,孤身一人奋战。 莲步漫动,轻然隐入小径旁边的花亭,琉璃已无心欣赏眼前锦色画幕,独有心中决堤的思念,让心神俱散。 琉璃入了花亭,独坐圆石凳,遥望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突然而起的思念和感伤,模糊了她的明眸。 此地僻静,不用假装淡漠,不用假装坚强,便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 痛苦低沉的抽咽,在晚风在荡漾,不是她不想止住眼泪,而是她每每的阻挡,总能激起它的放抗。 倒不如,便如此吧!晚风轻轻吹过,琉璃感觉到脸颊上的冰冷,她知道,自己哭得一塌糊涂。 正哭得起劲,琉璃耳际一动,似乎背后有人靠近。她正暗自奥怒,何人这般不识趣,竟然这个时候过来,便有冷淡淡的声音响起。 “你还好吗?” “好什么好,你没有看到我现在的模样,这能算好吗?”琉璃怒颜转身,愤愤不平瞪着来人。 她知道,自己这般迁怒旁人总是不该,但是,她无法控制,她真的无法控制,就像她无法控制决堤的泪水一般。 “你……”银巽星眸看着眼前泪眼模糊的女人,本来被她的话呛得心中怨气。 但是看到这个一向张牙舞爪的女人,此刻粉颊含露,他满腹的气愤无声化成怜惜。“你先别哭,能和我说说,你为何哭吗?” “我。。。我想回家。”晚霞落于她脸上,把脸上的泪痕打上颜色,凄美而宛然的泛着幽光,玉脸一片模糊,此刻,她的美甚如仙女。所以,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怜惜。 “原是想家了。”银巽冷硬的脸上带着丝丝难色,英挺的眉头慢慢的折着,他就站在她的眼前,一副沉思的样子。 琉璃无心搭理他,只顾心中之伤,自顾自己哭得痛快。“寻个空,我带你回安府一趟,不过可能时间不长。” “回安府?”琉璃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他这般愿意冒风险,带她出宫,着实让她惊讶一番。 “嗯,过些时候,皇上应该要出宫一趟,我便趁着那时,偷偷带你出宫。你……你就先别哭了,哭花了脸,就像只小花猫了。”银巽淡淡的说着,声音一如以往的冷冰。但是,她第一次发现,听着这个冷冰冰的声音,却让她感觉到温暖。 “又是小花猫,你就没别的形容吗?”琉璃破泣而笑的闹着他,逗这个冰块男动怒,她心甚有成就感。 “哎,书读得不多,寻空闲,得重温一番。”银巽见琉璃已经足颜开笑,也便放心与她开着玩笑。 不过,银巽有心开玩笑,琉璃却被他吓了一跳,在她心中,这个一向冷漠有点暴力倾向的男人,可不像会开玩笑之人。 结果,琉璃目瞪口呆一番,只能对着银巽摇头苦笑说道:“那就祝你好好学习,天天进步。” 原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第44章 月下夜舞 “德妃娘娘,天色不早,不然我陪你走一段路,回红鸾宫,可好?”银巽抬头看着天际,余晖把半边天染成鲜红,不过这都是日暮西山最后的挣扎,不出盏茶功夫,天就要完全黑下。 ? “也好。”琉璃起身之后,便摔先下了台阶,银巽跟着她的背后,两人亦步亦趋走着。因为怕惹来众人闲话,银巽总是若即若离与她离之三步之遥。 三步之遥,这样的距离,对于大家都好。 琉璃拈花而起,正想闻香之时,便听见背后的银巽开口问着:“德妃娘娘,听说你接下皇上寿宴的差事。” “是啊,能为皇上筹办寿宴,也不失一桩好事。”琉璃稍微停顿,一手拿着娇艳的牡丹,一手抚着下巴,清声说着。 “但是这种差事办得好有赏,办不好只有挨板子的份。一向淡漠不理俗事的你,照理说应该不会趟这浑水。”原来银巽还不知道,她在太合殿与叶贵妃一番惊心动魄的交战。 琉璃侧身转眸,与之银巽无奈笑道:“王爷,你难道没有听说,宫中生活从来不由人吗?” “叶紫烟逼你的?”睿智的银巽因她的话,立刻联想到,半个月前皇上那番轰轰烈烈的赏赐,肯定让叶贵妃吃味心有不舒服。强势的叶紫烟抓住机会,肯定会整理她的。 这番联想下来,银巽自然怀疑到叶贵妃身上。 “叶贵妃要办萤虫盛宴,派我抓萤火虫的差事,我无法拒绝。竟然皇上寿宴我已经沾染,何不承下一切,我办得好还有赏,也免得胜利果实落于他人之口。” “不过就你一位嫔妃承下这事,就更容易遭人陷害。”银巽冷冰冰的脸上,起了一丝担忧。在他想来,如果还有另一位嫔妃与她一同操办,以后出了事,还有二人分担。 “想有另一个人出来与我分担,可能性不大。大家心明如镜,叶贵妃看我厌烦,摆明就要整理我,谁要愿意站出来,一起承担她的怒火。”琉璃摇头苦笑道着,她也是想明白这回事,才主动承下寿宴的事。 “你可有想到,要怎么办这次宴会?”银巽冷冷一问。 “暂时还没。不过叶贵妃的萤虫盛宴,是一定要的。”不知不觉,已经离红鸾宫不远了,琉璃转身向银巽福身回礼,谢谢他陪自己走一趟。 答谢一番,琉璃便丢下银巽,独自回了红鸾宫。 “萤火虫,可不是容易抓的小物。”银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着。 晚膳过后,一番沐浴更衣,换上蚕丝白缎长袍,秀发如同瀑布,披于肩上,宽大的长袖绣着彩蝶,一挥一撒眼前一片梦幻,似有彩蝶绕花纷飞。 看着眼前如梦如幻之境,琉璃心中乍起一奇想。 抬头月盘如玉圆滑,月色皎洁如水,庭院间植种的夜来香芬香四溢。 她一袭蚕丝白袍,隐于树下,立于月下,长袖挥动,带起阵阵蝶舞。腰肢一晃,她已翩然跃起,袅袅扶摇而上,长袖宛然微波,抚送着高雅清丽的舞姿。 这就是她最爱的《月下弄清舞》,以长袖为主,辅以悠然翩转的舞步,把月下清姿,舞得淋淋尽致。 一舞罢,她已香汗淋淋,忽感口渴难耐,正想唤来菊香,上香茶和甜点的时候。从她背后,一杯温度适合的茗茶已经递来。 琉璃随手接过,细闻着,里面有自己最爱的茉莉,她不由自主轻押一口,茉莉的清香散发口齿间,顷刻渴感急退。 “菊香,你真细心。”琉璃背立着,盖上青花瓷盖,轻声赞美着。 “璃儿,你猜错了,我可不是菊香。”在她背后,响起一个威严微带懒散的声音,琉璃定神而听,那把声音不正是银冷冽嘛!? “皇上?”琉璃愕然,心惊不己,想不通他为何三更半夜来她这。她还以为他今日忙着国事不来了呢! “我们不是说过,我在你面前,不是皇上吗?”银冷冽看着跪在地上低首的女人,不知为何,他竟然心生闷气。“又在生气!?” 刚才他匍进红鸾宫,便见奴才散漫的各做各的事,银冷冽也不想惊动太多的人,便偷偷找个宫人一问,知道她最喜欢来凉心亭闲坐,便自个寻了过来。 穿过迂回的木廊,便见内院一株梨花下,倩影翩然起舞,月光如水落下,清姿漫舞,衣袖翻转之间,秀案彩蝶纷飞。暗香袭人,清影似梦。 那一刻,银冷冽误把舞者看做寒宫嫦娥,正怕着舞者是否会随风而去。那人却一舞停歇,投着手绢擦汗。 见佳人香汗淋漓,或许会渴着。银冷冽便把一旁侍候的菊香,无声的支开,自己端着一旁凉着的香茗,亲自为佳人奉上。 “以后别动不动就跪着,可好?”银冷冽仔细扶起她,感觉手心传来的柔软和细腻,不由久久不舍放下。直到她久等羞怯,才挣脱开来。 琉璃与银冷冽两人立于月下,四眼久对无语,银冷冽尚为刚才一舞无法回神,她却为他到来而高兴。 “皇上,不如我们到凉心亭坐下,闲话如何?也免得你说我怠慢于你,搞不好,你还会怪罪于我。”琉璃嘴角渗着一抹笑,半是娇腻半是自责的说着。 “也好。”随着,银冷冽率先前头,琉璃正起步跟上之时,他却转头对她一言:“璃儿,你刚才的娇纵,嘴角一笑,美得惊人。” 银冷冽的夸奖,让她提起的步子,久久停不下,片刻之后,琉璃回神无奈的笑着:“皇上,你惯会讨人喜欢嘛?” “不,我只讨璃儿一人之心。”银冷冽走于她前头,心情甚愉悦的说着。 “皇上这么话,我不是得让宫中姐妹用口水淹死,怪吓人的。”琉璃跟着他背后,似乎透着无奈的说着。 “不然,我谴走宫中众人,独留你一人。”说着,银冷冽回眸看着她,他的星眸深幽不见底,如同旋窝一般让人沉醉。 “我刚才才说,皇上惯会讨好人,这不又来了。琉璃何能何德,能让皇上谴走宫中佳丽三千。”琉璃掩嘴轻轻取笑着,对于这个男人所说的这番话,她全然不信。男人惯来喜欢左拥右抱,怎会因某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何况,他是一国之君。 她信他如今是爱着自己,只是,不确信爱得有多深!?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皇上再这般取笑琉璃,琉璃便不与皇上语之。” 银冷冽的夸奖让她心里很受用,但是也让她暗自心惊。 今晚他们这般无心之谈,如果被有心之人听去,不知又起什么风波。在这世间,任何男子的情爱,都可轻易取舍,唯独眼前之人,不可轻取。因为他的情爱如同‘罂粟’,食之上瘾却暗含毒性。 闲谈之时,二人已进入凉心亭。 琉璃与银冷冽分而对坐着,她为他添茶,他为她拿最喜欢的桂花糕。 “谢皇上!” 银冷冽递来的桂花糕,一口香吃得眉开眼笑,这又惹来银冷冽的关注:“璃儿,这桂花糕很好吃吗?” “是啊!”琉璃满嘴的狼吞虎咽,那有功夫回答,只能含糊带过。等到咽下之后,她才拿起另一个,递到银冷冽的眼前问道:“味道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我不好甜,你吃就好。” “那就算了。”琉璃见银冷冽不要,便又再次塞入嘴中,咬了几口,就狼吞虎咽的咽下。 谁知道糕点干涩,不容易吞咽,便被喉咙的桂花糕呛得上气接不上下气,连连咳着。幸好银冷冽及时递来的茶水,才缓解喉咙中的干涩不舒服。 “不好意思。”琉璃呛红着脸,看着银冷冽一脸遍布阴霾的脸,不由心生愧疚的低声说着。 上次他过来,她因为朱煮调到红鸾宫当小厨而兴奋,差点再次弄伤了脚,让他担心不己。这次又贪嘴甜品,被呛得脸红耳赤,又再次让他白白担心着。 “你就不能改改鲁莽的性子吗?”银冷冽眼睛冒着熊熊烈火,似要把她活活烧死。 琉璃吓得哆嗦着肩膀,低声细语道歉着:“对不起,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她也不想每次出错,都怪菊香这新鲜出炉的桂花糕,做得实在好吃。 等明儿有空,她要寻菊香出来好好说上几句,让她以后别把东西做得太好吃。 “璃儿,你以后自己仔细一点,别让我提心吊胆,可好?”银冷冽一脸温柔渴望的看着她,她只能无奈点头。 琉璃宁愿他凶自己,也不想他这般温柔与自己对话,他的温柔是一种病毒,会慢慢侵害她的免疫功能的。 第45章 甜言蜜语 凉心亭陷入安静,琉璃螓首微抬,看着眼前男人。一袭蓝袍,身材修长,腰环金丝镶白玉腰带,腰间佩着双环暖玉,风儿一过,便带起一阵悦耳的响声。 此刻,这个俊雅英挺的男人,正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他漆黑如深潭的眼眸,总是荡漾着引人的幽光。 琉璃羞涩不已!如此俊美的男子竟是自己的男人。 “璃儿,刚才之舞可有名字?”银冷冽看着眼前女人,那一副娇艳的羞颜,不由心动不己,这股从腹间传来的燥热,让他暗暗心惊。更加在心里叵测着,这红颜祸水真不假。 “月下弄清舞。”琉璃微微低首,不敢再与他直视,这个男人眼睛带有魔力,吓人得很。他眼底的*也是明显得吓人。 “这名字极雅。广袖暗藏香,粉颊凝明露,乌鬓碧罗裙,玉足生云烟。错落别有致,长袖贯月虹,翩然如凤展,一舞羡旁人。” ? “皇上,你又取笑臣妾了。”琉璃朱唇含笑,娇颜怒放暗含羞涩的道着。这个男子不单权高位重,长相非凡,而且一张嘴巴极会讨人喜欢,任何一个女人见之,都会心有所向。 “璃儿,我说了,没人的时候,你不用唤我皇上,我也不自称朕。明白吗?”银冷冽的深情让她无可招架。 “明…明白……”琉璃羞涩一笑,脸上泛起了红晕,煞是迷人。 “那应该叫什么!?”他好笑的问。 “冷…冷冽……”琉璃抿着小嘴,唤得很是小声。银冷冽听得那声呼唤,心里甜得像抹了蜜一般。 “璃儿,你入宫也有半年多了,我想晋你的位份。你的意思呢?”银冷冽垂问着,对于这个女人骄纵的性子,他可是多有理会。所以,他再也不敢贸贸然然一番赏赐,惹得她心存厌烦。 古往今来那个皇帝,想晋嫔妃位份,还得不耻一问,简直就是稀奇古怪之事。不过,只要见她秀眉折皱的样子,他就心痛不忍。 “晋位?!”琉璃愕然,目瞪口呆的看着银冷冽,似乎他说的就是一个笑话。她现在都已经是德妃娘娘了,还怎么晋!? “璃儿,你的主意呢?”银冷冽继续轻声问着,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她一点头,他便连夜差人拟诏书,明日一早便通传六宫。 琉璃看着银冷冽认真的模样,一瞬间似有心动,不过心动之后,她身子哆嗦,一副不堪受恩,已经双膝并拢,跪于青石板上。 “皇上,臣妾未有建功,怎可册封,臣妾无能,惶恐不己。况且,臣妾刚进宫半年已经连晋几级,早早授人以柄了。” “我只想给你最好的……”银冷冽想扶起她,不由得上前两步,“我想让你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什么?妻子?琉璃暗自心惊!他是在暗允自己皇后之位吗? “皇上,请不要逼迫臣妾,可好?”银冷冽言语所指,让她黯然心惊,满心的感动却又无可奈何。 “我怎么逼迫你了?皇后之位不是人人都能坐的。我的心里有你,你还不懂吗?难道你不想做我的皇后!?” 琉璃看着银冷冽越来越冰冷的脸色,双膝不由隐隐生疼,一边怪着青石板冷硬磨脚,一边又揣测着银冷冽的心思。 琉璃黯然忧伤,低首细语:“皇上,是臣妾的错。臣妾自然想做您的妻子,但是,这后位璃儿做不得。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我的日子,只想安府的老父亲也能平平安安。” 琉璃的低头认错,让银冷冽心中的闷气稍了大半。也知道她心里在担忧些什么。的确,现在还不是时候!叶家如今权力滔天,也不是想除就能除的。宫中也有太后和叶紫烟那女人坐镇,自己又怎么可以胡来!? 哎!太后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己也不好跟她撕破脸皮,但是,她唯一欠缺考虑的就是养肥了叶丞相这头贪得无厌的狼。如今,他碍着她自己亲生儿子的道了,以后,会有她后悔的时候的。 银冷冽起身扶起她,与她一同漫步于月下。她的耳际,飘忽着他火烫的气息,这股男人的气味,呛得她心跳加速。 “璃儿,我在你面前,不想当皇上,我只想当你的良人。” “冷冽,那你得想仔细了。做我的良人可是得花好多心思哄我开心的。”琉璃淡然一笑,便独自跑到一旁摘花。 看着月色似水,夜香迷人,琉璃想起月下煮茶,喝着不单舒心,更添情调。便转眸问着:“冷冽,可有空与臣妾月下煮茶闲话?” “当然有,反正今晚上我是要宿在红鸾宫的。大把的时间!” “你真会耍赖。”琉璃轻声取笑着,看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她清声唤来菊香。 让她搬上煮茶的工具,接着,琉璃与银冷冽亲自动手,搬来紫檀木长方桌和两把椅子,两人依然相对而坐。 紫砂壶娇小雅致,琉璃添了泉水,便放于炭炉上烧着。 不时,水已经烧开,咕噜咕噜的响着。她看着紫檀木桌上多种茶叶,煮洗茶具之后,稍微停顿问着:“冷冽,想饮什么茶呢?” “只有是璃儿泡的,我都喜欢。”银冷冽一手托着下巴,细细看着她煮茶动作。幸好以前,她久爱茶艺, 自然练就一身不赖的茶艺了。 “璃儿,你这手泡茶的手艺,极有观赏力,我看着不用品,也觉得茶香四溢了。” “冷冽,你已经第三次取笑人家了,要是再如此,我就不泡了,你自己来。”琉璃耍着性子,把手中的木质茶勺,丢着作响。最主要,银冷冽眼睛的入迷,让她心悸不己。 “好啦,我再也不敢了。”银冷冽赶紧举手投降,这个女人脾气大得很,要是赌气转身回屋,一次好好的月下煮茶闲话,便作废了。 还是古人说得有理,唯女子小人难养也,还真是至理名言。 “你要是再乱说,我就回屋睡着。”琉璃下了雨前龙井,加了一点梅粉末,一丁点薄荷,便冲了煮开的泉水。 顷刻,龙井叶叶直立,舒筋展翅,薄荷清香闯入神海,起着提神静气之效。 琉璃暗自三次呼吸,便起手倒茶。茶色清冽,在白瓷纹边杯中曼舞。 “请。”说着,琉璃端起眼前的白瓷茶杯,细细一闻,便觉心旷神怡,通体舒坦。起唇饮下,先是清泉润喉,感觉全身细胞泡入温泉,接着,便有一点淡淡的酸味而起,添了几分怪异和惊讶。 琉璃放下茶杯的时候,凝神望着对面的银冷冽,他也刚好品完,白瓷杯落于紫檀桌上。 “好茶。” “皇上谬赞。”琉璃再次起手,为他添上茶水。 二人相对而坐,各自品茶,再无人开口。 第三杯刚下,便见洪公公进来,贴着银冷冽耳话一阵。随着洪公公说话,银冷冽的浓眉越折越重。 “璃儿,朝堂有事,我就先走了。” “这么晚,还有什么事?”琉璃站起,关心的问着。 “都是一些不顺心的人,搞出来的烦心事。”银冷冽搪塞而过,显然是不想多谈,琉璃便淡然一笑,细声说道:“皇上,走好。” “璃儿,你早歇着,我有空再过来与你一同月下煮茶。”说着,银冷冽走于前头,洪公公向琉璃行礼之后,也随着走了。 “菊香,朝前可有传出什么消息?”银冷冽走后,琉璃差人找来菊香,让她与自己对坐,再次进行着月下煮茶的雅事。 “没有。”菊香摇头,为炭炉添着木炭。 琉璃看着木炭被烧得火星四溅,慢慢变红,总觉得,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风平浪静。 “菊香,你入屋,取些几天前新晾的莲叶,我们下点莲心。唤来翡翠与小竹,我们大家围一桌,喝点下下火。夏日里,内外燥热,人更加容易上火。” 竟然猜不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倒不如心闲众乐一番,也算安逸。 “好的,奴婢去去便来。”菊香匆匆入屋,她独自一人,坐于月下,轻摇手中白玉蒲团扇。一阵晚风而起,吹乱一头披肩的秀发,她抚它顺滑,随手折来一支月桂树枝,手指灵动几遍,便盘成髻用树枝固定。 “主子,你找我们一起喝茶吗?”琉璃正想折下几朵白色玉簪花,装饰单调的盘髻,便听到翡翠大呼小叫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听着这个活泼动人的声音,琉璃嘴角含笑,一扫心烦之事,冲着翡翠遥遥而喊着:“是啊,你喜欢不。” “当然喜欢啦。”翡翠眉开眼笑,一蹦一跳的过来。“主子,喝茶没点心很容易饿,我去弄点点心来。” 翡翠看着紫檀桌上,只有两碟点心,要四个人享用,显然不够,便毛遂自荐要去弄甜点。 琉璃拉住翡翠的柔腕,好气的说着:“翡翠,你忙什么,让人去小厨房通告一声,让朱煮大厨做。” “是噢,我怎么忘记了,我们红鸾宫现在有大厨,怎么需要自己亲自动手。主子,你等下,我亲自去小厨房监督着,保证一会,就有新鲜的桂花糕,马蹄糕,红豆糕。” 翡翠小手直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得琉璃又觉好笑,又气她的一乍一惊吓人,不过对于翡翠这个惹人爱的小妹妹,她确实下不了重语。 最后,她只能催促着:“还不赶紧下去好好办着,要是办砸了,不单单没有茶品,还得挨板子。” “好好,主子别催,我一定快去快回。”说着,翡翠像阵风一样,跑得不见踪影。看着翡翠急躁而不失纯真的模样,心中有喜有忧。 银冷冽怎么想到放一个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他是估摸着自己会喜欢她这样的性子吗!? 翡翠走后不久,菊香便手取一些莲叶和莲心出来。这些莲叶,是几天前,她带着翡翠,趁着晨露正浓,连叶带露摘回,直接放于阳光下干晒。至于莲心,就是御膳房送来的。 跟着菊香背后,还有红鸾宫两个小太监,一人各搬着一把椅子。等小太监把椅子放下之后,琉璃便挥手,让二人下去了。 琉璃探身看着菊香的背后,见确实没有人跟着,便轻声问着:“怎么不见小竹呢?” “找不到人。”菊香放下莲叶,把茶壶烧开的水倒出,清洗四人用的茶具,然后再往茶壶添水,放于炭炉上。 “有没有去她房中找过呢?”琉璃拿起一块桂花糕,咬着一口,感觉满嘴的香气,让心神久久难忘。 “我刚才去找过了,没人。” “没有就算了。还想着唤她来,顺便问一下交给她打理的花圃怎么样了!?”不过此时已经月落树梢,对于小竹这么晚还离开红鸾宫,她心中多少有点挂念。 正想着和菊香交代,明早有空,便寻着小竹,好好吩咐一遍,免得以后出了乱子,救援不及时。 谁知这个时候,小竹捧着一束紫色鸢尾进来。 “主子,我听说,你有事寻我。” “无事,就寻你们一同过来喝茶,竟然已经来了,就赶紧坐下。茶菊香已经泡好,翡翠去小厨房取甜点,也该来了。”琉璃指着一旁空着的紫檀椅,低声说着。 “主子高贵,我怎可与主子同坐。”小竹细眉凤眼微低,惶恐失措的说着。 琉璃正想开口劝坐,便见菊香开口说道:“小竹,主子有命,你坐下便是。” “那奴婢便谢过主子赏坐。”说着,小竹福身坐下。琉璃身体前倾,拾过小竹的皓腕,笑着道:“小竹,我们今晚没有贵贱之分,只管谈心。” “谢主子抬爱。”小竹淡淡说着,看不出她的喜乐忧愁。小竹一向安静内敛,她就像一株空谷幽兰,总是那般孤芳自赏。 半年前,她也只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自从进了红鸾宫,性子也安静了,没以前那么怯懦了。平时干活也灵利,所以,她便将花圃暂时交给她打理。 “小竹,你刚才没在房中,是去哪里?”菊香往紫砂壶加了两片莲叶和几颗莲心,才开口一问。 “前些日子闲逛,见御花园的鸢尾开得旺,今晚专门出去折了一些回来插瓶。”小竹的水眸,有一丝慌张闪过,虽然来去极快,却被琉璃不知不觉中撞上。 琉璃端起自己眼前的茶杯,看着菊香二人说道:“我们喝茶吧!” 琉璃的视线转入桌下,她看得仔细,小竹的白色绣鞋,一只湿了一半。如果她没有记错,紫色鸢尾习性干燥,不可能长在水边。 摘紫色鸢尾,或许只是小竹今晚外出去的其中一个地方,而她还去的另一个,没有提起的地方,肯定是有水的。不过,竟然小竹不提,琉璃也不想她人前出丑,便没有问。 她们第一杯香茶才下,便见翡翠一手端着一盘糕点,如同风火轮般转来。口中还急急道着:“主子,你们真不够意思,竟然先行喝了起来,也不等我。” “你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主子,就不能先你一步,喝上一杯吗?”琉璃接过她手中的糕点,用手一试探,还有余温不散,这刚出炉的糕点,吃着应该极鲜。 所以,琉璃也不说开,偷偷拿着,自己吃了。 “那就是菊香她们不对。”说着,翡翠气得小嘴圆嘟。 “赶紧吃,赶紧喝。这么多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小嘴吗?”琉璃拿起一块马蹄糕,塞入翡翠的小嘴,娇笑着说。 月下煮茶闲话,有着翡翠这个活泼的小丫头在,大家聊得甚欢。就连平日不多话的小竹,也不时被翡翠逗得咯咯笑着。 只有稳重的菊香,还能保持风度,掩嘴笑笑。 第46章 突传死讯 昨夜月下煮茶,琉璃与菊香四人尽兴深夜时分。 睡下才两个时辰,天便亮了。菊香来唤醒的时候,她正窝着被子美梦一场,当然是不肯起*。 于是,她睡语含糊与菊香说辞,便再次睡下了。 这一觉醒来,已然错过早膳,不过幸好红鸾宫还有一个朱煮大厨,所以她便一边梳洗着,一边让翡翠去了趟小厨房,让朱煮弄点清淡的食物。 不知为何,今日起来,便觉得心神不宁。梳洗好,菊香取来一件粉红色衣裙,琉璃总觉得刺眼得很,便让她寻来一袭白裙。 白绸丝裙细腻软滑,不但舒服还透气,琉璃站起来,让菊香在腰间水绿色腰带,右侧腰间配上同色翡翠双鱼扣。一头乌黑的秀发,简单的挽成流云髻,别上翡翠镶金牡丹花枝簪,额际缀着通体晶莹,泛着淡淡蓝色的流苏。 夏日容易出汗,琉璃便没有让菊香上妆,只让她把柳眉画好,便素颜见人。 菊香看着镜中她的倒影,笑着说着:“主子就是素颜朝天,也是清姿动人。” “菊香,你是否昨晚被翡翠那马屁精传染了,今早一来,就是马屁一个。”琉璃回首,柳眉轻轻一抬,细细的看着菊香。 “主子,你就别笑奴婢,奴婢说得都是实话。” “不说便不说呗。”琉璃朱唇含笑,风姿灼灼的出了内室。 想着,早起一杯水,可以清肺润肤,琉璃便端起一边的水壶,正想自己添水的时候。便闻见一阵奇香,她细闻着,那似乎是饭菜的味道。 这股饭香味让她食指大动,便弃了水壶。这不,她水壶刚刚放下,翡翠便咯咯笑着进来,跑过来对着她一阵耳话,原来她这般失去淑女的笑法,是朱煮给说笑话惹的。 琉璃轻刮着翡翠的俏鼻,轻声喝着,让她以后要多主意形象。 翡翠见她说教,便赶紧收了笑容,躲在一旁反省着。 琉璃看着翡翠的模样,心中甚欢。翡翠的性子天真活泼,如果在宫外定是一乐人。不过竟然入宫,她这种性子就得改改,不然难免惹下祸端。 琉璃从梨花木椅站起,疑惑的问着:“朱大人,怎么由你亲自送早膳?” 朱煮身高一米七多,身上长着一堆脂肪厚肉,一走动,便有波涛汹涌之感,看得她啧啧称奇,他怎么就没被自己这身肥肉压死。 朱煮把青花白瓷食盘放下之后,摸着额头大汗,才微喘着说:“现在在德妃娘娘这里当差,闲得很,便自己过来一趟。” “以后别这么辛苦了,让下人送一趟就可以了。”琉璃看着朱煮连连抹汗的样子,心存愧疚。如果不是误了早膳,何须麻烦他重做一遍。“朱煮,谢谢你。” “谢谢?”朱煮绿豆大小的眼睛,喷发出惊讶和疑惑,他似乎奇怪,她为何会说道谢。 “有何奇怪吗?”琉璃自己掀开了食盘的盖子,由着翡翠为我布食,她风轻云淡的看着朱煮。 “不奇怪,奴才只是惊讶,主子是第一个和奴才说谢谢的人。”朱煮感动的看着她。 琉璃一笑而过,端起翡翠盛好的鲜贝羊肉粥慢慢的喝着。这粥火候恰好,不稠不稀,鲜贝味美,羊肉滋补。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这粥做得极好,让我胃口大增,我说句谢谢也不为过。”说着,琉璃再摇一勺,放入口中慢慢咽着。 “为主子烹制食物,是奴才该做之事,实在当不起这声谢谢。”朱煮垂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用太过记挂着,就是一声谢谢而已。朱煮,你只要服侍好我的胃,我一定重重有赏。现在就先下去吧。”一句道谢的话,能让朱煮这般失态,到是她想不到的。 直到朱煮下去,翡翠才轻声为我解释着:“宫中的主子,把奴才们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当作理所当然的。所以,主子这声谢谢,才会让朱煮久久无法回神。” “原来是如此。”琉璃黯然低首,慢慢喝粥,原来是众人皆醉,唯我独醒,才会显得这般奇特。 早膳之后,琉璃见这会太阳还不算太猛,便独自一人出来红鸾宫,向着院子后方而去。 昨天傍晚,便被太后传到太合殿,回来天已黑,也就没有到私密小园中。 这早起来,又无事可做,一想到皇上寿宴还没有着落,不由更加心生郁闷。所以,不由得漫步走到月华阁的后院之中。 经过这段时间的细心栽培,小园中百花齐放,已经生机勃勃。琉璃看着离十八学士三步之遥的两株昙花,不知为何想起了冰山男银巽。 她不是呆子,也知道,这个冷冰冰的男子,对自己有之几分情义。 但是,这番情义怎可取之?她就是夜深人静之时,会为他心动而跳,也只能无视之。因为,自己是他皇侄的女人。 这两株昙花,是他亲手为我栽种上。一次午后闲来,她又独自一人来到小园中,隔着老远,便见他弯腰蹲在小园中,她见他仔细的埋土,认真的浇水。 但是她只是远远的观着,她知道,他不知会自己,便为她的小园种下昙花,定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也就没有上前。 直到他满意离开之后,琉璃才敢上前查看。原来,在十八学士三步之遥,两株风姿卓越的昙花,披着万千彩霞,迎风舞动。 那一刻,说不感动,无非就是骗人之话。 因为她一直盯着这两株昙花,足足看了个把钟头,才被菊香拉回红鸾宫。 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冷酷无情的冰山男,也有那么认真细心的一面。后来,经过她多番推敲,觉得这八株昙花里面应该大有文章。至于文章内容,她却一直不得而知。 现在再想当日种昙花之景象,仿佛还历历在目,他一身藏青衣袍,屈身小园一隅,认真温柔为她种下昙花。这番景象,也是午夜梦回之时,浮现最多的。希望他能及时抽身,肖想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是最痛苦的。 不过,有时候她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进宫,没有成为皇上的女人,嫁给他这个懒散王爷,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惜,很多事情都没有如果。如果自己真没有进宫,又如何会认识到他!?对不对!? 所以说,凡事都有因果循环。 这繁杂的回忆,使琉璃的脑袋拥挤不畅,她甩动几下,便拿起一边的木勺,勺水为园中各花浇水。一番甘霖下去,被晒得昏昏沉沉的花朵,也有了几分精神。 她看着欣欣向荣的小园之景,正寻思着,等那日月圆之时,不如邀上宫中各方好友,齐聚小园赏花品月,也算雅致。 正想得出神,便见菊香的声音老远传来。看着菊香急忙奔跑的样子,早起心头的不详预感,似乎更重了。 琉璃赶紧丢了木勺,迎上去问道:“菊香,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主子,苏宸妃死了。”菊香一脸阴沉说着。 “苏宸妃死了?怎会如此?”琉璃不由自主提高音调问着。 琉璃的心却飘向从前,苏宸妃最大的特点,就是身高出众,一米七几的身材,身形窈窕,在众多嫔妃当中,当属第一。相貌,也颇为出众。 可惜,她得不到皇上的心的同时,却毁在了口口声声爱她的银铄土手上。如若她不是在冷宫中与银铄土苟且,不小心怀上了孩子。那她如今还能平平安安的呆在冷宫之中。 琉璃之前就打听过,之前银冷冽虽然将她打入冷宫先。但是衣食住方面也颇为照拂,应该是考虑到她那个手握兵权的父亲苏将军。只是,没想到她不甘寂寞,跟回宫小住的三王爷银铄土搭上了。 直到三王爷离宫回了边关,苏宸妃才被发现怀了孩子。据说,她已经得了失心疯了,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女人,银冷冽怎么也不放过!? 昨天太后宴请时,琉璃还想起她。还在想她过得怎么样!?怎么一晚的功夫,好好的人,就这样没了。 “听说,苏宸妃的娘家谋反,被皇上连夜率兵平定。最后定下满门抄斩的罪名,就是苏宸妃的父亲,也难逃一劫。”菊香的话,听在琉璃的耳中,如同噩耗让她心惊。 想起昨晚,与银冷冽一番月下煮茶论舞,再到后来洪公公过来之后,银冷冽眼中的冰寒和愤怒,她已觉必有祸事。 却不知,此祸牵连,却是一族众人。那该杀多少人,该是何般血流成河。不知为何,在太阳晒久,竟然头昏眼花。 琉璃赶紧扶住菊香的手,虚弱的说着:“菊香,我头痛难忍,赶紧送我会红鸾宫。” 菊香见她脸色苍白,额头渗着冷汗,不由也心中大惊,赶紧扶着她走向红鸾宫。 “菊香,苏宸妃怎么死的?”路上,琉璃见头痛稍好,不由又想起苏宸妃,便关心起她的死法。 “主子,你还是先顾及自己的身子,苏宸妃已死,你就别再想了。”菊香扶住我,担忧的看着她。 她还想再问,却看见菊香眼中的坚持。她知道,菊香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她不想说的事,自己如何问,她也不见得会开口。 菊香扶她到内室躺下,便到外厅寻来翡翠,让她赶紧去御医所请刘太医过来诊治。仔细交代翡翠快去快回后,她才回到内室,在*前的圆凳坐下。 “主子,都怪奴才不好。奴才明知你见不惯宫中的打打杀杀,还把苏宸妃之事告知你,使你头痛难耐。” 菊香声如清泉,带着浓浓的愧疚。菊香因为她昨晚一句问话,最近宫中可有什么事发生,便专门今天一大早,就为她打探消息而去。这般用心尽力,琉璃又怎可能怪罪于她? 琉璃侧过身,拉过菊香的柔腕低声说着:“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吗?宫中没有不透墙的风,只是早晚知道而已。” “主子,你这般悯人悲天的性子也算难能可贵,但是,你老是这样也会伤到自己的。”菊香担忧的说着。 第47章 头痛昏迷 琉璃听得懂她的意思,宫中没有硝烟的战争,死上一些人,也算正常。 如果她每次因为死人,而心绪不宁,便会害了自己。 但是,有一点菊香不知道,她这个人极怕死人。 每一桩发生在她身边的死亡,都能让她心绪不宁,辗转难眠,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胆小怕死之人。 说话之间,脑袋传来的刺痛,让她难忍翻转,那针刺的感觉,让她秀眉一折再折,脸色越发苍白。 “菊香,我的头好痛,痛得我无法呼吸。”琉璃拉着菊香的手,如同抓着救命符,她感觉眼前一阵黑一阵亮,似有无数光点在变幻着诡异的图案。 琉璃水眸含泪,苦苦哀求着菊香,这一刻,痛得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主子,你在忍耐一下,翡翠去找刘太医,很快就回回来了。”菊香这番话,她已经听不清楚,她只觉耳朵轰隆作响,更添昏暗。 “翡翠,翡翠,快进来帮忙,主子昏倒了。”琉璃躺于锦*上,神志清醒的最后一秒,便听到菊香惊慌失措叫唤翡翠的声音,然后,琉璃的神志便完全陷入寂静。 昏迷的最后一个念头,她便记得,她这个身体虽然羸弱,却没有头痛这个病状。难道是因为昨儿个晚上晚睡的原因吗? 琉璃一直昏昏沉沉,神志寂静,对于外界之事,她一改不得而知。直到一股暖流灌入她胃中,才稍微回转过来。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已到旁晚,那时的内室,镀着一层金黄,梦幻而华丽,让她刚刚清醒的神志,差点就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直到翡翠大呼小叫的唤人之声,才把她惊醒。 她水眸慢慢的晃动着,看着*边的众人。 菊香欣慰微带担忧的浅笑,刘太医紧张绷紧的脸庞,翡翠没心没肺的咯咯傻笑,还有小竹松口气的表情。 这一刻,众人的表情皆为入她眼中,心中油然而生的感动,让她虚弱开口说道:“谢谢,谢谢你们。” 她相信,如果没有刘太医的用心救治,菊香等人的支持,可能这次头痛发作,她便死了。那种刺骨入髓的痛,她真不想再次经历了。 “主子,你刚刚醒,就别说话,好好休息。”菊香轻声说着,琉璃微微点头,看着刘太医诊脉之后,便退出内室,而菊香也跟着下去,只留下翡翠与小竹看着她。 小竹细心的为她拉高丝被,翡翠却在一旁咯咯傻笑,摸着眼角未干的泪痕,与她说道:“主子,你刚才吓死翡翠了。” “怎么吓到你呢?”这会精神尚好,琉璃有心逗逗这个小丫头。谁让她不是傻乎乎只会笑,就哭哭啼啼,她要是等她服侍,和等死差不多。 不过,她这个纯真的性子,总给人带来众多乐趣,这也是琉璃偏爱她的缘故。 “翡翠带着刘太医来的时候,就见主子躺在*上,闭着眼睛,菊香姐姐她们怎么唤都唤不醒。我怕主子像翡翠的外婆一样,睡着睡着就不见了,所以怕得直掉眼泪。”翡翠挨着*边,绘声绘色的说着。 “怪不得我昏倒的时候,还能听到耳边有苍蝇轰轰的声音,看来就是你这个小丫头。” “主子,你太坏了,你变着戏法,说讨厌翡翠。”翡翠粉嘴嘟着,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模样,汪汪的明眸,含着淡淡的泪光,看的她连连摇头苦笑。 “翡翠,主子那有讨厌你,主子这是在和你开玩笑。”幸好小竹聪明灵慧,能知意会。 “主子,小竹说的可是真的?”翡翠期盼的望着她,大有琉璃敢说不是,她就哭给她看的架势。 琉璃苦笑不己的点头,看着翡翠天真淳朴的拍着胸口说着:“幸好主子是说笑的,不然翡翠该怎么办?” 这样说着说着,翡翠又没心没肺乐呵呵的傻笑着。 琉璃看得连连摇头,怎么有翡翠这般纯真之人,琉璃赶紧使色,让小竹带翡翠下去,不然自己得给她气死。 这个没心肝没肺的丫头,天生就是呆样,但是,却呆得纯真可爱,惹人喜欢。 傍晚时分,临近传晚膳,杨惠妃便由付粹扶着进了红鸾宫。 琉璃还在*上躺着,就听见杨惠妃清淡的声音已经在内厅响起,她正想起来迎着。杨惠妃已经穿过屏风进了内室。 杨惠妃见她要起来,不由推开付粹,上前几步,拉着她的手,一脸痛惜的说着:“怎么好好的,就犯了头痛,还昏倒了,严不严重呢?” “惠姐姐,劳你挂心,我已经好了。”琉璃轻轻的笑着,不想让杨惠妃太过担心。杨惠妃患有心绞痛,忧由心起,太多的忧伤和担忧,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还有没事,你也不寻个镜子,照照看,你现在一脸苍白,怎会无事?”杨惠妃在*边的圆凳坐下,絮絮叨叨的说着,眼中一片担忧。 “惠姐姐,我真的好了,你就别挂心。”琉璃挣扎着想坐起来,她只有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才能打消杨惠妃的担心。 “好好躺着,姐姐信你便是。都这么大的人,还学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杨惠妃起身,扶她重新睡下,拉着被子盖好,她才重新坐于圆凳上,忧心忡忡说道:“璃妹妹,不是姐姐多嘴,刚才进来之时,我已经问过菊香,你这头痛之病,都是因苏宸妃而起。璃妹妹,宫中生死为常事,你总不能每次都看不开,每次都头痛难耐吧!” 杨惠妃语重情长的说着,她就像一个大姐姐,万语千言都是为了妹妹能过得好。 杨惠妃这般待自己,琉璃那能不心动,明眸闪过泪光,心中触动之大,险些让她痛哭出声。来到这个皇宫之中,已有半年多,虽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却找不到一个知心之人。 菊香当然可以算一个, 但是,她把自己当主子,日常交往难免拘束,不够自然。 “惠姐姐,我是不是让人很不放心?”琉璃侧眸,细细的看着杨惠妃,咽语问着。 “你入宫不久,难免有些不成熟,不过姐姐相信,以妹妹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在宫中生活得风生水起。”杨惠妃拉过她的柔腕,轻轻拍着,嘴角一抹欣慰的笑容,如同冬日的暖阳,融化着她心中的惊恐情绪。 直到此刻,苏宸妃死讯带来的负面影响,才在她心中完全烟消云散。 “惠姐姐……”琉璃满心感动,久久不能言语,只是睁着感激的水眸,细细的看着杨惠妃。她明白,杨惠妃同样能理解,她的万千感激言辞,都在眼中。 琉璃与杨惠妃又闲话一阵子,躺着确实不舒服,便让翡翠扶起她,在内厅的梨花躺椅躺着。然后差人重新换了香茶和茶点。 等茶点送齐之后,杨惠妃便挥手,让内厅侍候的众人下去。 等见陆陆续续的下人离开之后,杨惠妃才转身对她说道:“璃妹妹,你此次病得正对时候。” “惠姐姐,这话怎么说?”琉璃支起身子,伸长脖子惊讶的问着。 “明日请安,妹妹因病当然不能出席,到时候姐姐奏请太后,让她重选操办太后的人选。” “这事能成吗?我接下太后寿宴之事,也并非心甘情愿,都是叶贵妃所逼。以生病为由,叶贵妃能答应吗?姐姐,我总觉得不太保险,别等下叶贵妃有生出什么无中生有的祸端。” 杨惠妃的信誓旦旦在她看来,却是希望不大。叶贵妃百般纠缠,就是要她接下皇上寿宴之事,必有所图,现在怎么可能因为她病了,就这般轻松卸下。 “璃妹妹昨日昏倒,宫中众人皆知,叶贵妃总不能强迫你带病做事吧!?”杨惠妃拍着她的手背,以眼色示她,让她安心等好消息。 “惠姐姐,叶贵妃一向蛮横不讲理,不能用常理度之。”她还是觉得,此事机会不大。她竟然趟了这浑水,知道水深着,便不想让杨惠妃也跟着陷进来。 “叶贵妃不讲理,但是太后娘娘是讲理之人,璃妹妹放心就好。”杨惠妃轻轻的说着,带着坚定的语气,她有心再劝,却不好再驳她好意,心想着,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一并承下便是,定不会害到杨惠妃。 “那好吧,琉璃先谢过惠姐姐。”琉璃婉婉一笑,轻声道着。 “你我姐妹,说谢多见外,以后别再说了。”杨惠妃绷着脸,微怒教训着。被杨惠妃这一喝,她也觉得甚对,姐妹之间,何须言谢。 于是,便她心生愧疚,对着杨惠妃低声说道:“惠姐姐教训得是,妹妹错了。” 她们这般闲聊,御膳房已经送来晚膳,她见此时杨惠妃再回锦安宫,饭菜也凉了。便差翡翠去小厨房,让朱煮再弄几个清淡精美的菜式,留了杨惠妃在红鸾宫中用膳。 这是杨惠妃第一次在琉璃的红鸾宫中用膳,两人共享八道菜,四道是御膳房送来的,今晚宫中主食为羊羹,鸡肉,还有两道素菜。 琉璃让朱煮弄了清蒸多宝鱼,还有一盘烧鹅,还炒了青笋肉片,百合西芹腰果。 杨惠妃因有心绞痛,膳食一般以清淡为主,朱煮的百合西芹腰果极对杨惠妃的口味,吃得她连连叫好,夸她有才能,能向皇上讨来首席御厨专用,可见皇上对她的疼爱。 杨惠妃这番话,说得呛死,琉璃使坏夹了一块大肥肉,塞到她的碗中,娇声说道:“这么大一块肉,要还是塞不主姐姐的嘴,我这安姓也不用叫了。” “行,行,姐姐不说便罢,不过这肉,我们就别吃了,留着给西巷的大黄吃。”说着,杨惠妃挑出大肥肉,丢在桌上。 琉璃看着油腻甚是恶心,就唤翡翠,把肥肉赶紧丢外头,免得看了影响食欲。 这顿晚膳,我与杨惠妃吃得有声有色,整整吃了半个时辰,如果不是银冷冽过来,两人还想着月下煮茶,再来一番雅致闲谈。 琉璃看着银冷冽一袭藏青色衣袍,步履平稳的进了红鸾宫,看到身旁杨惠妃,水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银冷冽来红鸾宫这几次,都没让下人通传,慢慢红鸾宫众人倒是习惯,但是杨惠妃不知,难免会惊讶。 琉璃与杨惠妃弃了碗筷,站起恭敬福身行礼道:“皇上,万福。” “起。”银冷冽转眸,问着杨惠妃:“杨惠妃,最近心绞痛可有再犯。” “偶有所犯,倒是不太严重。”杨惠妃缓缓的说着,她在他们二人身上,看不出有半点爱情,他们就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碰了面不得不打声招呼。 “你们还没有吃饱吗?”银冷冽看着梨花木桌上的饭菜,轻声问着。 “刚好吃饱,就差叫人收拾残局而已。”琉璃宛然一笑,轻笑回答着。 “那便差人收拾一下,昨晚我与璃儿月下煮茶失败,现在还想继续,不知璃儿可愿意相伴。”银冷冽漆黑的眼眸认真的看着她,她没有说不的理由。 “正好,我刚才也和惠姐姐说着,要月下煮茶闲聊,不如我们结伴如何?”琉璃兴高采烈的看着杨惠妃。 “皇上,臣妾偶感乏着,就不打扰璃妹妹与皇上的雅致,臣妾就先行告退了。”在她目瞪口呆之时,杨惠妃已经回礼,由着付粹扶着出了红鸾宫。 从杨惠妃急忙离去的背影,琉璃似乎看出,她对银冷冽,似有一丝清冷。 第48章 深情一吻 杨惠妃和银冷冽两人的态度,让琉璃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杨惠妃远去,她还是无法回神。 “璃儿,回神啦。”银冷冽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又无视他的存在,自己神游九霄云外,不由再次心生郁闷。 银冷冽好不容易寻了一点空闲,想好好陪她一同赏月品茶,谁知道,这个女人一见到他,就把他当空气处理。 “回了。”琉璃水眸一转,看着眼前威严高大的男人,轻轻的道着。 “璃儿,你不舒服吗?”琉璃无精打采的模样,让银冷冽担忧的追问着。“中午有御医禀告,说你昏倒,本来我想立刻赶过来,可惜朝前烦事缠身,却是走不开,才拖到现在。璃儿,你不会怪我吧?” “男人志在四方,怎可浪费在儿女情长上。”琉璃悠悠一叹。如果可以选择,她不想入宫,只想寻个好地方,开个小酒楼,每日沽酒为生。 “璃儿,不然我给你换个地方住,红鸾宫离养心殿却是太远了。就像今日之事,你要是有一个三长两短,我就是用飞的,也见不到你一面。”银冷冽的眼中有着惶恐一闪而过,她看的真切。 “冷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琉璃站起来,拉着银冷冽,便出了红鸾宫。 走于御花园青石小路上,银冷冽看着越来越偏离红鸾宫,不由疑惑的问着:“璃儿,你这是要带我去那里呢?” “你一个大男人,还怕被我卖了?”琉璃走于前头,回眸娇声取笑着。 “璃儿,我们可得先说好,要是价格不高,你就自己把我买了。” “我买你做什么,你身上没几两肉,我买来还得养着你,不划算。” “你怎知我没有几两肉呢?你这是诽谤,璃儿,不然晚上,我脱给你看看,我有几两肉,要不要?”银冷冽贴近她的耳朵,热气喷得她心情澎湃。 这个臭男人不改死性,整日就变着戏法,要把她骗*。若不是她脚伤为由,怕他早就将她吃干抹净了。 琉璃伸手一掌,扫向他的俊脸,幸好他躲得快,不然得几日不好见人。 “下次在提,我就让你左右开花。”琉璃恶狠狠的盯着他的俊脸,越看越不顺眼。 “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下次。”银冷冽嬉皮笑脸的说着。心里埋汰着,这丫头好强大,连皇上也敢打!?这一巴掌下去,他的脸面是小事,她这个小命可是没了。 “皇上,你整日嬉皮笑脸,每个正经,你这个皇上是怎么当的?”银冷冽欠锤的模样,让琉璃气得心头发闷。 “璃儿,你真是冤枉好人,我这嬉皮笑脸的一面,只有璃儿能见到,也只有璃儿有胆子见。”银冷冽每次与她见面,总觉得一扫心头琐事,能获得心神开朗之效。 “这算夸我胆大吗?” “确实,你确实胆大包天。”银冷冽几步跟上,拉住 她的手腕,她心想着挣开,却见他一脸期盼,便打消了念头。反正就是牵个手,又不会少块肉。 琉璃与银冷冽嬉笑之间,已来到小园中。 银冷冽看着小园欣欣向荣的百花,不解的看着:“这小园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御花园中还有这处妙地。” “开春之际,我自己亲自翻的土,然后当了几回夜贼,从御花园不起眼之处,移来的花儿。”竟然带银冷冽来到这里,她就不打算隐瞒他什么。而且,她还想着,等中秋之夜,请宫中各方好友来小园一聚,散花观月品茶。 “哦,我想起来了,四月之初,我去皇叔的陶然苑,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明明记得昨日走过之时,还种着一株茂盛的牡丹,隔日再过此地,就余一个碗口大的洞,牡丹不翼而飞了。那时,我还提醒皇叔,让他看好他那几株宝贝昙花,免得遭了贼手。想不到,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个偷花贼,就是你这个小妖精。”银冷冽恍然大悟的看着她。 “我专门挑不起眼的地方下手,还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原来皇上明察秋毫,早就怀疑了。”琉璃上前,搬过闲时所坐的长板凳,示意银冷冽也下来坐坐。反正他在她面前,不肯以皇上居之,她也便自然待他,所以,她坐什么,就让他坐什么。 银冷冽也不介意,长板凳坐着不舒服,坐下之后,他转眸盯着她看,琉璃被他看的心虚,便没好气地道:“皇上这般看臣妾,可是臣妾脸上开花,或许头上长草?” “都不是,我只是想着,当时我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个偷花贼就是你。” “刚开始的时候是不知道,我就不信后来你没有去查。我能那么容易挖到巽王爷的那几棵昙花,指不定还是因为你的任之由之……”琉璃随手折下一朵玉簪花,取于手心把弄着。 晚风微送凉爽,风中夹杂着各种奇花异味,问着觉得身心舒坦,晌午头痛症状也舒缓不少。 “呵,璃儿真是聪慧过人。那时候你不是还在生气嘛!难得你喜欢这些个花花草草,我哪能不让你如愿!?只是没想到,你自己能把它们打理得繁枝茂盛。本事不小啊!” 琉璃听了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敢情他是在变相的说自己好吃懒做!? “璃儿,我真看不透你,每次见你,你都有新奇的一面,让我阅读,我不知道,最后我到底能不能把你读懂?你总是那般若即若离,似在眼前又远似天边。”银冷冽黑眸仔细的盯着她,里面是慢慢的柔情蜜意,琉璃看的胆战心惊,赶紧转移视线。 只是,心里仿佛抹了蜜那般的香甜。 “皇上,你是一朝君主,那种女人你不能拥有,何必这般垂爱臣妾。你到底喜欢臣妾什么?”银冷冽的深情让琉璃心动。 “万千佳丽,不及璃儿一人。”银冷冽悠悠对月而道,他这话要是被叶贵妃听去,她还不知道怎么死。 于是,琉璃只能低头轻声说道:“皇上,你又谬赞了。”怪不得,人人都说,宫中生活不由人,连听句赞美之话,都得心惊胆战一番推脱。 “璃儿,你真美!”同坐长板凳的银冷冽,轻带过她肩,把她的头按入他的怀间。他却扶起安琉璃的下巴,就在她心惊莫名的时候,他温湿的嘴唇已然印下。 朱唇传来的温湿,让琉璃既是心悸又羞涩不及,男人形同干柴,一点火便着,她怕银冷冽失控。于是,她只能拼命挣扎,甚至不惜咬破他的唇。 “璃儿。。。”银冷冽感觉嘴角一痛,便推开了她,琉璃水眸含羞的看着他。 看着银冷冽莫名的眼神,琉璃低着眼,佯装生气的道,“笨蛋,也不看看这个什么地方!?” 银冷冽闻言讪笑不已! “我们回去吧!”银冷冽拉起她的手,向着红鸾宫而去。琉璃几次侧脸看着他,见他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 这夜,碧空皓月,只是清影成双,难免让人意乱情迷。 因为晌午头痛之故,晚上睡得并不安稳。于是,天才微亮,琉璃便醒了,唤来菊香梳洗。 “菊香,早膳我不大想吃,你让小竹撤掉吧!”琉璃转眸看着梨木桌上的饭菜,一点食欲都没有。昨夜睡得不安稳,让早起的她头昏脑胀。 银冷冽已经上早朝去了,怕此时,皇上在红鸾宫留宿一事,早就在宫中传开了。不过,琉璃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本就是人家眼里的眼中钉了。就是她什么都不做,人家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主子胃口不好,我让朱煮重新给你煮些便好,完全不吃就不好了。”菊香放下紫玉梳,拿起一旁的翡翠玉簪,为她别入翠云鬓右侧,然后用手轻轻一扶,固定住。 “菊香,你就饶我一回吧,我确实吃不下。”琉璃愁眉苦脸哀求着,她这个主子做得,一点威严都没有。 “主子,刘太医等下就要送汤药过来,你不吃点早膳垫肚子,怎么喝药呢?”菊香扶我站起,向着内厅莲步轻移。 “又是刘太医亲自送来吗?”琉璃一手整理衣摆,一手拿着冰蚕丝睡莲手绢,细细的拭汗。这一大早,便烈日悬空,一望无际的碧空,无一丝云霄,窗外的蝉鸣已经奏响。 “应该是。”菊香轻声答着。 琉璃在内厅的梨木椅坐下,接过菊香递来的清水,喝着几口润肺滋颜,才放下茶杯问着。 “他就整天如此有空,紧盯我的药碗吗?”琉璃狠狠的喝道,自从上次她耍性子不服药,刘太医以请罪相逼之后。每次服药,他都亲自送来。只要好赌不服用,他就下跪。每每如此,她除了服软,完全无他法。 琉璃既是生气又稍有感动,刘太医如此对她,确实用心用力。 “刘太医是主子的请安太医,自然要对主子尽心尽力。”菊香淡淡的说着。 “看来,他太闲了,我得给他找些事情做做。”琉璃嘴硬的说着。 “主子,你该用早膳,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刘太医亲自送药,琉璃逃都逃不了。不过空腹喝药,确实伤胃,这副娇躯已经很虚弱了,她可不想再加一个胃病,最后痛苦的还是自己。 用白玉碗盛了一碗青蔬碎肉粥,夹了几口小菜附之,一顿早膳就过去了。琉璃一向吃得少,加上天气炎热胃口不佳,便吃得更少了。 菊香看着空着的白玉碗,拿起还想盛粥,幸好被她眼疾手快抢下,“菊香,我真吃不下了。”吃饭就像受刑一般,让她倍感难受。 “主子,就一小碗粥,怎么够!”菊香不依,还想从她手中抢下白玉碗,继续为她添加食物。 琉璃被菊香的执着闹得无可奈何,只能细声与她说道:“早膳就撤了,让朱煮弄些甜点,我再吃些甜点,总可以吧?” “主子这般爱吃甜,怎就不见长胖,反而越发清瘦。”菊香招手,让小竹把她吃剩的饭菜,都端下去了。 “天气这般闷热怎么吃得下。”琉璃指外面的天,无奈的说着。 “也是,今天天气确实闷热,而且还多变。”就在她与菊香说话间,刚才还烈日当空,碧空无云,这会功夫,已经乌云密布。虽然阳光不见,天气却越发闷热,大地就像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压抑得让人心头发慌。 如果这场雷阵雨下不到这里,晚上又不好安睡了。 琉璃伸手拿过白玉芙团扇,一停一动的扇着,菊香过来,想接过芙团扇为她扇风,却被她支开,让她下去用早膳。 菊香福身回礼之后,便退到红鸾宫小厨房中用早膳了。菊香离去之后,她一个闲得发慌,便出了内厅,到凉心亭乘凉。 琉璃前脚刚到凉心亭,刘太医就端着汤药跟过来。 我看着刘太医那张笑脸,就想冲过去抓上一抓,不过,她还是忍下心头这口气,恶狠狠的说道:“刘太医,你还真是无处不在。” “臣作为德妃娘娘的请安太医,就得对德妃娘娘的健康负责。”刘太医说得大气凛然,慷慨就义,如果不是那碗浓稠的汤药,此刻正在她的眼前,她可能会夸上他几句。 第49章 牵连受累 “哼!”琉璃端起药碗,牙齿一咬,已经把苦涩的汤药直接灌入胃中。 舌蕾传来的苦涩,让琉璃秀眉紧锁,心情越发糟糕。以致刘太医为她把脉的时候,她锋利的眼神一直都没有离开他的身体。如果眼神能杀人,想来刘太医这会,已经是百孔千疮了。 把完脉,刘太医还难得得有她闲聊了几句。不过句句不离父亲送他的那只会说话唱歌的鹦鹉,抿说是从波斯商人手上买过来的。很是机灵,让他好不爱惜! 琉璃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难怪最近跑得更勤了,原来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刘太医离开之后,琉璃终于落下一个清静,差人搬来青竹榻椅,便一副怡然自得躺在青竹椅上闭目养神。 因为昨夜睡得不安稳,加上一大早,就生刘太医这通气,偶感心力交瘁,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琉璃神清气爽的起来,起身正想回内厅,便见杨惠妃由付粹扶着,匆匆向着凉心亭而来。 见是杨惠妃过来,琉璃赶紧莲步翩然,下了台阶,迎上去问道:“惠姐姐,这会烈日当空,你怎么过来了?” 走近,琉璃细观杨惠妃,一向脸色苍白的杨惠妃,不知是因为烈日底下就晒,还是别的缘故,双颊竟然染了一层胭红。那皎洁似雪的高额,也渗着细汗。 琉璃的问话,杨惠妃并没答,而是自顾自进了凉心亭。 她见杨惠妃严肃的表情,便差人赶紧下去准备茶点,然后才正杨惠妃隔壁的空位坐下,细声问着:“惠姐姐,你为何这般生气。”琉璃现在可以肯定,杨惠妃脸颊那抹胭红,定是被气的。 “叶贵妃欺人太甚。”杨惠妃拍案怒起,胸口微微起伏着。第一次,琉璃见风轻云淡的杨惠妃,被气红了眼睛。 “惠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琉璃把杨惠妃按下石椅,给她递过茶水,让她消消气。 杨惠妃接过之后,咕隆咕隆喝下,放下茶杯,她已经恢复平静。 “昨日我与你提过,今早请安,要向太后娘娘禀明,借病推了皇上寿宴的差事。谁知道,太后还没有开口,叶贵妃便一脸讥讽站起来,先是对我一番嘲讽,说我闲人多管闲事,如果有空还不如好好待锦安宫,把心绞病养好。然后就借机说出,你前番假病避*,此刻头痛发作如此及时,想来也是装得。我差人找来刘太医,让他详明病情,叶贵妃却不相信,反而指责刘太医是帮凶,还他白白挨了十大板子。”杨惠妃说得咬牙切齿,巴不得把叶贵妃生吞活剥。 什么!?刘太医他老人家怎么受得了那十大板子!? “太后娘娘自始而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吗?”琉璃忍住怒气,为杨惠妃添着茶水,皱眉问着。 “没有。”杨惠妃狠狠灌水,似乎只有如此,才能灭心头那把烧得旺盛的怒火。 杨惠妃重重放下茶杯,歇着一口气,才悠悠的说着:“可怜刘太医一把年纪了还受了这个罪,都是我不好。” “叶贵妃的强势,让宫中众主吃尽苦头,谁人愿意为我出头,只有惠姐姐你。惠姐姐,璃儿对不起你。”想不到,最后她还是拖累了杨惠妃,还让她白白遭了一番欺凌。 “璃妹妹,你说什么傻话,都是姐姐处事不够稳妥,才会遭此罪,不怪你。”杨惠妃反而拾起她的小手,细声安慰着。 “惠姐姐,那皇上寿宴之事,最后如何?”叶贵妃百般纠缠,让她接下皇上寿宴,定不会让她办好,讨了赏赐。 “后来,叶贵妃奏明太后娘娘,说你竟然头痛发作,免得你操劳过度,就由我协助,我们二人一同操办皇上的寿宴。” “太后答应了?”琉璃忿然大惊,叶贵妃拉下杨惠妃,与她一同操办皇上的寿宴,定是因为此番杨惠妃为她请命,得罪了叶贵妃。 “起先,太后推说我有心绞病,不可操劳过度,是不想答应的。只是叶贵妃欺人,一句冠冕堂皇借病偷懒,不肯出力为太后分忧,我也只能无奈点头允许。” “叶贵妃这话说得,真恶心人。她真有那么大的孝心,为何不自己亲手操办。”琉璃折眉努嘴,做着恶心样。 “确实,叶贵妃这番话,说着确实让人咽不下饭。”杨惠妃也一脸厌烦,狠声说道。 虽然叶贵妃冠冕堂皇的话,说得让人恶心难受,但是,她的话却把杨惠妃一同拉下水。 琉璃心知肚明,叶贵妃因为皇上那道亲手烹制的红烧鱼,已然把她恨之入骨,此番纠缠让她接下皇上寿宴,定有连环计。她失足落水,已知水深不可测,怎可让形同姐姐的杨惠妃,也一同身陷其中。 “惠姐姐,我去禀明太后娘娘,独自承下皇上寿宴便是,万万不可害得姐姐也跟着一同沦陷。”心中打定主意,她便起身,招来菊香,让她帮自己梳洗打扮,盛装面见太后。 “璃妹妹,你别去。”杨惠妃匆忙追上,拉住她的手,青黛紧锁紧张说道。 “为何,姐姐为何不让我去?”此刻,琉璃心急如焚,巴不得马上赶到太合殿,让太后马上取消杨惠妃操办皇上寿宴之事。 “璃妹妹,你疯了吗?太后怎会做出朝令夕改之事,你此刻去找太后,又有什么用呢?”杨惠妃的说辞,如同平地惊雷,把她轰的脑袋轰隆作响。 “惠姐姐,此事就这么过了?”琉璃渴求的看着杨惠妃,希望她能有别的法子,推去操办皇上寿宴差事。 “璃妹妹,惠姐姐相信你,你一定能办出一场盛大而不失体统的寿宴,从而博得众人的赞赏。到时候,可别吝啬分点赏赐给姐姐我。”杨惠妃把失魂落魄的她,再次拉入凉心亭。 琉璃那能不明白,杨惠妃这番话,更多是在自我安慰。她的强颜安慰,让琉璃水眸含雾。 琉璃拉过她的柔腕,低声道歉着:“惠姐姐,都是琉璃害了你。” “傻妹妹,怎老是说傻话,竟然有缘成为姐妹,共患难也是应该的,姐姐欣喜若狂。”杨惠妃笑靥如花拉着她的手,细细的说着。 杨惠妃能放开心胸,琉璃却放不开,她暗自想着,要是到时出事,无论如何,她都要一并承下,绝对不会害了杨惠妃。 “惠姐姐。。。”万千的感激,融入这句深情款款的叫唤中。此后,凉心亭一片寂静,琉璃与杨惠妃双手紧握,感受彼此的脉动。她扪心自问,怎可说宫中无姐妹情深呢? 许久,琉璃回眸看着亭外天色,此时已经临近午膳,本想留杨惠妃一同用膳的。 可是,杨惠妃扶着额头,对她虚弱的说着:“被叶贵妃一番讽刺,正头疼得紧,就不在你这里用膳了。” 说着,杨惠妃与她道别,由付粹扶着缓缓出了红鸾宫。 望着杨惠妃离去的背影,琉璃转身低声问着一旁侍候的菊香:“菊香,你说,这场雨能下成吗?”早上酝酿的一场雷阵雨,迟迟没有到来。此刻,天越发沉闷,空气越发燥热,隐隐心头有些透不过气。 “酝酿这般久,要下也肯定是一场大暴雨。”菊香递来茶杯,对她说道:“主子,这杯茶凉得正好,我看你脸儿都闷红了,喝下消消暑气。” 琉璃接过茶杯,端于手中把弄着,瘪嘴挪揄的问着:“你怎知我是给闷得,不是让叶贵妃给气的?” “我相信,只要主子沉稳以对,再大的暴风雨都能挺过去的。” “菊香,你对我倒是信心爆满,就不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吗?”琉璃细品菊香递来的香茗,是她最爱的龙井,添了两朵桔花,清淡自然,茶色清冽,温度放置适宜。喝着不单清心宁神,还有菊香的一片至真用心。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无论何时,奴婢都相信主子。”菊香一脸坚决,语气肯定的说着。 琉璃缓缓向外,此刻乌云密布,却不见空气消减半点热气,反而越发闷热,人如同处于蒸笼中,全身泛着一层薄汗。 “菊香,这场雨后,我那些可怜的花花草草便遭殃了。” “主子要是担心小园中的花草,我差小宋子过去,搭盖些遮挡之物,也可以减少伤害。”菊香跟于她背后,轻声提议着。 “这法子甚好,你就下去办吧。”琉璃支开菊香,望着红鸾宫正门,第一次由心升起一股迫切的,想出红鸾宫逛逛的想法。 本来翡翠是想跟着,但是被她一凶,就退回红鸾宫。 琉璃再次任性妄为孤身出了红鸾宫,没有带任何一个侍从。步履轻缓于御花园青石小径,小径弯曲通幽不知所踪,她漫无目的移步此中,不知该去往何处。 行走半刻钟,不知不觉便来到太液池畔。 垂柳杏花飞,银光鱼儿跃。 低头穿过垂柳,柳枝顽皮,不小心挂了发髻,挑散了几根秀发,琉璃无奈瘪嘴一笑,把零散的秀发抚顺寄于耳际。然后踏步台阶,拾级而上,便来到了凌波亭。 太液池波光浩淼,岸边垂柳娇媚,迎面视野宽阔,她不觉心中舒出一口晦气,此气一通,便觉身心通畅无比。 第50章 暴雨来袭 热气胀得头昏眼花,琉璃正脱着锦袜,想泡脚太液池,一阵豆粒大小的雨滴已经从天而降,吓得她赶紧穿上袜子。 顷刻间,天地弥漫一层密密麻麻的雨帘,闪电如同银蛇,在天际肆意蛮舞,接着便是雷声如鼓,震得耳膜隐隐作痛。 她这个人怕死怕鬼,更怕闪电打雷。红鸾宫离凌波亭有半刻钟路程,她想跑回红鸾宫,但是前脚才出凌波亭,后脚就被闪电吓回。 她掩耳埋首胸口,身子一阵哆嗦缩于凌波亭石桌下。看着亭外的漫天银蛇和雨花,她再次埋怨自己,为何要这般任性,不带翡翠一同出来。 如果有翡翠相伴,她心中的害怕多少都能消减些。 恼怒之际,一通雷鸣凭空乍响,吓得她慌神转头,撞到石桌的支柱上,感觉到额头传来的疼痛,她龇牙咧嘴想喊痛,却发现没有力气喊出。 西风乍起,把雨帘源源不断的送入亭中,琉璃躲于石桌下,也难免被打湿衣服。被风一吹,倍感寒意。 这场从早上起来,便一直酝酿至此的雷阵雨,如同她和菊香的推测,雨势如洪一发不可收拾。她心中默算着,已经整整下了半刻钟,还未见停歇之意。 她几次想冲入雨帘,逃回红鸾宫,却被天际的闪电银蛇吓回凌波亭石桌下。 琉璃掩耳埋首于胸前,一双水眸被雨水呛得蒙上雾气,睁着迷茫和害怕看着这场大雨。 “有没有人在,快来救救我。”琉璃冲着雨帘,急声呼叫着。凌波亭只有翡翠来过一次,她多希望这个丫头聪明伶俐,能与菊香提起。只要菊香知道,她来过凌波亭,已经会带人过来寻找的。 可惜,她算白等了。 自从这场雨下之后,菊香在红鸾宫见不到她,找来宫人一问,才知道她出了红鸾宫。她以为琉璃去了小园子,便自己撑着雨伞匆匆赶到小园子。直到小园子,见不到她的人影,才暗自心惊,慌张赶回红鸾宫。 菊香才临近红鸾宫,便碰见了银冷冽,于是便慌张行礼,以致雨具倾斜,雨水打湿衣服,她都不知道。 不过银冷冽匆忙睿智,一眼看出菊香心中有事,便于雨中问道:“菊香,可是红鸾宫出了什么事?” “回皇上话,德妃娘娘不见了。”菊香双膝一屈跪于雨中,愧疚的说着。 “德妃娘娘不见了?怎么不见的?什么时候不见的?”银冷冽推开洪公公的雨伞,几步上前,掐着菊香纤细的脖子,急忙一问便是三个问题,可见他心中的担忧和害怕。 因为前次他过来,她与他说过,她最怕死人闪电打雷。所以,银冷冽一见下着雷阵雨,便冒雨过来,想陪陪她。 谁知道,还没有进红鸾宫,便听见她失踪的消息,他怎么会不心急? “皇上,你先放下菊香,让菊香把话说明,再处罚也可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德妃娘娘的安全。”洪公公也赶紧丢了雨伞,上前劝说着。 “说,把事情经过细细说来,如果璃儿出事,我让红鸾宫全部的人陪葬。”银冷冽手下一用力,把菊香甩于雨中。 菊香撑起身子,抚着胸口拼命的喘气,才急忙说着:“德妃娘娘自从杨惠妃离开之后,便独自一人出去,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她平日喜欢去那里,可有去找过。”银冷冽如同一头猛兽,冒着绿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菊香,似乎她只要说错一字,便要把她生吞活剥。 “主子平时不爱出门,最喜欢去小园子逛逛,但是奴才刚刚寻过,主子并没在小园中。” “小园子是璃儿的命根,她没在那里,会在哪里呢?”银冷冽深知心急无用,便暗自强调,让自己心静下来,仔细思考着。 片刻之后,银冷冽丢下洪公公众人,匆忙冲入雨帘中:“璃儿,你别怕,我马上就到。” 凌波亭石桌地下,琉璃呼唤救命已经筋疲力尽,亭外依然大雨倾盆,雷声如旧。这样的困境如同沼泥,让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她除了捂紧耳朵,已经别无他法。 凌波亭建于太液池畔,隐藏于垂柳杏林中,平日就人烟稀少,这会大雨倾盆,更加不见人影。 天际一道虹光银蛇闪过,她再次低头捂住耳朵,她知道,银蛇般闪电之后,就是每每让她心惊胆战的惊雷。 “不要,不要再来了,我真的很怕,有人吗?有人救救我吗?”琉璃低声哭泣着,明知无用,她还是惊叫出声,或许只有这样喊出,才能缓解心头的惧怕。 此时,琉璃的精神临近崩溃。在从前每次碰见雷雨,她总是会找地方躲着,等着雷雨过去,才有胆子出来。特别是小时候,每次有惊雷,父亲都会陪在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哄着她入睡。 像此番独自一人在外面遇见雷雨天气,还真没有碰过。 “璃儿,璃儿,你在哪里?”远处传来的男音,差点让她以为出现幻觉,等到声音再次响起,她才肯定,确实有人寻自己来了。 这时候,不知那里来的勇气,竟然让她无惧天边的闪电,她冲出石桌,对着来人喊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不知不觉娇颜已经布满泪水。 “璃儿,你站那里别动,我马上过去。”大雨中传来的银冷冽那把威严又微带懒散的声音,让她扑通直跳的心脏寻到着落之地。 她无数次假想,却从来不敢奢望,银冷冽会冒雨寻到这里。她有与他说过,自己害怕闪电打雷,但是,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听过便忘了。 直到银冷冽全身湿透,飞身过来,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沙哑细细说着:“璃儿不怕,璃儿不怕。” 这一刻,琉璃才无比真实的感觉到他的心,原来他那句,我不想在你眼前当皇帝,只想当你的良人,并非玩笑。 “皇上,你怎么寻来这里?”琉璃从他怀里抬头,水眸默默直视银冷冽的眼睛,直到此刻,银冷冽的眼中还有紧张和恐惧。“皇上,别皱眉了,我不是好好在这里吗?”琉璃轻轻抚着银冷冽的剑眉,心满意足的说着。 他能冒雨前来寻自己,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璃儿,以后别这样任性,独自一人出来,可好?”银冷冽的星眸如同两盏明亮的指明灯,照得她发昏,她微微点头。 “好的,以后我定不会让你担心。”琉璃仰高娇小的下巴,肯定的说着。 “我们回去吧,这雨一下,天气便凉快不少。璃儿你身子弱,小心着凉。”说着,银冷冽正想借下外衣为她批上,却发现自己也全身湿透,只能无奈作罢。 “皇上,你的衣服也湿了,赶紧回养心殿换衣服吧。”此刻,菊香与洪公公双双寻来,琉璃接过菊香手中的雨伞,塞入银冷冽手中。 本来银冷冽是坚持要先送她回红鸾宫,但是经过洪公公的劝阻和琉璃的威胁,他只能姗姗而去,离去之时,他还低声交代着,晚上要来红鸾宫,陪她一同煮茶赏月。 看着他一脸担心,琉璃不免满心的感动。 雨幕中,百花皆残,琉璃与银冷冽各自背道而驰,几次她心有偶感,银冷冽总是停足远望着她,直到她完全消失于转弯处,那火辣刺骨的视线才肯离去。 从凌波亭回来之后,银冷冽并没有过来,与她一同煮茶赏月。 第一是因为那场雷雨极大,整整下了一个下午和晚上,自然无月可赏。二是因为银冷冽着凉,太后专门过养心殿探病,银冷冽就是有心来红鸾宫,也无计可施。 琉璃听说银冷冽淋雨受凉,本来连夜赶过去探望。谁知道正装出了红鸾宫,就碰见洪公公。 “德妃娘娘可是要到养心殿?”迎面而来,除了洪公公,还有一个小太监,琉璃看着面生,不像银冷冽身边的人。不过,竟然是跟在洪公公身边的人,她还是选择沉默。 “正是。我听说皇上着凉,正想过去看看。现在皇上情况如何?”琉璃急急上前两步,着急的问着。 “德妃娘娘稍安勿躁,皇上身体无碍。” “无碍自然是好,洪公公,你来红鸾宫所谓何事?”听到银冷冽身体尚好,琉璃也安心了。这才发现,洪公公的走向,竟然是红鸾宫。 “皇上差奴才过来,通知德妃娘娘,让你别到养心殿探视。现在老奴胳膊还算硬朗,不然还真拦不住德妃娘娘。” “皇上为何不让我去养心殿?”银冷冽一直粘着自己,她去探视他,他应该开心才是,怎么差洪公公过来阻拦,真是奇怪。 “太后知道皇上因你而病,正在养心殿雷霆大怒,皇上怕你过去,触了太后的气头,白遭罪着。德妃娘娘,请您别怪老奴多嘴,皇上对你用情极深至诚。老奴服侍皇上也有十年光景,皇上一向敬重太后,我第一次看到,皇上违背太后旨意,不肯下令处置您。现在母子还在养心殿闹得不可开交,老奴眼看皇上的为难,却无能为力,真真心痛啊!”洪公公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淋淋尽致。 “洪公公,你前面带路,我们一同去养心殿一趟。”说着,琉璃扶着菊香的手臂,踩着花盆鞋袅袅而前行。 “德妃娘娘,你还要去养心殿?”洪公公愣住之后,赶紧追上她,不解的问着。 第51章 捉萤火虫 “是啊,我总不能让他们母子而闹僵关系吧?”琉璃脚下未停,缓缓向前。 因为要见面皇上,于是琉璃专门盛装而出,藕色贵人官服,裙摆用银丝蓝线绣着祥云凤鸟牡丹花枝图案,袖口和衣领便是金线所秀,衣领还镶嵌着鹅蛋大小的胭脂玉。 她一向不喜欢在头上戴太多发式,但是为了配合华服,她还是选了华丽大方的凤穿牡丹金步摇,金步摇随着莲步而动,发出清脆的声音。脚下的花盆鞋,就是让她无法走快的缘故。 此时,天空还飘着微微小雨,菊香一手打伞,一手扶着她。 琉璃踩着湿漉漉的青石小径,更加夜路难走。 从红鸾宫走到养心殿,还是花费个把时辰。琉璃来到养心殿殿前,低头看着光洁的地方,等待入内禀报的洪公公传唤。 这是琉璃第一次如此接近一朝皇权的集中地,养心殿庄严宏伟,西殿为皇上寝宫,日常起居之地,配备非正式议事厅,休闲所用的花厅,内厅,内室,书房等。而养心殿的东殿,就是皇上平日会见朝臣的御书房。 养心殿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大气奢华。不过后来一想,也自然了。养心殿彰显着凤栖皇朝一朝的尊严,怎会寒酸。 菊香没有权限踏入养心殿,只能在殿外便间等她,此刻,养心殿正殿之中,只有她一人在等待传召。 琉璃在心中暗暗骂着,洪公公传个话,需要怎么久吗?我的脚都站痛了。 就在此时,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从草原牧马的屏风后传来,琉璃以为是洪公公出来,便急急迎上问道:“洪公公,皇上可好?” “璃儿专门过来看我,我当然好得很。” 银冷冽威严懒散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微带着重重的鼻音。 琉璃停了脚步,由着银冷冽从屏风之后出来,才娇声怒道着:“皇上,你真没良心,我专门过来探你,你竟然抓弄我。是不是要我马上回红鸾宫呢?”说着,琉璃作势向外而走。 吓得银冷冽赶紧冲上前,抱着她求饶的说道:“璃儿,都是我不好,你就饶我这一回,可好?” 琉璃轻轻挣扎,由银冷冽怀中出来,失去银冷冽胸口的温度,她一度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她赶紧收敛心神,低声说着:“要是还有下次,我话都不说,就直接走人。” “好,好,我保证唯此一次,绝无下次。”银冷冽凛然对天而誓,琉璃抓下他的手,娇气的说着:“信你一回。” “皇上, 我刚才听洪公公说,养心殿人声沸腾,怎么这会,只有你一个人?”琉璃由银冷冽拉着,进了养心殿内厅。洪公公早就差奴才,备好茗茶和甜点。 晌午一通惊吓,知道晚膳,琉璃才定神吃了几口,这会闻到甜点阵阵香甜的味道,未等银冷冽招呼,她便自个吃了。 “璃儿,你是过来养心殿吃甜点的?”银冷冽看着她饿死鬼的模样,吃味的埋怨着。 “从凌波亭回来,一直心神不宁,吃不下饭,这会肚子饿着,你就让我吃饱再说别的。”琉璃起手,再拿一块新鲜出炉的桂花糕塞入口中,狼吞虎咽一番便吞下,然后自然接过银冷冽递来的茶水喝下。 “皇上,我让你为难了!”饱食之后,琉璃想起银冷冽因自己与太后闹僵,不由心生愧疚低声道歉着。 “璃儿净说傻话,不用担心。太后刀子嘴豆腐心肠,过些时候就好。不过,璃儿可要好好好操办我的寿宴,到时候很多贵宾到来的。让众人好好领教一下我们凤栖的气派。太后高兴了,也就能改改她老人家对你的看法。” 银冷冽扶着她,一同在酸枝金纹雕花椅坐下,椅座垫着厚厚的丝绵,坐着极为舒服。 “琉璃怕能力有限,不能办好皇上寿宴。”提到寿宴,琉璃百感郁闷,都好几天了,她还是想不出该如何操办,才能办得大气又出众,还能博得太后赞赏。 银冷冽看着她担忧的模样,不由心痛抱紧她说道:“璃儿用心操办就好,无论太后满意与否,我都支持璃儿。毕竟,那是我的寿宴,我说喜欢,别人哪里还敢说些什么!?” “谢谢。”琉璃回眸甜甜一笑,有银冷冽这句话,到时候要是叶贵妃发难,银冷冽也不会袖手旁观,最少,能免去牵连杨惠妃。 六月初二 夏夜漫长,而且闷热难受,琉璃倚靠花窗,看着窗外月眉上梢,蛙声一片。 琉璃刚才梨园教舞回来,一身汗臭味还没有洗去,就被月色如娇迷住,暂且停步窗前举头相对。 静月无声,却博大众爱,无私以对。人虽能语,却心思不纯,所说之话,多为刻薄针对。如同死去十日的苏宸妃,宫中还多有流言蜚语,恶意中伤。 何必呢?人都死,就是再多的不满和仇恨,也该随风而散。更何况平日无愁,近日无怨之人,就更加不该人后道长短,做这有违阴德之事。 昨日,翡翠神秘兮兮的跑过来,与她一阵耳语。 说近日宫中沸沸腾腾传着,苏宸妃所怀的“龙子”,并非皇上亲生。而是苏宸妃争*所用手段,与野男人所生。报应来了,她才会小产,免得让她乱了皇室血脉。 翡翠说得紧张兮兮,琉璃听之一笑而过,厉声教训着,让她管好自己的嘴,别跟着宫人起哄。翡翠见她脸色严肃,吓得身子哆嗦,跑回房中自省。 琉璃见翡翠丫头虽然单纯天真,却胜在怕她又听话,她也就不忍下重罚。 那日探病养心殿,与银冷冽一番交流,他说她的舞蹈极具柔美有吸引力。于是帮她出了主意,让她编排一舞,结合萤虫盛宴,一同献于用在寿宴之上。 琉璃心一想,也觉此主意甚好,便虚心采纳。 于是,经过多日编排,和梨园林师傅交流探讨,两人已经把《琉月萤火》之舞编排而成,接下来的练习,就交由林师傅指导。 琉璃趁着月色柔媚如水,便独思着,《琉月萤火》一舞,该配以何色衣服,才能把月下弄萤虫的清灵唯美完美表达。 对月久思无解,琉璃叹气收心,差菊香下去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泡了一个芬香玫瑰露香澡,一扫连日排舞的疲惫,琉璃见月色甚好,想着太液池的莲花中,应该萤虫如星,闪闪而亮。 “菊香,你去找翡翠,问她,我前些日子交代她赶制的捕萤纱罩,可做好了。”琉璃身着雪色丝绸长裙,腰缠粉色绣花腰带,腰间陪着鱼形翡翠腰佩,一头乌黑的秀发,用一支紫色发簪挽着,斜挂后脑勺右侧。 她取出梳台上一个玉盒子,揭开之后,一股清香漫溢。这盒玉颜舒肌膏,为银冷冽所赐,听说里面添加了天山雪莲,南海珍珠,百年人参等多种珍贵药材,对于护颜养颜有极好功效。琉璃用了几次,感觉肌肤白滑不少,而且香气宜人,就一直用着。 琉璃才擦好玉颜舒肌膏,菊香就带翡翠进了内室。她看着菊香和翡翠手中的笼形纱罩,这批纱罩轻盈透气,制作成精致的小笼子,中间开着一个小门,可以放进萤火虫。 这就是她想出来关萤火虫的工具,也是《琉月萤火》舞蹈的道具。 琉璃看着翡翠和菊香一手两个,一共八个纱罩小笼子,不由对着翡翠竖起大拇指道:“翡翠,你办事真有速度,一日就造好这批纱罩小笼子。” “主子过奖了,这都是小竹她们帮忙的结果。”翡翠平淡语着,不敢自己居功。 “菊香,你去把红鸾宫今晚侍候的奴才找来,我们去太液池莲花中寻到萤火虫。” “好。”菊香轻轻答着,退身下去,盏茶功夫,菊香带着小竹等一共四人过来,加上她和翡翠,她们一共六人结伴而行,浩浩荡荡向着太液池而去。 萤火虫水路两栖,习性阴湿,大多为夜猫子。 来到太液池畔,琉璃拨弄着莲叶,仔细寻找一番,竟然只找到一只萤火虫,而菊香等人的成绩,也不会比她好到那里去。 这般成绩,她气得脸都黑了。她差了小宋子,寻来三只采莲船,她们六分两两结伴而行,一人划船,一人捕捉萤火虫。 琉璃与翡翠分了组,她不会划船,便由翡翠划着,自己负责捕捉萤火虫。 琉璃素手拨开密密麻麻的莲叶,翡翠荡舟而入,采莲舟慢慢划入莲花深处。 路中,莲舟突然闯入,震动莲叶,吓得停歇其中的萤火虫纷纷飞起,琉璃连忙起身追捕,只是莲舟不大,她左右上下出手,也只抓来三只萤火虫。心想着,她这般成绩,菊香他们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琉璃挥手,让翡翠摇舟停于莲花深处。 “主子,我们怎么停下来了。”停舟之后,翡翠低声不解问着。 “这采莲舟一动,惊扰莲叶上的萤火虫,我根本就抓不住。还不如停下来,等萤火虫飞累了,自己停下来。”琉璃提着纱罩小笼子,四只被她抓住的萤火虫,在里面翩翩飞舞,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换了生活环境。 不过,萤火虫寿命平均只有五天,她不知道,今晚所捉的这批萤火虫,能不能活到寿宴之日。 琉璃与翡翠大气不敢喘一声,呆于莲叶中,猫着身子。等了许久,被蚊子咬得遍体鳞伤,停舟附近的莲叶,只有零零散散两三只萤火虫停下,琉璃再次被这聪明的小东西气得七窍生烟。 琉璃出手精准,把停舟附近能勾到手的莲叶上的萤火虫一扫而净,对着翡翠气冲冲的喊道:“翡翠,赶紧开船,蚊子要咬死人了。” 翡翠也被肥大的蚊子咬得满手肉包,痒得很。见她下令开船,便急忙摇船出了莲花深处。 琉璃如同逃难般的出了莲花深处,再次回身看着太液池莲花地,想着李清照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李清照的《如梦令》描写的是一个清香流溢,色彩缤纷的,幽杳而神秘的世界,给人带来的是巨大的惊喜和深深的陶醉。 而我深入藕花深处,美景不见,却惊扰了蚊子他家,被咬得满头包,真是不公啊! 后来,菊香等人也出了莲花深处,与她所想一样,萤火虫一共抓了三十只,而所有的女眷,都被蚊子叮得满头包。经过翡翠这个活泼的好事者一算,被叮的包比萤火虫还要多。 于是,红鸾宫上下所有女眷,只要听到捉萤火虫,不是装病就是装傻。琉璃看着日子越来越临近寿宴,不得不第一次板着脸下令,让红鸾宫众人晚上都出去捉萤火虫。 第52章 琉月萤火 这日闲来,琉璃再次闲坐窗前,久思皇上寿宴当晚,《琉月萤火》舞者该着什么颜色衣服,才能衬托出《琉月萤火》的轻盈飘逸。 紫色高贵,黄色明亮,黑色神秘,白色简洁,思来想去我还是找不出方案。琉璃问过菊香众人,她们都说,对于色彩没有过多的关注,给不出建议。 琉璃正抱头苦恼着,不然就随便让尚衣间制作一批,免得误了日子。这个时候,林仙儿步履轻灵的进来红鸾宫。 林仙儿的到来,确实让她惊讶万分。 “璃姐姐,不欢迎仙儿妹妹吗?”林仙儿笑意盈盈,由一位桃红服饰宫女扶着进了内室。她见琉璃惊讶万分的样子,不由挪揄笑问着。 “怎会呢?姐姐这是惊讶。”琉璃从窗前椅子起来,迎上去热情的说着。“翡翠,快快去小厨房取些甜点,再泡壶香茗,我要与仙儿妹妹煮茶谈今论古。” “璃姐姐其父为大学士,仙儿家世平庸,怎可与姐姐一同谈今论古。”琉璃与林仙儿双双出了内室,在花厅梨木桌相伴坐下。 “姐姐也是一俗人,怎有能力谈今论古,今日我们姐妹俩就说说闺中之乐。那谈今论古的雅事,就留给那些臭男人吧!”琉璃亲手泡了茶,给林仙儿倒满杯。 “姐姐,你这红鸾宫倒是雅致,就是偏远些。以姐姐与皇上的感情,只要姐姐开口,皇上就是把养心殿挪出来给姐姐居住,也大有可能。”林仙儿弱弱的说着,声音清脆如铃,但是她听着,总觉得醋味极重。 “仙儿妹妹,你这话说重了,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我就逃不了红颜祸水这罪名。” 林仙儿一袭水绿衣裙,腰缠雪色芙蓉绣案腰带,腰间缀着同色粉水晶铃铛。林仙儿腰肢盈盈不足一握,随着三寸金莲走动,风姿灼灼生辉,让人心生怜惜,想拥入怀中仔细疼爱。加上林仙儿声音清脆微带绵软,这股酥软常常让人深陷着迷。 不过,林仙儿刚才那番话,却让琉璃暗自心惊,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 林仙儿接触到她质疑的眼神,不由脸上笑容一沉,对着她低声说道:“璃姐姐,妹妹进宫不久口无遮挡,刚才险些害了姐姐。璃姐姐,你就罚我吧!”林仙儿梨花带雨的模样,确实让人心生怜惜,她不得不相信,林仙儿刚才之话是出自无意。 琉璃拉过林仙儿,拿出冰蚕丝睡莲手绢,仔细为她擦去眼泪。看着林仙儿朦胧的水眸,琉璃暗自自责自己多疑。 “仙儿妹妹,刚才是姐姐多心了。” “仙儿宫中熟人不多,只和璃姐姐亲近,如果璃姐姐疑心仙儿,那仙儿该怎么办?”说着,林仙儿又嘤嘤哭泣着。 琉璃拉过她,拥入怀里,心疼的低声道歉:“都怪姐姐不好,仙儿妹妹不哭,不哭。” 林仙儿出身江南水乡,那迷糊带泪的水眸,更添水灵媚意,琉璃看得不自心生涟漪。她是一个女人,都心动不己,要是男人见之,该如何景象。她只能说,这个林仙儿是实实在在的红颜祸水。 林仙儿枕着她的肩膀,哭得更是伤心,泪眼连连可怜兮兮看着她,悲伤欲绝的说着:“璃姐姐,我入宫三个月,仙儿想家里的娘亲,弟弟妹妹。” “姐姐知道,仙儿想家,姐姐何尝不想家?”琉璃入宫比之林仙儿更早,她思念父亲,记得出宫前夜,父亲整晚未睡。无数次,她回眸窗外,总见花窗贴纸上,倒影着一个苍老的人影,人影久站她闺房外,不时就是长长一声哀叹。 她想,那个人还不是平日里寡言严肃的父亲。纵是回门那日,他也是忧心不已啊! “姐姐,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你倚靠花窗前,折眉苦思到底为何?” “太后让本宫操办皇上寿宴,我排舞《琉月萤火》舞蹈,《琉月萤火》轻盈唯美,我苦思不出,该配以何色衣服。” “璃姐姐觉得,水蓝色如何?以水蓝薄纱为主,束以白绸腰带,双手带银铃。薄纱轻盈,水蓝在月下脉脉含情,手上的银铃随着舞动,便有清脆灵幻之音奏出,更添美态趣味。”林仙儿一边沉思,一边笑道。 琉璃仔细听着林仙儿的想法,等她说完之后,一番思考,觉得水蓝色薄纱留仙群确实适合《琉月萤火》一舞。 思定之后,琉璃一扫近日心头烦事,拉着林仙儿青葱般的纤手,兴奋的道谢着:“仙儿妹妹真是琉璃的贵人,在此,我谢过仙儿妹妹。” “姐姐,你客气了。” 琉璃赶紧差人找来翡翠,把刚才林仙儿的想法仔细告知她,让她赶紧去尚衣间,吩咐*绣娘连夜赶制,务必在皇上寿宴那日,赶制出八套留仙裙。 吩咐翡翠下去之后,琉璃百般劝留,终于把林仙儿劝在红鸾宫用午膳。因为心中感激林仙儿鼎力相助,琉璃特别吩咐朱煮下厨,做了一顿丰盛又美味的美食,让林仙儿吃得眉开眼笑。 离皇上寿宴前*,陶然苑内。 子夜时分,银巽一身露水带着方直推门进入书房,在书房一角,纱罩笼子中,关着众多萤火虫。 银巽走近关着萤火虫的纱罩笼子,把今夜新捉来的萤火虫放入其中。看着眼前萤虫如星,闪闪而亮,不知道为何,他的心又飘香红鸾宫。 不知那个女人可好? “爷,你夜夜出宫,到民间田间小溪抓萤火虫,到底为何?难道不知道,红鸾宫早就捉到足够的萤火虫,你这番劳累,又何苦呢?”方直坚硬的脸庞,带着不赞同。 前晚出宫捉萤火虫,银巽下水捕捉,因为不小心,被破瓷罐划破了脚。本来今晚,方直是不赞同银巽出宫捉萤火虫,但是挠不过银巽,他只能再次舍命陪君子。 “多嘴。”银巽冷冷而道,在书桌檀木椅坐下,脱了黑缎鞋子,让方直为脚伤换药。 从琉璃筹办皇上寿宴,到现在已经有一周时间,奇怪的是,锦仁宫的叶贵妃,竟然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她已经忘记一般。 不过,叶贵妃越是这般沉着没有动作,琉璃却深感,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平静前兆。 今天已经是皇上寿宴之日。 寅时刚过,琉璃便由菊香唤醒,扶坐梳台前。任由菊香一番精心打扮,乘坐步辇赶在卯时,到慈宁宫向太后请安。 这次请安 ,谁都免不了,因为孝顺的皇上下令,旨令今日卯时,各宫主子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脱不到慈宁宫请安。 因为红鸾宫远离宫中建筑群,琉璃便提前出门,乘坐步辇先行于前。 今日,琉璃一袭藕色贵人朝服,带着南海珍珠朝珠,腰佩白玉双鱼佩,长如瀑布的秀发拢结于顶,然后分股用丝绳系结,弯曲成鬟,托以支柱,高耸在头顶,有巍峨瞻望之状,再饰各种金钗珠宝,高贵华丽的便出来了。粉颊微敷香粉,薰着淡紫色眼影,蝶翅似的睫毛轻轻一扫,犹如水晶般梦幻。水眸通亮透彻,俏小的琼鼻,微微一皱,早晨的花香入肺,一阵心旷神怡。朱唇一点桃花殷,开启之间芬香四溢。 本来就乌黑飘逸的长发却散发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气质。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竟然更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手腕处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脖子上带着一根银制的细项链,隐隐约约有些紫色的光泽,定睛一看,只是紫色的晶石罢了。 卯时未到,步辇已经停于慈宁宫前,有宫人匆匆入内通传。 久等许久,都未见通传宫人来报,琉璃心想着,太后因为上次皇上感染风寒,还生着她气吧! 未有宫人通传,琉璃自然不敢冒然闯入,只能在慈宁宫门口等着。 脚下的花盆鞋硬板不好走路,久等让她小腿麻木,她只能倚着菊香,才不会摔下。 临近卯时,各宫主子陆续由贴身近侍扶着,进了慈宁宫。似乎太后已经忘记有她这个人,完全把她落在外。 “璃妹妹,你怎么站这里?”从她背后,传来杨惠妃淡淡的声音。自从她筹办皇上寿宴开始,就不见杨惠妃来过红鸾宫,听宫人说,杨惠妃心绞痛犯了。琉璃去锦安宫探望过一次,后来因为忙碌,也就没去了。 “让姐姐见笑了,想来太后还记挂皇上身体。”琉璃与杨惠妃隔着半步之遥,低声说着。 “妹妹放心,等我入内,好话与太后,太后应该会谅解的。”说着,杨惠妃由付粹扶着,越过她由宫人通传进了慈宁宫。 杨惠妃进去之后,琉璃又等了盏茶功夫,还是未见宫人传见。琉璃以为,太后心中气愤,应该不会见她。眼见便要到卯时,她不由心急如焚。 老远,琉璃便见叶贵妃奢华的香车步辇,由十六宫女,八名太监随行,由着东巷而来。 下了辇的叶贵妃,在走至她身边的时候,冲她一番仔细打量,然后挑着兰蔻的细指,娇媚万分的说着:“德妃娘娘真是天生丽质,媚骨天成,我看了都心生怜惜,更何况是皇上。” “娘娘过奖,臣妾天生蒲柳之姿,怎可与娘娘风华绝代相提并论。”琉璃谦虚低头,弱弱说着。她明明知道,叶贵妃这番话连讽带刺,但是,她不单单不能出言讽刺,还得美言相赠。 因为这是在太后寝宫门外,如果她对叶贵妃有任何一分不敬,就罪大了。何况,现在太后还正生着她的气呢! “德妃娘娘,你错了,我并非夸你,我是在说,我可不及你的狐媚样。”说着,叶贵妃掩嘴咯咯笑着,抬步入了慈宁宫。 琉璃看着叶贵妃的背后,冲动的想冲过去一番拳打脚踢,可是,她隐隐泛青的手,被菊香紧紧锁住。 “菊香,你放手,我知道事有缓急,而且跟这样目中无人的人怄气,简直就是无聊得很。” “主子受委屈了。”菊香轻轻说着,扶着她一同等待传召。 卯时已过,琉璃才见小太监由正殿匆匆出来,传召她觐见。 第53章 故意为之 琉璃整理衣物,由菊香扶着,风姿万千的进入慈宁宫正殿。因为已过卯时,正殿已经坐满各宫嫔妃,琉璃袅袅而进之时,大多人都眼带看好戏的看着她。 琉璃偷偷抬头,看着凤椅之上,脸无表情严肃看着她的雍华贵气妇人,琉璃暗自心惊,在正殿中央跪下,先是三叩九拜之后,才清声说道:“太后,臣妾姗姗来迟,望太后恕罪。” 虽然她早侯慈宁宫外,就是未见传召不敢私自闯入,并非有意误时。但是太后这般做法,不免有杀鸡儆猴之意,她只能顺着太后之意做下,才能少些处罚。 “德妃娘娘,你是不是见哀家老了,不中用了,就心生怠慢呢?”太后威严万千,这番严词厉语怒喝,让她心生恐惧。 琉璃赶紧俯首跪拜,惶恐而道:“就是给臣妾万千胆子,臣妾也不敢心生此念,皇上孝顺太后,宫中个人有目共睹,我们只能效仿皇上,多些心思侍奉太后,怎敢心生怠慢。” 琉璃深知太后心喜皇上的孝顺,所以她这番诚恳之词,倒是让太后消气不少。 “德妃娘娘倒是会说话,不过。。。”太后拉着调子,营造一种肃静庄严之意。琉璃不敢抬头以望,太后的不过,她深知有下文,便依然俯首恭敬等待。 “不过竟然来迟,就该罚。不过哀家听杨惠妃说你带病一手操办皇上的寿宴,很是用心。念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留着寿宴之后再罚。如果寿宴办得好,就将功抵过,如果寿宴办得不好,再一同罚之。” “臣妾感谢太后怜爱,定当尽力办好寿宴。” “哀家先听着吧!”太后沉言一道,回眸看着大殿众人,才缓缓对她道:“起,赐座。” 太后此话一出,琉璃不由心舒一口气,这次杀鸡儆猴,算是配合完美演完了。 再一次,琉璃深感宫人深不可测,如果不是步步为营,事事用心揣摩,理会太后一番杀鸡儆猴之意,用心配合,今日之事,还真不知如何了解。 琉璃安坐于下位,形同木偶,直到太后宣布众人跪安,琉璃才由菊香扶着跪下,随着众多嫔妃出了慈宁宫。 琉璃神情恍惚出了慈宁宫,被晨风一吹,感觉后背一片冰凉,琉璃这才黯然惊醒,自己刚才竟然吓出一身冷汗。回眸久久望着慈宁宫,她对着菊香轻声说道:“这座华丽的牢笼,关住多少青春的生命。” 菊香折眉,与她轻声道:“无数。” “无数。”琉璃细细品着,心中冰寒乍起,吓得她惶然而逃。无数,不知道何时,自己会成为这无数中的一员。 回到红鸾宫,正好是用早膳时分,琉璃挑食一些,就深感全身无力,加上晚上要忙碌皇上寿宴,她便想*休息一会。 睡觉之时,她差人找来翡翠,仔细吩咐她,要细心照看好萤火虫。越临近皇上寿宴,她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浓,总觉得叶贵妃应该要下手了。 琉璃深知翡翠性子好动,性情纯良,但是胜在听她话,她一番严词厉语交代之后。翡翠便对天发誓,说一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好萤火虫,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琉璃才安心睡去。 “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萤火虫不见了。。。”睡梦中,一个嘤嘤哭声,不时在耳际闹着。 萤火虫,这个词把她的神智从睡梦深渊拉回。 “你刚才说什么,萤火虫出什么事了?”琉璃忽然翻身,抓着*边哭哭啼啼的人,精神紧绷的问着。定神一看,两眼红彤彤之人竟然就是翡翠。 “主子,翡翠对不起主子,翡翠把萤火虫看丢了。”翡翠“哇”的一声,俯于*沿失声痛哭。 “萤火虫都不见了。”琉璃神情恍惚,声音发抖的问着翡翠。直到翡翠点头答应,琉璃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险些从*上栽倒地上。 幸好进来的菊香眼疾手快,把她扶住,才免她一摔。 “菊香,翡翠说的事,是不是事出有误?”琉璃如同抓住救命符一样,期盼的看着菊香。 “奴婢去查过,关着萤火虫的纱罩笼子,都被人打开闸门,里面所有的萤火虫都飞走了。” “翡翠,你说,这到底这么回事?”琉璃推开菊香的手,紧紧拉着翡翠急声问道。 “奴婢。。。奴婢不小心睡。。。睡觉了,起来的时候,萤火虫就。。。就不见了。”翡翠抽咽着,泣不成语道着。 “你怎么会睡觉了?”琉璃扶着菊香的手,翻开丝被,下了锦*,拉着翡翠,一边冲出内室向着翡翠房间而去,一边问着翡翠。 “刚才林常在的侍女月虹来寻我,月虹刚进我房中,我就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异味,闻了之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等我醒来,就发现桌面的萤火虫都不见了。主子,翡翠对不起你。”翡翠由我抓着,紧跟在她身边。 她们一同来到翡翠的房间,原本翡翠房中木桌上面放着八个纱罩小笼,每笼都关着一百只萤火虫,现在已经空空如也。 琉璃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纱罩小笼,她不信左右翻看再三,确实找不出一只萤火虫之后,她身子一软,颓废的跌坐在一旁椅子上。 “菊香,这最可怕之事,终于发生了。”琉璃泪眼模糊看着菊香,悲戚万分说着。 叶贵妃一下手,就掐住她的死穴,失去萤火虫,皇上的寿宴,她拿什么出来,才能办得出众。没有萤火虫,《琉月萤火》一舞,又怎么舞呢?难道,寿宴还没有开始,自己就已经输了? “菊香,翡翠,我该怎么办,去那里找萤火虫呢?”琉璃精神失措,拉着菊香二人急忙问着,但是二人皆垂泪不语。 “主子,你要沉住气,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办好皇上寿宴。要在白日弄萤火虫,已成不可能,我们只能另想他法。”菊香抹着泪说道。 “离寿宴只有两个时辰,能想什么法子呢?”琉璃已经六神无主,颓废出来翡翠房间,独自漫步到凉心亭中。 琉璃知道,这次她是灾劫难逃,就不说太后对她有意见,单单叶贵妃就不可能放过她。皇上是有心保她也是难事啊! “林仙儿的侍女月虹,她为何要这样做呢?”琉璃厉声质问,手狠狠捶在石桌面上,或许只有这痛,才能以泄心头愤意。 “璃妹妹,你何必如此自残。”庭院中,传来杨惠妃痛心疾首的声音,看来她泄愤砸桌面的动作,已经被她观去。 “惠姐姐,我心不甘。”琉璃飞步迎上,拉着杨惠妃的手,便泪如泉涌。“惠姐姐,我待林仙儿情如姐妹,而且她性子软弱内敛,我从来没有想过,那副柔柔弱弱的身子,竟然一颗深不可测之心。” “璃妹妹,你入宫也有一段日子,难道还看不透人心不可测吗?璃妹妹,竟然事情已经发生,你就不应该自怜自艾,而是因为想法子补救。” “救,我何尝不想救,但是拿什么救呢?”琉璃六神无主,俯于杨惠妃肩膀呼呼哭泣着。 这一刻,琉璃发现,她真是累了。 她明知叶贵妃必留后手,但是,就任她千防万防,还是着了她的道。看来,她这良善的性子,真不适合宫中生活。 “一切关于萤火虫有关的节目,全部取消,我已经差宫人出去找些民间杂耍入宫表演。”杨惠妃把她扶入凉心亭,平静的说着。 萤火虫不见之事,已经把击溃,琉璃再无心神忙别的,对于杨惠妃的提议,她只是轻轻点头。 杨惠妃看着她这副行尸走肉的表情,不由心生闷气。 她怒然而起,胸口起伏不停,厉声指着她喝道:“琉璃,你这副自生自灭的表情,是打算亲者痛仇者快吗?如果是这样,你还不如在我眼前,一头撞死来得快,免得我看了心烦又心痛,活活被你气死。” “惠姐姐。。。”杨惠妃怒喝,把她从自怜自艾中吓醒。如果任由她这般自生自灭活下去,皇上寿宴之事的结果,好点关禁闭,坏点就以死谢罪。就不是叶贵妃最想要的结果吗?自己被害就算了,如今还会连累待自己如亲姐妹的惠妃,这让她如何能了!? “你好好在这里自省一番,我先去忙了,等你想好,就赶紧过来帮我。”杨惠妃来去急忙,看来是为她善后去了。 望着杨惠妃离去的背影,琉璃无比自责。定思之后,琉璃追上杨惠妃,坚定的说道:“惠姐姐,我现在就可以帮你。” “那我们一同走吧。”见她想通,杨惠妃欣慰拉着她的手,一同向着红鸾宫而去。 就在此时,事情却有着峰回路转的变化。 未出红鸾宫,琉璃与杨惠妃二人,便见银巽的内侍方直提着一笼东西,匆匆向红鸾宫而来。因为笼子用黑布罩着,她们都不知道笼中所关何物。 “方直见过杨惠妃娘娘,德妃娘娘。”方直提着黑布笼子,恭敬行礼喊道。 “方直,你这番匆忙来红鸾宫,所谓何事。”琉璃心急处理萤火虫不见后事,问话不由急促着。 “德妃娘娘,能否屋内说话,此事关系笼子之物。” 琉璃与杨惠妃相对而视,商定之后,琉璃迎方直进了红鸾宫,在内厅接待了方直。 琉璃支开所有下人,与杨惠妃相对而视之后问道:“方直,你笼子里是何物?” “此物可解德妃娘娘燃眉之急。”方直把黑布笼子递给琉璃,她接过之后,再次与杨惠妃相视,她们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疑惑。 “杨惠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不用疑惑此物能否解燃眉之急,揭开一看便知。”方直笑吟吟看着她和杨惠妃。 “萤火虫!”揭开黑布,琉璃与杨惠妃一同失声喊出。 第54章 举世盛宴1 纱罩笼内,密密麻麻飞舞着,如同精灵一般灵动的小东西,虽是白日,这群小东西丑着,但是只要到了夜晚,这群夜猫子就如同漫天繁星,闪耀着让人心动的微光。 “那来这么多萤火虫?”琉璃从杨惠妃和相视的眼中,也看到同样的疑惑。 “这些天,爷夜夜出宫,到民间田埂池塘旁捉萤火虫,夜夜忙到四更天才回宫,前夜下水捉萤火虫,还被破陶罐划破脚。任由我百般劝阻,爷还是以往如此。可能爷未卜先知,猜到你们会出这种事,所以才拼命寻找萤火虫,以便今日之用。” 方直铿锵有力的说着,琉璃的脑子被他这话,炸成一团糊。以致后来方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琉璃的脑中,浮现那个冷冰冰的身影,不由心生暖意。 “方直,现在爷脚伤如何?”琉璃第一次发现,自己说话也能这般温柔似春风。 “昨夜爷非要下水,回来我帮他换药的时候,发现周围伤口红肿,可能要化脓了。”方直剑眉一缩,对于银巽的脚伤,方直早就心生担忧。 “我去见见他。”说着,琉璃推开杨惠妃的手,急急要去陶然苑。只是,她还没有出内厅,就被杨惠妃从后面拉住了。 “惠姐姐……”琉璃不解的看着杨惠妃,不知她为何不让自己去看望银巽。银巽让方直送来萤火虫,恩重如海,而且他还为了捉萤火虫,受了脚伤,自己怎可不去探望? “你不能去。”杨惠妃紧抓着她,摇头低声答着。“方直,你先回陶然苑,代我与爷说一声,说我谢谢他了。” “杨惠妃娘娘客气,奴才就先行告辞。”说着,方直行礼退下。 琉璃看着方直掩门而去,她望着杨惠妃疑惑的问道:“惠姐姐,你为何不让我去陶然苑?” “你知道,现在宫中,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你吗?你知道,你如此匆匆忙忙赶去陶然苑,会惹来多少麻烦吗?你知道,爷为何蒙着黑布,让方直送萤火虫吗?”杨惠妃一连三个问题,聪明灵慧的她,安心之后,怎会不懂这层道理? 琉璃深受皇上隆恩,宫中各主子多少都有一些记恨,自然眼睛都盯着红鸾宫。如果她这般去陶然苑看望巽王爷,一个私私相授的罪名,就能让她百口莫辩。 叶贵妃能差人放走萤火虫一次,就能设计第二次。第一次有银巽送来的萤火虫救济,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所以,银巽相送萤火虫,才要蒙上黑布,就怕有心人再惦记上这批萤火虫。 “惠姐姐,我知道了。”最后,琉璃沉下心细声说着。那股强烈想见冰山男的念头,被她深埋心中。她打算着,以后有机会见面,再道谢吧! “璃妹妹,你就暗中忙活皇上寿宴,我也回锦安宫,继续请民间杂耍入宫。” “惠姐姐,你这是声东击西吧!”琉璃努嘴一笑,挪揄取笑着。 “死丫头,心情一好就知道取笑姐姐,刚才是谁趴我肩膀,哭得一把鼻屎,一把泪。”杨惠妃嘴角含笑,纤细的手指作势掐住她的脖子。 琉璃侧身躲闪,拿起茶杯,为杨惠妃添着茶水,一脸谄媚的递上,低声说道:“惠姐姐,那种丑事,你就别外扬,多丢人啊。” 杨惠妃自然接过她的茶水,仔细喝着说道:“那要看你表现,如果表现好,我就烂肚子,要是表现不好,我就挂嘴边。” “臭姐姐,你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喝了我的茶,还想编排我的坏话,真是大大的不该。” “一杯茶,就想堵我的嘴,还你,我走了。”说着,杨惠妃把空茶杯塞给她,自个开门而出。看着杨惠妃步履阑珊离去,心中被塞得满满,是一腔感动。 “林仙儿,等皇上寿宴一过,我一定去翠韵苑好好探望你。”看着内厅满满一笼萤火虫,琉璃紧握双拳,暗自下定决心。 琉璃开门,差人找来菊香。菊香匆忙跑来,与她一同入内。琉璃揭开黑布,菊香看着满满一笼萤火虫,也目瞪口呆一番。 “主子,这萤火虫那里来的,不会是你私藏的?”菊香自己说这番话,都觉得底气不足,不可思议。 “藏你的头,我要自己私藏,刚才会那副行尸走肉的样子?”琉璃碎了菊香一脸,第一次发现,菊香也有目瞪口呆的一天。 “无论这萤火虫那里来的,反正主子有救了。主子,我去告诉翡翠,免得她自责哭瞎了眼睛。”菊香兴高采烈说着,便想开门而出。 琉璃把黑布重新蒙上纱罩笼子之后,急忙追上,把菊香拉回内厅,竖耳听着外面没人,琉璃才拉着菊香耳语一番:“翡翠泪腺发达,哭哭没什么关系,要是这笼萤火虫再次被人惦记上,怕又要出问题了。” “翡翠性子好动纯真,这事让她知道,肯定藏不住。主子考虑周到,奴婢险些坏事。”菊香老成的说着。 “你能理解自然好。我叫你过来,就是让你负责收好这笼萤火虫,我有事必须出去。”琉璃指着纱罩笼子,再三吩咐菊香,千万不可让纱罩笼子离开视线一步。 现在离皇上寿宴开始,只有短短两个时辰了。 “菊香知道事情轻重,定当看好这笼萤火虫。”菊香信誓当当承下。琉璃深知菊香出事稳重,她这般肯定回答,自然会用生命看护这笼萤火虫。 “那我就放心。”琉璃拉过菊香,语重情长细说着。萤火虫被人放走一次,已经在她心中产生阴影,要是再失去一次,她不是得心神崩溃。 “主子,你这般急着是要去那里?要带何人一同去?” “早上我让人去尚衣局取前些日子特别定制的水蓝色留仙裙,此刻去的人还未归,我心中着急,想亲自过去看看。我带翡翠一同去,就好。”说着,琉璃转身开门而去。 带着翡翠来到外厅,我差翡翠找来红鸾宫侍候的众人,当着众人之面,琉璃神情严肃厉声喝道:“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能接近内厅,一旦发现有人接近,一律杖责。你们要互相监督,如果被我发现,有人串通包庇,祸连九族。” 琉璃阴寒着脸,丢下这番严词厉语,就带着翡翠,不顾众人眼中的躲闪和害怕,直接出了红鸾宫。 自从方直带着黑布笼子,肯定有很多人,已经在心中推测,笼中是何物,定有很多人想一探究竟。琉璃把内厅划入禁地,想探究竟的人,也只能无奈作罢。 疑心便自个疑去,任她们百般猜测,肯定不会猜到,笼中之物竟然就是萤火虫。 “叶紫烟,林仙儿,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你们花颜尽失的丑样,该何等大快人心!” 安琉璃带着翡翠,向着尚衣局而去,才走了一半路程,就看见小竹带着两个绿衣宫女,正向着红鸾宫而来。 “主子,你怎么出来了?”小竹几步赶上,向琉璃行礼之后低声问着。 “我见你一去就一个上午,心里着急,就过来看看。”琉璃看着小竹身后,两个宫女托盘上的衣物问着:“小竹,你取衣为何要用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有人存心刁难。” “锦仁宫叶贵妃赶制衣袍,尚衣局忙不过来,奴婢过去的时候,衣服还有收尾工作没好。我就留于尚衣局等着,免得来回跑费时间。”小竹仔细把事情经过,细说着。 琉璃让小竹和翡翠接过托盘,让两名尚衣局宫女退下,才带着翡翠二人回红鸾宫。 酉时刚过,琉璃就开始梳妆打扮。 皇上寿宴,定于戌时开始。 寿宴之始,是由众多王子爵爷向皇上祝寿,然后才是后宫嫔妃,朝中大臣以及家属。 皇上寿宴设宴于重华殿,丹陛设黄幔,列有并排三桌,分别为皇上,太后,贵妃之座,陈金器玉筷,皇帝仪仗之后设青幔,为一众嫔妃大臣之座,排席整一百。 重华殿檐下施以密集的斗室内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 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地板铺就金砖,整体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皇上寿宴为正式宴会,众人出席都盛装而行。 琉璃依然是藕色贵人朝服,项带南海朝珠,盘着飞仙髻,髻边缀着凤穿牡丹金步摇,后脑勺贴着粉色牡丹花样。光洁的额际,菊香先用金粉描着桃花花瓣边缘,再用丹朱染满,一朵妖艳华丽的桃花跃然额际,一颗晶莹剔透的淡粉色水晶额饰缀着,更添几分媚态。 因为是夜晚宴会,菊香怕灯黄暗淡,桃红不出色,便专门挑了大红色腮红为琉璃染上,配着金色眼影,不但人更显精神,还平添几分高贵。 琉璃立于妆台前,由着菊香翡翠二人,为她系上镶玉腰带。被腰带一束,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更显分明。琉璃打量着镜子自己,被镜子如画的美女吓得小嘴微张着。 镜子如画仙女,粉面桃花相映红,柳眉凤眼暗含羞,朱唇淡摸一点红,青黛远眺观俏鼻,腰肢盈盈一握百媚生,一种高贵典雅气质油然而生。 “今夜寿宴,主子一定冠绝群芳。”翡翠为她抚平衣皱之处,眉头舒展微笑着道。 琉璃听着翡翠的赞美,挑眉淡然一笑,朱唇轻启低声说道:“有时候做第一未必好。” “主子,你生性越发圆滑。”菊香为她带上描彩金丝护甲,琉璃起手,拿起妆台上冰蚕丝睡莲手绢,感觉着冰蚕丝传来的凉意,心中的烦躁稍有淡化。 “菊香,我带翡翠先行到重华殿,萤虫盛宴就由你安排,千万要小心行事。”琉璃作为嫔妃,得戌时入重华殿,与一众嫔妃大臣向皇上行跪拜之行,并送上大寿贺礼。所以萤虫盛宴细节上的安排,琉璃只能交由菊香。 “主子只带翡翠够吗?”菊香折眉担心问着。 “翡翠虽然性子好动,生性纯良胆小,但是有我在呢!相信不会再出什么差子了。”琉璃细细解释着。 “主子先行而去,菊香定不负所望,把萤虫盛宴摆得出众。” “如此最好。”语罢,琉璃便偕同翡翠出了红鸾宫,乘坐步辇穿过御花园,来到位于东边的重华殿。 重华殿原名朝露宫,毗邻太液池,晚风乍起,就有荷香吹入殿内。两日前,琉璃就差人在太液池搭建戏台,还移动许多荷花,栽种在戏台四周。 在重华殿正殿一边饮酒,一边观看《琉月萤火》,加上凌波于太液池畔,抬头又是皓月当空,应该极美。 因为皇上寿宴临近,各宫走动繁忙,琉璃见离戌时还有些时间,就过锦安宫一趟,找来杨惠妃同行。 今晚杨惠妃也盛装而出,一袭粉色妃子朝服,项带金刻丝琉苏项圈,腰配玉壶型白玉腰佩,一头乌黑的秀发束于鸾冠之中,鸾冠缀满金银珠子,正中是一只栩栩如生金鸾。宫中有久规,凤冠只有皇后和皇贵妃有权利佩戴,其他一众妃嫔,只能佩戴金鸾。 琉璃的步辇与杨惠妃离得近,她观惠妃青葱细指染了兰蔻,便没有佩戴护甲。 “惠姐姐,你为何没有带护甲?” 杨惠妃听她一问,一思之后,对她笑着说道:“带那东西,不好用手,我嫌不方便,就一直没带的习惯。” “带着护甲拿东西,确实不太方便。”如果不是见护甲造型精美可爱,她也不想带。 “姐姐前些日子犯心绞痛,一直未能过问妹妹编排之舞,现在你我姐妹同行,可先告知姐姐一二。”杨惠妃话题一转,转到她编制的舞蹈上面。 琉璃努嘴笑笑,存心找杨惠妃不自然,便假装生气的说道:“说道这事,妹妹我还真心生闷气。” “这闷气那来?”杨惠妃回眸不解的问着。 “虽说姐姐与妹妹一同操办皇上寿宴,但是妹妹自始而终都不见姐姐过问一句,我一个人忙死累活,当然心生怨气。”琉璃赌气的说着。 第55章 举世盛宴2 “这不是不凑巧,赶上姐姐心绞病犯,妹妹才学博广,就当能者多劳。” “好听的话,净是让姐姐说完了,妹妹都不知该说什么。”琉璃娇颜一乐,浅笑如同月下昙花,缓缓而放,有一种噬人心魂之美。 “妹妹便不要再拿姐姐说笑了,赶紧把妹妹所编之舞,告知姐姐一二,先让姐姐过把瘾。” “此舞名为《琉月萤火》,舞蹈八人,皆穿轻纱留仙裙,手提萤火纱罩小笼,在月下起舞。舞姿多为轻盈灵动,配着天上明月,手中宛如繁星的萤火虫,有一股仙灵梦幻之气。”琉璃娓娓道来。 “名字倒雅致,听起来也极美。”杨惠妃转眸细细打量着琉璃的打扮,许久杨惠妃再道:“配上妹妹仙姿,就是不能博得太后欢心,也能博得皇上圣心。” “惠姐姐,你怎可如此取笑妹妹。”琉璃自感粉颊生烟,火烫得很。 琉璃与杨惠妃一同来到重华殿的时候,离戌时还有一段距离。正见正殿临着太液池的戏台已经搭建完毕。 只有一些红色彩带和灯笼没有挂上,一众宫女和太监正在忙活着。 她与杨惠妃刚入正殿,就有司仪指引她们座位。琉璃与杨惠妃位份还有一段距离,她的位置处于中间,司仪先引琉璃坐下,才带着杨惠妃上前,在前端第一排的位置坐下。 杨惠妃坐下之后,引颈望我。想来,她见琉璃只带翡翠一人,是怕翡翠忙不过,心生担忧。琉璃清楚她眼中之意,自然回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杨惠妃见她这般怡然自得,自然安心坐下,由着付粹添茶品茗。 一炷香未过,就有内侍通传,“庄妃娘娘到!” 琉璃抬头一观正殿门口,就见孟庄妃一袭粉紫衣裙,身姿袅袅出现。 孟庄妃步入重华殿正门,就与琉璃视线相对。难得看着她眼底含笑,红唇含露,便自然移开视线。 “璃妹妹,你来得真早。”孟庄妃丢下司仪,竟然笑意吟吟先来琉璃跟前。 孟庄妃竟然笑脸相迎,琉璃自然不能怠慢,于是,她起身轻声答着:“庄妃姐姐,万福。”琉璃轻福身子,向孟庄妃行礼。 “璃妹妹,别对姐姐客气,姐姐不好这道。”孟庄妃赶紧迎上,扶着她,紧紧握着她的手,那脸笑容比之繁花还要灿烂几分。琉璃不由再次感叹,孟庄妃这个女人真厉害。明明心里很不待见她的,却偏偏因为皇上如此*爱她却故意向自己示好。 琉璃知道,虽然她面子上满是示好的笑意。但是,心里早就等着看她安琉璃的笑话了。 “礼数不可废。”琉璃轻轻抽手,淡淡说着。 “什么礼数不礼数,就皇上对璃妹妹的疼爱,只要妹妹点头,别说一个妃位,就是皇贵妃,璃妹妹也是手到擒来。”孟庄妃掩嘴一笑,这番带刺之话,她说得自然顺畅,似无心而出。 “庄妃姐姐,你这番话可会害死妹妹的。妹妹何德何能有胆子惦记皇贵妃之位,而且在妹妹之上,还有贤惠的杨惠妃,雍容华丽的庄妃姐姐。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妹妹我。”琉璃语气一顿,转眸细细打量孟庄妃,才再次说道:“倒是,庄妃姐姐更加有可能坐上皇后宝座,皇上可时常在嘴边说姐姐你的温柔可人甚得他心呢!” “璃妹妹,莫这般害姐姐,姐姐就一文官之女,哪里能有这荣*!?”孟庄妃一向爽朗的笑声沉下,拉着她低声哀求着。 “姐姐多心了,刚才只是我们姐妹无事闲聊而已。”看着孟庄妃惊慌失措的模样,琉璃甚觉解气。 “自然是闲聊!难得和妹妹聊得来,姐姐有空多去你宫中坐坐,闲来也可解解闷啊!”孟庄妃再次恢复笑呵呵的模样,拉着琉璃的手亲密无间的说着。 琉璃对孟庄妃心生厌烦,自然不喜她到自己的红鸾宫,不过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怎会,怎会。”孟庄妃紧拉着,两人相靠极近,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番亲密寒暄。 孟庄妃转首细看,重华正殿已经来了不少人,特别是朝臣贵胄已经来得差不多,她见站于琉璃的位置旁,确实惹人注意,便笑呵呵与她道别,回了自己的坐位。 眼见孟庄妃回去,琉璃心里落得清静,便转眸四处观望,想看看林仙儿可有过来。 四处察看,只有首座之下叶贵妃一位尚空着,其他已经坐满。叶贵妃一向傲慢,每每出席各种宴会,都要与众人慢上半拍,以示自己的出众。 不过,对于林仙儿没有出席皇上的寿宴,琉璃倒是奇怪得紧。琉璃转首,对着身后侍候的翡翠低声说道:“翡翠,去查查林仙儿,为何没有出席皇上寿宴?” “好。”翡翠轻轻一答,就迈步出了重华殿,去外头打探消息了。 翡翠离去不久,叶贵妃才姗姗来迟,雍容华贵的入了重华殿,仪态万千在首位底下第一桌坐下,与杨惠妃遥遥相望。 叶贵妃凤眼一转,转向琉璃的方向,琉璃也不甘示弱与她对视着。 片刻,两人各自分开,一次无声的较量就这般结束。 叶贵妃入殿之后,时间已经临近戌时。琉璃见自己眼前桌上新鲜葡萄诱人,正想摘着吃的时候,就听见内侍高呼:“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太和御曲乍响,庄严的丝竹管乐之音,已在大殿飞扬。 重华殿众人纷纷起身,俯地叩首,异口同声高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琉璃微微抬头,只见走于前头是一双黄缎金红二线绣制的双龙戏珠龙靴,还有一段黄段子龙腾祥云衣摆。很是庄严! 因为银冷冽不想在琉璃面前摆皇上的谱,于是每次见她,都是便装出现,不是青缎锦袍,就是白绸华服。第一次要见到,银冷冽龙袍加身,琉璃心中难免涟漪四起。 “起。”威严庄重的声音在肃静的重华殿升起,接着就是一阵起身,衣摆晃动的沙沙之声。 琉璃随着大众起身之后,就在原来位置坐下,抬头偷看望着上座。正中央之座,银冷冽身着明黄缎龙袍,威武八方正坐其中。 只见他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身加皇袍威武不已!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更是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蜓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他似乎感觉到她视线,便冲着她望来。 琉璃偷窥不慎,被银冷冽抓个正着,粉颊不由暗自生烟,便赶紧低头盯着地板。 银冷冽入殿之后,就让洪公公宣布寿宴起开。 洪公公宣布之后,群臣众妃皆起身,端杯齐齐向皇上祝寿:“祝吾皇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银冷冽端庄稳重,一脸合宜的浅笑,端起面前的金杯,遥对群臣众妃,引颈一口饮下。 礼毕之后,太后独自再与皇上对饮一杯。呈上寿礼后,银冷冽开心的收下。身为太后,不免对银冷冽勉励一番,让他多加努力,勤于政务,皇上微笑地应下了。 太后献礼之后,因为宫中尚无确立皇后之位,所以就轮到叶贵妃和杨惠妃等妃位献礼。 叶贵妃奢侈,真金打造一个八寸的金龙砚台,银冷冽执政以来生活起居简洁,倒是不太喜欢这份重礼。但是为了不拂叶贵妃的脸面,银冷冽还是收下了。接过之后,就由内侍拿下了。 倒是杨惠妃进献的百福图,甚得他心,仔细一番品尝之后,才让内侍仔细收拾下去。想不到,这惠妃还是个才女,这样一幅百福图怕是花费了她不少的精力啊! 这番差别待遇,让叶贵妃大为不满,献礼之后,就阴着脸回自己座位猛喝酒。 巽王爷银巽送了一对未经雕琢的蓝田暖玉,很是罕见珍贵。 琉璃送给皇上的寿礼,是一支八宝翡翠玉冠,在众多别出心裁的贺礼中,她的礼物普通不起色。银冷冽无奈的笑了笑,没有细看,就让内侍收走。 如此低调,正合她心意。银冷冽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他也乐意配合! 送礼之后,琉璃自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一边喝酒一边观看群臣送礼的宏大场面。这样的盛宴,真是不多见啊! 献礼整整花了半个时辰,众人才回到各自座位,饮酒吃菜。琉璃久望重华殿门口,都不见翡翠回来。不由心生担忧,身边又无他人侍候,就是想差别人去探翡翠消息,也不成,只能苦心等着。 献礼之后,就是观看歌舞。重华殿外一通烟火爆响,灿烂的烟火把黑夜照得通亮,接下宛如繁星纷纷*。 临着太液池的戏台,一阵悠扬的丝竹管乐升起,便有优美歌声,从莲花深处传出。取景通幽宁静,更添媚态横生。 琉璃见重华殿内众人屏气竖耳凝听,一首江南绝唱在月下荷香深处,唱得*悱恻,动人心弦。 就在众人神魂沉浸其中,久久不可自拔的时候。就有莲舟轻荡,从莲花深处划出。此刻,重华殿宫灯尽熄,众人心中大惊,正想愤起之时。 就有悠扬歌曲再起,鼓乐相和,众人再次着迷,附耳听歌。就在这个时候,莲舟升起点点荧光,荧光慢慢升空,化成漫天星辰,璀璨梦幻飘于四周。 荧光环绕莲舟,如梦如幻飘入水面戏台,那是八名舞女,手提萤火虫纱罩笼子,由着莲舟相送,来到戏台之上。 八人皆是细腰柳肢,一手提着萤火虫纱罩笼子,一手系着铃铛。 晚风吹起,带着清脆的铃声飘散四周。 月下八人,团团而聚,纤手舞动《琉月萤火》终于呈现众人面前。就在琉璃幸灾乐祸想看看叶贵妃惊慌失措的模样,却发现杨惠妃惊恐的看着自己。 第56章 急转直下 怎么了? 就在琉璃折眉不解的时候,首位之上的太后,眼睛直直盯着戏台上的舞女,身子一阵哆嗦,直直倒下了。 重华殿轰然大动,人声沸腾。 “快传太医!”银冷冽惊慌的叫唤把琉璃吓醒,他向她射来的质疑眼神,让她无从知晓。她到底做错什么,会让太后气得昏倒。 《琉月萤火》极具美态,众人也极为沉醉,为何太后会突然昏倒。琉璃身子瘫在椅中,好好的一场盛宴毁了。众人向她射来的眼线,带着刀子,把她射得遍体鳞伤。 直到菊香走近,扶着她,琉璃才有力气站起,恍惚来到银冷冽面前,跪着低声说道:“臣妾罪该万死。” “你先好好跪着。”银冷冽冷言道。 琉璃不可思议的抬眸,蓄满泪水看着银冷冽,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一向疼她爱她的男人,此刻竟然如此冷漠的看着自己。不过,他眼底里那一闪而过的怜惜,她还是看到的。 这样的一个状况,怕是他也是爱莫难助吧! 琉璃跪于重华殿中,看着人流随着太后御医进了内殿。 琉璃的耳际响起叶贵妃嚣张得意之言:“德妃娘娘,你的《琉月萤火》一舞真美,连太后都迷倒了。” “你为何要这样陷害我?”琉璃怒眼一对,狠狠问着。太后昏倒出因《琉月萤火》,但是她自认,事事已经做到极致完美,太后昏倒她确实想不出错在那里? “陷害?我需要陷害你吗?”叶贵妃染红的豆蔻纤指,在她眼前慢慢晃着。琉璃本想看她惊慌失措的丑态,却不知自己早就落入她的陷阱,她才是众人眼中的小丑。 无论她怎么努力挣扎,还是无法逃过这个牢笼。 “如果不是你的陷害,太后为何会莫名昏倒?”如果不是菊香死死拉着她,她真想冲上去,咬上叶贵妃那张嚣张无耻之脸。 琉璃的怒号,听得叶贵妃笑容更甚,她风姿卓雅缓缓入内,临近转弯的时候,叶贵妃转眸对她轻轻一笑,淡淡说道:“为了让你死得瞑目,我就好心告诉你,太后最讨厌水蓝色。” “水蓝色?林仙儿?”看着叶贵妃春风得意离去的背影,琉璃的身子颓唐的倒在重华殿地砖上。青瓷砖传来的冰冷地气,把她冻得一阵哆嗦。 难道从她进入太合殿请安之刻起,她就掉入叶贵妃的设计中,而林仙儿就是她埋下的一颗棋子,而她还呆呆的愿意相信,宫中有姐妹情深。林仙儿也会如惠妃那般对自己。没想到,真没想到。她早该怀疑她,不是吗? “林仙儿,你现在应该很嚣张得意吧!”琉璃悲戚而动,怅然对长空怒道。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说话都低声下气的林仙儿,竟然心如毒蝎,环环相扣就是为了引她入瓮。 “菊香,我与林仙儿近日无仇,往日无恨,她为何要这般与叶贵妃一同算计我?”琉璃抓着菊香,泣泪痛声问着。 “主子,你现在愤怒又如何,你要冷静,设法保全自己。”菊香扶起她的身子,拥在怀里低声说着。 “输了,我输得一败涂地……” “主子,你怎么了?”菊香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担心难过的问着。 “我没事。”琉璃扶着一同跪于一旁的菊香,细细挪着膝盖,希望能减少一些麻木。“菊香,你可知太后为何讨厌水蓝色?” “主子疑心我知情不报?”菊香因为这个提问,明眸一转,眼带失望的看着。 琉璃倘然与菊香两眼相对,拉着她的手,自然而道:“你与我一同跪在此,如果我还疑心于你,那这个宫中,我还能相信谁呢?”琉璃一字一句,看着菊香的眼睛仔细问着。 “主子,是奴婢多想了。”琉璃的真诚打动了菊香,一扫她眼中的失望。她一如既往平静的看着琉璃,低声同她说话。 琉璃喜欢菊香的稳重老成,更爱她的明理和知心。相处半年有余,她的一举一动,只要一个眼神,菊香自然能理解。与她,就像是相处多年的姐妹,她如自己姐姐,一心只为自己好。 在这深宫大院中,人人都想往高处爬,能得菊香这样的忠仆,她睡觉都该偷笑。 “是我问得突然,才会让你产生质疑,是我不该。”内殿一直静悄悄,没有什么声音传出。 琉璃就是心急结果,也无济于事。还不如与菊香闲聊,一能分散精神,免得膝盖久跪麻木难忍,二是,免得太后尚未处罚我,她就被叶贵妃那个践人活活气死。 “主子,我想宫中之人,知道太后讨厌水蓝色之人,想来也不多。奴婢既然不知道太后讨厌水蓝色,自然也不知道太后为何讨厌水蓝色。” “我刚才一问,就知道自己问错人了。”琉璃拉过菊香的手,细细的拍打着。她这鲁莽一问,虽然产生了一丝麻烦,幸好菊香大量,并未让两人之间产生隔阂,也算幸事。 “主子,怎么宴会这会儿就停了。”就在琉璃与菊香相互扶持,同跪重华殿正殿中央的时候。翡翠平缓又显得紧张的声音从殿外出来。 琉璃与菊香一同回首,便见翡翠一袭紫衣飘然,已经急冲冲飘到她的眼前。 “翡翠,我刚才让你去查林仙儿为何没有参加来皇上寿宴,为何一去就一个半时辰?”对于翡翠久去未归,琉璃自然心生闷气,说话自然凶了点。 只见她这番质疑一出,翡翠赶紧低头说道:“从翠韵苑回来的路,不小心走岔路,不小心摔了一跤。醒来了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良久……许是摔到了头,现在还疼着呢!” 琉璃心里咋呼,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她看,翡翠定然也是让人给算计上了,她头上的包可作不了假。 “我知道了,”琉璃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语气平和些才开口道:“翡翠,你先回红鸾宫。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翡翠见两人神色有异,也不敢多说,福了福礼便退了下去。 “菊香,幸好还有你陪在我身边的,不然,我真不知道,我会不会像此刻这般平静。”琉璃心动颤动,无比感激的说着。 “主子,你无需言谢,菊香知道,主子并非池中之物,定能一飞冲天。”琉璃明知菊香,是在安慰她。但是她这番大道理说来,总是让她心头暖洋洋的。 眼观此刻,她能不能过得寿宴这一关,还是一个未知事,更谈何什么一飞冲天。 想一飞冲天,首先必须要有命。如果死后,再多的封赏,也是枉然。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琉璃见洪公公从内殿出来,急忙向她而来,琉璃便知道,事情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德妃娘娘,皇上有旨,宣你入内。” 琉璃由菊香扶着起身,突然双腿传来的麻木之感,让她无力的险些倒下,幸好洪公公眼疾手快,扶住她。 “洪公公,太后可醒了?”琉璃问着左侧的洪公公,想从他口中探消息。 “皇上让奴才告知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入内之后,如果无人问话,跪着就好,不用多言,皇上自然保你周全。” “谢谢。”说着,琉璃由菊香洪公公双双搀扶着,进了重华殿内殿。 重华殿内殿,太后脸色苍白,眼睛微闭,斜靠在紫檀木贵妃椅上,她耳朵一动,听见她入内之声。 不由提神,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刚才无神低垂的眼睛,迸发出野兽般凶猛的气息。此刻,太后如同噬人的猛虎,眼如利剑,直插入琉璃的心房。 “安氏,你罪大恶极。”太后伸手指来,苍白的脸色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 琉璃挣开菊香二人的搀扶,因为双腿麻木不可站立,她便直接摔在地上,然后爬起来重新跪下叩首,声音颤抖愧疚的说道:“太后,臣妾并非有意。” 她何尝不想办好皇上寿宴,她更加不想以此悲惨结果收场。 “你无意,就害得我险些吐血,要是存心为之,我不是得被你活活气死。”太后气败攻心厉声喝道。 “太后冤枉,臣妾万万不敢。”琉璃连忙叩首,急言辩解着。在皇上的寿宴上,把太后气得昏倒,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她刚才入内之时,见太后脸色发白,白发生于双鬓,想到去世没多久的亲奶奶,早就心中悔意大起。如果这次太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琉璃也会终身寝食难安。 “不敢,不敢都这般,要是真有一天,你敢了,我这条老命还有在。来人,把这个恶妇拉下去杖毙。” “慢着。” “慢着。” 太后话音刚下,就有两个男音同时响起。 琉璃转眸观去,银冷冽和银巽二人皆着急的盯着她。他们异口同声而出的“慢着”,引来重华殿众人的侧眼。 银冷冽的眼中疑惑一闪而过,在她与银巽身上一晃,就消失不见了。 银巽敏锐,自然感知一二。琉璃见他脚伤未愈,走路尚且一拐一拐。 银巽三步而出,在她身边跪下,向着斜倚在贵妃椅上的太后,清声而道:“请太后明察秋毫,宫中人人皆知,皇上偏爱德妃娘娘。如果太后杀了德妃娘娘,皇上难免心神不安,久思伤神,要是伤了龙体,就大大不好。而且,请太后看着德妃娘娘不知者无罪,和几夜抹黑为宴会捉萤火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太后,就请你绕过德妃娘娘这一回吧!” “巽王爷,你这番话说得倒是合情合理,但是德妃娘娘在皇上寿宴之上,用水蓝色气倒太后,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让皇上和太后娘娘难堪吗?”叶贵妃伶牙利嘴,这番话连打带褒,说得铿锵有力绘声绘色。 “叶贵妃娘娘你刚才没有听见我说,不知者无罪吗?”银巽冷冷的看着叶贵妃。 “一句不知者无罪,就能消了一切罪名吗?”叶贵妃描着兰蔻的纤细手指,隐隐指向她。叶贵妃千辛万苦苦心经营,可不单单为了让她难堪。 “太后,德妃娘娘就是有万千不是,也请念在她不知情的份上,请太后从轻发落。”杨惠妃站前一步,恭敬的对着太后,为琉璃求情。 “杨惠妃,你别忘了,你也是操办寿宴之人,你有什么资格,为那个践人求情呢?”太后这番怒斥,让她和杨惠妃都暗自心惊。 杨惠妃赶紧跪下,对着太后毕恭毕敬叩首,清声说道:“太后,惠兰不敢。” “不敢,就一边跪去。” 第57章 杖责被禁 “是。”杨惠妃趁着大伙不察的时候,向琉璃回了一个爱莫能及的眼神。 琉璃嘴角淡然一勾,回她安心一笑。 事到如今想要善终,已经不可能,她只想太后别牵连杨惠妃,害得杨惠妃与她一同受罚。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误信他人。 “太后,德妃娘娘如此不敬重你老人家,你老人家一定要重罚,才能给后宫众嫔妃一个榜样。”叶贵妃靠着太后,温柔的说着,眼睛却带着欺落看着安琉璃。 琉璃自然不甘示弱,把她给回瞪回去。反正大不了就一死,有银冷冽在,相信再怎么也牵连不到安家。 “皇上,我有一句想问你,你扶我到内间。”太后由内侍扶着起身,对着银冷冽说道。 “儿臣遵命。”银冷冽从内侍手中接过太后,扶着太后慢慢走入内间。内殿之人,皆是盼首而望,只是内间隐蔽隔音又好,并无任何一点声音传出。 重华殿内间,银冷冽把太后安置在内间软塌之上,才提衣在一旁坐下,静心等待着。 “皇儿,如果皇额娘当真杀了德妃娘娘,你可真会像巽王爷所说,久思伤心,从而忧郁伤身?”太后拉着银冷冽的手,慈祥的问着。 “皇额娘,如果你杀了璃儿,我虽不至于会如皇叔说的那般夸张,但是也会心里不高兴。”银冷冽虽然很想说会,但是,他还是仔细斟酌了一下言语。切不可让太后觉得璃儿是一个惑乱君心的红颜祸水。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太后口中的她,自然指的就是安琉璃。 “是。”银冷冽明眸看着太后,坚定的说着。 “皇儿,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先皇走得早,留下叶贵妃一门祸害,害得皇儿这些年一直劳心劳累和提心吊胆。皇额娘,知道你不容易。今日,我能见你找到真爱,我由心高兴,而且,我观德妃娘娘也并非强权之人,配与你正好。”太后拉着银冷冽的手,仔细的说着。 “皇额娘,你不是讨厌璃儿吗?”银冷冽听得出,太后对琉璃并没有多大的意见。 “叶贵妃厌恨德妃娘娘,每日都要在我耳边一阵小人话,我自然要演戏给叶贵妃看,免得她四处搬弄是非,弄得前朝动荡。”太后神色苦涩的说着。 叶贵妃是皇权下的第一大族,后宫之中又有多少他们埋下的棋子。而且,叶贵妃在叶家一族中极为受*,她搬弄的是非,就会让她强势的父亲叶丞相,直接挥兵逼宫,从而使得凤栖有亡国之祸。 这一切都怪她。当年,她为了让自己的儿子顺利当上皇位,不惜与如今的丞相叶泰林作交易。这些年也渐渐让叶家的势力坐大,从而威胁到了自己皇儿的政权。 所以,太后才对叶贵妃忌惮万分,小心应对着。 “皇额娘,你年纪大了,就放宽心,好好颐养天年,别再理这些烦心之事。”皇上看着太后早生华发,还有眼际脂粉盖不住的岁月痕路,也心中苦涩不己。 “皇额娘一点都不苦,能为皇儿分担,额娘反而觉得开心。皇儿,你的心思,皇额娘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太后向银冷冽报以安心的眼神,银冷冽一笑而过,他心中明白,太后这话的意思。 “我们也早点出去,免得让外面心急的人等久了,又多惹事端。”说着,太后扶着银冷冽的手,漫步回到内殿之中。 太后威严的凤眼一扫内殿众人,把众人的反映都一收眼底,才慢慢开口。 “德妃娘娘,你可知罪。”太后在紫檀木贵妃椅侧躺之后,向琉璃问道。 “臣妾知罪。”琉璃低头叩首,恭敬的说道。 “竟然知罪,我便罚你,杖打十大板,罚俸半年,这两个月,你就在红鸾宫好好抄写《女训》和《金刚经》,你可有异议?” “臣妾谢太后不杀之恩。”对于太后,为何会轻罚于她,琉璃想,肯定与银冷冽在内间中一番谈话有关。 “那就下去领罚吧。”太后挥挥手,琉璃让内侍扶了下去,让内侍太监执棍,打了十大板子,才乘坐步辇回到红鸾宫。 内侍太监知道皇上正对她荣*不已!又岂会对她下狠手,所以,也只不过是走走过场。 但是,再怎么走走过场,那杖棍还是实实的落在了她身上,哪有不受伤的理!? 此刻已过子时,华月高悬树梢之上,琉璃挪着皮涨肉开的屁股,扶着门沿艰难的进了内厅。内厅之中,由翡翠请来的刘太医早已经等着那里。 刘太医只见她进门,就丢着喝了一半的香茗,迎上扶着她,就是一阵罗嗦。 “德妃娘娘,你入宫半年多,几乎两三日就要招呼微臣一次,你对微臣真太厚爱了。” “别一见到我,就是废话,赶紧帮我敷药。”琉璃痛得龇牙咧嘴,那两个执棍的死太监,其中一个定是叶贵妃的人,棍棍都在同一个地方,是存心要打残她。另一个又像和面团一样走走过场,倒是没怎么伤到她。搞得她现在是走路一瘸一拐的,半边的屁股痛得不得了。 “你就不能好好保护自己吗?我刚从安府过来,你父亲很是担心。”刘太医一般捣药,一边心疼的说着。 这孩子,就是不安生。 “刘太医,前些天连累您被杖责了十大板,可还有事?”琉璃一想起便心急如焚拉着刘太医捣药的手,着急的问着。 “没事,你看老头子我行得正,走得好。哪有什么事了?老头子对于自己的医术还是很自信的。” “那就好,那就好。”琉璃自言自语放开刘太医的手,在菊香垫着软垫的梨木椅坐下。虽然菊香已经垫了厚厚的一层丝棉,但是琉璃刚刚坐下,还是疼得她直掉冷汗。她再一次在心中,把叶紫烟骂得狗血淋头。 “我自然没事,只是,累着了每日帮我换药的老太婆。” 琉璃闻言咧着嘴笑了笑,“又开始不正经了,懒得跟你贫嘴。” 琉璃与刘太医男女有别,刘太医捣药配好之后,就让菊香扶她到内室,让她反着睡,翻出屁股,让翡翠为她上药。 刘太医的药敷上之后,一阵清凉直达心田,琉璃享受的眯着眼睛,刚才屁股火辣辣的痛,确实让她心生烦躁。 翡翠为她敷好药之后,就扶着她侧身睡好。 这一番忙活和惊吓,时间已经不留人,过了三更天,琉璃感觉困乏得很,加上屁股敷好的药,传来的酥凉,她便迷迷糊糊睡去了。 我也不知道,红鸾宫内室众人是何时散去。她依然听见,夜深人静之时,一个轻缓的脚步声靠近她的锦*,琉璃感觉来人并无恶意,加上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也就没有抬眼看是何人。 琉璃感觉得到,来人停歇一会之后,就急冲冲跳出窗而去。接着,就有另外一个人摸黑进了她的房间。 琉璃正在心中骂着,谁人把她的寝宫当成了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琉璃的耳边就响起银冷冽那威严微带懒散的声音。 “璃儿,你睡了没?” “睡了。”她想翻身找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睡着屁股刚刚沾到*板,就痛得她冷汗涟涟。 “睡了,还能说话。”银冷冽看着*上皱眉的可爱人儿,心中填满幸福感。 他把太后送回慈宁宫之后,就马上赶来红鸾宫,就怕这个可爱可恨之人,记恨他没有帮忙说话,还让她挨了打。 为了不让她心生怨恨,他就是再累再困,也要走一个时辰的路程,专门过来看看这个可恨的人儿,才能安心睡觉。 “我在说梦话。”烦人,她困得很,银冷冽唠唠叨叨的话,让她睡都不睡不好,自然不开心。她眼睛睁都不睁,轻轻挪着位置,找个舒服的睡法,抱着被子呼呼睡着。 “璃儿,你不生我气吗?”银冷冽看着*上困乏而睡的人儿,既是怜惜又觉可恨,他连夜赶来看望,她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真是大大的伤心。 “你要是在吵我睡觉,我就生气了。”她与周公的甜蜜约会,再次被银冷冽打断,差点就想起身,把他当苍蝇给撵出去。 “好好,我不吵你了。不过,璃儿,你看这夜已深,我回养心殿还远着,不然我今晚就在你*上挤挤,你看如何,反正我不怕挤的。”银冷冽渴求的问着,他热腾腾的鼻息喷于她脖子上,琉璃嫌不舒服,一手想将他推下*。 银冷冽一个没注意,倒真让她推了下去,还差点一屁股摔在了地板上。还真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银冷冽低身蹲在她的*边,一脸疲倦的看着她。 因为被银冷冽这一吓,琉璃倒算是完全清醒了,她揉着眼睛,看着银冷冽一脸疲惫不堪的模样,想到他鸡鸣之时,还要早起上早朝,不由得起了怜惜之心。 昨日是他的生辰,搞砸了他的寿宴,还让他忙里忙外没有休息过,她心里也很是愧疚! “哎,你就去外面榻椅睡吧!” “我想和你挤一张*。”银冷冽拉着她的手,无比期望的看着她。 “我怕挤,你要再得寸进尺,我找人轰你出去。”琉璃见银冷冽那副赖皮的样子,心里有气的,打算不再理他,自己拉着被子重新躺下。 “那有你这样当妻子的,竟然要和丈夫分*睡。”银冷冽一边慢悠悠独到外厅,口中还絮絮叨叨的埋怨着。 “哎,算了,你就进来挤挤吧。”琉璃挪着身子,想*里面靠着,空出外面的地方,让给银冷冽。 银冷冽见她松口,还挪出地方,赶紧飞驰过来,脱了锦袜,*就是紧紧抱着她。 琉璃气得胸口冒烟,都怪自己一时心软,才让这个色鬼尚了*。琉璃使劲一打,厉声说道:“银冷冽,你再动手动脚,我马上踢你下*。” “别,我保证管好自己的手脚。”银冷冽把手从被子底下伸出,信誓旦旦保证着。琉璃“哼”的一声,看都不看他,自个抱着被子睡去了。 迷糊之中,琉璃依稀听见银冷冽用低沉的声音问道:“璃儿,让我抱抱你,总可以吧!?” 那时,琉璃已经睡得迷迷糊糊,就自然的点头。接着,一双强劲有力的双臂,把她拉入一个温柔宽大的怀中,这一晚,她睡得特别安稳和甜蜜。 早上起来,银冷冽已经离开,琉璃摸着他睡过的地方,尚有余温,竟然心悸触动,爱上他,到底是福是祸? 琉璃双手抚过胸前,感觉胸前两团含苞欲放的花蕾,花尖矗立,一阵羞赧难言:“昨夜那个王八蛋,肯定手脚不安分。” 最后,她也只能努努嘴,再次在心中把银冷冽那双不安分的手,狠狠骂了一遍。 第58章 领旨出征 她安琉璃现在是受罚之人,而且被太后下令幽禁于红鸾宫抄写经文,如无传召,不可擅自出红鸾宫,为期两个月。 本来因为她前番多得皇上*爱,宫中倒是有几个人来往红鸾宫走动。 但是,这番她见罪于太后,加上皇上又是孝子,那几个平日走动的人,因为一时看不到风向,也就少来红鸾宫了。别人以为她过得多凄凉,没有人知道她倒喜欢这样平静的日子。 免得有那么多虛情假意的人来打扰自己的生活。 这十几日,琉璃的伤经过刘太医的治疗,已经好了七七八八。皇上自从那晚之后,也再没有来过。听杨惠妃说,百里皇朝又在边境挑起祸事,银冷冽正头痛着,该派何人出征。 本来叶贵妃的亲哥镇远大将军叶漳是最佳人选,但是银冷冽对叶贵妃一族早有戒心,自然不想把更多的兵权放于叶漳之手。不然朝堂上文有叶泰,武有叶漳,那凤栖还不是他们叶家的天下!? 除去叶漳,银冷冽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该派何人出征,抗衡百里的挑衅,这会正头痛着。三王爷银铄土也是个不安生的主,前段时间鼓动苏宸妃的父亲造反,如今失败了,竟然龟缩在驻守的边境,摆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养心殿御书房中,一身明黄的银冷冽对面坐着的是巽王爷银巽,两人皆折眉不语。 偌大的御书房,静得连根针掉下来也能听不一清二楚。 “皇上,你这么着急叫本王来,似乎已经有了定夺。”自此而终冷漠的银巽只是看了皇上一眼,就继续老神在在的品茗。 见银巽一口道出正题,银冷冽也不好再沉默。 “暂无。”银冷冽接过洪公公递来的香茗,一边喝着,一边扶着隐隐作痛的额际,对于百里突然发难,心感奇怪。“我这不是找皇叔您来商量商量吗?” “哎……”银巽叹了口气,风驰电掣间已经把青花描金茶杯放下,立身于御书房中央,在银冷冽不解的眼神下,毅然跪下。 “皇叔,你这是做什么?”银冷冽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银巽突然演哪出戏!? “皇上,臣愿意请战。”银巽抬头,一脸坚决的看着银冷冽,眼中一片渴求。 “不行,战场刀剑无眼。”银冷冽想都不想,就回绝了。 “皇上,朝中无大将,叶贵妃又嚣张跋扈强权在握,如果再交与更多兵权与叶家,只怕兵变就成早晚之事。臣自幼承蒙先皇照看,才能逍遥自在至此。臣也是学武男儿,男儿当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银巽伏地叩首,冷声而道:“臣奏请出征百里,誓把百里打退打残,才肯回朝。” “皇叔,你这是在让皇侄为难啊!”银冷冽一再皱眉,上前欲扶起银巽,看着一脸倔强的银巽,他摇头苦笑说道:“皇叔,你先起来,此事让我再思。” “谢皇上垂爱。”银巽一脸平静的起身,退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品茶。他心里清楚,银冷冽已经被他说动。如今,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资格出征。 由亲王率兵出征,一是可以鼓舞士气,二是可以吓唬对方,如此彼消此长之势,银冷冽自然乐于见到。 现在只要银冷冽做好自己的思想准备,自然会下令让银巽出征。 三日后,银冷冽亲临银巽的陶然苑,把出征圣旨交与银巽之手。然后拉着银巽进了书房,关门避开众人,银冷冽怅然而道:“皇叔,都是我无用,才会被逼无奈让你亲自出征。战场刀剑无眼,你首先就是保全自己,免得让我后悔今日的决定。” “冽儿,皇兄临终前吩咐过我,要我好好照拂你,助你完成霸业。能为你排忧解难,就是马革裹尸,本王也欣慰。”陶然苑书房中,弥漫着一股低沉的气氛。 “出征在即,皇叔你说什么傻话。一定要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来。”银冷冽起手,重重的拍在银巽的肩旁之上。 如果还有选择,他断然不会送银巽上战场。虽说两人是隔了一个辈份的新叔侄,但是,他们两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份自然很不一般。 片刻,银冷冽神情索然出了陶然苑。 日光迷离的越过花窗贴纸,均匀的散落书案之上,映下斑驳的光影。 琉璃专心伏首书案,手中毛笔片刻不停,身边一本《女训》已经被她翻过十几遍,现在就是不看书,她也能默写出来。 最后一笔跃然宣纸之上,看着宣纸之上,那些越来越显秀气端庄的文字,琉璃不由心生自豪。 琉璃拿起新写的宣纸,用口吹着宣纸之上,那几处墨深未干之处。等到整张宣纸上面,字迹笔墨都干了,才平整的放于一旁。在书案一头,她已经整整写了这样几百张,叠起来也如一座小山。 这些日子以来,红鸾宫门楣冷落,她也落得一个清闲,自然每日待在红鸾宫抄写经文。半月算来,才有这如山的成绩。 她平整放下最后一张宣纸,抬头便见菊香掀着白色珠帘入内。 琉璃弃了毛笔,端起一旁小竹备好的茶水,慢慢的品着。 “主子,今天功课已经完了?”菊香入内,看着书案上小山的纸张,又有所增加,便笑笑的问着。 “当然,整整八十张。”琉璃自豪的指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纸张说道。 菊香走进,拿起我新写的《女训》细细的观看着,放下之后,她眼带取笑之意说着:“主子,你这般勤快抄写,两个月罚期一过,还真能练成一手好字。” “那是自然。”她洋洋得意的仰高下巴,大声自豪的说着。 菊香看着她洋洋得意的表情,突然脸色一沉,对她低声说道:“主子,巽王爷要出征了。” “此事当真?”银巽要出征的消息,吓得她打翻手中茶杯。不知为何,琉璃一听到他要出征的消息,就自然的想到,他沙场浴血的模样。那个一向冷酷的人,也要上战场杀敌?不知道他杀敌的时候,也能保持那副酷酷的表情吗? “千真万确,三天后就出发,皇上亲自颁的旨意,现在宫中都传开了。”菊香走进,蹲下仔细收拾地面碎片。 “时间这么紧啊!”琉璃如同失去灵魂的人偶,自言自语着。 “主子,我再去给你添壶茶。”菊香拿着碎瓷片,出了内室,独留她一人在屋内。 琉璃目环四周,花窗精美透气,偶有活泼灵动的日光射入,便幻化成万千光影,在地面书案勾勒出各种奇特图案。临窗之处,是她平日梳妆打扮的妆台,台上五菱祥云花枝铜镜,反射着微微的光芒,台上胭粉唇红样样齐全。两盒做工精美大方的珠宝盒,装的就是她平日常带的头饰和饰品。 离妆台不远,一个檀木高凳之上,摆设着一盆墨兰,兰开之时,便有幽香满屋。妆台对面,一面雪白的墙上,挂着梅兰松竹四君子画案。内室正中摆放着,她平日休息所用的梨木*,*上雕龙刻凤,做工极尽精美动人。 无数次,当她睡不着的时候,用手亲自摸过,感觉着上面细致之处的圆滑和平缓。*的对面,自然就是白玉珠帘,微风入内,就能带着波动,相互撞击之处,还出着悦耳知音。 这个奢华精美的地方,如同一个牢笼,紧紧锁着她想飞的心。 “他为何要突然出征,害得我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平静呢?”琉璃推开花窗,对着窗外翠绿的芭蕉,低低沉沉的话着。 夏日偷懒疏珠髻,斜靠窗前听夜话。抛簪借问君何处,自有管萧来应和。 “主子,你喝口茶,缓缓心神,别再想了。”菊香把她最爱的龙井递至眼前,琉璃自然接过,拿着手中,却无论如何都喝不下。 “菊香,我的心又乱了。”最后,琉璃还是把茶水置于一旁,转眸凄苦的看着菊香。 “主子忘了,你是皇上的女人。就是王爷再用心,为你捉萤火虫,也是惘然。而且,主子,你也不能太过纠缠此事。” “菊香,他总是那般冷冰冰对人,其实心里不坏。” “知道,奴婢自然知道。主子,恕奴婢大胆一问,你到底爱皇上还是王爷?”菊香压着声音,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我爱谁?”琉璃细细品着菊香的问题,同时在她脑中浮现两个人影。 琉璃狠狠甩着脑袋,把浮现的两个人影一同甩下,抬头对着菊香弱弱的说着:“或许,我爱,真的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 “主子,你如果能做到谁都不爱,就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不爱也是一种保护吗?”这一刻,琉璃的心痴呆了,痴痴的问着。 “如果不是在宫中,每个女人都愿得一有心人,时时相伴白头偕老。但是,这里是皇宫,皇宫的男人只有一个,如果爱太深,就难免伤心。叶贵妃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深深爱着皇上,自然由爱生怨,终日惶惶然与宫中众人争斗。所以,在宫中生活的女人,最好就不爱。”菊香认真的看着她,眼中有着期盼和提醒。 “不爱真比爱好吗?”菊香这番不爱之论,让她再次迷糊。 “如果,主子真的爱上了皇上。那就请你用心爱,保留住心底的那份感动。藏在心底,越深越好。”菊香的话深深地触动了琉璃的心弦。没错!她早已遗落了自己的心了,不是吗? 银冷冽放低身份对她的*爱,银巽默默的付出,琉璃都看着眼中,藏着心里。被他们这样爱着,她真的又感觉到幸福。 但是,她不是一直都清楚自己爱着的人是谁吗?如今又何必在苦苦伤怀呢!? “主子,你是没得选择的,你的男人只能是皇上,你能保证皇上每时每刻想的都你?如果皇上不是想你,而是想别人,你能保证你的心不会不舒服吗?” “除了皇上,我就没有别的人选可以爱吗?” “选皇上之外的人,你们两个都得死。” “死!”多么可怕的词,竟然让琉璃手指隐隐无法合拢,再次打碎茶杯。幸好身边的菊香,眼疾手快的接住坠下的茶杯。 ?? 第59章 月上梢头 六月底,明月总是姗姗来迟。 银巽要出征,琉璃总是心神不宁。所以,趁着他在宫中最后一晚,琉璃差了菊香细心安排,她下定决心要见银巽一面。再怎么说,他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 如今,他要出征打仗了,在战场上刀剑无眼,希望这一次不会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虽然今生两人没有缘份,但是,她希望彼此能成为朋友。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 那个冷酷的男人,可以冷漠的无视她满手水泡,却因为她的昏倒而紧张万分。更加细心为她寻来萤火虫,一解她燃眉之忧。 就算他们之间,不能存在爱情,总可以有友情吧! 朋友要出征,她自然心存担忧,都怪战场刀剑无眼不分敌我。或许好好的人出去,就躺着回来了。 前日,琉璃让菊香连日赶工,做了这个睡莲荷包。今日,她专门早起,去宫中的佛堂,为银巽求了一道平安符。 已经临近子夜,月底的月亮总是爬起来晚些,琉璃隐身梅林之中,抬头眼光迷离的越过参差树枝,她靠着树干,望着天上一轮明月。 梅花赏月独闲乐,煮酒吟诗论今古。此情此景成独影,佳人梅林悲戚下。 抬头明月照常,细心抚摸大地,宫中除了巡逻的侍卫,其他人已经睡下。 梅林寂静一片,如果不是有菊香陪着我,她还真不敢多待。总是心怕着,从那里冲出的野猫,会把她大大的惊吓一番。 “菊香,你把宫灯灭的,免得灯火太亮,引来侍卫查看。”琉璃看着菊香手中的莲花形宫灯,不由皱眉提醒着。 被宫中巡夜侍卫查到,每得又是风波,毕竟她现在还是待罪之身,尚自离开红鸾宫,还是大罪一条。 “主子想得周到。”说着,菊香提灯,对着里面的灯芯一吹,就灭了宫灯。 幸好头上皓月皎洁,到不算很暗,琉璃扶着菊香的手,紧握手心的睡莲荷包,总是觉得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或许是菊香感觉都她手指的颤抖,不由轻声细语问着:“主子,你怎么呢?” 琉璃再看来路,还是没有银巽的身影,不由着急转首问着菊香:“菊香,你可有把我,约王爷子时梅林一见之事,告知爷呢?” “奴才亲自带到,巽王爷也答应,一定见主子一面。” “那为何人还没有来呢?”琉璃再次着急追问。 “主子,是你心急了,现在离子时,还有一炷香时间,你就耐心再等等。我看巽王爷并非爽约不守信之人,肯定是在来的路上。” “希望如此吧!”此时,琉璃心中不祥之感更甚,对于菊香安慰之话,她总觉得不信。 不过,银巽一直没有出现,她也只能耐心等着。时间如同手中沙,在不察觉的时候,已经随着指缝流走。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子时,而银巽一直没有出现。 此刻,菊香对于自己刚才信誓旦旦一说,银巽不是轻易爽约不守信之人,也产生了质疑。月影轻移,流光似水,总是为夜梦之人送来一缕光明。就怕夜梦噩耗缠身,吓醒之时,又无处寻觅,于是,月辉无私,充当指引之角色,为夜梦惊醒之人,注入一剂定心剂。 但是,今夜之如水的月色,却让她更加添堵。因为月光把银巽来路照得通亮,她无数次回首而望,那条青石小路,总是空无一人。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竟然无理取闹的怨恨起月光太亮。 “菊香,他为什么不来呢?”琉璃抓着菊香的手,气急败坏的追问着。她的水眸愤愤不平,看着紧紧揣于手心的睡莲荷包,几次她都想赌气丢掉。 但是,一是想到,他可能有事耽误晚些到,二是菊香辛苦日夜赶工才赶出来的绣工精致的睡莲荷包,就这样被她丢了,还是真暴殄天物。于是,她只能心生闷气留下。 “主子,夜深露重,子时已过一刻钟,我们不如先行回去吧!”菊香看着她暗自生闷气的样子,不由心疼的劝说着。 琉璃回眸再看青石小路,路上月光柔和似水,就是无一人影,更感心中大恨。 琉璃回了首,对着菊香狠狠说道:“爷自傲清冷,自然看不起我,我们回去吧!” “好。”说着,菊香扶着我,吹了火折子,把手中宫灯又重新点亮。 “慢着,慢着,请等等。”琉璃与菊香才走几步,就听见方直的声音,由背后响起。夜深人静,方直的声音显得特别响亮,不过幸好他聪明得很,没有呼出她的名讳。 不然,被方直这么一唤,宫中还不知有多少人知道,她夜会银巽,那还真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琉璃与菊香同时回首,她们二人因为久等不来,早就心生闷气,自然对方直没什么好脸色。 “方直,你家主子呢?”琉璃再三观看,都见方直背后空无一人,不由刚刚消下的怒火,又烧的旺盛:“你家主子还真大牌,请都请不来。”琉璃冷冰冰,水眸愤怒的看着方直说着。 “德妃娘娘,你真是误会爷了。”方直被她一瞪,不由脸上挂不住,俊白的俏脸竟然染上红霞。 “我怎么误会他什么,我让菊香传话,相约子时梅林一见。此刻子时已过,他都不来,就派你过来,这算什么?”琉璃越说越激动,差点又丢掉手中睡莲荷包。 “德妃娘娘,爷让皇上召去饮酒,本来以为子时夜深,皇上应该会放人。谁知道子时即过,皇上还是紧抓着爷不放。于是,爷才差奴才过来见德妃娘娘,只因从养心殿到梅林有段距离,才耽误了一些时辰。”说着,方直掀起刘海,指着额头上的薄汗,对她说道:“德妃娘娘,你看看,我一路跑过来,都流汗了。”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这天气本来就热着容易出汗。”琉璃小嘴一努,虽然方直说得有条有理,但是自己白等半个时辰,还是觉得心里受气。 “德妃娘娘,你就消消气,爷托我带话,说今夜无法亲自见德妃娘娘,真是心生愧疚,下了战场班师回朝,一定找份好礼,好好孝敬德妃娘娘。”方直谄媚的看着她,那双明亮的明眸堆满讨好之意。 琉璃见方直这般讨好,自然不敢再拿着此事不放。 她拿了睡莲荷包,递给方直说道:“今日起早,我专门到宫中佛堂求了一平安符,就放于此荷包中,愿它保佑爷凯旋归来。” 本想转身离去,又觉还有话交代,便自然再次转身,对着方直细声叮嘱着:“方直,战场刀剑无眼,你一定要保护好爷,让他平安归来。” “奴才知道,奴才代爷谢谢德妃娘娘的关心。” “嗯。”琉璃微微点头,与菊香一同离开梅林。 时光如梭,一晃而过,只留遗憾和感慨。 眨眼之间,已来到一年暑气最重的七月。红鸾宫窗外的梧桐树上蝉鸣更亮,琉璃听着总觉心烦,每日都要差宫人,撑着长篙把树蝉从树上捣下。只是,这个小东西顽强得很,犹如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刚入七月,便一连五日滴雨不落,似乎老天爷也觉得口渴着,想多留下雨水自己喝。 几日老天不下雨,加上上京城每日都炎阳高悬,人难免被晒得昏昏沉沉,无力操作他事。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宫中倒是迎来难得的太平。 特别是红鸾宫,更加是门庭冷落,本来杨惠妃还多有来走动,但是最近暑气正重,加之她本来就身体不好,自然走动少了。大半只有傍晚时分,由付粹搀扶着,过来匆匆一见,就回了锦安宫。 午睡起来,琉璃寻着翡翠,到小厨房让朱煮弄一碗冰镇绿豆汤,喝下之后,甚感五脏六腑一阵舒坦,整个人也精神不少。就让翡翠取了纸墨,到凉心亭中抄写《金刚经》。 一百遍《女训》她已经抄写得滚瓜烂熟,能倒背如流。越是抄写,她越加深知太后用心良苦。 《女训》: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大意就是:心就像头和脸一样,需要认真修饰。脸一天不修饰,就会让尘垢弄脏;心一天不修善,就会窜入邪恶的念头。如此每日自省,深知女子容貌固然重要,但是装饰容颜之时,也要学习品德和学识,修养对于女人同样重要。 不然,就是再美的容颜,下面包藏一颗丑恶的心,也是徒有其表而已,看久让人心生厌烦。琉璃有时候还会有点自以为是的认为,其实太后也不是很讨厌自己呢! 一百遍《女训》让内室中的书案,堆着满满一案头如山纸张。 近日,琉璃才让菊香寻来一个箱子,仔细装好,落了锁。这是她二十几天来的成绩,自然要好好收藏。或许日子长了,无聊之极的时候,还能拿出来自乐一番。 今日,她换了《金刚经》,佛偈总是深奥触人深思,一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就让我执笔甚久,神思飘逸其上。 世间一切皆为虚妄,如能看破万物万千形态于无形,也自然能达到最高境界。这佛偈看着简单,如果要做之,就难了。 人活着,就有七情六欲,女人为容颜臭美而忧,为良人喜好而伤,男人为前程而愁,为兄弟而苦。如何摒弃人之欲,人之情,活于五行之外,真非易事。 琉璃悠悠一叹,执起的笔再次放落。一旁的翡翠,看她眉头紧锁,不由乐呵呵的问着:“主子,你可有心烦之事?” 这脆生生的笑声,如同是夏日的清泉,渗得她一身冰凉,一身通畅。琉璃回神,看着眼前笑脸如花的俏脸,琉璃愕然而笑问道:“翡翠,你难道没有心烦之事吗?” “没有。”翡翠晃着脑袋,乐呵呵傻笑着。 琉璃随口吟唱着:“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翡翠,你知这话意思吗?” 琉璃笑意吟吟的看着翡翠这个开朗的小丫头,她此刻歪着脑袋,一副苦思苦想的模样,她看这个小丫头,想得秀眉折成三段,不由又开口问着:“想懂没?” “没呢?我脑子转得慢,还得再想想。”翡翠小嘴一嘟,又苦思起来。 琉璃看着翡翠专心思考的模样,自然不会多加打扰,自己起身取来茶水,自己添着喝。随便观看翡翠皱眉苦想的可爱模样。 等着三杯茶水下腹,五个桂花糕下肚,翡翠还是眉头紧皱。第一次,琉璃发现翡翠如此认真,不由好奇问着:“翡翠,你想这般仔细,应该有答案了吧?” 翡翠听她这一问,赶紧抚平眉头,嬉皮笑脸靠近我说:“主子,我要是说实话,你可别生我的气。” 琉璃看着翡翠调皮可爱的模样,本来就是无心一问,无论她说得对否,自然不会罚之。于是,她便微笑着道:“你说来,我不会生你的气。” “主子,说实在话,翡翠大字不识一个,你刚才说的什么佛语,我一个字都不懂,自然想不出什么。” “想不出什么,你还想那么认真做什么?”存心闹她好玩吗?我听着就有气。 翡翠见她突然生气,不由退了几步,对着她弱弱的说道:“主子,你刚才不是说不生我的气吗?” “你不懂就不懂,做什么还想那么久,让我白白等着,存心抓弄人吗?”琉璃俏脸冒烟,想不到翡翠这个丫头,也学坏,学会抓弄人了。 “主子,翡翠不是这个意思。翡翠心想,主子让翡翠回答,翡翠就是再不知道,也要苦思一番,就是假装的,也不枉主子对翡翠的一向的好。”翡翠站于她三步之外,眼神躲闪的看着她。看来她突然发火,确实把她给吓到了。 “你这般装模作样,是为了我。” “主子对翡翠很好,好到翡翠说不出,但是翡翠知道,自己性子顽皮,帮不到主子什么。所以今日主子一问,翡翠就是不懂,也要尽心思考。” “好好,是主子错怪你了。”琉璃起了身,拉着翡翠一同坐下,笑意吟吟的说着。 看着眼前这个头低低的翡翠,她确实又爱又恨。 不察觉间,琉璃回眸看着石桌上的《金刚经》。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第60章 泪雨纷飞 看来,她还是看不破妄相,还是被假相迷惑了。 琉璃感然而叹,让翡翠提水为她添满杯,自己细细品着,杯中桔花的清香,龙井的清幽,别有一番回味。 翡翠为她添了水,琉璃顺手取了一块桂花糕,递给翡翠这个小丫头。翡翠兴高采烈接过之后,立于她背后吃的津津有味。 看着翡翠这个丫头,刚才被她一通训斥,还愁眉苦脸。现在一块甜点,就又让她眉开眼笑。琉璃不由摇头苦笑,即为这个丫头的粗线条担忧,又为她的乐观开朗开心。 很少人,能这样傻人有傻福的。就像她,如果能少些俗心,可能活得更加快乐吧! 琉璃正端茶品着,就见菊香匆匆进来凉心亭。她置了茶杯,淡淡问着:“菊香,为何慌慌张张?” “主子,翠韵苑的林常在,昨夜被皇上*幸过,今早封了嫔位,封号雅。”菊香入了凉心亭,气冲冲的说着。 “雅嫔,好一个雅嫔!”琉璃咬牙切齿拍案而怒喝着。 想不到她罚禁未除,不能外出找林仙儿算账,她竟然就无声无息攀上皇上,还高封了。 皇上,不知道他可知道,她这番受罪都是来自林仙儿和叶贵妃之手。 银冷冽这番封赏林仙儿,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 但是,琉璃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却如同平地惊雷,让她咬碎了银牙,恨透了心肝。 抄经文能使人凝神静气,但是,琉璃在凉心亭中抄写《金刚经》,却是越抄写却越心烦。自从菊香告知她,林仙儿受封为雅嫔,她就火冒三丈。 无论银冷冽是否存心,还是无意,但是他这番做法,她确实生气。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疼她,她被林仙儿陷害遭罪,他只是一趟深夜造访,就再也没有来过,转身而去,却临幸了林仙儿。 他就是找叶贵妃侍寝,她也不会这般气愤,但是,他找了林仙儿,一度*之后,还高升了。 “嘭……” 琉璃再也忍不下心口恶气,把手中白玉杆大毫毛笔摔地,推倒石桌墨砚,掀了宣纸。看着宣纸如受伤白蝶纷纷由空而落,她心中一边悲戚。 琉璃跌撞着起身,却不小心踩到白玉碎片,愣愣被扎破脚底。她跪地抱着膝盖,愣愣坐于凉心亭中,眼睁睁看着鲜红的血混着墨黑,流着遥远。 琉璃是存了心,不唤人过来,只有这般痛着,流着血,她的心才能平静下来。她才能再次感觉到,爱情带来的伤有多痛,痛到一张口,就能看到血淋淋的心,已经没了脉搏。 银冷冽,他为何要这样做? 琉璃不相信,银冷冽作为皇上,他会不知道,她这般遭罪受害,源自林仙儿和叶贵妃。刚才她的无心之说,更多是在安慰自己。 或许她内心自以为着,只有这样安慰自己,银冷冽是无心才临幸林仙儿,封林仙儿为雅嫔的。这样的借口,能让她本来就鲜血淋淋的心,能好过些吧! “为何,为何你要这样做?”琉璃双手环膝,埋首胸口,呜呜的哀鸣着。如同断翅的凤鸟,失去翅膀,就是在华丽也飞不高。 这一刻,她痴了,呆了,迷了。如同无魂的人偶,只能抱着膝盖默默的垂泪,看着鲜血由脚底流出,混着黑墨消失台阶之上。 她也不想动,更加不想唤人。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在安琉璃迷迷糊糊的时候,她似乎听见翡翠惊慌失措的唤着她。 琉璃不忍让翡翠伤心,便艰辛的掀动沉重的眼皮,对着翡翠凄美一笑:“别哭,我没事。” 她真的没事吗?在外人看来,她此刻是大大有事。 不过,在她睁开眼睛,看着*顶绣花的白色*帏,不由得微微苦笑。 罢了,罢了,如此强求又有何用,不如放宽心好好活着,不为任何人,只图自己开心。 是夜,菊香不敢放任她一个人独处,怕她又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硬是留下陪着她,本来翡翠也要留下,只是午后之时,她流血昏迷不醒的模样,把她吓得魂飞魄散,脑中一直紧绷着害怕的弦。所以琉璃清醒过来,她精神一松弛,就感觉到困乏。 所以,菊香便支开翡翠,让其下去好好休息。而小竹跟着刘太医,去御药房取药,为她煎药。 琉璃想着翡翠离去,还一步三回头的模样,不由心生暖意。原来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还是有不少人真心关心自己的。 琉璃冲她微微一笑,出言让翡翠安心回去睡觉,她才恢复往日的活力,一蹦一跳出了内室。 翡翠离去之后,她由菊香搀扶着,单脚颠簸走到窗前。 菊香为她推开窗户,外头月色正浓,把窗外下面的翠绿芭蕉叶镀上一层光辉,微风轻松,叶动光移,不由形成一处青光波浪,层层叠叠向她视线递进。 琉璃咧嘴想笑,却发现心中苦涩得很,确实笑不出,不由摇摇头,苦涩的沉下笑容,转头细细看着窗外月景。 “主子,你何必这般为难自己,让自己笑都笑不出吗?”菊香为她添了茶,痛心疾首的说着。 琉璃接过茶水,奉在手中并未喝,一是口不渴,二是没心思喝。本想置于一旁,但是见菊香辛苦冲泡,便消了这门心思,改奉在手中。 她细细抚过杯沿,因为菊香细心,这杯茶温度已经被放置刚好,她就是用手摸着,也不觉烫手。 “菊香,我是不是很傻呢?”琉璃掀着杯盖,又轻手放下。但是夜深人静,她用再轻的力度,杯盖盖上发出的声音,还是在夜空回响着。 “谁人没有傻的时候。”菊香也是一脸感叹,她转眸,细细看着她的眼睛,在她的眼中,我看到一丝回忆之感,或许,菊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主子,你现在能感觉到,我以前所说的,在这宫中,不爱比爱更好吗?” “是啊,只有不爱,才能风轻云淡不受伤,这里才不会觉得痛。”琉璃扶着胸口,水眸蓄满泪水看着菊香。 “主子,今夜你可以哭一哭。”菊香扶住我的肩,低声的说着。 “嗯。”随着她轻轻一点头,泪水已如泉涌。 今夜,她是该哭一哭,哭出她对父母的思念,哭出她在这深宫中的无助,哭出她对他的怨。 哭吧,只有把这腔悲伤哭出,才不会再伤心,才不会让千疮万孔的心,再雪上加霜。 哭吧,只有痛痛快快嚎嚎大哭一场,她才不会那么恨。 哭吧,只有把泪一次哭干,以后才不会有流泪的日子。 就趁着这寂静无人之夜,琉璃偷偷躲在菊香的怀里,哭得泪流满脸。她知道,菊香不会笑话自己的,虽然两人年纪相差无几,但她一向如同自己的姐姐,她只会觉得心痛,只会觉得难受。这不,随着她的泪也随着滴下,她也哭了,一样哭得不能自己,拼命抽咽。 琉璃都有点分不清她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属于她的故事而伤怀。 “呜呜。。。”窗外月色如水,窗前佳人相拥落泪。红鸾宫内室之外,有一个阴暗的角落,无论月光怎么移动,似乎存心落下此地,于是,那个地方一直黑着。 此刻,黑暗之中,一双明亮的眼眸,看着窗前相拥默默垂泪的佳人,他紧握的双拳青筋毕现,松开后又握紧,最后终于忍受不住,飞身离开红鸾宫,把心中一腔愤怒和怜惜,狠狠砸在御花园假山之上,然后拼命的起拳落拳,把一手砸得血肉模糊。 “璃儿,你原谅我吧!”晚风中,男人悲戚而动。 七月中旬,一连半个月,京城里还是滴雨未落,老天爷是存心忘记了京城这地儿。 琉璃今日早起,由着翡翠梳妆打扮,一袭雪色丝绸长裙,腰间系着粉色腰带,腰间缀着翡翠双鱼玉佩,乌黑的秀发挽成简洁的百合髻,髻上插着茉莉碎花朱钗。 梳洗之后,因为脚伤未愈,琉璃自然留在内室书案上抄写经文。 她刚刚执笔,就见翡翠一蹦一跳的进来,对她乐呵呵的说着:“主子,我刚才听外出置货的小太监说,上京城的狗,因为天气热,都到大街吐着舌头透气。主子,你看,你看,就是这个模样。”翡翠一边比划着,伸着粉舌,胸口上下起伏,学着狗伸舌透气。 琉璃看着她没个正经的模样,不用提了毛笔,往她伸出来的舌头一画,竟然被她眼疾手快给画到了。 “啊。”翡翠舌头惨遭墨水,赶紧伸回嘴中,巴吱巴吱跑了出去,洗舌头去了。 琉璃看着翡翠狼狈的模样,不由乐得呵呵大笑。把端茶进来的菊香,吓得愣了一下,放下茶水之后,轻声与她道:“主子,何事如此开心?” “刚才翡翠嫌书读得少,我给她喝点墨水,现在她正乐着。”琉璃努嘴一笑,更觉乐着。 “菊香姐姐姐,你别听主子乱说。是刚才主子抓弄我,往我舌头摸黑墨。”翡翠从门外冲进来,抱着菊香一手,不断摇晃着,似极要讨糖吃的小孩子。 “你的舌头好好长在嘴中,怎么会被主子抹到黑墨呢?”菊香拉扯着,把自己的衣袖从翡翠的蛮力中解救出来。 “菊香,你都不知道,刚才翡翠装模作样,学上京城乘凉的狗吐着舌头,我一时兴起,想画她的舌头,不知道是翡翠反应慢,还是我眼疾手快,竟然被我画个正着。” 菊香静静听着她解释完,才绷着脸对翡翠说道:“这般没有形象的做法,亏你做得出,是主子心善,才用黑墨画你舌头,要是我,我就把你舌头给剪下来。”菊香比划着剪刀的模样,模样恶狠狠的盯着翡翠。 吓得翡翠赶紧松了手,捂着嘴巴,眼带恐怖的看着菊香,低声说道:“想不到菊香姐姐姐,这样心狠,我先走了。” 翡翠说着,捂着嘴巴一滚烟不见了。 琉璃与菊香两眼相视,看着翡翠落荒而逃的模样,不由双双捧腹哈哈大笑。 一通舒心畅肺的大笑,确实让她与菊香心感舒坦。但是,当她与菊香再次两眼相对的时候,琉璃从她眼中看到了担忧。 “你也担心今年农夫收成?”琉璃起身离开书案,一拐一拐的走到内厅软榻坐下。 菊香递来茶水,她奉过慢慢品尝着。 “是啊,我听养心殿的奴才们说,不单单上京城久旱未雨,全国产粮几个地方,也是遭了大旱。有些地方已经禾苗活活被晒干,今年颗粒无收。”菊香青黛微微皱着,脸上蒙着沉沉之气。 “加上出征百里皇朝,今年的农民要难过了。” “嗯。”琉璃点着头,细细品茶,她和菊香之间再无交谈。 琉璃的脚伤了,泪也流过,觉得心越来越平静,今日不会一番杞人忧天,而能平静饮茶,可见心境大大有进。 菊香离去之后,琉璃又重新回到内室书案抄写经文。 这《金刚经》一片一片的抄写下来,她的心越通透。人生无处不存在坎坷,何必看得太真,何必看着太重,如果秉持一颗平常之心,她当日又何必看不开,伤了自己。 伤在己身,无人能代为承受,就是旁人心痛一番劝告,或者垂泪,也不能解缓身上之痛。何必,伤己身痛己身! 想通之后,她自然又恢复了心态,怡然自得种花锄草,无事与翡翠等人月下煮茶,生活也过得自娱自乐。 现在离罚期到来,还有差不多一个月,《金刚经》她也写了五十遍,或许罚期未到,她已经把一百遍《金刚经》抄写完毕。 暑气猛烈,听说杨惠妃的心绞病又犯,正痛得整夜翻转难眠。琉璃因为受罚不能尚自离开红鸾宫亲自探望,于是每隔两日,就差菊香或许翡翠带些清淡食物过锦安宫探望。 琉璃听菊香提前,杨惠妃得知她脚伤,也是心急想过来一趟,只是被心绞痛搞得身虚不堪,也是有心无力。 第61章 缺席宴会 这天晌午,琉璃一大早便起来练书法。见也没有什么事,便将所有人遣了下去,独留下菊香一人伺候。 许是昨晚上院子里站了一会着了点凉,如今才写了一会安帖便觉得有些个泛了。 琉璃顿了顿,让菊香去给她拿了件外衣披上,就坐在贵妃榻上想歇歇眼。不想还觉得头有些泛疼!如今这身子真是愈发的大不如前了。 “璃儿,你在吗?”院子里传来杨惠妃的声音,让琉璃很是惊讶! 琉璃应了一声,菊香便去将房门打开了。 杨惠妃慢慢地由付粹扶着走了进来,看见琉璃还坐在榻上,连忙道:“果真是在,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更衣随我走罢。” “姐姐今日难得过来,还要去哪里?”琉璃挑眉,微笑着看着她问。 杨惠妃跺脚道:“当然是去锦瑟宫,皇上有旨,后宫妃嫔,包括尚未册封的秀女在内,都要去锦瑟宫参加宴会,今日是叶贵妃的生辰啊!?我前些天不是差人通知过你了吗?” 菊香皱了皱眉,斗胆看着杨惠妃开口道:“惠妃娘娘,我家主子身子很不舒服呢,不能不去么?”况且,主子压根就不想去参加她的宴会。 杨惠妃闻言,惊讶地走到琉璃身边,看她脸色的确不太好,便垮了脸:“你怎么偏偏这会儿身子不好啊?脚伤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吗?哪里还不舒服了?” “惠姐姐,不用担心,是菊香说重了。我没什么事,你去吧!”琉璃笑了笑:“少我一个也没关系,去了回来告诉我一些有趣的事儿也好。” 杨惠妃抿了抿嘴,无奈地道:“那好罢,我尽量早些回来也好陪陪你。” 琉璃点头,看着杨惠妃又慢步离开了,不禁有些无奈。惠姐姐活得也挺累的,其实,她也想跟自己一样过上简简单单的生活罢了。可惜,在这深宫之中,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 旁边的菊香看着自家主子,叹息道:“奴婢还是帮主子熬碗药罢,脚伤没好全又惹了风寒可了不得。” “嗯。”琉璃应了一声,随即拿过矮桌上的书开始翻起来。她的身子,哪里就容易生病了呢,真是入宫了变娇贵了不成!? 锦瑟宫里热闹非凡,银冷冽坐在主位之上,看着旁边笑得娇羞的叶紫烟,眼里带了些许笑意。只是,旁人却不知道他是有多想拂袖而去!? 大殿里就摆了一张桌子,是给太后以及后宫里位分高些的嫔妃用的。其余的妃嫔都在宫外摆着的桌上坐着。 “臣妾一个小小的生辰,就这么劳累各宫姐妹,皇上是给臣妾招嫉恨么?”叶紫烟微嗔一声,看着帝王道。 银冷冽轻笑,拍了拍叶紫烟的手没有说话。如果不是你父亲这些天在朝堂上总是没完没了,今日他又何必要没事找事!?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父女都是如此做作。明明心里很欢喜,面子却又是装作很嫌逊的模样。 只是,妃嫔都快到齐了,太后也来了。这外面的座上,怎么始终少了一个人呢? “今日之宴,实在是皇帝对烟儿的偏*了。”太后坐在席上,笑米米地看着一旁的身着盛装的叶紫烟道。 叶贵妃听了,心花怒放,眉目间得意不已!如今,这后宫之中唯她独大,她能不得意吗? 惠妃见众妃嫔都没有上前祝词的意思,她不由无奈的起身上前几步,举杯道:“贵妃姐姐,妹妹虽然不胜酒力,但是今日还是得敬姐姐一杯,祝你凤体安康,青春长驻!与皇上恩恩爱爱,相敬如宾!” 叶紫烟听了笑容更盛,忙抬手与她对饮一杯,甚是海量的样子。“谢谢惠妃!妹妹身子素来羸弱,今日就别喝太多酒了。你的心意,姐姐懂的!” 惠妃见叶紫烟人前一直装作温和恭顺的模样,不禁暗自摇头。还有谁比她更会演戏!? 果然,接着开口的还是心直口快的庄妃,见叶贵妃一点也没有讨巧谦让的意思,她便笑道:“皇上,这儿姐妹众多,挨个儿问礼敬酒,贵妃娘娘岂不是用不了膳了么?总归平日的时候也能见着,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林仙儿今日是升起了嫔位之后的第一次出席宴会,难得地附和了一句,轻笑道:“是啊,若是一人敬一杯酒,贵妃娘娘可怎么喝?” 太后没有说话,银冷冽只瞥了叶紫烟一眼,也没有说话。 半晌,银冷冽抬头看着庄妃林嫔的方向,冷声道:“朕替叶贵妃喝,可好?” 众位嫔妃都吓了一跳,没有人敢再出声。这句话说得不大声,却实实在在地在每个人的心里炸开了。资历老一些的妃嫔自然只有叹气的份儿。资历浅些的,这毒药似的怨恨就算是埋下了。这叶紫烟仗着娘家的势力,夺了君心,往后要是还坐了后位,怎能叫人不怨不恨? 叶紫烟怔在了座位上,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句话她听着是甜,可是旁人听着心里还不酸出了水去?不过她不怕,这宫里,只要银冷冽还*信她一天,那就一天不会有人动得了她。况且,她背后不是还有那当丞相的爹吗? 庄妃咬牙,再是不甘不愿的站起来,端着杯子走到叶贵妃面前,屈膝道:“臣妾孟氏,愿娘娘万福。这杯酒臣妾自己喝了便是,娘娘不必动。”自己纵是没资格坐上那后位,也不想这嚣张跋扈的叶紫烟当上皇后。 想罢,庄妃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复又行礼,才退回座上。 既然已经开头了,那便没办法了。林嫔接着也敬了叶贵妃,之后便是鲜久没有露面的宛贵人以及其他外面坐着的嫔妃。 如庄妃所说,这样敬一圈儿,当真是不用用膳了。 太后冷眼旁观,却见自已皇儿的眼睛可没有一直放在叶贵妃身上,而是看着一个个进来的嫔妃,皱眉。 太后心里苦笑了一声,:“且看着罢,这孩子,心思弯曲着呢。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询问,也能让他变成折腾一群人的事儿。” 桌上的山珍海味没一人动过,待到所有妃嫔都敬完酒,也早就过了午膳的时辰了。帝王的表情平静无波,只扫了众人一眼,冷冷地道:“朕今日的旨意,是让六宫之中包括秀女在内的妃嫔全部到锦瑟宫来,若有不来的,则是算抗旨了。” 坐在最外面的杨惠妃听见这话,心里一沉。糟了,琉璃没有来。可是这么多人,皇上怎么还是发现了呢?这下惨了,抗旨不遵,哪里是她可以承担起的罪名? 犹豫了片刻,杨惠妃咬牙,起身走到大殿门口跪下,朗声道:“启禀皇上,德妃安琉璃今日身子不适,恐冲撞凤驾,扫了大家的兴,故不曾前来。” 太后凝眉,银冷冽却是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大殿门口,俯视着杨惠妃,轻道:“身子不适?是真不适呢?还是不想来?” 杨惠妃脸色一白,急忙磕头道:“皇上明鉴,惠兰是去了德妃妹妹房里看的,德妃的确是身子不舒服,才没能来。” 庄妃冷哼了一声,林嫔的脸色自然也是不太好看。不过比起那安琉璃,现在的叶紫烟更是眼中钉肉中刺。这两人最好能斗一斗就好了,两败俱伤的结局实在让人喜闻乐见。 可惜安琉璃现在娘家的势力不强,根本没法儿与叶紫烟相比。 “皇儿,不过是一个妃嫔没来,您也这样生气么?”叶紫烟总觉得皇上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为了少生事端,她只好笑嘻嘻地开口道:“别理她,宴会继续就是了。” 银冷冽轻哼了一声,没有要回到座位上的意思。 “午膳的时辰也过了。”银冷冽看了众人一眼,随即朝太后行礼道:“今日劳烦母后了,饭菜都凉了,众爱妃便都回自己宫里去吃罢……” “皇上要回御书房了么?”叶紫烟起身,有些错愕地看着帝王问。 银冷冽抿唇,回头看着地下跪着的杨惠妃道:“朕,同惠兰一起去看看,那位所谓身子不适的德妃娘娘,到底是不是当真不适。若是搪塞之言,故意不出席,那便是藐视皇权,并违抗圣旨。这种人,朕不想留在后宫。” 叶紫烟皱眉,愣了一会儿,皇上是为了向自己示好想拿安琉璃开涮吗? 一下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叶紫烟脸上只好恢复了温和的笑意,屈膝行礼道:“臣妾恭送皇上。” “恭送皇上。”众妃也都起身行礼。可是,不少心知肚明的人都在暗自嘲讽着叶紫烟。皇上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一个女子捧在手心,一个女子踩在地狱。一个女子给予深*,一个女子给予憎恶。银冷冽的感情都是强烈得可怕的,但是这两种极端,谁又说,不会殊途同归呢? 虽然,皇上看似对安琉璃若即若离,可是那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关心是显而易见的。而对于叶紫烟这个贵妃娘娘,一切都只不过是敷衍。只有叶紫烟才会当局者迷罢了。 皇上这是变着相离开去看他的德妃娘娘啊! 刚踏进红鸾宫,便看见琉璃身边的宫女菊香端着饭菜的托盘出来了。杨惠妃唤了一声:“菊香,停一下。” 菊香听见声音,疑惑地回头,却看见皇上和杨惠妃正往厢房这边来。当即吓得腿一软,自发地就跪了下去,道:“奴婢拜见皇上、惠妃娘娘。” 银冷冽冷着脸继续往前走,直接走到那厢房门前,皱眉打量了那房门一会儿,伸手便推开了它。惠妃也只能吃力的跟了上去。 安琉璃还是在软榻上坐着,整个人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银冷冽眉头松了松,继而轻声道:“当真是身子不适?给朕瞧瞧!?” 琉璃怔愣地看着突然开门进来的银冷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出现幻觉了么?这本该在锦瑟宫与叶贵妃相敬如宾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她头痛得出现幻觉了,还是该好好地去睡一觉。 见她半天都没有反应,银冷冽皱着眉头走近了些,看着那张清减了却仍旧美丽的脸,他的心不由得刺痛:“听不见朕说话?璃儿……璃儿?” 后脚跟进来的惠妃听着动静不太对,连忙走了过来。看着软榻上呆呆的琉璃,不仅有些疑惑地问被她拉进来的菊香:“你家主子怎么了?” 菊香有些发抖地摇头:“奴婢不知道。主子昨天没有睡好,今天一早上起来练字。刚刚奴婢拿午膳进来她便坐在榻上发呆。” 听着菊香的话,银冷冽眉头更是紧皱,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琉璃的肩膀。却哪知,这一碰,触手就是滚烫的肌肤。 “怎么回事?”银冷冽一愣,继而心里沉了沉,上前一手握住琉璃的肩膀,一手放在她的额上。好烫,这整个人都是火球不成? “劳驾。”琉璃恍惚地回神,下意识地挥开了他的手,眉尖微蹙。 被挡开的手停在半空,银冷冽静默了好一会儿,随即收回来,脸色难看得紧,偏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以为她是推托不去,哪知道却是真生病了。虽然从踏进皇宫开始就是大伤小伤不断,生病也是比别人频繁。 她从来就不懂得爱惜自己吗? 惠妃走过来,手虚扶了琉璃一把,皱眉道:“还当真是身子不适,菊香,你给你主子请太医了没有?” 菊香正把厢房的门关上,听见惠妃的话,连忙走过来跪下,磕头道:“皇上恕罪,奴婢还没来得及…” 琉璃轻轻摇头,慢慢松开惠妃的手,行礼道:“琉璃只是没有休息好,没有什么事,也不用怪她。皇上大驾,可是有何事?” 银冷冽冷哼一声,看着琉璃道:“只是没有休息好,那为何却是发了高热?喜欢逞强没人拦着你,既然还能动能说,做什么不去锦瑟宫?”心里气得不懂得爱惜自己,说出口的话免不得带冲。 原来是为着这件事来的。琉璃笑了笑,慢慢抬头看向银冷冽,茫然地问:“那么,陛下,琉璃现在去锦瑟宫拜见贵妃娘娘,好好给她祝寿还来得及么?” 现在?用这个鬼样子?银冷冽气极反笑,一把抓住琉璃的手腕,将她拉到*榻边,用力的将她安坐的榻上,冷声道:“你不怕路远,朕倒怕你传染给别人。来人!” 外面候着的洪公公闻声应道:“皇上有何吩咐?” “去把刘长德带来,用最快的速度。” “刘太医那,还是奴婢去好了。”菊香提了裙子便往外跑:“奴婢用跑的更快呢?” “嗯。”银冷冽颔首许了,侧头看着*上不太清醒的琉璃,面色如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边看着。 琉璃也当真是迷迷糊糊便发了高热,自己一直坐着想事情,半分也没发现。她还在想为何头越来越沉,脑子里的影像也越加模糊呢。 按理说她只是在凉亭底下坐了半宿,也没有别的,以前坐再久也不会有事,何以现在就这么病了呢? 身子上没什么力气,意识也有些混沌,琉璃朝*里翻了翻,想好好睡一觉,奈何身上这宫装层层叠叠缠得难受。迷迷糊糊之间,她便伸手去解,解了半天也没能解开。 惠妃看着面前这情景,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亲自来这里看琉璃,可是却让人搞不懂他是因为喜爱还是其他而来。眼下琉璃很是难受的模样,帝王看着也一副动容的模样。屋里就她和皇上,她是不是应该上去帮帮琉璃? “你出去。”银冷冽突然开口,眼睛还看着琉璃,话却像是对惠妃说的。 惠妃惶恐地应了,连忙退了出去,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里面呆着压力太大了。自己在也没能帮怎么忙!?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银冷冽才肯伸手帮琉璃把外裙解开,让她好生躺着。琉璃的嘴唇都有些发白了,整个人看起来难得地温顺。下巴尖了不少看起来倒是更冷了几分。 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呢!? “冤孽。”银冷冽轻叹了一声,坐在*边打量着*上的人儿。 银冷冽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刚刚来时的怒气汹汹现在也完全没有了。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上那人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的眉尖。 “皇上。”刘长德不紧不慢地进了门来,看见银冷冽坐在琉璃*边,吓得后退了一步,睁大了眼睛道:“这是怎么了?陛下您别吓臣,什么事儿啊能让您坐在这儿?” 银冷冽轻咳一声,站起来道:“过来给她看看,朕觉得好奇,安琉璃这身子,怎么动不动就会病?” “她生病了么?”刘长德完了礼赶紧走过去看。 “陛下。”刘太医站起来,不满地撇嘴:“德妃娘娘是惹了风寒,臣要回去给娘娘煎药了,不打扰了。” 当下也不多说,直接走出门去递给守在一旁的菊香一瓶药丸,吩咐她早晚各一粒给琉璃喂下。是以补气益血之效! “皇上,锦瑟宫那边……”洪公公接下来的话语在银冷冽那抹寒光下,攸的一下子没了影儿。 银冷冽轻哼一声,再看了*上那人一眼,转身出了红鸾宫。 琉璃这一睡便睡了一整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时分了。 菊香在*边守着,见她终于清醒了,连忙过去扶她起来,脸上笑意盈盈:“娘娘,你可算醒了,再不醒,奴婢可担心坏了。” 琉璃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也没有多说,便让一旁的翡翠给她梳洗。 收拾了一阵儿,翡翠正要出去换水,便看见远远的,宛贵人带着身边的宫人正往这边走。 “娘娘,宛贵人来了。”翡翠退回殿里去,知会了琉璃一声。 琉璃点点头,随即走到门口去,看着宛贵人笑得和善的脸,对自己行礼道:“妾身拜见德妃娘娘。” “免礼。”琉璃也不为难她,有点好奇这段时间她为何在宫中销声匿迹? “谢谢娘娘。想不到娘娘还一如从前那般的平易近人呀!”宛贵人也不绕圈子,直接便入主题了。 琉璃一边打量着宛贵人一边微笑,眼里划过的光芒深暗不明。她又想干什么? 两人说着便进了侧殿,宛贵人坐在桌边,笑道:“姐姐还是一如从前那般美丽,只是显得清瘦了些。” 以前?琉璃挑眉,这位宛贵人当真是不简单。从前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她就像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似乎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妹妹过奖了。”琉璃面上平静无波,听着夸奖也只是淡淡一笑:“后宫女子容貌秀丽者甚多,琉璃不过是尘埃之于星辰。” 好生谦虚呢。宛贵人摆弄着手上的指环,轻轻一哂。 虽然她是太后的人,明白自己只是人家的一只棋子。可是,棋子也是有感情的,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爱上了皇上,多生事端,更惹得太后生气,将自己禁足到现在。 可是现在她看着眼前的女子,倒有些明白为何太后说,皇上待她很不同了。 这女子没有丝毫的骄纵之气,比进宫时多了些凉薄和平淡的意味。虽然说话不讨巧,却也半分不会失礼了去。若说最能吸引人的,恐怕就是这张脸了罢。委实太过好看,比起锦瑟宫那位也没有差的。 “今日的宴会你没有去,贵妃娘娘也宽允了。”宛贵人看着琉璃道:“但是既然现在你已无大碍,那还是去锦瑟宫拜见一下为好。省得落人口实,说你不敬重她。也让她找到借口对付你。” 去见叶紫烟么?琉璃笑了笑,无所谓的道:“多谢提醒,本宫一会儿便去拜见贵妃娘娘就是。” 宛贵人点头,笑米米地让身后的宫女将托盘呈上来。 “这是妾身的薄礼,你可莫要嫌弃。从前的那些个恩恩怨怨,咱们两人也不必重提了。妾身知道位置,也绝不会再与你为敌。” 盒子里放着一对白玉的镯子,颜色很是纯正,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琉璃素手接过,微笑道:“宛贵人,太客气了。从前的事情本宫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你勿需多想。” 宛贵人笑笑,又关怀了几句,便离开了。 琉璃知道她所言不虚,她不会再与自己为敌。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位置,她只是太后用来平衡后宫的一只棋子。棋子,就不应该有感情的。爱上了帝王,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吧! 第62章 故意为难 锦瑟宫 内殿 叶紫烟正坐在梳妆台上卸下一身的华丽朝服,换了一身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皇上定然会喜欢如此妆扮的自己,叶紫烟心里暗暗欢喜。 “贵妃娘娘。”叶贵妃的贴身侍女碧玉走进殿里来,轻声道:“红鸾宫的德妃娘娘求见。” “哦?”叶紫烟温柔地应了一声:“不是抱病在*吗?又怎么来了?” “娘娘。”碧玉低头笑道:“现在她正在锦瑟宫门口站着,娘娘要见么?” 叶紫烟站起身子,微微轻晃了几步,蹙眉道:“本宫的头疼,碧玉,你先去宣太医给本宫瞧瞧。” “是。”碧玉连忙退了出去,着急地吩咐人去传太医。皇上今晚上一定会歇在锦瑟宫,娘娘病了可不得了,现下什么人求见都且放一边,娘娘的身子最要紧。 琉璃带着菊香站在锦瑟宫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出来,正奇怪呢,便看见几个小太监急慌慌地从里面跑出来,往外走去。 “公公。”菊香忍不住上前抓住一个小太监的袖子,问道:“贵妃娘娘见不见我们主子?都站半天了也没个音儿。” 那小太监上下打量了菊香一眼,不耐烦地摔开她的手,吼道:“哪儿来的奴婢,也敢拦路。耽误了事儿可是你家主子负得起责的么?” 菊香被甩得踉跄了几步,琉璃伸手扶住了她,皱眉道:“话不能好好说么?动手做什么?” 小太监见是闻名不相见面的德妃娘娘,不由得轻哼了一声,又赶忙往外走去。菊香看得又急又气,跺脚道:“连话也不会说了么?就让人这样等着,贵妃娘娘见是不见,总要有人出来回个话罢。” 琉璃无所谓地转头看着那紧闭的宫门,淡淡地道:“菊香,有些事情急不得,还是慢慢来罢。要记着别人比你强的时候,你永远没有求公平的资格。” 菊香一愣,侧头看着自家主子平静的侧脸,轻轻点了点头,继续站在锦瑟宫门口等着。 太医匆匆地赶来,进了锦瑟宫,许久也没有出来。天色渐渐晚了,琉璃一直站着,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贵妃娘娘宣你们进去。”碧玉走了出来,看着外面站着一动不动的安琉璃,恭声道。 “多谢姑姑。”琉璃应了一声,示意菊香在外面等着,自己便随碧玉进了锦瑟宫。 叶贵妃倚在软榻上,太医正在一旁收拾东西。见琉璃进来,叶紫烟苍白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招手道:“德妃妹妹,过来罢。” 琉璃没有抬头,只盯着地面走过去,行礼道:“臣妾,拜见贵妃娘娘。” “快平身。”叶紫烟急忙站起来,想上去扶琉璃,身子却又是一晃,被碧玉急忙接住。戏,总得做足的。 “娘娘!” 银冷冽踏进锦瑟宫,正奇怪为何许多人在,一抬头,便看见了眼前这情状,当下眉头便是一皱。她怎么不好好呆在红鸾宫,又跑这来了? “这是怎么了?”银冷冽很想上前扶住琉璃那纤弱的身子,但思虑再三还是几步走过去,从碧玉手里接过叶紫烟,皱眉道。 叶紫烟的脸色雪白,见着皇上,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别过头道:“臣妾不是让他们不要惊动您么?怎的还是有人说漏了嘴?” 旁边的小宫女连忙跪下,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只是见娘娘实在难受,想着要是皇上在…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叶紫烟皱眉看着那宫女,又气又笑地道:“你这样做,人家倒要说本宫争*了,没事便让陛下来锦瑟宫。” 言罢,又转头看向银冷冽,低声道:“皇上且先放开臣妾,臣妾还没有行礼呢!” 银冷冽沉声道:“都这个样子了,还行什么礼。方太医,贵妃的病情如何?” 方太医跪在一旁,恭敬地道:“娘娘的体虚,臣开了一副补血养气的药方也已经交给了碧玉姑姑,只等睡前用药,安睡一晚便没有大碍了。” 体虚?琉璃微微怔了怔。叶紫烟的身子整日大补小补不断,怎么也不会体虚啊!?真是笑话! 银冷冽点了点头,吩咐道:“多余的人便都退下罢,别扰了娘娘休息。” 琉璃一顿。 叶紫烟连忙拉了拉银冷冽的衣袖,小声道:“皇上,德妃娘娘还在呢。她今儿来给我问安,恰逢臣妾在就医,可等了好些时候。您这样便让人走了么?” 琉璃轻笑,恭声道:“是臣妾没有来对时候,反倒打扰娘娘了。臣妾告退。” 言罢起身,退着往外走。 看着琉璃站起来转身离去,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怨怼,相反,倒是笑得妖娆了几分,看得银冷冽直皱眉。他现在怀里抱着其他的女人,她也不在意? “请过安,臣妾便也不打扰了,还请皇上和娘娘好生休息才是。”琉璃说着,又屈了屈膝,方才退了出去。 叶紫烟看着安琉璃的背影,脸上的笑意少了几分。不卑不亢,处变不惊,她好像倒是低估了这人。本以为她至少也会有些不满,却见着那笑容越发好看,好看得刺眼。入宫短短时日,倒是学会*辱不惊了。 “主子。” 见自家主子出来了,菊香赶忙迎上去,道:“刚刚奴婢看见皇上进去了,没什么事儿罢?” 琉璃摇头,能有什么事儿?这宫里又不会有人拿剑砍人,至多是说话做事夹枪带棒,自己想开些,也就牢不可破了。 “回去吧!”琉璃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菊香往红鸾宫回去了。 夜里,银冷冽出乎意料的出现在了红鸾宫。一众宫人都被他遣了下去。 银冷冽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又瞥一眼身边这沉默的人,淡淡地道:“陪我走走吧!” 所有闹剧喧哗,随着人群的渐渐散去也终于落下了帷幕。琉璃静静地跟着银冷冽往前走,也没问他要去哪里。她心里现在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有想,倒是他,他的手炙热,温度透过衣衫,烙在了她的手上。 走了许久,到了一座废弃的宫殿,银冷冽带着琉璃,飞上了那宫殿的屋顶。捏着她的手稳稳的落下。 坐屋顶向来是银冷冽的习惯,因为不会有旁人来打扰,周围的天空也不会再是四四方方的。但今天却是第一次身边坐着人。 “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说话?还在生气吗?”银冷冽慢慢地坐了下去,好像丝毫没有考虑到衣裳会不会被弄脏,就这样坐着,语气清清淡淡。 琉璃也坐了下来,看着没有月亮的天空,静静地答:“没有生气!一直都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已!不是吗?” 闻言,银冷冽心中一动,手依旧还放在琉璃的手腕上,只是力道轻了许多。说是捏着,倒不如说是握着了。 “你向来不喜争*,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你是不屑于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银冷冽这话说得似乎有些泄气。 琉璃挑了挑眉,侧头看向他的脸,嗤了一声道:“对于你来说,*爱是别人想争就能争得来的吗?” 银冷冽微愣,心里更加迷糊了。他知道琉璃对他的态度好像好了不少,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至少有一些误会是解除了的,不然琉璃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即使他的人人敬畏的帝王也是如此对待! 夜里的风有些大,吹着琉璃的一身纱衣,看起来很美。银冷冽叹了一口气,伸手解下外袍,盖在琉璃的身上,终于闷闷地开口道:“我想与你说会儿话,这些天,也未曾好好说过话,我想听听,你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这是什么意思?琉璃愣了愣,身上一暖,却不太明白银冷冽的话。他是想听她说什么么?难道要她告诉他,自己有多讨厌这个红墙绿瓦的深宫吗? 琉璃低笑一声,嘴角有淡淡的自嘲意味,一双水眸朦朦胧胧,像是回忆着许多不好的事情。银冷冽在一旁看得皱眉,忍不住道:“有什么直接说出来不好么?非得自己一个人想?” 回过神,琉璃侧头,微笑着看着银冷冽,淡淡地道:“我本也想有什么便直接说什么,可是后来发现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有些话说出来是伤人伤己。何必呢?” 银冷冽微怔,看着琉璃的脸,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她。 “我知道你的心意,君心似我心,只待流年逝。”琉璃微笑着看着他,眼底满是柔情,其实,她一直都懂得他的难处。她也在尽量去谅解他。“只是,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她最基本的底线……” 言罢,琉璃也慢慢起身,想下去了。 手腕还握在帝王手里,银冷冽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琉璃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便听得他低声开口:“再陪我坐一会儿罢!” 银冷冽的声音有些疲惫,带着点点的沙哑,听得琉璃心里一顿。 “难得有机会,身边没有宫人守着,四周都是黑暗,安静,也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去想。”银冷冽拉着琉璃,又坐了下去:“本就知道这位子很累,上来了才发现,甚至比我想象的还累得多啊!” 琉璃愣愣地坐了下来,看着他的脸上难得的真实情感,没有冰霜封着,黑夜之中看不清晰,却感觉得到,他是很累了啊! 朝廷的担子很重,他初初登基,本就繁忙。后宫的纷争也是没有停过的,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已。 夜色越深,两人就静静地坐着,听得见彼此的呼吸与心跳。琉璃微弯了唇角,难得时光静好,两厢安定。 天渐渐亮了的时候,银冷冽便去上朝了,琉璃也回了红鸾宫。 刚踏进宫门,菊香便迎了上来,看着琉璃着急地问:“主子,你没事罢?一晚上去哪里了? ” 琉璃摇摇头,朝菊香笑了笑,旁边的翡翠也迎了上来,看见她身上的外袍,微微吃惊:“这是…主子,快进去罢,奴婢烧水给您留着沐浴,先去把这一身换下来。” 翡翠准备着热水,菊香围着琉璃团团转,有些着急又有些担忧地问:“昨晚上是怎么回事?皇上来的时候脸色好像并不太好哦!” 琉璃看着菊香着急的神色,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地道:“没什么事!少操心! ” 第63章 宠极后宫 昨晚上,银冷冽一直和琉璃傻傻地坐了半宿的屋顶。虽然旁人都不知道安琉璃有没有侍寢,但是皇上并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般留宿锦瑟宫。这已经让叶紫烟颜面尽失,成为了众人的笑柄了。 以她的性格,定然被气得不轻。 午间的时候,锦瑟宫里果然传话来了,说是让琉璃一起过去用午膳。琉璃站在门口,听着宫女的传报,觉得很是不想去。 叶紫烟这个人她了解,也直觉的不喜欢。也许是自己太狭隘了,小气也有可能。但是她不是身子不好么?自己再去锦瑟宫,难免遇上叶紫烟再犯病的时候,到时候无缘无故受人冷眼的还不是她。 “德妃娘娘,贵妃娘娘在等着呢,换身衣裳吧再去吧!”锦瑟宫的碧玉好像看出了琉璃的退缩之意,微笑地补上了一句。 “主子。”菊香微微皱眉,看着琉璃低声问:“要换一身衣裳么?” 琉璃摇头,看了菊香翡翠两人一眼,想了想,道:“你们都留在这里,哪里也不用去了。我自己去锦瑟宫便是。” 皇上正*信自己,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了。现在暂时不会有人直接动她的。但是她身边的人就难说了,还是她自己去比较好。 “劳烦引路了。”琉璃看着那碧玉,淡淡地道。 碧玉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慢慢地转身往外走。 “主子…”翡翠有些不放心,低低地喊了一声。琉璃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便随着那宫女走了。 叶紫烟又不是老虎,也没必要怕,只是心里不舒服,那便忍着就是了。谅她现在也不敢直接动自己。 踏进锦瑟宫的一瞬间,琉璃愣了愣,随即庆幸自己幸好是没有换衣便来了,不然来得晚了,叶紫烟会不会以她怠慢帝王为由堂而皇之地惩罚她。 桌子边,叶紫烟巧笑嫣然地正和银冷冽说着话,抬头见琉璃进来了,便笑道:“德妃娘娘来了,快进来坐下罢。” “多谢娘娘赐宴。”琉璃回以一笑,没有去看旁边的帝王,依言走到桌边坐下了。 “本宫正和陛下说到你呢。”叶紫烟笑道:“咱们姐妹难得谈得来,就应该多走动走动。” 琉璃低着头,谦虚地道:“娘娘客气了。 ” 银冷冽静静地看着这平静的女子,心里憋屈得很。对她坏也没反应,对她好也是没反应,自己一得空知道了叶紫烟召了她用膳。知道指不定会为难她,才眼巴巴的赶来护着她。她也不念自己的好。 叶紫烟笑了笑,拿起筷子道:“今日的菜都不错,难得皇上也过来了,一起吃吧!” 银冷冽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微微勾了勾唇角道:“贵妃有心了,难得两位爱妃今日那么有兴致。朕也来沾沾热闹。” “皇上说笑了,”叶紫烟似嗔似娇地道:“在六宫心里,皇上就是天,您那么忙,还过来跟臣妾用膳,臣妾已经很高兴了。” 银冷冽微笑着摇摇头,拿起筷子夹了菜尝了一口,道:“很好吃,今日的厨师很花心思。” “那是。”叶紫烟淡淡地笑着,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琉璃,眼神闪了闪,道:“德妃娘娘怎么不吃? ” 琉璃应了一声,道:“娘娘都没有动筷,臣妾不敢放肆。” 叶贵妃微微点头,笑道:“德妃娘娘很是守礼呢,那本宫便动筷便是。” 说罢,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在自己碗里,刚准备吃,旁边的碧玉便赶忙提醒道:“娘娘,太医说了,忌油腻。” 叶紫烟一愣,有些可惜地看着那盘菜,抿抿嘴,准备把肉放在碗里不吃了。 一双筷子从旁边伸过来,夹走了那块肉。叶紫烟惊讶地看着帝王,后者面不改色地将肉吃了下去,淡淡地道:“你吃清淡的就是,朕觉得东坡肉甚好,那便朕吃好了。” 好恩爱的夫妻。琉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也没有出声,自管吃自己的东西。她本来不明白叶紫烟为何要传她来,现下也算心里清明了几分。 叶贵妃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偶尔看她一眼,带着几分怜悯。琉璃笑了笑,看来如她不喜欢她一样,叶紫烟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感。 只是,让她过来看银冷冽有多恩*她么?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她知道只要她想,银冷冽能为她做得更多。看似精明的叶紫烟怎么就没看到皇上眼底的那抹清冷呢!? 单是说叶紫烟的性子,银冷冽就不喜了。更何况,她是叶丞相的女儿,是他父亲想用来牵制后宫的棋子。银冷冽又怎么会真心对她!? 伸着筷子夹了一块东坡肉,琉璃刚咬了一口,嘴角的笑意便收了去。抬头,叶贵妃的笑容越发美丽迷人,正低声问皇上:“有没有不合胃口的?” “没有,朕很喜欢。”银冷冽淡淡地说着,看了琉璃一眼。眼底的光芒如琉璃般闪耀。他看得出,她似乎有点吃醋了。这妮子终于开窍了。 可安琉璃嚼着嘴里的东坡肉,顿时有种想吐出来的感觉。这也太肥腻了吧!之前脚伤,菊香一直禁着她的膳食。半点也不给她吃油腻的东西,今日难得想吃点东坡肉,不想有想吐出来的感觉。 银冷冽一会便看到琉璃的表情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银冷冽抿唇,放下筷子道:“再过一月,朕准备南巡。” 叶紫烟一惊,随即想到,也是该南巡的时候了,历来帝王都是如此。但是银冷冽登基不久,江山初定,外面还有许多贼人想刺杀圣上呢,聪明如银冷冽,怎么会不回避,反而将自己置身险地? “也是时候去看看江山了。”帝王淡淡地道:“民心不稳,总要一路安定人心。朕想,南巡一月,也要选个人出来陪同才好。贵妃你要统领六宫,朕不在,自然只有你主持大局。” 叶紫烟皱眉,有些意外地看着银冷冽。 意思是,不要她去么? “皇上…”叶紫烟想说话,却被银冷冽温柔地按住了手。 “朕今日也同太后商议过了,南巡很重要,也很辛苦。你的身子不好,便在宫里等朕回来。免得旅途劳累,又病了可怎么办。”银冷冽看着叶紫烟,微笑道:“至于让谁去,那便交予你和太后,朕不插手。” 只剩一个月的时间,要选一个人陪帝王南巡,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且不论后宫目前的妃嫔家世各有牵扯,选哪一个,其他人都不会甘心。就算最后选了一个人出来,她还就真的眼睁睁看着那人长伴皇帝身边一个月? 目前帝王恩泽六宫,都算是雨露均施,在锦瑟宫里歇的日子算是不少的,其次便是庄妃和德妃那里。一直病弱的杨惠妃就不用说了,至于刚升了嫔位的林仙儿,还没有那个资格陪皇上出游。 叶紫烟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安琉璃。现在看来,唯有她去的可能性最高。 “皇上政务繁忙,这些事自然就臣妾替您操心了。”叶紫烟大方地笑道:“午膳过后臣妾便去太后宫里请安,顺便与太后商议此事。”既然安琉璃能如此轻易牵动皇上的人,那她定然得想尽办法不让她有机会得逞。纵是让给那嚣张跋扈的孟庄妃,也绝不能让她与皇上同行出游。 银冷冽点头,看向琉璃的方向。正打算说话,便见她站了起来,行礼道:“多谢贵妃娘娘今日盛情,臣妾已经用好了,便不打扰娘娘和皇上了,先行告退。” 银冷冽微愣,叶贵妃却笑道:“德妃娘娘便先回去罢,今日谈论的事情,也不必告知其他人。” “是,臣妾告退。” 转身,琉璃走出了锦瑟宫。身后有一道视线看了她良久,她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可是,安琉璃还没有走到红鸾宫,便见银冷冽追上了她。背后竟一个随从也没有。 “你怎么跟来了,不好好陪陪你的爱妃?”琉璃没好气的加快脚步。 银冷冽见她耍小脾气,忙几步跟上来,正声道:“听我把话说完。关于南巡一事,刚刚在锦瑟宫你也听见了,我想让你去,你不是也想到外面走走嘛!?就当出去散散心嘛!!” 琉璃沉默。刚才在锦瑟宫她基本没有认真听他们两人的话,有些走神了。 南巡那件事银冷冽既然交给了叶贵妃,那她去的可能应该就不大。并非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经过最近几件小事,她再迟钝也感觉得到,叶紫烟很不喜欢她,绝不可能让她长伴银冷冽身边。只是,她没以前表面得那么明显。可能是想借温婉可人的印象留住银冷冽的心吧! “若是贵妃娘娘阻我,陛下是让我去,还是顺了贵妃娘娘的意?若不顺,叶丞相那边你怎么交代!?”琉璃低低地笑了一声,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银冷冽挑眉,看着琉璃的神色,平静地道:“后宫的争斗,朕向来不喜欢插手。但是这次,就例外。你就放心吧!不过,你也得努力让自己被选上吧!” 还有这样的说法。琉璃微微皱眉,低下头看着地面,继续往红鸾宫的方向走,没有再说话了。 也是,要他为了她与叶贵妃为难,自然是不应该的。如果可以,她还是想靠自己。 走到宫道上的时候,银冷冽便与她分开了。琉璃一个人回到红鸾宫,过了一会儿就有公公过来传达晚上侍寝的旨意。 这银冷冽,又搞什么东东?刚刚才见过,又莫名其妙的让人传来这样的口谕。 “主子…”菊香愣愣地听着口谕,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旁边自家郁闷的主子,手捏得衣角紧紧的。 琉璃平静地看了菊香一眼,又看看旁边的翡翠。“别瞎操心!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 “枪打出头鸟。”菊香看着自家主子,皱眉道:“主子目前受的恩*也太多了些,难免会六宫不平。以后这平白的暗箭,可不是更多了些么?” 琉璃淡淡一笑,走到梳妆台前面去坐下,看着镜子里许久不曾认真修饰过的自己,微微一笑:“皇上这是,怕我的日子太无聊了。给我找点乐子,太不厚道了。” 言罢,从镜子里看着一脸疑惑的两人道:“别愣着了,翡翠去打盆水来罢,菊香也把柜子里的胭脂拿出来。” 胭…胭脂?菊香张大了嘴,看着自家主子大有要梳妆打扮的样子,激动得赶紧跑到柜子旁,抱出了一个盒子。 翡翠打了水进来,琉璃清洗了脸颊,然后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呆,便拿起一旁的胭脂水粉,小心地给自己上妆。 琉璃鲜少为自己上妆,因为她觉得菊香的手已经很巧了。 琉璃的素颜如月,皎洁无瑕,带着些清雅的味道。不笑的时候便是笼着一层疏离,在这万紫千红的宫中像一朵没有上色的白莲。雅则雅之,到底格格不入。 而这一描眉,一点唇,镜子里的人瞬间像脱胎换骨了一般,眉眼之间尽是风情。把身后的两个丫头看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64章 识破算计 “别愣着了,菊香过来帮我梳头罢。”琉璃打散了自己的发髻,轻笑道:“翡翠去选一只白玉镶银的簪子来。” 菊香和翡翠都应了,各自按吩咐行事。菊香看着镜子里眼神渐渐坚定的琉璃,一边梳发一边轻声问了一句:“主子可是下好了决心?” 琉璃看着镜子里的人,微微一笑,道:“是啊,最近倒是想通了许多事情。以前是我想太复杂,其实一切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就少了许多纠葛。怪我迷糊太久,一直看不透,如今方被点醒。” 菊香点头,有些欣慰地看着琉璃道:“奴婢虽然不知主子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但是明确了方向,总比茫然失措来得好。主子非池中之物,将来必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奴婢希望主子走得越高越好。” 后宫中的女子,有颜色是不够的,光聪明也是不够的。处变不惊,进退得宜,心里万分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以及该怎么做,这样才能走得远。她见过很多人未能做到的,菊香觉得,眼前这女子,说不定倒是一匹黑马。 琉璃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容颜,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菊香替她挽好发,用琉璃拿来的簪子别住,顺带再加了几朵精致的白玉花。清雅仍在,更添妩媚。 琉璃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暗暗地吸了一口气。他一直为自己谋划,也该自己为他出力了。 “德妃娘娘。” 门口传来宫女的声音,琉璃转头,走过去看。 “晚上慈宁宫设宴,太后和贵妃娘娘要款待六宫。”那宫女看着琉璃的脸,愣了愣,低头道:“贵妃娘娘派奴婢来传话,说是六宫必须到,戌时开宴,也不必早到。” 戌时?琉璃挑眉,点头道:“我知道了,有劳。” 说是晚宴,等到戌时也未免太晚了。琉璃摇摇头,对身后的翡翠道:“我自己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吧,你们留在这里守着。” “是。” 她从来没有主动去找过太后,不过南巡这件事,还真得太后帮忙了。琉璃想着,带着菊香慢慢往慈宁宫而去。 太后听是琉璃来了,赶紧让人传了她进来。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琉璃朝太后跪下,恭敬地行礼。 太后安静地看了她一会,然后,不动声息的遣退了众人,只留下她一个贴身伺候的凌嬷嬷。 太后慈祥地笑着,挥手道:“快起来,你也终于舍得来看哀家了,来,过来坐。” “谢太后。”琉璃微笑着上前,坐在太后下首的位置上,有些歉意地道:“许久未来慈宁宫请安,臣妾也觉得惶恐。” 太后看着琉璃的容颜,像是明白了什么,一双眼睛盛满了柔和的光芒,低声道:“你啊,学聪明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哀家也都听说了,还要谢谢你在皇帝身边守着。冽儿也没有看错人,你也是个好孩子。” 琉璃抿唇,轻笑道:“本来琉璃以为,守在皇上身边当真帮不了他多少。可是最近看来,也还有些作用,不辜负太后一番苦心。”银冷冽已经跟她说过,太后之前的种种,都不过是表面上演的戏。只为了安抚住心机颇重的叶贵妃。 就连孟庄妃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她替叶紫烟背的黑锅。其实,背地里,太后早就恨她入骨。再怎么说,孟庄妃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她皇儿的亲骨肉,她的亲孙子。那个恶毒的女人怎么下得了手!? 琉璃知道,她能坐上太后的位置,面前所有人考虑的事情肯定要深了很多。她认为自己对银冷冽有益,那便是罢,只是她没有发现而已。还是,她只是单纯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女子陪伴终生。 “南巡的事情,皇帝也来和哀家说过了。”太后扫了一眼殿里殿外,凌嬷嬷也是知心知腹的老人了,便直接开口道:“琉璃,你可想去南巡?” 琉璃愣了愣,没想到太后如此直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臣妾自然想去。” “今日来,也便和这事脱不了干系。”太后捂嘴一笑,看着琉璃尴尬的神色道:“你这丫头城府不深,在哀家面前没必要遮遮掩掩。南巡一事,哀家也认为你是最好的人选。能陪着帝王微服私访,又不会成为负担的妃嫔,后宫只你一人。” 琉璃怔了怔。 “但是哀家看着,叶贵妃怕是不会轻易放你去呢。”太后笑米米地道:“等会儿宴会,恰好你在这里,便同哀家一起去罢,也好压着一点儿她的气势。” 琉璃点头,轻声道:“多谢太后。但是,太后不怕叶贵妃会起疑吗?” “你是怕她会怀疑哀家一直以后的用心?” 琉璃闻言,点了点头。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哀家自然有办法搪塞得过去。时候也不早了,再陪哀家说会儿话便过去罢。”太后打量着琉璃道:“你今日的妆扮不错。也不用回去打扮了。 ” 时候不早了?琉璃奇怪地看了看天色,道:“尚未到酉时,宴会戌时开始,还有一个时辰呢。太后何以这样急?” 太后一顿,惊讶地看了琉璃一眼:“你说宴会是什么时候开始?” “不是戌时么?”琉璃看着太后惊讶的脸色,疑惑地道:“嫔妾来这里之前,就有宫女过来告知了时辰,是戌时没有错。” 太后一愣,随即眼神沉了沉:“是叶贵妃的人去告诉你的么?” 琉璃点头,来人自称是锦瑟宫之人。 这倒是有趣了,太后轻轻一笑,朝旁边站着的李公公道:“小李子,你去给哀家打听打听,各宫收到的都是什么时辰的邀请。” “奴才遵旨。”李公公应了,挽着拂尘便走了出去。琉璃有些奇怪,看着太后问:“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太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由宫女扶了站起来,笑道:“你这丫头,也是运气好,若不是突发奇想来了哀家这里,保不定今晚上便会着了道呢。来,随哀家一起去前殿看看罢。” 琉璃跟着站起来,上前帮忙扶着太后,随着她往外走。 听这话,难不成是有人故意告诉她错的时间么?琉璃皱眉想了想,来人已经明说了自己是锦瑟宫的,若是真要让她错了时间,叶贵妃不怕被牵连么?这一招可不算多高明,一个不小心,便会惹事上身呢! 走到前殿,有宫人正在进进出出地准备着晚宴,见着太后进来,慈宁宫的管事凌嬷嬷躬身道:“太后娘娘,还有一会儿就可以开始了,您怎么提前来了?” 太后颔首,扫了一眼殿内,道:“哀家今天想提前过来坐着,你们忙便是。” 凌嬷嬷应了,继续转身吩咐宫人们做事。太后带着琉璃走到旁边不起眼的席位上坐下,笑道:“琉璃你且陪哀家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幺蛾子算计到慈宁宫来了。” “是。”琉璃站在太后身边,疑惑地看了看外面。现在离酉时还有三刻,远远地可以看见一些轿辇的影子了。 “太后。”李公公回来了,走进来找了一会儿才看见太后和琉璃,忙行礼道:“奴才让人小心地打听了,各宫主子收到的时辰,都是酉时。并凝香宫的宛贵人亦然。” 太后挑眉,看了琉璃一眼,对李公公道:“哀家知道了。” 都得知的是酉时,只有她一个人是戌时么?琉璃轻笑,这一个时辰里,晚宴就会结束了罢。宴会的目的,无非也就是和这次南巡有关,连出席的机会也不想给她么?幸好,她今日还是来了。 她现在好奇的是,这件事是叶贵妃做的么?若是,那等会儿见面,可就好玩了。若她没来,宴会结束之后有冤也无处伸。可是恰巧,她提前来了,而且还告诉了太后是锦瑟宫的宫女传的话。叶贵妃若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反之,若不是她,那这人可就高明了些,一箭双雕。 坐了一会儿工夫,门口便有宫人喊道:“庄妃娘娘到--” 话音落,便见一身耀眼翠绿宫装的庄妃笑吟吟地踏进门来,打量了一下几张桌子,笑道:“哎呦,怎么还是本宫第一个到了?各位姐妹也太沉得住气了些。” 说完便走到上席位的几张桌子前,选了第一张大桌子坐下。 除了叶贵妃,就庄妃位分最高,所以也应当是坐那里。太后在一旁看着,示意琉璃把一旁挂着的纱帘放下来。这一角本就隐蔽,放下帘子就基本没人看得见了。李公公站得远了些,有意无意地挡着了这一角的视线。 又过了一会儿,嫔妃们都陆陆续续地来了。 没多久杨惠妃也来了,她的脸色不错,只是眼底的神色有些落寞,在这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嫔妃之中,倒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接着来的是宛贵人,身边跟着两个没见过面的妃子。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进慈宁宫。 只见她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粉紫色的长锦纱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 “呦,我当是谁。”庄妃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打扮得靓丽的宛贵人,冷哼道:“宛贵人,这里好歹是慈宁宫,你就不能收敛着些?人还没进来,老远就听见了你的笑声,也不怕惊了太后。” 宛贵人挑了一下眉,敛了些笑意,瞅着庄妃道:“臣妾给庄妃娘娘请安。来的路上,臣妾就和几个姐妹说着呢,今日这一身儿衣裳是前些时候皇上赏的料子,本宫正瞧着颜色会不会艳了,她们都说不会,就看谁会穿翠色来衬出一道风景了。哪知,进来便看见庄妃姐姐你,这一身儿宫装当真是好看呢!” 果然是太后娘娘*出来的人,不出手则已!一出声便将孟庄妃气得够呛! 庄妃脸色一沉,看了宛贵人的宫装一眼,有些恼地起身,道:“听雨,陪本宫回去换装!今儿谁给本宫选的这一套,晦气!” 庄妃的宫婢听着,脸色微微苍白,连忙应了要陪庄妃回去换,哪知却听得门口有浅浅的声音传来:“庄妃娘娘万安。” 是林仙儿,琉璃挑眉,看着林仙儿身着一袭浅紫百褶裙,裙摆刺着几只蝴蝶,眉间刺着耀眼的兰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苏,水灵灵的大眼睛,嘴唇不点自红,略施胭脂,长发随清风飘起来,伴随着垂坠的响声,仿佛荷花中的仙子,迷迷离离,让人不禁升起怜爱。 当初,琉璃就是被她如此惹人怜爱的模样给欺骗了。不想,她的心机比任何人都深。 庄妃抬头见林仙儿一身水灵的装妆更显出众,模样也俏丽不已!心中不由得更是怒气更甚。 “娘娘现在回去换衣裳,待会儿恐怕会误了时辰呢。”林仙儿笑着开口,走到庄妃面前,微微低头道:“嫔妾老远就看见娘娘仪驾,那会儿却没能赶上请安,还望娘娘恕罪。” 这是要投诚的意思么?她不是叶贵妃的人吗? 庄妃打量了林仙儿一番,淡淡地道:“平身罢,也是个知道事儿的。可是本宫不喜这一身衣裳,穿着用膳也不自在,自然还是要回去换的。免得被多情的人当作绿叶,忘记了自个儿身份呢!”以为她有人撑腰就了不起了?再怎么说她的位份都摆在那,比她高出不少。 宛贵人哼了一声,继续与旁人说笑,没有要与她争吵的意思了。这好歹是慈宁宫,要回去换衣,吃亏的是庄妃又不是她。 “娘娘这一身宫装,嫔妾看着就觉得甚好。”林仙儿笑米米地道:“看这天色,今晚怕是有雨呢,让嫔妾想起那一句‘应是绿肥红瘦’来,后宫姹紫嫣红,翠绿反倒被衬得打眼了呢!” 庄妃一愣,继而笑得灿烂,转头看着宛贵人沉下去的神色,朗声道:“好一个绿肥红瘦啊,林嫔妹妹当真是会说话。可不是么?到处艳红艳红的,本宫这一身儿霎时看着舒服了。行了,不用回去换了,太后和贵妃娘娘也该来了。” 宛贵人微眯了眼看了林仙儿一眼,后者低着头,谦卑地和其他妃子一起坐在了第三张桌子上,没有再说话。 “这个丫头胆子太大。”太后瞧着,低低地笑了一声:“站对了队是好事儿,可是这样出来说话,弄不好会两面不讨好呢?” 琉璃抿唇,只道:“她是想做是八面灵珑的人。看样子,她是想换队伍了。也是个聪明的人,跟在叶贵妃身边,什么时候会有出头之日?” 太后看了看外面的人,来的也算差不多了,便只剩叶贵妃没有到了。 “太后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琉璃轻声问。 太后听着外面的对话,微微一笑:“再等一会儿,说不定有什么好戏呢!哀家啊,当年都是这样过来的。看着她们,总觉得又怜悯又怀念。” 琉璃听得一愣,太后突然转头看着她,笑得眼里亮晶晶地道:“哀家这个位子,琉璃,你可羡慕?” 羡慕么…琉璃沉默,看着太后那张笑得很开心,却又满是落寞的脸,抿了抿唇,摇头道:“琉璃还是更向往宫外的自由,虽不够富贵,但是至少…还能过得轻轻松松。” 太后叹息一声,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玉镯,笑道:“是啊,那样多好,可惜了,哀家当初选错了路,不如你清醒。” 太后的背后,好像有很多故事呢! “你刚刚进宫那会,哀家已然开始留意你了。你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也知道你从来不想争*。但是如今你身在后宫,很多事情也由不得你说了算。不过,哀家很庆幸。你是真心爱冽儿的,不为名,也不为利。只是单纯地喜欢他这个人。哀家说得没错吧!?” 琉璃听了不禁羞涩不已!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太后娘娘,你就别笑话琉璃了。” “呵呵,你这孩子。还害起羞来了……”太后抿嘴笑了笑,接着便将目光又投向了屏风外的众人。 琉璃静静地站着,没有再开口。等了一会儿,外面便终于传来了太监的唱诺:“贵妃娘娘驾到--” 太后回过神,侧头看去,叶紫烟一身红黑的正宫装束,头戴金鸾冠,仪态万分地走了进来。毅然一身中宫的派头。她那司马昭之心,也谓是路人皆知啊! “贵妃娘娘万安。”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平身罢。”叶紫烟大方地笑着,走到第一张桌子边,打量了一下几个妃子,捡了上席旁边的位子坐下,笑问道:“太后还没有到么?” 众人摇头,叶贵妃扫了一眼第二桌,道:“众人可都到了?” 庄妃瞥了一眼第三桌,宛贵人亦是。叶贵妃是在装傻么?那位如今后宫炙手可热的德妃娘娘分明还没到呢!只是,没有人会开口说出来,她不来,对谁都没有害处。 “杨惠妃,红鸾宫里的那位德妃娘娘呢?你没有跟她一起来?”呈贵妃突然发现了似的,看向杨惠妃问:“这人都齐了,她总不至于比太后还晚到罢?” 杨惠妃连忙低头道:“回贵妃娘娘,臣妾不知,不过,德妃妹妹向来守时。断然不会迟到的。今日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相信很快就到了。 ” “是么?”叶紫烟微微皱眉,挥手招来碧玉:“快让人去看看,待会儿太后来了她若是迟了,可是犯上之罪了。” 碧玉应了,急急地往外跑去。 太后瞧着,微微弯了唇。这叶紫烟倒是和她年轻的时候很像呢,聪明,又知道识大体。可惜了,这样的女子偏偏容不得别人。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入主中宫?! 等了很久碧玉也没有回来,叶紫烟叹气道:“先去请太后罢,德妃娘娘不来,你们也别说破,免得太后怪罪。” 众妃应了一声,都各自沉默。叶紫烟瞥了一眼庄妃,淡笑道:“庄妃的气色今日看起来倒是不错。” 庄妃闻言,大方地一笑,道:“都是胭脂用得好罢了。近来夜里臣妾也都是未成眠的,气色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话说得委屈,皇后心里也明白。近几日皇上不是歇在她那里,便是去了德妃娘娘那里。 后宫几个位分高的嫔妃,皇上还没来得及看几眼。其实庄妃委屈,那些一个月都见不到皇上一次的妃子岂不是更委屈么?听说德妃娘娘又连着两次侍寝了,其他人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着呢! “臣妾们福薄了,皇上近日总是忙碌,连问安也不能问。”林嫔淡淡地开口道。 叶贵妃看了一眼众人,笑道:“这是怎么了,都来抱不平了么?皇上*幸谁不*幸谁,都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事情。他人因何得*,自己因何失*,这些原因都应该自己去找出来,而不是一味哀怨呢!” “德妃娘娘的言行本宫也看在眼里,*而不骄、大方得体,皇上*着也是应当。”宛贵人开口道。大有想做和事佬的势头。 第65章 风寒加重 “德妃娘娘的言行本宫也看在眼里,*而不骄、大方得体,皇上*着也是应当。”宛贵人开口道。大有想做和事佬的势头。 太后闻言笑了,站起身来扶着琉璃的手掀开了帘子。 “宛贵人说得没错,德妃娘娘是温婉可人,皇上喜欢也是正常的。” 这声音一出,可吓坏了在座的人。叶贵妃看着从帘子后面出来的太后和安琉璃,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不过随即便恢复了正常,起身行礼道:“臣妾拜见太后娘娘。” “臣(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众人纷纷跟着起身行礼。 庄妃赶忙低下头,朝太后拜着,心里也有些慌了。太后为什么会在那里?还跟着安琉璃,刚刚的话,她老人家是全听去了罢?本以为安琉璃没来是谁动了手脚,现在倒好,她们是集体被安琉璃摆了一道呢! “平身。”太后走到首席的桌子坐下,琉璃屈膝向叶贵妃行了礼,便回到了第三张桌子,安静地坐在杨惠妃的对面。 “太后您…到了怎么也不知会臣妾一声呢?”叶贵妃浅笑着看着太后道:“德妃娘娘也是,来了也不说一声,害得碧玉白跑一趟了。” 太后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叶紫烟绝美的容颜,淡淡地道:“奴才就是奴才,跑一趟去请主子也是应当,哪里有什么白跑之说呢?” 这话说得重了,叶贵妃尴尬地应了,责备自己的不是。 太后是明显偏护着安琉璃啊,不应该啊!叶紫烟心里纳闷,却又自己自圆其说。也对,说到底,碧玉也只是一个宫女,一个奴才在太后心里根本就不能跟作为妃子的安琉璃相提并论。是自己说错话了。 人来齐了,宫人们也就慢慢开始上菜,众人沉默地用膳,气氛有些低沉。膳食过半,叶贵妃才开口道:“今日将众位姐妹都唤来,也是事出有因的。” 搁下筷子,众人好奇地看着叶贵妃,只有琉璃没有回头,静静地盯着自己面前那干净的碗。 “皇上说,差不多到南巡的时刻了。”叶贵妃看了庄妃和安琉璃一眼,慢慢地道:“南巡一路,总要有人照顾,本宫执掌后宫,自然是要在宫里主持大局的。那随驾的是谁,便需要决定了。” 随驾!众人眼睛一亮,心里各自开始盘算起来。随驾意味着一路之上皇上身边只有自己一人,享尽恩*呢!且南巡一路风雨与共,感情不得突飞猛进么?这等好的事情,谁不想去? “本宫知道,在座很多都是王府开始就跟着陛下的老人儿了,你们肯定更知道如何侍奉陛下。”叶贵妃微笑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便看你们如何争取了。本宫和太后最后会商议决定,到底是让谁去。” 叶贵妃这话有些偏向庄妃和宛贵人几人的意思。庄妃眼里光芒连连,低着头笑着。宛贵人则是下意识地侧头看了安琉璃一眼。不知为何,她觉得叶紫烟很是不希望安琉璃去的样子。王府的老人儿,可是没有将安琉璃算进去的,她顶多算初入宫的新人。 说到资格老的话就数惠妃、庄妃了,她勉强也算上数。 “贵妃的意思,你们听明白了就好。”太后擦擦嘴角,笑米米地道:“懂得如何服侍皇上的人,哀家才会许她去。总不能挑个包袱,一路给皇帝添乱。” “臣(嫔)妾明白。” 叶紫烟看了看天色,微眯了眼,转头对太后道:“母后,臣妾…有些不舒服呢!” 太后看了她一眼,笑道:“贵妃最近身子向来不好,还是早些回宫去歇息罢,免得生病了,皇帝心疼。” “是。”叶贵妃娇羞地应了一声,最近皇上对自己很是迁就,太后对自己也越发的仁厚了。想罢,叶贵妃扶着宫人的手站起来:“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嗯。”太后看着叶贵妃慢慢地走出慈宁宫,转头看向琉璃道:“德妃娘娘晚上也是要侍寝的,这会子便先回去罢,准备准备,也免得怠慢了皇帝。” 琉璃闻言,站起来朝太后行礼道:“多谢太后关怀,臣妾也便先告退了。” 太后点头,继续提筷道:“等她们走了,你们就吃得痛快一些罢,免得菜里都放着醋,吃着也不安生呢。” 孟庄妃心里一沉,默默地继续用膳。众人心里都明白,刚才的话,太后是冲着那些说了酸话的人来的,她老人家心里想的什么,没人知道。不过看这态度,是不喜欢背后说酸话之人的,以后要千万小心了。 出了慈宁宫,琉璃远远地便看见叶紫烟的凤驾往锦瑟宫的方向去了。她是一个人来的,自然也得一个人回去。只是… 只是这天恐怕是要下雨了,她的肩膀,疼得厉害呢! 嘴唇有些发白,琉璃往红鸾宫的方向努力走着。 风很大,吹得人浑身都疼,天也阴沉沉的。琉璃走到红鸾宫的时候,眼前已经有些朦胧了,想唤人出来接她都没有什么气力了。 有明黄色的仪驾慢慢地朝这边而来,琉璃抬头,模模糊糊地看见银冷冽的脸在龙辇之上若隐若现。 “你这是在宫门口迎接朕么?”银冷冽挑眉,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口站着的安琉璃。 琉璃没有发觉自己的唇角微微勾起了,心里竟隐隐有一种放松了的安全感。抬头,正打算说话,便看见有宫女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跪在圣驾面前道:“皇上,不好了,贵妃娘娘旧病犯了,还请皇上过去看看。” 银冷冽敛了神色,微微皱眉,叶紫烟那个女人真是过份。 他无奈地看了安琉璃一眼,便道:“摆驾锦瑟宫。” 洪公公应了,长长的声音在琉璃耳边响起:“起驾--摆驾锦瑟宫--” 琉璃看着慢慢远去的龙辇,嗤笑了一声。叶紫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她以为一个皇帝会看不穿她的把戏!? 有雨水落在了她的唇上,琉璃抬头,便见宫灯照着的地方,开始落下了雨。慢慢地,竟也大了起来。 果真是下雨了呢。琉璃慢慢地往红鸾宫里走。脚步太沉,还没走几步,倾盆大雨便落了下来。 空气里满满都是泥土的清香,带着雨水的冷冽,充斥了她的整个世界。琉璃抬头,任自己一脸的颜色被雨水冲刷干净,心里才微微好受了一些。 她原本很喜欢雨天,如若不是如今身子虚弱得紧。 怎么办呢?走不动了啊! 琉璃看着远处自己的主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着,要不然干脆坐下来算了。 身子刚要往下滑,便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接着便是一件外袍将她盖住。有人在她耳边低吼:“你是傻的么?” 这是谁呢?怀抱好温暖。琉璃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身子完全脱力似的软了下去。 “当真是…” 有人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只觉得身子被抱了起来,往里殿的方向飞快而去。朦朦胧胧地有菊香翡翠的尖叫声,然后她被放在了*上,接着便有源源不断的暖流传过来。 最后失去意识的时候,琉璃想,如果这人给她的温暖再多一些,说不定,她便不会想再在那寒雨里呆着了。 银冷冽看着*上的琉璃,沉默不语。要不是临走时看见她的脸色异常苍白,回头觉得不对劲,他也不会折回去。 本以为下着雨她会自己找地方躲雨。没想到这傻瓜竟然想坐在地上淋雨。真是不让人省心!也多谢了这场雨,免得他又跑到锦瑟宫去对着叶紫烟那个不安份的女人。 当夜,各宫在等消息的主子都听闻叶贵妃身体有恙,皇上也没有召幸德妃娘娘的消息,喜忧参半。庄妃坐在自己宫里,听着婢女的话,轻轻嗤了一声。 “装病的伎俩,也不嫌腻得慌。”庄妃哼了一声,拿起梳子慢慢地梳理自己的头发:“也是皇上心里有她,若是没有,她这么做可还有用?” 一旁的宫女听雨闻言,小声地道:“叶贵妃的病自然是假的,但是奴婢却听说,德妃娘娘也病了可是真真儿的呢!好像人都昏迷了。” “哦?”庄妃挑眉,疑惑地道:“安琉璃原来也一直好好的,只是听说身子比较弱,也未听闻得了什么大病啊。这倒好,说病就病,一病就是不侍寢也能将皇上勾了去,岂不是太方便了些。” “不过,娘娘……”听雨轻笑着捂了捂嘴:“这些个事反正与娘娘您没有干系,坐山观虎斗,岂不是一件乐事?” 娇俏的笑声低低地在内室响起,其他宫里也就差不多都是这个光景。皇上的贵妃娘娘对上了新*德妃娘娘,这一台好戏可是唱得精彩。而终究,赢的还是德妃娘娘。叶贵妃怕是在锦瑟宫大发雷霆了吧! 慢慢地走到屋檐下,银冷冽皱眉看着眼前的菊香和翡翠忙里忙外地给琉璃换下湿透的衣裳。 他一身明黄色的衣袍与夜色相融,眉眼却在宫灯之下清晰起来。他的衣衫半湿,也来不及换下。 菊香等人给琉璃换好了干净的衣物便上去,准备给银冷冽也换下湿的衣袍。 可是,没想到银冷冽大手一挥,道:“你等先退下吧!” 菊香等人,面面相觑,还是施了施礼转身退下。 银冷冽从她们面前而过,朝内室的*榻走去。 琉璃的眉头皱得死紧,唇色惨白,右手下意识地捂着被子,额上细细密密的都是汗。可是,她却又似冷得发抖。 银冷冽慢慢地在*边坐下,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一片滚烫。 “上次刘长德留的药呢?”帝王沉声问。 才走到门口的菊香赶紧跑到一旁的小柜子里翻找,过了半晌,终于找到那一瓶药丸,递到帝王手里。 银冷冽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皱眉看了一会儿,放在鼻下闻了闻。还好,不苦,她也不至于吐药。 “倒茶来。” 菊香应了,转身倒了温茶递到帝王手里。帝王捏着药丸放进琉璃嘴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水给喂了下去。看了一会儿,觉得好似是吞下去了,便放下茶杯,一只手帮她捂住好了被子。好好发一身汗,应该容易好些。 琉璃正行走在浑浑噩噩的梦境之中,不能自拔! 有人突然握紧了她的手,她抬头去看,却看不清来人的面貌,只见得一身明黄,他一身的光芒让她觉得很是温暖。 是他!?他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琉璃眉头微松,挣扎不已的意识也终于渐渐放松,彻底陷入了梦境。 银冷冽静静地看着安琉璃的脸,沉默不语。殿内其他人也不敢开口打扰。 过了许久,银冷冽看着外面依旧倾盆的大雨道:“这样子,是回不去了呢。青风,你告诉楚立,让他假装要回御书房批改折子罢。” 旁边两个丫头疑惑不解地听着这句话,弄不清楚怎么回事。突然,便听见门外一个陌生男子应了一声。 菊香在宫里呆地时间较长,自然清楚那人应该就是皇上的暗卫。难怪皇上会一个人送主子回来,暗地里保护他的人一定不少。 银冷冽抬头看着琉璃的两个心腹,淡淡地道:“朕留下来,没有人知道。也不要多嘴。不然你家主子明天就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奴婢遵命!”菊香和翡翠急忙应下。 “起来吧,下去把你们自己收拾好。朕也不可能一直陪着她,等会儿还要你们照顾她。” 帝王说着,又转回了头看向*上。安琉璃应该是睡着了罢,神色安稳了许多。 菊香看着皇上一脸深思,也不敢打扰,便伸手拉着翡翠退了下去。 第66章 不得安宁 第二天早上,雨终于停了。 琉璃睁开眼睛,喉咙还有些哑。一旁的菊香连忙递过来茶慢慢喂她喝下。琉璃朝她一笑,下意识地又捂了捂自己的额头。 “主子,还晕么?”菊香皱眉问。 琉璃摇头,脑子渐渐清醒起来。她昨天是晕过去了么?记得好像是谁抱她回来的。 “谁送我回来的?”琉璃好奇地问。 翡翠打了热水走进来,绞了帕子递到琉璃面前,也是好奇地道:“主子,除了皇上,谁敢抱你回来啊!?” 真的是他?琉璃怔了怔,随即轻笑。真是别扭的男人! “主子,昨晚皇上也陪了你一晚上,今天早朝的时候才走的呢!”菊香话才说完,便听得外面一阵喧哗之声。 接着孟庄妃便踏进了内殿。 “庄妃娘娘吉祥。”菊香翡翠赶紧行礼,琉璃眉头微皱,见她来者不善,也懒得下*与她见礼。 庄妃走进来,看着琉璃这苍白的脸色,笑道:“还当真是病了呢,本宫正奇怪你给太后娘娘请安为何不去,贵妃娘娘也让本宫回来看看你呢!” “多谢姐姐关怀。”琉璃抿唇道:“臣妾不过身子不适,晚起了些。” “也是可伶了。”庄妃在桌边坐下,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道:“怎么说病就病了?” 琉璃沉默,眼神暗了暗。这孟庄妃赶着一大早过来奚落她呢!可惜了,她又不是一般的嫔妃。 “让姐姐担心了,臣妾不过偶感风寒,现在已经好了许多。”琉璃浅笑道:“倒是娘娘您,这样早地过来,劳烦了。” 孟庄妃看着安琉璃脸上的笑意,微微怔了怔,随即起身,淡淡一嗤,道:“要不是看你可怜,本宫也不会过来。昨晚上侍寝也未成,今早上皇上一下朝便又去了锦瑟宫。同样是美貌如花,你为什么就争不过人家,不会想想么?” 言罢,孟庄妃转身,带着几个宫人便出了红鸾宫。 琉璃慢慢起身,摇了摇头。这庄妃一大早就想着来挑拨离间了。当真是精力旺盛! 情爱一事,从来无关外貌,只看心意。那人心里无她,再美也无用不是么? 一转眼,屏风上的一件半湿的外袍映入眼帘。琉璃想起了昨天梦里的温暖之感,微微一哂,拿下那件明黄色的外袍道:“翡翠,哪里可以洗衣?” “主子要自己洗么?”翡翠一惊,看着那袍子道:“皇上的衣服都是送去浣衣局的。” “不用,你去打些水来,我自己洗就好。” 第二天,琉璃刚刚起*,便看见菊香翡翠满脸喜色地站在屋子里,一个手里端着水盆,一个手里拿着宫装。 “主子,今儿的朝会可不能迟了。”菊香笑米米地道:“幸而时辰尚早,好生打扮一番再去慈宁宫罢。皇上心里定是希望与你一起南巡的,您可要撑住了别让其他娘娘压了去。” 琉璃打了个呵欠,走到梳妆台前站着,穿上翡翠拿着的宫装,淡淡地笑了笑,问菊香:“比我年轻漂亮的娘娘那样多,我如何才不会被压了去呢?” 菊香拧了帕子递给琉璃,嘟囔道:“总之就是要小心着些,最近什么好事都往咱这里跑,虽然挺好,但是难免有人眼红。万一着了谁的道,可是不好了。” 翡翠点头:“主子如今是在风口浪尖,行事都该小心些,今日的装束,便还是和往常一样罢?” 琉璃点头,任翡翠帮她梳妆,薄施脂粉,烟蓝宫纱,待妆好后,盈盈一笑又是温柔万分。 “走罢。”琉璃起身,看着蒙蒙亮的天色,往锦瑟宫的方向而去。菊香和翡翠连忙跟上。 刚踏进锦瑟宫,便见大家都已经坐在里面了。琉璃微微一笑给叶贵妃见礼:“臣妾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安。” 叶紫烟温和地笑着,抬手道:“起来罢,也难为你来的这样早。” 琉璃谢了恩,起身坐到庄妃后面的一个位子上去,听着她们说什么。 庄妃看了琉璃一眼,嗤笑一声,继续跟叶贵妃讲话:“臣妾觉得,南巡这样大的事情,如何能匆匆定下?相信太后跟贵妃姐姐定然会深思熟虑的。” 叶紫烟抿唇一笑,看着琉璃道:“德妃娘娘虽然入宫时日尚浅,不过也深知皇上的喜恶。你道谁一同和皇上上路,会少了许多麻烦,还可以护着龙体安康。” “这些个臣妾也不敢多言,皇上既然已经将这事交给太后和贵妃娘娘拿主意。自然也是放心的。臣妾身份低微,不敢多想。”琉璃自然不会这个时候去当这个出头鸟。 庄妃听了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说得倒好听,本宫就不信你没有那个想法。” 琉璃听得心惊,却见叶紫烟倒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挥手道:“庄妃你何须计较这些,后宫妃嫔,向来就该是以皇上为主的,谁不想搏得圣心。今ri你开开玩笑,咱们就听着。到了外面闲话说多了,也落不着什么好。” “是,臣妾明白了,贵妃娘娘大度。”庄妃听了心里堵得慌,面上却尴尬地笑了笑,捏着帕子不再开口。 杨惠妃偷偷看了琉璃好几眼,见她看过来,不由得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笑意。只是,她手里的帕子紧紧地绞着,好像对她们说的话很是不耐! 琉璃安静的坐着,杨惠妃也一直秉承她一贯的作风。不该说的,半句也嫌多! 直到朝会结束,也只是庄妃一直不冷不热地嘲讽着,琉璃不理她,她一个人也没闹腾多久,便消停了。叶贵妃又说了最近太后身子不好,让众人多去慈宁宫请安之类的话,朝会便散了。 走出锦瑟宫的时候,林仙儿看见琉璃走得很快,不禁追了上去。 “德妃姐姐。” 胳膊被人轻轻拉住,安琉璃一怔,随即有些吃惊似地看了林仙儿一眼。胆子挺大的,自己还没去找她麻烦,她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琉璃拂开她的手,疏离地退后一步道:“林常在…啊不,林嫔娘娘。你是有何贵干吗?” 林仙儿听了眼神暗了暗,低头弱弱的道:“德妃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恨透了我。可是仙儿是无辜的。仙儿才刚入宫没多久,真的不清楚那么多皇家的秘事。我真的不知道太后娘娘那么厌恶水蓝色。所以,皇上寿宴那天才害得姐姐出丑。是仙儿的错,请你原谅我吧!” 琉璃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是想唱哪出啊?她轻轻摇了摇头,喃喃道:“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事情已经过去了。本宫也不想再提了。” 如果要她相信林仙儿是一个心机单纯的人,怕是再无可能了。她应该也知道自己不会轻易原谅她。前些日子她更是对自己避之不及。今日竟然主动找上她,想澄清“误会”。怕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姐姐,仙儿真的很内疚!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香,一直念着姐姐从前对自己的好。希望,跟姐姐能冰释前嫌。” 琉璃挑眉,看了看身后跟过来的菊香和翡翠,抿唇道:“我和林嫔娘娘走了一会儿,你们先回去罢。” 菊香翡翠应了,退了下去。林仙儿的侍女也一并走开了。 琉璃想了想,道:“你不用往心里去。事情都过去了。” “真的吗?姐姐的意思是原谅我了,不会再怪我?”林仙儿咧嘴一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琉璃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要她原谅林仙儿那个不可能的事。只是她的特意讨好,让琉璃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两个人基本上算是撕破脸了。如今她又这般腥腥作态,那又是怎么回事?指不定又想出了什么妖蛾子要害自己。 那她静待事态的发展不是更好吗?看她到底想意欲何为! “林嫔妹妹也别放在心里去了。本宫有些泛了,想早点回去。得空了,再聊!” 林仙儿点头,嘟着嘴道:“我知道了,仙儿也不打扰姐姐了。如今姐姐又是皇上的*妃,一般的小事,仙儿也不会轻易麻烦姐姐的。” 琉璃听得好笑,却也不可置否! 晚上的时候,有消息传来说,银冷冽去了身子不适的叶贵妃那里看望,之后要回御书房批改奏折,不进后宫了。 琉璃听着,静静地退下两个侍女,想要早睡。只是没想到还未进内室,菊香便进来在她耳边说了一番悄悄话。 琉璃摊开菊香暗地里给她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性命攸关,请亥时速到储秀宫相见。”下款是:仙儿。 真是迫不及待啊!也不惦量惦量一下时间。 望着手上的纸条,琉璃脸上泛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堂堂一个钟粹宫的主子娘娘,好好的见不得人。非得约人家到了了无人烟的储秀宫相见。 而且下款处还扎眼地滴了一滴鲜红的血腥,让人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夜深人静,可能由于宫里新上任了侍卫统领的关系,宫里的禁军守卫严了许多,听说,那侍卫统领曹格还是叶丞相亲自举荐的。应该是堪称心腹之人。 只是,琉璃想不通皇上为什么会答应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安插叶丞的人。 琉璃安排好一些事情给翡翠处理后,便小心翼翼地走了很久,才终于安全地到了储秀宫。 菊香跟在了她的身后,一脸担忧的问道:“主子,希望这一趟不会出什么岔子。” “那是自然!”琉璃嫣然一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双倍奉还。 与此同时,另一边,银冷冽正看着*上脸色苍白的叶贵妃,静静地听她说话。 “皇上不是还有公务要忙么?可别因为烟儿误了时辰。”叶贵妃轻咳几声,微笑着道。 说病就病了,太医只说是也感染了风寒。银冷冽看着她的样子也不像作假,便轻声安慰道:“折子等会儿再去改也来得及。朕听着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用膳,何苦和自己身子过不去?” 叶贵妃眼眶一红,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笑道:“近来天气不好,臣妾也没什么胃口,若是让皇上担心了,臣妾明日必定吃多一碗饭,可好?” 银冷冽拍了拍她的手,扯着嘴唇笑了笑。 想起方才收到的信条,他脸上的笑意更甚。今晚上一定会特别热闹!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又走了神。叶贵妃看着他的神色,眼神暗了暗,伸手扯着他的袖子柔声道:“陛下若是累了,便先歇息一会儿就去御书房罢。烟儿没事,等病好了,便去给皇上请安。” 银冷冽回过神,点了点头,起身道:“朕不累,你好生歇息就是。这会儿朕便先去御书房了。你也叫身边的人都小心伺候着,别再生病了。” 最后一句话吐得温柔,听得叶贵妃眼眶微红。银冷冽心里一直都有她的,她从来都清楚。只可恨那安琉璃长着一副狐媚的脸。不过,很快她就会成为过去式了。等皇上只*爱她一人,也不枉她费这么多功夫。 洪公公在门口候着,见帝王出来,便唱诺了一句:“摆驾御书房--” 银冷冽沉默地走着,也不乘龙辇,总归隔得也不是太远。 “嫔妾参见皇上。” 路走到一半,面前便跪了两个宫嫔。银冷冽回神,接着便皱紧了眉头,看着地上两个人问:“何事?” 一个身着答应的宫嫔抬起头来,看着银冷冽的脸庞,有一瞬间的失神,接着便低头道:“嫔妾两人是过来给贵妃娘娘侍病的。可哪知刚刚路过储秀宫的时候,听见一些异动,嫔妾斗胆,还请皇上让禁军过去看看才好。” 储秀宫?帝王皱眉,睨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这两人皆是刚入宫没多久的妃子,家世背景都甚好,只是两个他都尚未*幸。 此时,两人不明不白地突然冒出来说储秀宫有事,不是很蹊跷么? “陛下。”其中一个紫衣答应开了口,微笑道:“嫔妾二人是来侍病的,本来想告诉贵妃娘娘,但是娘娘病着,能在这里告诉皇上您也是一样,嫔妾们便先告退去服侍贵妃娘娘了。” 银冷冽挑眉,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甚在意。这些把戏他看得太多,当真去了才是给了她们使诡计的机会呢! 继续抬脚往前走,洪公公跟在后面小声地问:“陛下,当真不需要派人去看看么?” “看什么呢?”帝王面无表情地道:“大不了是一些被人安排出来的好戏,朕看得多了,腻得很。” “是。”洪公公应了,跟在帝王身后继续走着。 眼看着要到御书房了,却突然听得储秀宫的方向一阵喧哗。银冷冽微微挑眉,转身看了那方向一眼,皱眉道:“当真闹起来了么?洪公公,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洪公公弯腰,带了两个小太监,匆匆往储秀宫的方向赶。 银冷冽心里冷笑不止,自己摆明也不想走这一趟,可是人家不乐意。非得闹出大动静想惊动她,看来,真让她给猜对了。 那丫头也机灵得紧!也好,去看看这场别人精心布置好的戏,也免得让人空欢喜一场。 侍卫副统领左权站在储秀宫门口,眉头紧皱地看着紧闭的储秀宫。储秀宫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附近宫殿里的妃嫔都惊动了,纷纷带了人来看。 刚才也不知道是哪个宫女惊叫了一声,吵醒了储秀宫的嬷嬷,接着便有接二连三的尖叫传出,有人一路喊着什么跑了出来,引得禁军也过来看。 附近的庄妃和宛贵人都过来了,都不明白是什么情况,看着左大人严肃的神色,不禁偷偷喊人去通知了叶贵妃。 这正是就寝的时间,能传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洪公公公公拨开人群,上前问左权:“左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左权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道:“公公,你还是让皇上过来罢,事情有些严重。” 这语气不像是开玩笑,洪公公一惊,连忙喊人去通知陛下,自己便站在左权身边,小声地问着。 底下的人看着这情况,有幸灾乐祸的,有疑惑不解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连杨惠妃也过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杨惠妃看着左权沉默的模样,挑眉问:“左大人,有什么事不可以公诸于众么?” 左权朝她抱拳,沉声道:“请娘娘等皇上前来,臣做不了主。” 后宫这地方,有什么能严重到这个地步呢?杨惠妃转身打量了一下周围站着的人,随即眼睛微缩。 那么大的动静,琉璃怎么不在? 难不成,今晚上这出戏,又是有人冲着她来的? 叶贵妃很快也到了,银冷冽也从御书房慢慢而来,众人连忙拜见了两人。 “大半夜的,不好生休息,谁有这本事惊动了整个后宫?”叶贵妃有些怒意,看着门口站着的左权问。奇怪,怎么会是左权?现在站在这里的应该是曹统领才对啊!? 不过,算了,不管是谁?接下来的事情能顺利发展下去就行了。 左权朝皇上贵妃行了礼,淡淡地道:“请各宫娘娘回宫休息,皇上和贵妃娘娘随臣进去即可。” 众人一愣,愈加好奇起来。奈何皇上听了这话,转身吩咐道:“都各自回宫吧!” “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众人都渐渐散去。杨惠妃看着他们进去的背影,微微抿唇,抓过一个储秀宫的宫女吩咐了几声,便也回自己宫里去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什么样的秘密,这后宫里能瞒得住呢? 皇上和叶贵妃跟着左权走到了储秀宫门口,左权拉着院门的门环,低声道:“这件事有损皇家颜面,臣是为陛下着想,才坚守到现在。相关的人,臣已经都关起来了,为放消息外泄,今日也就告知陛下与贵妃二人。” 叶紫烟眉头紧皱,手里的帕子也捏得紧紧的,屏住呼吸等着左权的下文。银冷冽的神色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左权。 “臣听见尖叫声的时候,进去便看见。。。”左权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帝王道:“看见一个身着烟蓝色宫纱的娘娘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行为。。。不检点。那男子,是后宫的禁军。” 叶贵妃惊讶地张大了嘴,忍不住捂住自己要惊呼出来的声音,看向一旁的帝王。 银冷冽脸色很难看,沉声问:“然后呢,两人现在在哪里?” “臣让可靠的人守着了,还在储秀宫中。”左权一脸沉重地道:“此事关乎皇家名誉,臣不敢擅自做主,还请皇上定夺。” 叶紫烟镇定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后宫之中。。。皇上,臣妾也有连带之责,臣妾。。。” “烟儿,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银冷冽淡淡地开口:“他人行为不检点,与你没有关系,你虽然掌管后宫,却也管不了那样多。” 第67章 暂息风波 叶紫烟有些哽咽,心疼地看着银冷冽。这种事情,遇上的男子心情都不会好,况且这人还是皇上,九五之尊。不怕,她以后会补偿他的。 左权低头问道:“陛下,这两人该如何处置呢?” 银冷冽沉默半晌,叹息道:“随便找个借口赐死罢,妃子便交给叶贵妃赐死,而那禁军。。。” 帝王眼色一沉,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怒意:“株连九族。” “皇上。。。”左权有些迟疑:“株连九族是不是有些。。。” “左大人。”叶贵妃恼恨地打断左权的话,怒声道:“这种事情,株连九族也不为过。有辱我皇家颜面不说,还令陛下蒙羞,必定要严惩不贷。” 银冷冽听了嘴角微抿,露出若有若无的一个弧度。 左权叹息一声,点头应了。银冷冽看了那院门半晌,低低地说了一声:“贵妃,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也听听,她们要如何狡辩。” 叶贵妃一愣,随即抿唇,淡笑道:“陛下还是放不下她吧,虽然臣妾也不知道德妃娘娘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这件事影响甚大,皇上若是进去了,难免不会心软,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还不如不进去了。” 银冷冽微顿,左权也是奇怪地抬头看着叶紫烟。 叶紫烟怔了怔,疑惑地道:“臣妾哪里说得不对么?皇上若是以为臣妾小气了,那臣妾也不拦着,您进去就是。” “不是。”银冷冽看着叶紫烟,轻轻笑了笑,伸手拉过她紧握的手,淡淡地道:“朕只是有些奇怪,烟儿,你怎么知道里面是德妃娘娘?” 叶紫烟一震,愣愣地看了银冷冽半晌,随即心里一沉,有些意外地道:“不是德妃娘娘么?臣妾刚刚听左大人说那个娘娘。。。身着烟蓝色宫纱……” “臣是这样说了。”左权朝叶紫烟拱手道:“但是,德妃娘娘行事向来稳重,里面的又怎会是她。” “那。。。”叶紫烟扯了扯嘴角,迎上帝王深暗的双眼,淡笑道:“是臣妾说错了,今日德妃娘娘朝会的时候就是一身烟蓝色宫纱,所以臣妾一听便下意识地以为是她了。陛下,臣妾。。。” “朕知道。”银冷冽淡淡地打断她,温柔地握着她的手道:“进去吧!” 叶紫烟微微松了一口气,面上带了些许笑意:“多谢皇上。” 左权静静地站着,等叶贵妃平静了下来,才慢慢地道:“里面是新封的林嫔娘娘,以及,后宫禁军统领,曹格。” “什么?”银冷冽脸色一沉,捏着叶紫烟的手下意识地一紧,疼得她微微皱眉。 无怪陛下要生气,那曹格,才刚刚当上了禁卫军统领。而且还是叶丞举荐的。 怎么会是曹格?不是说好就随便一个禁军就可以了吗?他这个杀千刀的怎么把自己给栽进去了? 这犯的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叶紫烟脸色微微苍白,想张口说什么,看见皇上的脸色,便又咽了回去。 曹格,可是叶家出来的,现下这样惹出事端,难免皇上心里会对叶家有意见。看来明日要想办法和父亲联系,看如何能让陛下消气了。 “人才啊!这就是丞相举荐的人才啊!”银冷冽压着怒意,沉声道:“这后宫禁军,到底是在护朕安全,还是在给朕添堵?” 左权跪了下去,低头道:“陛下恕罪,臣没有及时察觉端倪,以致发生这样的事情,臣。。。也有连带之责。” “关你何事。”银冷冽看着那紧闭的门,冷声道:“从今日开始,便由你上任禁军统领一职。禁军也是该好生彻查一番了。这两人,林嫔交与宗人府,叶贵妃下个旨意处死就是了。至于曹格,如刚刚所说,诛连九族。” “皇上。。。”叶紫烟有些急了,诛连九族的话,不知道又要牵扯多少人进去,只不过是后妃行为不检点,这样做。。。 不,叶紫烟稳了稳心神,突然冷静了下来。她丝毫也不能替曹格求情。不仅不能,还要帮着银冷冽尽快处理完此事,才能保得叶府安宁。 银冷冽侧头,静静地等着她说话。叶紫烟深吸了一口气,道:“臣妾会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赐死林嫔的。皇上也累了,不如就先回御书房吧!” “嗯,辛苦贵妃了。”帝王点了点头,脸上犹带了怒意,拂袖而去。 左权朝帝王的背影行了礼,又看了看仍旧站在门前的叶贵妃,道:“娘娘也先回去罢,里面不堪入目,也不适合娘娘进去。” 叶紫烟抬头,深深地看了左权一眼,终是无可奈何地转身,往外面走去。 钟粹宫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左权叹息一声,传来外面守着的禁军,将两个昏迷着的人一起抬出去,一个送往宗人府,一个送往地牢。 琉璃站在储秀宫出来的一条宫道上,看着林仙儿与那曹统领被抬走的模样,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她身上的宫装穿得整整齐齐,脸上的妆容也没有丝毫的凌乱,就像是随意出宫来看热闹的,从容得紧。 无端讨好!深夜约见! 没错,琉璃是去了储秀宫,约定的时间是亥 林仙儿当她是天真的闺阁少女么? 本就是敏感的时期,没想到第一个出手的竟然是她而已。她应了,不过也是想看看,她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时。 可惜,琉璃有防人之心,所以提前一个时辰去踩点。所以当酉时琉璃到储秀宫的时候,便看见禁军统领模样的人借着巡察的机会,正吩咐人将一个男子往储秀宫里抬。 禁军副统领是左权,那么能做这种装扮的就只能是曹统领了。琉璃记得,银冷冽曾经跟她说过,这新升的禁军统领曹格是叶相费尽心机安插的人。 看这样子,琉璃也猜得到他们想做什么。只是有些失望,白天里那样嘟着嘴跟她撒娇的女子,却有着如此歹毒的心肠。真是人不可貌相。 皇宫是何其可怕的地方,能将单纯善良的人变成这个样子。琉璃不知道这段时间林仙儿经历了什么。但是不得不说,本以她的条件,若能沉住气,他日必定是能笑傲群芳的。 可惜了吧,在可惜的同时,琉璃也在庆幸。幸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然今晚上犯下死罪的人便是自己。自己死了是小,如果连累到安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命,那便是作孽了。 曹格等人动作麻利,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巡察了。琉璃自然是将此事提前告知了银冷冽。 就当是顺手帮他拔掉一个钉子罢了。 琉璃看了看房间里另一个昏睡的不认识的男子,然后和菊香一左一右地扶起那陌生的男子,出了储秀宫,丢在一处草丛之中。 ? 明日醒来,怕也是迷糊得很。不过,相信他也不会将自己联想到储秀宫一事上。他也没那个胆子。 亥时将近的时候,不出意料,林嫔是没有去储秀宫的。琉璃不知道林仙儿是怎样被人搬到储秀宫的,不过,除了银冷冽的暗卫,相信也没有谁能做到如此干净利落。 她安琉璃虽然一向心慈手软,但是,她也没有以德报怨的高尚情操,谁如何对她,她必加倍奉还。若心软半分,那便是害人害已。 即使是对着曾经口口声声唤她姐姐的人也一样。 安置好那个人,琉璃最后看了他一眼,便带着菊香走出了储秀宫,只等到一刻钟之后,尖叫声传遍皇宫。 这样的把戏,好玩么?琉璃摇摇头,再看了一眼那死寂的储秀宫,默默地转身往回走。 她心里,半分开心的心情也没有,只觉得凉透了,心冰冷冰冷的。 “朕该夸你么?”熟悉的声音在红鸾宫门口响起。琉璃一愣,随即抬头,便看见一身便装的银冷冽站在红鸾宫宫门不远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璃儿参见皇上。”琉璃屈膝行礼,脸上波澜不惊。 “嗯,平身。”银冷冽倒是心情不错,走近两步看着琉璃道:“丫头,我一直都低估你了,本以为今晚会出事的是你。害我白担心了。幸好你机灵。” 琉璃沉默,静静地看着银冷冽衣服上的龙纹发呆。帝王微微皱眉,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怎么了?不舒服么?”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啊,银冷冽挑了挑眉。 “没有。”琉璃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不过是走得远了有些累。您不在御书房,怎么到这里来了?” 帝王淡淡一哂,道:“朕也有些累,所以出来走走,恰好走到这里了而已。顺便想来问问,你是如何想到要将曹格给套了进去的?” 琉璃抬眸,静静地道:“只是他恰好撞上臣妾了而已,没有别的。况且,不是可以顺手帮我挥他出局吗?” “嗯。”帝王看了琉璃一会儿,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好一个蜻蜓点水。 “皇上……”琉璃娇嗔不已!旁边的菊香正掩嘴偷笑。 银冷冽望着琉璃羞涩的容颜,不禁心动不已! “好了,不逗你了。今晚上早点歇着,明天得空,我再来看你。”说罢,又低头一亲芳泽。 不等琉璃反应过来,银冷冽便飞身离去,来了个来无影去无踪。 琉璃看着银冷冽渐渐走远的背影,站在原地怔愣了良久,她的心里感动满满。这种相互信任的感觉真好。 第68章 暖度春宵上 第二天早朝,银冷冽静静地看着殿前跪着的叶相,听他说着话。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臣督导不力,教责无方,还请皇上恕罪。”说了一大串之后,叶相一声长叹,朝帝王拜了下去。 安大人笑米米地听了半晌,待他说完,不等银冷冽开口,便站出来道:“流水方能不腐,禁军统领一职向来是叶府带出来的人才,这时间久了,难免就有鱼目混珠的,错把庸才当了人才。陛下,老臣以为,这也就正是给您提了醒,不可盲信啊!” 银冷冽看了安璟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对叶相道:“叶丞相快起来罢,地上冰寒,待会儿病了,贵妃可是要怪朕。” 叶丞相一怔,抬头看了帝王一眼。他的脸上当真没有什么怒意,倒是闪着几分关怀。 沉默了一会儿,叶相站起来回到了队列里。今日曹格便都会被下旨处死,庆幸的是,银冷冽丝毫没有迁怒叶府的意思,看来烟儿进宫的作用,当真是相当大的。 安大人摇头叹息,帝王的心深不可测。他看了座上的帝王半晌,朗声道:“陛下,关于西北方虫灾的事情,老臣以为,赈灾是一方面。能找出办法,消灭蝗虫,才是治本之策。” 银冷冽抬了抬眸,看着安大人道:“安卿家可有什么良策么?” “。。。。。。” 银冷冽深知叶璟是一代忠臣,理应得以重用。但是,现在还未到时候。朝堂上的风波每日风起云涌,也别让他老人家被推到风头浪尖上。等他铲除了叶丞相之后,再说吧! 。。。 红鸾宫 琉璃静静地描好眉,站起来转身看着菊香问:“这样可好?” 菊香上下打量着自家主子,禁不住地点头赞叹:“这一身烟柳宫装当真是很衬主子的,甚好。” 翡翠眼里也满是赞赏。人美,那衣服随便配也是极美的。 琉璃微微一笑,放心地往门外走去。 早上叶贵妃已经奏明了太后下了旨意,林氏淑德败坏,服侍皇上不力,触怒龙颜,赐鸠酒一杯自尽。虽然没有明说是什么事,不过大多数人都能猜到因为什么,只是不能说出来罢了。 听说林仙儿死前连连喊冤,求见陛下,帝怒而不见。六宫之妃个个沉默,没有敢上前说话之人。谁都没有想到这戏刚唱了个开头,便以这样的结局结束。那本该在局中的人,却淡淡地笑着看林仙儿被赐死。 原本躁动的后宫,突然就平静了不少。 太后召见,琉璃带着菊香翡翠往慈宁宫而去,一路上碰见了不少人,但都是别人给她行礼,没有遇见比她位分高的娘娘。 刚踏进慈宁宫,眼角便有明黄色的龙袍一闪而过。琉璃怔了怔,随即跪下行礼:“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免礼。”太后慈祥地笑着,对琉璃招手道:“过来哀家身边吧!” “是。”琉璃应了,走到太后身边站好。 “辛苦你了。”太后笑米米地说了这样一句,不明说是什么事,但大家都清楚。琉璃微微颔首,轻声道了一句:“份内之事。” 太后点头,又笑着对琉璃道:“哀家今天召你来,也不为别的,就是想好好跟你说说体己话。” 看着太后和善的笑容,琉璃点了点头。 “哀家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太后叹息道:“朝堂上的斗争不断,但是这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哀家如今最属意的人选就是你了。” 琉璃微微羞涩地看着太后:“太后……” 太后笑米米地对琉璃招了招手,待她靠近,便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琉璃听着,眼睛微微发光。 “臣妾明白了。”琉璃娇羞不已!一双飞霞泛现,看起来好不动人! 琉璃笑着退出了慈宁宫,慢慢地在宫道上走着。一边走一边想太后说的话,身后两个丫头也很乖巧地没有打扰。太后想她为皇上生儿育女?这,琉璃当真没认真想过。如今,皇宫形势紧张,如果她现在怀了孩子,能让自己的孩子免遭叶贵妃等人的毒手吗? 只是,琉璃也深知太后的想法。她年纪也不小了,只想好好抱个孙子。好过上颐养天年的日子。这样的心愿,她能忍心不满足她吗? 待走到红鸾宫门口,却有一个人一脸微笑地等着她。 琉璃看了看孟庄妃,她仍旧是低身行礼:“臣妾参见庄妃娘娘。” “嗯,免礼。”孟庄妃看着琉璃,笑道:“妹妹这是打慈宁宫回来么?”? “太后召见,闲聊了些家常话罢了。”琉璃淡笑着。 “也对,德妃娘娘不但得皇上眷顾,又得太后垂怜,当真是正值盛*。” 琉璃垂眸,脸上的笑意收了几分,静静地等着庄妃的下文。无缘无故的,她又岂会在这里等着她。 庄妃手里捧着几罐儿东西,样子看起来倒像是点心亦或者蜜饯一类的。见琉璃没有接话的意思,便冷哼着道: “还真是一红就不将人放在眼里了呢,德妃娘娘,可惜就算现在圣上*你,那又如何?你仍旧只是一个妃子。位份不高不低的,贵妃娘娘来了吩咐,你还是照样得去。” 琉璃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庄妃,淡淡地道:“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庄妃看了看手里的罐子,笑道:“贵妃娘娘爱吃蜜饯,最近恰好又胃口不好,本宫顺便给她做了些蜜子和酸梅。锦瑟宫离这儿挺远,娘娘又马上想吃。本宫昨晩上没睡好,现在累得慌。那你便帮本宫送去,也别耽误了贵妃娘娘的时辰。” 几罐儿东西捧到面前,琉璃挑眉,侧头看了孟庄妃一眼,道:“娘娘,这罐儿上可有封印?” 庄妃一愣:“什么封印?” “既然是要入口的东西,还是仔细些好。”琉璃拿过一个罐子看了看:“只是简单地盖着口子可不行,中途有人可以打开呢,下毒了也未可知。娘娘不想惹麻烦的话,便拿来封蜡,仔细封好才是。” 庄妃抿唇,讶异地看了琉璃一眼:“本宫倒不知,你有这样细腻的心思。也罢也罢,秋红,去拿封蜡来。” 身后的宫女应了,往锦安宫里跑去,琉璃静静地站着,等她们将几个罐子都一一封好,才接了过来,往锦瑟宫而去。 “主子。”菊香跟在后面不满地道:“庄妃凭什么这样使唤您,随便叫个宫女去就可以了,非得让您去。你的位份也跟她差不多,她就欺负你比她晚进宫而已!” 琉璃摇头:“她比我位分高,哪怕不得*也是可以压我一头的。在这宫中,能不竖敌,就尽量少惹个敌人。况且,今日庄妃不叫我去,锦瑟宫那个主子怕也按奈不住要见上我一面的。 ” 翡翠听得扑哧一笑,上前接过主子手里的几个罐子,与菊香分抱着,道:“叶贵妃,没能得逞,昨晚上肯定被气得够呛。” “翡翠,少说话。”琉璃喝斥了她一声。 抬头一看,前面就是锦瑟宫,琉璃抿唇,抬脚走了进去。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安。”琉璃恭敬地朝叶贵妃行礼。 叶贵妃正倚在软榻上绣花,见进来的是安琉璃,不禁有些微微惊讶:“怎的倒是你来了,庄妃呢?” 她是叫的庄妃给她送东西来,难不成庄妃是故意刁难了这安琉璃来么? 琉璃想了想,疑惑地道:“臣妾还以为是娘娘要臣妾送来呢,庄妃娘娘说不舒服估计是回宫里用膳了,所以遇见臣妾,便吩咐臣妾送来了吧。” “你说什么?”叶贵妃皱眉,低喝了一声:“在本宫这里,想挑拨不成??早上还见她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再加上,如今她最不待见的人就是安琉璃了。那孟庄妃是故意要给她添堵吗? 琉璃看着叶贵妃,不禁轻轻摇头。“臣妾确实不太清楚。” “庄妃娘娘到底有没有病,想知道也不是难事,臣妾是否挑拨,娘娘查查便知。”琉璃吩咐菊香翡翠将罐子放在桌上,便行礼道:“庄妃娘娘的东西已经送到,臣妾便告退了。” 言罢,趁着叶贵妃还在发呆,便退出了锦瑟宫。 叶贵妃到底在想什么呢?琉璃看着红色的宫墙,静静地想着。她如今对自己颇为忌惮,相信她不会再明面上跟自己过不去了。暗地里的话就说不准了,唯有自己注意一点。 回到红鸾宫,便见喜禄公公脸色大喜地等在门口。琉璃好奇地看着他:“喜禄,这是怎么了?” 喜禄朝琉璃行了礼,朗声道:“主子,没事儿,只是奴才刚刚听见有风声说,皇上今儿晚上要歇在红鸾宫。” 歇在红鸾宫?琉璃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这又不是第一次,用得着那么开心吗?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皇上*爱娘娘,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用得着那么大惊小怪吗?”菊香没好气的赏了他一个脑瓜子。疼得喜禄直呼,“皇上今晚可是给娘娘赐浴华清宫……” 华清宫? “这是哪儿听见的风声?”琉璃看着喜禄问。 “奴才方才去内务府领一些缎子,便遇见了叶贵妃宫里的两个奴才,他们伴着嘴挤兑奴才的时候说:‘贵妃娘娘一句话,皇上便*幸德妃娘娘,今儿晚上要皇上*幸庄妃,还不是娘娘一句话的事情。别以为受*多了不起,还不是咱们贵妃娘娘恩赐的。’”喜禄面有忿色,怒道: “奴才忍着没有回嘴,倒觉得这锦瑟宫的人也太没有形状,连奴才都如此张扬跋扈。。。” 琉璃听着,眼神暗了暗,随即抿唇道:“难为你了,这些话听着也就是了,后宫最近不安生,能少掺和就少掺和,皇上毕竟是皇上,那些人敢那样说话,便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现在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他人没有犯到头上来,都先不理罢。” 喜禄听着琉璃平静的声音,竟奇怪地也跟着平静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道:“奴才过激了,主子从容冷静,才是大家风范。” “后来呢?”菊香也忍不住问道。 “这后来呀!那两个奴才一转身便撞上了龙泽宫的洪公公,两个奴才的话被洪公公听个正着。他马上下令以胡事生非之名狠狠地打了他们二十大板子。那场面,可爽快人心了。” “是吗?老天爷开眼了。”菊香微笑的道。 喜禄说完,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洪公公怕奴才口无遮拦,回来将事情告诉娘娘。会惹得娘娘不高兴,所以特意提前给奴才,说皇上早就下了旨,今晚上要摆驾红鸾宫,给主子赐浴华清宫。” 琉璃笑了笑,接着一想:“意思是皇上今天晚上直接会在红鸾宫歇下么?” “那是……”喜禄满脸高兴。 “那你还不下去准备准备?在瞎乐什么?”琉璃没好气地嗔了喜禄公公一眼。 “是…奴才这就下去准备准备。”说罢,喜禄一溜烟便跑了个没影。 琉璃笑了笑,这喜禄是银冷冽身边的洪公公*出来的。很是机灵,本来是在龙泽宫当差,但是想着不日便南巡,想着把他支到红鸾宫伺候习惯了。到时候,南巡跟着去就不手忙脚乱了。 第69章 暖度春宵下 傍晚的时候,竟是洪公公亲自来红鸾宫宣布的旨意,晚上德妃侍寝,赐浴华清宫。 这还是入宫之后安琉璃第一次赐浴,这是极大的恩*了。华清宫是先帝最爱与嫔妃共浴的地方,温香暖水,风情无限。这一回倒是让她第一个进去了。那叶紫烟那得咬碎了一口银牙了。 菊香翡翠喜上眉梢,连忙吩咐人下去准备,看着时辰便匆匆往华清宫而去。 琉璃身穿是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进了华清宫,琉璃静静地看着主殿里现在被布置得很华丽,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应该没有丝毫声音。暖帐低垂,殿里都是淡淡的熏香味道。 琉璃沐浴了一翻,温热的泉水晎得她脸颊红润。她体内一股燥热经久不散,让她不得不早早出了浴池。 看来这温泉还是冬天来泡更舒服一些。 菊香急忙帮琉璃妆扮,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 时辰差不多了,琉璃便吩咐她们关上门,自己盈盈地走到了*边。 琉璃微愣,看着菊香临走时将*边的一盏宫灯点亮,眉头微皱。 这宫灯散发出来的味道很是魅惑,有些淡淡的花香,但是闻久了就觉得有些头晕。 琉璃只好抬手将它抿灭。 “皇上驾到--”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外面传来的唱诺声。琉璃只听得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复又合上,接着便看见墙角慢慢转出一袭淡紫色身影。 银冷冽一身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不仅仅是在宫灯下折射出淡淡光辉那样好看,穿在身上亦是舒适飘逸,形态优美极了。那人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微仰着头,背抵在黝黑的墙壁间,微微一笑--不分性别的美丽,如此惊心动魄的魅惑。 此时才发现,一直在身边的他也长着一副妖孽的模样。 “皇上……”琉璃微笑的迎上前。 银冷冽闻言双目微敛,“唤错了,不怕朕的处罚了?” 琉璃闻言,羞涩地低了低头微笑,也走到*边坐下,伸手便去解帝王的袍子:“冽,璃儿替您更衣吧!” ? 银冷冽“嗯”了一声,接着便有衣服被甩上屏风的声音传来。 银冷冽抚摸着怀里人儿的秀发,有些心悸地应着:“璃儿,你今天真美!?” 外面起风了,一阵冷风吹开了半掩着的花窗,卷起了一室的暖香,也吹得帷帐四处翻飞。 银冷冽微微皱眉,停下了动作。“这熏香味道不错,只是淡了些。” 琉璃听了不禁一怔,看了看被她泯灭的宫灯,轻声道:“这花烛是太后娘娘赐的,说可以宁神安睡。不过我不太习惯,闻久了有点晕,所以就把它给灭了。要不要再把它给点上?” ? “无妨。”帝王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淡淡地说了一声,拉过锦被裹在琉璃身上,轻笑一声道:“这样便不会冷了罢?” 琉璃脸一红,娇羞地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帝王的身子又渐渐靠近。 风渐渐停下,帷帐落回原处。一室淡淡地暖香,让人*好眠! 次日,银冷冽上了早朝良久,琉璃还迷迷糊糊地梳洗一番回到了红鸾宫。 ? 没多久,德妃不但赐浴于华清宫,更与皇上双双宿在华清宫一事便在后宫里不胫而走了。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传得沸沸扬扬的。如此荣*,可是此朝之最啊! 当后宫众人都还在咬牙切齿的时候,安琉璃就像个没事人一般带着菊香跑到凌波亭赏花去了。 凌波亭有一角伸出一段木桥,木桥精美优雅,深入太液池玉荷深处。 琉璃仍记得初夏之日,在炎日之时,她脱去锦袜,隐在婷婷雨荷之中,在这太液池泡脚。想来,也是写意之极。 “翡翠,你把点心放于石案上,再去帮我捧个香炉,点上一点凝神静气的木兰香。”此刻,她的心已经飘到太液池莲花深处。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莲花盛开的时节了,但是那一片悠绿仍然让人看起来舒心不已! “好的,不过主子独自在此,要多加小心。现在天气凉了,别再把脚放在池水里泡了,会着凉的。”菊香离去之前,担忧的交代着。可见她这个有前车之鉴的人,有多让人放不下心。 “好了,好了。知道了,菊香,你快罗嗦得像个老太婆了。” “主子稍等,菊香快去快回。”说着,菊香踩着小碎步,跑向红鸾宫。 凌波亭左侧的宫廊上,一支巡视而过的禁卫军向一个青衣男子禀告:“左统领,刚巡视完东园,没有任何异常,那末将等人便先去东门当值了。” “嗯!尔等去吧!”左权扬扬手,转身离去。今日他休沐,所以没有当值,便换了便服准备出宫。 刚拐入凌波亭边上,便见到一个如梦如幻的倩影印入眼帘。 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裙脚上一只蝴蝶在一片花丛中翩翩起舞。身披蓝色薄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间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樱唇不点即红。肌肤似雪般白嫩,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势。 头上三尺青丝黑得发亮,斜暂一支玉钗,精致而不华贵,与这身素装显得相得益彰。 让他不禁眼前一亮!刹那间,便觉得世界上便没有了颜色。只余眼前这女子如黛的眉目。 菊香走了,琉璃见左右没人,闲来无事便在摆弄些花草。几只彩蝶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围着琉璃转了不停。让她看了不禁心生欢喜。一点也没发现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许是宫人刚淋了花儿,琉璃没发现旁边有一滩积水,一个不小心踩了上去,湿了鞋袜。让她微恼。 她暗嗔了句,:“菊香真是乌鸦嘴!” 琉璃见左右没人,便三两除二,便脱了锦袜,随着木栏,急匆匆跑到尽头,弯腰在木栏一旁坐下,玉足已经深入太液池中。 她本来只是想洗洗就好,但从脚心传来的凉意,鼻尖幽然的花香,都让她无比惬意的闭目。便有心耍起无赖来。反正泡都泡了,鞋子也没干,等菊香来了再说吧! 左权不知不觉间走入这凌波亭,便见木栏尽端,那俏丽佳人临波而坐,那双娇小玲珑的玉足渗入水中,不停在田田荷叶中舞动,带起阵阵晶莹的水珠。 琉璃忽然惊醒,回首看着背后之人,男子虎眼含笑,正笑意盈盈的看着。琉璃心中忽起的怒意,“放肆!还不退下!?” 左权听了,心中一紧,知道自己唐突了贵人。她一身贵气,定是皇帝的妃子无异。 他忙低腰,真诚的道歉:“卑职是禁卫军统领,唐突了娘娘,是卑职的错!请娘娘恕罪!” 琉璃听了仔细一看,见果真是银冷冽的得力干将左权,不由得心下一松。“原来是左统领,麻烦你先转过身去。” “是,娘娘!湖水冰凉,也请娘娘三思!莫伤了凤体!” 琉璃听了不禁脸上一红,“本宫晓得,你转过身去,容我……” 话未说完,左权便一个转身,借位挡住了琉璃的身姿和动作,似乎察觉有人靠近,低声提醒道:“娘娘,有人来了。” 琉璃抬眸一看,不由得心中一冷,真是巧了!她忙加快手中的动作,穿好鞋袜,然后站了起来像个无事人似的走了进去凌波亭。 慢慢地,孟庄妃领着人走进了凌波亭。一身华丽的宫装在阳光下闪闪夺目。真是富贵逼人! “卑职参见庄妃娘娘!”左权拱手,不卑不亢地道。 “呦!?这不是新上任的左统领吗?今日怎么那么有闲情在这赏花观景啊?”庄妃捂着小嘴在轻笑。 左权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娘娘说笑了,卑职刚刚只是路过。见这位娘娘差点失足落水,便伸手扶了一把。” 琉璃听了心里傻乐,这左权也是个机灵的人。他这是在为她解围。他这样说既将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自己摘了出来,也间接了告诉庄妃两人没什么瓜葛。也解释了地上为何一滩水渍以及她湿透的鞋袜。 能得到银冷冽的赏识,真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不过,他并不清楚庄妃的为人。琉璃知道,他没有那么容易能糊弄得住庄妃。 “哼!少来,当本宫是傻子啊!?本宫虽然隔得远,但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左权也没有开口,他完全没有说话的立场。好在这里离御书房很近,庄妃胆子再大也不敢太闹事。 “左统领,您若是没事,便出宫去罢。”庄妃淡淡地笑道:“这后宫是非多,大人还是少沾惹得好。” 左权挑眉,拱手应道:“娘娘说得是,那臣便告辞了。”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希望自己没有给佳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时,菊香来了,见到这个阵势心里头一紧。却又不明所以,便安静地退到琉璃的身后站着。 庄妃看着左权退下,又看向琉璃,微微勾了唇角道:“本宫现在要去见皇上,德妃娘娘便在这里等着罢,等本宫出来,一同去锦绣宫里,也让嬷嬷教教宫里的规矩,省得步上林仙儿的后尘。” 这话说得重了,菊香气愤不已。琉璃平静地应了,仿佛她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那般无所谓。 “主子!庄妃娘娘这话说得。。。”菊香气得脸通红,手里的帕子攥得紧紧的:“再怎么位分高,也不该这样说话。” 琉璃摇摇头,低笑道:“我有错在先,她逞口舌之快也是应当。与其生气,你还不如做好心理准备,看她等会儿要如何教我宫里的规矩呢。” 菊香心里一紧,担忧地看向自家主子。对了,庄妃刚刚还说要让锦绣宫里的嬷嬷教主子宫规。可谁不知道锦绣宫里的奴才个个都跟庄妃一样跋扈,主子进去了,还能完好地出来么? “对了,你现在赶紧先回去吧!”琉璃转过头来道:“庄妃娘娘再怎么样也不会要了我的命,可是你就不一定了,还是先回去别出现在她面前得好。” 菊香皱眉,愤愤地道:“主子,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人回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奴婢去求见太后,让太后。。。” “太后能怎么样呢?”琉璃打断菊香的话,微微皱眉道:“别忘了,太后也是要权衡后宫的人,我现在虽然得*,但是做错了就该罚。太后保得了我几次?况且,也不能让叶贵妃觉得太后偏帮我。你还是先回去吧!” “主子。”菊香张口欲言,却见琉璃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 “回去。” 淡淡的两个字,说得菊香身子一僵。看着琉璃的脸色实在不太好,菊香咬咬牙,转身往红鸾宫而去。 她知道主子是为了自己好,可是每次主子有事自己都没能帮得上忙。她的心里难过也是当然的! 第70章 暗箭伤人上 明知道有难的时候讲义气才不是明智之举,琉璃淡淡地看向御书房的方向,等着庄妃出来。 春日的乍暖还寒,风吹得凉飕飕的。琉璃站在宫道上站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又看见庄妃的轿辇缓缓地抬了回来。 这银冷冽那冰冷冷地模样,平日里也不多话呀!怎么跟庄妃寒暄那么久啊!?琉璃心里苦闷不已! “怎么就剩了你一个人。”庄妃挑眉看着垂首而立的琉璃,嗤笑道:“该不会是那个丫头怕了,抛下自己主子跑了罢?” 一贯直接的庄妃的说话方式,倒也不累。琉璃低头笑道:“那个丫头带着碍事,娘娘既然让臣妾在这里等着,那臣妾等着便是了,其余多余的人,娘娘便不用在意了吧!” 庄妃哼了一声,轿辇继续往前走。旁边的秋雨唤了琉璃一声:“德妃娘娘,还不跟上?” 琉璃抿唇,跟在轿辇后面走着。 庄妃的排场很大,四个人抬轿辇,还跟着两个宫女,两个太监,连着秋雨,一共就是九个人,当真是众星拱月。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最得意的贵人。 轿辇走得较快,琉璃不紧不慢地跟着。到了锦绣宫的时候,庄妃讶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暗了暗,道:“德妃娘娘是当真身手不错呢!看来脚上的伤是好清了。” 琉璃不语,看着庄妃慢慢地下了轿辇走进锦绣宫,便慢慢地跟着进了去。 “这是刘嬷嬷。”庄妃坐在主殿之中,指着旁边的一个嬷嬷对琉璃道:“她最知晓宫里的规矩了,待会儿你便跟着她学吧。” 琉璃抬头,便看见一个灰紫色宫装的嬷嬷走过来对她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一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道:“奴才给主子请安了。” 点点头,琉璃按着庄妃的指示,跟着这嬷嬷往后院儿走去。 宫里的手段她没怎么见识过,不过应该不会太明目张胆地伤她性命吧! 后来琉璃才发现,她这是低估了宫里的女子了。 离午时还有两个时辰,这位刘嬷嬷先是让她站在院子里头顶水碗,然后给她念宫里的规矩条例。只要稍有松懈,哪怕是头上的碗没有动,这位嬷嬷手里的针也会时不时扎上来。 琉璃站得很稳,比起马步,这真的不算什么。可是有些恼的就是,无论她站得多好,总是会被刘嬷嬷用针扎她的肩膀。 很痛。 琉璃神色渐渐冷了,终于在刘嬷嬷又一次动手的时候,截下了她的手,平心静气地问:“嬷嬷,琉璃半点没有做错,为何也要施以刑法呢?” 刘嬷嬷冷哼了一声,甩开琉璃的手。琉璃头上碗里的水便洒下来些许。 “奴才忘记告诉主子最重要的一条,那便是宫里谁强谁说话,弱者,只有听着的份儿。” 肩上又是一痛,琉璃不耐烦地看向这狐假虎威的奴才,冷声道:“那在这宫里,是我的身份高,还是嬷嬷你的身份高?” 刘嬷嬷一愣,脸色有些难看。 她虽然只是个奴才,却也是这锦绣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深得庄妃的信任。眼前这位德妃的地位自然比她高,可是也没能高过庄妃娘娘罢?庄妃娘娘是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女人了。多年的感情,自然是她不能比拟的。她如今不过是靠些狐媚子的手段洪得皇上的欢心。 这样的女子,定然承不了多久的恩。 “主子是娘娘亲自交给奴婢的,奴婢只不过是在替娘娘管教主子,主子又何必对奴婢发火?”刘嬷嬷看着地上琉璃洒出来的水,冷哼道:“水洒了可是不行,来人。” 琉璃皱眉,便见旁边有人提了水壶过来,那壶口上,分明还冒着烟。 “凉水洒了容易,热水想必是不会洒的。”刘嬷嬷笑了笑,一挥手,示意旁边的奴才将热水往琉璃头上的碗里倒。 开玩笑,这奴才要是手抖了,热水不就倒她脸上了么?她是想借机毁了她的容貌,好让她的主子上位吧!? 琉璃冷笑一声,在这奴才举壶欲倾的时候往后一闪,那热水便全部洒在了地上,溅得到处都是。 “啊呀,你这作死的。”刘嬷嬷连忙退后几步,拍着自己的裙摆,怒道:“你不会看准了再倒么?” 那倒水的奴才甚是无辜,谁知道德妃娘娘突然就闪到旁边去了?他收也没收住,可不就倒地上了么。 琉璃看得好笑,慢慢地将头上的碗拿了下来。 “庄妃娘娘让嬷嬷教我宫中的礼仪,我学了半天,也不知道嬷嬷的礼仪规范在哪里。”琉璃淡淡地扫了刘嬷嬷一眼,道:“嬷嬷难不成是在告诉我,狐假虎威,便可以任意惩罚他人?” 刘嬷嬷的脸绿了,看着琉璃道:“庄妃娘娘让奴婢来教主子,必然是有道理的。主子这般不服管教,奴婢倒是很难交差呢。来人,将她押过来!” 几个奴才听了命,走过来抓住了琉璃的胳膊。琉璃凝眉,身体僵硬了一会儿,还是顺从地被他们押到了刘嬷嬷面前。 与其留给庄妃把柄说她不服管教,倒不如顺了她们的心意,置之死地而后生。 念及此,琉璃闭了闭眼,轻轻地吐了口气。 刘嬷嬷看着面前这主子绝美的容颜,冷冷地笑了笑。宫中用刑向来是以不留下痕迹为主,不能动她这脸蛋儿是当真可惜了。不过其他地方嘛…刘嬷嬷眯了眯眼,朝旁边的人吩咐道:“天气可是有些凉呢,主子穿得这么单薄站在这里,待会儿病了奴才们可是受不起,还不快去拿件披风来?” “是。”有人应了,急忙跑进了一旁的厢房。 琉璃挑眉,有些猜不透这嬷嬷又要干什么。过了一会儿,一件黑色的披风便被拿了出来,刘嬷嬷小心翼翼地接过,亲手给琉璃系上,然后笑道:“这样也就算我锦绣宫的礼节周全了,接下来就劳烦主子继续站着听奴婢念其他要注意的事情了。” 有些不明白为何要给她披风,琉璃疑惑地看着刘嬷嬷,后者当真一本正经地继续给她念什么行礼要注意的细节。 肩上突然一痛,接着是背部。琉璃睁大了眼睛,感觉整个身体都慢慢地痛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刘嬷嬷看见琉璃的表情,得意地一笑,继续若无其事地念她的规矩。旁边的奴才们也站得规规矩矩,乍一看,当真是正在管教主子,没有任何的异常。 琉璃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想了一会儿,便也明白了这披风有诡异之处。刘嬷嬷也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就这样又站了一个时辰。 “主子可记住了,下次不能在内宫之中有丝毫的礼仪错误。”刘嬷嬷终于说完了,站在面前微笑着看着琉璃道。 琉璃眉心微皱,嘴唇有些发白,淡淡地笑道:“多谢嬷嬷教诲,琉璃可以告辞了么?” 刘嬷嬷挑眉,点头道:“可以啊,去主殿给庄妃娘娘告礼之后,主子便可以回去了。” 言罢,伸手解下琉璃身上的披风,递给一旁的人,然后对琉璃做了请的手势。 当真是很高明的手段呢。琉璃看了刘嬷嬷一眼,往主殿的方向走去。 明明不是多远的路,她的眼前却一直犯花,脚步也有些虚浮了。 琉璃嗤笑,她身上一点外伤也没有,却分明就是失血过多。锦绣宫的刑法高明,她就算想状告庄妃也是半点证据没有,除非那群奴才蠢到把刚刚那件披风留了下来。 那件披风稍厚,缝了两层,里层很薄,外层很厚。看起来是没有任何的异常,披上才知道,那根本是吸血的刑具。 如果没有猜错,披风的夹层里应该是放了许多蚂蝗罢?披在她身上,便生生地吸着她的血,武功再高的人,失血过多,也没有什么活路。刘嬷嬷是看准了时辰的,估摸着让她有些走不稳也就是了。 踏进主殿,琉璃走到座上的庄妃面前跪下,淡淡地道:“臣妾多谢庄妃娘娘管教。” “已经结束了么?”庄妃放下茶盏,挑眉看着下面跪着的琉璃道:“德妃娘娘可有收获?” 琉璃低笑,点头道:“回娘娘的话,臣妾受益匪浅。” “有受益就好,也不枉本宫大老远地将你带过来。”庄妃站起身子,慢慢地走近琉璃,凑近她看了看,道:“德妃娘娘脸色不太好呢,起来吧!” “谢娘娘。”琉璃撑着地站起来,头有些晕,还没有站稳,便觉得有人推了她一把。 “啊--” 琉璃不稳地往一旁趔趄了一步,却不知为何撞到了庄妃,后者往旁边一倒,额角直接撞上了檀木桌。 “娘娘!”旁边的一群奴才吓坏了,连忙过去扶起庄妃。秋雨惊叫了一声:“娘娘额头出血了!” 琉璃皱了眉头,往庄妃的方向看去。庄妃额角上破了口子,正有血落下来。她好像昏过去了,整个人像破碎的娃娃,倒在一群人的中间。 “天啊!快传太医!”秋雨急忙吩咐道。几个婢女合力将庄妃抬进内室,然后便听得一声怒喝:“让那犯上的德妃押起来!留给皇上处置!” “是。” 人影慌慌忙忙地从锦绣宫里进出,琉璃被人押在了一旁,有些自嘲。 这当真是她自己不小心了,居然没注意,让人推了。看庄妃的模样,倒不像是她自己出的主意。那么爱美的女子,哪里舍得自己破相?琉璃静静地扫了这宫殿里的人一眼,沉默。 太医很快来了,也有奴才去禀告了皇上。琉璃安静地跪在一旁,头昏昏沉沉的,直想睡觉。 “怎么回事?”熟悉的声音在锦绣宫响起的时候,琉璃才睁开了眼睛,看着那男子一身明黄,带着阳光踏进殿里来。 “参见皇上。”锦绣宫众人连忙行礼。银冷冽喊了一句平身,便大步往内室走去。他没有看见跪在角落里的琉璃。 *上的庄妃额上包了白布,这会儿人也清醒了,满眼是泪地看着银冷冽道:“陛下,臣妾无颜再服侍陛下了…” 银冷冽皱眉看着,沉声问:“到底怎么弄的?” 庄妃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旁边的秋雨愤恨地开口道:“是德妃娘娘刚刚撞了娘娘,娘娘便撞上了桌子。” “德妃娘娘?”帝王一愣,继而皱眉:“她如何会在锦绣宫?” 第71章 暗箭伤人下 “皇上。”庄妃脸色苍白地扯了扯帝王的衣袖,哽咽道:“臣妾以后不再美丽了,后宫佳丽却会日渐增多,皇上可否,可否还会在心里为臣妾留一席之地?” 银冷冽看她哭得楚楚可怜,便拍了拍她的手道:“别乱想,后宫医术高明的太医多的是,不会让你留了疤痕的。” 每个女人都妄想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可是他的心如何会有那么大呢? “将德妃娘娘带过来。”帝王静静地吩咐了一声。她怎么又摊上事了? 琉璃的身子被架起,几乎是被拖着带到帝王面前的。她抬头看了银冷冽一眼,连安也懒得请了。 银冷冽脸色很难看,比进门来时难看了一万倍,沉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这锦绣宫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两个人都是面色如纸?” 庄妃哭声一顿,讶异地看了帝王一眼。银冷冽这会儿才是真正的生气了,刚刚与她的表情,这前后一对比,未免太明显!安琉璃伤了他心疼,自己伤了他便只是安慰而已么? 疯狂的嫉妒在心里滋生,庄妃眼泪一边掉,一边凄楚地道:“德妃娘娘不必担忧,本宫知道你是无心之失,自然也不会怪罪你。要怪,也只能怪本宫的命不好。” 琉璃抬了抬眉,看了帝王一眼,闷声道:“臣妾冲撞了娘娘,娘娘不计较是大度。可是刚刚也是有人推了臣妾,嫔妾小气地想计较,该如何?” 庄妃一窒,脸色难看起来:“哪个不要命的狗奴才敢这般陷害德妃娘娘,冲撞本宫?刚刚你们都在,给本宫指出来!” 周围的奴才们个个噤声,秋雨皱眉扫了他们一眼,道:“奴婢刚刚一直看着,是德妃娘娘。。。皇上,娘娘,没有人推德妃娘娘,奴婢一直看着呢!德妃娘娘想推卸责任也不用如此,总归庄妃娘娘大度,也不会与你计较。” 琉璃嗤笑一声,刚想说话,便听得银冷冽淡淡地道:“最近的后宫是越发的乱了。来人,将德妃娘娘带到锦瑟宫,与这锦绣宫的奴才一起,让贵妃审问。” 琉璃抬头看了银冷冽一眼,见他眼含忧色。面上也怒气冲天。 琉璃垂了头,任由旁边的奴才将自己架起来,往外走去。庄妃张口欲言,却还是被银冷冽阻了。 银冷冽温柔地开口道:“你不用着急,贵妃会还你一个公道的。还是先让太医替你看看伤,研制一些祛疤的药出来罢。” 庄妃神色一顿,终究也是无法,只能低头应了,乖巧地躺回*上去。锦绣宫里刚才的宫人都一并被带去锦瑟宫,意味着她身边就只有几个粗使丫鬟可以用了。 这件事说大也不大,顶多是责罚德妃娘娘罢了,可是帝王却非让叶贵妃来处理。她又去不了,半分便宜也不占,贵妃会怎么判? 银冷冽又安慰了庄妃几句,便也跟着往锦瑟宫去了,路上赶上了押着琉璃的这一群人,银冷冽微微顿了顿。 安琉璃的脸色不太好看,可是又看不出哪里有不对,往日里的她,哪有这样弱不禁风的样子? 琉璃看见明黄色的轿辇在一旁,心里略微计较了一下。 就这样去锦瑟宫,反正她是不可能占优势的。就算皇后看在帝王在的份儿上饶了她,想必也是会折腾好一阵子了。她现在严重失血,也就是说在锦瑟宫折腾完,差不多她就可以不省人事了。 可是,琉璃高估自己的身体,她才放松了强撑着的劲儿,眼前便是一阵发黑。 “哎--”架着琉璃的两个宫女突然觉得手上一沉,一个没扶稳,差点让琉璃倒了下去。 “停。”银冷冽抬手停住了龙辇,看着一旁宫女怀里昏倒了的安琉璃,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 走下龙辇,银冷冽从宫女手里接过琉璃,看了看她的脸色。 一片苍白。 旁边的人都不敢出声了,唯有锦绣宫的秋雨哼了一声,道:“德妃娘娘不过是在后院里站了一会儿,便这副模样。如何会如此弱不禁风,莫不是怕了贵妃娘娘责罚?” 帝王皱眉,也没有管秋雨说话大胆,直接吩咐洪公公道:“先将这群人带去给贵妃那,禀明缘由,朕带德妃娘娘回红鸾宫看看。” 众人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帝王将德妃娘娘抱起,重新坐上了龙辇。 “是。”洪公公应了一声,带了几个侍卫押着一群奴才继续走,龙辇则换了方向,往红鸾宫而去。 这下可好。秋雨咬牙,看着周围的人,恨恨地眯了眯眼。这岂不成了一群锦绣宫的奴才去给贵妃娘娘请罪了么?两位娘娘都不在,洪公公公公去把情况一说,叶贵妃若是聪明,肯定是直接怪罪他们这群奴才啊! 当真不知道是该说德妃娘娘聪明,还是陛下聪明! 银冷冽皱眉看了怀里的琉璃半晌,见她一直没有睁眼的意思,便知不是装的了。她在锦绣宫做了什么,才会成这个样子? 手指微微收紧,帝王淡淡地吩咐辇夫:“走快一些。” “是。” 到了红鸾宫,菊香翡翠看着帝王将主子抱回来,又惊又喜。主子一直多灾多难的,可是还好,每次都能遇见贵人。 “你们两个,检查一下你家主子身上可有什么伤。”银冷冽将琉璃放在*上,皱眉对两个宫女道。 “是。”菊香翡翠应了,连忙放下帷帐,替自家主子更了衣,顺便仔细检查了一番。 没有什么伤痕,主子缘何会晕过去呢?翡翠眉头微皱,菊香则出去禀明情况。 帝王掀开帷帐,看了琉璃半晌,沉声道:“传太医。” 翡翠屈膝,连忙往外跑去。 这人好好的怎么就不醒人事了?帝王摇摇头,伸手将琉璃脸上的一缕头发撩到了她的耳后。 “皇上!刘太医来了。” 银冷冽一顿。 刘太医几步走过去,借着手里的纱绢给琉璃诊了脉。 “失血过多,这是怎么回事?”刘太医眉头皱得死紧:“哪儿又伤着了不成?” “没有外伤。”菊香焦急地道:“从锦绣宫回来就这样了,那会子还好好的呢!” 没有外伤却失血过多么?刘太医皱眉想了一会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皇上,微臣开了方子,给德妃娘娘煎两副药,喝了再修养一段时间,气血会渐渐恢复的。”刘太医恭敬地说了一句,拿起桌上的药方,交给一旁的菊香。 “嗯,朕知道了。”帝王点头,吩咐菊香去熬药,太医也就退下了。 琉璃面色平静地睡着,根本不知道外面正发生什么。 “璃儿,是朕大意了。” *上的女子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地继续沉睡着。 锦绣宫一事刚传开,众人还未说什么,又听闻太后身子不爽,叶贵妃已经赶去慈宁宫伺候了。 银冷冽在红鸾宫坐了许久,终是被凌嬷嬷请去了慈宁宫。 太后倚在软榻上,神色有些灰暗,叶贵妃坐在一旁软语安慰着。见帝王进来,叶紫烟起身行礼,盈盈屈膝:“臣妾给陛下请安。” “免礼。”银冷冽淡淡地说了一句,又朝太后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儿不用担心,哀家只是有些头痛。休息一下就好了。” “最近宫里的祸事当真是没有断过,是不是也该请僧人进宫祈福了?”叶贵妃佯装苦恼地皱眉道:“方才锦绣宫也出了事,陛下未来,听说也是红鸾宫那儿有什么不对。这宫闱最近一直不消停呢。” 太后一顿,疑惑地看着叶紫烟:“锦绣宫和红鸾宫又怎么了?” 银冷冽眉心微皱,没有说话。叶贵妃看了看他的脸色,无奈地朝太后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锦绣宫的奴才莽撞了,推了德妃娘娘撞到了庄妃。听说庄妃额头是撞破了,德妃娘娘好像也不知为何,不省人事。” 奴才莽撞?太后拿着帕子擦了擦嘴,眼里闪过一丝明了。 这事一听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叶贵妃倒只说奴才莽撞了。 哪有那么大胆的奴才?最近宫里的确不消停,从确定了南巡开始就一直未曾消停过。 这些把戏她看得太多,也根本不想去分辨了。叶贵妃如今统领着六宫,那便说什么是什么罢,只要未伤及皇帝,她也便当个享清福的太后就是。 “找太医看过了么?”太后转头看向银冷冽,问。 帝王点头,淡淡地道:“庄妃额角上的伤,儿臣命太医制药祛疤了。至于德妃娘娘,儿臣刚刚在红鸾宫久留了一会儿,也便是因为她尚未清醒,不知是为何,失血过多。” 太后微微一顿,有些惊讶地道:“失血过多?好端端的怎会如此?太医都没查出来是什么原因么?” 银冷冽摇头:“身上也没有伤痕,庄妃应该也没有对她动什么私刑。儿臣也不明白,德妃娘娘这是什么缘故。” 叶紫烟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庄妃的手段也是用得高明呢,早知道她会沉不住气,却不知道是怎么对付了安琉璃,居然能让人寻不着痕迹。原先是她小瞧她了么?看起来沉不住气的一个人,倒是学会了撇得一干二净。 只是,她也有些好奇,无缘无故的,怎么能让一个人失血得没有痕迹呢? “或许本王知道是什么缘故。” 一道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朗朗地引得众人抬头看去。 巽王爷踏进殿门来,门口的洪公公连通报也来不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直接走了进去,脸上尽是无奈。 这宫里不按规矩来的主子又多了一位啊! “臣给太后请安,太后万安。皇上、贵妃娘娘万安。”银巽微笑着行了礼。 “嗯,起来罢。”太后看着巽王爷,笑了笑,道:“王爷回京了,怎么也不差人通知一声!?” 银冷冽也高兴地上前,道:“皇叔打了个大胜仗,肯定班师回朝了。只是没想到那么快便进宫了。” 银巽心里苦笑,还没有好好歇息一下便听说德妃娘娘出事了,他心里那根弦还是蹦住了。让他无法放下对她的思念。 银巽笑了笑,干净的脸上似乎是有些疲惫:“刚才路上就听见奴才议论那位德妃娘娘的事情,不过便是失血而无伤痕,有何奇怪?” 太后闻言,不禁问道,“王爷,你倒是说说看,你如何知道德妃娘娘失血的原因?” 银巽点头:“蛊虫就有吸血一类,置于人体之中,慢慢吸干人的血液,七天便亡。” 银冷冽怔了怔,脸色难看起来:“皇叔,你是指,蛊虫么?” 太后脸色骤变,叶贵妃也是吓得差点跌下座位。这未免太可怕了,好残忍的手段! 银冷冽铁青着脸站起来,心里有种无法言状的慌乱,却强自镇定着问巽王爷:“此蛊可有解?” 叶紫烟看了银冷冽的表情一眼,眼神暗了暗,低着头不做声。太后倒是也有些急了,只看着银巽,等他回答。 “解蛊的办法自然都有,任何子蛊,只要找到母蛊,将其引出即可。”银巽看着皇上的神色,微微挑眉,补了一句:“只是母蛊应该在下蛊人手里,若母蛊被毁,那人便是救不回来了。” 一般存心要置人于死地的,还会留着母蛊么?银冷冽白了脸色,连礼也未给太后行,二话不说便往外走去,差点撞到了门口的洪公公。 叶紫烟微微抿唇,垂了眸子看向手里的绢帕。龙凤呈祥的花纹绣得甚好,可惜,那人的心,她却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呢! 太后看了叶紫烟一眼,叹息道:“好歹是他的人,他着急也是应当,如今你掌管六宫,也要看得开些。莫失了风度。” “儿臣明白。”叶紫烟勉强笑了笑,心里早已恨得咬牙切齿。 银巽有些清冷地地看了叶贵妃一眼,继而道:“太后,臣跟皇上去看看,先告退了。” “去吧。”太后挥了挥手:“帮着冽儿一些。” “是,臣告退。” 银巽边走边摇头,追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见银冷冽的影子。当真走得够急的。他也很担心琉璃的情况。 但是,他话还没有说完,皇上便这么急匆匆地走了。要是他说除了那蛊以外还有其他的可能,皇兄会不会迁怒自己呢?嗯,还是不说好了,难得看他着急一回。 打定主意,银巽慢慢地朝红鸾宫而去。 如此看来,她是他心尖上的人。应该会幸福吧!? 翡翠正准备给自家主子喂药,便听得殿门被猛地撞开,接着便是一道明黄色的影子快步走过来,站到了*边。 “皇…皇上?”翡翠一惊,连忙放下手里的药碗,和菊香一起跪了下去,齐声道:“奴婢参见皇上。” “都出去。”银冷冽沉声道了一句。 两人心下惊疑,却不敢多问,只连忙退了下去,带上了殿门。 安琉璃还是没有清醒,脸色苍白,安静地躺着。银冷冽拳头紧握,站在*边看了半晌。 第72章 药香弥漫 他的璃儿,会死么?他的心莫名的恐慌! 帝王抿唇,伸手碰了碰琉璃的脸颊,冰冷冰冷。 调动内力,他下意识地握住安琉璃的手,想传些温度给她。太凉了,会冻坏的。 “皇上,你这是盼着这德妃娘娘死么?”银巽打开殿门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出声:“若她体内当真有蛊虫,你这样只会加速蛊虫攻击她的内脏。” 银冷冽一顿,松开了手,转头过去看着银巽:“那我该怎么办?” 银巽慢慢地走了进来,看了看*上的人,道:“让我先看看吧!” 几年不见,他这冰山似的银冷冽变化未免太大,刚才看他的表情居然有些无措的感觉。这当真是他冷血可怕的他么?什么东西改变了他啊? 果真是因为你吗?银巽望着*上昏迷不醒的安琉璃。 叹息一声,银巽拿出怀里的蛊盅,取出一条金色的小蛊,放在手帕上,然后平放在*上女子的腹部。 观察了一会儿,银巽嘴角微抽,犹豫地侧头瞥了一眼皇帝的神色。 有些可怕呢…怎么办,要不要说实话呢? “如何?”帝王沉声问。 ?都怪他刚刚着急信口开河了。 银巽干笑两声,在性命和撒谎之间选择了后者,闭眼道:“德妃娘娘中蛊不深,臣弟尚有办法寻得母蛊。嗯…皇兄最近别动她就是了,也别让她劳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 帝王一愣,继而松了一口气,皱眉道:“你确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应该是没有。”银巽严肃地回答。 “那你便去寻母蛊吧!”银冷冽挥了挥手,示意银巽出去。这语气干净果断得,跟刚刚的沉重担忧完全不同。 银巽撇撇嘴,收回自己的金蛊,应了一声,便出去了。这人翻脸比翻书快,趁他没有发现今日自己欺君了,还是早早想办法救醒她那金贵的德妃娘娘为好。 金蛊没有反应,说明昭仪娘娘身上没有蛊虫,那还失血过多,多半便是其他看不见的外伤了。补补血便罢了。 “嫔妾参见皇上。”宛贵人恭敬地朝帝王行了礼,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帝王没有抬头,只淡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宛贵人看了*上的琉璃一眼,抿唇道:“嫔妾听闻陛下一直在这里,德妃娘娘出了事,嫔妾也理应来看看。晚膳的时候也到了,嫔妾估摸着陛下也没有传膳,便带了膳食来。皇上…” “朕不饿。”银冷冽面无表情地道:“拿出去吧!” 宛贵人一愣,继而有些下不来台了。她亲自去御膳房端的膳食,又原封不动地拿出去,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嫔妾还是放在这里,若是等会儿德妃娘娘醒了,也是可以用的。”宛贵人笑了笑,朝银冷冽走了两步。 银冷冽冷着脸,一句话也没说,伸手将*上的琉璃抱起来,往外走去。 这么吵的地方,她哪里休息得安生? “皇上?”宛贵人一惊,不知所措地退到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帝王将安琉璃抱了出去,帕子绞得死紧。 宛贵人的眼眶微红,她是说过不会与安琉璃为敌。不主动找她的麻烦。但是,她可没想过要将皇上拱手相让啊! 哪怕还有半点机会,她还是想在皇上心里留下一点地位的。 宛贵人站了一会儿,指甲都握得嵌入了肉里,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抬手召来一个宫女,让她去知会叶贵妃一声。 比起她,更难受的当是叶贵妃才对。更何况,她是一个善妒的人。 银冷冽连龙辇也未乘,直接抱着安琉璃往龙泽宫而去,身后跟着洪公公和菊香等人,皆是被帝王这举动吓了一跳,一群人追着银冷冽直到龙泽宫。 将琉璃放在了自己的龙榻上,银冷冽皱眉想了想,转身道:“洪公公,还是把侧殿收拾出来罢,这里打扰的人也多。传朕的旨意,侧殿除了朕与侍奉之人,其余人一律不许靠近。” 洪公公愣了愣,呆呆地应了是,转头看向菊香和翡翠,后者也是一脸的惊愕莫名。 帝王缘何又为德妃娘娘破例了?不过今日,这还是第一看见这主儿将担忧写在脸上了呢,德妃娘娘是伤得多严重? 龙泽宫慌乱了一阵子,洪公公带着人将侧殿布置了一番,然后帝王便又将琉璃抱了过去。 这可真是…无上的恩*啊! 洪公公看着陛下的身影,倒莫名地有些看见了先皇的样子,不禁感慨不已。 凤栖皇室出的都是痴情的种子啊!他原还以为银冷冽不一样呢,这看起来,却也不比先帝好多少啊! 菊香和翡翠都被传到了龙泽宫整日伺候,一时间后宫沸腾,众人都好奇为何德妃娘娘如此受*。也有流言说德妃娘娘命不久矣,所以帝王才恩*有加。 不管如何,这个消息是将锦绣宫的庄妃给气坏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还让安琉璃莫名其妙地得到皇上如此厚待。同样是卧病在*,怎么就没见陛下将她接去龙泽宫?德妃娘娘快死了?几条蚂蝗就能要了她的命不成!分明就是装的,在博取圣心! 庄妃坐不住了,其他宫里的妃嫔更是坐不住了。 锦瑟宫里倒是格外安静,叶贵妃闭门不见客,说是要为天启诵经祈福一段时间。 太后也病着,吩咐人不要去打扰。整个宫里能做主的人全部都回避了此事,像是默认了皇帝对德妃娘娘的特殊待遇一般。 皇宫之中,一轮明月照得宫道皎洁,浑身是伤的左权正被两个侍卫搀扶着,往龙泽宫而去。 翡翠端了水进来给琉璃擦脸,帝王站在一旁,伸手接过翡翠手里的帕子,坐到*边,犹豫了一下,有些笨拙地开始给琉璃擦脸。 洪公公公公在门外候着,殿里只有菊香和翡翠。菊香看着帝王的动作,无声地叹了口气,微微弯起了唇角。 福祸相依,琉璃这一伤,倒是难得地让帝王露出了真性情。虽然她也很担心琉璃的伤势,但是眼下到处都是祸事,相比起来,这一幕很温暖。 如今,宫里的众人都清楚明白,她安琉璃是皇上的心头宝。谁敢轻易动她? 琉璃的脸色依旧苍白,翡翠捧了药碗放在旁边,怯怯地看了帝王一眼。 陛下坐在这里又不动,她也不能让圣上让开,但是这药…他给喂么?她哪有胆子开口啊!? 求救地看了菊香一眼,后者会意,走过来道:“皇上,德妃娘娘该喝药了。” 帝王回过神,看了旁边的药碗一眼,顺手便端了过来,淡淡地道:“朕来。” 翡翠抖了抖,很是不真实地掐了掐自己,觉得痛了也还是不可置信。一旁的菊香拉着她退到隔断处,笑着摇摇头。 银冷冽舀了药,用汤匙挤开琉璃的唇齿,将药倒了进去。由于很不熟练,不少的药都洒了出来,湿了一片被褥。 帝王皱眉,拿着汤匙瞪了琉璃的唇角半晌,犹豫了一会儿,又舀了一勺,喂进琉璃嘴里。 琉璃眉头皱了皱。 菊香在旁边看着,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正准备提醒陛下,便见*上的女子痛苦地蜷缩起来,将刚刚帝王喂的药尽数吐了出来,小脸儿煞白煞白的,眉头紧皱。 银冷冽没反应过来,便被药汁吐脏了龙袍。端着药碗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难看得紧。 “皇上息怒。”菊香和翡翠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去。 一旁的洪公公拿了绢帕替帝王擦拭,菊香忙告罪道:“奴婢正要说,琉璃主子是最怕喝苦药的,…奴婢该死,忘记早些提醒陛下。” 还吐药?眼见着都昏迷不醒了,吐药就能好了么?当真是顽固得要命的脾气!帝王哼了一声,没有放下药碗,只是挥手道:“不用擦了,你们下去吧!” ? 菊香一愣,犹豫地看了*上的琉璃一眼,低头应了是,转身带着众人出去了。殿门紧紧关上,宫人们都在门外守着。洪公公最后也出了来。 银冷冽看了*上的人半晌,又不死心地舀起一勺药,挤进琉璃嘴里。当然,结果还是一样,琉璃吐得很厉害,似是厌极了这药的苦味。这也是平时刘太医都给她药丸的原因,药丸虽然不如汤药效果好,却能让她入口。 帝王僵了半晌,看着这一*的狼藉,终于恼了,端起药碗含了一口,直接吻上了琉璃的唇,强行将药喂了进去,然后死死地吻着,不让她吐出来。 琉璃皱眉,双手无力地挥舞了几下,却被银冷冽压在了枕头上,直到她嘴里的药味淡了,挣扎也小了些,银冷冽才放心地放开她。 猫的爪子太锋利,磨平了也是一种乐趣。 银冷冽难得地笑了笑,接着将剩下的药全部依法灌进了琉璃的嘴里。淡淡的药香混着冷香,倒是让人有一瞬间的迷失。*上的女子眉心不展,没有吐药,却也睡得极不安稳。 银冷冽看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不禁有些懊恼。这样白痴的行为,自己也当真是做出来了,他是怕七天过后银巽没有找到母蛊,她会死么? 不,她才不会,死了他也要去阎王殿抢她回来,她说过要陪自己过一辈子的。哪能就这样消失了? 夜深了,帝王打开殿门,看了门外站着的菊香和翡翠一眼,吩咐了一句好生照顾,便带着洪公公回了正殿。 菊香走到自家主子*边,好奇地看了药碗一眼,空了。 “这…”翡翠端起旁边放着的蜜饯,疑惑地道:“居然没动呢…” 主子怕苦,喂药是要蜜饯的。这蜜饯都还在,药却没了,好生奇怪!帝王是如何做到的? 第二天,早朝之上,王爷银巽打了胜仗,与邻国签下了停战协议。 帝王赞许有加,脸色却依旧冰冷。 朝中臣子都看得出皇帝心情不好,都不敢在这时候惹怒陛下,各方的折子都少了很多。 叶丞相淡淡地站出来,提了几个议案,也都中规中矩。帝王一一应了,看向沉默的叶相。 叶丞相在朝中已经很久不曾开口,基本帝王提出的事情,他都会赞成。倒是让其他人搞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退朝。”银冷冽淡淡地说了一声,起身走下了龙座,朝龙泽宫的方向而去。 银巽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回自个儿的宫殿,便听得身后洪公公的声音响起:“巽王爷,陛下传您去龙泽宫。” 银巽转身,摸了摸怀里放着的蛊盅,点头道:“烦请公公带路了。” 自己闯的祸还是要自己收拾的,真等皇帝发现自己在欺君的话,他估计会被流放的。虽然他很喜欢宫个的生活,但是现在他发现在皇宫小住一下也不错。 “可找到母蛊?”银冷冽看着进来的银巽,沉声问。 “嗯,算找到了。”银巽没有看帝王的眼睛,拿着一个蛊盅走到*边,道:“德妃娘娘应该有救了。” 算找到了?帝王挑眉,走过去看向银巽打开的蛊盅。 里面是一条血红色的蛊虫,很小,头顶有一点金色,看起来很是稀有。 废话,当然稀有,这可是他找了几个月的血蛊啊! 银巽疼惜地看了那血蛊半天,闭了闭眼道:“陛下只用找来与德妃娘娘血性相同之人,用这血蛊将血液导入娘娘体内,接着…嗯…接着血蛊会将娘娘体内的子蛊吞噬的。” 鬼话啊,这德妃娘娘是缺血,用血蛊导了血自然就好了,还吞噬子蛊呢。果然不能撒谎,一个谎言需要千万个谎言去圆啊! 银巽摇头叹息,伸手拿出一把匕首,将琉璃的手指划了一道口子,滴了一滴血在蛊盅里。 帝王皱眉,黑着脸看着安琉璃手指上的伤口,沉声道:“你不能划小一点么?”这厢还未醒,便又要多包一处伤口,太…太折腾宫人们了。 “唔。”银巽暗暗地撇嘴,然后端着蛊盅道:“谁愿意为德妃娘娘献血的,赶紧让她们进来。” 菊香翡翠听着,都冲了进来,围着巽王爷道:“奴婢愿意!” 银巽赞赏地点了点头,将蛊盅伸到她们面前:“把手放进去。” 第73章 血蛊疗伤 血蛊能分辨血性,刚刚它食了德妃娘娘的血,现下就只会再食同血性的血。 可是,不巧的是,两个宫女的手指放进去,蛊虫都没有动静。银巽“咦”了一声,讶异地道:“当真不巧了,你们血性都与德妃娘娘不同啊?” 帝王皱了眉头,走过去看那蛊盅。果然,菊香和翡翠的手指放进去,那血蛊一动不动。 “再找些人进来吧!”巽王爷道。 银冷冽抿唇,微微眯眼,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就将自己的手指往里放。 菊香翡翠惊了一跳,连忙退后。端着蛊盅的银巽也睁大了眼睛,惊恐看着血蛊慢悠悠地朝帝王的手指靠近。 这主儿的意思是,他来么…? 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银巽憋得脸通红,偏生看着小小的血蛊慢慢胀大,一点话也说不出来。 帝王的血啊,他的血蛊吸的是帝王的血啊! 被太后知道了,他可性命不保了!这对主儿是他的天生克星么?这下可好,救了人构不成欺君了,倒还有伤害龙体的嫌疑! 银冷冽皱眉看着那血蛊,原本小拇指指甲大小的蛊虫,现在慢慢胀大,貌似是他的血给胀大的么?真是神奇呢! 巽王爷看着差不多了,便拿金针挑开血蛊,端着蛊盅走到*边,将刚刚划开了的德妃娘娘的手指又重新划了划,放进蛊盅里。待血蛊咬上去还要继续吸的时候,便拿出一瓶药粉,洒在血蛊的身上。 帝王紧紧地盯着,看见那血蛊慢慢地变小,刚刚吸的他的血好像又全部进了琉璃的身体里。整个大殿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直到那血蛊又变回了最开始的大小。 “嗯,那什么,皇兄,还是让其他人来罢,一个人不能出太多血。”银巽干笑道:“德妃娘娘需要的血比较多,您…”您就不要全给了啊! 银冷冽挑眉,淡淡地道:“这才一点,再多给一点也无妨,同血性的人哪有那样好找?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谁是与她同血性的。” 说着,又很自然地将手指放进了蛊盅。 银巽抖啊抖,看着自己面前这面无表情的皇帝,当真是欲哭无泪了。 也是殿门关得紧啊,被其他人看见了,他万死难辞其咎!眼看着血蛊又胀起来了,他无奈地又重复刚才的过程,将血输进德妃娘娘身体里。 “继续。”银冷冽伸出手,吓得银巽抱着蛊盅后退好几步,直摇头:“不行了,皇上,再来就太多了,臣来吧!” 两次还好,说不定有益身体,三次貌似有些过了,他这是在护驾啊,牺牲自己好了。他记得自己的血性应该是和皇兄一样的。 况且,为了救她!他也愿意! 伸手放进蛊盅,银巽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可是还没等血蛊靠近,帝王便将他的手挑了出来。 “皇上?”银巽疑惑地看着帝王,随即有些感动。 “还是朕来罢。”银冷冽面无表情地继续将手放了进去,看着血蛊沉默。 血性相同,那也是别人的血。别人的血流在安琉璃身体里… 怎么想也不舒服。她的命都是他的,让他的血在她身体里流淌,又有何不可?银冷冽别扭地想着,又让血蛊吸了两次血。 “嗯,好了,差不多够了。”银巽收回蛊盅,看着*上微微恢复了一些血色的女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用些补血的药材调养一段时间罢,至少今天是能醒了。” 银冷冽眼睛一亮,看向巽王爷问:“不会有事了吧?” “不会了。”银巽心有余悸地干笑两声,道:“有圣恩庇佑,德妃娘娘怎么也会安然无恙。” 帝王点头,随即松了一口气,看向*上的人。没事了便好! “皇兄好像甚为喜欢这位德妃娘娘?”银巽平静地看了一眼*上的琉璃,道:“以往从未见过您对哪个女子这般在意。” 在意?银冷冽一怔,随即微微皱眉。他在意安琉璃么? 嗯,当然在意,她是他的命 ! “你先回去罢。”银冷冽淡淡地开口,没有回答银巽的问题,倒是下了逐客令:“今天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了。” “放心。本王也不会没事找事!”银巽朝帝王行了礼,退了出去。开玩笑,他当然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这是嫌命长不成。 殿里的其他两个丫头自然也不会说出去,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吧! 银巽笑了笑,大步朝外面走去。 “皇上,主子该吃药了。”翡翠低声对帝王说了一句,手里端着药碗和蜜饯。 “嗯,放着出去吧!”银冷冽说了一声,还是坐在*边,没有动的意思。 菊香和翡翠相互看了一眼,默默地将药碗放在帝王手边,退了下去。 “也不快点醒,连累朕也要喝苦药。别想偷懒,快点醒来服伺朕。”帝王喃喃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谁,端起药碗,照旧含了一口,喂进琉璃嘴里。 好苦… 喉咙里的苦味刺激着琉璃,当真是不停地想往外吐,可是又有人压着她,霸道地不许她吐出去,温柔的唇舌慢慢地安抚着她。慢慢地,嘴里的苦味便淡了。 是谁呢,不知道给她喂蜜饯么?琉璃很是疲惫地睁开眼睛,却看见眼前一双深暗的黑眸,熟悉的眉眼,却万分不熟悉这么近的距离和触感。琉璃呆住了。 帝王放开她,有些愉悦地道:“晓得醒了么?” 琉璃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的人没有消失,只是脸上的表情收敛了许多,又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我…”沙哑地开口,琉璃想坐起来,头却一阵阵发昏。 帝王见状,皱眉道:“好生躺着罢,算是从鬼门关里救了你一命,别再折腾了。” 琉璃歪着头看了帝王半晌,眼里的错愕落在他的眼里,倒让帝王有些恼怒了起来。“你再整天这样折腾自己,以后朕便将你用绳子绑在身边,让你一步也离不开朕。” “皇上……”琉璃一副很是无辜的样子,她可什么也没有说过。这算不算躺着也能中枪!? 银冷冽见她很是虚弱的模样,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养神。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琉璃觉得,这样的感觉好幸福。他们就像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在相拥慰藉疗伤。 “你在想什么?”帝王的声音静静地在旁边响起,琉璃抬头,便看见银冷冽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她自然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想法。 “没有。”琉璃淡淡一笑,道:“只是昏睡了挺久的样子,也不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太后她们如何了呢?” 她还记得是在去锦瑟宫的路上昏过去的,那后来这件事贵妃如何判的呢?还有庄妃,她既然醒来就能看见银冷冽,而且身处龙泽宫,那庄妃岂会甘心呢? “你一提,朕倒是想起了。”银冷冽沉了脸色问琉璃:“你缘何会失血过多?” 琉璃挑眉,看了帝王一眼,淡淡地道:“嗯,璃儿只是在锦绣宫的后院站了一会儿,听嬷嬷教诲了宫规,然后披了一件披风。其余的,陛下可以自己想,我说多了,便有诬陷之嫌了。” 教诲宫规?银冷冽眼神幽暗地看着安琉璃,心里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庄妃那性子,也忍不得多少事,估摸着是嫉妒了,然后教训了琉璃吧!只是,什么样的手段,可以让人没有伤痕地失血呢? 他往日里是不是小看了这些女人,心狠起来,也是如蛇蝎的呢! 庄妃原先在王府也曾干过不少蠢事的吧!如今再这般,当真是没有坐高位的样子。他抬举她了。 “是那披风有古怪么?”银冷冽沉声问。 琉璃挑眉,淡淡地道:“大概吧,也许里面缝得有蚂蝗,一直吸血,我才会失血过多。” 帝王一怔,眼里有些怒意。不过仔细一想,脸又黑了。 蚂蝗?这样说来是行得通。可是…皇叔给他说是蛊虫,是怎么个意思? 越想脸越黑,银冷冽拳头紧握,周身都渐渐笼上了杀气。 琉璃莫名其妙地看着,以为帝王对庄妃的手段很生气,可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像。帝王眼里这羞愤的神色…嗯,也许是她看错了,还是杀气比较浓一些,幸好不是针对她。 “明天,朕还有好些账要跟人清呢!”帝王冷冷地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别过头去看着前面。 “嗯。”琉璃迷糊地应了一声,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把巽王爷给卖了,而且卖得很彻底。 安琉璃可能当真和银巽八字犯冲,第一次把人家最心爱的花给偷了,第二次又陷人家于圣怒之中…上好的一个王爷,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却平白地倒霉呢! 良久,银冷冽还是一副臭屁的模样。 琉璃古怪地看他一眼,正想说话,就听得外面的洪公公道:“皇上,庄妃娘娘在龙泽宫外求见。” 银冷冽眼神一沉,冷笑了一声,道:“让她进来。” 来的倒是好呢,省了他晚上去找的功夫。银冷冽看了琉璃一眼,示意她站到自己身边来。琉璃抿唇,依言做了,抬头便看见庄妃并着秋雨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庄妃微笑着盈盈拜倒,声音依旧甜美动听。 帝王没有应,只沉默地看着她,直看得庄妃背后冒汗,却强撑着笑。 琉璃静静地看着,也没打算开口。庄妃敢这样来龙泽宫,想必是有什么筹码罢,她虽然骄纵,却也不蠢。 “可是有什么事么?”银冷冽端起身边的茶盏,也没叫她起身,只淡淡地问。 庄妃咬了咬牙,也没敢抬头,只轻声回道:“今日臣妾收到家书,说是臣妾的哥哥庄天远在江淮一带捉到了邻国歼细,并且搜出了几封通敌的书信,准备让人送来给陛下过目。可是又担心途中出什么变故,于是托人告知臣妾,请皇上派人去哥哥那儿取,方才万无一失。” 通敌书信?银冷冽皱眉,目光如刀地看了庄妃一眼,沉声道:“起来回话吧!” “多谢皇上。”庄妃松了一口气,秋雨赶紧扶着自己主子站起来。跪的时间长了,腿也有些软了。 庄妃的哥哥庄长远在江淮一带做督查使,虽然是裙带关系上的位,可是办事能力也尚算可以。这次居然抓到邻国歼细?凤栖的邻国都是一些小国,不足为患。银冷冽在意的是,谁有这个胆子通敌。 琉璃眉心皱了皱,看着庄妃起来,便也朝她屈膝行了礼。 庄妃微微眯眼看了安琉璃一眼,心下虽恼,面上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如今这践人在皇上心里占了上风,她硬碰不得,却也有其他法子可以挽回。 第74章 协管后宫 就算安琉璃凭着伤势一时半会博了陛下同情那又怎样,她才知道银冷冽最需要什么。 这后宫里,哪一个不是对陛下有用的女人? “朕明日便让亲卫去江淮,若是属实,庄督查便是立下一功。”银冷冽面无表情地道:“你也辛苦了,回去吧!” “臣妾告退。”庄妃又盈盈一拜,起身时微笑着看了琉璃一眼,便恭顺地退了出去。 就算皇上本来要罚她,但是这事儿一出,陛下顾着庄家的情分,也不会追究这次的事情了吧!琉璃低笑一声,摇摇头。庄妃也是好手段,小瞧不得。 银冷冽看了琉璃一眼,大殿里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沉声开口:“你可有觉得委屈?” 琉璃一笑,摇头:“臣妾有什么好委屈的,都是在为陛下做事,庄妃明显有用得多,弱肉强食的道理,臣妾比谁都明白,所以这后宫里,最不会委屈的就是臣妾。” 心里一沉,帝王有些恼怒地站起来,走到琉璃面前看着她道:“你当真觉得,这后宫对于朕来说,便只有有用和没用两种人么?” 琉璃平静地摇头:“臣妾从未这样觉得。” 分明就是这样觉得!帝王眉头一皱,低头狠狠的压上她的红唇。轻咬着,辗转着不放开。似乎想用这个办法堵住她那口是心非的嘴。 “皇上。”洪公公急匆匆地跑进来,看见这情形又低下了头,脸上有些惊慌的神色。 银冷冽松开了琉璃,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洪公公道:“怎么了?”这洪公公最近怎么越来越没有眼力劲了? 洪公公看了琉璃一眼,低声道:“贵妃娘娘昏倒在佛堂了。” 帝王一怔,继而皱眉看着洪公公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如何会晕倒?” 洪公公摇头道:“太医已经过去了,奴才也不知道。” 银冷冽深深地望了琉璃一眼,后者粲然一笑,轻声道:“去吧!我等你!” 闻言,他心弦一动。复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摆驾。”银冷冽沉了眉目,没有再和琉璃说什么,直接便往外面走去。好像前一刻的情动突然都不存在了一般,这紧张的语气,听得琉璃一笑。 他这戏是做给谁看啊!?这不是还没出门口吗?真替他累得慌! “臣妾恭送皇上。”标准的送驾礼行得端庄,待到帝王走远,琉璃才缓缓起身,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往红鸾宫而去。 都说了,她是这后宫里最不会委屈的人。他的心,她懂! “璃妹妹。”温温婉婉的声音在前面响起,琉璃抬头,却见是杨惠妃,一身的素色宫装,头上只有一只梅花簪,看起来柔弱得紧。 “倒是在这里遇上了呢!”琉璃朝她淡淡一笑,道:“最近,很少有机会与你说话了。” 惠妃微笑着点头,身后的付粹安安份份地只管给她行着礼。 比起叶庄二人,杨惠妃当真算是最安分守己的。虽然也不得圣*,却半分也不抱怨,人倒是很衬她惠兰这个名字。 可惜,这后宫里的人,又有几个是简单清雅得玉兰一般的呢?不过,最重要的是她的心并没有他。 “听闻你身子不适,现在是好了么?”惠妃担心地道:“看起来脸色还是有些不好呢?想去看你,但皇上又不让人接近龙泽宫半步。” 琉璃抿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刚痊愈,是不太好呢,待会儿回宫多休息一会儿也就是了。姐姐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闲来无事,看桔花都开了,便四处走走而已。”惠妃温婉地道:“璃妹妹还是好生爱护自个儿的身子罢,这人和花一样,衰败了,便再难夺目了。” 琉璃微怔,随即点头,相互致意了一下,便又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走了。她还是如从前那般心事重重。 太后正坐在殿里,外面的李公公便通报说德妃娘娘来了。 太后急忙让人宣,不一会儿,就看见琉璃迈了进来,恭敬地行礼道:“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快起来。”太后笑吟吟地道:“哀家正听说你醒了,还没来得及问你好了没有,你便赶过来给我这老太婆请安了。” 琉璃一笑,顺着太后的意思坐在一旁,道:“都怕太后担心,总是要先来请安的。” 太后微微一笑,看着那垂着头恭敬谢恩的女子,眼里划过一丝赞许。不骄不躁,受了委曲也不毛毛躁躁地告状。是个机灵,大气的孩子。 都说她是能帮助皇帝的人,看来也没错呢! 而另一边,锦瑟宫里,太医掀开帷帐走了出来,跪在皇帝面前道:“禀皇上,贵妃娘娘是操劳过度,所以导致的晕厥,并无其他。” 银冷冽应了一声,抬步走进内室,看着*上已经清醒了的叶紫烟,叹息道:“你缘何又不好生看着自己的身子了?” 叶紫烟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帝王一眼,低声道:“臣妾不过是在佛堂念经,怎知这身子也会扛不住?当真跟易碎的琉璃一般了,也不知还能陪皇上多久?” “不要乱说。”银冷冽沉声道:“你好生调养,身子总是会好的,后宫事务繁重,便让人来帮着你一些,省得你这样累。” 叶贵妃微微一笑,看着面前这人带着关心的神色,满足地叹了一口气,道:“臣妾也是这样觉得呢,只是以皇上之见,谁担得起这担子呢?臣妾也乐得轻松一些。” 协管后宫,便算是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叶紫烟心里也有想法,可是却想听听皇上的意见。有些事情她自己不方便出手,总得找个人当枪使的好。 帝王想了一会儿,道:“论资历,自然是庄妃和惠妃为佳,惠妃聪明有余,但也身体不佳。其余皆是位分不足之人。贵妃你以为呢?”他故意不说德妃,也是让她放松警剔,别事事针对她。 叶紫烟笑着点点头,道:“皇上想的和臣妾一样,至于究竟是庄妃还是惠妃,臣妾以为,庄妃倒是要更妥当一些罢。” 虽然上次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了,但是庄妃这偷梁换柱的招数用得甚好。当下宫里得圣心的,庄妃也算佼佼者。让她来协理后宫,自然更为服众一些。 不过,更重要的是,庄妃与红鸾宫那位,更加的水火不容一些。不用挑拨便乐见其成了。对她,不是更好吗? 叶贵妃笑了笑,眼神询问帝王的意思。银冷冽点了点头,道:“便按你说的办罢,明日朕下旨就是了。” 去江淮取信的人还在路上,不过也是该安抚一下庄妃了。让她协理六宫,也没什么不好。 … 琉璃踏进红鸾宫,便看见菊香和翡翠正在院子里,苦着脸做着什么东西。 “这是怎么了?”疑惑地问了一声,琉璃走过去,却见两人正围着一个桶,桶里装着满满的小虾米。 “主子,您回来了。”菊香翡翠起身行礼,然后闷闷地道:“我们在弄这小虾米呢。宛贵人今儿送来的,说是分得多了些,正好皇上喜欢虾米,留给我们一些,说是万一皇上来了,也可以做些膳食。” 小虾米?琉璃挑眉,好笑地道:“她哪里听说的皇上喜欢吃小虾米?” “先别弄了。”琉璃道:“宛贵人送的,也便收起来就是,贸然献食给皇上是不妥的,留着我们自己吃到是可以。” 翡翠点头,同菊香一起将这一桶东西提到后院先放着。宛贵人的心哪有一心为主子的。虽然这桶东西看起来没什么不妥,但还是小心为上。 “主子。” 刚进侧殿坐下,喜禄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琉璃行礼道:“奴才刚才听说,皇上要下旨六宫,予庄妃协管六宫之权。这后宫里都议论开了。” 菊香一惊,看向自家主子,皱眉道:“为何会是庄妃,她前些日子害得主子那么惨,皇上都不追究的么?” 喜禄和翡翠也很是不解。看皇上那段日子那样关心主子,他们都以为日后庄妃定然没有好日子过呢,谁知道,今儿却听到了这样的旨意。 “有什么大不了的。”琉璃淡淡一笑,道:“庄妃立了功,自然就会得到恩赏,皇上予她协管之权,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只听旨就是了。” 协管六宫,叶贵妃这是放权了么?琉璃倒不计较庄妃协管会怎样,她比较奇怪的是,叶贵妃为什么肯在这个时候放权呢? 按理说她在后宫的威信无人能撼,如今后位悬空,她应该趁热打铁,培养自己的势力才是。但是她却把权力给了庄妃… “圣旨到--”一声唱诺在外面响起,屋里四人皆是一愣,接着纷纷退到殿中间,跪着行礼。 洪公公公公面带喜色,拿着圣旨走进侧殿,慢慢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氏琉璃,受德妃之位,恭顺良德,朕心甚慰。故南巡之际伴驾同游,伺候朕左右。望谦卑得体,不负皇恩,钦此。” 琉璃一怔,身后三人皆是狂喜,连忙磕头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洪公公笑米米地将圣旨放在琉璃手里,感叹道:“娘娘当真是老奴见过的,圣恩最隆之人了,望娘娘也能体会帝王心意。” “多谢公公。”琉璃低头接过圣旨,慢慢地起身。身后的翡翠上来双手接过圣旨,拿去好好收着了。菊香则是兴奋地低声问喜禄:“我们这是可以跟着娘娘一起去南巡吗?” 喜禄点头,小声地道:“总算是不用受那主儿的气了,皇上心里到底还是念着我们主子的。” 琉璃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洪公公又接着道:“那奴才先告退了。” “有劳公公了。”琉璃颔首,顺便往外面龙泽宫的方向看了一眼。 洪公公恭喜了几句,便走了,菊香和翡翠开始忙里忙外地收拾东西,喜禄也是一脸开心地进进出出。 第75章 心起涟漪 第二天的朝会,琉璃早早地起来,去锦瑟宫请安。 座上的叶紫烟脸色有些苍白,看见她也只是微微一笑,道:“皇上既然亲点了德妃伴驾南巡,这些日子你便自己多打点一番。别到时候出了什么差子。” 那苍白的脸色都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装的!?不过难得没有找她麻烦。 本来叶贵妃放权,庄妃有机会上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庄妃未来得及得意,便有人禀告说皇上下了旨意亲点德妃娘娘伴驾南巡。气得她摔了一屋子的奇珍异宝。自以为聪明过人的叶贵妃也后悔不已! 叶贵妃本想着借余下的日子放权给庄妃,让她和安琉璃斗个你死我活,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反正后宫的实权暗地里还是扎扎实实捏在她自己手里的。任庄妃怎样也翻不了什么风浪。最好的结果是她能陪同帝王一起南巡月余。 少了安琉璃这个碍事的东西,那她和皇上的感情不得突飞猛进!? 可是,她没想到皇上在应允她的同时,却已经拟好了另外一道旨意让安琉璃陪同去南巡。那现在她不是没事找事,将庄妃抬上位与自己对着干吗?能说她不被气得够呛!? 琉璃行了礼,笑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细细地打量着叶贵妃,道:“贵妃娘娘身子不适,臣妾也帮不上忙,只能来请安了。” ? 叶紫烟这样子看起来倒不像是装的。虽然琉璃不懂医,但是看面色和气息,叶紫烟是当真不舒服。 “你有心了。”叶贵妃微微一笑,锦瑟宫的宫女依次上了茶。时辰尚早,除了琉璃,早到的便是宛贵人了。殿内坐着的也就只有这三人。 没多久,其她妃子都陆陆续续来齐了。还有好些个连安琉璃都没有见过的妃子。应该是位份低,平日里没有怎么注意! 心中有疑惑,整个朝会琉璃都有些微微出神,叶紫烟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楚,直到最后的时候她说了一句:“再过几天便是皇上要去南巡的日子了,德妃你可准备好了?” 琉璃回过神,感觉周围的目光一下子炙热了许多,不由地一笑,道:“臣妾自然是准备好了,定然不辜负贵妃娘娘和太后的期望。” 在座的人各自沉默,早朝也因了这句话不欢而散。 走的时候琉璃才发现,庄妃没有来。 惠妃远远和琉璃致了意便转身离去。她向来是明哲保身的性子,如今琉璃风头正盛,她也不想给人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眉梢微挑,琉璃看叶贵妃是一点怒的神色也没有,算是纵容了庄妃了么?这才刚刚掌权,便不来上朝会,那以后可怎么得了? 回宫的路上,琉璃忍不住问了身后的菊香翡翠一句:“最近皇上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菊香听了,也猜到她心中所想,不由得轻笑:“主子,奴婢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皇上这是在变着法子*着你,又想尽办法让宫中小主们减少对你的嫉恨。” 琉璃被她逗得笑了,道:“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奴婢想说。”菊香回头看了看身后,挤眉弄眼地道:“奴婢觉得陛下是爱惨你了……” “乱讲。”琉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点了点菊香的小鼻子。 菊香摸摸鼻子,嘟着嘴看向翡翠道:“主子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了,翡翠你来说说,主子昏迷的时候皇上是怎么照顾她的,奴婢在旁边看着,分明点点滴滴都是情意。可真真是*爱得紧啊!” 琉璃停住了步子,好笑地看向这两人:“我昏迷的时候,皇上怎么了?” 菊香捂嘴一笑,脸颊微红地道:“主子昏迷那段时间,皇上可是亲自将您抱去的龙泽宫。一下朝就过来守着,样子紧张得紧呢。连药也亲自给您喂呢。” 琉璃抿唇,微微有些惊讶,看来自己还真是有点祸国殃民的资本? 而且他还当真是方法奇特地给自己喂药了。琉璃想起那天睁眼看见的那双黑眸,心里微微一动,温热了起来。 翡翠跟着笑道:“这些菊香没有撒谎,皇上看见主子昏倒的时候,脸色很是吓人,锦瑟宫都不去了也先将主子抱了回来。而且…” 顿了顿,翡翠低声道:“主子失血过多,也是皇上献的血给主子。巽王爷都惊呆了呢,天子龙体,生生地被血蛊吸了好多血给主子您。不然您也无法这么快醒来。” 血么?琉璃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脉搏。银冷冽将自己的血给了她?那么她身体现在流着的竟也有他的血么?这种感觉…好奇妙。 嘴角情不自禁地弯了起来,琉璃笑道:“你们两个一唱一和,我也不得不信了呢。皇上的恩德,我也会好生记得的。” 两个丫头笑成一团,末了,翡翠提醒道:“那当然了。不然奴婢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琉璃微笑,突然又想起些什么,问道:“巽王爷什么时候回来了?” 菊香料想她会问道,便低声回答:“巽王爷回来几天了。主子你的病也是他用血蛊渡血的方法医治的。不然主子如今还在*上歇着哩。” 琉璃心里记下他的恩,改日再言谢好了。 “是了,主子。如今换庄妃掌权,这些日子她指不定会找你麻烦,平日里您还是习惯一下自称本宫吧!” 琉璃撇嘴,无奈地道:“本宫知道,只是素日里就你们两人的时候,我自称本宫也麻烦,索性便随意一些了。” 菊香和翡翠一愣,心下都是微微的感动。如今主子位分也渐渐高了,恩*越盛,却还是待她们如初,这样的主子去哪儿找呢? 一路走回红鸾宫,喜禄带着一个太监两个宫女,正在院子里等她们回来。 “奴才(婢)给主子请安。” 琉璃刚刚走进院子,三个新来的宫人便在她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头问安。 “起来罢。”琉璃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往主殿里走去。菊香和翡翠打量那三人几眼,也跟着主子进了门。 三个奴才心里有些没底,喜禄喊了他们一声,他们也便都走进主殿里,站在德妃娘娘面前,等着问话。 琉璃看着他们,也没有急着开口,只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过些日子她就要去南巡了,这宫里宫外都得多些人手忙乎。所以,内务府就多给她分了几个奴才过来。 两个宫女都很水灵,如以前菊香翡翠所说,位分高了,分来的宫女就更好一些,菊香和翡翠都是进宫之初一直跟着自己的。这两人想必也都是伺候嫔位以上的主子的。 旁边那个小太监看起来倒是不错,一脸憨厚老实的模样,略微有些呆愣,一双眼睛不似两个宫女一样盯着地面,而是左看看,右看看,有些好奇不安的样子。 “都叫什么名字?”琉璃终于开口,问。 “回主子话,奴婢嫣红。”左边那稍微小一些的宫女甜甜地回道。 “奴婢绿翘。” “奴才小三子。” 琉璃挑眉,看了小三子一眼,不知为何有些想笑,却还是忍住了。这人看起来好生有趣呢! “小三子你跟着喜禄公公吧!”琉璃淡淡地道:“喜禄公公会告诉你该做什么的。” “谢德妃主子!”小三子又跪下行了礼,起身后站到了喜禄公公身边,有些松了口气的样子。 琉璃扫了嫣红和绿翘一眼,问了一句:“你们以前都是在哪个宫里?” 嫣红一笑,先开口道:“奴婢以前是伺候太妃的,先帝去了之后,太妃殉葬,奴婢便被分去了内务府,现下主子有需要,奴婢才又被分了过来。” 琉璃应了一声,看向绿翘。绿翘有些怯怯的样子,低声道:“奴婢才进宫不久,还不曾服侍过哪个主子,若是哪里做得不好,还望主子宽恕,奴婢会好生学的。” 竟是没有主子的么?琉璃挑眉,稍微有些意外。看了绿翘一会儿,便道:“行了,本宫知道了。红鸾宫的首领宫女是翡翠,主事姑姑是菊香,你们先适应适应罢。” 嫣红微微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琉璃一眼,绿翘则是顺从地点了点头。翡翠在旁边看着,眼神沉了沉,道:“那便先跟我下去罢,我告诉你们以后该做什么。” 言罢,朝琉璃点头示意了之后,带着两个宫女下去了。喜禄也带着小三子一并退下。 菊香看着,喃喃说了一句:“主子,你觉得这三人可信么?” 琉璃笑了笑,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道:“可不可信,与我何干。我身边只有你和翡翠两人而已。” “可是。”菊香皱了皱眉:“毕竟是自己宫里的人啊!” 若是别宫哪位主子派来的歼细,这相当于眼皮子底下安了钉子啊。万一以后使什么坏心眼,主子不就麻烦了么? 琉璃抿唇,淡淡地道:“日久见人心,一时半会她们也做不出什么,慢慢看着罢。” 若是钉子也好,她还可以反利用呢! 夜色深了,菊香进来禀报,说是皇上今天晚上翻了一个答应的牌子。好像叫什么梅答应,应该朝位的时候经常遇到的一个妃子。只是琉璃还是没什么印象。 这皇上又搞什么烟幕弹啊!?她记得余下那几位答应都是叶贵妃安排升的位份。他能不知道!? 琉璃笑了笑,就着翡翠打来的水洗了脸,换了寝衣便安静地尚了*。 殿里安静了下来,菊香翡翠都在外面守夜,琉璃睁着眼睛,不太睡得着。 外面好像起风了,刮得树木沙沙作响,琉璃又一次睁开眼睛,额上有些细细密密的汗珠。 要下雨了。 没多久,夜雨稀零。 雨声不停,龙泽宫里也是一片安静。 梅答应披了衣服坐起来,看着窗边站着的帝王道:“陛下,雨那样大,您别站在窗口了。” 银冷冽像是没有听见,只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大雨发呆。雨水冲在树叶上,啪啪作响,空气里是冷冽而清新的味道。虽然还没有到冬季,可是这里已下雨,依旧有些冷。 红鸾宫那个人,是不是又会怕这下雨天?不过今晚上好像没有打雷闪电的意思。 银冷冽看着漆黑的夜色,抿唇不语。 但是,看着这大雨,他的心里总有些奇怪的感觉,酸酸疼疼的,诡异得紧,好像是…心疼么? 梅答应安静地看着窗边的帝王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低笑一声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披风走过去为他披上,道:“天凉了些,皇上也要注意身子。” 银冷冽转身,看了梅答应一眼,淡淡地应道:“朕知道。” 梅寒霜的性子极好,也懂得看人眼色,不似其他妃嫔骄纵任性,倒真和一株寒梅一样,安静清雅,不怒不争。和她待在一起,银冷冽也觉得比较自在,因为她永远不会多话。只是,他知道她并不是个没有私心的人。 既然她懂得与叶贵妃暗通曲款,便代表她是个有野心的人。 又看了外面的雨一眼,帝王微微闭了闭眼,转身朝*榻走去。 梅答应静静地跟上。 … 第76章 平地惊变 天未亮,琉璃便起了*。 自己梳妆了一翻,简简单单地便出了宫门。昨晚上菊香睡得晚,她也没吵醒她。 只是给她留了纸条说她要到花圃去看一下那些个花草。看昨晚上的雨有没有刷坏了枝叶。她看到纸条,相信会来寻她的。 天渐渐亮了,宫道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琉璃静静地走着,心里在想着事,一直往前走着,遇见不少宫人给她行礼,琉璃也是跟完全没看见一般,依旧一路往前。 雨已经停了,地上到处都积着水,空气里也是清凉的雨后气息,走了一会儿,心情也便好了些。原来,她心里还是有些堵的。 抬头看看四周,都是不熟悉的宫殿,琉璃停住了步子,不再走了。她本来就不认识多少路,等会儿再走丢就麻烦了。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琉璃皱眉,转身看去,却是四个看起来很高大的太监。宫里遇见太监也不奇怪,可是这四个人,琉璃看着总觉得有些古怪。他们的步子稳健,看起来像是练家子,而且… 而且他们是直直地冲着她来的。 琉璃嗤笑了一声,捏了捏拳头。 眼前这情况,是有人想不知不觉置她于死地么?这四个太监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看样子倒是一路跟着她来的。是打算在南巡之前处理掉她么? 这四个太监看起来身材魁梧,不太寻常,琉璃眯了眼睛仔细打量,开口道:“四位公公可是有事?”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太监沉声开口,声音浑厚,不似真正太监的尖细:“想请娘娘去个地方。” “是哪位主子相请,可否说明!?” 琉璃佯装惊慌地后退一步,四人迎步上前欲伸手制住她。琉璃见来者不善,也不多废话,忙从兜里拿出一包粉末状的东西迎面一撒。 离她最近的两人没有反应过来,一吸入粉末便晕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又一个慢慢地倒下了,只有离得最远的那个男人事先察觉早早用手捂住了口鼻逃过了此劫。 琉璃心里暗呼了一声糟了。这粉末是她特意向刘太医计来的,她知道这宫中已经树敌太多,自己小心一点也不为过。所以听从了银冷冽的建议,随便带着点以备不时之需。那是加了双份的蒙汗药,一吸入些许便会晕倒不醒。没有三五个时辰可醒不来啊! 想不到还真有用得着的一天! 琉璃刚想转身就跑,不想那男人倒比她先跑一步。不经意间,见他自衣袖间掉落一方素白色的锦帕。 上面栩栩如生的两只白鹭正在相互依偎着…… 琉璃一督不禁浑身一颤,这不是她跟父亲约定好的信物吗?说好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就用此信物为凭交换消息。 难道这些个是父亲安排的人!? “别走……”琉璃张嘴喊了一声,却见那人早已闪身进了锦瑟宫的大门。 难道他们真是给父亲带口信的人?他怎么可以跑到锦瑟宫去呢!?坏事了! 眼神一凛,琉璃飞快地追了上去,在他进入主殿之前,抓住了他。 但是,在她抓住的一瞬间,这人竟然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 扑通一声,锦瑟宫主殿门口的宫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得德妃娘娘突然跑进锦瑟宫,抓住一个太监,然后那太监便倒了地。他的腹部,刺着一把匕首。 “杀…杀人啦!”宫人们被吓得纷纷尖叫,四处逃散。琉璃眉头紧皱,终于隐隐觉察出了不对。 低头看去,这倒地的太监身材和刚才那人极似,却分明不是刚刚那个人。刚刚进门的时候,估计是已经换了人了吧! 这太监腹部的匕首应该是早就有了的,只等她抓住他的这一瞬间罢了。 琉璃笑了笑,看着锦瑟宫的大宫女碧玉出了主殿来,见着这个情况,脸色大变,急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禁军闻声,纷纷跑了过来,将琉璃团团围住。 “德妃你这是吃了豹子胆么?居然敢在锦瑟宫杀人!”碧玉脸色微微苍白,估计也是没见过这个情况,急声道:“快先将这人移走,别让贵妃娘娘看见了!” “是。”禁军听命,将死了的太监一起抬了出去。另外两个禁军则是上前押住琉璃。 “快去禀报皇上!”碧玉吩咐了旁边的小太监一声,便转头皱眉看着琉璃。 “怎么回事?”殿里的妃嫔们听见声音,纷纷走了出来。庄妃、惠妃、宛贵人、梅答应以及贵妃娘娘,今天朝会人到的很齐,正好一起出来看着琉璃,以及她旁边地上的血迹。 “啊。”叶紫烟吓得惊呼了一声,皱着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赶紧收拾了?” “娘娘恕罪!奴婢马上让人清理。”碧玉朝叶贵妃行了礼,便慌慌张张地去叫人。旁边的宫女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众妃,叶贵妃眉头紧皱,看着琉璃道:“德妃,你这是做什么?缘何要无故杀人?” 琉璃抿唇,淡淡地道:“贵妃娘娘,嫔妾并非滥杀无辜,而是刚刚在宫道上遇见了刺客,一路追着过来的。岂料刚抓住这人,他便死了。” 众人听得脸色发白,庄妃看了看周围,沉声问:“那刺客长什么模样?” 刚刚守在宫门口的宫人战战兢兢地回答:“庄妃娘娘,刚刚死掉的那个不是刺客,是您宫里的首领太监方德。 庄妃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琉璃道:”你竟然说本宫的首领太监是刺客?还杀了他?“ 琉璃抿唇,想解释,却发现根本说不太清楚,正犹豫该怎么办,便听见左权的声音响起:”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叶紫烟看了左权一眼,道:”左大人来得正好,这里出了人命,也理应让你来处理。“ 左权看了看一旁站着的琉璃,疑惑地走过来,瞥见地上的血迹,眉头微皱:”可否请娘娘告知,刚才发生何事?“ 叶贵妃看了庄妃一眼,没打算开口。庄妃有些呆愣,半天才回道:”本宫如何知道发生了何事?出来便听闻德妃杀了本宫宫里的首领太监,本宫还想问德妃发生了何事呢?“ 琉璃抿唇,见左权看了过来,便道:”刚刚在外面的宫道上,我遇见四个太监装扮的人,什么也没说便对我动手,看样子也理应是刺客,我便出手自卫迷晕了三人。剩下一个往这个方向跑,待我追来,只看见刚才那太监背影有些像,便想抓住,却不想刚一碰他,他便倒了下去。“ 左权皱眉,一众嫔妃更是瞠目结舌。宫闱之中,如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些妃嫔哪一个见过打斗?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琉璃。 庄妃沉声道:”德妃,说话要讲证据,你若没动方德,他如何莫名其妙就死了?“ ”本宫没必要和一个太监过不去。“琉璃神色淡淡的,看着左权道:”说证据,左大人去宫道上找那三个晕迷的太监便是了,顺便验证一下身份,本宫觉得他们不像是真正的太监。“ 左权点头,朝叶贵妃拱手道:”微臣会查明此事,贵妃娘娘和各宫主子先回避罢,这些东西也不能污了各位的眼。“ 宫里如何会出现刺客呢?左权心里有些好奇,也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琉璃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地上的血迹出神,淡紫色的宫装衣角上还沾着一些血,冷静下来想,她知道自己好像不小心又踩进了什么圈套。 左权派了人去宫道上找琉璃口中所说的那三个太监,叶贵妃让各宫之人都先回去,只庄妃留了下来。几个锦绣宫的奴才都有些惊恐地站在后面,时不时地看琉璃一眼。 叶紫烟尚算淡定,让碧玉去禀告皇上,然后便回主殿坐着,让众人都在锦瑟宫等情况。 不一会儿,出去的禁军就回来了,左权沉声问:”如何?“ ”禀统领,附近的宫道都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禁军恭声回道:”属下顺便问了路过的几个宫人,皆说未曾看见发生什么打斗。“ 果然,琉璃心里一沉,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叶贵妃。 叶紫烟柳眉微皱,倒当真跟不知情一般。庄妃听了禁军的话,倒是有些怒意地看着琉璃道:”德妃可否和本宫解释解释,你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在锦瑟宫杀人,竟然还撒谎妄图脱罪么?“ 宫道上的那几个昏迷的太监,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不见了,看着眼前这情况,琉璃心下也明白必然是着了谁的道。锦瑟宫杀人,死的是庄妃宫里的首领太监。谁那么有本事,将后宫最强的这两个人都一起牵扯了进来?看着架势,是非定自己的罪是么? ”臣妾所言,没有半句虚假。“琉璃屈膝朝叶贵妃行了一礼,道:”如庄妃所说,大白天的,臣妾如何会在锦瑟宫杀人,稍微有些脑子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定然是有人成心陷害了。请贵妃娘娘明察。“ 叶紫烟想了一会儿,温婉地道:”本宫也相信德妃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后宫说话也要讲证据,德妃可否有证明方德非你所杀的方法么?“ 琉璃沉默,旁边的左权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好开口。大殿里安静了一阵子。 ”刚才的方德公公,是腹部中了匕首而死的吧!?“琉璃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眸道:”臣妾当时是从后方抓住他的肩膀,仵作验尸可以验得出来,臣妾站的方向,定然不可能将匕首直直插进方德的腹部。“ 她说得血腥,庄妃不禁拿着帕子捂住了嘴。旁边的听雨见状,便道:”娘娘若是不舒服,还是别听了。“ 庄妃摇头,神色凝重地看着琉璃道:”方德跟了本宫那么久,现在死得不明不白,本宫必为他讨个公道。德妃尽管证明就是,若不是你所杀,本宫也必然查出真凶。但若让本宫发现你在撒谎…“ 眼睛微眯,庄妃的语气骤然冷了下去:”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若当真是你所杀,本宫必然要你还他一个公道。“ 琉璃平静地看了庄妃一眼,低头不语。她自然看到惠妃忧心忡忡的模样,可是,这个时候,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静看事态的发展。 刚刚搬走方德尸体的几个奴才回来了,叶贵妃连忙问:”可交给仵作了?“ 几个奴才一愣,互相看了一眼,为首的小林子迟疑地看着叶贵妃道:”娘娘不是让我们将尸体弄走么?奴才们…直接送去焚烧炉了。“ 宫里曾有一年爆发瘟疫,死了不少人,所以后宫有一处焚烧炉,专门用来处理奴才们的尸体,以免瘟疫扩散。后来有什么病痛死了的人,无亲无故的,也都送去那里焚烧。 叶贵妃闻言脸色一变,琉璃也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那几个奴才。 ”这是吃了豹子胆了么!让你们收拾下去,你们便直接送去焚烧炉?“庄妃拍案而起,身子禁不住地晃了一下,被听雨一把扶住。脸上的怒意极盛,一双凤眸里也满是怒火:”本宫的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么不清不楚地就处理了?想毁尸灭迹不成!?“ 叶紫烟抿唇,冷声道:”将这几个奴才也给本宫抓起来,留着审查。“ ”是。“旁边的禁军应了,上前将几个奴才扣下。 琉璃拳头微紧,左权也是一脸沉重。当真是毁尸灭迹,现在除了宫人目击方德是死在琉璃面前的以外,再没有什么痕迹可寻了。 分明就是要套死了她! 妃嫔杀人,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怎能不人心惶惶? 这样的妃子,谁还敢留在宫里? 叶贵妃表情沉重,庄妃则是又怒又悲,左权看着琉璃,想着要问什么,却也实在找不到什么法子可以再证她的清白了。 ”皇上驾到--“ 一声唱诺,银冷冽踏进了锦瑟宫,看着面前这情况,皱眉道:”怎么回事?“ ”皇上。“庄妃见着帝王,眼里水光潋滟,连忙几步走过去,行礼道:”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众人纷纷行礼,银冷冽看了一旁的安琉璃一眼,抿唇道:”都起来,先说是怎么回事。“ 左权上前,将事情简单地告诉了银冷冽,帝王走到主位上坐下,沉着脸听完,看向琉璃道:”你所言,是否当真属实?“ 琉璃低着头,没有看他,只淡淡地道:”臣妾不会撒谎。“ 庄妃看着帝王的神色,竟没有半分要责难和怀疑的意思,不禁委屈万分,眼泪一直往下掉,跪在御前道:”皇上,方德服侍臣妾许久,一直是本本分分,没有招惹过谁。现下无缘无故地被人所杀,请皇上一定还他一个公道!“ 帝王转头,看着庄妃脸上的泪水,叹息着道:”多大的事情,也值得你哭成这样。“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一双黑眸安静而深沉,看得庄妃一哽,表情立刻僵住了。 琉璃微微一笑,看着庄妃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同情。 她定然是忘记了,座上那人,是见过无数死亡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死人这种事,不会让他动容半分。更何况,平时可没见庄妃对奴才们有多好。现下倒是哭得跟死了亲人一样,若她是帝王,恐怕表情比现在的银冷冽还要冷。 ”尸体也没有了,那么是谁看见德妃杀人了的,站出来回朕的话。“ 叶贵妃闻言,看向刚刚站在宫门口的锦绣宫的几个人以及锦瑟宫的两个宫女。几个人畏畏缩缩,都不敢站出来。 ”刚才不是都看见了么,这是怕了谁?“庄妃皱眉看向他们,几个锦绣宫的人才慢慢地站出来,跪在帝王面前道:”奴才们刚刚在门口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银冷冽沉声问。 几个奴才相互看看,有小太监吞吞吐吐地回答:”奴才只看见方德公公身中匕首,倒在了德妃娘娘面前,德妃娘娘是突然从锦瑟宫外冲进来的,像是在追什么的,其他的…奴才不知道。“ 第77章 拨乱反正 又有一个宫女开口道:“方德公公本来也是从门口走过来,那时候奴婢瞥了一眼,很平常的样子。可是再抬头…就看见…就看见他…” 帝王轻笑一声,道:“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人亲眼看见德妃用匕首杀了方德是么?” “皇上…”庄妃闻言,睁大了眼睛,喃喃地道:“您这是要偏袒德妃的意思么?臣妾知道她深得圣*,但是…” “庄妃。”银冷冽转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庄妃,淡淡地道:“这件事情,朕心里有数。既然没有人亲眼看见德妃杀人,那便不能随意污蔑嫔妃。朕以为你很懂事。” 庄妃一窒。 琉璃有些意外地挑眉看了帝王一眼。这次,他倒是直截了当的选择相信自己。一点也没有考虑庄妃心中所想。 但是这件事,会是谁的主谋呢?帝王这样说了,自己定然不会有事。只是这流言一旦传出去,于她,没有半点好处。 这件事算是暂时被银冷冽给压了下来,没有惊动太后,也吩咐了宫人不许传谣言。但是庄妃离开的时候很是愤懑,礼也没有行完全便摔袖子走了。 叶贵妃倒是有些叹息,但到底为了大局着想,也没多说什么。 琉璃看着银冷冽的神色,也不明白他的想法,只是朝他行了一礼,看着他走出了锦瑟宫。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似乎刚刚出言偏袒的人不是他那般。 楚立朝琉璃使了个眼色,两人也一同跟叶贵妃告退,往外面走去。 “你觉得,这件事最蹊跷的在哪里?”楚立边走边问琉璃。 琉璃看着前方长长的宫道,声音平静无波:“哪有什么蹊跷的,快南巡了,遇上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奇怪。布下这局的,有能力有脑子的人就那么两个,是谁都不重要,目的就是要我不能去南巡罢了。” 恰巧在锦瑟宫杀了锦绣宫的首领太监,谁下了手又怎么分得清。叶贵妃淡定如常,庄妃稍有激动,但是后宫看人,看表面又怎能知道真相? 与其去想来费脑子,她不如还是回去收拾行李吧! 楚立沉默,看着琉璃叹了口气。事情是压下来了,但是以后这宫里,关于她的流言一定是少不了,对她将来晋升妃位抑或是树立威信,都是半分好处也没有。 幕后主使的目的也算完成了一半了吧! 两人走着,在宫道转角的地方分开,楚立继续去巡察,琉璃则是回了红鸾宫。 “主子。”菊香翡翠站在门口,有些担忧地看着进门来的琉璃。 “发生什么事了?”翡翠皱眉问。 哦!?消息竟然还没有传到红鸾宫!?看来,这背后的人是铁了心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可惜啊!一切都没有如那人所愿。 琉璃扯着嘴角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这两天,你们主子我可能要生病才行了。” “啊?”菊香微微一惊,错愕地看着琉璃道:“为何要生病?主子你哪儿不舒服么?” 点点头,琉璃认真地道:“是很不舒服,太累了,与其再去应对这些,我不如躲了得好。只是,我是该真病还是装病呢?” 翡翠怔了怔,随即明白了琉璃的意思。主子若是不病,这还有两天,全部都要应付各方挑起的事端。倒还不如装病不出,乐得自在。 “真病做什么,又没有人会计较。估计您说您病了,其他宫里的也认为您是故意的,都是不相信,那真病折腾自己也是白费。”菊香低声说着,将主殿的门关了起来。 琉璃笑米米地点头:“菊香越发聪明了啊,甚好,那我便只管躺着了,该怎么说,就看你们了。” 翡翠还有些迷糊,反应了半天才终于明白琉璃的意思,倒有些兴奋了起来:“装病是么?太好了,各宫娘娘,连锦瑟宫那位也善用这招。奴婢还一直在憋屈主子您总是受伤,都没装病过一回呢!” 把今明两天熬过去,便可以离开皇宫,过一段好日子了。 琉璃哭笑不得地看了菊香一眼,随即走进内室,更了衣,躺尚了*去。 午间的时候,御书房的帝王就收到消息,说红鸾宫德妃卧病。 “当真是聪明呢。”银冷冽放下手里的毛笔,靠在椅背上笑道:“皇叔,她原来那只挨打不还手的性子,现在是不是改了不少了?” 洪公公站在一旁,闻言微笑道:“是呢,好歹现在肯有反应了,也算是成长了。难得的是,德妃娘娘她目前,依旧没有害人之心。” 坐在一旁的银巽哼了一声,淡淡地道:“没有害人之心,难不成还是好事么?今天发生的事情便看得出来,就算她谁也不想招惹,也注定会被卷入漩涡,心太软可不是好事。” 银巽看着帝王一脸深思,不由轻轻摇了摇头,道:“本王觉得,德妃虽然身份简单,但她的心地极好。后宫能改变她一些,激发一些反应,但是也终究不适合她。若有一天她变得在后宫如鱼得水,回头再看,本王觉得她会后悔。” 银冷冽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眼里有些晦暗不明的神色,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地开口道:“皇叔,你说的是她,还是朕?皇叔似乎还挺留意她的。” 银巽笑而不语。可那笑意分明未达眼底。 帝王和琉璃的性子,最开始他觉得是一模一样的。没有人知道银冷冽虽然付出了很多才坐上这个皇位,但其实,他压根也不喜欢皇宫,不喜欢这冰冷的王冠。琉璃亦是如此。这两人都是违背了自己的心意走上一条不归路,所以银巽也觉得正是因为这样,这两人才如此相互吸引,更可以相互温暖。 “皇上要去红鸾宫看望么?”银巽转了话题,问了一句。 银冷冽顿了顿,摇头道:“不去了,去了也没什么好处。来日方长,不是吗?” 银巽看到他眼底满溢而出的笑意,不由暗叹了一声。他,终究是晚了那么一步。 “皇叔,南巡你要不要也跟去啊!?咱们好久没有机会一起游览一翻了。” “皇上。”银巽正在犹豫,便见洪公公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帝王耳边轻声道:“去江淮的人回来了,带回了庄都督所说的密函。” 神色一凛,银冷冽正声道:“让人进来。” “是。” 银巽的近侍方直见状,便也就行礼退下,在门外候着了。不一会儿就见几个亲卫走进了御书房。 琉璃坐在*边,静静地看着窗户的方向发呆。看样子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可是她心里还是乱得很的。 她与父亲约定好的信物,怎么让其他人知道了呢!?难道父亲身边有别人布下的暗桩!? 想了很久,琉璃也想不出了所以然来,慢慢地打了个呵欠,看着菊香道:“你们继续去门外守着就好,我继续装病睡着。各宫应该也不会有人再来打扰。过两天就清净了。” 菊香翡翠相互看了一眼,点头应了是,退出了内殿。 接下来的两天,当真也没有人来红鸾宫,只有太后让人传话,关切了几句。其余的宫妃,倒是没有来挑事的。当然,银冷冽也没有再来过。 需要动身南巡,他应该也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的吧! 今天是出巡的日子,天将晓的时候,红鸾宫的人便起来收拾东西了。圣意允许带两个宫人随行,琉璃便吩咐喜禄公公好好照看红鸾宫,然后带了菊香和翡翠一起去。 由于是微服私访,帝王没有惊动后宫,只下旨让太后暂管国事,安大人、庄大人与叶相共同辅佐,对外依旧宣称帝王抱病,不上早朝,只在御书房处理国事。 银冷冽站在马车边,看着远处一抹白色的影子渐渐朝这边走来,脸上一副清浅的愉悦。 琉璃换了简洁的长裙,玉簪束发,往日里的灵气又回来了几分。身后两个丫头拿着包袱,找到属于她们的马车,细心地安置好。 “臣妾参见皇上。”琉璃走到银冷冽面前,没有看他,只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行礼。这礼节在外人面前还是得做足的。 银冷冽眸色一沉,抿唇看了她一会儿,才朗声道:“出了宫不用唤朕皇上,也不用一见面就行礼。” 琉璃看着地面点了点头,随即道:“那么,老爷,妾身该坐哪一辆车?” 老爷?银冷冽听得好笑,微微眯起眼看了琉璃半晌,低声地道:“你这是在跟我闹脾气么?叫老爷不行,妾身更不允许。叫我相公,你自然是我娘子了。” “是,相公。”琉璃抿嘴一笑,清浅的梨窝让人看了不禁眩目不已。 “娘子……” “……”琉璃微怔,多美的一个称呼,就像一对平凡的夫妻那般融洽。 “有没有人说过,素颜的你,更美!?” 琉璃羞涩不已,忙快步进了马车,坐在离帝王较远的地方,往窗外看了一眼。不经意地,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嗯,很意外的一个人,依旧不屑的眼神,一张俏脸上都是怒意。 是碧玉。锦瑟宫的碧玉。她怎么会在这!? 银冷冽刚好也看到了她所看到的人,不禁冷笑了一声,“是有人怕我们太自在了,想要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后宫还有她的存在。还美其名日,怕跟去的人伺候不周,便将碧玉遣来同行。” 琉璃听了一愣,“如果是那么单纯就好了,怕就是别人有其他的想法。” 银冷冽闻言,想起方才碧玉低头时一闪而过的愤恨,不禁冷声道:“凭她也配!?” 琉璃抿了口香茗,没有多说什么。 青风和楚立也都穿着寻常的装束,骑马护在马车周围。碧玉与她对视了一会儿,便低哼着走到后面宫人的马车里去了。 洪公公检查了车队,便在马车外给帝王禀告。帝王听完,冷冷地说了一句出发。 一共三辆马车,八个暗卫护驾,前面的马车里不知道坐的是谁,后面的倒是包括菊香翡翠在内的几个宫女。看起来护卫的人不多,可是暗地里在保护的人就不知道了。 一群人便这样悄无声息地出了宫,慢慢地离开京都。 离开宫门的一刹那,银冷冽听见马车里有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似叹息,又似轻松。他抬头去看安琉璃,后者依旧是看着窗外,丝毫没有要与他说话的意思。 “你,会恨我么?”犹豫了一会儿,银冷冽终于闷声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车厢里一阵沉默,琉璃回过头,看了一旁坐垫上的花纹一眼,疑惑地道:“我为何要恨你?” 银冷冽看着琉璃如玉的侧脸,微微皱眉:“我知道你一点也不喜欢生活在宫中,可是,我却留住了你。” 琉璃闻言,轻笑了一声,转头继续看着窗外。已经走到郊区了,一片树林茂密繁盛,绿色与清新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心情也不由地跟着愉悦了许多。“相公,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如今,我们两人还需要在意这些吗?” “璃儿……”银冷冽心里感动,他又何偿不懂得她的意思!?她说既已情深,何必在乎其他的枝微末节!? 马车继续前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琉璃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只有清晨的鸟鸣声偶尔在车顶上响起,以及外面的马蹄车轴声。 第78章 出发南巡 天完全亮了的时候,车队在路边搭着的一个馄饨铺旁边停了下来。众人纷纷下车,看样子是打算在此处用早膳了。 琉璃走下马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面的菊香翡翠也就迎了上来,簇拥着她往旁边的桌子走去。 一袭青衣锦袍的银巽也下了车,恰好看见帝王站在琉璃身边,神色有些晦暗。 他也想不出为何,自己会答应同行!? “在此地小歇,不必太注意礼节。”银巽走过去,轻声道了一句。 这时,琉璃才发现,同行的人当中竟然还有巽王爷。真是一个意外之喜啊! “王爷安好!”说好了一切从简,众人也没有行礼,琉璃也是浅笑的问安了一声。 银冷冽轻笑道:“璃儿又说漏嘴了,往后的日子,可别叫错了。皇叔排行老六,大家就叫六爷吧!” “如此甚好!”琉璃心情莫名的愉悦。 言罢,一甩袖子走到桌边,自己坐了下去。银冷冽自然坐在了她的身边,银巽犹豫了一下也紧跟着坐了下来。 青风和楚立相互看了一眼,另寻了位置。方直见状也跟他们坐在了一起。其他宫人一桌,菊香等人自然也在其中。 四桌人,由于帝王吩咐,南巡路上不用太顾及尊卑,所以几人也就难得地与主子同起同坐了。 “小二,按着人数上馄饨。”青风喊了一声。 馄饨铺的厨子伸出头来看了一眼,见这一行人气度不凡,且都生得跟天仙儿似的,当下便笑呵呵地喊小二好生招呼,自己则是麻利地拿出馄饨,下进锅里。 那厨子生得面善,年龄也不小了,看着也觉得朴实,琉璃闻着空气里的香味,笑道:“这里是赶路之人经常停下来歇脚的地方呢,馄饨闻着也好吃,你们等会多吃一点吧!” 菊香和翡翠都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听了话也只是点点头。银冷冽笑道:“这些丫头一出来就新奇得很,像个孩子。” 琉璃一笑,出了宫,就好像鸟儿被放出牢笼,如何不新奇天空的高远呢!? 来来往往的行人渐渐多了,大家似乎都喜欢这家馄饨铺,虽然没有位置了,却宁愿在边儿上等着吃。琉璃看着面前上来的馄饨,发自内心地笑了笑,舀起一个,慢慢地放进嘴里。 路人看得呆了,路也不会走。好几个年轻人端着馄饨站在一旁看着琉璃,眼里满满的都是惊讶。 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容颜如画,清雅绝佳,吃着小小的馄饨脸上竟像在发光一般,看得人心神恍惚。不少人跟着琉璃的动作,她吃一口,他们下意识地跟着吃一口。 翡翠见状,不由地笑出了声。菊香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好,但这些人的动作实在太好笑,引得她也忍俊不禁。 琉璃浑然不觉,周围都是寻常百姓,心情也不像在宫里那么提心吊胆,她也就专注于吃馄饨了。这家老板实诚,一碗馄饨香浓劲道,分量也足,慢慢地吃完一碗也就够了。 可是渐渐的,周围的气氛怎么就沉重了起来。琉璃吞下最后一个馄饨,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可是稍微吓了一跳。 路边站着很多人,有的正在吃馄饨,有的则是端着馄饨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各异,甚至有书生呆呆地看着,脸上泛了红。 “啪。” 身边有茶杯落地的声音,琉璃没有回头,她已经察觉到了旁边那主儿情绪不对了。也是,堂堂帝王在这里用膳,还被这么多平民百姓看着,不舒服也是寻常。 “启程。”银冷冽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起身往马车走去。一桌子人赶紧跟上,青风默默地去付了银两,牵过马匹准备上路。 琉璃也跟着起身,两个丫头倒还有些恋恋不舍了,一步一回头地看着那馄饨摊子。 “主子,太好吃了,奴婢觉得这馄饨比宫里的还好吃。”翡翠可怜巴巴地道:“咱们回来的时候还可以吃到吧?” 琉璃笑着点头:“还有很多你没见过的,这一路也不算白出来的了。想吃的话,回来可以再吃。” 翡翠一喜,朝琉璃行了一礼,便跟着菊香往后面的马车去了。琉璃看着她们的背影,摇了摇头,打算上马车。 “姑娘。”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琉璃一愣,随即转身,却见是刚刚看着她的一个书生。 “在下…在下觉得姑娘气质如兰,故冒昧打扰。”那书生眼睛不敢看琉璃,只是将手里不知用什么草编成的手镯递给琉璃,道:“这是…这是…请姑娘收下。” 琉璃挑眉,有些错愕地看了这书生好一会儿,随即笑着接过他手里的镯子,微微屈膝算是道谢,便上了马车去。 那书生愣愣地看着琉璃的背影,有些似梦似幻的感觉。见马车要走了,才鼓着勇气大喊了一声:“在下夏清风,若他日再见,必问姑娘芳名!” 整个车队都安静了,与他名讳相近的青风同情地回头看了那书生一眼,让车队加快了速度离开。 车厢里,琉璃正好奇地打量那草做的镯子,虽然感觉车里的空气紧绷得可怕,但也没有理会。 稀奇的是,这草她不认识,而且柔韧度极好的样子,没有普通草编的脆弱和易干枯。那书生手倒是巧,编得很好看,比起金银做的,这种东西反而符合她的心意呢! 这里的平民真是纯朴,却外来的人那么热情! 想着,琉璃便伸手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来,打算换草镯上去。 “你敢戴这东西试试!” 一声沉怒的低喝,琉璃挑眉,看着手中的镯子奇怪地问:“为何不能戴?已经出了宫,不用再管配饰规制的问题了吧?我看这草镯挺别致的。” 银冷冽脸色难看得可怕,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被她取下来的玉镯,以及她手里的草镯子。该死的,她故意的是不是?玉镯是升位分的时候他赏赐的东西。那草镯子则是莫名其妙的男子给她的,她竟然更喜欢后者? 眼睛扫到琉璃的发髻,银冷冽算是明白了。她压根就没想以他夫人的身份出巡啊,梳的都是待嫁闺阁时的发髻,怪不得有人敢上前搭讪。这丫头安得什么心? “来历不明的东西,戴着有什么好。”帝王怒哼了一声,道:“玉镯不比得草镯子长久么?” 琉璃想了想,点头道:“玉镯的确比草镯子长久。可是玉镯子可以有很多一样的。这草镯子却是只有一个。” 言罢,将草镯慢慢地套在自己的手上。琉璃拿起玉镯,放在了马车的柜子里。 银冷冽心里一痛,不知原因地按住自己的胸口。眉头微皱,他有些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但是,方才那书生分明是喜欢她,她还明目张胆地接受了那镯子,未免太过分! “安琉璃。” 平平静静地喊了一声,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知道!?他伸手想拉她入怀。 琉璃被他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扑进他怀里。好歹是稳住了,皱眉道:“相公,你无端端发什么脾气啊!?” 银冷冽气绝,咬牙道:“丫头,你是存心气我的吧!?陌生男子的手镯你也敢收!?” 琉璃听了一愣,半晌才知道眼前这位主是在吃醋啊!?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车厢里一阵安静,琉璃只觉得手腕上的手一僵,然后便慢慢地放开了她。接着便是帝王平静的声音传来:“你喜欢便留着吧!” “相公……”琉璃坐回位子上,继续转头看着窗外。“人家不是稀奇嘛!只是单纯喜欢这个手镯,没有别的意思。” 银冷冽再也没有开过口,琉璃心里好笑,亦是没有去看他的表情。 银冷冽静下心来知道自己是太小题大作了。 便也没太好意思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走了一路。 第一站是经商出名的降虎镇。 降虎镇是离京往南的人大多会路过的地方,所以一路上大家都很紧张。即便有人不知道他们准备走哪几个地方,但是想刺杀的话,在降虎镇埋伏也是在所难免。 赶了一路,到底是在中午的时分到了降虎镇。青风带着车队直接走到降虎最大的客栈,下马前去安排住宿。 琉璃往外看了看,降虎虽然是镇,倒也繁华不少。街上买卖甚多,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街道旁一溜儿都是商铺。 “主子。”青风从客栈出来,走到马车旁边道:“还有两间上房,可以您与夫人、六爷住下。剩下的厢房我们其余的人分了就是。” 银冷冽沉默,继而淡淡地“嗯”了一声,起身下了马车。 琉璃跟着下去,随着众人一起走进客栈。 这客栈名为喜雀来,一楼大堂都是打尖的百姓,二楼三楼则是客房。刚一进去,喧哗的大堂便安静了下来,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进来的这一群人。 “客官,楼上请。”小二心下也是惊讶不已,连忙带着这一群人上楼。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豪门大户集体出游吧? 中间那脸色冰冷的男子一看便是主子,长得虽然俊朗精致,脾气看起来却很是不好。身后跟着的那女子… 那女子是当真好看,小二只敢瞥了一眼,却觉得眼前生光。他们这里几时见过这样美丽的姑娘,送去皇宫做皇上的妃子也不为过。看样子是未出阁的姑娘,理应是这位公子的妹妹吧? 其他人有的带着刀剑,有的提着包袱,应该就是护卫和丫鬟了。啧啧,真是好命,这一群人看起来也不简单,出手也阔绰,生来便是富贵人吧!? 分好了房间,菊香翡翠拿着包袱进了帝王与琉璃的厢房,将*上的*单被褥都换成了宫里带出来的,然后将房间清理了一遍,才敢让帝王进去。 银冷冽看了房间里一眼,点头道:“可以了,去准备午膳罢,仔细些。” “是。”碧玉领头应了,带着两个丫头亲自往厨房而去。其余的人也是各自进房间检查了一遍,复又出来,在大堂里选了位置坐下。 琉璃刚想跟着他们下楼,却被帝王拦住了。 “去戴上面纱。”银冷冽淡淡地道:“太惹眼了不是好事。” 好像也是,从刚才到现在,下面的人都一直盯着她的方向。琉璃点头,进房间去在包袱里拿了白色的面纱戴上,才随着帝王慢慢地走下楼去。 掌柜的看着他们,也不敢怠慢,将大堂里四张雕花方桌清理了出来,尽量远了其他人,放在大堂较安静的角落,然后请他们入座。 银冷冽看着那掌柜,神色松了松,道:“这客栈甚好,掌柜的经营多久了?” 掌柜的一惊,搓着手回答:“这客栈是我祖传的家产,故小人而立之时便开始经营,现在少说也有十年了。” 银冷冽点点头,旁边的银巽又道:“十年还能在的东西,自然都是有可取之处的。” 比起黑着脸的帝王,冷面的银巽看起来就和善许多,掌柜的偷偷松了口气,叹息道:“这年头,谁做个生意都不容易。这不,前两日镇上的米价又上涨了,弄得我们这些饭食连带着都贵了些,不少客人抱怨呢,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米价么?琉璃听着,眼睛亮了亮。 因为一般为了稳定百姓生活,银冷冽刚坐上龙椅便有旨意是:柴迷油盐之价,非官府不得上调。现下米价上涨,只会是个人行为。 有人要倒霉了! 聊了几句,掌柜的便回柜台继续去招呼客人了。银冷冽低声道:“等会儿用完膳,我们出去看看罢。” 说是南巡,不外乎是微服私访,视察当今天下在朝堂上不会上报的民情。更是来检验官员职责所在。 银巽点头,一旁的楚立看了帝王和琉璃一眼,道:“分头行动,效果会好一些。属下去打听一下这里官府的情况。主子与夫人去商铺看看。其余人分散开来,去降虎镇上了解各方面的情况吧!” “甚好。”银冷冽点头,楚立的思维也是越来越清晰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也不想,只会武力。也是做了好些功课的呀! 银巽也应了,吩咐了下去。除了几个不会武功的宫女和一个暗卫待在客栈守着,其余人下午都出去打探情况。 碧玉带着菊香翡翠端了饭菜上来。 虽然宫外的材料不如宫里精致,但是碧玉和菊香两人手艺极好,一盘盘菜也是香气四溢,闻着让人食指大动。大堂里免不了又是一阵侧目。 帝王挑食,碧玉便做了几道他爱吃的东西,其余人的饭菜就让客栈里的人做了。哪些菜是菊香做的,琉璃是一目了然。菊香向来知道她口味。一顿饭下来,自然可口! 安静地用完膳,众人便按说好的,先是回了各自的厢房,然后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离开客栈,四处隐藏于百姓之中打探消息。只有琉璃、帝王和巽王爷、方直是从客栈大门出去的。 两人往左,两人往右,似散步一般,慢慢地走在降虎镇的街上。 第79章 滋生事端1 “永德米铺,稻香酒家。”琉璃看了纸上的名字,轻声对帝王道:“会不会是同一个老板?” 帝王点头,道:“先去米铺看看,无缘无故的,为何会涨价。” “嗯。” 两人并排着向永德米铺而去。银冷冽一身玄色长袍,紫金冠束发。琉璃则是一身白色长裙,面笼白纱。这两人往街上走着,想让人不瞩目也不行。 不少姑娘挽着花篮,偷偷地看着银冷冽,窃窃私语。但是一看他身边的姑娘,又知君子有爱,自己恐怕是没机会了。 这样平凡宁静的市井气息啊! 琉璃愉悦地弯了嘴角,心情甚好地走着。帝王瞥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看着远处街边上一个大的招牌闯入眼帘。 永德米铺。 “到了。”琉璃看了看面前这规模不小的店铺,低声道:“还当真是有雄霸一方的气势呢。这镇上,一个米铺便可以垄断白米买卖了罢?” 帝王点头,抬脚走了进去。店里有两个伙计、一个掌柜,见人进来,也不是太热情。只在看清来人装束的时候怔了怔,连忙脸上堆笑道:“公子要买米么?” “嗯。”银冷冽应了一声,走到米缸面前看了看,道:“听说米涨价了,便想提前买些,以免再涨呢!” 那掌柜的笑意浓浓,拍手道:“公子聪明,最近粮食的收成不好,米价是一天比一天高,早买早好呢。” 琉璃挑眉,伸手抓了抓米缸里的米。啧,还掺了不少小石砂呢,捏着硌手。 “不是说如今不能随意涨米价么?”琉璃眼神无辜地看着掌柜,好奇地道:“官府又下命令了么?这米价一涨,我们倒是无所谓,穷苦的人不就吃不上饭了么?” 掌柜的被琉璃看得一怔,心想这是哪家的天真小姐,样子看起来无辜得紧。要是平常人问他,他肯定是没有好脸色的。但是这看起来就非富即贵的两人,应该不是寻事的。这话问得倒也不显唐突! 这样想着,掌柜的便道:“姑娘心肠慈悲呢,这米价,也不是我们愿意涨的。是今年着实收成不好,农民的粮食给的价钱低了也不卖。官府又怎会了解这些呢,所以米价涨了一些也无可厚非。至于穷苦的人,本就穷苦了,米价再低也是吃不起的。” 银冷冽嗤笑一声,道:“那便给我装二十斤米罢。” 掌柜的眼睛一亮,连忙吩咐伙计:“还不快装米?” “是,是。”两个伙计回过神,赶紧一个拿麻袋,一个去舀米。 “很好玩的样子。”琉璃笑了一声,看着他们道:“米能让我来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器具呢。” 这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帝王禁不住地看了琉璃一眼。琉璃笑得眉眼弯弯,趁着伙计愣神的间隙,将升斗拿了过来,慢慢地舀了米往麻袋里装。 掌柜的看着琉璃那笨拙的动作,也就示意伙计不要管了。大小姐没玩过的样子,就让她玩玩好了。 帝王付了银票,看琉璃还没装好米,便上前几步帮她两三下便装好了。 接着两人便一起离开了米铺。 “掌柜的!”伙计走近米缸,准备将升斗拿出来,却是突然惊叫了一声,吓了在数钱的掌柜一跳。 “怎么了?” 伙计指着米缸,惊讶得说不出话。掌柜的不耐烦地锁好银子,从柜台后走出来看。 米缸很大,装了两百斤米,但事实上,无商不歼,他是掺了很多石头进去的。降虎镇就这一家米铺,百姓不买也就没地儿买米了。而一般的人也没有闲心一点一点将砂石挑出来。 但是,当他看向米缸里面的时候,愣了。 白花花的米上面盖着的全是一层砂石,整整齐齐的,像是被什么力量聚集到一起了一样。旁边的升斗里还留着一些米,白花花的,半点石头都没有。 “这…”掌柜的脸色一白,接着心里便是一紧,忙道:“快去联络一下老板,让他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是。”伙计应了,忙慌慌地往外跑去。 米铺外,琉璃看着伙计跑了出去,便低声道:“让人跟着他,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帝王随手将米给了巷子旁躺着的乞丐,皱眉道:“回去做什么?怕我保护不了你?” 言罢,拉着琉璃的手,朝伙计跑的方向追去。琉璃一愣,连忙跟上脚步,她本来也好奇着想跟去。既然他说出口,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一路跟着米铺伙计,走到了一座镇子南边的宅院旁。 那伙计敲了三次门,里面传来一个管家的声音:“谁?” “永德米铺的。”伙计说了一声,门应声而开,伙计闪身进了去。 琉璃挑眉,记下这宅院的位置,对帝王道:“理应是联络用的地方,晚上的时候可以来看看究竟。” 帝王看着那门,淡淡地道:“今天在米铺你那动作是惊了他们了,各方面的防范也会紧一些。若是他们在这里势力大的话,查出我们一行今天进镇的人也不是不可能。还是快些行动罢,慢了没好处的。” “嗯。”琉璃应了,两人一起往回走,顺带通知了两个暗卫多注意那宅院的动向。 回到客栈的时候,银巽和方直还没有回来。琉璃和银冷冽正准备上楼,便见碧玉急忙忙地跑下来,走到帝王耳边轻声道:“主子,听说六爷和方直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衙门?琉璃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奇怪地问:“他们如何会被衙门抓走?惹事了么?” 碧玉虽然不想答她的话,但是帝王在这,她也不好做得太明显,只能无奈地道:“听说六爷喝醉了,将一家酒铺的酒全砸碎了。然后酒家就报了官,将六爷和方直一起送进衙门了。” 醉酒了么?银冷冽低声笑道:“六爷虽然放浪不羁惯了,却也不是个吊儿郎当的人。璃儿不用担心他。他这么做,理应是有他的想法的,咱们去看看就是了。” 恰好砸的是酒铺,银巽比他们大胆得多啊。琉璃笑了笑,跟着点头道:“我们去衙门看看罢,碧玉你和菊香她们还是继续守着,别离开了。” 碧玉也跟着,但是银冷冽不悦的扫了她一眼。她只好点了点头,低眉顺耳的应下了。 客栈里人多眼杂,她们都换了平民的衣物,尽量不惹眼了。且一直闭门不出,想来不会惹什么祸端。 琉璃便又和帝王赶去了衙门。青风正在衙门门口等着,见他们来了,迎上来道:“主子,六爷他们都在里面了。” 银冷冽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衙门上挂着的牌匾:降虎镇衙门。再进去两步,便有一个紫木匾,写着:正大光明。 降虎镇不大,衙门自然也不大,只是这里离县城太远,为了方便管理而设的衙门。估计未来这里也会发展成一个县罢。 琉璃走进衙门,便看见已经围了许多人。大堂上坐着一个捕头模样的人,正皱眉看着堂下。 银巽一副不太清醒的模样,方直正扶着他,两人站着,而旁边则是跪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人。 “哪儿来的没规矩的东西,礼也不知道行么?”旁边的捕快吼了一声,瞪着这两个摇摇晃晃的人。 银巽瞥了堂上的捕头一眼,嗤笑道:“连官阶也没有,我为何要下跪?这里不过是临时审理纠纷的地方,又不是当真的衙门。我们只是来解决问题,跪下就能解决么?” 他堂堂凤栖皇朝的王爷,平时皇帝都懒得跪,如今又怎么会向他这么一个无名小卒下跪!!?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座上的捕头有些恼意,脸红红的,看着银巽半天说不出话。 没错,他的确没有官阶,只是暂管这一方而已。但是这两人行为嚣张,言语也张狂,难道他就不能治了么? 旁边跪着的酒家掌柜见状,连忙道:“大人你看,方才小人要他赔偿,这人也是这般嚣张的态度!小人本分生意,无缘无故被人砸了店子,大人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本分生意?”方直冷笑一声,道:“若当真是本分生意,那一缸一缸的酒洒出来,怎么酒味儿淡成那样?我这兄弟向来不能喝酒,怎么到你那儿便是喝了三坛所谓的烈酒才醉了呢?若你当真是本分生意,我当然二话不说便赔钱。可是你这明显坑人的酒家,我为何要赔你钱?”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稻香酒家在降虎镇历史已久,许多人愿意去他那儿喝。可是近年来酒水经常掺假,不少人也是喝出来了的,却没有敢揭穿的。稻香酒家据说是后台很硬呢。。。 不过,好像以前也听说这酒家害死过人,最后不了了之。由于死的只是贫穷的酒鬼,也就无人询问了。 “信口雌黄!我稻香酒家做的酒都是没有掺假的,何来坑人之说?”那掌柜激动了起来,连连朝捕头行礼:“大人明察,可以派人去酒家查看,这绝对是诬陷!” 好有自信的样子,估摸着是人刚被抓走,后面的伙计便做了手脚了罢?琉璃摇了摇头,问旁边的青风:“酒家那儿有让人守着么?” 青风淡定地点了点头。 琉璃一笑,压着嗓子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去看看不就知道真相了么?” “对啊。”有百姓附和起来:“直接去酒家看看就是了。” 帝王好笑地瞥了琉璃一眼,没有说话。她那有些古怪机灵的模样,倒是第一次看见,有趣得紧。 众人纷纷都说去看,捕头便也同意了,道:“将这两人押着,一起去稻香酒家就是。” 又是一场热闹的好戏,百姓闲得没事纷纷都跑去看。酒家掌柜看了银巽一眼,冷哼一声,率先出去了。银巽则是继续装酒醉,迈着不稳的步伐跟着他们走了。 “也去看看罢。”帝王对琉璃说了一句。琉璃点头,正想走,人群便涌了出来,冲散了他们。 银冷冽皱眉,看着不远处的琉璃,伸过手去将她拉了过来,护在怀里,然后慢慢走出了衙门。琉璃怔愣了一下,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样的感觉,真好! 第80章 滋生事端2 稻香酒家还是一片狼藉的状态,空气里都是淡淡的酒味。几个酒缸都被打碎了,有些残酒还留在里面。 酒家的伙计站在一旁,有些不安地看着远处走来的一群人。他们旁边站着一个不起眼的百姓,却是牢牢地压着他们让他们没能上前去收拾。 “掌柜的。”伙计喊了一声,欲言又止。酒家掌柜也没注意,挥了挥手道:“你去取酒来验,还我稻香一个清白。” 那伙计愣了一会儿,捕头不耐烦地道:“我亲自去,以示公正。” 言罢,走到还留有酒的缸子里,舀了一勺出来,尝了一口。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他,等待着是什么结果。捕头却是平静地转过身,对众人道:“一人说话不公正,你们会品酒的都来尝尝,说说这酒是如何。” 掌柜的一惊,有些看不明白捕头的神色。这酒…转头看向一旁的伙计,伙计神色慌张地摇头,他才知道事情不对。 这是撞上哪路的神了?掌柜眼睁睁看着众人品酒,然后纷纷皱眉。有人说是掺了水,有人说根本就不是纯正的稻谷酿造的酒。一时间百姓都开始指责酒家掺假,百年诚信毁于一旦。 捕头静静地看着掌柜的,道:“商家以信立足,今日这一证实,掌柜的必须好好整顿一下了。不然这酒家可是要开不下去了。” 银巽本还有些赞赏这捕头了,闻言眉头一皱,冷笑道:“捕头的意思是,这酒家还能继续开下去么?” 捕头回过头,看了银巽一眼,道:“我没有勒令他们关门的权力,不过是掺假了而已,百姓明白,以后也就不会上当,掌柜的也应该知道改正了。” 这倒也是,没有什么大的过错,自然也就关不了门。琉璃叹息一声,正打算开口说话,就听得一个傲慢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害了人命,可还有改正的机会么?捕头要公道,认证物证俱在,这稻香酒家可就不止是关门大吉而已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纷纷回头去看,却见是一个穿着普通麻衣长袍的男子。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慢慢地走了过来。那男子虽然一身平民的装束,既像江湖中人,却又有着一种正义严明的气度。 那男子脸上的神色带着轻蔑。径直走到捕头面前,笑道:“这份一年前的告状书,还望大人看看呢!” 那捕头一愣,好奇地打量来人。男子慢慢地走到酒铺前站定,将得到的状纸递给捕头,哼了一声,看着那酒家掌柜道:“掺假是诚信问题,杀人便是触法的事情了。好端端的一条人命被害死,一年来竟无处可以伸冤。这降虎镇,当真是没有王法了么?” 掌柜的脸色一变,看着楚立,色厉内荏地道:“话不可以乱说,我稻香酒家何时害过人命。请公子不要捕风捉影,倒来诬陷。” “是不是捕风捉影,捕头看过状纸就知道了。”楚立嗤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那捕头道:“这是一年前被假酒害死的张云的老父亲写的状纸,想上告,却在半途被人截下,还痛打了老人家一顿,导致张父现在还卧*不起。状纸被撕成了几半,好歹还是留着了。” 捕头听得眉头紧皱,看着酒家掌柜问:“可有此事?” “这是诬陷。”掌柜的正了神色,也不慌张了,微眯了眼睛看着楚立道:“也不知是哪儿翻出来的东西,就能证明人是我们害死的么?这人都死了一年了,如何能赖在我们酒家头上?” 周围的人不乏知道那件事的,也都纷纷议论起来。 张云是酒鬼,惯常爱在稻香酒铺买酒喝,但是家里没什么钱,他也便常常赊账。总是月末的时候酒铺去他家里讨债的。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喝了一段时间,张云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尸首被送回家里,张父砸锅卖铁请了仵作来验,得出是中毒而死。但是张云生前一直在稻香酒家,未曾吃过其他东西。仵作也说,多半是酒的问题。 但是稻香酒家在镇上认识的贵人不少,竟把这事儿压了下去,一点动静都没让再出现。也是楚立他们四处打探,才误打误撞去了张云家,得知了这消息。 那捕头听到众人的说辞虽然不一,但是大致的说法也差不了多少。 那张云就是因为喝了稻香酒家的酒才出事的。“掺假情况恶劣,竟然害人性命,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银冷冽与巽王爷对视了一眼,似乎读懂了彼此眼里的想法,“这镇子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捕头,放着可是浪费了人才呢!” 琉璃也觉得这捕头比起一般的官员来说,倒是有满腔热血。只是看样子不太得志,才会在这小镇上耽误了。 掌柜的脸色又是一白,知道今日遇到的必然不是什么寻常之人,此次的事情,恐怕是…逃不了了。 “若当真犯法,本捕头自然不会放过。”捕头转头,看着银巽道:“现在是牵扯了另一件案子,那么你还是先赔了酒家的银两,好让我将这掌柜带回去查案。” 还要他赔银两?银巽挑眉,好笑地看了这捕头一眼,却看见帝王点了点头,当下便撇了撇嘴,拿出银票给了那掌柜的,沉声道:“犯错当罚,还望捕头对掌柜的和对我一样刚正不阿。” 捕头点了点头,带着捕快押了掌柜和几个伙计往衙门而去。酒铺随后也便锁上了门。 见众人慢慢散去,琉璃微微一笑,看着银冷冽的侧影,不知为何竟觉得心里好踏实。 她轻轻挣开被帝王握着的手腕,她看着银巽道:“六爷跟我们一道回去吧!等衙门的结果便好,晚上还有其他地方要去。” 银巽点头,一群人便纷纷打算回客栈了。 难得见到琉璃开心的笑颜,银冷冽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捏着,慢慢地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琉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前面的青风楚立也是讶异地停下了步子,看着帝王一路拉着琉璃往客栈的方向走。银巽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打趣道:“这主儿到宫外越发的不顾别人的眼光了。真当是度假呢!” 碧玉一直在客栈门口等着他们回来。远远看见两人手拉着手一起回来,她不由得一怔,脸色沉了沉,眼里闪过一道嫉恨的光芒。 安琉璃的运气太好,有时候,这本身就是一种错。看着罢,这种人命运绝对不会一帆风顺。就算她想安生,她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贵妃娘娘说过,她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她能全心全意的帮娘娘做事。而她想要的就和林仙儿一样,当然是做帝王的女人。 碧玉心里一直在想,凭她在宫中多年来的生存之道。又怎么会斗不过可恶的安琉璃!?她现在欠缺的,不过是一直没有的运气罢了。 希望,这次南巡会带给她不一样的机会。况且,贵妃娘娘说过了,如今,她正是欠缺一个得力的盟友。这样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原地看了一会儿,楚立等人便又跟上去,一路走回了客栈。碧玉只好也跟着进去了。“ 太阳渐渐西沉,两个人一站一坐,就这么安静地过了半个时辰。直到菊香敲门说该用膳了,他们才回过神来。 银冷冽是在思考着事情,而琉璃只是闲情地翻着刚买的新书。 琉璃看了一眼帝王,后者没有要动的意思。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夕阳的余光之中散着淡淡的温柔光晕,看起来整个人都温柔了许多。虽然他的面色其实冰冷如霜。不过,看习惯了,觉得也是挺耐看的。 ”在屋子里用膳罢。“琉璃走到门口,对菊香轻声道:”爷心情不好,我跟你去将饭菜端上来用!“ 菊香明了地点点头,带着琉璃往下面走去。菜刚做好,青风正在检验。还得去厨房端呢! 翡翠看见自家主子端茶,连忙过来帮忙,琉璃笑道:”总要留一盘给你家主子我端,才显得我不是个好吃懒做的人嘛!“ ”主子,你又消遣翡翠了。“翡翠不依的嗔道。 琉璃无意间回头,看见青风目光定定的锁在了翡翠身上,一眨也不眨的。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 琉璃扑吱一笑,翡翠回头想顺着她的目光去看,不成想青衣早就飞快的转过身去。佯装一副忙得不亦乐乎的样子。 ”主子,这里的厨房可谓是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菊香将饭菜放好,停下步子看着琉璃道:”主子意下如何呢?还有食材在厨房,可以随意做些东西的。“ 琉璃愣了愣,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三个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的人。她下厨?虽然小时候常常跟父亲去露宿,会烤些野食,但精致的饭菜,她是当真不会做啊!真要她做么?做了银冷冽会开心?开什么玩笑,饭菜就能让他开心的话,后宫佳丽还做什么用其他的争*? 其实她也经常看奶娘烧得一手好菜,只是自己还真没好好下过厨。因为父亲总是心疼她,不舍她十指去沾那阳春水。 菊香轻笑了一声,将琉璃手中的菜端了过来,道:”翡翠就和青风去将这些先送上去就是了。主子留下来陪奴婢一会。“ 琉璃手里一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笑嘻嘻的菊香推向了厨房。 青风笑着摇摇头,带着翡翠一起走上了二楼。步伐异常的轻快! 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应了一声,青风便进去将菜放在桌上。银冷冽回头看了一眼,皱眉道:”夫人呢?“ 翡翠平静了一下脸色,正经地道:”主子让奴婢先端菜上来,不知为何,主子说想自己下厨为您做些东西。奴婢也没拦着,便先端一些上来了。“ 自己下厨?银冷冽一愣,眼里满是错愕,看着青风无波无澜的神色,疑惑地道:”她为何会想到下厨?“ 青风同样满脸疑惑:”属下也不知道,可能是想让主子您开心一些吧!“ 银冷冽抿唇,眼神里划过一丝光亮,坐到桌边看着那些菜,”嗯“了一声,道:”那便…等她做罢,我还不饿。“ ”是。“青风放下菜,拉着表情有些快藏不住的翡翠,退出了房门。刚一下楼,翡翠便笑出了声,看着青风道:”青风大哥,您太厉害了。“ 脸上的表情变也未变,顶着陛下的目光还能这么淡定,真不愧是青风大哥! 青风笑了笑,道:”能让主子开心的谎话,说些无关紧要的又有什么要紧。你也得记住了,怎样做对自己主子有好处,且不伤大雅,那么便要尽力。“ 翡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可是为了你和你主子犯了“欺君”之罪了,你要怎么补偿我!?“青风笑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眼底的亮光一闪而过。这丫头好像挺可爱。 ”。。。。。。“翡翠迟疑了一下下,便道:”我请你吃冰糖葫芦。“ 什么!?这算是哪门子的报答!? 青风看着翡翠那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不禁无语之极!他怎么觉得是她自己想要吃的样子!? 第81章 莫名大火 厨房里,琉璃正看着一堆菜想着要做什么。旁边的菊香一直给着建议:“做四喜丸子可以,材料也够。或者宫廷柳绿罢,上次主子吃得挺好。” 可惜,那些她都不会做啊!况且这些个东西,银冷冽在宫里都吃腻了。自己现在又照做,真是一点新意也没有。 琉璃皱眉,想了半天,终于拿起了旁边一只已经拔了毛的鸡。 “这…”菊香张大了嘴,看着主子拿出匕首,忙上前制止。帮忙麻利地将鸡的首尾切去,挖了内脏,然后再放在琉璃面前。 琉璃笑了笑,在鸡里面放进去好多的香料。然后抹了油,包在厨房里备着的荷叶上,然后往厨房旁边的后院走去。 “主子,您这是做什么?”菊香好奇地跟着琉璃出去,只见她找了一会儿,便找到花坛,挖了土出来将荷叶鸡包好,然后… “叫花鸡…么?”银巽正好走过来看见,不由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琉璃将弄好的一块石头模样的东西丢进火堆里烧。 “嗯。”琉璃应了一声,道:“平常的那些菜我做得也没有她们好吃,最会的应该就是这个了,也难得材料齐全。以往在山野里,都是没有香料的。” 银巽说不出话了,只愣愣地看着。这不是些山野村夫才会做的东西吗?她一个千金小姐怎么也会这个!?真是让他惊讶不已! 银巽想得没错,按道理说琉璃一个官家小姐断然不会这个。可是,琉璃自小便调皮好玩,整天跟着年轻时的刘太医到京郊外的后山游玩。那时候,刘太医还是个闲云野鹤惯的性子,自然没有像现在那么古板。 琉璃这一手绝活也是跟他学的,连她父亲试过也赞不绝口的。刘太医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前辈了,他从前还一直说要收她为徒。可惜她对药理方面的东西是真的不感兴趣。 为这个,刘太医还生了她不少时日的气呢!?整天嚷嚷说白疼她了,师傅也不认一个。 现在想起来,琉璃也觉得特别好笑。 过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的时候,琉璃便用钩子将裹着泥土的鸡刨出来,砸开表面一层硬的土壳,拿布包着走回了厨房。 几个丫头又愣愣地跟去厨房。 琉璃拿出一个盘子,将荷叶鸡放在了里面,切也不切,直接端上了楼。 几个丫头继续愣愣地跟上楼。 香味传了老远,银冷冽抬头便看见安琉璃端着东西走进门来,径直地将一个大盘子放在他的面前,道:“我做的只有这个了,若是不好吃,可以不用吃的。” 门口杵着三个呆愣的丫头,银冷冽看了她们一眼,又看了琉璃一眼,终于笑了,低声道:“嗯,若是难吃,我便不吃了。” 拿起筷子,帝王撕了一块鸡肉下来。这肉质很嫩,根本不费多少力气,入口也是极为香嫩,香料都入了味,配合这荷叶香气,简直让人食指大动。 “很好吃。”帝王说了一句,便干脆放下了筷子,直接伸手扯下一个鸡腿,放在琉璃碗里。然后扯下另一个,边吃边道:“这种东西不该用筷子吃的吧!?” 琉璃微愣,看着帝王的神色,点了点头,伸手拿起鸡腿咬了一口。嗯,很久没吃了,真的很好吃。 气氛终于融洽了起来,一整只鸡,这两人竟也吃得七七八八,直到戌时将近,琉璃才收拾了东西。 帝王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被端走的盘子,抿唇道:“想不到,你还会做这种东西。” 琉璃收拾好桌子,将门重新关上,轻笑道:“以前经常与刘世伯和父亲出外郊游,少不了得自己做吃的东西。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是看得久了自然也就学会了。” 银冷冽点头,顿了一会儿,好奇地问:“刚才那道菜叫什么名字?” 琉璃愣了愣,犹豫地看了桌面了一会儿,干笑两声,道:“我忘记了,应该是叫荷叶鸡什么的吧!” 要是告诉这主儿叫“叫花鸡”,会不会得个侮辱圣上之罪呢?琉璃好笑地想着,随口撒了一个谎。看着银冷冽微微点头的模样,琉璃只默默地期盼着银巽和菊香他们别说漏嘴。 “主子。”青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银冷冽应了一声,门便被推开了。 “怎么了?”银冷冽问。 楚立看了琉璃一眼,沉声道:“镇南的宅院,起了大火。” 闻言,两人都是一怔,琉璃连忙起身,看着青风问:“突然而起的大火?派去的人怎么说?” 楚立摇头道:“刚才暗卫来报,说一刻钟以前,那宅院莫名其妙就燃起了火,火势很大,周围的百姓扑也扑不灭,估计是要烧干净才罢休了。” 非天灾,必为*。 琉璃皱眉想了想,这样的情况,要么是派去的暗卫被人发现了,他们为了保护什么而自己烧掉了宅院。 要么就是对方知道了他们一行人的身份,放火烧了宅院。好吧,什么都可以,但是今天天气干燥,这样燃起来,不会殃及周围的百姓么? “去看看。”银冷冽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沉思的琉璃道:“去了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琉璃应了一声,银巽和方直也都出了房间。几个人一照面,一起往镇南而去。 大火滔天,火光映得周围都是通红。百姓们正排队从一旁的井里打水扑火,许多小孩子围在一边看热闹。 ?“里面有没有人出来?”银冷冽沉声问道。 青风摇头,低声道:“一个也没有,据他们说,这院子是很突然便起的火,没看见任何人出来。” 奇怪,帝王皱眉看着那火光,静静地想着。 接着一个暗卫上前低声禀报道:“主子,刚刚得到的消息,宅院里的人全都死了。永德米铺的掌柜也不知所踪,有人说这宅院里可能是永德米铺的幕后老板,这是被永德掌柜害死了呢!” 银巽点头,跟着道:“并且,戌时的时候捕头正式认定酒家掌柜的杀人之罪,将其押往县衙,留给县令处置了。” 都是好消息呢,银冷冽脸色却没怎么好转,点了点头,道:“那明日,我们便也离开这里罢,乱成一团糟,该做的也都做了。” 这不过是南巡路上的第一站,只是小镇,不用久留。 众人点头,然后都准备回客栈了。 银巽突然想起,提醒了帝王一句:“那捕头,倒是一个可塑之才。为人当真公允,查案的能力也不弱。” 银冷冽点了点头,淡淡地问楚立:“他叫何名?” 楚立道:“捕头。” 银冷冽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他是捕头,我问的是名姓。” 楚立尴尬地看着帝王,闷声道:“主子,他就是姓捕,名…头。” 银巽听了难得没有形象地大笑出声,青风和方直两个在旁边也笑得前俯后仰。银冷冽黑着脸看了楚立一眼,顿了一会儿,才道:“罢了,名字记着,以后回宫了再说罢。” 几个人因了捕头那名字,一路笑到了客栈。琉璃则是一副在沉思的样子,帝王连连侧头看了她几眼,她也没有察觉。 “璃儿。”进房门的时候,银冷冽忍不住喊了她一声,琉璃抬头,终于对上了帝王的眼睛,愣愣地问:“你在想什么?” 琉璃眉头微皱,随口应了一句:“我在想今天的事情好像特别蹊巧。” 银冷冽听了不由得认同的点了点头,但是对方那么绝,连人带院都烧了。也是不想让他们追踪到什么蛛丝蚂迹。如今线索可谓是断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见外面吃起敲门声。 琉璃转身将门打开,却见她们端了水进来,看样子是要伺候主子洗漱。 天黑了,也该就寝了啊。琉璃让了她们进来,随后让碧玉伺候帝王洗漱了,她也就着菊香打来的水清理了一下,然后更了衣,准备就寝。 客栈里的*可比不得宫里。虽然*单被褥已经换了,但是这*是小得许多。帝王面无表情地示意她睡里面,琉璃便先爬了上去,躺在里侧,将被子盖好。 身侧一暖,帝王也躺了上来,两人肩膀碰着肩膀,很安静地躺着。 折腾了一天,琉璃也有些累了,侧了侧身子,面朝里侧便想睡了。可是,她这动作好像让帝王很是不满,肩上一暖,身子便被掰了回去。琉璃睁开眼睛,便对上帝王微眯的黑眸。 “不要背对我。” 琉璃微微皱眉,觉得这人也实在太霸道,连她朝哪边睡也要管。人家累得慌呢! 不过,懒得争了。琉璃重新闭上眼睛,朝着帝王的方向侧着,将头埋下去一点点,正好埋在帝王胸口。 银冷冽抿唇,只觉得心口一热,唇角微弯,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第82章 巧计下毒 第二天,众人继续上路。 “下一个,是东宛城。”银冷冽开口道:“东宛城是较大的城池,官吏也多,我们应该能多留几日。听说很是繁荣昌盛。” “嗯,我也听说那里的丝绸很是出名。”琉璃宛然一笑,手里递了一杯清茶给银冷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好玩的地方。” “璃儿,出了宫后,心情似乎特别的好。” “那是自然。”琉璃抿嘴一笑,那愉悦的笑颜似乎感染了他。他不由得掀起竹帘,朗声吩咐道:“天黑前进城。” 马车加快了速度,青风带着几个暗卫走在前面,率先进了城去。楚立领着马车队跟在后面,入城门接受了检查,才慢慢地走进这东宛城。 热闹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琉璃挑眉,掀开一旁的帘子往外看了看。 街道上来往的人甚多,马车也是来来回回。路旁的店铺琳琅满目,各种牌子高悬,看起来生意都不错。街角刚出笼的包子散发着热气,配合着小二的吆喝,很是诱人。 “主子,在何处用早膳?”楚立骑着马走到车旁,低声问帝王。 琉璃转过头来,指指外面的包子铺,道:“吃那个可以么?” 银冷冽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琉璃一溜烟儿地就下了马车,扯着菊香和翡翠就往包子铺跑。 “主子,您不是不爱吃包子么?”菊香看着琉璃这动作,哭笑不得地问。 重点不是包子好么?得看是什么包子啊。琉璃眼睛亮亮地指着一旁挂着的招牌对菊香道:“菊香,灌汤包子可是不容错过的,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呢!” “灌汤…包子?”菊香好奇地看了看邻桌的包子,一个人正打算吃,轻轻地咬开一个小口,小心翼翼地吸了吸,像在喝汤一般。喝完之后,方才满足地咬下去一大口,吃起包子来。 “好生有趣。”翡翠禁不住咽了咽口水,着急地对琉璃道:“我们也试试吧?” 琉璃笑着点头,叫了两笼包子。帝王也正好从马车上下来,看了这兴奋的几人一眼,走到另一张桌子旁坐下。 方直打着呵欠从车上下来,银巽也是没睡醒的模样。这两人昨儿个不会又下了一晚上的棋吧!? “您的包子。”小二吆喝了一声,将琉璃要的包子端了上来。琉璃拿起一个,也示意其他几个丫头吃,菊香翡翠便万分好奇地拿起包子,琉璃阻止也没来得及,便见她们咬了下去。 “呀呀,烫!”菊香烫得眼泪都出来了,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汤汁差点溅上衣裳,样子又狼狈又可爱。翡翠也好不到哪里去,宫里没有人做灌汤包子这种东西的,所以她们也就没见过,这才闹笑话了。 琉璃很不厚道地笑得开怀,递了凉茶给她们,道:“先学着不好么,吃那么急干什么?” 银冷冽也跟着摇头,看向琉璃,准备看她如何吃。 琉璃轻轻咬破包子的薄皮儿,吹了吹,慢慢地吸着里面的汤汁,吸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吃包子。 “原来是这样。”菊香点头,正准备学着琉璃的样子吃,却听得银巽突然脸色大变地喊了一声:“不要吃!” 三人一惊,却见帝王和六爷银巽纷纷走了过来。 银巽沉着声道:“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去客栈吧!菊香翡翠,跟我走。” 菊香翡翠疑惑不已,却差不多是被方直拉上了马车。银冷冽站在琉璃面前,神色有些慌乱:“你吃了?” 琉璃点头。这包子又没有毒啊,他这样紧张干什么? 银冷冽咬牙,二话不说直接抱起她,对碧玉道:“我们赶时间,先上车去客栈,别吃了。” 碧玉看这样子,也觉得是哪里不对了,连忙放下包子,跟着他们回到了马车上。 周围的百姓就看见一群人来吃了几口包子,又匆匆地赶路走了。除了那黑衣男子容貌夺目以外,也没有什么好引人注目的。 没有人看见,包子铺小二的眼里划过阴狠的目光,静静地将一笼笼的包子从蒸笼里拿出来。 琉璃感觉腹部开始绞痛,额上细细密密地渗出了汗来。银冷冽抱着她,咬牙道:“你一点防备之心也没有吗?” 琉璃皱眉,手抓着帝王的衣袖,不解地道:“那包子,明明没有什么毒。侍卫们不是验过了吗?” 帝王气极,低喝道:“六爷浏览江湖多年,你不知道先让六爷确定了安全再吃么?你又不是医者,乱下什么判断!那包子里没毒,可进了你的肚子,那便是毒了。” 什么意思?琉璃脸色苍白,眉头也越皱越紧,没有力气再开口问他了。 银冷冽恼怒地朝外面吼了一声:“快些!” “是。”楚立应了,加快速度往青风订好的客栈而去。 留风客栈。 帝王抱着琉璃下了马车,店小二还没来得及招呼,便见人已经风一般地上了楼。楚立站在二楼的楼梯口,见帝王上来,连忙引了往房间而去。 方直一人扶着菊香,青风背着翡翠,也往客房而去。银巽跟在后面,见情况不对,也顾不了那么多,忙焦急地道:“几个女眷都闹肚子了呢,小二哥,还麻烦你准备些热水来。” 原来是闹肚子。小二松了一口气,连忙让人去准备热水。 银巽想了想,便也跟上脚步去看琉璃。 帝王脸色铁青,坐在*边看着疼得翻滚的琉璃,也只能抓着她的手,什么也做不了。银巽此时正在旁边配制解药,还好他这一路出来,带得最齐全的便是药了。 他们的行踪,果然是有人一路跟着的吧!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精明的下毒伎俩了。银巽眸色幽深,先给这中毒的三人服了解毒丹压制毒性,再慢慢配制相应的药。 在最开始的馄饨铺就有人布好陷阱等着了罢?那馄饨里,银巽吃着,总有淡淡的甘草味道。馄饨加了甘草也好吃,他便没有在意。只是今天的包子里,却含了虎尾草。 这两样东西,分开食没有问题,若一起食用,那便是毒药了。刚刚在包子铺,他们却不能声张,因为就算要找包子铺的人算账,人家包子里是没毒的,那么多人吃了都没事,缘何就他们有事? 银巽咬牙,将几颗药丸一起给了银冷冽,顺便也喂菊香和翡翠吃了,然后沉声道:“这一路都在人掌控之中,可是不太好受,陛下,您说该如何?” 从京都出发,南巡这条路,是在降虎镇分道的。知道南巡这件事的人不少,所以前面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也不奇怪。但是从馄饨铺到包子铺,明显是一路都被跟着,来者不善。 银冷冽轻轻喂琉璃喝了口水,淡淡地道:“他们爱跟,便跟就是了。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把戏要上来。这毒不强烈,也没有立即致命,是明目张胆地告诉我们他们跟着了么?那么他们短时间内,估计就会有行动了吧!” 离了降虎镇,到这里才下手,是为什么呢?是谁要害她们?难道是叶相的人!? 琉璃有些想不明白,腹部的疼痛缓了一些,头却又开始痛起来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帝王见状,低声道:“你睡一会儿。” 琉璃看了一边桌子旁的菊香和翡翠,皱眉道:“她们呢?” 银巽叹了口气,道:“你就别瞎操心了,吃了解药就不会有事。睡罢,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是。” 银冷冽也跟着点头,吩咐几个暗卫将菊香和翡翠移到隔壁房间去。 都说了等会儿会有行动,她怎么睡?琉璃挣扎着想起来,却被银冷冽按得死死的:“别动。” “三个人睡着,这些个女眷都不会武功,要是有什么事,你们如何应付?”琉璃急声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儿也就是了,做什么非要我睡下。我不想当你们的累赘。” 现下的情况,她完全还有力气可以动好么? 银冷冽皱眉,将琉璃的双手压住,然后出手如电,点了她的睡穴。 “主子。”银巽哭笑不得地看着,打趣地道:“少见您对她那么雷厉风行呢!” 银冷冽摇摇头,转移话题道:“这东宛城很大,守卫的士卒应该也多。那些人想动手的话,也不可能大白天地来吧?” “难说。”银巽开口道:“现在是哪路人马在跟着我们,抑或是几路人马都在跟着我们,这些都不确定。若是江湖之人,定不会管着白天黑夜,也是会动手的。可若是邻国抑或是朝廷里的人,那么就可能是夜里动手。” 身后的楚立倒吸一口气,瞪着眼道:“如何会几方受敌?” 银巽看了帝王一眼。银冷冽头也没回,看着*上昏睡着的琉璃,沉声道:“有可能是邻国之人,根据上次的密函的事情,邻国明显也有人对凤栖虎视眈眈。虽然上次他们战败签下了和战书。但是,暗地里还是在窥探着可趁之机。再者,便是朝里想取我而代之的人了。不管是叶相还是三王爷各路人,都不是会安份的主。” 当真是几方受敌,幸而这几路人没有联合,倒也不是太麻烦。只是从今天起,当真是要步步小心了。 屋子里一片沉默,外面的天也有些阴了,隐隐的,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氛。 众人分配了任务,三个暗卫照顾三个不会武功的宫女,青风与这六人在一起照应。楚立和方直带着剩下两个暗卫出去打探消息,帝王和巽王爷一起守着琉璃。 午膳照旧还是碧玉做的,用银针仔细验过,银巽又检查了一遍,才让众人入口。琉璃睡着,便差人熬了细细的粥,银冷冽亲手喂她喝下。 “开门开门!”午膳刚过,便好像有一群官兵进了客栈,挨个地敲门检查什么东西。听见敲到了他们这里,银冷冽示意青风去开门。 几个穿着衙役服饰的人走了进来,看见屋里这场景,微微皱眉,道:“你们是外地人?” 第83章 烟花之地 银巽看了帝王一眼,然后微笑着朝衙役点头道:“不过路经此地,留两晚就要继续赶路了。” 那衙役疑惑地打量他们半晌,又看向*榻:“那是怎么回事?” 银冷冽脸色冷了冷,站起来挡住他们的视线,沉声道:“这是我夫人,生病了,正在休息。” 衙役将信将疑地看他们一眼,道:“最近东宛城不太平,有杀人犯潜进了城里,你们要小心着些。” 杀人犯?银巽挑眉,好奇地问:“什么样的杀人犯?” 这几人看起来衣冠楚楚,理应是出远门的富贵人家。衙役也没太警惕,顺口道:“昨儿夜里有人杀了天香楼的几个女子,手段很是残忍,我们正在抓捕呢!总之你们没事儿晚上都把门窗关好些就是了。” 银巽点头,看着他们又出去搜其他地方,便轻轻地将门关上了。 “居然杀*的姑娘,这杀人犯什么毛病?”楚立皱眉道:“若是普通的*女子,理应没有什么让人杀的理由,除非是情杀。可是谁情杀杀几个?也太博爱了些。” 这愚木脑袋。银巽默默地撇了撇嘴,转头看向银冷冽道:“这件事,似乎有些蹊跷呢!我看是有人已经知道了我们东宛城一行的目的了。” 帝王点头,道:“不是说天香楼是漠北的据点么,那死几个人也不奇怪,估计就是什么消息漏了而已。我们此行保密,相信我们并没有打草惊蛇。晚上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吧!” “那她们呢?”银巽指指*上的琉璃。几个女子留在客栈,也太让人不放心了些。 银冷冽想了想,道:“除了我们三人,其余的人全部留下来看着她们,有事便让人来通知我们,这里离天香楼也不是太远,片刻的来回暗卫们都顶不住的话,也算我看错了人。” “好吧!”银巽和楚立都点了点头。 整个下午,几人都呆在客栈没有出去。菊香和翡翠的状况好了很多,已经可以行走了。偏偏帝王不肯解开琉璃的穴道,还让银巽用银针又扎了一次穴道,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夜幕降临的时候,三人走出了客栈,往天香楼而去。 天空上依旧没有月亮,风也大了起来。 银冷冽远远地便看见天香楼的红灯,楼阁上还站着许多浓妆艳抹的女子,妖媚地扭着身子招揽客人。不过也许是因为凶案的影响,这里的生意看起来不算太好。 “几位公子,里面请。”老妈妈看见他们,连忙笑脸盈盈地迎了出来,身后接着就跟来几个姑娘,温柔地将她们往里面带。 “公子是第一次来咱们天香楼罢?今儿晚上可好,四大头牌都有空呢!” 银冷冽冷着脸,不着痕迹地挣开被几个女子扯着的衣袖,淡淡地道:“将你的头牌唤出来就好,其余的人就免了。” 那老妈妈听得一怔,看了看银冷冽,只觉得这人气度不凡,不似好惹的主儿,当下便道:“公子眼界很高呢,您楼上请,我一会儿就将姑娘们带上去。” 银巽嫌弃地四处看着,看见有姑娘想过来拉他的时候,更加嫌弃。那本来就冷着的脸一下更冰得吓人。 银冷冽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忍忍就好。” 银巽轻哼一声,抬头看了看楼梯,跟着帝王走了上去。 楚立紧步跟在后面,仔细留意着天香楼里面的一切。 银冷冽没理会身后,只静静地打量着他们被带进来的这个房间。四处垂着纱幔,看起来很是靡费,几处屏风上绣着花鸟竹菊,倒是添了几分雅致。房间里摆着几张矮桌,和着坐垫一起,呈四围形状。中间从房梁上垂了紫色的纱幔下来,看起来还是不错。 “来来,快进来。”老妈妈的声音没一会儿就在房间门口响起。银冷冽和银巽、楚立各自坐好,看向门口。 四个水灵灵的姑娘很是端庄地走了进来,朝他们一一行礼。 “这便是我天香楼的四大头牌,公子们看看,可还满意?”老妈妈笑盈盈地道。 银冷冽轻轻点头,眼里没有多少情绪,只是道:“听闻头牌都是有绝技的。不知四位姑娘绝在何处?” 四个人相互看了看,黄衣裳的女子笑着站出来道:“天香楼出名的是歌舞,我四人皆是以舞为绝,公子可要一赏?” 旁边的老妈妈接嘴道:“是啊,这蝶燕蹁跹四大花魁,最在行的就是飞天舞,公子们好生欣赏吧!” 话音刚落,就有乐师搬了乐器坐到了一旁的屏风后面。四个女子挽着水袖,依次站开了来。这几人容颜秀丽,身段也较好,看得楚立都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正常的恩客的话,他们三个未免太沉默了些。 楚立干咳一声,起了个话题给三人闲聊,边聊边观看舞蹈。帝王坐在上席,看着这四人的舞姿,不置可否。琴声悠扬,配以竹萧,听来倒是不错。 少顷,乐声激扬了起来,四个女子轻盈地腾空而起,抓着四处垂下的纱幔,真像蝶燕一样蹁跹起来,舞姿越发诱人魅惑。一颦一笑,都勾人至极。 银冷冽挑了挑眉,银巽和楚立也是看得惊讶。 与其说舞技好,不如说,这轻功当真不错呢! 一曲将尽,黄衣女子身如纱幔一般,与中间的紫色纱幔相缠,然后慢慢滑落下来,媚眼如丝,轻飘飘地朝帝王的怀里跌去。 帝王伸手一挡,阻了黄衣女子落下来的身子。乐声停了,其余的人也纷纷停下了动作,各自走到座上的三个男子身边跪坐着。 “公子。”名唤舞蝶的女子抬眸,咬着唇看了帝王一眼,神情甚为无辜。一旁那名唤舞燕的姑娘也坐在了银冷冽身边,乖巧地倒着酒。 银冷冽弯着唇角笑了笑,抬头看了看银巽和楚立,他们那里也是一人围着一个,倒酒剥橙,很是普通的风尘女子模样。 可是,普通的风尘女子,谁有那么好的轻功?银冷冽轻轻一笑,淡声开口道:“你们在这里多久了呢?” 舞燕将酒杯递到帝王唇边,娇声道:“我们在这天香楼,都是从小训练的,不然也不可能跳得了飞天舞。这日子算算,少说也有十年了。” 十年。那这天香楼的存在,也算是历史悠久。 银冷冽抬手捏了捏舞蝶的下巴,没有喝舞燕的酒,而是低声开玩笑似地道:“喝酒误事呢!两位姑娘如此美丽,怎么舍得就将我灌醉了。” 舞蝶的脸一红,有些怔愣的看着帝王的脸。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呢,气度也是一等一的好,若是能勾上,至少一段日子里不用担惊受怕了吧? 楚立听着帝王的话,抖了抖,瞥了上席的方向一眼。嗯,不愧是有后宫的人,混得挺熟的样子。就像平时对各个后妃演戏装疼惜一样,银冷冽是凤栖最大的少女骗子好么? 看这动作自然语气纯熟的样子,与旁边浑身僵硬的银巽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房间里的嬉笑声渐渐多了起来,舞蝶也时不时地问银冷冽他们从哪儿来,要在东宛留多久? 银冷冽都漫不经心地答了。过了一个时辰,舞燕便扯着银冷冽的袖子道:“公子,时候也不早了,去我房里休息如何?” 舞蝶一听,脸便沉了,拉着银冷冽的胳膊道:“冷公子说好要陪我的,如何能去了你的房里。” 冷钰,这是帝王告诉她们的他的名姓。因为银是国姓,为避免他们喊漏嘴引来麻烦,干脆就改叫冷钰好了。 银巽和楚立都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一幕。帝王在中间,身边两个女子竟然吵起来了。果然这人到哪里都能引发女子的战争么? 银冷冽沉默地坐着,也不阻止她们吵,只是侧头看了看周围的屏风。 屏风后面,是什么呢?银冷冽眼色一动,突然想起,要接听消息的话,每个房间,必然会有传声孔。那是一种隐在墙上的小孔,可以接着隔壁的房间,将这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若是这当真存在的话,那么隔壁…会是什么人? “舞蝶。”老妈妈恰好走了进来,看着两个人吵得正欢,不禁拍了拍大腿道:“姑奶奶,吵什么呢,城主来了,点名要舞蝶去呢。这位公子,抱歉了,城主我们开罪不起,就只能让舞蝶先过去了。” 银冷冽挑眉,好整以暇地道:“东宛城的城主也来这里么?” “那是自然,这可是东宛最好的花楼。”老妈妈说着,等着舞蝶一眼,后者才不情不愿地放开银冷冽的胳膊,往外走去。 舞燕一脸得意,却又隐隐有些不甘,银冷冽端起酒轻抿一口,笑道:“舞蝶很受城主青睐,估计被赎身也是早晚的事情。” “才不是呢。”舞燕恼怒地道:“城主夫人没撕了她都算好的,还妄想被赎出去么?城主只是每月来一次,呆*就走了,也不见得多迷恋她。” 每月一次么?银冷冽听着,低笑一声,不再说话。旁边的舞翩和舞跹已经想起身将银巽和楚立带回房了。舞燕也低声道:“公子不累么?我们回房休息罢?” 帝王点头,放下了杯子,跟着舞燕站起来,往外走。 隔壁也是一间厢房而已,也没有乐声传来,看来是没有客人的。但是隐隐的,总觉得有人在里面。银冷冽多看了几眼,心里开始琢磨如何能进去看看。 舞燕的房间离得不远,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楚立在身后喊了一声“公子晚安”便随着舞翩进了厢房,银巽皱着眉头站在房间门口,不乐意地道:“我不想在这里过夜。” 舞跹的脸色顿了顿,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银巽,虽说眼前这美男子很是不错。但是,也太不解风情了。 银冷冽挥手道:“你若不喜欢,先走就是了。” “好。”银巽松了眉头,如获大赦一般往外面走去,丝毫也没管留在原地的舞跹。 房门关上,帝王顺手搂过舞燕的腰,低声道:“你的身段,可当真是好呢!” 舞燕脸微红,身子顺势往帝王身上贴着。这样好的男子,她不能轻易放走了。比起骄傲自大的城主,这男子才是托付终身的良人呢! “公子谬赞了,舞燕的身段,哪里有她们好。”舞燕说着,伸手环抱着帝王的腰,往*榻慢慢移去。帝王轻笑,手指抚摸着舞燕的唇瓣,动作温柔而*。舞燕一怔,媚笑一声,张嘴咬住了帝王的手指。 *帐落下,两人的声影消失在锦绣的帷帐之后,屋子里一片安静。 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看到这里,也才松了口气。 第84章 明查暗访 本觉得这几人有些古怪,却还当真只是来找女人的。那人又看了一会儿,便打算去报告主子,这几人没什么问题了。 这是隔壁房间,通过角落里的小孔观察客人的情况的。以免有江湖之人混进来,偷龙转凤了也不知道。 哪知,这人刚想转身,眼前便是一黑,接着便不省人事了。倒下去之前,那人只觉得眼前有白色的东西一晃而过。 楚立看着地上躺着的人,熟练地搜了搜他身上。找到一枚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没有见过的图案。 换上这人的衣裳,也幸好这人戴着蒙面黑布,楚立伪装易容了一番,将昏倒了这人直接锁进衣柜,然后打开了这房间的门打算出去。 迎面有拳风呼啸而来,楚立侧头躲过,便看见银冷冽神情冰冷地站在他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楚立一惊,连忙接下他几招,低声道:“主子,是我。” 帝王一愣,皱眉道:“手脚那么利索!?还以为你陷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呢!?” 楚立轻笑,道:“这些个庸姿俗粉,属下再怎么*也看不上啊!舞燕怎么样了?” 银冷冽脸一黑,道:“她会睡到明天早上。” 刚刚他在她唇上涂了烈性的迷幻药,这女子还自己咬了他的手指,可不昏迷得更快么?看那样子,应该是稍微学过轻功,其他的武功和药物辨识,可能还当真没有学过。也就是说,舞燕不会是这*背后的联络者,搞不好,舞蝶才是。 楚立顿了顿,道:“六爷已经很聪明地往这天香楼的后院去了呢!我们也去吧!” 言罢,楚立先出了房门,按照刚刚观察到的那样,直接往后院走去。后院入口那儿有人,看见他,便问:“何事?” 楚立沉着声音道:“找主子。” 守着的人便让开了。楚立出手甚快,一瞬间点了那人的穴,让他保持站着的姿势,看着前方,但是一动也不能动了。 帝王便跟着走了进来。 刚刚银巽该不会是翻墙进来的?楚立一边想着,一边走向后院的阁楼。这里,他如果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个城主便是进了这里。 小心地上了屋顶,两人借着夜色,无声无息地拿开了房上的瓦片,往下看去。 刚刚的舞蝶正娇媚地趴在一个男子身上,旁边还坐着两个黑衣的男子。看装束,和舞蝶在一起的那个应该是城主,其余两个人,江湖气息甚重。 “你的意思是说,借本城主的力量,端了你们的对头商铺么?”东宛城城主挑眉看着对面两个人,双手丝毫没有避讳地在舞蝶身上抚摸着。 “是的,若是可以,我们东家愿意献上千两白银。”一个黑衣人开口,眼里有些贪婪的神色。 官商勾结的戏码,很常见嘛。楚立撇撇嘴,看了帝王一眼。后者的脸色倒是不太好看,死死地盯着那城主的方向。 “可以,明儿我便让人去检查那藏娇楼,花楼嘛,有几个干净的,一查还是会封的。”城主懒洋洋地说着,身上的舞蝶已经满脸通红。 “那,我们便不打扰了。”黑衣人朝城主点了点头,两人齐齐地往外走去。 楚立身子一动,想跟着黑衣人去看看来历,银冷冽却伸手按住了他。 “还有六爷在,你不用去。”银冷冽说着,下面的城主已经开始准备和舞蝶共度良宵了。声音挺大,听得银冷冽面如寒霜。这个狗官,真是丢尽了凤栖的脸面。 明天要查藏娇楼,一听便是与这天香楼为敌的花楼。官商勾结,除掉对手,这一招算不得多阴暗,但是在帝王眼里,也是不能容忍的吧?况且,这东宛城主的德行还真是太败坏了。 帝王的声音低沉而含着怒意:“回去,不用看了,明日再说。” 楚立转身欲离去,岂料有一块松落的瓦片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哗”的一声裂开了。 这声音不小,却明显惊动了下面的人,舞蝶反应甚快,穿上衣裳便大叫了一声:“来人,上房顶抓贼!” 看来,这舞蝶的功力不低啊! 楚立一惊,与银冷冽一同往下面落去。岂知刚一落地,就有许多护院打扮的人围了过来。二话不说,拿着刀便往两人身上招呼。 银冷冽抿唇,两人错开,侧身躲避着,然后顺势夺了一人的刀过来,反手穿破一人的胸膛。 银冷冽拿出袖子里的匕首,挡着刀,飞脚踢开几人。但是,谁能想得到,这小小花楼,竟有这样多武功不算弱的护院?这是在保护什么?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银冷冽寻了空隙,一把拉过楚立,使了轻功,往外飞去。 楚立穿的是黑衣人的衣服,自然不会被认出来。可是帝王还是平常的衣服,脸也没遮,倒是有些麻烦了。楚立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周围的房屋。身后有人不停地追赶着,虽然两人轻功不错,但远远地总也被跟着,还是躲着才行。 经过一条巷子,帝王闪身进了去,拉着楚立也一起。然后往巷子旁边的宅院去翻去。 外面的喧哗持续了一会儿,见人不见了,便继续往前面追去。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打量起来周围的环境。 这一处院子不大,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两人现在是在花园的一棵树下,周围一片安静,只隐隐的,有些人说话的声音。 “走罢。”楚立正打算出去,却被帝王按下了。银冷冽侧耳听着声音,皱了皱眉。 … 此时,有人从前门进来,敲了敲房门。里面的人应了一声,那人便道:“刚刚天香楼来了贼人,老板说,让几位都出力帮忙查查。” 门开了,有一个青须满脸的人站在门口,接过那传信的人递过来的令牌,验了验,点头道:“知道了,我们必定会帮忙的。” 银冷冽挑眉,天香楼也和这些人有关么?真是误打误撞! 楚立摸了摸怀里的令牌,道:“主子,属下有个一箭双雕的主意。” “嗯?”银冷冽仔细听着楚立附在他耳边说的话。这主意不错!况且,那样的人留着也是个祸害。 帝王皱眉,看着楚立朝那又关上了的门走去,抬手敲了敲。 “又是谁?”门复又打开,青须汉子看着楚立,皱眉道:“怎么派了两个人来传话,今晚上事情可真多。” “谁说不是呢。”楚立将那块搜来的令牌递给了他,然后道:“今晚东宛城城主在天香楼,主子和他谈了生意,想不到那城主狮子大开口。不听话的傀儡不必留着,我们又不方便动手,所以还是得请你们帮忙。” 那青须汉微微惊讶,朝里屋里看了一眼,道:“连城主也不留,这东宛城可不是要乱了。” 里面有人笑着回答:“乱了好,乱了等会儿就直接杀到客栈去。” 青须汉笑了两声,对楚立道:“知道了,我们定会帮忙的。” 楚立点头,然后退了下去,看着门关上了,便朝银冷冽的方向走去,同他一起出了这院子。 “这一招,可算是能让我们喘口气。”银冷冽赞赏地看了楚立一眼,道:“今晚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 这拨人在天香楼杀了城主,毁了那笔交易,天香楼的幕后老板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晚上他们也就没有精力去客栈了。看一场内斗,可是特别好玩。 银冷冽沉默的回到客栈…… *悄悄过去,熟睡的人们永远不知道外面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清早地起*,菊香和翡翠照旧端了水进来,道:“主子们,该起身了。” 睡醒的琉璃打了个呵欠,从*上爬起来,心情甚好地更衣洗漱。 主子似乎忘记了昨儿个被人点了睡穴呢! 菊香看着也不免跟着一笑,拧了帕子过去给帝王擦脸。 翡翠伺候琉璃更衣。琉璃嘟着嘴问清楚了昨天夜里的事情。知道没有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才松了口气。 翡翠帮她系着腰带,琉璃似乎想起什么便开口问道:“六爷昨夜里可回来了?” 翡翠道:“方直大人听说是回来了,六爷没有。这早上一大早外面就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银巽还在天香楼么?银冷冽听了微微皱眉,朝外面喊了一声:“青风。” 青风应声而进,没有抬头看帝王,只是拱手听命。 “去打听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青风点头,让人出去问了,随即又转身回来禀报道:“方直昨夜里回来,说黑衣人是往外地赶去了,看样子是像惹到了什么麻烦事。” “嗯,知道了。”银冷冽点了点头,更了衣,对琉璃道:“要出去看看热闹么?” 琉璃笑道:“有何不可,我有预感,会是很不错的热闹呢!” 街上今天难得地人烟稀少,两人走着,只见一队队的巡逻士兵各个街道走动着。偶有百姓,都是低头走得极快。 青风说,昨晚东宛城城主死在了天香楼,还有大批的刺客也一同葬身了那儿,导致天香楼的一众人全部被抓进了衙门,楼也被查封了起来。 “一举多得呢!”琉璃低低地笑着,道:“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下一个东宛城城主是谁,以及,那些人要怎么办呢?” 一个城主死了,朝廷是会立马派人来补上,安抚民心的。只是,现在帝王不在,叶相与庄安二人暂掌朝政,太后监国。那么派来的人,到底会是哪一方的呢? 远处,隐隐地还可以看见禁军的服侍了。这里离京城不远,出了这么大的事,有人过来安抚,也是不出所料。 天香楼已经被封了,尸体都被移去了义庄。有士兵警告他们不要在街上走,赶紧回去。琉璃点头,拉着银冷冽往另一边走。 “我们要离开这里么?”琉璃问帝王。 银冷冽摇头,饶有兴致地道:“我还想知道,没有帝王的朝廷,谁比较能做的了主。母后对于这件事,是定然不会插手的,东宛城也算是繁华的城池,城主一职,叶相必然会争派自己的人来。但你父亲和庄侍郎也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我想看,谁输谁赢。” 琉璃挑眉,想了想,道:“应该是叶相罢,我父亲哪有什么实力跟叶相对抗?加上贵妃娘娘…” 话说出口,琉璃连忙停下,抿唇道:“总之我觉得,应该是叶相的人。” 银冷冽看了她一眼,微微弯起了唇角,道:“嗯,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觉得,也许会是你父亲的人来。” “为何?”她父亲哪来那么大的能耐!?为何帝王会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帝王摇头,也不说原因,继续往前走:“去衙门看看罢,应该有人来临时审这案子了。” 第85章 宛城之乱 东宛衙门,禁卫森立。 堂上没有人坐着,下面倒是跪了几个衣着华丽的人。 那几人琉璃看着面生,应该是天香楼的老板一类的人物。城主被杀,天香楼被封,这些人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抓到了这里。 等了一会儿,直到有人喊了一句升堂,琉璃抬头,才看见一个身穿官服的人慢慢走上了大堂的审判席位。 那人神情严肃,眉目之间正气凛然,官服是五品的绯袍,配了银鱼袋,一拍惊堂木,声音浑厚低沉:“堂下跪着的是何人?” 几个跪着的人战战兢兢地答了,琉璃转头看向帝王,却见他唇角微勾,低声道:“我赢了呢,这位,是你父亲提拔起来的干将,我没记错的话,是姓魏。” 琉璃挑眉,复又看了那魏大人一眼。这人看起来不错,若是接手东宛城,那也无妨罢。帝王的记性倒是好得很,连谁是谁提拔起来的也记得,那么他可还记得,哪些人是叶相一手提拔起来的呢?那东宛城死去的前城主,会不会就是叶相安插的人呢!? 再者说,她父亲什么时候有此能耐,能与叶相所抗衡了?难道是因为他在背后的支持!? 审堂很果断直接,虽然几个人一直喊冤,但是由于人是死在天香楼的,加上天香楼最近命案不断,所以魏大人判了天香楼查封休业,几个人也都打入地牢,关押三年。 看了看单子上的地址和店铺名,琉璃低声道:“这一路下去啊,不禁是可以体察民情,看来也是顺路除歼臣呢!这一举多得的事情,真是痛快!” 银冷冽一笑,道:“歼臣哪有除得尽的,唯有好好利用歼臣,达到君王的目的,才是上上之策。” 言罢,帝王走出了衙门,道:“回去罢,我想吃你做的荷叶鸡了。” 荷叶鸡?琉璃撇嘴,跟上帝王的步子,笑道:“那不入流的东西,主子还是少吃得好,还是让碧玉给您做菜罢。” 银冷冽侧头看了琉璃一眼,脸沉了沉:“不愿意做了么?” 琉璃点头如捣蒜,谁没事愿意下厨房啊!?上次不是看他心情不佳,菊香又推着她,她才不会去做饭呢!况且,这人嘴可刁了。她可不想事找事! 帝王沉默,心里嘀咕了几声,嘴上却不说话了。 街上的行人还是热闹得很,一点也没有因为更换城主一事有所改变。琉璃难得出宫,便开开心心地逛起街来。反正有人跟着给钱,又不用她操心。 银冷冽则郁闷不已!在宫里送那么多奇珍异宝给她,也不见得她多开心。出到宫外,只是街边摆摊的小玩意却让她兴致高昂。真是搞不懂这女人的心思。 不过,见到她这么开心,帝王也不免嘴角带笑,愉悦得很。 两人回到客栈,刚踏进大堂,银冷冽脸上的笑意便收了起来。 大堂里依旧有很多人在吃饭,小二提着水壶来来回回,看起来很正常。但是他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客栈,有古怪了。 莫名的危险气息环绕,帝王也停下了步子,退到琉璃身边,打量着眼前这状况。 “小二。”银冷冽叫了一声,那提着水壶的小二便满脸笑容地迎了过来:“客官?” “楼上和我们一路的人,可还在?” 小二笑嘻嘻地看着这两人,道:“和你们一路的人嘛…在等你们!” “在”字出口,小二手里的水壶猛地朝帝王扔去。滚烫的水迎面泼来,帝王揽着琉璃闪至一边,瞬间,大堂里刚刚还吃饭喝酒的人全部拿着刀剑站了起来,朝两人围攻过来。 银冷冽神色一凛,顺手拿起身边的长凳朝他们扔去,然后拿出匕首,身影极快地在那群人里面穿梭。未等他们攻上来,已经有五个人的喉咙被一刀割断。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带着琉璃退到了客栈之外。 好快的身手!众人心下微惊,想出去,却被紧跟着出现的楚立挡住,几番过招,一脚踢飞前面的人,连带着将后面的人给挡了回去。 银冷冽在客栈外落下。街道上的百姓本就不多,此时又见打斗,自然跑得人影都没有了。刚刚还在的巡逻士兵此时也没有影子。虽然这些人武功不是太可怕,但是人数太多,硬碰硬没有什么好处。 “走。”帝王对琉璃说了一声,随即施展轻功,想离开这里。 岂料,一个邪佞的声音从客栈的二楼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出来,回荡在空中。 “主仆一场,虽然丫鬟命不值钱,却也不该活生生被抛弃啊!” 琉璃心里一沉,微微眯了眯眼,平静地道:“阁下是何人,请出来说话。” 银冷冽诧异地望了眼临危不乱的琉璃,眼里不由得露出抹赞惜! 那声音咯咯地笑着,随即一道红色的影子从客栈里飞了出来。妖媚胜过女子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纤长枯瘦的手指慢慢地划过怀中女子的脸颊,朝琉璃笑道:“多好的脸蛋啊!好可惜,好可惜。怕是要毁了。。。。。。” “别。。。。。。”琉璃心急地叫出声来。 他们的行踪如何会弄得人人皆知了。这班刺客又是哪一路的?还有,他的怀里,抓着的为何是菊香? “主子。”菊香泪水涟涟,看着琉璃道:“奴婢没用,主子你别管我。翡翠她们都好好的,就是我没有逃掉而已。我的命不值钱。主子你快走。” 话没落音,脸上便是剧痛传来,那男子的指甲直接划破了菊香的脸,冷声道:“刚刚被你的同伴抛弃,现在又要你的主子抛弃你,这是哪儿来的圣母,不想活了么?” 被同伴抛弃?琉璃看着男子的动作,二话不说,上前便想冲上前去救人。 “璃儿,别冲动!”银冷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对啊!别冲动。”那红衣男子将手放在了菊香的喉咙上,看着面色如霜的琉璃,笑道:“姓银的,你不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吗?我是打不过你,只是想不到,你也有束手束脚的一天。是你的女人就算了,这应该不过是一个丫头吧!” 银冷冽知道菊香在琉璃心目中的份量。他看着菊香,拳头微紧,忍不住问身边的楚立:“好好的,菊香如何会被人抓住?” 楚立摇头,低声道:“我们走的时候,青风是在守着他们的。六爷现在还没找到,方直也在外面。客栈里就留了几个暗卫。” 青风在,又怎么还会出这样的事情?帝王皱眉,让楚立去联系其他人,然后转头,看着那红衣男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银冷冽沉声问。 红衣男子笑嘻嘻的,看着他恼怒的神色,只觉得十分开心,道:“姓银的,你束手就擒,我就把这丫头还给你。” 银冷冽嗤笑一声,道:“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必诸多废话呢!?” 红衣男子大笑三声,将菊香丢给了一旁的人,拿刀架着,道:“那我就放开这丫鬟,与你过招,堂堂正正赢你一场如何?” 开玩笑么?琉璃看着红衣男子,有些惊讶。他不是分明知道打不过银冷冽吗?怎么还肯与他打? “但是!”红衣男子慢慢地走了过来,眼里闪过嗜血的光芒:“但是你若还我一招,他们就在你丫鬟的脸上划一刀,你看这样可好?” “你欺人太甚!”琉璃沉了脸色,冰冷的气息萦绕在周身。要银冷冽涉险了就罢了,还不准还手。这根本就欺人太甚了。 琉璃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看得红衣男子心里发寒,却还是冷笑道:“欺人太甚又如何,你男人还是只有应着。说开了还不是为了你!?” “主子…”菊香咬牙,当真恨不得自己往刀上撞了。不能还手,就是皇上一方面被攻击的意思么?未免太欺负人了。要不是碧玉丢下她,她也不会被这人抓住。若今日还有机会活着,她一定告诉主子,碧玉留不得! 银冷冽淡淡地道:“说这么多,也不见得你有多能耐!?” 红衣男子看了银冷冽一眼,笑道:“有没有能耐也不是嘴巴上说说的。杀了你可是有万两黄金,我何乐而不为?再怎么也要放手一搏吧!?” 万两黄金?银冷冽笑了笑,那些人还真是有钱呢,掏空了多少百姓,才有的这能要他命的钱? 此时,楚立与方直等人赶到。 琉璃皱眉,银冷冽却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低声吩咐道:“尔等看准时候,救菊香吧!不用担心我。还有,保护好夫人。” “是!”众人听令。 琉璃想不到的是,这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会为了一个宫女选择让步妥协了啊! 红衣男子没等银冷冽回过神便开始攻击。虽然听说这皇帝会武功,但是他修炼已久,应该打得过。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面前这人身手极快,他打了许久都连衣角也没碰到,白白费了气力。银冷冽满脸的轻松,慢慢地躲避着,眼里带着深深的嘲讽之意。 心里一怒,红衣男子出手狠了不少,却还是没能伤到帝王。安琉璃在一旁看得开心,楚立慢慢地朝那架着菊香的人走去。 “站住。”红衣男子吼了一声,停下了攻击。 银冷冽停了下来,楚立亦停了下来。看着这眼睛里有些疯狂的男子,众人心里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太浪费我时间了。”红衣男子笑着对帝王道:“你便站在原地不准动,若是动一步,我同样让人在那丫头脸上划一刀,如何?” 琉璃一惊,银冷冽也跟着皱眉。站在原地不动,任他攻击,也未免太过分了些。干脆直接说让他把命留在这里,不是更好? “怎么,办不到么?”红衣男子挑眉,眼里满是兴奋的神色:“办不到的话,我便直接杀了她哦!” 身后的一群人像是为了应和他的话一样,将刀又往菊香的脖子上压了压。菊香想尖叫,终究还是忍住了,闭上了眼睛,强自镇定下来。她不能害怕,一害怕主子会心软。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能让人伤了主子和皇上分毫! 况且,她也不能丢了主子的面。要死,她也得死得其所! 这样想着,菊香狠了狠心,捏住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第86章 遣送回宫 抓着她的人一愣,手下意识地一松。琉璃眼睛猛地睁大,看着菊香不顾一切的动作,吓得脸色一白。但是想阻止,却偏偏隔得太远,赶不上了。 时间都静止了一样,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着那小脸苍白的丫鬟果断的动作,吓住了。 银冷冽和红衣男子都侧头来看。银冷冽微微皱眉,红衣男子则是惊吓不已。 若这丫鬟当真死了,他的命恐怕,也难留了啊! 一抹白色的影子,静静地落在菊香身后,纤长的手指轻巧地捏住刀,叹息道:“她那样珍惜你,你又何必这样看轻了自己的性命。” 众人皆是一惊,琉璃怔愣地看了银巽半晌,终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菊香迷糊地睁开眼睛,泪眼模糊地转头过去,却看见巽王爷将她手里的刀丢开,提着她往一边飞去。 她这是…在做梦么… 她,得救了? 银冷冽脸色微沉,幸好是救下了。心里在庆幸银巽来得及时的同时,手上也没含糊,趁着红衣男子发呆的时候,直接废了他的双手,封住穴道。 “剑帅?”红衣男子疼得额头上全是汗,却还是死死地看着银巽的方向,咬牙道:“我怎么不知道…剑帅也会关心蝼蚁的性命。” 剑帅?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子叫他了。这是他多年前行走江湖时被封的外号。银剑出鞘,一剑封喉! 银巽听着,微微一笑。袖子里飞出一道游丝,轻飘飘地便取了红衣男子的性命。 “你看错了呢!蝼蚁的性命,我从来不关心,该死的,还是要死。” 身后一群人早在听见“剑帅”两个字的时候便已经慌了,现下看见门主死得这样轻巧,更是顿时作了鸟兽散。客栈外面,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以及地上渐渐冰冷的尸体。 “你如何现在才来?”琉璃走近银巽,将菊香扶了过来,皱眉看着她脸上的伤势,然后拿出身上带着的药粉,细细地给她涂了一点。 银巽看着她笑了笑,道:“你不是该问我为何还没有回来么?问如何现在才来,多叫人伤心。” 这语气似假似真,带着淡淡的埋怨,配着他那清澈的眼眸,当真是很容易就让人产生罪恶感。琉璃手指一顿,暗呼无语! “菊香,还是先告诉我其他人哪里去了吧!?”琉璃涂好药,轻声问她。 一提起这个,菊香终于回过了神,眼里满是愤愤不平之色,怒道:“主子,你可要看清楚了身边的人,别不小心被人害了去,还要任人逍遥。” “怎么回事?”琉璃皱眉,银巽和帝王亦是转头看过来,等着菊香解释。 “客栈里来了这群人,因为人数众多,暗卫们一边保护我们一边应对有些吃力。于是青风大哥就提出让我们先走。本来是有人护着我的,但是听了青风的话,直接便上去应敌,想让我们先走。便留了空隙出来。那些人也就想趁机过来抓住了我,我欲躲避,没想到背后的碧玉用力推了我出去。留我一人在这些人手里,我…” 听到一半,琉璃的眼神就冷了下去。二话不说,便转头问帝王:“他们联系上了么?” 银冷冽摇头,正想回头看,青风就来了,拱手回道:“主子,他们现在都在城隍庙。暂时还没有想好在何处安顿。” 琉璃挑眉,转头对菊香道:“你跟着青风,慢慢过来就好,我先走一步了。” “等等。”银冷冽皱着眉头出声:“你先冷静一点。” “冷静么?”琉璃回头看了银冷冽一眼,眼神慢慢地冷了下去:“伤的不是你在乎的人,你当然可以冷静。有仇必报这一点,我不会放弃。若是杀了她你要给我定罪,也随你。” 言罢,琉璃快步往郊外的方向而去。银冷冽脸色难看得紧,这丫头说什么呢!? 想追上去,却被一旁的银巽拦住了。 “陛下已经不能给她一个公平,又何必阻止她去还自己一个公道。”银巽静静地看了帝王一眼,随即飞身跟了上去。 青风扶着菊香,有些怔愣。 “主子…”青风低唤了一声。 银冷冽咬牙,道:“青风,你还是带着菊香吧!”说罢,他也提脚跟了上去。 城隍庙。 因为西郊新建了庙宇,这里已经荒芜许久。里面倒还干净,时常有赶路人借宿。众人围成一个圈,翡翠和其他人坐在一边,都是一阵沉默。 琉璃进来的时候,碧玉正在擦拭自己的脸。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脸上“啪”的一声,火辣辣的痛起来。 碧玉惊恐地睁着眼睛,看着琉璃面无表情的脸,止不住往身后退去。 “啪。。。”的又一巴掌,碧玉彻底呆住了。 众人皆惊恐不已地看着。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翡翠恨恨地看着碧玉。 “娘娘,你为何无故打人?”碧玉双眼血红,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在众人面前被扇了两记耳光,也让她颜面尽失。 琉璃手一紧,慢慢地看着她的脸色惊得从白到红再到紫,只低低地说了一句:“你可能当真未曾得到过教训,不知道我是有仇必报的人。忍着你,也不见得就是打算放过你。让你随行,不代表你就是个特别的存在。” “奴婢不懂得娘娘的意思!”碧玉咬着牙说道。 此时,银冷冽也进了来。看着对峙中的众人,不免眉目更为清冷。此时,琉璃才发现一旁的银巽脸色有些疲惫,身上的衣裳也有几处脏了,都没来得及换。早上还找不到他,下午便不知道从哪里出了来。还似乎带了伤。 琉璃努力平下心来,盯着碧玉不客气的道:“本宫的意思是,你的南巡之旅到此为止,一会便有人送你回宫。这笔帐,本宫回去再跟你算。” 或许是不想再给背腹受敌的众人添加压力,琉璃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在大家面前内讧。至于碧玉,她是万万留她不得了,送她回宫,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可惜,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 “娘娘言重了。奴婢是贵妃娘娘特地派来伺候陛下的,南巡一路,碧玉自然一路同行。断没有弃主离去的道理。”碧玉见银冷冽没有出言,以为只不过是安琉璃一个人的意思,不免不甘心就此放弃一路南巡的机会。 况且,这样子回去。贵妃娘娘只会治她一个办事不力之罪。 方直上前麻利地帮银巽看了伤势,给了药,然后一言不发地站回了边上。 琉璃侧头看着碧玉,笑道:“主子说话,什么时候由得你置疑了!?”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是贵妃娘娘所派。千叮万嘱要一路上好好照顾陛下起居。娘娘的命令,奴婢恕难从命。”碧玉摇头,平静地看着站在对面的帝王道:“奴婢不过在想,如今是非常时期,陛下也正是需要人伺候,娘娘何必非要将碧玉遣回宫中。” 银冷冽的脸色铁青,咬牙看着碧玉,听她一字一句地说。他觉得自己是太纵容叶紫烟了,不但助了她的气焰,更是连她手下的奴才也如今不顾尊卑。 “放肆!谁给你胆子这样跟主子说话。来人,掌嘴!” “陛下。。。。。。”碧玉听了,不由得惶恐地跪下。她想不到陛下会突然发怒,一点也没有顾及贵妃娘娘的面子便随着安琉璃向她发难。 可是,也不由她多想,便有人上前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一个奴才,还用不着他堂堂天子出手。 只是,碧玉却被那一记耳光扇懵了。 银冷冽心疼地看着琉璃被气得微喘的样子,抬抬手,下着命令:“立刻出发!楚立,派人马上送她回宫。没有命令,半步不难离开锦瑟宫。” “陛下,陛下。。。。。。请留下奴婢。陛下。。。。。。”碧玉还想出声挽留下来,不想上前提起她的那个暗卫伸手便封住了她的嘴巴。将她一刻不停地带上马,扬长而去。 “让大家笑话了,暂时稍作休息吧!”琉璃佯装平和地安抚了一下众人,便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众人一片安静,银冷冽看着她恼怒的模样只觉得心里重重地一痛,想和她说什么,却发言喉咙很紧,也找不到什么好说的。 她很在乎身边的人!如果想让她开心,唯有护住她想护的人吧!天知道,他爱上了一个多么护短的小猫咪。 。。。 歇息了一会,楚立便去物色住处。为了低调行事,他也只是只身一人前去。 不久,郊外的一处宅院被他们临时租了下来。 琉璃在菊香的房间,看着她脸上的伤,眉头直皱:“银巽没有开药么?” 翡翠低声道:“六爷也受了伤,但是派方直大哥开了药,但是有些药材这里找不到,六爷已经让人去买了。” 菊香看见自家主子,微微一笑,龇牙咧嘴地道:“主子,奴婢没关系,万一破了相,只要主子不嫌弃,奴婢还是在您跟前伺候着。” “说什么傻话。”琉璃低斥一声,道:“女儿家的脸多重要,你这样以后如何寻得夫家。” 跟在身后进来的银冷冽一听,本来还有些复杂的心情顿时开朗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琉璃侧头瞪他一眼,复又对菊香道:“等会儿再让六爷给你开些养颜的药外敷吧!动手不行,动动口还是可以的吧!?” “多谢主子。”菊香感动地朝琉璃行了行礼,抬头就见帝王站在门口,连忙又屈膝道:“也谢谢陛下关心。” 但,银冷冽只是微微一笑。说开了,他也只是想护住她宝贝的宝贝。她,只是很有福气地跟了一个好主子。 第87章 绝美兰城 接下来这站,是闻名天下的花都兰城。 兰城,便是以风景优美,名胜居多闻名于世。所以,来来往往游玩的人特别的多。 街边是一溜儿繁茂的树,那叶子绿得清脆,树的枝干较长,所以叶子也就没挡住后面的店铺。铺子的门楣皆是一样的原木颜色,来来往往的百姓神情自若,衣衫飘逸,和着这蓝天白云,当真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名不虚传。”琉璃不禁赞叹了一声。银冷冽看着,心情也微微好了一些,低声吩咐外面驾车的青风:“找一间客栈吧!” “是。”青风应了,驾着车往远处写着客栈模样匾额的楼而去。 有缘客栈。 众人纷纷下车,翡翠和菊香有些激动了,看着周围的事物处处都是好奇。这神奇的城池,给人一种天上人间的错觉呢! “放了东西便出去逛逛吧!”银冷冽站在门口,对琉璃道。 琉璃点了点头,随着她们上去收拾了一下,然后又下来,让其他人随意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看看。还真是毅然一副游玩的模样。 不出意外地,青风选择留在客栈,银巽带着方直出去了,翡翠拖着带上面纱的菊香便往街上跑,刚刚一串儿的首饰铺子,看起来五花八门,好看极了,定要去看看才是。 银冷冽侧头看着琉璃,她换了一身紫烟纱,浅粉色的面巾依旧遮了一半的神仙姿色,走在他旁边,很是温顺安静的感觉,好一对金童玉女。 “你想去哪里?”他问她。 琉璃看了看四周,指了一条街道:“顺着走罢,也不知道能走到哪里去。不管风景怎么样?最重要的是一直陪在身边的人,不是吗?” 两人便这样并肩漫步而行,依旧惹来不少目光。只是人们也没有太惊讶,因为路上许许多多的少年少女并行,笑靥如花,丰神俊朗,处处洋溢着一股清新之气。置身其中,心情也渐渐地变得好了起来。 街的尽头有一处白色的桥,桥下是涓涓河水,清澈无比。琉璃看着好奇,不禁踏步走了上去。银冷冽随后跟着,也没有注意其他。 周围的行人停下了步子,抬头看着这一对天仙一般的人,眼里满满的都是赞叹。一生若得一人相守,是多么不容易且幸福的事情啊! 琉璃站在桥上看了看周围的风景,深吸一口气,嘴角都微微弯了起来。 远处河岸柳树飘扬,树后偶尔还修了房屋,两岸相对而立,总让人觉得有些悲凉,却又艳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艳羡什么,只是房子罢了。 但是,她又不禁在想,如果她能生活在这个世外桃源那该多好啊!不理会世间所有的纷纷扰扰,只简单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和自己爱的人,坐看闲芸雨下,日出夕落。 银冷冽站在她身边,陪她看了一会儿,淡淡地笑道:“你很喜欢这里。” 不是疑问,是陈述。难得看她到一个地方后心情如此明朗,这兰城还当真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好地方。 琉璃微微一笑,道:“但凡女子,哪有不喜欢兰城的,我喜欢也不奇怪。” 帝王点了点头,又站了一会儿,道:“这风景太好,都有些舍不得破坏了。可是只有表面的平静,终究难让人心安。” “邻国真的在这里安插了很多细作!?这多美的地方啊!?真不想让它被污染了。”琉璃可惜地道。 说不定一日战起,这清雅美丽的地方也会毁于一旦,还是提前除了隐患比较好。 “这么美的地方,自然不少人垂诞着。真想只是单纯地跟你浏览一翻,而不是带着南巡的目的。” 琉璃嫣然一笑,“我知道,相公只是想带我离开那个让我喘不过气来的地方。虽然只是暂时离开,但是,我已经非常非常地开心。” 银冷冽深深地拥她入怀,明媚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仿佛渡上了一层幸福的光晕。 需要暗访的落花布庄和花蕊酒坊分布在桥的两头,于是两人商量着各去一家先看看。反正两个店面离得近,有什么异动也是会一目了然的。况且,还有暗卫在近处保护着琉璃。 所以,银冷冽也没有太担心。 转身,背道而走,还没走几步,便被一个老大娘抓住了胳膊。 “姑娘留步,那公子,也请留步啊!”老大娘面带悲伤地喊着,拉着琉璃朝停下的银冷冽走去。 白桥之上,两个人又走到了一处。或者说,是被人拉到了一处。 琉璃和帝王都好奇地看着这大娘,大娘一脸担忧地道:“我看着你们挺般配的,便不要为了一点小事争吵。互生情意难得,别轻易分开啊,有话好好说。” 帝王怔了怔,看向琉璃,后者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对老大娘道:“大娘,我和我相公没有争吵啊,只是他要往那边走,我要往这边走而已。” 老大娘一愣,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笑道:“我说嘛,兰城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对神仙眷侣,你们是外地来的罢?” 两人呆呆地点头。 老大娘松了一口气,放开琉璃道:“那就不怪你们不知道了。这桥是有典故的,按你们刚才的走法,就是要分别的意思呢!” “典故?”琉璃好奇地看着老大娘问:“什么典故?大娘可否告知一二?” 老大娘慈祥地笑着,道:“这兰城是在一座很多年前被焚毁了的城池上建起来的。自城池建立起,就有一些传说。比如这白桥建立的地方。传说是有男女相爱,最终相离,便分作两头走,在河边各修一房屋,终身没有再过桥相见。于是后人男女分离,都上这桥来,一人往左,一人往右,分离了就再也没有和好了的。” 琉璃听得有些戚戚,银冷冽则是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站近了琉璃一步。 大娘看着,很是欣慰地道:“你们很是相爱啊!便不要分作两头走,走远了,哪里还找得回来。” “多谢了。”银冷冽对那老大娘点了点头,拉着琉璃一同往落花布庄的方向走。 琉璃看着帝王走得匆忙,不禁低声道:“分开找更节约时间一些,传说不过是传说罢了,我们还要一起上路,哪有不复相见的道理。” 银冷冽像没听见一般,拉着她飞快地下了桥。 宁可信其有,也不是坏事。 琉璃见到他很是在意那传说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想不到他还有那么孩子气的一面。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今日的太阳倒是挺大,暖洋洋的,没有了阴雨天的疼痛,琉璃只觉得这城池哪里都好。 落花布庄。 布庄里人来人往,生意不错的样子,掌柜的人面善,乐呵呵地帮着客人挑选布料。这里的布料质量上乘,花色也新颖,总引得不少姑娘走进去。 琉璃也进了去,虽然人多,但是立马就有伙计来招呼自个儿,问想买什么样子的布料。 “落花布。”银冷冽跟着进来,淡淡地说了一句。 布庄的墙上写着各种布料的名称,最右边一行,便是“落花布”三字,想来也是最好的布料了。 伙计应了,笑道:“这位公子眼光真不错,落花布可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呢,别家做不出来的。” 说着,走进里间,抱了一匹粉白的绢布出来。那布匹看着隐隐有光华流转一样,花纹是小小的花瓣,分布得不是规矩的均匀模样,而是随性洒落,和真正花落下来的模样一样。 琉璃接过布匹,触手很是柔软光滑,这样的布,宫里也未曾见过。 “落花布虽贵,却也是不常有货的。”掌柜的看着这边走了过来,道:“这织起来极为麻烦,要花很长的时间。姑娘是来得巧了,这一匹刚好送来呢。” “多少钱一匹呢?”琉璃微笑着问。 “一百两。”掌柜伸出一个手指,道。 一匹布便一百两,够寻常百姓吃一年的价格,还当真是贵呢。琉璃摸着布,银冷冽已经将银票给了掌柜。 “回去的时候,用这个做一身衣裳,也挺好看的。”帝王轻声道。 琉璃忍不住笑了,他们两人是进来打探情况的,怎么成了他送她礼物了。正想开口谢他一句,便听得门口处响起一个骄纵的声音:“王掌柜,这落花布,哪有卖给别人的道理,我可是等了半年才等到这么一匹!” 众人闻言看去,却见是一个锦衣长裙的女子,一脸恼怒地走到那紫衣女子的面前,道:“君子不夺人所好,银票给你,布还我。” 琉璃愣了愣,好笑地道:“我是女子,不是君子,况且,在夺人之物的是你。先买下落花布的是我,何来还你一说。” 那姑娘可能没有想到有人会还嘴,睁大眼睛看了看琉璃,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琉璃站起来,拍了拍裙子,抱着落花布淡淡地道:“就算你是城主的女儿,也是要懂规矩的。光天化日抢东西,可是犯法的。” “你…”那姑娘被气得指着琉璃说不出话。身后两个丫鬟正看着一旁的美男子发呆,也没有顾及自家小姐。直到被吼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我要那匹布,今儿要定了!” 言罢,伸手便朝琉璃怀里的布匹抓去。 一双手将布匹拿了过去,躲过了她的手。 梁宛秋侧头去看,入眼的倒不是布匹,而是一个眉目精致的男子,他脸上没有表情,显得冷漠又英俊,拿着落花布,静静地看着她。 梁宛秋的脸渐渐红了,看着银冷冽半天没说出话来,刚想开口问他这是作何,便听这人声音冰冷地道:“竟还有强抢的道理么?在下先付了银票,布便属于在下,平白来抢是怎么回事?” “你…你买的?”梁宛秋微微惊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琉璃,皱眉道:“你给她买的么?” 银冷冽面无表情地道:“替自家夫人买布,有何不可?” 第88章 欲动私刑 夫人?梁宛秋讶异地转头看了琉璃一眼,这女子明明还是待嫁女子的发髻,如何会是夫人? 而且,虽然眸子是好看没错,但是真正好看的人,哪有戴着面纱的道理? “公子是喜欢丑八怪么?”梁宛秋嫉恨地哼了一声,看着琉璃道。 眼眸虽然好看,脸却不敢见人,该不会是有什么疤痕,破了相罢?梁宛秋恶劣地想着,讥讽地对银冷冽道:“落花布配错了人,才是最大的浪费呢!” 银冷冽静静地看着这女子扭曲的神色,伸手拉过琉璃,淡淡地道:“姑娘既然知道,便不用再争抢了,以免浪费。” 这句话说得平平稳稳,梁宛秋半天也没反应过来。直到看着这玄衣男子揽着紫衣女子出了布庄的门,才回过味来,恼怒地朝他们的背影吼了一句:“给我站住!” 周围的人纷纷围过来看好戏,这不知又是谁惹了城主家的大小姐,估摸着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梁宛秋从小被*坏了,在这兰城里就像公主一样被簇拥着长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下眼睛微眯,拿过丫鬟怀里的锦囊,抓出几块银子就朝琉璃砸去。 “银子给你!布给我留下!这落花布庄还想不想开下去了,居然敢擅自将本小姐喜欢的东西卖出去。” 琉璃侧身一躲,避开了飞来的银子,银冷冽的脸沉了下去,看着梁宛秋道:“这是哪家的教养,当街为泼妇不说,还要动手么?” 梁宛秋一愣,接着脸涨得通红,指着银冷冽道:“你凭什么骂我!?” “好笑,动手砸人都可以,还不准别人说两句了。”人群里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琉璃侧头看去,却见是银巽提着一壶酒,慢悠悠地凑了过来:“嗓门大得老远都听见了,内力不错啊!” 银冷冽也瞥了银巽一眼,道:“六爷,你怎么过来了?” 银巽摇晃着手里的酒,笑道:“一个人喝没意思,想回来找你们的,哪知道走到这儿就看见了好戏。您这是撞上哪路邪神了?” 银冷冽轻轻一笑,道:“你看看便知。” 又是一个美男子,可是没想到这三人竟然是一路的。梁宛秋先前还对银冷冽有些心动,现下已经恼怒得什么都不顾了,尖声命令身后的侍女:“回去给我叫人来!本小姐就奇怪了,这兰城,哪有这样的刁民!” “是。”丫鬟听了,匆匆往衙门的方向跑去。梁宛秋叉腰站在布庄门口,狠狠地瞪着这三人。与她作对的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她看上的东西,岂有被别人抢去了的道理! 银巽看得直摇头:“每个地方都会有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么?” 琉璃抿唇,看着丫鬟跑去的方向,淡淡地道:“被她送进衙门的话,可好玩儿么?” 银巽挑眉,略带玩味地道:“当然好玩儿啊!我还没听说正当买卖一匹布反倒进了衙门的。再说,你旁边这位主儿还没被告过呢,去试试看也挺新鲜的!” 银冷冽因为买了一匹布被一女子告上衙门,银巽想想就觉得很乐。那胆大包天的城主,难不成还敢让帝王下跪不成? 琉璃白他一眼,看了看帝王手里抱着的布,皱眉道:“抱着这东西好麻烦,等会儿要是溅了血上去,一百两不是白费了么?” 银冷冽黑了脸,咬牙道:“怎么会见血?” 还能动用刑法不成,小小城主,也别太张狂了。 梁宛秋看这三人一点紧张的神色都没有,不禁冷哼一声。眼看着一群衙役朝这边赶来,她的底气也足了起来:“你们几个,跟着往衙门去走一趟吧!” 还当真是要被抓呢!银冷冽左看右看,飞身而起,将手里的落花布挂在了落花布庄门口的树顶上,然后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又落回了原地。 “抱着麻烦,那就放上去好了,等会儿来拿。”帝王说着,看了那满头是汗的掌柜一眼,道:“别让人把树砍了呢!” 路边种的树都是枝干极长,没有什么枝丫,一般人也爬不上去。要拿布,除非将树给砍了。 掌柜的愣愣地点头,周围的百姓都傻了眼,连本来气势汹汹的衙役都呆在了原地。梁宛秋张大嘴巴看着银冷冽,“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走罢,去衙门。”银冷冽说了一声,和琉璃、银巽一起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后面的衙役傻傻地跟着。 周围的人反应了过来,皆是拍手叫好。这可算是狠狠打了风小姐一巴掌呢,就算关了人,也拿不到布。兰城的树可不是随便能砍的。 “小姐。”丫鬟走过来,喊了梁宛秋一声,她才回过神,恼恨地看着那三人的背影,提起裙子追了过去。 没有审问,三个人直接被丢进了牢房。 梁宛秋站在牢房门前,看着里面不慌不忙的三人,咬牙道:“你们死定了。” 银巽打开酒壶,喝了一口,道:“那花蕊酒家不怎样,酒还是不错,冷冽你尝尝。” 银冷冽“嗯”了一声,接过来喝了一口,是女儿红,还不错。 琉璃看着牢房里的窗户,在打量着什么,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禁好笑:“人家都说我们快死了,你们还在这里品酒,不是要气坏外面这姑娘么?” 银巽啧啧道:“度量那么小的人,根本不用气便会自己把自己气死,管她那么多做什么。我还第一次听说买个东西能死人呢。这兰城没有王法了不成?” 梁宛秋哼了一声,朝身后的牢头招了招手。 牢头殷勤地凑过来,看着梁宛秋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打开牢门,把我的鞭子拿来,我要让他们看看,王法是什么。” “是。”牢头果断地应了,吩咐人去拿鞭子。 银冷冽的脸色沉了沉,看着梁宛秋道:“兰城是一家之城么?你说用刑,便可以用刑?” 梁宛秋扯着嘴角笑了笑,接过一旁奴婢递过来的红色长鞭,冷声道:“你们知道得也太晚了些。这兰城,本就是我家的。我想干什么,便干什么。我现在就算打死你们,也不犯法,懂了么?” 牢头打开了房门,梁宛秋站在门口,一挥鞭子,在地上打出一道痕迹。 “兰城是你家的。”银巽惊讶地重复了一遍,看向帝王。帝王冷笑不语,只盯着她手里的鞭子。 “还真像那么回事!”琉璃应了一声,看着满脸错愕的梁宛秋道:“不是要用刑么?试试看。” 梁宛秋咬牙,一挥鞭子朝琉璃打去,力道之大,足以将琉璃的脸打烂。 鞭子到半空,却被银冷冽轻轻巧巧地接了下来,然后用力一扯,将梁宛秋拉得跌进了牢房。这姑娘根本不会武功,打人倒是挺起劲。 “你…”梁宛秋大惊,跌在地上膝盖生疼,外面的狱卒吓了一跳,纷纷跑进来扶起大小姐。这还得了,让城主知道大小姐在牢房里被人欺负了,他们还要命么? “给我把他们捆起来!”梁宛秋疼得泪水都出来了,指着琉璃道:“把她的面巾给我扯了,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美艳女子,才配得上落花布!” “是。”狱卒听命,朝琉璃走去。 帝王闪身挡在琉璃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道:“闹够了的话,就让开。” 狱卒被这人阴沉的语气吓了一跳,银巽还在旁边煽风点火道:“好一群不怕死的家伙。你们城主迟早都毁在这大小姐身上。还敢助纣为虐。啧啧。” 梁宛秋被扶出去坐着,听了银巽的话,狠狠地瞪着狱卒们道:“再不将她给我扒了,我马上回去告诉爹爹,你们一个也没好果子吃。”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缠的人!等着!她一定要狠狠地治一治这几个人! 听见她的话,银冷冽嗤笑了一声,眼眸里暗潮涌动,也没再留情了,直接出手,将几个狱卒丢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壁或者地上。动作轻松得,就跟扔萝卜白菜一样。 梁宛秋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这三人走出牢门,走到她面前。那笑嘻嘻的男子温柔地道:“大小姐,走罢,我们去拜访一下你爹爹。” 牢房的守卫之人半分武功也没有,酒囊饭袋,真遇上什么盗贼,压根就关不住。根本就是用来关关平民百姓的。加上这大小姐行为嚣张跋扈,他们倒是想去看看,这城主是什么模样。 “你们要做什么?”梁宛秋慌了神,看了看牢头,急声道:“快拦着他们啊!” 拦?这几人是好拦的模样么?牢头哆哆嗦嗦地看着,道:“大小姐,这几个恶徒,还是让衙役们来抓去城主那里吧,狱卒们都被打伤了。” “嗯,不用叫衙役。”琉璃平静地道:“衙门在前面,我们自己去就是。这位姑娘,也麻烦随行吧!” 梁宛秋惊恐地睁大眼睛,却被银巽抓着一只胳膊提了起来,往外走去。 不过只要见到父亲,这几个人照样一个也跑不掉!梁宛秋想着,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她定要爹爹将这几个人关个十年才甘心! 兰城城主梁宗守正在自家阁楼里歇着,肥胖的身子躺在软榻上,眼睛半眯,享受着婢女的揉捏。一旁的奴婢端茶递水,还有人专门剥着水果。这日子看起来,乐呵得很。 衙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行礼道:“大人,大人快去前厅看看,大小姐她,大小姐她出事儿了。” 梁宗守眉头一皱,睁开眼睛道:“胡说什么,秋儿在兰城能出什么事?” 衙差摆摆手,道:“大人你还是去看看吧!” 那阵仗,他们衙差没一个人敢上前。虽然不过就是三个人,但是一路从地牢到前厅,愣是没人拦得住啊。 梁宗守站起来,跟着衙差往外走,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情:“哪个不长眼的敢惹秋儿,这些年是没得教训是么?” 从梁宛秋懂事起,惹她的人都是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梁城主就这么一个女儿,妻子死得又早,姬妾肚子个个不争气,所以他是把秋儿给捧上天了的。谁动不是找死么? 进得前厅,便看见梁宛秋在一旁哭得伤心,梁城主连忙走过去,看着她道:“秋儿,这是怎么了?来和爹爹说,哎呦,可别哭。谁惹你了?” 梁宛秋见着自己爹爹来了,哭得更加伤心,指着厅里站着的三个人道:“他们欺人太甚,我的膝盖都疼死了,呜呜呜。” “还伤着了?”梁宗守脸色一变,抬头狠狠地瞪向梁宛秋指着的人。 竟是两男一女。两个男子气度是不凡,难得的是中间那女子看起来仙姿绰约,虽然戴着面纱,露出的眼睛也是万分的好看,比他任何一个姬妾都要美啊! 银冷冽皱眉,走了几步挡在琉璃的面前,看着梁宗守道:“你便是城主么?” 梁宗守回过神,被这男子的眼神吓了一跳,但是很快便镇定了下来,走上主位去坐着,道:“我便是这兰城的城主,你们三人是何来历,为何伤我女儿?” 银巽嫌弃地看着梁宗守那肥胖的身材,低声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清官哪有这么胖的。” 琉璃轻轻一笑,上前一步道:“大人不问你女儿缘故,倒问起我们来了么?光天化日,小女子不过在买布,却被您的女儿给抓了关进地牢,还要动私刑,这些,您都不管么?” 梁宗守看了琉璃一会儿,微眯了眼道:“这些,有何不对?我女儿不会无缘无故关了你们,定是你先招惹了她。” 琉璃一愣,呆呆地转头问银巽:“我惹她了么?” 银巽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她惹你了。” 银冷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城主,没有开口。旁边的梁宛秋听了银巽的话,委屈地朝梁宗守道:“爹爹你看,这些人惯常牙尖嘴利。你要为女儿做主。” “放心,爹爹哪里舍得你受委屈。”梁宗守冷哼一声,挥手招上来一众衙役,道:“给我押去公堂!上刑具!” 衙役们退后了一步,没有敢上去的。琉璃轻轻笑了笑,道:“去公堂也好,总是要让百姓看看清楚,父母官是如何当的。走吧!” 银冷冽颔首,与银巽一起往外走。看得梁宗守愣了愣,总觉得像桶了什么大篓子一样。 第89章 教训城主 这三人来历不明,看起来也不像普通百姓,不会是什么后台很硬的人罢?幸而皇帝南巡不会经过兰城,不然他几乎要以为,这样不普通的人,和银冷冽南巡有什么关系了。 “升堂--” “威--武--” 两旁衙役站得整整齐齐,这声音一唱,外面的百姓纷纷都围了过来,看这又是怎样一场好戏。 惊堂木一拍,城主看着下面三人,怒喝道:“大胆刁民,还不快跪下。” 琉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城主当真说这句话了呢,帝王若跪,他死一百次也不够。 转头看银冷冽的脸色,只见他脸上无波无痕,眼眸深沉如海,看着堂上的城主一字一句地道:“升堂的理由都未阐明,为何要跪。” 梁宗守眼睛一瞪,道:“哪来的刁民,见着城主本就要跪,还敢在公堂上无礼不成?” “堂而不公,何来公堂一说。”琉璃开口,看着梁宗守一字一句地道:“身为一城之主,偏私护短,任恶女欺压百姓不说,还玩忽职守,地牢随意动用死刑。这样的城主,配跪么?” 大堂外的百姓都倒吸了一口气,看着那站得笔直的女子,不禁暗暗赞叹。 这么多年大家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即使受了委屈也忍了。但是这女子居然敢在公堂之上对城主当面说出来,这是多少男子也没有的勇气啊! 赞叹之后,也有人担心。这姑娘的下场会如何呢? 梁宗守脸色铁青,看着外面渐渐议论起来的百姓,怒得一拍惊堂木,大吼道:“胡言乱语,来人啊,给我按下去,跪着打二十棍!” 银巽万分不理解地看着这城主的言行,低声对帝王道:“不用再观察了,陛下,这位城主明显就是混吃等死的一类,压根儿没什么价值,您需要查的,只是他是如何坐上这个位置的而已。” 银冷冽嗤笑一声,点了点头。旁边的衙差犹犹豫豫,还是有两个壮着胆子上来想压着琉璃的。银巽身影一动挡在前面,笑嘻嘻地看着他们道:“胆子当真是不小嘛,你以为你们碰得了她?” 衙役们都见识过这三人的厉害,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银冷冽足尖轻点,落在了梁宗守的身边,提起他的衣领,淡淡地道:“就是你这样的人多了,凤栖才恢复不了该有的活力。” 言罢,提起他巨大的身子,往堂下丢去。 众人大惊,衙役们也顾不得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了。公然殴打城主,他们岂能放任了。当下纷纷扑上去,有的迎上银巽,有的拿刀对准帝王和琉璃,梁宛秋倒是扑过去扶起了摔得七荤八素的城主。 “爹爹!”梁宛秋尖锐地叫了一声,看着梁宗守灰尘满脸,不禁怒火中烧地道:“直接杀了这些人!不用留命在!” 百姓在堂外看着这阵仗,有些赶忙走了,还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帮忙。这三人明显是正义之士。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衙役,难免会落下风啊! 银冷冽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周围的五个衙役,飞身扯下公堂一旁的布帆,将梁宗守裹着捆了,丢给银巽。银巽会意,稍微有些吃力地提着这大肉包,往地牢的方向而去。 梁宛秋吓得话也不会讲了,眼泪还挂在脸上,便被琉璃拉了起来。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昏天黑地。过了好一会儿,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地牢里了。旁边自己的爹爹已经晕了过去,牢门被锁了,牢头几人钥匙被抢,只能站在门外干着急。 事情闹大了。 银冷冽刚解决掉衙役,便看见护城军从门外涌了进来。领头的守城将军大喝一声:“将此等乱臣贼子拿下!” 护城军领命,铠甲声声,整齐地进了衙门,朝他而来。护城军不比衙役,都是装备得极好的。加上武功不弱,人数众多,倒是很不好对付呢! 外面的百姓见着,也都退开了去。衙役还好说,护城军一出,便没有办法了。 银冷冽皱着眉头,看着领军护甲上的等级标志,也是认识皇令的人罢?这情况,硬来不得,可是暴露身份的话,也是很不划算的。 正想着,有士兵已经上来了。银冷冽抿唇,正想试试闯出去,便听得头顶上有瓦片破裂的声音。下意识地便往旁边一闪。 几块瓦片落下,砸到了躺倒在地上的衙役,一个身影从上面落下,朝银冷冽单膝跪地行礼:“主子。” 是青风。已经有人去给他们报信了么?也是,这样大的事情,他们也理应会知道。 领军看着这莫名其妙出来的人,道:“同党么?正好一起拿下。” “慢着。”青风抬了抬手,纯金的令牌一闪而过,让那领军怔了怔。 “误会颇深呢,请这位将军过来说话。”青风淡淡地笑着,看着领军眼里惊疑的神色道。 那领军尚算有脑子的人物,也只是接到衙役的报信说有贼人扰乱公堂才来的。现下看着那人手里疑似令牌的东西,也是心里沉了沉。难不成有什么隐情么? 疑惑地走了过去,领军看向青风,低声问:“你想说什么?” 青风只将手里的令牌给他看,那是银冷冽的令牌,他和楚立一人一个。 领军吓得一抖,差点就跪了下去,却还是被青风拉住了。 青风压低声音道:“别张扬,我们都只是替帝王来收拾歼臣罢了。这里的城主该换了,却不知他背后还有什么东西。你若想保全自身,升官进爵,那就听我们的。” 领军犹被那令牌刺激得说不出话,只慌忙点头,转身朝护城军挥手道:“将衙门封锁,大牢也给我看紧了!” “是。”护城军有些奇怪,却还是照做了。银冷冽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是,刚才青风一来便朝他行礼,领军也是看见了的,这可怎么办? 正想着呢,领军便又往他这方向看了好几眼,眼里有畏惧和惊疑。银冷冽皱眉,却听得青风开口道:“这是我们的首领,位高我一层,在皇上面前立过功,所以待他要更加有礼才是。” 领军听了,直点头,朝银冷冽抱了抱拳道:“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帝王颔首,松了一口气,赞赏地看了青风一眼。嗯,得救了。 “那城主要如何处置?”领军问。 银冷冽想了想,道:“关几天吧,若这几天里有人联络他,我们倒是可以顺藤摸瓜,清理不少的人。” “是。” 琉璃和银巽从大牢出来,便看见外面已经平息了。银冷冽站在衙门门口,见着他们,淡淡地道:“可以回去了。” 银巽好奇地看着这满衙门的护城军,边走边问了帝王事情的始末。还算他们运气好,有惊无险呢!不过那城主和他的女儿在大牢里哭天抢地,咒骂不已,不会有什么事罢? “去哪里?”琉璃看着帝王径直往前走着,不禁好奇地问。 “拿布。”银冷冽唇角微弯,转头看着琉璃道:“官府的事情清理了,店铺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我听说这兰城的传说很多。不如明日花一天时间,你我去寻,如何?” 琉璃怔了怔,看着帝王脸上的笑容,抿唇道:“皆可。” 这是一座充满爱情传说的城池,可是人若不相信了爱情,传说不就更加遥不可及么?要寻访传说,帝王难不成还相信么? 无落花布庄门口拿了落花布,三人在百姓的一片惊叹声中回了有缘客栈。菊香和翡翠正在大堂里等着,见他们没事地回来,也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她们闲逛,便听见有人议论落花布庄出事了。起先菊香也没在意,但是听得人说紫衣女子和会轻功的玄衣男子,便知道是两位主子出事了。于是她赶紧让翡翠去通知青风,自己跑到落花布庄门口,看着帝王和琉璃被带去了衙门。然后回去告诉青风具体的位置。 庆幸,两位主子都是洪福齐天之人,能遇难成祥,还是好端端地回来了。 “主子。”翡翠迎上来,看着琉璃道:“还好您没事,我和菊香姐姐买了不少小玩意儿呢,晚上回房间奴婢给您看看。” 琉璃挑眉,看着翡翠这一脸兴奋之色,也不忍心打断她,只点头道:“好。” 在兰城的第一天便颇不宁静。晚上用过膳,琉璃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夜色,皱眉想着事情。翡翠送她的一串儿铃铛被她戴在了手腕上,轻轻一动,就是一阵清脆的铃声,也算有趣。 帝王坐在桌边喝茶,看着琉璃的侧脸,不禁轻声道:“有什么好担忧的么?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该关的人也都关起来了。护城首领暂时管着兰城,也算不错。” 琉璃回过头,看着银冷冽,想了一会儿道:“总觉得心里不安生罢了。那样愚蠢的城主,如何还将这兰城管得井井有条?虽然百姓可能受的冤枉不少,但刚进兰城的时候,我们看见的都是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这该如何解释?” 银冷冽听着,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兰城的百姓的确是活得很悠闲自在的样子,这其中的原委,他还没有深究。 “明日看看再说罢。”帝王站起身,走到*边道:“不早了,还是先歇息吧!” “嗯。”琉璃垂了眼眸,走到*边,将灯吹熄。 第二天清早,这两人便起了身,洗漱完毕下楼用早膳。 有缘客栈的掌柜也算和蔼,见他们起得早,便打招呼道:“两位客官,用点什么?” “两碗粥即可。”琉璃说着,和帝王在大堂里找了位置坐下。掌柜的应了一声,小二麻溜儿地往厨房而去了。 “这天尚早,两位起来,也是冲着这兰城的传说而去的么?”掌柜的一边拨打着算盘,一边笑着问他们。 琉璃点头道:“掌柜可否告知一二呢?我们初来这里,也不知道哪儿是一处传说。” 掌柜的停了算盘,叹了一口气,道:“你要听听这兰城最开始的一个传说么?” 看着掌柜的神情,琉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两人坐在离柜台较近的方桌上,听着掌柜的慢慢述说。 “兰城是在被焚毁的城池上建立起来的。因为瘟疫,那一场大火烧得什么也没有剩下。”掌柜的唏嘘地道:“重新修建城池的时候,听人说,这一片土地上,只有一堵墙还立着。其余的都已经倒下了。那一堵墙是一座院子的外墙,有一个转角。” 第90章 凄美传说 “据说,有一对有*,因为一些事情错过了彼此,那女子感染了瘟疫,即将死亡。那男子千里迢迢而来,却也因为寻而不得,心力交瘁,倒比女子先亡在了那墙头下。女子曾说,死生不复相见,但是当真正要死的时候,却发现心里仍旧还有挂念。总之后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火之后,男女皆被烧成了灰,可是两人都是靠墙坐着死去的。不同的是,两人隔着一个转角,仍旧是死生不复相见。” 琉璃听得心里微微难过,皱眉道:“那女子看来是仍旧有情的,却为何还是固执到了最后呢?生不能相见,死不能相见,这一辈子的缘分,岂不是都被耗掉了。下辈子还来得及补救么?” 掌柜的叹息着摇头:“世人都说这两人爱得太惨烈。他们那一堵墙,如今是在城北的宅院附近,被后人重修了的。每年清明和七夕,恋人们都会去拜一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的习惯。” 言罢,看了这两人一眼,掌柜的又道:“平时也可以去看看的,看你们二位也是郎才女貌,可不要因着一时固执,落得同他们一样凄惨的下场。” 银冷冽沉默地听着,倒觉得那女子性格刚烈,与琉璃有几分相似。若将来他们也走到这一步,那是不是琉璃也要和他死生不复相见呢? 想着,又摇了摇头,不可能的,琉璃在哪里他都能找到,又如何会死生不复相见。况且,如今两人相亲相爱,哪有那么多的波折!? “多谢掌柜的告知了。”琉璃听得戚戚,喝了两口粥,便道:“城北离这里较远,我们要赶马车过去么?” 掌柜的一笑,道:“我还没说完,姑娘也不用着急。兰城里尽是传说,你大可以从近到远的去找。” “最近的是哪里?”银冷冽抬头问。 掌柜的眯眼一笑,指了指外面飞扬的布帆:有缘客栈。 “这客栈竟也是有传说的么?”琉璃微讶,看着掌柜的脸上得意的神情,好奇地问。 “当然。”掌柜的笑道:“我这客栈可是出了名的牵红线之地。每次有少女少年入住,即使是不认识,到最后也总能成就几对佳偶。传说是月老的红线轴儿掉在了这客栈下面的土地里。所以大多数人的缘分啊,都可以在这里来找。” 琉璃闻言,愣愣地看了帝王一眼。 “这个不准呢!”琉璃用完膳,笑道:“那嫁不出去的姑娘都到这里来,是不是就不愁嫁了?” “您还真就说对了。”掌柜的骄傲地道:“来这里的姑娘,即便是老姑娘都嫁出去了,除非是尼姑,但是尼姑都可以还俗呢。所以我这客栈,才叫有缘客栈啊!” 琉璃微微挑眉,看向帝王。后者面无表情地道:“信则真不信则假,走吧,出去看看。” 见琉璃不是很相信的样子,掌柜的也不恼,仍旧是笑道:“往外走,最近的还是帝后院,去那儿看看也不错。” 银冷冽一怔,侧头过来惊讶地看着掌柜道:“你说什么帝后院?” 掌柜的指了指外面街道往前走的方向,道:“您应该是知道几百年前的楚国罢?历史上不是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君王,风城离难。据说他正当年便战死沙场。可是后来传说,他是与最心爱的皇后隐居了江湖。就在这里的帝后院,可是一段佳话呢,你往外走一段,问问路就知道了。” 竟有这样荒唐的传说么?银冷冽皱眉,有些不敢相信。风城离难他知道,虽然手段残忍,却也是一位贡献极大的君主,少年登基,却将丞相一家的势力连根拔起,满门抄斩。 至于皇后,历史上没有多记载,只知道其聪明贤惠,却也是早早地就去了。 难不成,这两人是诈死,逃出宫来过逍遥的日子么?银冷冽沉默。要美人不要江山,他们的结局是否幸福? “去看看吧!”琉璃起身,率先往外面走了去。银冷冽放下碎银,也随后跟着出去。 “您对那帝王如何看呢?”琉璃低声问银冷冽:“是不是觉得他蠢不可及,竟然放弃帝位,与女子隐居江湖?” 银冷冽微微皱眉,侧头看着琉璃的神色,淡淡地道:“聪明还是愚笨,已经过了几百年,我们如何得知。但是就行为来看,风城离难是不称职的帝王,却是极好的丈夫。” 琉璃愣了楞。 她还以为帝王会看不起风城离难呢,居然还是这样客观的评价了。琉璃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街上的人依旧不少,走到街口处,琉璃拦住一个大婶问了问路,得知帝后院的方向,然后转弯继续走。 银冷冽若有所思地看着琉璃,突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很喜欢风城离难那样的人?可以为你抛却江山,回你最喜欢的田园生活?” 琉璃一顿,看着帝王正经的脸色,不由地低笑出声:“先别说千百年就那么一个帝王能做到。身为女子,自然是希望自己在丈夫心里的地位最重。可是世事无常,说风城离难为皇后抛却江山,其实背后的故事我们又知道多少。说不定他也是伤害了人一次又一次的。根本不现实的东西,我不喜欢。” 她说话的时候眼底有一抹淡淡的悲切,极淡,却还是落进了银冷冽的眼里。 “骗子。”帝王轻嗤一声。 她哪里不喜欢了,分明很是羡慕呢!只是常常太理智,倒没有梦了。 琉璃看着越来越近的宅院,道:“若您有朝一日也当真不顾一切与皇后隐退江湖,我想,这兰城说不定也能有你们的传说。” 帝后院,到了。 银冷冽微微扬起的嘴角在听见琉璃最后这话的时候渐渐消失,看着这人面无表情地走上去敲门,帝王抿了抿唇,也不与她解释了。惯常是越解释越会钻牛角尖,还不如岁月让她慢慢看清来得好。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开了门,看着琉璃,微笑着问:“姑娘也是来看看院子的么?” 琉璃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的银冷冽道:“我们两人慕名而来,想看看这帝后院。” 老头笑米米地点头道:“你们来得早,也就巧了。帝后院每日只迎接三对客人,你们恰好便是第三对。” 言罢,老头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琉璃朝这老人行了行礼,回头看着银冷冽。后者慢悠悠地走上来,与她一起踏进了这大门。 一进去便看见的是白玉石铺就的地面,整洁的直接延伸到正厅的门口。道路两边是花坛,种着玉兰和绿葱葱的青草。这宅院算挺大的,外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里面的一草一木却是万分精致,看起来也是用心打理过的样子。 “老人家,传说可以当真么?这里真的是启王风城离难和他的皇后居住过的地方么?”琉璃看着跟在他们旁边的老人,好奇地问。 老人家摸着胡子,笑米米地道:“我家世世代代都守着这宅子,每一代每一代流传的都是这宅子主人的故事。若是我的祖先们没有撒谎,那么这宅院的确是启王和他的皇后一起生活的地方。” 琉璃挑了挑眉,有些讶异。世世代代的人守这样一个宅子做什么?若主人是那帝王,还就当真有些可能。不然也没有奴仆对什么主子这样忠心了。 银冷冽边听边四处打量。正厅的门开着,走进去第一眼吸引他的还是那厅堂上的匾额。那字体潇洒霸气,写的却是“悠然篱山”四个字。厅里布置得雅致,有些东西微微损坏了,却还是放在原处。到处都很干净,是时时打扫着的。 厅旁的墙上挂着字画,琉璃好奇地走过去看,却见有一副手抄的诗词。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这字体娟秀,像是女子所写,带着清雅的感觉,呈现在这泛黄的纸页上。旁边还有一幅画,画的是一树梅花之下,一男一女相拥的画面。与平时看见的情意绵绵的此类画作不同。 这画中男女虽也都是神仙姿色,男子的表情却是一直皱着眉,伸手去取女子头上的花瓣。女子一手推着他,脸上是调皮的笑意。看起来活泼有趣得紧。 琉璃看得微笑,银冷冽慢慢地走过来,看着那画面,皱眉。 “这便是帝后么?” 老人家笑米米地点头道:“应该是吧,这画一直在这里,没人敢动的。” “他们是真正的相爱呢!”琉璃赞叹了一声,顿了一会儿,看着那老人问:“其他房间可以看么?” 老人家抱歉地摇头道:“只有正厅是对外人开放的。姑娘见谅了。” 琉璃微微有些失落,银冷冽抿唇道:“走罢,你想看,再看看其他的也不迟。” 这宅院太过祥和安静,像一处世外桃源。他们不适合呆得太久,否则流连忘返,那样多的事情该怎么办? 琉璃点了点头,两人再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儿,便拜别了老人,出了宅院。 “本不相信帝王有情,如今倒是信了。”琉璃叹息道:“从那院子也看得出来,他们活得很幸福。” 银冷冽不说话,等有空回宫,他一定将史书翻出来好生看看,会大胆放弃江山的君主,他的真实的历史面貌,会是怎样的呢? 两人继续前行,往来时的路走了一阵儿,回到了街口上。 “叨扰了,请问这附近哪里有姻缘庙呢?”帝王拦住一个百姓,问。 那人看他们两眼,笑道:“求姻缘的地方,这兰城里是最多的。不过想灵验,还是去姻缘树吧,往这个方向一直走,看见一颗挂满红绸的树就是了。” 帝王点头谢过,看着满脸惊讶的琉璃道:“愣着做什么,女儿家不是都最喜欢这些地方么?走吧。” 琉璃没能回过神,只是呆呆地跟着银冷冽在走。她一定是幻觉了罢,银冷冽居然主动要求去姻缘树,他是被刚刚的帝后传说给刺激了么? “所以不用惊讶我为何要去那里。”帝王淡淡地道:“求姻缘的地方一般有锦囊卖,我的锦囊前些日子坏掉了,去顺路买一个吧。” 琉璃:“……”她前些日子不是才送了他一个吗?撒谎也不打打稿!真是的。 这个理由,也未免太古怪了些。他的锦囊坏了,宫里的妃嫔哪个不会细细地给绣好的,用得着到外面卖!?如果不是她知道他的用意,她还真会以为他嫌弃自己送他的那个锦囊。 不过,还是跟着去看看吧!求姻缘的地方,应该会有姻缘锁吧!传说只要把两个真心相爱的人的断发放在同一个锦囊,然后挂在姻缘树上。便可保一世情深。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远远地就看见路人口中那棵树,当真是被红绸捆得满满当当,琉璃看了看,那下面小摊子不少,男男女女也多,还有人在往树上抛红绸。 “姑娘,要求姻缘么?买根红绸去抛吧!”卖红绸的大婶笑米米地对琉璃道。 琉璃拿起摊子上的一条红绸,疑惑地问:“这个怎么弄呢?” 大婶看她这样子,也知道是没求过姻缘,便笑道:“只需将红绸抛上树枝,越高越好。树神娘娘自然会保佑你心愿得偿。” 第91章 姻缘何求 还有这样的说法。银冷冽挑眉,拿出银子来付了钱,挑了两根红绸,往树旁走去。 琉璃低笑一声,夺过他手里的红绸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走着。 银冷冽见她兴致勃勃,也由着她闹。 求姻缘的大多为女子,正抛得起劲,便看见一个俊美如斯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身后的那个姑娘容颜虽然被遮了一半,却也极为好看呢。这样的姑娘,也愁姻缘么?那美男子和她不是一对吗?他们也要求姻缘? 不少人看见了银冷冽,这男子生得好生俊俏,风华气度也是不凡,看得一众女子羞红了脸。不少正在抛红绸的女子都停了下来,纷纷往银冷冽的方向围去。 琉璃低笑了一声,正好得了空,走近那大树看了看,低一些的枝丫上都挂着红绸了,较高的地方,却还没有,嗯,不知道如果她让银冷冽飞上去挂,树神娘娘还会不会买账呢? 见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帝王的脸色难看起来,却也不好说什么。这些姑娘也实在太大胆,居然就这样将他围起来了? “我来帮你。”银冷冽朝琉璃喊了一句,匆匆逃离她们的包围,走到琉璃身边。 “嗯?帮我?不用的,琉璃看了看手中的红绸,道:”我自己捆就可以。我们还是不要太引人注意了。“ 身后一群女子惊讶地看着这两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真的是一路的么?“ ”不是吧,有这样的公子,还来求什么姻缘?“ ”难不成是兄妹?“ 银冷冽黑了脸,也不管琉璃同不同意,直接拿过她手里的一根红绸,往大树走去。 ”喂。“琉璃皱眉,道:”你要挂,就给我挂最高的。“ 帝王一愣,随即一笑,足尖一点,朝那树顶飞去。众人惊呼,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银冷冽嘴角微抽,将手里的两条红绸捆在最高处便飞身落回原地。 ”好玩。“琉璃朝帝王一笑,道:”两根红绸,一根翡翠的,一根菊香的。要不要再去帮六爷也挂一根?“ 嗯?银冷冽疑惑地转头:”你不是帮自己挂的么?“ 琉璃摇头:”我求姻缘干什么?我不是有你嘛!?“ 众女子一听,这才失望地纷纷散去,看样子,这两人是未过门的夫妻关系吧!哎,恨不相逢未娶时,还是没缘分,继续去求姻缘好了。 银冷冽勾唇一笑,看着树上飘扬的红绸,心情甚好。 求过姻缘,天色已将近晌午,琉璃想了想,便说回客栈用膳,下午要做正经事了。 帝王点头,两人在一众姑娘艳羡的目光里回了有缘客栈,客栈的对面便是三家目标店铺之一的花蕊酒坊。很近,也方便观察。 虽然进城的时间不长,但是银冷冽觉得兰城民风甚好,商铺也都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如琉璃所说,那落花布庄没有半点错漏可抓,花蕊酒坊从这里看过去,也是客人如云。如果都是本分的商家,那还为何要除去呢? 这真是邻国安插细作的据点?消息到底属不属实!? 几人在大厅里用着膳,银巽看了看膳食,道:”菊香姑娘的手艺越发地好了,只是这单单的菜肴,不配美酒怎么行?“ 一旁的小二听着,连忙走过来躬身问道:”客官可是要喝酒么?咱们这儿离花蕊酒坊近,都是用的他们的好酒呢,客官可要尝尝?“ 银巽笑米米地点头道:”既然是好酒,那自然不可以错过,拿一坛最好的上来罢。“ ”好嘞,花蕊酒一坛 ̄“小二吆喝着,拿着小坛子便去柜台边放着的大坛子里舀酒。 琉璃不经意地看了看,揭开塞子那酒香便散了出来,香味纯正浓郁,是当真的好酒呢! ”您要的花蕊酒。“小二将酒放在桌上,便去招呼其他人去了。 青风拿出银针,想要验一验,却被银巽拦住了。 ”你太紧张,反而引人瞩目。“银巽拿起坛子倒了酒在碗里,尝了一口道:”没有问题,且这味道,啧啧,当真是花蕊酿成,却让人尝不出是何花,多半是百花酿了。“ 银冷冽看了看,也端起碗倒了些尝尝。虽然比不得宫里的酒,但在民间来说,这样的酒也算是珍奇了。怪不得花蕊酒坊的名气不小。 琉璃伸手欲给自己人满上一杯,银冷冽抬手便制止了。”少喝点!莫贪杯!“ 琉璃无奈的看了看杯里没有一半的花蕊酒,不禁无语。还不如不喝!? 银冷冽佯装没有看到琉璃那不满的神色,转头问青风:”现在衙门那边怎么样?“ 青风道:”我已经将圣旨传回国都,请太后安排人过来了。原来的城主和他一家老小现在都在牢里关着呢,也没听见哪里有什么动静,估计是出了事便成了弃卒了。“ 银冷冽沉默,放下筷子轻声道:”你去查查那两家铺子掌柜的资料,也许以后有用。下午我们还是要出去看看。“ ”是。“ 这兰城祥和安宁得似乎过于美好,而这城主也不像那么会管理的人才,到底有什么蹊巧呢? 用过午膳,众人纷纷上楼小憩。琉璃刚走上楼梯两步,便看见一群小孩子从门口走过。她一顿,接着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转身下楼,快速朝那群孩子追去。 ”怎么…“银冷冽讶异地看着,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下意识地跟着追了出去。 ”等等。“琉璃追到那一群孩子,轻声开口道:”小地弟,问你们几个问题可好?“ 小孩儿们看见这蒙着面的大姐姐,有些怔愣,却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琉璃拦住他们也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身上都穿着很整洁的衣裳,款式都是一样的,看起来好生奇怪。 ”你们这是往哪里去?“琉璃问。 最前面那个孩子小声地回答:”我们刚刚下课,是要各自回家呢,先生吩咐了作业,要回去做才行。“ ”下课?“琉璃惊愕不已:”这么小的年纪,便可以上学堂了么?“ 皇室子弟少时开始进学堂学习,倒是不奇怪。但是民间少见有收这样小的孩子上学的学堂。况且,他们看起来很是礼貌,估计也都是先生教得好的缘故。 ”我们都是这样小便上学堂的啊。“又一个小孩答道:”大姐姐你不知道么?所有小孩都是这样的,你小时候没有去学堂么?“ 银冷冽走上来,听见这话,不由地吓了一跳。所有的孩子都上学堂么?兰城里的学堂? ”你们的学堂在哪里?“银冷冽沉声问。 几个孩子相互看了一眼,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道:”就在那边,很大的,一看就可以看见。“ 有路过的人听着这对话,看了银冷冽和琉璃两眼,道:”你们是外地的人吧,想去学堂看看么?“ 琉璃点了点头,温和地道:”我们很是好奇呢,这学堂听来很不一般。“ ”当然不一般。“那人骄傲地道:”这可是只有咱们兰城才有的学堂,已经有将近两百年的历史了呢。你们若是要去看,我便带你们去。“ ”有劳。“银冷冽挑眉,看了琉璃一眼,两人便都跟着这人往那方向走去。这路人听语气许也是在这学堂读过书的,言语之间都是感激和骄傲。 ”这学堂,是造福了我们一代又一代的人的地方。“路人边走边道:”两百年前据说创建这学校的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却甘心做一个教书先生,免费给城里所有的孩子上课。开始大家还都不太相信他,但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却是有很多高中状元榜眼的,于是渐渐的所有孩子都愿意来这里学。“ ”那祖师先生据说性子有些古怪,居然允许女子进学堂听课。也不在意学生的家境如何,都是一视同仁。最开始还只是在一座宅子里教,到后来人越来越多,便是众人出钱,扩了好几座宅子,将它们连在一起,成了现在的学堂。“ ”而我,是第八代学徒呢。“路人兴奋地道:”正好顺道回去看看先生,你们一定会很惊讶的。“ 琉璃和帝王都听得震惊不已,看着路人走到一座开着门的大院子前面,指着牌匾给他们看:”这便是学堂。“ 帝王抬头,只见”希望“二字落入眼帘,门楣大气儒雅,两旁的对联字迹也十分俊逸,书香气味甚浓。 ”竟有这样的事情…“银冷冽喃喃说着,与琉璃一起进了去。 院子里有一座石雕,雕的是一个人的模样。看样子应该是他们口中的祖师先生了。这人看起来不觉得如何特别,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么? ”学生不是都回去了么?还有谁的孩子没有领到么?“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厅里出来,看见人,以为是来接孩子的父母,不禁疑惑地问道。 帝王看了他一会儿,拱手道:”先生,在下只是好奇,慕名而来,并非接孩童。“ 路人迎了过去,朝那老者行了跪拜礼,道:”弟子梁君山拜见师父。“ ”快起来。“老者看见他,不禁笑了笑,道:”你什么时候回了兰城?“ ”刚刚才到呢。“梁君山不好意思地道:”路上遇见这两位想来看学堂,弟子便顺路过来了。“ 老者点点头,看着琉璃和帝王,眼里睿智的目光一闪而过,躬身道:”请进厅里来坐罢。“ 两人应了,跟着走进大厅。只见厅里整整齐齐地放着桌椅,每张桌子上还堆着一些书,看样子是每个孩子都有固定的位置。 ”在下很好奇,这学堂,如何能做到教尽全城幼童的。“银冷冽道:”前些年朝廷也有试过创办民间学堂,可是似乎都没有成功。“ 老者捻着胡须,看着银冷冽笑道:”这学堂,是我师父的师父创办的,我们这些后人,不过是在尽绵薄之力罢了。创建学堂本来就难,若是没有当年先生的博大胸怀,这希望学堂也不会有今天。“ 说着,老者顿了顿,又打量了银冷冽一会儿,道:”恕老夫冒昧,老夫觉得这位公子不似平民百姓,敢问可是京城来的贵人?“ 银冷冽一惊,琉璃亦是一愣。这老者是看出什么了么?不可能,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会暴露身份的东西,没有道理就被拆穿了身份。 老者看着他们的反应,微微一笑,道:”老夫没有恶意,只是随口一问罢了。祖师先生曾有言:‘教书育人,必发扬光大。若有一日引得贵人来访。则可献上良策,助天下之人皆受教育。’老夫只是看你们不太寻常,想想祖师先生的话,有此一问而已。“ 第92章 世外高人 银冷冽和琉璃都是一惊,这祖师先生,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啊!这话是在说,总有一天皇室的人会来这里,然后让后人献上良策,使得天下人都接受教育么? 教育,这是银冷冽曾经也想兴起的东西。可惜在京都试验过一所学堂,因为费用不少,且学徒管理不是很到位,失败了。 帝王知道教育能带给人的东西很多,且如今看来,这兰城里的人是人人皆受感化,怪不得民风如此淳朴,路人也很有礼貌。 所以可以说,这一切的幕后功臣,竟然是这样一所学堂么!? 沉默良久,银冷冽终于开口道:“在下确实是京城人士,曾有意举国开办学堂。可惜事与愿违。此次冒昧前来,还请先生别见怪。” 老者微微睁大眼睛,随即又笑了,喃喃道:“祖师果然从来没有失算过啊,好歹在我这一辈,是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言罢,起身要向银冷冽行礼,却被银冷冽用手托住,道:“我以百姓身份来拜访,自然是不需要这些礼节。” 旁边的梁君山看着有些迷糊,但是见自已德高望重的老师竟然起身对这个年轻人行礼。想必,此人必非池中物。 老者眼里有些赞赏,直起身子转身走到大厅的一侧。那里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俊逸如仙的男子。老者拜了一拜,将画卷轻轻卷起,露出后面的一个暗盒,然后拿出钥匙,将盒子打开,取了东西出来。 “这是…”帝王看着老者递过来的信,有些疑惑。 “这是祖师要我们留给您的信,已经很多年了,若非保存得当,这信也该碎了。”老者捻了捻胡须,笑米米地道。 银冷冽接过信,只觉得有些沉甸甸的。没有马上打开,帝王只轻声道:“可以容我回去再看么?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先生。” “无妨。”老者点点头,重新在位子上坐下:“您要问什么,尽管问。” 一旁的琉璃沉默地看着面前这情状,选择当个听众。 另一边的梁君山则是不太理解眼前这状况。师父这是在做什么呢?祖师先生留了话给来人?为什么? “我想知道,那位祖师先生的一些事情,不知先生可方便告知?”银冷冽道。 老者微微一笑,长叹了一声道:“那是一个传奇一样的男子啊--” 这声音里包含了太多的敬佩崇拜以及深深的折服,听得人也不禁产生了向往之情。老者理了理思绪,缓缓说道: “两百年前,据说祖师踏马而来,那风华绝代的模样使得整个兰城都为之倾倒。他的相貌不是多出色,便如外面的雕塑那样而已。可是不知为何,人人都觉得他不似凡尘中人,那笑容温柔得,足以融化千年寒冰。” “他在这兰城默默地住下,买了一座宅子,却又改成了学堂,终日在堂里给孩子们上课。大家问他名姓,他也只说叫夫子就好,不用问名姓。” “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就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只是夫子的才华当真是让人敬佩的,虽然开始学堂的人少,但几年之后,考上状元的人衣锦还乡,跪在学堂面前给闭门不见的夫子磕了三个响头,甘愿抛弃荣华,回兰城为这学堂做下一任夫子。” “于是便这样,学堂名声大噪,所有人都愿意将孩子送来读书,祖师依旧是不收取分文学费,且说‘女子不比男子愚笨,也是一样可以饱读诗书的,虽然在你们眼里没有什么作用,但腹有诗书气自华,总比呆头呆脑地讨人喜欢。” “就是这样,学堂一直秉承着祖师的意志,慢慢地发展到了现在。祖师活了一百岁,满岁的那天,含笑去世了。他生前不拒人千里,却也没有接纳过谁进心里。那样美好的男子,是终身也没有娶一个夫人的。我也是听师父说,祖师心里有一个女子,他为她而来这兰城,却一辈子也没有打扰过她一次。” “所以,兰城风化日好的同时,这里的百姓,也都是多情的人。他们善良而向往爱情,才有了今日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兰城。” 老者说完,也是一阵唏嘘。琉璃怔怔地听着,只觉得好不可思议。这全城的人,竟都是被那一个男子所影响的么? “到死,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姓么?”银冷冽声音有些沉重,慢慢地问。 老者点头,复又想了想,道:“祖师入葬那天,有一对老夫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祖师的旧人,总之那老妇人白发苍苍,看着祖师的遗体,喊着’夫子‘,最后一声,喊了’盛骆‘,也许,祖师的名是叫盛骆罢,只是终究不知姓氏。” 琉璃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这难不成,也是一个凄美的传说么?” 老者微微一笑,道:“传说,又何尝不是真人真事。真实发生过的东西,时间久了面目不清晰,便称为传说了。” 学堂寂寂,两人坐了一会儿,帝王又同老者聊了一会儿话,便起身打算告辞了。这一趟收获颇丰,帝王捂了捂怀里的信件,拉着琉璃往客栈走去。 梁君山在背后看着他们的身影,愣愣地问老者:“那人,可是帝王?” 老者微笑点头,道:“君山啊,你聪明,但世事没有看透,多领悟一些罢,也才能将来在他手下,为国出力。” 梁君山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道:“那弟子便先回去了。” “去吧!”老者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梁君山道:“衙门那里出了事,你去看看,可要冷静着些。” 出事了?梁君山讶异地看了自己师父一眼,随即点头,匆匆往外面跑去。 帝王回了客栈,将信件放在桌上,静静地思考着。 琉璃坐在一旁,只见那信封上写着一个“启”字,字体给人的感觉便是温文尔雅,想必那祖师,也是一个极为温柔的人。 犹豫了一会儿,帝王终究还是将信封打开。两张信纸,细细地写了一些东西。银冷冽慢慢读着,却是越读越心惊,上书治国之道,井井有条。建立学堂所需注意的事情也很工整地列了出来。仔细读着,受益颇多。 最后一个落款,凤盛骆。 好熟悉的名字,凤氏,如果他没有记错,也曾经是一国的皇室罢?银冷冽讶异不已。这兰城,究竟曾经发生过什么?为何感觉,卧虎藏龙不说,还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除了帝后院,难不成还有一位君王在这里隐居么? 琉璃接过帝王手里的信,看完了,也大抵能知道银冷冽的心情。这一趟兰城来得太值了,比起拔除细作据点,发现智者,更是让人高兴。 “青风。”帝王唤了一声,青风应声进来,看着帝王道:“主子有何吩咐?” “你加一道旨意亲自送回京城。就说,朕要将这兰城送给巽王爷作为封地,立刻下旨。” 青风微愣,随即领命,快速地往外走去。他的速度自然是比驿站的人快得多,说不定还能赶在上一道旨意之前到达皇宫。 “陛下是要让六爷守住这里么?”琉璃歪了歪头,微笑着问道。 帝王点头。这里需要被保护的东西太多了。也只有银巽那样权势够大心也够干净的人才能让他放心。 “主子。”菊香在外面唤了一声,道:“有位姓梁的公子求见。” 姓梁的公子?琉璃挑眉,淡淡地道:“该不会是为了那梁城主而来的吧?” 帝王皱眉,朗声道:“让他进来。” “是。”门应声而开,刚刚给他们带路的那位梁君山走了进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屋里这两个人,一捞袍子跪下道:“参见…主子。” 这一声主子很是别扭,听得银冷冽皱起了眉,不明所以地问他:“你这是作何?” 梁君山低着头道:“主子定然是不记得了,我是去年科举上的状元,后来担任了书库文书一职。也算您的手下吧!” 银冷冽想起来了,去年这事儿还惹了很大的争议,好好的状元郎,高官厚禄不要,却要去书库做那累死人的文书,众人都很是不解,先帝却同意了这人的请求。然后,他们便都没有注意过他了。 竟然是这个人,叫梁君山罢?那么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是梁宗守的侄子,梁宛秋的表哥。”梁君山沉默半天,说出这样一句话,惊了琉璃和帝王一跳。 琉璃讶异地看着他道:“那样的城主,如何会有你这样的侄子?” 梁君山脸上有些尴尬,低声道:“他们…都是不太明事理罢了。” 看样子是想来求情么?银冷冽挑眉,问了他一句:“你当初为何没有选择站在我或者三皇子一边,而是直接去了书库呢?梁君山,朕现在倒是很想听听你的理由。” 梁君山怔了怔,抬头看着帝王,道:“因为文库里面的书很多啊,我抄下来一部分,可以送回学堂,供先生教学。” 帝王和琉璃都是一怔,谁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要说当时的情况,大皇子与三皇子银铄土对立,梁君山选择明哲保身入了书库的话,大家尚算可以理解。但是这是怎么回事?竟然只是想去抄书? 银冷冽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梁君山的身上,看了他好一会儿。后者神情镇定,也不像撒谎。比起梁城主和他那女儿,这梁君山虽说和他们是一家人,但是未免也相差太多。 “那么,你是想要我放了那城主么?”银冷冽轻声问。 “不。”梁君山摇头道:“叔父不是治城之才,表妹也骄纵任性,若不是得了机会坐上这城主之位,他们也没有祸害这兰城的本事。此番被惩戒,也是应当的。” 银冷冽挑眉,好奇地问:“那你这是?” 梁君山朝他磕了个头,低声道:“臣家道中落,是靠叔父才能有上京赶考的能力。饮水思源,臣不能忘记叔父的养育之恩。牢里不太好,臣只希望进去看看他们,送一些吃的。但是臣不会请求陛下宽恕,因为叔父真的不适合做造福百姓之事。” 琉璃眼里划过一丝赞赏。这人有情有义,却也晓得顾全大局。不心慈手软,也不忘恩负义,倒是一个可塑之才呢! 帝王看了他一会儿,起身对琉璃道:“我们都去牢里看看吧!” “好。”琉璃应了,跟着帝王一起往外走去。关了一天多时间,那位骄纵的大小姐,该是怎样一个情况了呢? 第93章 禀性难移 牢房外面守着的是护城军,这两天衙门都暂时给领军接手了。 看见银冷冽等人,守着牢门的人犹豫了一下,问:“您要进去看人么?” “嗯。”银冷冽点头:“需要再知会你们首领一声么?” “不需要不需要。”守卫连连摇头,转身打开大门,道:“首领说了您可以随时出入的,您进去看看就是,现在这地牢里只有那梁宗守一家人。” “有劳。” 三人走进大牢,刚下了楼梯,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叫喊:“我要出去!他们凭什么关着我们?凭什么?这是造反啊!?” 很明显,这是梁大小姐的声音。琉璃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这样的情况下还不知低调为人,当真是没有脑子的了。 帝王听着声音,冷哼了一声。梁君山则是尴尬地笑了笑,几步走到最里面那间牢房面前,喊了一声:“叔父。” 梁宗守听着声音,飞快地站了起来,抓着木栅栏往外看着梁君山,激动地道:“你可算回来了!君山啊,你快救救我们!这些人是要反了!你不是在国都供职么?快去禀告皇上啊!这守城军助纣为虐,竟然囚禁城主!” 梁君山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摇头道:“叔父,他们没有平白将你关进来的道理,定是你做错什么事情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梁宗守瞪大了眼睛,看着梁君山道:“这兰城在我的管理之下井井有条,我也没有怎么欺压百姓啊!至多是秋儿不懂事,娇惯了些,可是也不至于被这样关起来!” 梁君山疑惑地转头看着身后的两人。 帝王和琉璃都慢慢地走了过来。琉璃看着这一牢房的人,大部分是女子,有姨太太模样的,也有丫鬟,最中间坐着的梁宛秋看见她来了,眼睛通红地扑了过来,咬牙切齿地道:“你这践人,究竟是使了什么法子将我们关了进来!当心让我出去,你吃不了兜着走!” 琉璃挑眉,微笑着看着梁宛秋道:“这里是地牢,自然是有错才会被关进来。梁家大小姐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么?” 梁宛秋看着她,冷哼道:“我有何错?你这践人陷害他人,不得好死!” 梁君山脸色大变,连忙过去捂住梁宛秋的嘴,歉意地看着琉璃道:“抱歉,舍妹说话向来…” “侮辱嫔妃,可不是一句抱歉就可以完结的事情。”银冷冽沉着脸走过来,看着狠狠甩开梁君山手的梁宛秋,冷声道:“这的确不是错,已经是罪了。” 一句话,整个牢房都安静了下来。梁宗守呆愣地看着银冷冽,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嫔妃?谁?旁边的紫衣女子么? 梁宛秋怔了怔,像听错了似的看着银冷冽,梁君山脸色难看得紧,朝银冷冽跪下,低声道:“主子恕罪,舍妹她只是性子骄纵,也不知这位娘娘身份,才会口出恶言…” 银冷冽看着牢房里脸色惨白的这群人,淡淡地道:“梁君山,朕问你一个问题。” “臣…洗耳恭听。”听见银冷冽重新自称为朕,梁君山心里抖了抖,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朕要的忠臣,必须是没有拖累羁绊的,以免日后为情所牵,做出什么有负皇恩的事情。朕觉得你是可造之材,想提拔你为朕的心腹。”银冷冽慢慢地说着,看着梁君山脸上讶异的神情,又慢慢添了一句: “所以,若是你能亲自判了梁宗守这一家的罪罚,让全城百姓都信服的话,那么,你的前途,必然一片光明。现在就看你是要当忠臣,还是要当好侄子了。” 让他判自己亲叔父的刑法?梁君山脸色微白,抿紧了唇道:“陛下给的难题,当真是切中要害。” 如果梁君山是好苗子,那么梁城主这一家就是苗子上的毒瘤,若不去掉,这好苗子也是不能用的。琉璃微微点头,很是赞同银冷冽的做法。现下就看梁君山如何选择了。 牢里的梁宗守哆哆嗦嗦地看着银冷冽,就算他再笨,看这情况也该知道这玄衣男子是谁了。能让在京供职的人下跪喊主子的,又自称为“朕”,那还能是谁…他当真是…惹了大麻烦啊! 梁宛秋也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说这践人是妃嫔,居然是妃嫔么?那么这好看的男子,就是当今圣上?她刚刚辱骂了嫔妃,那…还有活路么? 大牢里死一般的安静,众人连呼吸都轻了。帝王和琉璃都只静静地站在原地等梁君山回答。 “臣…愿替主分忧。”梁君山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陛下若是想看臣如何审判,就借衙门公堂一用便是。” “很好。”银冷冽点了点头,抬步朝外面走去。 琉璃看了梁君山一眼,只看见他眼里脸上的正气,却没有看见任何埋怨和不甘,倒是不会让帝王失望的人。 守城首领接了银冷冽的令牌,将公堂借给了梁君山,大堂肃穆,百姓围观,惊堂木一响,便听得座上那人正声道:“将罪臣带上来!” “带罪臣--” 百姓哗然,纷纷议论起来。座上那人自然大多人都认识,是国都的官儿梁君山。看这样子,是要大义灭亲么? 梁宗守和梁宛秋以及几个姨太太都被带了上来,比起先前的趾高气扬,这一身狼狈的几人看起来少了很多的凌厉之气,只是跪在堂下看着座上的梁君山,眼里有恨有怨。 帝王和琉璃在人群中站着,看梁君山如何审判。 “堂下之人,可知自己所犯何罪?”梁君山沉声问。 梁宗守冷哼一声,道:“我不知道自己所犯何罪,况且,我是一城之主,你还没有审我的权力!” 惊堂木一拍,梁君山眼神复杂地看着梁宗守道:“老实认罪,尚有宽恕的余地,若是一味抵赖,则会加重刑罚。这是凤栖的律法,你不是不知道。” 梁宗守气愤地看着堂上的梁君山,道:“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为了自己的前途,将我们一家推向深渊,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大堂上一片沉默,底下的百姓却议论纷纷。琉璃置身其中,只听得旁边的人有褒有贬。梁君山为人不错,百姓都心里有数。但是这大义灭亲之举,不是谁都认可的。 “堂上无亲疏。”梁君山淡淡地道:“恩另算,罪先清。梁宗守你担任兰城城主十余年,没有对兰城做出任何的贡献,庸庸碌碌,其是罪一。放纵女儿横行乡里,欺压百姓,此为罪二。口出恶言,顶撞上级,此为罪三。” “三罪并罚,罪不至死,但是也要除去城主之位,家产没收,关押一年后释放。望届时可以重新做人,造福乡里。” 梁君山一口气说完了宣判,底下的百姓先是一愣,接着都拍手叫好。这样一来,他们可以换一个有为的城主,就不用担心哪天又惹了大小姐,不得安宁了罢? “你!”梁宗守脸色惨白,直起身来想反抗,却被衙差压住了。 “退堂!”梁君山一挥衣袖,走下了公堂。衙役领命将这一众押了下去。关押梁宗守和梁宛秋二人,其余姨太太皆给予一定银两,令她们搬出城主府。 银冷冽对这审判不置可否,琉璃笑道:“这人,陛下可以放心用着了。既聪明,又不会忘恩。这是间接救了两条命呢。顶撞上级,若是您来判,就直接是犯上之罪,该问斩的。” 帝王点头,的确,梁君山抓了个好机会,倒是让他给放过了这两条贱命了。 可是,换一个角度的话,是不是也可以说他是太过优柔寡断呢?念恩太重,也不是太好的事情。终究比不得冷血无情的人来得果断。梁君山这个人,还是得观察好一阵子了。 出了衙门,周围的百姓仍旧在议论这件事。有人在担心下一任城主会不会更加平庸,甚至残暴。也有人在为梁宗守等人受到的惩罚而拍手叫好。琉璃听着,突然想起了银冷冽的旨意。 “如果我没记错,您是要将兰城给六爷么?”琉璃侧头问。 银冷冽点了点头,道:“六爷也觉得这里不错,他素来不喜欢宫里的生活,也不喜欢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他也应该很喜欢这里。” 银巽是他最为信任的人了,将兰城交给他,他才最放心吧!所以说这兰城,帝王也是甚为看重的。希望学堂的事情,还有待研究,不过梁君山却是可以帮助帝王在全国推行学院制度的人。现下的表现也不错,可以在国都担任更高的职务了。 两人慢慢走回客栈,翡翠看见他们,连忙迎了出来,朝帝王行了礼之后,便拉着琉璃道:“主子您上楼去看看,奴婢和菊香买了好东西回来。” 琉璃疑惑地看着她,点了点头,跟着翡翠上楼去了。帝王也就慢慢地走回房间去休息。 打开门见到银巽坐在一边静静地喝着茶,看神色是又在想什么,冷冰冰的脸在阳光下泛着冽光。 银冷冽侧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这是怎么了?” 银巽抬头,淡淡一笑,道:“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只是突然来报,城里发现了蛮子的身影,我想这对你来说可不是好事。” 蛮子,便是拓跋族的野蛮人罢。银冷冽皱了皱眉,疑惑地道:“他们缘何会来了凤栖。近日没有使臣来访,来的只能是自己偷渡的。” 银巽点头,道:“看样子是潜伏进来有事要做的吧!我也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避免打草惊蛇,我也只是让人跟着他们一点而已。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拓跋是凤栖的附属国,多年来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前有密函被揭露,银冷冽也心知这拓跋国纵容不得。但是现下这时间挑起战乱,是对他有害无益的,只能想个什么法子,弄清他们来凤栖的目的,然后慢慢清除。 银冷冽点头道:“这里先交给梁君山管几天,他的能力理应能照顾好了,我们便也不用久留,晚上便上路吧!到时候他安排好一切再回京述职便是了。” 银巽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会有人通知他的。” 推门而入的琉璃愣了愣,有些惋惜地道:“这城池很美,却也不能久留。也罢,回去收拾一下东西,陛下的身份在这城里早晚会暴露,还是趁着夜色悄悄离开比较好。” 众人纷纷起身回房收拾东西。 晚上的时候,一群人打算往下一个城池而去。经过那希望学堂的时候,银冷冽勒住了马,看了看那安静的庭院,莫名的心里有些惆怅。顿了一会儿,却还是打马走了。 交代好兰城的一切事宜,梁君山带着陛下的圣旨回了京都,从文库被调了出来,担任要职。太后似乎比较看重他,慢慢地培养着他的能力。 一行人继续南行,下一个地方,据说是盗匪横行的一个城池。与兰城的祥和安静完全相反,那里的生活水深火热,百姓困苦不堪。 每年银冷冽都能收到要求减免那座城赋税的折子,如今终于能亲眼看看,这传说中名不聊生的城池,是怎么样一个境况。 银冷冽抱着一时兴起的琉璃策马而行,很是欢快,几次将马车远远甩在了后面。银巽骑着马不远不近地跟着,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眼神里带了些许的*溺。 第94章 荒凉之城 面前的城池是波音城。远远看着就像笼罩了一层黄沙一般,没有名字的轻灵美感,倒是让人觉得分外荒凉。 城墙不如兰城的精致干净,微微有些剥落的地方,看着斑驳寥落,更显没落。 城门口只懒懒地守着两个卫兵,看着人进人出,也丝毫不盘问。银巽骑马走在后面,前面是琉璃和银冷冽同马而行,马车缓缓地跟在后面。按理说他们这样是应该接受盘查的,可是众人都走过了城门,守着那两个卫兵也没有要动的意思,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好生奇怪。”琉璃喃喃说了一句,朝后面驾车的青风道:“小心护着车里的菊香她们。” 青风点了点头,边驾车边打量四周。进得城里来,没有见着什么店铺,街上行人来往匆匆,有少许的蔬菜摊子各处摆着,再有就是货郎挑着货担叫卖,那些个店铺都是大门紧闭,无一家开着。 银冷冽眉头微皱,疑惑地道:“这城池竟荒凉到了这样的地步。折子每年却只是说减免赋税,没有提其他的只字片语。这是怎么回事?” 银巽淡淡地道:“城主若如实上报这里的情况,却又无法短期解决,那他的位子还保得住么?当然不会告诉你这么多。所以你这一趟南巡,出来的才是不冤枉。” 帝王抿唇,踏马继续走着。 银巽说得没错,就是因为许多事情高坐庙堂不知道,所以他才爱远走江湖,看看统治之下的国家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一点,银巽比他懂得更多。 到了城内,却觉得风沙更大。银冷冽等人只好都用锦帕封住了口鼻,避免吸入太多的灰尘。 “客栈都关着门,这可怎么好?”琉璃说了一句,银冷冽忙勒住了马。旁边一家客栈大门紧闭,飞扬的布帆上写着“永安客栈”四个字,却是没有人在。 “像一座死城一样。”银巽叹息了一声。 路过的妇人拿布捂着口鼻匆匆而过,青风迅速地跳下马车,过去拦住人道:“抱歉,请问这城里可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住么?” 那妇人神色惊慌,提着一篮子菜像是要急忙赶回家一样,只答了一句:“明天这些客栈应该会开门,今天是不会了。你们外乡来的,不懂,快走罢,等会儿盗贼就要来了!” 琉璃等人听得一怔,大白天的,盗贼就要来了? 说话间,那妇人又匆匆跑走了。抬眼看去,街上的摊子也都慌张地收拾着,本来就不多的人,现下更加是少了。 “我们要留在这里么?”琉璃侧头问银冷冽。 帝王嗤笑一声,点了点头,对青风道:“你驾着马车先带菊香等人出城,方直和你一起护着她们,我们留在这里看看情况。” 青风有些担忧,但想着这两位主子的武功都足够了,况且还有楚立在,便也就领命,上车带着他们离开了波音城,暂时往远处的高地而去。 眼见着街上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琉璃低笑道:“这样混乱的生活,百姓怎么可能在波音城久待,城主若是拿贼人没有办法,大可以上书请朝廷出兵剿灭,却拖延到现在。为一己私利陷百姓于水火,可还能留?” 帝王眼神幽深,冷冷地道:“待查明情况,若当真如此,自然不能留。” 银巽突然转头,看向城门的方向,低低地说了一句:“来了。” 正在说话的两人停下来一听,当真是,马蹄声渐近,听声音数量还不少。城门处刚刚还守着的两个士兵现在也没了踪影,城门大开,四处死寂。 “嗬--”一声吆喝,一群马贼闯进了城门,他们脸上连面巾也未戴,个个身强体壮的模样,闯进门来看见无人也是见怪不怪,正准备四处闯门,却看见了远处立着马的三个人。 领头的马贼一愣,接着乐了,大笑道:“今日运气不错,还遇见了恰好进城的外乡人。兄弟们你们看,这三只肥羊怎么样?” 银冷冽眉头一皱,显然对自己被称为肥羊非常不满,袖子里轻飘飘地飞出来几根游丝,却被银巽拦下了。 “你灭了口,我们还如何问情况。”银巽叹息道:“等他们过来吧!” 银冷冽冷哼一声,看着那群满脸胡子的强盗骑马飞奔过来,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哎,怎么一个二个比老子们还见不得人?”马贼头头看着,大声道:“老子们当强盗的都没有遮脸,你们遮什么脸,长太难看了么?” “老大,我看中间这*儿姿色应该不错啊!”有个小的笑嘻嘻地道:“估摸着是太美了遮着也是有可能的。” “是么?”马贼头头摸了摸下巴,三环的大刀抗在背上,粗狂地道:“正好老子缺个媳妇儿,抢了回去你们看如何?” “喔,喔!”周围的马贼纷纷起哄,帝王的面色深沉如水,淡淡地开口道:“好生嚣张,是仗着这城里没人管么?” 马贼头头看了这小子一眼,下意识地顿了顿,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虚。眼前这人分明是长得好看的小白脸,但是看着怎么就让人生畏呢? “城里不是有城主么?你们还指不指望他?”贼头咳了两声,刀抖得铁环哗哗作响,硬声道:“都是些窝囊东西,我们来这么多次,也没见护城军出什么面。今天你们也都别多想了。要么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和这个女人留下,要么就把命留下吧!” 银冷冽听着,轻嗤了一声,道:“要是两样都不能留下呢?” 贼头眼睛一瞪,一刀横在了银冷冽的喉咙间,道:“老子没给你第三条路选。” 琉璃微微心惊,侧头却见银冷冽伸出手指夹住了刀身,脸上是许久未见的张狂霸气的模样:“所以,第三条路要我们自己走出来呢!” 银巽和琉璃与帝王配合得极好,银冷冽话音刚落,银巽便借着马背的力量带着琉璃飞身出了包围圈。楚立则护在一边。 帝王手指一动,将那刀捏得微微弯曲,然后一震,直将那贼头震得差点落下马。 游丝出袖,银冷冽站在高处,静静地俯视着这一群错愕的马贼。温柔的丝毫无声息地剥夺了他们的生命。银巽没有带武器,只是平静地将马背上的人脖子扭断,然后飞身到了那贼头的旁边。 那贼头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觉得像遇见了黑白无常一样可怕。嘴里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一翻身便落下了马。 “我…我有眼不识泰山,各位英雄,请放过!”贼头满脸是汗,看着周围的弟兄一个个连反抗都来不及便死去,心下凉了一片。今日这是撞上邪神了啊… 银冷冽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看了他一会儿,道:“除了你们,还有谁会在这波音城来作乱?” 这群人只是看起来强壮,也不是多厉害的武功,没道理让波音城怕成这样,肯定还另有隐情。 那贼头吞吞吐吐了半天,道:“另外的人,我不知道,是其他山头的,我…” 话音未落,一道游丝便勒紧了他的喉咙,银冷冽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慢慢地走了过来,道:“想清楚了再说,不然,脑袋会没有的喔!” 贼头吓得一抖,连忙道:“不止一两群,自从去年第一批人来了波音城发现没有人管的时候,附近的山贼便都来了这边。每隔几日便洗劫波音城。我的确是不知道他们其他人的底细,我也只是跟着他们来的而已…” 银冷冽点点头,游丝收紧,隔断了贼头的喉咙。 琉璃瞥他一眼,淡淡地道:“他都说了实话,为何还是要杀了?” “马贼留着好玩儿不成。今日放了他也是放虎归山,祸害的还是那些平民百姓。”银冷冽笑道:“再说,他脑袋还在呢,我是守信用的。” 银冷冽细细回想着这人刚刚的话。附近的山贼是都来波音城了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想去见见这里的城主。 一进城主府,众人便都皱起眉来。 银冷冽抬头看向主殿的内室,却见一片狼藉,没看见人影,倒是有一地的酒坛子。银巽和琉璃随后走进来,都纷纷皱眉道:“好大的酒味。” 银冷冽脸色微沉,朝内室的*榻走去,掀开帘帐,却见*上横躺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容,衣衫也是不整不齐,正呼呼大睡。 “这…难不成是城主么?”琉璃睁大了眼睛,看着*上那一堆布,惊讶地道:“马贼横行,这家伙居然在睡觉?” 银巽瞅着,摇头道:“你应该佩服他,居然门也不关地就这样睡着,简直是不怕死。而且看这样子,还是喝得烂醉。” 帝王走到*边,毫不留情地伸脚将*上那人踹得翻了一个身。那胡子拉碴的脸便露了出来,嘴巴动了动,依旧在沉睡。帝王看得好笑,道:“现在杀了他,是不是都没有感觉还在梦里做着什么好事儿呢?” 银巽面无表情地点头道:“您可以试试看。” *上的人嘟囔了两声,好像感觉到了杀气似的往*里面滚了两圈,裹进了被子里。把外面这三人看得又好气又好笑。琉璃看了也来气,外面的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中,他竟然还在这醉生梦死的。 想罢,她上前直接一脚踩在了那鼓起的一坨棉被上,虽然她一个女儿家,但是力道半点儿也没省。 “唔。”被子里传来一声闷哼,琉璃退后,银冷冽拿短剑将棉被划拉开,露出一张痛苦的脸。 “痛死了,房梁砸下来了么?”那人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了看眼前的情形,不由地怔了怔,道:“马贼么?” 银巽笑了一声,带了淡淡的杀气道:“正是来取你性命的马贼呢?你逃是不逃?” 揉了揉睡得迷糊的眼睛,南不归喃喃道:“马贼怎么跑这里来了,好好的不去打家劫舍,杀什么人呢?” 银冷冽错愕地看着他,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琉璃觉得这人甚为有趣,便道:“马贼杀人夺财,本来就是常事,你以为残杀百姓就不会残杀到你头上来么?好了,现在起来把值钱的交出来,然后把命也留下罢。” 南不归摇了摇头,总算清醒了一些,看着面前这紫衣女子道:“这么漂亮的人,也当了马贼么?还不如寻个好人家嫁了,过上安稳的日子呢。” 琉璃被他噎得一顿,然后扑哧笑出了声,道:“你这是在感化马贼么?” 南不归很正经地摇头道:“马贼若是这样就被感化了,那我也就不用花那么大的力气了啊。三位远道而来,不只是为了和在下装马贼玩儿吧?” 三人一愣,却不想这看起来浑浑噩噩的人竟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呢!帝王不禁好奇地问:“你如何知道我们不是马贼?又如何知道我们是远道而来?” 第95章 荒唐城主 南不归看了银冷冽一眼,摇头道:“马贼哪里有你们这样的气势,再说马贼每次来都是抢了东西就走,哪里会吵醒我。几位我从未见过,只能是远道而来了。” 头脑清晰,也不像是昏庸的样子。这波音城看来古怪,城主更加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是聪慧之人,又为何要放着马贼不顾,独自酣醉于室? “好困好困,三位若是没什么事,就等我睡醒了再说。”南不归看他们都在发呆,便一骨碌又滚回了*上,朝他们挥了挥手道:“马贼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几位若是来找我求救,也是罢了,还是梦里好些,嗯。” 琉璃语塞了,看了看银冷冽的神色,低笑道:“世上竟还有这样好玩的人儿,相公您看怎么办?” 银冷冽看了南不归一会儿,道:“客栈都关着门,那便让青风将他们都带到这城主府来住好了。总归这位城主也是不管事的模样,也省了我们住客栈的钱。” 住在这里么?琉璃往外看了看,另一边还是有一排溜儿厢房的。只是看着主殿的模样,厢房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得让菊香她们先来收拾收拾了。 帝王站在主殿没有要走的意思,看样子是还想和这城主说什么。琉璃便和银巽先出去找青风他们。楚立自然是留在主殿中守着银冷冽了。 走到街上,依旧没什么人,风吹尘沙飞。两人慢慢地走着,琉璃突然想起,便问银巽:“兰城那两家细作的据点怎么样?” 银巽想了想道:“之前的密报没有错,情况属实。但是如今已经决定了不打草惊蛇先。如今敌在明我在暗,很多事情都尽在掌握中。不会翻出什么风浪的。必要的时候,会将他们连根拔起的。” “那就好!”琉璃望了望周围,叹道:“这里跟兰城相比,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银巽摇头道:“这里太乱,店铺都没有几家,又怎会有据点。不过既然来了,你们还是将这马贼的事情给解决了吧!” 凤栖繁华的城池很多,这样荒凉的地方当真不常见,帝王肯定是要治理好才肯走的。 琉璃点头,抬眼就看见刚刚他们厮杀过的地方。尸体还在地上留着,没有人清理。若是等会儿百姓出来,定是要被吓好大一跳的了。 “这些尸体怎么办?不让人清理掉吗?”琉璃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银巽撇嘴,嫌弃地道:“那么麻烦的事情,我才不做呢!毁尸灭迹的事情从来就不是我们做的。” 琉璃瞥他一眼,道:“放在这里,你是要让百姓来清理不成?” “有何不可。”银巽耸耸肩:“长期以来受马贼压迫,现下收他们的尸体,百姓应该高兴才对。不过十几具尸体,哪里可怕了?” 言罢,银巽左右看了看,朝一家大门紧闭的人家走去,用力敲了敲门道:“马贼死了,大家快出来。” 琉璃呆愣地看着银巽的行为,刚想阻止他,却见门应声而开,一个拿着木棍的汉子看了看银巽,道:“马贼怎么会死了?” 银巽不说话,只指了指外面的一堆尸体。 那汉子的眼睛猛地睁大,愣了好一会儿,才大声叫起来:“大家快出来啊,马贼死了!” 这一嗓子吼下去,刚刚还门窗紧闭的人家都纷纷开了门,老老少少都出了门来,看见地上那情景,有人稍微害怕,但大多数人是拍手叫好。 “多谢英雄!”那汉子朝银巽一拜,然后众人都往那尸体堆儿围去,确认都死透了以后,汉子抡起木棍便是一通好打。这么些日子里的担惊受怕,以及钱财被抢,今日才终于看见马贼遭了报应!活该! 百姓们纷纷抄起家伙,将这么久的压抑全部释放了出来。失去女儿的老翁也拿着木棍,边哭边使劲砸着,把琉璃看得惊讶又叹息。 “好了,咱们把他们的尸体丢到城外去喂狼!”有人喊了一声,老人小孩都退下,男人们推了车来,将尸体一一运出了城。眼看着今天的灾难过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街上的人又慢慢地多了起来。 “敢问英雄大名?”刚刚那汉子走回银巽面前,激动地朝他一拜,道:“英雄为民除害,实乃我波音城的大恩人!” “是啊,官府都不曾做到的事情,这位公子真的好厉害!” “对啊,那城主估摸着又在府里醉酒呢,窝囊废,还不如换了的好。” 众人纷纷说起来,提起城主,个个脸上的愤怒不比提起山贼好多少。 银巽挑眉,眼神询问琉璃该如何。琉璃想了想,问旁边的一个人道:“为什么波音城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呢?你们没有人向国都上书么?” 旁边那是个书生模样的人,闻言一愣,摇头道:“命都不保,谁会想到去上书。这里的人不是逃离了就是剩下一些拖家带口走不掉的人。一年前第一批马贼到了波音城,城主带着护城军去追杀,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回来的时候,城主便遣散了护城军,马贼也未杀,便将自己关在了城主府,没过一会儿,马贼便又进了波音城,抢劫钱财,还强抢民女。没有人出来替天行道,马贼也就更加猖狂。” “后来不止一伙,附近地区的马贼知道波音城好欺,便都纷纷赶了来。马贼也聪明,没有杀太多的人,也是隔一段时间来一次,这样才会有抢不完的东西。百姓苦不堪言,却无处可说啊!” 那书生说完,叹息一声,道:“若我能上京赶考,一定要寻了机会告御状。城主置百姓于水火,不管不顾,根本就不配为城主!” 银巽点头,大致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走到琉璃身边道:“我去放信号烟通知青风好了。” 琉璃道:“我同你一起。” 放了信号烟,不一会儿,远远地就看见青风驾着马车往城门口而来。几人一起回城主府,清理了几间房间出来住下。傍晚的时候,菊香将饭菜端上了桌,众人坐在院子里准备用膳。 一直没动静的城主许是闻见了饭菜香,竟然主动从房间里出来,很是自觉地在桌子旁坐下了。 一桌子人都惊讶地看着南不归,这人满脸络腮胡儿,相貌都看不清,一副饿了好久的样子,坐下来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塞进了嘴里。 琉璃呆了呆,看着南不归道:“我们没有邀请你入座。” 南不归满足地吃着,笑道:“我也没有邀请你们入住,你们不是一样住进来了么?好了好了,我饿太久了,就当房费了。” 言罢,端起碗盛了一大碗饭,开始和着菜吃起来。 银巽显然还没见过这位神经兮兮的城主,不禁眉头紧皱,嫌弃地道:“这是哪里来的人,跟叫花子一样,没规没距的。” 银冷冽放下筷子,没有再吃的意思,只是看着南不归狼吞虎咽了一阵儿,道:“你这人,活到现在是奇迹,能坐上城主之位更是奇迹。难不成每年的折子都是你这样的人写了送去国都的么?” 南不归边吃边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嘟囔道:“不要以貌取人,我好歹也是科考的状元出身,只是那年科考之后一直被埋没,以至于多年之后我才有了这个做荒凉地城主的机会。” 居然还是状元出身,银冷冽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问他:“做城主这样失败,不怕被发配到更荒凉的地方去么?” 南不归哼了一声,道:“我有什么好怕的,等着吧,再过几天便有好戏看了的。打蛇不中要害,不如不打,要打还是一网打尽全部消灭得好。” 桌上的人都是一愣,听着南不归这话总觉得大有玄机呢?一网打尽,打中要害?难不成这城主,在计划什么东西不成? “这倒是让我好奇,城主看起来很是聪明的模样,当初怎么会被埋没?”菊香接到琉璃的眼神,端上一盘菜,和蔼地问了一句。 菊香不容易让人产生戒心,加上美食*,即使南不归知道这一群人不简单,却也觉得他们是没有敌意的,便慢慢地道:“我考上状元那一年,是大皇子与三皇子争斗最厉害的一年,当时大学士问我是要往南还是往北,南为三、北为大,便是让选边站的意思。虽然当时势力方面三皇子占很大的优势,但是我觉得大皇子更适合为帝,况且先帝已经立了大皇子为太子了。所以我便说往南。却哪知这话对错了人说,便被发放到这波音城做了一个小官,后来才一步一步到的城主之位。” 南不归说得轻巧,听在在座之人的耳里无异于平地惊雷。银冷冽沉了脸色,脱口就问:“是哪一个大学士?” 南不归摇头道:“早不记得了,那时候也认不得人,只认得官服。” 银冷冽沉默,心里有些复杂。原来很早以前他就错过了很多人,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身边还是有无数的陷阱和吃里扒外的人呢!大学士目前在位的还有三人,那么,会是其中哪一个呢? 吃得差不多,也说得差不多了,南不归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去继续睡觉。走到门口的时候提醒了他们一句:“马贼很有规律,每隔三天来一次,所以接下来这三天你们放心游玩罢,三天之后…” 南不归没有说下去,只挥了挥手,进了主殿。 “楚立,这些天,你看着这城主吧!”银冷冽看着主殿的方向道。 楚立点头,反正也无聊,和外面比起来,这城主明显有意思多了。 “还有三天,估计那城主会有什么行动,说不定的确有好戏看呢!”银巽懒懒地说了一声,将筷子丢在桌上。被南不归一搅,他也索性不吃了:“我们出去打猎如何?” 这么晚了让菊香她们再折腾饭菜也是过意不去,琉璃点头道:“好。” 银冷冽黑了脸,道:“天色已晚,女孩子家打什么猎?” “天色晚了才刺激呢!”银巽笑米米地道:“打了野味随意地烤了吃,璃儿不是也很喜欢吗?你不喜欢,那我们去好了。” “慢着。”璃儿,银巽什么时候和他的女人那么熟了?银冷冽站起来,不满地道:“我为何要呆在这里?青风将这里守好就是,我也要去。” 琉璃讶异地看了帝王一眼,这语气当真是,银冷冽越活越回去了么?竟让人感觉像闹脾气的小孩儿了。 银巽耸耸肩,道:“你要去便去,别嫌弃难吃就是。” 言罢,往外走去。 一路上,银冷冽与琉璃都在嘀嘀咕咕的,银巽隔得远也没听清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 “到了。” 银巽喊了前面的两人一声,抬头,四周已经是山林。 银巽笑了一声,转头道:“我们分开去寻猎,看谁先打到猎物,如何? ”好啊!“琉璃眼里隐隐有兴奋的神色,摘下面纱捆在了手上,瞬间感觉方便了许多。银冷冽看了看差不多完全暗了的天色,道:”半个时辰,不管有无收获,都回来这里吧!“ ”好。“银巽应了,然后各自往一个方向离开。琉璃自然是与银冷冽一起了。 这山林少有人来,所以可以猎获的东西应该很多。不过因着天色的原因,也有些难看见猎物。 银巽选了一条草木茂密的路,这些地方易于隐藏,所以动物也就多。为了不惊动下面的猎物,他选择了从树上走,轻盈地从一棵跳到另一棵。然后仔细听下面的动静。 走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动物,琉璃有些泄气,正打算叫银冷冽换一个方向,却突然听见边上传来沙沙的响声。 第96章 蛇毒发作 她一顿,停下来仔细看着传出声音的方向,那儿一片黑暗,眼睛盯着好一会儿,才辨清了轮廓。 是一只山鸡。 琉璃嘴角微弯,想着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抓。毕竟下面地势复杂,山鸡容易跑,她可不容易追。她又穿着裙子,总不能像从前那样拉起裙角满山跑吧!?这样还不得让银冷冽鄙夷不已! 银冷冽暗笑不止。轻轻地吊在树上,伸手摘下一片树叶,凝神看着山鸡的方向,飞速射出叶子。那叶子如刀片一般,直接插进了山鸡的身子里。可是,琉璃见了一喜,还没来得及下去抓,便感觉腿上一痛。神经顿时紧张了起来。 该死的,她刚刚看着下面,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条蛇爬了过来。天色黑暗,也看不清有毒无毒,只是腿上被咬了一口,有些麻烦呢! 转眼间,又见银冷冽又抓住了一只兔子,想着也差不多了便转身出了树林。出去了再让银巽看一下吧! 走出去的时候,那地方银巽都已经回来了。旁边放着几只不知名的飞禽。看见琉璃跟着银冷冽出来,便站了起来。 银巽笑道:“想不到倒是你们更慢些。” 琉璃撇嘴,看着他已经在一旁燃起的火堆,慢慢地道:“是没你快,还惹了麻烦事儿呢。” 说着,将手里的山鸡一起丢到兔子那一堆去,慢慢朝他走着。 银巽看着琉璃这动作,总觉得哪里不对,银冷冽这里才发现琉璃额上流出的细汗。 “你不要告诉我你扭到脚了。”银巽皮笑肉不笑地道。 银冷冽看着她那慢吞吞的动作,忍不住走过去将她抱到火堆边上来,皱眉看着她微微发白的脸色,沉声问:“怎么回事?” 琉璃挣扎了两下,却听得银巽一声低吼:“别动,还要不要命了!” 此时,银巽已经看见琉璃脚上渗出的黑色,看样子她是中毒了。在这荒山野岭的,除了毒蛇还能有什么!? 什么时候咬的?这丫头居然还走了这么远。银冷冽沉着脸色问:“你们谁身上带药了?” 银巽皱着眉摇了摇头,琉璃头有些昏,小声地道:“太医开的冰雪丸算不算?” 银巽气绝:“冰雪丸哪能解蛇毒!你给我闭嘴别说话,内力也别用了,我去找草药。” 银冷冽也着急,忙问道:“咬伤你的毒蛇是什么样子的?” 琉璃难受却拼命清醒一下思绪,想了想道:“天太黑,我没怎么看清,隐约看到那蛇身上有好多磷状的条纹,似乎带了点金色!?” “什么?不会是金蟒吧!?”银巽惊呼一声。 银冷冽伸手封了琉璃的穴道,拖延毒素的蔓延时间,然后对银巽道:“往她来的那个方向去找,那附近有蛇,就应该也有相应的草药。” 银巽点了点头,飞快地去了。银冷冽坐在火堆边,将琉璃慢慢放在自己的膝上,沉声问:“咬到哪儿了?” 琉璃周身穴道被封,只有嘴还能动,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右脚小腿上。” 银冷冽顿了顿,伸手去掀她的裙摆,琉璃微微一惊,道:“不用看了,等六爷拿药回来就是了,估计也不严重,不然走几步就该倒了的。” “你还害羞不成?”银冷冽嗔了一声,没理琉璃的抗议,小心地卷起裙摆,将里面的长裤的裤腿也卷起来,露出一截洁白的小腿,借着火光,明显地可以看见上面有一块黑的,是混着血的蛇咬伤的地方。 “那可不可以吸出来?吸出来你是不是就没事了?”银冷冽皱着眉头盯着那伤口问。 睁开眼睛看着帝王脸上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琉璃抿唇,心慌地道:“不必,用药也是一样,吸的话说不定连你也一起中毒,伤害龙体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闭嘴。女人!谁让你整天都不安生。”银冷冽低喝了一声,顿了顿,将琉璃平放在了地上,然后蹲下来,曲起她的腿,唇覆上了伤口。 琉璃心里一沉,腿上没什么知觉,脸却唰的一下子白了。 银冷冽凭着本能将血给吸出来,吐在一旁。直到看着吐出来的血变得鲜艳了,他才停了下来,抬头问琉璃:“怎么样了?” 琉璃抿唇,闭着眼睛,却不经觉间晕了过去。 见她没有反应,银冷冽不禁皱眉,擦了擦嘴边的血迹,重新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喃喃道:“血吸多了不成?还是说毒素已经扩散了?怎么就晕了过去?” 她的嘴唇依旧有些发白,整张小脸儿看起来憔悴得很。帝王看了半晌,忍不住伸出手去碰了碰她的脸颊,轻声道:“璃儿,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帝王的手指很温暖,她的脸却冰凉。银巽是不是去得太久了?草药那么不好找么? 两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躺在另一个的腿上,在噼里啪啦燃烧的火堆边静静呆着。这一刻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宁静祥和,给人一不小心就会地老天荒的错觉。 “给她敷上就没事了。”银巽悄无声息地出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将手里的草药捏碎,细细地敷在琉璃的伤口上。然后撕下衣摆上的一条布,包扎了起来。 帝王看着,轻声问:“这样她就没事了么?” 银巽没有抬头,低低地“嗯”了一声,道:“毒液吸出来了,加上草药,是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好了,让她休息一会儿罢,我来烤这些东西好了。” 言罢,起身走向那一堆动物,选了一只山鸡,处理起来。 银冷冽看着银巽的背影,挑了挑眉。他看见自己刚刚给琉璃吸毒了不成?居然…没有阻止他,真不像他的风格。平时早就骂他个狗血淋头了。 或者他一定二话不说将他拉起来打一架的。 解开琉璃的穴道,银冷冽将她整个抱了起来,让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继续睡,地上有些凉了。 银巽弄好山鸡,拿树枝串了,便放在火上烤。神奇的是这人居然带了一些调料出来,也就不至于干烤那样乏味。 两人都没有说话,除了火堆的噼啪声和鸡渐渐被烤熟而发出的滋滋声,整个山林就和没有人一样安静。 慢慢的,琉璃恢复了知觉,听着银冷冽的心跳,总觉得自己心跳的节奏已经和他一样了。想起旁边一定六爷也在,便莫名其妙地觉得别扭。 睁开眼睛,琉璃支起了身子。银冷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醒了?” 银巽也看了过来,琉璃点了点头,从帝王身上站了起来,坐到他俩中间,道:“好像头不晕了。” 银巽一笑,隐约有松了口气的意思。 银冷冽怀里一空,总觉得夜风吹得寒冷。心里隐隐觉得琉璃该多睡一会儿的,可惜这女人,永远不知道柔弱一点更让人心疼。 “嗯,醒的倒是时候,饿了不成?”银巽将山鸡翻了个面,滴上几滴油,笑着问琉璃。 琉璃老实地点头,道:“能把野味也烤这样精致的,就你了。你何时带了这些东西在身上?” 银巽微微一笑,道:“出门在外,身上若少带了这些,可不就是虐待自己的味觉么?” 琉璃脸一黑,堂堂凤栖国的王爷,出远门将油盐带在身上,这可真是… 帝王听着他们对话,抿唇看向那火堆。 鸡烤好了,银巽拿出匕首,切了给琉璃和帝王。琉璃吃着,觉得味道很不错,难得一个大男人能做好吃的东西,还是用那双洁白如玉的手,真是新奇的体验。 “怎样?”银巽低头问琉璃。 “难吃。”银冷冽笑了笑回答。 银巽黑着脸抬头看着帝王:“我没有问你。” 银冷冽咬了一口肉,慢慢地吃着,道:“比她那天做的荷叶鸡难吃多了,不过这荒郊野外的,能将就就是了。” 一旁的琉璃笑道:“我那天做是材料齐全的时候。你只用了油盐却能做成这样,已经是极好的了。快吃吧,太晚了回去也总归是不好。” “嗯。”银巽应了,白了帝王一眼,慢慢将手里的东西吃完。三人收拾了一下,将打到的兔子和飞禽也一起带回城主府。 一路上琉璃走得很自然,虽然脚上有伤口,但是也好像根本不妨碍她什么。帝王看得眉头紧皱,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道:“我背你好了,上来。” 琉璃怔了怔,看着帝王喃喃地道:“不用的…” “少废话,真是铁打的不成。”银冷冽低吼了一声,将手里的兔子丢给银巽,二话不说,拉过琉璃的手便将她背在了背上。 银巽提着一堆野味,看着琉璃脸上别扭的神色,顿了顿,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是因为他在,所以不自在了吗? 摇了摇头,银巽走得快了些,将帝王和琉璃甩在了身后,先一步回了城主府。琉璃看着银巽的背影,奇怪地道:“他赶那么急干什么?” 帝王嘴角微弯,笑道:“估计是赶着回去把那一堆东西放下吧,太沉了。” 琉璃抿唇,低头看着帝王的侧脸,闷声道:“我也沉,那你为何走这样慢?” 银冷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背着她走得更慢了些:“我比他有力气。” 琉璃:“……” 第97章 此情缱绻 慢悠悠走在路上,琉璃都快趴在这人的背上睡着了。过了许久,两人才慢慢回到城主府。 “主子。”菊香和翡翠站在门口,见着这两位终于回来,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帝王竟然背着琉璃?! 菊香微微惊讶。 “房间收拾好了么?”帝王没有放下琉璃的意思,抬脚跨进了城主府。 “收拾好了。”菊香指了指一旁的厢房,帝王点头,背着琉璃走了过去,顺便对翡翠道:“你家主子脚上有伤,去打些水来吧!” 菊香听了哀怨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后者继续在帝王背上装死,直到被背进厢房,放在了*上。 翡翠则低笑了两声,提起裙子,欢快地往厨房去了。 琉璃郁闷地躺*上,看着菊香和翡翠进进出出,银巽和帝王则坐在桌边喝茶。 两天了,不过是被一条小毒蛇咬伤,她被强迫躺在*上已经两天了。骨头都已经快散了他们也不准她下*。拜托,又没有断手断脚,怎么就这样夸张? “主子。”翡翠倒了一杯水喂到琉璃嘴边,安琉璃撇嘴,接过茶杯道:“我自己来。” 菊香看着琉璃这神色,不禁低头一笑,道:“陛下在心疼您呢?” 琉璃叹了一口气,道:“菊香,总是让我呆在*上,我难受。” 最后这句话琉璃故意提高了音量,外面坐着的两人也就自然都听见了。银冷冽回过头来,道:“这两天外面也无趣,你下*干什么?先等你腿上的伤口结痂,确定不会落下疤痕再说。” 银巽难得地没有帮琉璃,选择了站在银冷冽这边,看着琉璃温柔地笑道:“我给你用了芦荟胶,伤口养一会儿应该就不会留疤的。女儿家,身上还是少些疤痕好。” 琉璃一怔,脸色暗了下去,轻轻地笑了一声,道:“进宫后便大伤小伤不断,身上的疤痕,本来就不计其数。还去计较那小小的两点,不是可笑么?” 言罢,琉璃掀开被子自己下了*,走到他们的桌子边坐下。 银巽皱眉:“你身上还有其他伤疤么?” “那是以前的事了?不想再提!”琉璃不自然地看了银冷冽一眼,便转头看向门外的庭院。 这两天风平浪静,听说街上的百姓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少人找到城主府来,不是为了见城主,倒是为了见银巽。明天又是一批马贼会来了,大家都想求银巽再出面灭贼,还波音城一片安宁。 当然,银巽不是喜欢当英雄的性子,大门一关,一个也没有搭理。至于马贼来了怎么办?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直监视着那城主的楚立这两天倒是意外地和南不归混得很熟,两人从最开始的大眼瞪小眼发展到了现在的一起喝酒一起发酒疯,当真是让琉璃叹为观止。 不过从今天早上一大早开始,城主好像就在忙活什么东西,今天难得见他没有喝酒,大清早的就出去了。 当然,楚立也跟着出去了。 听青风说,那城主好像放了风声出去,说明日要在城里举行百金赏,至于什么是百金赏,琉璃不知道。但是听名字应该也是和金银有关吧! “罢了罢了,你便活动吧,也该闷坏了。”银巽嘟囔了一声,站起来道:“今日外面人还算多,要不然出去走走罢。” 银冷冽黑了脸,道:“不出去不行么?” 琉璃正打算应了银巽呢,就听见帝王这一句,当下有些不高兴地转头看着他道:“为何不出去呢?” 帝王沉默,神色有些古怪。 银巽丝毫没顾他面子的就给笑了出来。倒不像他平日里的性子,最近老爱笑了。 “你那天躺在府里,不知道,外面现在对他来说,太可怕了。” 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么?琉璃挑了挑眉,疑惑地看着银巽道:“六爷,怎么回事?” 银巽看了帝王一眼,笑道:“那天出门去街上走,有个姑娘经过我们的时候脚崴了,陛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哪知那姑娘一抬头就泪流满面,说银冷冽是她的未婚夫了,拉着他不肯走了。我们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甩开她。但是那姑娘知道人在城主府,居然天天在外面等着,都不嫌累的。啧啧,现下咱们的陛下还敢出去么?”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琉璃惊讶不已,转头看着帝王道:“真的有这样的事?扶她一把便成她未婚夫了。这里的民风真是比兰城更开放啊!陛下真是艳福不浅啊!” “安琉璃。”银冷冽低吼了一声,脸色难看得紧:“别乱说话。” 琉璃撇撇嘴,站起来道:“六爷,我们出去吧!陛下出不去没关系,逛街又不是非要三个人。” 银巽点头,银冷冽怒了:“你就这样把我丢这里?” 琉璃无奈地看着他道:“我闷坏了,陛下就不能大发慈悲放我一马么?” 银冷冽沉默,牙关咬得死紧,看安琉璃这一脸哀戚,明知道很可能是装的,却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一个时辰。” 琉璃扑哧一声笑了,愉快地让翡翠给她挽个发髻,收拾收拾便和银巽一起出了门。 “主子。”青风看着原地生闷气的银冷冽,微笑道:“主子懂得让了,倒是难得。” 他能不让么?不让安琉璃肯定又觉得他待她刻薄了。银冷冽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茶,闷声道:“青风,你出去和那姑娘解释一下,我当真不认识她,不可能会娶她!” 大门打开,银巽和琉璃刚走出来,果然就看见一个姑娘站在门边的石狮子旁,见有人出来,那姑娘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来。 “你…是昨天他旁边那个人。”这姑娘一上来就认出了银巽,赶紧抓住他的袖子道:“公子呢?他还是不肯见我么?” 银巽明显很不喜欢被人碰,内力一震便震开了这女子的手,淡淡地道:“他跟你没什么瓜葛,扶我一把还让你沾亲带故上了。什么未婚夫,真不知道你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那姑娘被呛得脸一红,看着银巽眼泪便落了下来。“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等了他多年,好不容易今个儿遇上了。我不可能会认错的。” 琉璃好奇地打量那姑娘,却见她唇红齿白,也算美人儿一个,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比她温柔多了。只是,身边这人丝毫不看在眼里呢! 银巽皱眉,理也不理这姑娘的眼泪,径直拉着琉璃往外走。琉璃边走边回头,看着那姑娘站在那儿也挺可怜的,便道:“银冷冽做什么不当面和她解释清楚呢?” 银巽道:“这姑娘有些古怪,银冷冽也不出来也是好事。” 是吗?指不定还真有才能隐情。 琉璃点点头,两人便去街上逛了一圈。偶尔见着几个百姓,都在议论城主公布的百金赏。银巽和琉璃收集了一些信息,大概都是说城主得到了一批宝藏,想和每年都来波音城的马贼们做个交易。 “真不愧是混吃等死的城主,马贼岂会做什么交易。这么蠢的法子,亏他想得出来!”有百姓从他们身边走过,愤愤地说。 城主的形象,在百姓眼里,确实是不怎么样呢! 琉璃笑了笑,道:“这么多的宝物,马贼肯定会一窝蜂地全来了吧!” 银巽点头:“表面上听起来很蠢,且这城主两年没什么作为,马贼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当然会全部都来。” 所以一网打尽,是这个意思么?琉璃笑了笑,同银巽又慢慢走回城主府。到门口的时候,那个姑娘已经不见了,琉璃莫名地松了一口气,道:“她走了呢!” “嗯。”银巽应了一声,走进府里去。 南不归依旧没有回来,不过庭院里倒是堆了几个箱子。青风说是城主让人运回来的,估摸着也就是传说中的宝藏了。 琉璃走回厢房,正打算找帝王问问关于那姑娘的事,却哪知,一进去就看见银冷冽坐在桌边,而刚刚门口的那女子,正坐在他的腿上。 琉璃怔住了。 银冷冽看见琉璃进来,不耐烦地将这女子挥到一边去,脸色黑得难看,闷声对琉璃道:“你回来了。” 回来得,这是时候不对么?琉璃挑了挑眉,道:“回来了,可是,需不需要我再出去一趟?” “安琉璃。”银冷冽沉着脸喊了一声,道:“我说了不认识她,你别乱想。” 琉璃撇嘴,她没有乱想啊,姑娘喜欢投怀送抱,他拦不住,也是很正常的。只是,看这姑娘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居然被谁给放了进来,真是厉害。 听着银冷冽的话,那女子也不禁抬头打量琉璃,眼里带了一些戒备,低声问:“你就是看上了她,才不要我的么?” 银冷冽冷了脸色:“我说了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你就是三郎,当初与我立下誓约的时候,你的眉眼温柔得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现下就算冰冷了,我也不会认错。” 啧啧,好深情的女子。琉璃干脆坐下来看好戏,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听那姑娘诉说自己与银冷冽的前尘往事。听到精彩的地方,还时不时停下来看帝王一眼。 银冷冽有苦难言,都怪青风一时心软让这人进来了,现下可好,谁来收拾这残局?青风这小子肯定是皮痒痒了。 第98章 莫名女子 “主子后院大,收了这一个姑娘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琉璃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却哪知得了帝王一双眼刀。 “你再说一遍。” 琉璃撇嘴,放下茶杯道:“就当我说错了话罢,时候不早了,我去看看午膳怎样了,你们继续。” 银冷冽看着安琉璃这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下不由得恼怒。咬了咬牙,道:“的确,收了一个姑娘也没什么了不起,那我收了就是!” 琉璃脚步一顿,神色也冷了下来,嗤笑一声,便继续往外走。银冷冽死死地瞪着她的背影,心里又气又恼。他都说了不认识这个女子了,她怎么会不信他!? 旁边的姑娘听了这句话却是高兴得不得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便问:“三郎你说真的么?” “我不是三郎,家里排行是老大。”帝王冷冷地说了一声,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那姑娘赶紧跟上。 琉璃走到庭院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银巽正在打量那一堆箱子,见琉璃过来,便指给她看:“这城主是当真有钱呢!” 琉璃抬头看了看,不禁愣住了。面前有十来个箱子,第一个箱子打开,里面竟全是金灿灿的黄金。满满当当的,晃得人的眼睛疼。第二个箱子打开,里面全是滚圆的珍珠,晶莹剔透,珠身很大,一看便知是珍奇货色。后面的箱子里想必也都是奇珍异宝,就这么堆了一院子。 “百金赏,名不虚传。当真比一百金还多得多了。”琉璃笑道:“这样大的*,来的人会不会将这波音城给淹没了?” 银巽低笑,摇头道:“晚上开始百金赏,但是据说现在都有马贼正往波音城赶,今天势必是一场极好的戏啊!” 南不归隐藏了这些年,给自己塑造了一个软弱无能的形象,此时用来麻痹马贼,引人上钩,是再好不过的了。 “啧啧,你们打开干什么?”南不归和楚立勾肩搭背地回来了,看见院子里的东西,南不归眼睛亮亮的,指给楚立看:“兄弟,我就要用这些来给我的波音城换来和平。” “嗯?”楚立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些怎么换?当真和马贼交易不成?” 南不归傻傻地点头,道:“跟他们商量一下,一次性给他们这么多宝藏,就不用总是来骚扰波音城了吧?这么些年我没能为百姓做什么,如今也算补偿了吧!” 琉璃看得好笑,刚刚的一点抑郁也连带着一扫而空。这城主装起傻来也丝毫不逊色,这模样,要不是他们早看穿了,也当真会被蒙了过去。 “第一批马贼进城了。”青风走进城主府,皱眉道:“一共二十人,一人一骑,刚进了城门。” 南不归敛了笑意,看着院中的一堆箱子,沉默。琉璃朝青风点了点头,后者便又往帝王所在的厢房去了。 “城主打算如何?”琉璃问。 “稍安勿躁。”南不归眼里的光芒很是炙热,一字一句地道:“总共的马贼数目,除了那天你们杀去的一批,另外一共还有十三批,总共是四百人。等他们都肯来了再说。” 竟连人数也知道。琉璃放下了心来。这城主绝对是有充足的准备的,用不着他们担心。 银巽侧头看着琉璃,道:“你刚刚出来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琉璃摇摇头,轻轻一笑,道:“也没什么,就是陛下刚刚收了一个女子。” 站在一旁的菊香听了,惊讶不已:“主子,您说什么?陛下收了那女子么?” “嗯。”琉璃低笑:“我说他后院很大,他便当真收了那人。真是对我越发*爱了啊!” 这话说得,琉璃脸上尽是嘲讽。看样子两人这是又吵架了。菊香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波音城今天是死一样的安静。 包括城主府,各门各院都是紧闭不出,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马贼一路往城主府而去,灰尘漫天,首领的脸上带了兴奋的神色。 他们是第一个到的,自然会先拿到宝藏。那些胆小怕事的蠢货,就眼睁睁地看着吧! 马蹄飞快,眼看着城主府就要到了,身下的马却不知为何,重重地往下跌去。 由于一心看着前面,没有人注意到地面突然扯起了绳索。十几匹马都纷纷倒下,只有后面的少数几匹没有撞上这绊马索。 马贼头头被摔得七荤八素,身边的人也都疼得在地上打滚。后面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无数的羽箭朝他们射来,片刻之间,便丢了性命。 铁甲声声,一群马贼还没有反应过来,抬头便看见一队护城军将他们围在了中间,然后举刀,毫不留情地取了他们性命,只留下那首领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枪打出头鸟。”南不归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与难得来了兴致的银巽下着棋子。喃喃说了这一句,便落下黑子,灭了一片白子。 银巽顿了顿,继续落子。外面厮杀正酣,这里却宁静得如世外桃源。 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护城军犹如神兵天降,干净利落地处理了一众马贼,然后将那首领头头关去了地牢。 街上也重新恢复了宁静,地面清扫了之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寂静的波音城,依旧在等待马贼。 琉璃与菊香漫无目的地走在城主府里,虽然这府邸破破烂烂,但是该有的花园之类还是都有。琉璃沉默地走着,就当散心了。 菊香停下步子,侧头看着琉璃道:“主子,你今天心情不好。”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琉璃一怔,接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如何就知道了呢?” 菊香道:“因为用心了,所以我知道,主子你今天神情不太对。还一直在纠结陛下和那莫名其妙的女子的事情么?” 琉璃深吸了一口气,淡笑道:“嗯,本以为是开玩笑,现在却弄成了真的一样,我不太开心。” 菊香顿了顿,看着琉璃低声问了一句:“主子,你当真以为陛下喜欢那女子么?” 喜欢?琉璃下意识地摇头,“后宫里那么多绝美佳人,都没怎么见他用心。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陌生女子,以他的性子,又怎么会接受!?” “那就是了。”菊香沉了声音,低低地道:“既然主子都清楚这些。何必还要介怀此事。陛下如此作派,定是有所用意。主子只需要跟着你自己的心就是了。” 琉璃闻言不禁笑骂:“你这妮子,说话是越来越深奥了呢!” 此时,迎面见到银巽走了过来。 菊香低头施了一礼,“六爷。” 银巽点了点头,便拉着琉璃走。 “去屋顶上看好戏吧!”银巽微微一笑,很是温柔地拉着琉璃便飞上了城主府最高的一处屋檐。腾空而起的感觉唤回了琉璃的思绪,她侧头,便看见银巽望着下面,眼里有些赞赏的神色,嘴角微扬。 在这屋檐上,可以看见城里很多街道,琉璃暂时将帝王的事情放在了一边,往银巽看的地方看去。 这一看,可是吓住了。 许多街道上有黑团团的一些人马,看起来分明就是马贼一类的人。波音城地势复杂,街道九曲十八弯,从这屋顶上看过去就跟看迷宫一样精彩。而现在,迷宫的各处都分布着一些马贼,看样子是来得早的。也不知道城主用了什么办法,进城的马贼没有走上一条路的,都隔着几条街。 有的被堵死,有的正在对战。 和谁对战?琉璃凝神,仔细去看离他们最近的那一拨人。黑色衣服拿着大刀的人像是马贼,而另一拨…军甲战刀,分明就是护城军。 “不是说波音城城主将护城军解散了么?”琉璃挑眉,好像明白了南不归要干什么:“隐藏这样久,也难为他了啊!” “好戏才刚刚开始。”银巽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城里各处的厮杀,道:“错过这城主是冷冽的损失,这样好的头脑和耐力,朝里没几个人比得上的。” 琉璃点头,继续看下面的情况。 … 青风敲了敲门,里面应了一声,他便推门进了去。 “主子。” 银冷冽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怎么了?” “城里护城军与马贼正在厮杀,目前护城军占了极大的上风,虽然吃力,但是好在地形利用得很好,估计这一批马贼不久就会全灭。”青风简明扼要地禀报了情况。 帝王抬头,有些惊讶地道:“你是说护城军么?” “正是,城主南不归只是名义上解散了护城军,实际上这支护城军却是在暗地里加紧练习,看那战斗力,也是极为不错的。” 银冷冽稍微激动了些,直接站了起来,道:“出去看看。” 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一个人才啊,南不归,这人实在可堪大用。 “三郎。”涟漪唤了一声,有些担忧地扯住帝王的衣袖,道:“外面那样危险,你出去伤着怎么好?还是留在这里吧!” 青风皱眉看了这姑娘一眼,没有说话。看来这女子当真是有古怪! 帝王则是淡淡地甩开她的手,道:“我去哪里,从来就不需要别人安排。你若是怕死,那便在这里呆着。” 言罢,带着青风一起往外走去。涟漪张了张嘴,只能看着银冷冽的背影慢慢走远。想了想,她咬咬牙,提着裙子也跟了上去。 远远的,兵器碰撞之声已经很清晰,帝王和青风打开城主府的门走了出去。 琉璃在屋檐上,低头便看见了出去的帝王,不禁微微皱眉,喃喃道:“外面那么乱,出去干什么?” 银巽瞧了瞧后面,涟漪也跟了出来,不禁摇了摇头,道:“一看就是个麻烦。” “什么麻烦?”琉璃听着银巽的话,也瞧到了后面跟着跑出去的那姑娘,眼神沉了沉。 第99章 奋身挡箭 银巽看着城内各个地方的打斗趋势,又看了看帝王去往的方向,皱眉道:“要不要下去看看,银冷冽去的方向,那边有两拨没有遇上护城军的马贼。” 琉璃点头,却又想起楚立和南不归都不在府里,便道:“我们过去看看,让方直在这里看着,府里还有女眷呢,万一马贼闯了府可不好。” “三郎。”涟漪总算追上了银冷冽的步子,不禁喊了一声。银冷冽脚步微顿,转身脸色不太好看地看着涟漪:“你跟过来干什么?” 涟漪气喘吁吁,仍旧是怯生生地笑着,看着帝王道:“我不放心你。上次也是这样一去不复返了,我害怕。” 帝王冷哼一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青风则是有礼地道:“这位姑娘,您还是先回府罢,外面很乱,您跟着不方便的。” 涟漪固执地摇头,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不会妨碍你们的,就跟着你们走就好。” 银冷冽一甩衣袖,也懒得理她了,直接便往前走。青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帝王转身。 却哪知,就是这一瞬间,一支羽箭从后面飞来,直往帝王的背心而去。破空之声轻微,那射箭之人的技术是极好。可是估摸他也没有预料到,后面跟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姑娘。 涟漪下意识地回头,便看见了那飞来的箭,一瞬间吓得喊也喊不出来,只凭着直觉朝银冷冽扑去。 银冷冽极为警惕,也感觉到了身后的杀气,转身便看见涟漪朝他扑过来,那苍白的脸上,竟是带了想为他去死的神色,不顾一切地帮他挡住那羽箭。 “冷冽,小心!”不远处的琉璃惊呼出声,这一幕让她的心似乎忘记了跳动。 帝王怔住了,手臂呆呆地张开,接住了扑过来的涟漪。有人飞身追了过来,却也没止住那箭的势头,箭头还是没入了怀里这女子的背。旁边的青风赶之不及,只能拔剑挡住接下来飞过来的几支箭。 跟过来的银巽抓住了那支箭的箭尾,却没能阻止那力道,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女子背上开了一朵血花,染红了帝王的眼睛。 “别动!”银冷冽低吼了一声,看着抬头看着银巽,沉声道:“别拔箭。” 银巽一怔,松开了手,退到一边站着。 帝王抱起涟漪,皱眉道:“你是傻了还是疯了,出声喊我会不会?非要扑过来么?” 涟漪疼得脸色发白,却还是笑道:“我没来得及,你别…别生气…下次不会了。” 帝王脸色很难看,二话不说便转身抱着她往城主府走,顺便吩咐青风道:“将大夫找来,快。” “是。” 射箭的人似乎已经被人击毙了,青风飞快地去找大夫。 琉璃跟着银冷冽走了几步,却终究还是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发呆。帝王没有注意她在或不在,只是抱着那女子,心急如焚地回了城主府。 这种感觉,可当真不好受呢! 银巽轻轻走在琉璃身边,道:“刚刚射箭的是马贼模样的人,已经死了。可是为何射箭,这点我不明白。” 琉璃点头,有些疲惫地道:“这外面的厮杀还要持续很久吧!可是我累了,六爷,我想回去休息。” “好。”银巽看着琉璃低垂的眼眸,叹了一口气,道:“回去罢,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琉璃侧头看了他一眼,闷闷地道:“这语气好像哄孩子的。” “哪个孩子能吃到本王亲手做的东西。”银巽挑眉,难得地开了个玩笑,同琉璃一起往城主府而去。 大夫来得很快,南不归也回来了。帝王其他的都没问,先让大夫救人。银巽看了看涟漪的伤,说了一句不太碍事,便动手拔了箭,吩咐大夫用了伤药。 手脚干净利落,看得那个大夫一愣一愣的。 “这力道,不算大,所以只是皮外伤。”银巽撇嘴,看着帝王道:“您怎么平白又紧张起其他女子来了。” 银冷冽心里莫名地一痛,这才想起刚刚安琉璃也在的,只是这时候…又不知去哪里了。她是不是又误会什么了? 可是涟漪,他刚刚只是被震撼了一下。根本不太熟悉的人,她甚至是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但是却能如此奋不顾身。有一瞬间,他是被震撼了的吧! “还有一大批马贼正在往这里赶。”南不归说了一句:“受伤的人就留在城主府不要出去了吧,一时半会儿,那些人也闯不破这里。” 城外厮杀一片,城主府里倒是安稳如世外桃源。楚立和南不归继续去部署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涟漪和帝王。涟漪小脸儿白白的,有些无辜地看着银冷冽,后者正站在窗边发呆。 “三郎,你可生我的气?”涟漪小声开口问。 银冷冽回过神,神色复杂地看着涟漪道:“我都说了,我不是你口中的三郎。你认错了人,也救错了人。” 涟漪眼里的泪水又泛了上来,连连摇头道:“你就是他,就是他。眉眼都是一样的呢,别躲我了好么?你爱娶谁便娶谁,但是不要把我从你身边赶走好么?” 银冷冽有些无奈,索性问她:“你口中的三郎,到底是谁?” 涟漪怔了怔,低下头沉默了半晌。屋里没有其他人,很是安静。 她想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道:“你是三郎啊…与我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人,说好十六岁时要迎我为妻,可是一次出行,你却再也没有回来过。有人说你另娶了他人,有人说你被马贼害死了。我固执地等了你三年,你却还是没有回来。” “直到那天在街上遇见,你却已经不认识我了。”涟漪说着,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一颗一颗地在被褥上晕染开。 银冷冽挑眉,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不过青风已经查了这姑娘的底细,的确是波音城长大的普通女子,父母已经都去世了,留她一个人守着宅院。看起来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时将他认错了吧! “罢了,你留在这里吧,不要哭了。”银冷冽淡淡地说了一句。 涟漪眼睛亮了亮,擦干了眼泪,眼红红地问:“真的么?” “嗯。”帝王点了点头。 不管怎样,她也算救了他一命吧!没什么危险性的人,带在身边也不错。 另一边,琉璃正坐在桌边,目瞪口呆地看着银巽端上来的东西。菊香翡翠站在一旁,眼里也满满的都是惊讶的神色。 一盘小小的绿色茶酥,平时在宫里看着是断然不会让人惊讶的。可是,这盘茶酥,却是出自尊贵的巽王爷之手。看着他那满脸淡定的表情,琉璃忍不住想笑,拿起一块小心地放进嘴里,品尝了起来。 银巽斜眼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冰冰凉凉的。好几年没下厨了,东西定然是不太好吃的,就样子过得去而已。可是他很好奇琉璃会怎么评价? 琉璃吃着,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情绪,只觉得口中这茶酥味道淡淡的,香气倒是浓郁,可是,嗯,会不会太硬了一点? 看着银巽若有若无的探寻目光,琉璃咽下了这一口茶酥,干咳两声,接过菊香递过的茶喝了一口,正声道:“我很惊讶,你居然连糕点也会做。” 银巽点头。 “这茶酥在这儿能做出来也很难得了。” 银巽还是点头。 琉璃抿唇,声音小了一度:“可是你觉不觉得要太硬了咬着牙疼?” “只有最后一句是实话。”银巽撇嘴道:“我哪里需要你安慰,直接说实话不就好了。茶酥很硬,我故意的。咬着用了劲儿,也就省了劲儿在生气上。” 琉璃一怔,撇嘴道:“我何时生气了?” 银巽摇头,又拿了一块茶酥递给她,道:“吃吧!” 琉璃:“……” 菊香在旁边看着,总觉得有些为帝王担心呢! 巽王爷太过贴心,虽然也守了规矩,但是这样的人,比起帝王的繁多束缚,显然更能靠近琉璃的心吧!现下陛下又被涟漪缠着不得脱身,这厢巽王爷又对琉璃这样温柔。一直下去,该如何是好啊?巽王爷对主子的心,她又不是不知道。 “外面越来越吵了。”琉璃咬着茶酥,看向门外道:“天色不早了,估摸着,马贼也应该来得七七八八了吧!?” “嗯。”银巽点头,道:“要出去看看么?” 琉璃拿了两块茶酥在手里,道:“走吧!菊香,您到陛下那里去伺候着,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菊香轻皱了眉,但是想到碧玉如今被遣回宫。陛下跟前是少了个伺候的人,想罢便无奈地点点头。 两人便又上了屋顶,往下看城里的情况。琉璃一边嚼茶酥一边看着下面的情景,感叹道:“好激烈,跟屠城一样。” 银巽轻笑,道:“城主准备了两年,才有今日这一战,想必也是充分考虑了很多的事情的。约莫晚上,百金赏开始之前,这场战斗就会结束了吧!” 南不归很聪明,也很有谋略。 波音城的护城军一共三千,被他分散了送往各处训练。如今汇拢,将马贼逐个击杀,快很准,消灭完成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在那里。”琉璃眼尖地看见了楚立和南不归,指给了银巽看。 南不归和楚立也迎上了一批马贼。护城军一边厮杀一边保护着他们。楚立还好,本身的武功就不错。但是南不归看起来好像不太会武功,就被护城军保护着,没有轻易移动。 “要去帮忙么?”银巽淡淡地问了一声,眼里慢慢地浮现了杀戮之气。这帮马贼,的确该杀! 琉璃点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没吃完的茶酥,正打算说话,银巽便道:“我去就好,你留下。” 言罢,身轻如燕地飞了下去,一身白衣衣袂翻飞,眼里带了许久不见的兴奋神色。琉璃见他是直接拿着匕首,落入了马贼之中。手起血溅,很是干净利落地收割起人命来,像阎罗一般。 没错,就是阎罗一般。琉璃看得茶酥都忘记嚼,银巽的杀意太浓,像是许久不杀人都难受一般,动作之间有些淋漓尽致的爽快。果真有征战大元帅的势头! 有了他的加入,这一拨十多人的马贼很快便全部倒下了。楚立拍拍衣裳上的血迹,皱眉道:“王爷,你杀人的手段向来这样快狠准么?” 马贼的脖子都是被一刀割断,刀痕极深。 “杀个人还拖拖拉拉啊!?”银巽淡淡地看了楚立一眼,又转身往琉璃的方向去了。落在琉璃身边的时候,嘴角好像还带了一丝笑意。 战场上的他,也是这样浴血奋战吗?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银巽淡淡地道:“我会以为你倾心于我的。” 琉璃低笑,还没来得及说话,银冷冽的声音便从下面传了上来:“楚立,可收拾完了?” 楚立走到城主府门口,看了看四周,道:“只剩四十多个人了,也已经是瓮中之鳖,跑不了了。” 南不归也走了过来,满脸的胡子依旧没刮,眼神灼灼地看着银冷冽道:“我很好奇,阁下究竟是什么人?楚兄身手不凡,你们这一路人也没一个简单的。可否告诉在下你们究竟是谁?” 第100章 剿灭马贼 银冷冽怔了怔,转头看着南不归道:“你晚上不是还有百金赏么?到时候再说吧,现在问了也无益。” 晚上的百金赏,一是为引马贼而做的诱饵,二则也实实在在是一场盛宴。宴请的对象,自然就是这全城的老百姓。 银巽拉着琉璃从房顶上跳了下来,落在南不归旁边。帝王脸色沉了沉。 “百金赏,到底是要做什么呢?”琉璃好奇地看着南不归问。 南不归一震,有些呆愣地看着琉璃的脸。她没有戴往日里戴着的面纱,一张脸如月光般美丽皎洁,看得人不禁出了神。 楚立退后一步,扯了扯南不归的袖子,低声道:“你还要不要命了。” 南不归回神,这才看见旁边两位仁兄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当下便干咳一声,道:“百金赏,是我为了补偿这些年百姓受的苦而举办的。姑娘届时可以来看热闹。地方就在波音城中心的那一片空地上。” 琉璃点头,又继续咬茶酥。银冷冽正好奇她在吃什么,便听见银巽道:“吃了这么多,当真牙不会疼了么?算了吧,别吃了,下次再给你做。” 看着两人越发亲昵的模样,银冷冽沉了眉目,冷声道:“六爷,什么时候竟做起了厨房的工作?” 银巽笑得唇角弯弯,眼睛里净是柔情:“闲来了兴致!倒也难得有懂得欣赏的人。” 帝王一怔,难道真如从前听说的那般,皇叔在意的人真的是璃儿!?怎么可以? 琉璃干咳两声,将最后一口茶酥吞了下去,急忙想开口解释,却被那一口茶酥哽在了喉咙,脸色难看起来。 “怎么了?”银巽看着她,微微皱眉,随即拉着她往府里走:“吃东西都能噎着,你真厉害。快去喝点茶水。” 经过帝王的时候,银冷冽伸手,拉住了琉璃。 “我的女人,就不用六爷操心了。”银冷冽沉怒了神色,扯过琉璃,往自己房间里带去。银巽很快地松了手,只看着琉璃踉跄几步被帝王带进厢房。 涟漪正在房里,看着银冷冽又怒气冲冲地回了来,手里还抓着一个女子,吓得连忙站了起来。仔细一看,却还是那紫衣姑娘。 “喝水。”帝王将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给琉璃,后者一句话不说接过来便喝了。锤了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这是怎么了?”涟漪好奇地问了一句。 琉璃抬头,看着她那无辜的双眸,不禁低笑摇头:“我没事,只不过是东西吃快了呛着罢了。打扰姑娘休息了。” 言罢,转身就要往外走。银冷冽连忙伸手拉住她,皱眉道:“你又往哪里去?” 琉璃一顿,回头好奇地道:“我要回自己的房间啊,您难不成要我在这里休息?” 银冷冽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地放开了琉璃的手。琉璃转身便往外走,却发现银冷冽跟着她出了房间,大有要陪她回房的架势。 “你怎么跟出来了?”琉璃停下步子,疑惑地看着银冷冽。院子里的银巽正站在琉璃的房间门口,懒懒地靠在门上看着他们。 银冷冽脸色不太好看,看着银巽,沉声对琉璃道:“你与他走得太近了。” 这时候就应该让琉璃想起来宫规啊,宫规中妃嫔是不能与其他男子过于亲近的。她倒好,总是与银巽同进同出还不算,还吃银巽给她做的茶酥?嗯?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看着他们越发的亲昵,他都有点后悔让银巽陪着出巡了。 琉璃怔了怔,低头想了想,道:“我差点忘记了宫里的尊卑之分。陛下身边可以有其他人,妃嫔身边不可以。我错了。” 这话说得平平淡淡,却将银冷冽哽了一哽。对啊,他房里还有涟漪,所以安琉璃这是在问他要公平么?他身边有一个人,她也就可以在身边留一个人?可是,她留的又不是普通人,那可是银巽!她还真不懂男女授授不亲呢! 帝王抿唇道:“那我送走涟漪,若你要公平,朕可以做到。” 琉璃挑眉,摇头道:“陛下怎么可以那么薄情寡义呢?涟漪姑娘好歹救了您一命,您也可以随意送走么?而且,您打算将她送到哪里去呢?宫里么?属下承蒙六爷照顾,也是当朋友一般,断没有随意抛弃朋友的道理。” 银冷冽沉了脸色,眼神幽深如海地看着琉璃。后者朝他行了一礼,便转身往银巽那里继续走去。 帝王的拳头紧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向来不懂得该如何说话,似乎每次说的都和心里的不太一样,总是把人惹得更不高兴了。 “主子。”青风站在旁边,叹息着道:“夫人还在气头上,您就不用太介怀了。” 银冷冽沉默。 琉璃回到房间,坐在桌边继续倒茶喝。银巽站在一旁,看着琉璃直摇头。 “怎么了?”琉璃抬头,好奇地看着银巽。 银巽笑了笑,道:“刚刚看着冷冽的模样,也倒是挺在乎你的。偏生你的嘴又不饶人。你们这样下去,不知道要耗到何年何月了。” 琉璃撇嘴,道:“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想想太多了。 ” 银巽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声笑道:“也好。” “什么?”琉璃没听清,抬头看向银巽问。 “没什么,等会儿百金赏要开始了,重新戴上面纱,去城中心吧!”银巽笑道:“估计晚上也会很热闹。” “嗯。” … 晚上的时候,城里燃起了许多火把,将城中心的台子照得很是明亮。大街小巷里的人都纷纷往城中心靠拢,今日一场大战,大家都知道了护城军是存在的,也知道是他们的城主带头,消灭了所有的马贼。 马贼的尸体堆积如山,一共三百九十余具,剩下几个小喽啰逃了,南不归也只道不用追了,成不了什么大祸患。 这些尸体被统一埋在了郊外的一座山上,那无名的山也就从此被起名马贼山,纪念波音城的百姓遭受的这两年马贼逼害之苦。 南不归站在台上,看着下面的人山人海,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朝他们跪下,磕了一个头。 百姓哗然,被南不归这动作震惊了,数千人没有一人能说得出什么。只呆呆地看着城主行完礼,站起来道:“这两年,南某对不住大家。” “马贼害苦了你们,有的失了钱财,有的失了家人,南某这两年却只能看着,什么也不做,真的很抱歉。” 琉璃等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南不归的动作,有些叹息。 南不归继续说着:“南某并非要害大家,只是两年前南某坐上这城主之位时,护城军太弱了,人数有两千,恐怕对付一批马贼就会死与马贼人数相当的人。护城军也是有家人的,为了波音城的长远,南某便做了这样的决定,将护城军分开训练,也顺便将其他地方的马贼都引过来,一网打尽。” “这两年却苦了大家,如今马贼尽杀,钱财可以补给你们,命却不能。”南不归闭了闭眼,道:“所以你们要怨我,我没有半句话好说。这些是马贼窝里抢回来的金银,也有一箱是南某一年的俸禄。现在全部还给大家。” 众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不知是谁开头鼓了掌,慢慢地,掌声便响成了一片。百姓们眼眶微湿,有的眼里犹有恨意,却仍旧是鼓掌叫了好。 南不归是聪明的,也是残忍的。他选择了牺牲波音城的部分百姓,而将附近几个城池的安宁都保了下来。马贼杀尽,几年之内连同附近的几个城池都是安全的了,这样大的代价,换来的东西也就是安稳的几年日子了。 旁边有桌子,有人在统计各家百姓的损失,然后发放金银。百金赏,原来是这样一个意思。 银冷冽看着,微微点了点头,对南不归道:“你是做大事的人。” 南不归走下台来,到了银冷冽身边,单膝跪地,道:“多谢主子赞赏。” 帝王慢慢地笑了,看着南不归低下去的头,沉声道:“你可愿在这里多等我几月,等南巡结束,便与你圣旨,回京继续为朕做事?” 南不归笑道:“臣之荣幸。” 早该猜到是南巡的帝王,只是路线跟他们听说的不太一样罢了。这男子他看着很眼熟,却始终没往那里想,直到刚刚灵光一闪,试探性地给他跪了下去。 却没想到,当真是银冷冽,他曾经想效忠的大皇子。 南不归欣慰地长叹了一声,他这一辈子,也算圆满了吧! 楚立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着他道:“不归兄,快起来,等会儿百姓看着该奇怪了。” 南不归一笑,胡子拉碴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竟有些好看。银巽皱眉道:“你能不能把胡子修了?” “哈哈哈,明日便修!”南不归爽朗地说。 波音城里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百金赏让老百姓的生活有了保障,一洗马贼带来的毁灭性伤害,又可以重新恢复生机了。 帝王一行人,也理所应当地要开始上路了。大清早,马车便在城主府外面等着,青风和菊香收拾着东西往车上放。南不归站在一旁和银冷冽说话。 涟漪也站在一旁,看着那两辆大大的马车,有些犹豫。 琉璃出来的时候便正好看见她,见她有些为难,不禁多嘴问了一句:“涟漪姑娘,你不上去么?” 涟漪回头,微微皱眉地看了琉璃一眼,道:“我同三郎一起。” 琉璃一顿,点了点头,自己先上了马车。银冷冽看着这一幕,犹豫了一会儿,对南不归道:“还有个事情要交给你。” 南不归拱手道:“但凭主子吩咐。” “涟漪。”帝王招了招手,让涟漪过来。后者乖乖地站到他的身边去。 “南巡一路,不适合带太多女眷,你帮我照顾着涟漪吧!”银冷冽道:“等你上京的时候,将她一起带来便是。” 帝王说完,转头看着涟漪道:“你若执意要跟我,这是唯一的办法了。现在,我不能带你走。” 涟漪怔怔地看着帝王,眼里又慢慢溢出了眼泪。她喃喃地说:“还是这样…还是这样…”脚步跟着慢慢后退,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第101章 埋伏袭击 银冷冽一愣,南不归立马吩咐人去追,道:“主子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这姑娘的。” “嗯。”银冷冽看了涟漪跑走的方向一眼,转身便上了马车。 一切都准备妥当,马车便启程,继续往下一个城池而去。车上,琉璃吃着茶酥,淡淡地对帝王道:“您这做法对那姑娘太残忍了。” 银冷冽黑着脸看着琉璃手里的糕点,冷声道:“你还当真是菩萨心肠,这样的程度,哪有我对你残忍。” 他敢情还是知道的呢!琉璃撇嘴,转头看向窗外,手里端着的盘子却突然被帝王伸手夺了去。 “我怎不知,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些东西了。”银冷冽看着手里的盘子,淡淡地道:“真是他做的好吃一些不成?” 琉璃拍了拍手,轻轻一笑,道:“不见得多好吃,但是心意在这里。陛下若不嫌弃,倒是可以尝尝。” 银冷冽皱眉,却当真拿起一块茶酥,放进了嘴里。这一嚼,只觉得要费好大的力气。茶酥不酥,香气浓厚,挺好吃,可是太硬了。 “六爷说,我吃这个就没力气生气了。”琉璃低低地笑了一声,双眸静静地看着帝王道:“可是我想不明白,我为何要生气?” 银冷冽一怔,愣愣地看着琉璃的眼睛,那眸子里太多情绪,最后都压作了一片平静,只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不是责问,也不是反问,就淡淡的一声疑惑“为何要生气?” 心里莫名地沉了沉,银冷冽将茶酥放在一边,伸手拉住琉璃的手腕,闷声道:“对啊,你为何要生气,向来气着的,都是我而已。你过来。” 琉璃被他拉着,也没挣扎,便就坐在离他最近的位子上,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银冷冽沉默了一会儿,道:“以前我是不是说过,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那不一样!”琉璃抿了抿嘴道,“我一直都知道,身为帝王的你是我最不该动情的人,一旦动了,就是万劫不复。”琉璃淡淡地说着。 银冷冽微微一顿,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沉声道:“帝王也是人,当然有真心。只是为着太多事情,不可能无拘无束。或者说,帝王的真心已经在众多的束缚之中早就看不清原来的面貌了罢了。只是,安琉璃,我不会负你的?” 安琉璃挑了挑眉,却被银冷冽霸道地揽进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闷声问:“君心可似我心,磐石不转移!?” “对你的心,半分不假!” 琉璃一震,身后这人的呼吸洒在她的肩窝,带着一阵阵的温暖气息。这语调根本不像平时的帝王,带着有些别扭和服软的语气,手勒得她紧紧的。 这是…做什么?琉璃半天没有回过神,侧头也只看见帝王闭着眼的侧脸。她动了动,发现动不了,这人压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宫里的银冷冽让你难以心安,宫外的我能给你安心的感觉吗?” “就算出了宫,你也还是银冷冽。虽然现在你只属于我一个人。”琉璃叹了口气,道:“但,终有一天你会回到宫里,而我也会继续在那红粉堆里挣扎,爱上你就是爱上帝王,不能回头的一条路,如果没有了真心真意的相待,我们又何必再走下去!?” 银冷冽手一紧,闷声道:“哪有妃嫔不爱帝王的道理,进了宫便要一心一意对待君主,嬷嬷们没教你么?” 琉璃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冷哼道:“你这是在和我耍无赖么?” 妃嫔爱帝王,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在那宫里,到最后,谁不是爱的权势。 琉璃平静了心情,捏了捏银冷冽的手,后者鼻音甚浓地开口:“我才应该多吃茶酥吧,这些天,你活得好好的,跟银巽一起很自在,气着的还是我。你有什么好气的,就因为一个涟漪不成?” 琉璃怔了怔,似笑非笑地道:“您气什么?我不过是跟你开玩笑,是你自个儿当真的。怨不得我!” 银冷冽气得一口咬在了琉璃的肩上,琉璃皱了皱眉,他还真下得了口! “安琉璃,你当真也是会折磨人的。”帝王咬牙切齿地道:“我为什么生气,你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哪个人看了不来气!? ” 琉璃顿了顿,侧头微笑着看着帝王沉怒的脸,道:“你的意思是,你是怪我不表现得占有欲强一点!?难不成要我舔着脸将那涟漪扫地出门不成!? ” 银冷冽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琉璃怔了怔,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事情,刚想开口,马车却猛地停了下来。 “小心了。”青风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甚为严肃的语调。琉璃和帝王都是一愣,没再顾其他,纷纷往马车外看去。 银巽勒了马,看着面前这进退都不宜的山谷,树林里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黑衣人,皆面巾遮脸,手持刀剑。来者不善。 护着琉璃跳下了马车,银冷冽拿过车上备着的剑,看着眼前这情景,皱眉。 “狗皇帝。”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山谷上传来,却看不见人,银冷冽凝神,没有多去打量,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何事?这样大的阵仗。” 这一处山谷极为危险,山上若滚下巨石,前路必然被堵,且后退也不易,车上还有菊香和翡翠两个不会武功的。不过幸好,看样子是明冲着他来的。 那声音轻笑了几声,沙哑地又在山谷里回响:“今日是尔等的死期。” 好嚣张的口气。琉璃挑了挑眉,冷笑一声,就听得银巽的声音静静地响起:“脸也不敢露,装什么世外高人,取得了命便来,我倒想看看谁这样张狂呢!” 银冷冽轻嗤一声,道:“要我的命,有本事,自己来拿就是了。” 青风看了看帝王的眼色,下车跑到后面一辆马车上,将翡翠和菊香带了下来。方直帮忙护着菊香,青风则带着翡翠,银巽下了马,与琉璃帝王两人站在一处。 “瓮中之鳖还要垂死挣扎不成。”那声音冷了下去,片刻间,山谷里杀气四溢,一块巨石毫无征兆地便从山上滚了下来,直直地朝马车砸去。箭矢四起,四面八方的人都瞄准了琉璃和帝王,箭箭破空。 “小心。”银巽游丝出袖,看似柔韧的丝却挡得住力道极大的箭。帝王拔剑出鞘,挽了一朵剑花隔开攻击,拉着琉璃便往山上飞去。 方直和青风护着两个丫头,往后路退去。一部分人去追,但大部分黑衣人还是冲着帝王和琉璃去了。一路跟着他们跑上山去。 巨石堵死了山谷,马车粉碎,琉璃回头看了一眼,楚立暗器出袖,击中几个后面追着的人,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跟着银冷冽和银巽往山上飞去。寡不敌众,这样多的人有备而来,想必他们要逃,也是要费很多力气的了。 到底是谁!?那么快便查到了他们确切的行踪路线!? 黑衣人之中有轻功甚好之人,竟也跟得他们紧紧的。银巽跑得不耐烦,转身道:“你们先走,我断后便是,追得烦死了。” 琉璃点头,知道银巽的个性是向来不爱忍让麻烦的,便让他去开杀戒好了。冲着银冷冽来的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黑衣人太多,银巽挡了一半,还有一半继续追了过来。银冷冽上位以来第一次杀这样多的人,一路和琉璃一起,从半路杀到了山顶。中间陷阱无数,到了山顶却发现,还有人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为首的那个人一身灰衣,没有蒙面,苍老的脸上带着狡猾的神情,看着琉璃和帝王上来,便笑道:“等你们好久了,银冷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走进来。” 琉璃皱眉。 不意外的,银冷冽笑了笑,双眼的神色一片冰冷:“老头,你怎知这一条是死路?在我看来,路宽得很,不过多了几只苍蝇罢了。” 灰衣老者脸色一沉,恶狠狠地看着他们道:“姓银的,想要你的命的人不少。不过,能死在老夫的手上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言罢,挥了挥手,山顶上的黑衣人便全部朝他们扑去。 银冷冽将琉璃交给赶上来的楚立,平静地应付着朝他扑过来的人,得了空闲还转头问灰衣老者:“我想知道,为何你们连我的命也敢取了?可是背后与人有何交易么?” 灰衣老者微微眯了眯眼,看着银冷冽游刃有余的身手,没有答他,倒是让人拿了弓箭来,引弓对准了帝王:“你的命很值钱,当然要取。” 话音落,箭矢出。灰衣老者的箭法极好,加上周围全是进攻的黑衣人,银冷冽根本不好躲开。楚立皱眉,一脚踢开面前的人,从袖间发出了一个暗器击中了银冷冽边上一个黑衣人的要害。随后伸手拉了琉璃一把,银冷冽得了空险险地同时躲开箭头和黑衣人的攻击。 “还用问么?这老头唯利是图,没有交易,怎会花力气取你性命。”琉璃冷哼一声,心里气恼自己不会武功,请他们受困兽斗。 人数太多了,即便他们武功不怎么样,这漫山遍野的人也能累死他们,更何况都还是武功不错的人。灰衣老者早就知道对付他们不容易,所以才用了这人海战术罢?当真是无耻至极。 只是,这里已经是绝路,加上这样多的人,他们想跑,还当真是难了。 银冷冽看了看周围,突然低声问琉璃:“璃儿,你害怕么?” 琉璃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觉得呢?这趟南巡之旅真是收获不菲啊!” “嗯,那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银冷冽看着灰衣老者的方向,嘴角轻轻勾起,道:“这样大的阵仗,空手而归才最好看吧!” 琉璃一怔,一旁的楚立倒是明白了银冷冽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往灰衣老者的方向移去。琉璃则让两个暗卫紧紧地护在了身后。两人知道,如果娘娘有任何差错,主子定然勃然大怒。自个的项上人头自然便不保了。 只是没想到一众黑衣人竟弃了帝王,转而攻向不会武功的安琉璃。两个暗卫寡不敌众,而且还要护着琉璃。没多久便身负重伤。 琉璃不想成为两人的累赘,便寻了空隙跑出了包围圈。 那边,灰衣老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皱眉道:“你们想绑我不成?你确定你们过得来?小的们,上。” 周围的黑衣人都挡在了灰衣老者面前,警惕地看着边打斗边靠近的帝王和楚立。 “主上,保护娘娘。。。。。。”话未说完,那暗卫便让人给一刀割喉了。 第102章 落下悬崖 “不。。。。。。”银冷冽见琉璃处境惊险,不免弃了活擒灰衣老者的念头,转身寻了空隙,飞向琉璃。 “主子,危险!”楚立周旋在黑衣人的攻势下,无法脱身。银冷冽回头一看发现一支冷箭正朝他飞来,不,准确来说,它的目标是被众人护着的安琉璃。 银冷冽拉过琉璃惊险地躲过飞箭,便往灰衣老者身后的悬崖飞去。同时暗器出袖,灭了一片身后跟着的人,顺带最后一枚,直直地朝灰衣老者而去。 灰衣老者吓了一跳,赶紧地拉过一个人来挡着。旁边的黑衣人被他用来当了替死鬼,再回神的时候,山顶上已经没有了安琉璃和银冷冽的身影。 “人呢?”灰衣老者大惊,丢开手里的已经死透的人,怒吼着问。 周围的人皆是沉默,有人指了指后面的悬崖。灰衣老者睁大眼睛道:“跳下去了不成?” “不。。。。。。”楚立见帝王竟然纵身跃下悬崖,不禁大惊失色。手里的刀更是如旋风般雷彻,双眸杀得更是通红。 那悬崖也是深不见底的,跳下去能活的几率是多少?灰衣老者走到悬崖边看了看,看不见底。这么多的人,费这么大的力气,居然也没能将这狗皇帝活捉,还不被其他同行笑话死么? “给我下山去找!”灰衣老者大吼了一声,暴躁地道:“找不到你们就看着办吧!” 下属们心惊胆战地应了,纷纷从另一边下山去。那悬崖太高,就算银冷冽武功盖世,也理应…活不下来了吧?况且,他还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 可是,杀得火热的楚立又怎么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灰衣老者被他眼底骇人的恨意吓到了,再见到不远处的银巽正拼命地赶来。忙奋力扔下了一个烟幕弹,掩盖了他离去的踪影。 琉璃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一个山洞里了。旁边燃着火,银冷冽正笨手笨脚地烤着什么东西。她坐起身来,只觉得额角有些疼痛,用手摸了摸,啧,好像是起包了。 刚刚跳下来好像银冷冽是抱着她的,一路下坠,中途有一棵支出来的树,银冷冽便抓住了那树干,她有些恍惚,不知怎么额头便撞上了那树干…然后…然后晕过去了? “醒了么?”银冷冽转头过来看着她,关心道:“头还晕不晕?” 琉璃的脸色很白,安静地坐起来闷声道:“不晕了。” 银冷冽看她半晌,忍不住弯了唇角,将烤好的不知名的飞禽递给了她:“好像可以吃了。” 嗯?琉璃看着眼前这一块黑黑的东西,眼角微抽,呆呆地伸手接了,问:“这是什么?” 烤成碳了吧?还能吃么?琉璃打量了半天,伸手将皮面那层碳皮给剥了。里面的尚算不错,熟了,能吃。 咬了一口,琉璃也没多嫌弃,撕下翅膀一类的欢快地吃起来。帝王的心情甚好,直到看着琉璃吃完两个翅膀,他才开始吃自己手里的东西。 嗯,帝王咬了一口,眉头紧皱。跟想象的…差别太大啊,肉不嫩,也没有什么味道。银冷冽抬头看了琉璃一眼,后者还是在继续吃。 “不觉得难吃么?”帝王问。 琉璃边吃边道:“我说过,不见得多好吃,但心意在这里。这烤鸟儿不好吃,茶酥也是一样,但是我喜欢吃。” 两人一阵静默,各自将手里的东西慢慢吃完。 “这里是哪里?”琉璃问帝王。这厮真是胆大妄为得很。纵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这悬崖也不是说跳就跳的呀!要跳就跳呗,可别带上她呀!真是吓得她够呛! 可恨的是,这厮在跃下悬崖时还有空跟她开着玩笑,道:“什么都试过,就是没跟你玩过空中飞人。” 想起来,琉璃就觉得眼前这男人可恶之极! 此时,银冷冽道:“山崖上的一个山洞,刚刚拉住*时出现的那棵树枝的时候,这山洞就在旁边,我便带你进来了。不然你昏迷着,我可没办法带你完好无损地落下去。” 琉璃点了点头,目光却突然落在银冷冽的手上。刚才那么大的冲力,他抓住那树干,手没事么? “伸手给我看看。”琉璃道。 帝王瞥她一眼,没搭理她,只是拨弄着柴火。 琉璃拧眉,伸手拉过银冷冽的手。左手完好,嗯,这是抱着她的手。右手呢?琉璃拉过来一看,皱紧了眉。帝王的右手手心已经血肉模糊,伤口也没处理,还沾着许多树灰。 “怎么不先处理一下?”琉璃沉声问。 银冷冽撇了撇嘴,四处看了看,道:“山洞里又没有水,我如何处理?” 琉璃咬牙:“你都知道出去捉飞禽回来,就不知道出去找水源?” “飞禽很近,水源太远了。”银冷冽淡淡地说了一声。 琉璃怔了怔,随即明白,自己还在山洞里昏迷,他这是不想走远的意思么?顿了顿,琉璃微微一笑,扯着银冷冽起来,道:“出去找水源吧,伤口会感染的。” 银冷冽不情不愿地起来,皱眉道:“外面很多人在搜山,出去不是又惹麻烦么?你呆这里,我自己去找好了。” 言罢,转身就往山洞外面走。琉璃无奈地跟上去,拉住他的左手,道:“你放心我离开你的视线,我也不想离开你。” 银冷冽瞥她一眼,会心一笑,任她牵着自己的手,将自己往外拉。安琉璃的手冰凉,却握得他的手心微热。银冷冽觉得,在这荒山野岭住几天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山洞在悬崖半途上,银冷冽一路借着崖石的力,安全地带着琉璃落在了崖底。琉璃仔细听着不远处的流水声,拉着银冷冽一路往有水声的地方而去。远远的,还是有搜山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 那群人已经搜到崖底了么?琉璃听着声音,往一处山泉而去。没走一会儿便找到了泉水,那泉水清澈,顺着石缝流出来,有淡淡的清香。 琉璃蹲下来,拉着帝王的手凑近那泉水,轻轻地清洗帝王手心的伤口,将杂物一一弄干净了,然后扯下自己的面巾,将伤口包了起来。 许久没正面见过安琉璃的脸了呢!银冷冽静静地看着,只觉得她侧颜极美,眼神专注的时候,容易让人看得走了神。 处理完伤口,琉璃顺带饮了一口那泉水,甘甜可口,冰冰凉凉的,让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她不禁一笑,又多喝了两口。 银冷冽挑眉,看她喝得欢快,轻笑道:“我也要喝。” 琉璃闻言,掬了水递到银冷冽面前。帝王轻呷了一口,嗯,的确很好喝。 “能带回去就好了。”琉璃又喝了一口,正想感叹一下宫里的水不好喝,后脑勺突然就被人勾住了,接着整个人就被揽入了那人怀里,唇上覆上了一片温热。 银冷冽静静地掠夺着琉璃口中的泉水,黑眸深沉如海地看着她睁大的双眼,唇舌辗转,轻易地就夺去了琉璃全部的呼吸。 琉璃脑子里一片空白。 帝王温热的呼吸和她的鼻息混在一起,舌头轻巧地闯进她的牙关,慢慢地辗转着。这动作好温柔,温柔得琉璃完全迷失了,只能呆呆地任他揽着自己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帝王眼神渐渐炙热,手也慢慢收紧。看着琉璃呆呆的样子,那黑眸里划过一丝笑意。泉水甘冽,唇舌之间还有属于安琉璃的淡淡冷香,银冷冽手指微收,扣着琉璃瘦弱的肩膀,力道渐渐地大了。 山林寂寂,偶有人声从远处传来,两人呆呆相拥,差一点儿便忘记了时光仍在流转。 “去那边看看。”有人的声音渐渐近了,琉璃才终于回过神来,伸手去推银冷冽,脸上竟然慢慢地起了红晕。这家伙也不看看此时此地适合不适合!? 银冷冽被她推得退后了半步,眼里染上了点点的笑意,低笑着道:“有人来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琉璃脸红得很,忙转身就走。 银冷冽看她这神情实在太可爱,忍不住笑了出来,趁她还在郁闷着,一把便将她抱了起来,往山外跑去。琉璃哭笑不得地道:“抱我干什么,放下来,我自己能走。” “你走太慢了,山路不好走,还是我来吧!”帝王正色道。 琉璃一呛,也懒得与他争辩了。就随他抱着往外走。身后搜山的人,越来越多了。银巽他们也下落不明,又如何才能找得到呢? 出了这座山,远远地看过去有一座城池。帝王放下了琉璃,两人一起往那城走去。本来说过了波音城,就去水天城看看。如果有什么事情走散了也可以在那汇合。但是这一闹,出来的方向已经不是水天城的方向了。琉璃抬头看着城门上的字。 宝山城。 “这可如何是好?”琉璃问帝王:“水天城在哪个方向?” 银冷冽摇了摇头,道:“从那山里出来,哪里还分得清方向。不过我记忆里,宝山城离水天城不远。天色不早了,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琉璃点了点头,两人走进了这城池,街上人不多不少,百姓脸上的表情都很平静的样子。只是看着这两个突然进城的人,脸上有着惊艳的神色,路过的人都不停地看着他们。 面纱被用来包帝王的伤口了,所以安琉璃的脸现在是没有遮掩的。这城里的人都纷纷看向她,倒是让琉璃微微皱了眉。 帝王停下了步子,从旁边的小摊子上选了一条面巾,付了碎银。 “你不戴面纱还当真是麻烦。”银冷冽皱着眉头拉过琉璃,将面纱给她戴上。白色的面纱,配着紫色的长裙,也煞为好看。帝王仔细地给她戴好,顺便理了理琉璃的鬓发,补了一句:“让你调皮地梳少女发髻,回去还是换做妇人髻吧,省得多事。” 琉璃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不过面纱一戴,周围的目光也少了不少,琉璃也松了一口气。 “这城里…”突然想起了什么,琉璃拿出怀里的纸打开来看。银巽出发前似乎也提到过宝山城,宝山城据说是官匪勾结,经常有扰民地痞一类的人存在。暗卫搜集的情报说,有两家最大的歼商,一家永好客栈,一家回头酒楼。 “我们去永好客栈吧!”琉璃收起纸,对帝王道。 第103章 夜会飞贼 银冷冽挑眉,当下便点了点头。正当两人要走,就发现前面街上一阵混乱。 琉璃抬头看去,却见当真是几个地痞模样的人,正在掀一个老大爷的菜摊子。嘴里骂骂咧咧的,直将那老头儿往地上推。周围的人都看着,却也没人敢上前去阻止。 “没钱占什么地方,这一块儿可都是我们管着,谁让你乱来的。”为首的地痞拿着菜叶往那老头身上丢,唾道:“还不快滚。” 卖菜的老头儿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想把菜叶捡回来,却被那几个地痞踩了个稀巴烂。身子又被一推,地痞吼道:“快滚。” 琉璃沉了脸色,两人快步走了过去。那老头儿满眼是泪,吞吞吐吐地道:“老婆子病了要钱啊,我就田里这些菜了,你们别…别这样。” “谁管你这么多。”地痞一脚踢开那菜筐子,哼道:“这地方,没钱就是不能摆。” “这块地是被你们买了不成?”银冷冽沉声问了一句。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却见是一个极为好看的玄衣男子,身后的紫衣女子伸手扶了那老人家一把,悄悄塞了碎银子在他手里,低声道:“老人家先走吧!” 那老头诧异地看了琉璃一眼,摸着手里的银子,满脸都是感激之色,连忙点头:“多谢啊,谢谢姑娘。” 琉璃摇摇头,示意他先走,然后转头看向那几个地痞。 打量了银冷冽好一会儿,几个地痞没太敢说话,为首的那人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你又是什么人?多管闲事。” “这若算是闲事,那天下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银冷冽轻笑道:“让百姓不得安生的蛀虫,自然是人人可管的。冷眼旁观的人,才该有愧于心。” 周围的人皆是沉默,纷纷低下了头去。这些地痞在宝山城已经太久了,况且和官府的关系不错,谁又敢去再惹呢?这人看起来来头不小,大家倒希望他能收拾了这些祸害去。 那地痞冷笑一声,道:“哪里来的闲人,大道理倒是一堆一堆的,来人啊,直接上,打到他求饶为止!” “是!”身后的两个混混应了一声,捞起袖子就要上来。银冷冽递了个眼神给琉璃,让她退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人,沉着地迎了上去。没有武器,还是用拳头,帝王很冷静,一拳一拳将两个混混往死里打。 琉璃叹息一声,看着银冷冽那冷静又暴力的动作,不禁低笑。 虽然这一路的帝王路走得非他所愿,也走得不那么干净。但是银冷冽心里还是一直有黎民百姓的,看这拳头的力道就知道了。冰冷的帝王,还是称得起他银冷冽的名字。 收拾完这两个三脚猫功夫的地痞,帝王直接抓过领头那个,摔在了刚刚的菜筐子里,冷冷地看着他道:“武力若可以服人,今后这条街归作我的地盘如何?” 那地痞吓得一抖,色厉内荏地道:“你…你别嚣张!也是今天我们人不够,你给我等着!” 银冷冽一脚踹翻那菜筐,看着那几个地痞狼狈地离开,眼里有些沉思的神色。 “好!”周围的人鼓起掌来,帝王理也没理,拉过琉璃便继续往永好客栈而去。百姓胆小怕事的多,伸张正义的少,这已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风气。 若是当真能如兰城那样施行教化,估计会好很多。推行教育一事,待他回京,必然要好好开始着手做了。凤栖的江山,必将要一代比一代繁荣。 两人到了客栈,小二笑米米地出来迎接:“两位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一间上房。”帝王冷声道。 小二笑米米地应了,进去吆喝道:“一间上房--” 这永好客栈看起来人还挺多,大堂里鱼龙混杂,还有许多江湖人士。两人走到一半,就听见有人在高谈阔论: “沉金阁这次还不是空手而归?灰衣老者贪心不足蛇吞象,赔了夫人又折兵,可该让其他行家笑话了。” 哦?原来那灰衣老头是江湖上以刺杀出名的沉金阁阁主。 “听说现在还在山谷里找人呢!” “嗨,哪里还找得到。不是摔得粉身碎骨就是早就走了。” “不会吧!?那他可得失算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笔生意可不划算。” 众人纷纷惊叹起来,大堂里一片混乱。琉璃听着,打量了一下店小二和掌柜。这些人都是表情如常,还面带微笑,看起来这客栈倒是一个消息流通的好地方。他们才逃出来呢,消息就传了这样远了。 帝王听着也只是摇了摇头,进了房间,正打算关门,便听见下面一阵哄笑,有人道:“我可是听说那一路有个了不得的人物,江湖上悬赏万金要取其性命呢!身边有个美娘子,听说美得不得了。不似人间方物啊!” 银冷冽怔了怔,接着脸便沉了下去。 大堂里的人正说得起劲,什么样的话都有,帝王冷冷地扫了下面一眼,沉了内力道:“天色不早了,可不是该休息的时间?下面这样吵,让人怎么就寝?” 银冷冽的内力不低,这声音被他故意放大,便清清楚楚砸在下面的每一个人的心里。 众人惊讶地抬头,便看见客栈二楼的厢房门口站着一个神情冰冷的玄衣男子。隔太远了看不清模样,但是这内力之深厚,在场的人没有比得过的。 本来这语气嚣张,众人心里都有不满,但是弱肉强食的道理,大家都懂,所以大堂里的声音瞬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银冷冽顺手便甩上了门。 琉璃微微皱眉,看着他道:“这样张扬,很容易便会被灰衣老者等人发现。” 他们又没有什么伪装,特征也较为明显,江湖人消息流传得快,若是被沉金阁的探子得了风声,可能便又是一场追杀。 帝王摇头,淡定地道:“就算这城主再昏庸,也不可能允许大量人在城内打斗。那些人不过就是占了人数上的优势,若是人少,有何惧之。城内明的暗的都可以陪他们玩。当真来了,顺道直接毁了这客栈也不错。” 琉璃错愕地看了帝王一眼,怎么总觉得银冷冽出了宫,也有一股很浓厚的江湖气息呢?似乎居庙堂之高,则是一派王者霸气,处江湖之远,则是隐隐有一种江湖随性。 其实,若不是生在帝王家,银冷冽说不定也是一个极为适合江湖的人呢!他不也具有一副侠义心肠吗? 店小二将饭菜送上了楼来,琉璃检查了一下,看样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便与帝王一起坐下用了晚膳。今天奔波一天,还是打算先好生休息,明日再做其他的事情。 *还是只有一张,琉璃外袍也没脱,打算和衣而睡。银冷冽也没说什么,熄了灯,便轻轻地躺在了琉璃身边。 客栈里的人都应该歇下了,此时外面只有虫鸣声。 琉璃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却发现不怎么睡得着。山谷泉水边那美好的情景一幕一幕地在脑海里回放,想着想着她好像整个人都微微发起烫来一样,禁不住地就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帝王的声音淡淡地在耳边响起,琉璃转头,便看见银冷冽完美的侧脸在黑暗里轮廓清晰。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安静而美好。 不是朝夕相见的一张脸吗?同*共寝多时,怎么如今还经常像个小女孩那么萌动!?真是羞死人了。 “有点睡不着。”琉璃闷声说了一句,侧过身来看着帝王的脸,眼睛眨了眨,好奇地道:“你的父皇,长什么样子?” 银冷冽撇了撇嘴,声音低哑地道:“怎么想起问这样无聊的事情。我的父皇的画像,宫里不是有么?” “我没有见过。”琉璃淡淡地说着,眼里有一丝惋惜:“只听说先帝也是*的性子,却在后来独*木贵妃,太后娘娘她…原来也是苦了的。” 银冷冽“嗯”了一声,道:“父皇最*爱的那个女人,后来还是死在了红粉堆里。比起她,母后还算是幸运的了。母后最终完成了她想要的东西,虽然她看起来,没有想象的那样开心。” 琉璃沉默。因为,她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吧! 夜很安静。银冷冽感觉怀里的琉璃呼吸渐渐平稳了下去,不禁弯唇笑了笑。胸口温热,他感觉分外的温暖。鼻息之间都是琉璃身上的冷香,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很美好的夜晚,可惜,注定有人不会让他们安宁。 三更的时候,外面刚好有打更的人经过了。浅眠的琉璃和帝王同时睁开了眼睛,互相看了一眼,警惕了起来。 窗外有人。 帝王慢慢坐了起来,看向那纸糊的窗户。外面那人也够小心谨慎了,等了好久见里面没什么动静,才慢慢地将窗户打开了。 奇怪的是,窗户分明是紧锁的,这人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便轻易打开了去。而且只开了一半,不大的空隙,却有一个黑影灵巧地翻了进来。 琉璃挑了挑眉。那人看起来不像是杀手,倒像是… “飞贼么?”帝王淡淡地开口,惊了那黑影一跳。暗黑之中,那影子极快地蹿上了房梁,看着银冷冽慢吞吞地下*去点了灯,心知自己是闯错房间了。 “下来吧,你不跑,我们便不会动手。”琉璃跟着下了*,笑着朝梁上的人说了一句。 那影子犹豫了一会儿,飞快地朝窗户的方向飞去。银冷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几招挡了他的攻击,将这人的双手都锁了起来。 “让你不要跑,怎么就是不听。”琉璃撇嘴,看着手里这身材短小的人。 帝王走过来,看着这黑衣蒙面的人,一把扯下了他的面巾。 “竟是,一个孩子呢!”银冷冽意外地看着这人,琉璃也是万分好奇,俩人毫不留情地拿绳子将这人双手捆了放在屋子中间,打量起来。一个懂得飞檐走壁的孩子可不容小窥。 这小孩儿满脸的愤怒,看着面前两个人道:“你们…你们捆我干什么,我还什么都没偷呢,两个人欺负小孩子,也未免太过分了!” 琉璃看着他这气鼓鼓的小脸,只觉得万分可爱,不禁低笑道:“半夜闯人房间,你还理直气壮呢,小家伙,你叫什么?” 第104章 官商勾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孩儿哼了一声,抖了抖身子,刚刚瘦弱不堪的身子瞬间壮实了许多,看起来不高,年纪也就大概十岁左右。 当真是缩骨功,而据银冷冽所知,缩骨功是端木家的独门绝学。端木家主偷盗,却被江湖人誉为侠盗,其开创之人端木涯也是江湖上的一段神话了。端木家大多会偷贪官污吏的家里,所以,他也没着手让人处理!那这孩子怎么今日却到这里来了? 帝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孩子,轻笑了一声,道:“不说便不说吧,等天亮了送去衙门,让他家人来领好了。” 小孩儿吓得脸一白,怒瞪着银冷冽道:“你凭什么送我进衙门,我走错门了还不行么!” “谁把窗户当门。”银冷冽没半点心软,冷冷地道。 “你…”小孩儿急了,这可是他初次出来呢,要是就这样被送进衙门,他可还有出来的机会?而且,定是会被那些人笑死的! “我,我叫端木涯。”小孩儿认输了,看着琉璃可伶兮兮地道:“漂亮姐姐,我错了,就放过我这次吧!” “这。。。。。。”琉璃无奈地望了银冷冽一眼。 端木涯?银冷冽一怔,还真是端木家的。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孩子,呆呆地问了一遍:“你说你叫什么?” “端木涯。”小孩儿很骄傲地回答:“如你所知,我是端木家的。在这一代,我是最强的人,所以便继承了这个名字。” 琉璃不明所以,银冷冽只好如实告诉了她。 竟还有这样的规矩。琉璃蹲下来,伸手捏了捏端木涯的脸,微笑道:“那你这最强的人,落在了我们手里,可怎么办呢?我好说话,那位哥哥可是很不饶人的喔!” 兴致起来了,琉璃竟吓唬起小孩来。银冷冽看得又好气又好笑,也就坐在旁边由她去玩儿了。瞧这意思,是他长得比较像坏人,好吓小孩子嘛? 端木涯果然很害怕地看了帝王一眼,往琉璃身边挪了挪,道:“漂亮姐姐,这大哥哥肯定听你的话,你帮我求求情吧!” 琉璃撇嘴:“你从哪里看出他肯听我的?” 端木涯满脸笑意,瞥了银冷冽一眼,道:“看起来那大哥哥应该是的,我的感觉一向很准。大姐姐,明天我还有任务呢,不能就这样进衙门,你放了我吧,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琉璃思考了一下,道:“你如何报答我呢?” 端木涯愁眉苦脸地犹豫了一会儿,道:“明日我们要去城主家搬金子,要不然,我分你一些吧?” 城主家?搬金子?琉璃正了神色,银冷冽亦是站了起来,看着端木涯沉声问:“可以说说,这具体是怎么回事么?” 端木涯一顿,看了这两个哥哥姐姐一眼,犹豫地道:“你们不会是官府的人吧?” 琉璃抢先开口道:“我不是,若是的话,他也不会认得你是端木家的人了。放心吧,不会出卖你的。” 娘亲常说,相由心生。端木涯看了琉璃好一会儿,觉得这大姐姐实在是太好看了,眉目之间也没有什么邪气,想来也不是坏人。便道:“我们只是收到消息,有两箱金子明天会运到城主府。这里的城主李肖人恶名昭著,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偷他家的东西,我们不会手软。” 恶名昭著么?银冷冽听着,兴趣甚浓地道:“这城主近年都干了些什么不讨好的事情,才会有这样大的民怨?” 端木涯嘟起小嘴,耍赖似地道:“你们捆着我难受,先给我解开,我再慢慢说。” 琉璃瞥他一眼,笑着帮他解开了绳索,正当这小鬼活动筋骨的时候,;琉璃又慢慢说了一句:“再跑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他不会把你丢衙门里去喔。” 端木涯抖了抖,泄气地道:“知道跑不掉,我不会跑了啦。” 言罢,自动走到桌边坐下,还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一杯才慢慢道:“那李肖人好吃懒做,当上这城主三年,没有为百姓做过一件好事。相反,其鱼肉乡里,纵容其侄子强抢民女,陷害无辜之人,本就是罪大恶极。可惜官府都是官官相护,没有人收拾这畜生,也只能我们端木家常常劫富济贫,安慰那些被他抢夺了钱财的人。” 说到这里,小端木分外骄傲。飞贼是人人喊打的角色,可是他们端木家却是百姓最喜欢的侠盗,比起那些官府的人,可是受爱戴多了。 银冷冽沉默不语,琉璃看着小端木,突然说了一句:“明日我们也跟着去城主府看看,如何?” 端木涯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琉璃道:“我们出任务不能带外人的。” “没让你带,我们自己去也可以。”琉璃撇嘴:“就你这功夫,难不成还会被我拖累不成?看起来也是我们照顾你的样子。”自己都不会武功的人也能说得如此自信满满,银冷冽真是服她了。 小端木鼓嘴,不满地哼了哼,道:“今天是意外,我大意了,以为住的只是一般的江湖人呢。下次不会了,哼。” 银冷冽打了个呵欠,不耐烦地提起端木涯的衣领,将他带到了窗口,道:“今晚你扰我一梦,代价可是极大的,赶紧回家吧!” 话音落,伸手就将端木涯丢了出去,然后关上窗户,郁闷地看着琉璃道:“好不容易安眠,倒被他扰了。睡吧,去城主府的事情,明天再商量。” 琉璃目瞪口呆地看着银冷冽的动作,虽然知道小端木是轻功极好,这二楼绝对不会有事,但是帝王这动作也未免太…太… 太没人性了。 灯又熄了,天已蒙蒙亮,多美好的夜晚,就这样慢慢地过去了。帝王觉得,再碰见那小孩子,他说不定会从四楼将他丢下去。 … “客官,早啊。吃点什么?”店小二看见琉璃两人下来,笑着招呼道:“这儿有清粥小菜,也有点心粉糕。” 银冷冽看了一眼大堂,只有三三两两的普通百姓在用餐,没看见昨天的江湖人士了。 “嗯,清粥吧!”琉璃说了一声,便找了一个位子与帝王坐下。 “好嘞。”店小二应了,吆喝着往厨房去了。掌柜的在柜台后面拨弄着算盘,时不时地看他们几眼。 细心的琉璃也注意到了,便不动声色地朝银冷冽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安静地坐着等粥上来。 “来啦--您的粥,这是小店附送的小菜。”店小二端着托盘,将粥放在两人面前,小菜也摆在了桌上。琉璃看着,好像挺好吃的样子,便端起粥来喝了一口,帝王亦然。 两人正常地吃着东西,店小二看着,脸上露着笑意。过了一会儿,见那两人放下了碗,店小二便笑着问掌柜的:“可以收钱了么?” “可以。”掌柜的一打算盘,有伙计便动作极快地将客栈的大门给关上了。 店小二笑嘻嘻地看着那边坐着的琉璃和银冷冽,朗声道:“收饭钱了啊,两位客官,可不要赖账。” 琉璃放下碗,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店小二,问:“多少钱呢?” 掌柜的拿起算盘摇了摇,拨了两颗算珠,笑道:“两碗粥,两碟菜,自然是两条人命的价格!” 话音落,大堂里坐着的几个百姓纷纷抽出了刀来,店小二亦是甩出软鞭,朝两人攻去。饭菜里有散功散,无色无味,有武功的吃下去就立马会散了内力,没有武功的便会全身无力。这两条大的肥鱼,今儿他们是收定了呢! 银冷冽一笑,拍了桌子翻身踢开一个伙计,摇头道:“真是黑店,随意杀人不说,还喜欢强让人家付账么?” 说罢,银冷冽面色冰冷,伸手扭断几个杀手的手臂,淡淡地道:“既然是黑店,那端了就是,省得祸害乡里。” 听着很有道理,琉璃不禁点头称是。 店小二一惊,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散功散,竟然没用么? “那么难喝的粥,也值两条人命不成?”银冷冽甚为嫌弃地说着,摔开了想攻击琉璃的几个人,一把扯住店小二打过来的软鞭,将他扯到了桌上,一脚踩上他的背,道:“你家主子是谁?怎的没告诉你,别人的命没那么好拿?” 店小二痛得龇牙咧嘴,一狠心,咬破了牙齿里的毒囊,瞬间便七窍流血而死。银冷冽皱眉放开他,后退了一步,道:“好烈的性子。” 这时,那掌柜飞身而起。算盘珠儿一颗颗全是暗器,掌柜的武功不错,心也够狠,一时间帝王竟没能抓住他。眼看着店里的人都倒下了,掌柜也自知失败,破门便跑了出去。 帝王和琉璃相互看了一眼,也跟着出了去。那掌柜出了门便收了功夫,跌跌撞撞地往衙门跑。琉璃猜到了他的意思,皱眉道:“不好,他要是报官说我们杀人可怎么办?” 银冷冽冷哼一声,道:“让他报,我倒要看看这宝山城的官府是什么样子。” 两人一路慢慢走到衙门,正好撞见客栈掌柜惊慌地带着一群衙役出来。看见他们,掌柜的连忙躲到捕头身后,指着琉璃道:“就是她毒死了我的伙计!还有旁边那个人,将我店里的人都杀了!我是拼着命才跑出来的啊!” 捕头一听,便挥手道:“将这两人抓起来!” 银冷冽脸色微沉,冷哼道:“片面之词便轻易相信,这现场还没看过便抓人,宝山城的衙门就是这样办事的么?” 那捕头一愣,皱眉看了银冷冽一眼,笑道:“掌柜的人品我们信得过,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迟了抓,可不是要让你跑了么?来人啊,将他们关进天牢里去。” 第105章 楚立现身 “是。”周围的捕快听了,纷纷涌了上来。银冷冽冷哼一声,道:“人品信得过,不如说钱财给得多吧!掌柜的才进去就出来,没哪个衙门这样通情达理。除非是银子打通了路。这宝山官府,还当真如传闻所说,蛇鼠一窝呢。” 银冷冽一边应付着捕快,一边道:“这里就没个能主持公道的人了么?分明是他们投毒在先,暗杀在后,技不如人,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这一番打斗引来不少百姓围观。听着两人的话,众人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掌柜和这两人谁在说谎,但是看这架势,这一对夫妇是肯定会被抓的。 帝王反抗了一会儿,便任由衙役将他押了起来。琉璃一怔,看向他的眼睛。银冷冽示意她先走,低声道:“总要有个人给我伸冤吧!?” 说罢,抬头又朗声道:“内子娇弱,此事与她无关。请不要为难她!” 那捕头看了琉璃一眼,也道只是个小女子。也不怕她撇下她夫婿逃了。便也没有为难她,让人将她送去驿站。 琉璃无措之极!堂堂帝王,居然自愿被关进天牢,这真的是,她若是无力救他出来,又该如何?况且,他怎么放心将她一人留在外面!?她宁愿和他呆在一起。 可是,未及她多说,银冷冽便被带走了。 帝王仔细看了周围一眼,乖顺地随着衙役去了天牢。 当犯人的体验,应该有趣得紧。帝王看着周围脏兮兮的栏杆以及外面各个牢房横七竖八的人,淡淡一笑。估计进来有这好心态的,也只有他了。 琉璃安静地在街上走着,身后跟着监视她的衙役。她紧了紧袖间的迷香,想出奇不意地放倒那人。可未等她出手,身后便传来“扑嗵”的一声倒地声。 琉璃回头一看,发现楚立正跪在地上,“属下救驾来迟,望娘娘恕罪!” “楚立!?”琉璃顿时喜出望外,他来了,其他人应该也不远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楚立起来后说道,“六爷他们还在邻城,因为在悬崖下没有发现你们的踪迹,六爷断定娘娘和主子一定已经离开了。所以命我们四处打探你们的踪迹。方才,有暗卫来报已经有了你们的消息。给属下发了信号,所以属下便急忙赶来了。” “来了就好!”琉璃拍了拍胸口,心里那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可是,属下没赶得及救下主子。主子已经在天牢了,要马上去相救吗!?”因为,楚立不清楚状况,只好请示琉璃的命令。 “不用着急!你差人去盯着天牢的动向。爷应该也是见到了信号,知道你们就在附近,所以才放心将我留在了外面。他此次自愿入狱,一定有他的打算,我们现在,似乎更该静观其变。” “属下明白!那现在。。。。。。” 琉璃也正犹豫着要去哪里,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巷子一边的宅院里隐隐传来。 “我说了我可以的!昨晚只是意外!今晚我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去!你可知道我为了去城主府,已经练了多久了?” 这恼怒的小孩子声音。琉璃听了一会儿,嘴角泛起了笑容。时机正好呢,不是要报恩么?小端木好像遇见麻烦了,估计又该欠她一个恩情了呢! 隔壁的宅院,竟然刚好就是端木家的。琉璃让楚立带她飞上墙头,看向那院子里的情况。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正站在端木涯面前,皱眉看着他。小端木满脸愤懑,拳头捏得紧紧的,正在抗议什么。两人都在琉璃上了墙头的一瞬间朝她看来。那女子吓了一跳,小端木则是打量了琉璃好一会儿。 昨晚琉璃没有面纱,白天出来的时候倒是戴着的,所以端木涯皱眉看了一会儿,才惊道:“漂亮姐姐?” 面前的中年女子疑惑地看着他问:“你认识?” 端木涯点了点头。 带着琉璃跃下院墙,楚立便恭敬地退到一边。琉璃走到两人面前,微笑道:“冒昧地翻墙进来,失礼了。昨晚端木小公子来访,我家老爷态度不怎么好。我只是听着声音,来看看他有没有事。” 那女子惊讶地看了琉璃一眼,生气地问端木涯:“你昨晚去的…是这位姑娘房里么?” 端木涯泄气地点了点头,斜眼看着琉璃道:“不过是被丢了下来,还不至于怎么样?那大哥哥没跟来吧?这个又是谁!?” 琉璃点头,面无表情地道:“他被抓进天牢了。这位是我们爷的兄弟,姓楚。” 楚立听见琉璃如此介绍自己,不禁心生诧异! 而那女子精明得很,一看就知道琉璃的身份不简单。那相貌堂堂的男子,也只不过是她属下之类的人罢了。 “什么?”小端木却没有理会那么多,脸上一点也没有掩饰他的吃惊,下意识地看向前面的女子。那女子皱眉,看着琉璃问:“怎么会被抓进天牢?可是犯了什么事么?” 琉璃摇头道:“他自愿进去的,今天永好客栈发生了命案,具体的情况你们估计过一会儿就能打听到了。” “永好客栈。”那女子喃喃念了一遍,神色复杂地看着琉璃道:“姑娘看样子来头也不小。那永好客栈很不简单,掌柜若与你作对,这宝山城里没人帮得了呢。官府更不用说,每年的银钱,可有一大半是那永好客栈给的。” 琉璃笑了笑,道:“我自然不是来求帮忙的。只是顺路来看看而已。小公子没事了,那我便走了。” 言罢,琉璃又从原路返回,回到了巷子里去。却止住步子没有离去。 端木涯还没来得及喊出口,琉璃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端木绣文挑眉看着他道:“这姑娘不简单,也是你运气好人家没跟你计较。不然以你这莽撞的性子,定然是脱不了身的。所以,还是老实在这里呆着吧!我和你三姨他们去就可以了。” 小端木闷闷地应了一声,低下的脸上带了一丝古怪的神情。等着大姑姑走远了,方才抬起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儿。朝着墙外喊道:“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琉璃听得好笑,楚立带着她重新飞上墙头,俯视着这小家伙,笑着问:“怎么了?” “你不是要去城主府么?”端木涯眼睛亮亮地道:“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琉璃撇嘴,摇头道:“你昨晚还说不能带外人去做任务的。” 小端木笑得可爱得紧,白嫩嫩的脸上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眸里全是谄媚的笑意,可伶兮兮地道:“我错了嘛,你带我去,就不破坏端木家的规矩了。本来姐姐你也定是打算和我去的对不对?不然你就不会留在墙外等我了。” 琉璃失笑,这小鬼机灵得紧,带着一路当然是好事。城主府的路线她完全不熟悉,小端木还能带个路。 不过,这小机灵鬼,太轻易答应他,怕是不好控制呢! 想了想,琉璃平静地道:“带你去可以,可是你得先帮我偷一个东西来,若是能偷来,我才相信你不会拖累我。” 端木涯慌忙点头,道:“要偷什么?只要不是城主府那种守卫森严的地方,其他的我白天也能帮你偷到。” 琉璃一笑,勾勾手示意他翻墙出来。小端木看了身后一眼,麻溜地飞出墙头,和琉璃一起落在巷子里。 “永好客栈的掌柜,我们先打听到他现在在哪里,然后,你帮我偷他身上的一块牌子吧!大抵是令牌一类,他身上应该有。” 虽然不知道那掌柜是什么门路,但是身上都应该有接洽用的令牌,作为传递消息的凭证。若是能偷来,之后联络上银巽,便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也可以将他背后的人连根拔起。 端木涯听着,撇嘴道:“我当是什么,放在身上的东西最好偷了。不过你们不是犯了事儿么?这样出去打听不会被抓么?” 琉璃意味深长地看着小端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所以靠你了,我先去找家成衣店换身衣服,你去打听那掌柜的下落吧!” 小端木哼了一声,斜睨着琉璃道:“你说话要算话,晚上定要带我去城主府才行。我现下就帮你去打听。” 琉璃点头,两人分开行动。 随意换了一身白色的衣裳,琉璃换了发髻,戴了粉色的面纱,面目一新地从店铺里出来。没走几步,便看见端木涯从对面跑来。人群之中,这小子身手敏捷,像条泥鳅一样,灵活地就溜到了她的面前。 “不好了。”端木涯准确地认出了琉璃,跑到她面前低声道:“那掌柜去了牢房!若大哥哥真在牢里,恐怕是凶多吉少。” “什么?”琉璃脸色微微一变,抬步便往天牢的方向走。小端木跟在后面焦急地道:“姐姐你别急啊,哎哎,你现在去也没用啊,天牢守卫很紧的,又是白天,你这样…哎,等等!” 琉璃仿若未闻,加快了步子往天牢走。强龙难压地头蛇,帝王虽然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在天牢里指不定发生什么,她不放心。 楚立也着急不已!也不等暗卫的禀报,直接便带着琉璃往天牢的方向去了。 端木涯看着琉璃这架势,也知道劝不住了,索性便跟着她一起走。 天牢门口,守卫便是不少。琉璃正打算硬闯,便听得身后一阵喧哗。 “抓贼啊!”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被一群家奴扶着,愤怒地吼道:“敢偷本公子的东西,不想活了!快给我抓贼啊!” 天牢门口的守卫一震,纷纷过去查看情况。开玩笑,这位公子便是城主的侄子,谁敢怠慢了,还不得被革职么?所以一瞬间,天牢门口的守卫四个有三个都往端木涯跑的方向追去。 琉璃心里感谢了一下小端木,楚立捡起一块石头,准确地点了最后一个守卫的穴,然后趁着周围百姓都在看热闹,两人一个闪身便进了天牢。 里面的狱卒正在喝酒吃肉。琉璃悄悄地潜进去,无声无息地放倒这五个狱卒,在囚犯们惊讶的目光里,往大牢深处走去。 银冷冽这是第一次被绑在木架上。 永好客栈的掌柜正站在木架前,和牢头说着话,边说边往他手里塞银子。那牢头掂量着分量,笑得开心不已:“掌柜的甭客气,有什么恩怨解决了便是。这人杀了人,早晚也是要死的,现下给了你就是。” 帝王抿唇,双手都被绑得死紧,静静地看着前面两个人做交易。那掌柜的眼神里都是阴毒的味道,打发了牢头走,便转身看着银冷冽道:“凤栖王朝的皇帝,想不到有朝一日也会落在我的手里。” 第106章 痛彻心扉 银冷冽轻笑一声,看着这人扭曲的面容,道:“落在你手里要怎样?杀了我拿赏金不成?” “不错的主意。”那掌柜的冷笑两声,走近银冷冽,狠狠地道:“可是我觉得,你不止万金呢!况且我也不要什么金银财宝,有了你,可是相当于有了整个江山。和万金比起来,你实在还有太多用处。” 银冷冽挑眉,嗤笑一声道:“还挺聪明的,可惜野心有余,实力不足。江山不是我一个人的,并非有了我就等于拥有江湖,更何况,你也不一定能控制我。” 掌柜的眼里划过一道狠色,冷哼一声,拿过了一旁烧得通红的铁饼,伸到了帝王眼前。 “你说得有道理,那便来做个交易如何?你现在落单,想回皇宫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若是我毁了你的容貌,残了你的身体,你还能回去当皇帝不成?不如便写下圣旨,与我衡山派合作,衡山派怎么说也是武林正派,你保我五大门派之首之位,我平安送你回宫,如何?” 多好的算盘!不过,还说自己是什么武林正派,如此阴险狡诈之徒,也配和他谈判!? 不过帝王觉得这人很是聪明,不由地点了点头。掌柜的一喜,看着帝王道:“你可是同意了?” 银冷冽认真地道:“若我是你,我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空手套白狼的主意。可惜,我不是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掌柜的沉了脸色,举起铁饼慢慢靠近了帝王的胸口:“逗我玩儿么?银冷冽,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要么答应,要么,便把命留在这里吧!凤栖换个皇帝,也不是件坏事!” 言罢,冷笑一声,手里的铁饼没有犹豫地便印上了帝王的胸口。炙热的温度瞬间烫透了银冷冽的衣裳,深深地痛进了他的心里。 咬紧了牙才让自己没有出声,银冷冽浑身都出了冷汗,痛得浑身都无力了起来。这厮居然当真用刑了。他的胸口,定然是留下这烙印了。 玩得太大了。 掌柜的看着帝王的神色,大笑了三声,朗声道:“高贵的帝王,现在还不是狼狈得如狗一样,给路你不走,那便下地狱去吧!” 话音落,掌柜的眼里全是杀意,拿起烙铁便往银冷冽的脸上印去。帝王容貌一毁,谁又能让他名正言顺地回宫?宫都回不了,银冷冽这一生,也算是废了吧! 手上的绳子捆得太紧,银冷冽暗暗用力,却没有掌柜的动作快。眼看着那烙铁便要印了上来,银冷冽额头上全是冷汗,再挣扎也是无力。这回玩大了!这绳子还是浸了黄油的,是怕他用内力震断了吗!?想得真是周到! 掌柜的笑得狰狞,帝王闭上了眼睛。罢了,失算一回,代价太大。 烙铁在银冷冽脸庞前一寸处停下,然后整个烙铁突然就掉了下去。哐当的一声响,有温热的液体喷洒在银冷冽的脸上。 帝王睁开了眼睛,惊讶地看着面前浑身杀气的楚立。来了,来得恰好。 楚立将掌柜的整只胳膊都卸了下来,烙铁落地,空气里的血腥味掩盖了肉的焦糊味。赶到的琉璃看着银冷冽胸口处的烙印,眼睛里一片血红,沙哑着嗓子问:“您…还好么?” 银冷冽笑了笑,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下来,一双星眸看着琉璃道:“你来了就好了。” 琉璃眼眶一热,转身过去一把抓住想往外挪的掌柜,楚立伸手废了他的双腿,丢他在地上哀嚎。琉璃一把从楚立腰间夺过匕首,狠狠地往那掌柜身上割了一刀。 大牢里一片凄厉的叫声,众囚犯都往牢房里面缩了缩,不敢出声了。掌柜的浑身是血,右臂整个被卸,双腿也被楚立踢断了骨头,整个人在地上蠕动,也再也逃不掉了。再加上琉璃的刀伤,浑身剧烈的疼痛,让他几近昏厥。声声惨叫,起先响彻牢房,后来也渐渐低了。 解开帝王手上的绳索,琉璃将银冷冽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低声问:“是不是很痛?” 银冷冽捂着胸口的伤,嘴唇有些发白,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吧!” 琉璃点头,随即冷冷地看向地上的那掌柜,伸脚挑过刚刚跌落的烙铁拿在手里,直接让那烙铁穿透了掌柜的喉咙,刺耳的惨叫声才终于停歇。 敢伤她的男人!?这就是他的代价! “啊。”刚进来的小端木看着这情景,忍不住惊叫了一声,然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看着琉璃。 “将他身上的令牌搜出来,我们先走。”琉璃冷声说了一句,扶着帝王便往外走去。 端木涯连忙将掌柜的身上带的令牌搜了出来,跟着他们一起往外溜。天牢门口没有人,狱卒也被收拾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应该能平安出去。 “大侠!”牢里不知哪个囚犯突然喊了一声,众囚犯都纷纷趴到了栏杆前面,冲着琉璃喊:“大侠,顺路救我一个吧,我是冤枉的啊!” “大侠,帮帮忙!大侠!” 牢里瞬间沸腾了起来。琉璃皱眉,扶着银冷冽走得快了些,却不想,还是慢了一步,门口的守卫回来了,听见声音,进来看了一眼,恰好便撞上琉璃等人。 “大胆!竟然敢劫狱么?”那守卫大喝一声,外面立马有人去找援兵。端木涯笑嘻嘻地飞身过去一掌击晕这守卫,然后看着门口四周道:“漂亮姐姐赶紧的,等援兵来了就出不去了。” 琉璃点头,身子承了帝王的大部分重量,和楚立扶着帝王加快速度冲出了天牢。 “跟我来。”小端木朝琉璃他们招手,几人一起往偏僻的小巷跑去。七拐八拐,小端木带着他们进了一处院子,将门紧紧关上了。 “这是我们家的休息院子,很安全。”小端木皱眉看着那面白如纸的大哥哥,担忧地道:“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琉璃将银冷冽小心翼翼地扶*,看着他的模样,神色深沉,语气倒还平静:“不用,现在我们信不了陌生人。楚立身上带了伤药,我自己来就可以。多谢你了。” 小端木撇嘴道:“谢我干什么,还不是为了你晚上能带我去城主府。我去帮这大哥哥买身衣裳吧,大姐姐你帮他擦药就好。”看旁边那个姓楚的大哥哥着急紧张的模样,怕是半步也不会离开了。 琉璃点头。银冷冽额上的冷汗还在不停地冒,人一放松下来,现在有些接近昏厥的状态了。 伸手解开他的衣服,琉璃小心着不去碰着伤口,然后慢慢地将帝王的上衣全部脱去,露出那一处被烙铁伤了的焦糊印子。 帝王的皮肤完美如白玉,却多了这一处焦黑,看得人心里好生难受。楚立的眼睛也又红了红,翻出随身带着的伤药以及芦荟胶递给琉璃。 琉璃接了过去,轻轻地给帝王上药。 可是,手刚一碰那伤口,帝王便皱眉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琉璃的神色,银冷冽努力扯了扯唇角,嘶哑着嗓子道:“又不会死,你不用这样担忧。”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琉璃恼怒地看了他一眼,闷声道:“这一趟天牢去得可值?烙印是去不掉的,会随你一生。” 银冷冽笑了笑,伸手自己碰了碰那伤口,疼得让人咬牙。胸口的烙印呢,当时痛感流遍全身的感觉,他这一辈子怕也是忘不了了,就像琉璃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样,那种疼痛与热度,这辈子都会烙在他胸口,抹不去,搽不掉。 “没关系,你上药吧!”银冷冽闭上了眼睛,淡淡地道:“这伤,穿了衣服谁也看不见,没有关系的。” 临幸妃嫔的时候,总有人看得见吧?琉璃叹息一声,放柔了手,慢慢地给帝王上药。 炙热的感觉被清凉取代,帝王松了一口气,脑子也开始清醒起来。那天牢也是草菅人命的地方,城主也不太管事,是该想办法治治了呢! “晚上我答应了小端木,带他去城主府看看。”琉璃道:“等会儿找一处地方给你休息。你这样子是不可能再去了的。楚立带我去就行了,你在这等我回来就好。” 帝王皱眉,看着琉璃道:“去城主府?” 琉璃点头:“我去看看那城主到底是怎样的人,以及,他们端木家是去劫富济贫的,我顺道带小端木去看看,也算还他帮忙的恩情了。” 银冷冽沉默。他不想一个人留着,更不喜欢守在哪里等人归来。那种感觉太差劲了。可是,眼下他这伤,一时半会,要想灵活活动,也是困难。 “好吧。”银冷冽闷声应了,看着琉璃收拾好药瓶,低声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琉璃怔了怔,随即一笑,点了点头。 小端木买了衣裳回来给银冷冽,然后说这院子可以暂时给他们住。琉璃自然是省了找其他地方的力气,等到天黑,也就很爽快地带着他往城主府而去。 端木家出入这种守卫森严的地方,都是几个人一起的,可以相互有个照应。端木涯和楚立带着琉璃一起从后院的墙头飞入,几人都是一身夜行衣,一路往小端木所说的宝库而去。 这城主府极大,比起前面见着的,这是最华丽的一个。琉璃观察着地形,四周守卫巡逻的人都很多,想必这城主也是一个极为怕死的人。 “就在前面。”端木涯低声道:“宝库门口全是巡逻的卫兵,人数很多,也不好引开。” 琉璃抬头看了看,前面一座楼阁,灯火通明。下面全是来来回回查看四周的卫兵,偶尔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些人也不会理会,只是一心一意守着宝库的门。 “这可怎么办?”小端木皱眉道:“也不知道大姑姑他们是怎么进去的,我没有跟他们来过啊…” 琉璃打量着宝库周围,却见隔了一堵墙的邻院有一棵树长得极高,从那里爬上去,可以飞上宝库的屋顶。 朝小端木勾了勾手指,琉璃带着他一起往邻院潜去。那院子应该也是城主府里的什么人住着的,夜半无灯,悄悄过去就是了。 可是,正当琉璃和小端木潜进院子,打算爬树的时候,却突然有一阵*声,从院子的主屋里传了出来。 “大人…啊…大人您等等。” 娇媚的声音,听得小端木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琉璃黑了脸,低声对端木涯道:“捂住耳朵。” 小端木立马照办。 琉璃微微眯了眯眼,想了一下,慢慢地往那主屋走去。在城主府里叫大人的,会是谁呢? 屋里没有灯火,一片漆黑,只听得有*声不断传来,听得人面红耳赤。琉璃也羞恼不已! 楚立偷偷绕到旁边,从那半开的窗户里看了进去。 第107章 夜探金库 一片漆黑,也是楚立夜视较好,过一会儿便看清了,屋里*上,正有两个身影在颠鸾倒凤。 “大人…”那妖媚的声音又叫了一声,似乎是阻止了身上人的动作,委屈地道:“您都说了要扶我为正室,可是都这样久了,为何还不见您有所行动?” 男子的声音低哑轻浮:“宝贝,你急什么?正室的位置迟早是你的。只是那叶氏是巡抚的女儿,我若不稳着她,这城主之位说不定哪时候便被人夺去了呢!你等等吧,等我坐上巡抚之位,必定扶你为正室。 那妖媚的女子哼了哼,雪白的藕臂在黑暗里若隐若现,叹息道:”我总是信你,就算你骗我,也甘愿了。“ ”我哪里舍得。“那男子轻笑两声,低声道:”宝库里来了一批下面城镇送来的金子,我全部给你,可好?“ 妖媚的女子咯咯笑了,终于满意地揽过身上男子的头,吻了上去。 ”大人可要说话算话,我虽然不在乎金银,却也能凭这些在府里有立足之地,免得人家笑我*出身,低贱得很。“ 男子听着,哈哈大笑道:”你是我的心头肉,谁敢说你低贱?别说这几箱金子了,下次他们再送好东西来,我都给你,全部都给你。“ 室内一片欢笑,琉璃非礼勿视,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朝楚立低语一了声。楚立便带着她飞身到了院子里的树下。小端木跟了下来好奇地看着琉璃问:”你听到了什么?“ 琉璃撇嘴,低声道:”听到了一些骗人的情话罢了。不过,这宝山城,管辖了几个小镇?“ 端木涯想了想,摇头道:”我不是很清楚,但是附近的繁华小镇也是有十来个的。怎么了?“ 十来个城镇,就送几箱黄金上来么?而且听那城主的口气,这也不算多么厚重的礼。那这临近的城镇,百姓被剥削得应该更厉害吧! ”没事,先去宝库上面看看吧!“三人趁着门口守卫换班的空隙,飞身蹿上了宝库的房顶。琉璃不禁感叹楚立飞凡的轻功,带着她这个不会武功的人也能如此来去自如。真是厉害得很! 端木家的人应该还没有来过。 楚立解开屋顶上的瓦,朝下面看了看。琳琅满目的宝物,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二楼堂子中间放着的几个金鎏的红木箱,大概就是他们口中的黄金了。堂子里也有人守着,两个士兵来来回回地巡逻检查,确保一切无误。 端木涯兴奋了起来,看着那满屋的宝贝,也知道为何大姑姑她们总计划着要来这里。城主府果然是最富有的地方,只是不太好偷。 伸手拍了拍漂亮姐姐,示意她让一让,小端木安静地趴在揭开的瓦片旁,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极长极细的丝线,慢慢地往下,放进了屋里去。那线肉眼几不可察,又是透明的颜色,即便已经触碰到了地面,两个在旁边绕来绕去的守卫也没有发现。 ”面巾。“端木涯戴牢实了面巾,示意琉璃小心,然后拿出一个瓷瓶来,顺着细线倒了一些液体下去。 琉璃静静地看着,那液体顺着细线落在了地面上,然后很快消失不见。小端木为了保险起见,多滴了几滴。两个守卫什么也没发现,便只觉得越来越困,越来越困,最后倒在了一旁,安睡了过去。 好厉害的迷香。琉璃赞叹地看了端木涯手里的瓷瓶一眼,然后翻身轻巧地挂在了二楼的一扇窗户边,极快地进了堂子里去。守卫都在前面,窗户这侧面几乎不会被看见。 小端木竟比琉璃还先到,正摸着那装黄金的箱子笑嘻嘻的。琉璃嘴角抽了抽,看了看房顶上那一片瓦大小的空隙。 她小看这端木涯了,见到金子跑得比谁都快! ”我们三个人,背不了多少的。“小端木开心了一会儿,又愁眉苦脸起来:”一箱子都搬不完吧!“ ”能搬多少是多少。“琉璃蹲下来,打开箱子看了看。全是成色极好的黄金,规整的元宝形状。一箱子,起码也有一千两吧!他们怎么可能背得动这么重的。 小端木依依不舍地看了其他箱子几眼,然后拿出一个巨大的黑袋子,在琉璃错愕的目光之中,将三分二箱子的金子全扫了进去,束好,捆在自己的背上。 琉璃不禁失笑,接过他递过来的另一个袋子,将剩下三分之一的金子装起来,让楚立背在身上。她自己倒是落得轻闲。楚立带着她已经不轻了,何况又背上了一袋子黄金。 三人都从窗户出去,趁着夜色,消失在墙外。 … 银冷冽起了*,正靠在*边看窗外的月色。又是极淡的月光,朦朦胧胧的,看着让他很不舒服。琉璃去了很久了,嗯,以楚立的身手,纵是带着琉璃,也不应该去这么久啊?! 说过最讨厌等人了,时间过得太慢,总让人焦躁不安。帝王捂了捂胸口的伤疤,已经慢慢的不那么痛了,可是现在,竟是空落落的感觉。 门响了一声,银冷冽猛地抬头,便见安琉璃一身黑衣,身后是背着巨大的包袱的楚立和端木涯。小孩儿看着好像很开心,但是琉璃眼里有些思绪,看起来像是有事。 ”去了这样久。“帝王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们被抓了。“ ”怎么会。“小端木得了金子,心情甚好地道:”楚大哥可厉害了,我们一路都没惊动什么人呢!喏,金子也搬回来了。“ 银冷冽黑了脸,睨着端木涯道:”你不是也挺厉害的嘛!你那袋金子指不定比你自个儿还重!“ 端木涯鼓了鼓嘴,哼了一声转身去把金子放下,拿出一堆小黑袋子,分着装好。琉璃也就顺便去将楚立背回来的金子放下,好奇地看着小端木这动作,问:”你这样分开,是要去给穷人么?“ 小端木点头,边装边道:”前些日子洪水决堤,附近好多村民的田地被淹。这些钱给他们,也好歹能继续活下去。 银冷冽听着,本来漫不经心的神色突然正经了起来,皱眉看着小端木问:“洪水决堤?那是年初的事情了吧!若是没记错,朝廷是拨了赈灾的银两下来的。” “是啊。”端木涯头也不抬地应着:“所以你没看见那城主府又多修了几座院子嘛,城主还给*当红头牌赎了身,娶作了十六房。” 帝王脸色铁青,沉声道:“银两都被城主贪了去么?不可能,巡抚还会督查上报朝廷的,胆子再大,也不至于全数吞了。” 端木涯收好金子,转身看着帝王,摇头道:“大哥哥,你是哪儿来的富家子弟,从小无忧无虑生活习惯了,没看过外面的风雨吧?巡抚的女儿都是这城主的正妻,官官相护,百姓哪里会得到什么钱财。那段时间为了预防瘟疫,宝山城的大门都不开,将灾民全部挡在外面。还是我们端木家出钱建了临时的棚子,又搭棚施粥。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琉璃看着帝王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道:“山高皇帝远,难免会出些败类。” 银冷冽冷哼了一声。那些所谓的国家忠臣,当真还是要在百姓堆里才看得出真面目。 洪水决堤一事当时他是批了五千两银子做赈灾用的,结果呢?歌功颂德的折子一大堆,百姓还是流离失所,还要靠江湖人劫富济贫来救? “那些灾民,现在在哪里?我们能跟着去看看么?”帝王轻声开口,问了端木涯一句。 小端木怔了怔,神色古怪地看了那大哥哥一眼,点头道:“可以的,等天亮了估计大姑姑就会过来,到时候我说你们都是帮忙的,便可以跟着一起去救助灾民。” 琉璃担忧地看了帝王的胸口一眼,皱眉道:“你这样子,能走多远?” 银冷冽抿唇,伸手握了握琉璃的手腕,淡淡地道:“我没有那么娇贵,休息一晚上也便能走动了。这种事情,说什么也要去看一看。” 琉璃沉默。那是银冷冽的职责,他要去看也是情理之中。她只是…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端木涯看着这两人的神情,啧啧摇头。还真是恩爱啊! 琉璃与帝王在这院子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端木涯口中的大姑姑果然来了,就是那天琉璃看见的女子,端木绣文。 看见这一男一女,端木绣文眉梢微挑,也不多问什么。能得端木涯如此信任的人,也必然不会做什么坏事。而且这两人现在已经是全城通缉的目标,行动有些不方便。出城赈灾也算是避避风头。 四人驾着马车,混出了城,往附近的鸳鸯镇而去。那里洪水已退,只剩下一片狼藉和等待救助的灾民。 琉璃一直扶着银冷冽,马车颠簸,看他的神情也不太好受。反正外人都看出他们是夫妻模样,琉璃便索性将帝王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路架着走。 端木涯在马车里计算着金子,端木绣文在外面驾车,几人很快到了鸳鸯镇。 刚进镇子,就听得外面一阵哀嚎。银冷冽敛了笑意,掀开窗帘往外看。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场景。外面的房屋已经都倒塌了,地上还有一层浑浊的积水。有好多人躺在水里,再也起不来了。还有一些幼童守着几具尸体,嚎啕大哭。活着的人脸上都是一片悲戚,大水没有淹死太多人,饥饿却夺去了更多人的生命。 另一边还有人已经在挖树根和草,打算煮一煮继续吃。粥棚几口大锅都是空的,有几个人无助地站在那里,看见马车来了,才振奋起来,赶紧围了过来。 “绣文姑娘!”那几人喊着端木绣文,脸上全是期盼的神情:“粥已经发完好久了,可还有供给?” 端木绣文停下了马车,跳下去先拿了一袋金子给一个人,道:“粥米我没来得及买,银两倒是有的,你们去附近的乡镇收购大米来派粥吧!” 那几人神色一松,终于放下心了一般。一人接过金子就往外跑,另几人赶忙招呼端木绣文进棚子里休息。 端木涯拉开车帘,让琉璃将帝王小心翼翼地扶了下去。银冷冽站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眼睛扫向四周。看着面前这情状,当真是心里一团火直烧。 他的黎民百姓,竟然被这样对待。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起先他还不曾想这些官吏会不管事到这样的地步,现在亲眼所见,只觉得触目惊心。待青风他们来了,一定要将这些相关的人全部处死,才能消他的心头之恨。 第108章 流离失所 “相公。”琉璃低低地喊了一声,看着银冷冽沉怒的脸色,轻声道:“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您可要试试,给他们派粥。” 帝王一怔,转头看着琉璃,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么?” 琉璃笑着点头。 端木涯看了他们好一会儿,笑嘻嘻地道:“大哥哥当真是关心百姓的人呢!等会儿他们买了米熬了粥,你可以帮忙派发的,那种感觉其实不错。” 银冷冽顿了顿,沉默地点了点头。 “米回来了!”过了一个时辰,买米的人终于兴奋地回来了。他架了牛车,足足拖了二十余袋米。 听他这一声喊,周围的百姓都纷纷精神了起来,活着的人都赶紧围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车上那一袋袋的米。可是竟然也没有人伸手去抢。 “你们几个有锅有火的人,先拿一袋子去煮。”买米的人搬了几袋下来,分给一些人,然后招呼棚子里的人去搬米:“你们尽快把这些煮成粥啊,够全镇的人坚持好几天了。” 众人纷纷应了,搬米的搬米,架火的架火,一时间众人都忙碌起来。帝王看着,神色有些复杂,也顾不得胸口的伤还是疼痛难忍,起了身去帮忙熬粥。 琉璃弯了唇,也去帮忙。整个鸳鸯镇都因着这二十几袋米而恢复了生气。一小袋黄金就换来无数生命的延续,琉璃终于明白为何那么多人喜欢当侠盗。比起官员,侠盗反而能帮百姓做更多的事情,以官养民,当真是不错的法子。 粥香四溢,百姓们都拿了各自的碗,在粥棚前面排起队来。三大木桶的粥,不停地发放给前面的灾民。端木绣文拿着勺子,面带微笑地给面前的人舀粥。百姓都甚有礼貌地点头致谢之后,方才接过碗。 “您来试试。”琉璃派了一会儿粥,将手里的勺子递给了银冷冽。 银冷冽站起来,接过那勺子,怔了怔,然后走到粥桶前,舀了一勺,呆呆地盛进灾民的碗里。 “谢谢。”得到粥的人朝帝王点头致谢,脸上满满的都是真诚的感激,看得银冷冽心里一震。 不停地发粥给他们,不停地听见他们给他说谢谢,帝王的表情渐渐轻松起来,眼底有着一抹愉悦的神色。琉璃轻笑了一声,放心地转身去帮一些小孩子包扎伤口。 粥很快发完了,又有新的煮好了送上来继续发。 银冷冽额上开始冒汗,脸上的开心却是越加明显起来。看着他们脸上满足而感激的神情,当真比在朝堂之上与群臣争赢一个议案更加有成就感。那种被人从心里感激的感觉,帝王一瞬间觉得很幸福。 端木绣文在马车上分算着每家每户该给多少黄金,将端木涯分好的金子又重新分了一遍。不经意地拿起一锭金子,却突然看见,金元宝的底部,竟然有官府的印子。 脸色一变,端木绣文赶紧看了看其他金子,竟然是有些有印子,有些没有。但是刚刚他们拿去买大米的金子上若有官府印子,那… 他们居然大意了,忘记了将这些有印子的黄金重熔。也是救人心切,这反倒误事了。 “小四!”端木绣文喊了一声,外面刚刚买米的人应了,连忙跑过来。 “大小姐,怎么了?” “赶快将粥发完,把粥棚撤了,让人驾着这车先走。刚刚你用的金子上面有官府的印子,等人发现,是必然会来查的。”端木绣文急声道:“不能连累这里的百姓,动作要快。” “是。”小四应了,手脚麻利地收拾起东西。粥棚前面的百姓见状,动作也更快了些。银冷冽看着,心下感叹,说这些百姓和端木家是一条心的也不为过了,配合得如此之好,没有暴动,也没有不满,就跟着端木家的节奏走。 “来不及了。”小端木皱着眉头看着远方,一队人马正快速地朝这鸳鸯镇而来。高举的帆旗,分明就是官府的标志。 帝王正了神色,放下了勺子,琉璃也站起了身。不远处在帮忙熬粥的楚立也走了过来。 那队人马迅速地将镇子给围了起来,为首的领军模样的人看了看周围,目光落在那没来得及收好的粥棚上,冷笑一声,挥手道:“将这群盗贼给我抓起来。” “是。”官兵们应了,纷纷下马朝粥棚的人围过去。端木家的人后退到一起,小端木低声问端木绣文:“大姑姑,这可怎么办?” 端木绣文神色冰冷,一字一句地道:“对这里的情况不闻不问,抓盗贼倒是起劲。这些贪官的走狗,杀一个是一个。” 周围的官兵很多,比镇上活着的百姓还多。打起来必然会伤及无辜,可是若束手就擒,也是没有活路的。 银冷冽抬头看着马上那领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懒得再责问他了。那目光里净是杀意和厌恶,看得那人心里一顿。 领军收了收心神,看着官兵拿着剑往一群盗贼围去,嘴里只道:“敢偷官府的金子,当真是不要命了。” “没办法了,硬闯吧!”端木绣文拔出了剑,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人道。 “闯不出怎么办?”端木涯担忧地道:“人太多了。” 端木绣文没有回话,挽了一朵剑花,直朝马上的领军而去。擒贼先擒王,杀了这人,就好办了。 可是,她低估了周围的官兵,还没到首领面前,旁边的人就将她拦了下来,缠斗至一处。端木家的人都纷纷出手,与官兵乱战起来。首领立于马上,冷笑道:“今儿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作恶这样久,也该伏法了。” “到底是谁该伏法。”琉璃上前,冷冷地道:“官不如贼,草菅人命,置百姓于不顾,当是该凌迟处死,才能泄民愤呢!” 领军闻言,看了看琉璃和她扶着的帝王一眼,冷哼道:“废话少说,现在该被凌迟处死的是你们!” 话落,一挥手,更多的人朝他们涌去。端木涯轻功甚好,武功却不怎么样,没一会儿,竟然被抓住了。端木绣文双目血红,想过去救人,却来不及了。琉璃神色冷如冰,却因着不放心帝王,过不去。 楚立也正被几个官兵缠住,同时又得护住身后的那几个孩子。不免分身乏术! 情况紧张了起来,领军看着被抓住的端木涯,冷笑道:“杀一儆百吧!” 琉璃眼睛猛地睁大,端木绣文更是不要命地往那边冲去,可惜中间阻碍太多,他们谁也过不去了。 “住手!”一声长喝,好歹阻止了官兵们的动作,领军讶异地回头,却见一队皇骑军飞奔而来。明黄的颜色,吓得他差点落下了马去。一众官兵都纷纷跪下,错愕地看着那骑军进了鸳鸯镇。 皇骑军是银冷冽*的军队,常常是南巡遇险的时候才会动用,如今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银冷冽抿唇看着带头的青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找来了,那便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青风下了马,没有理会那领军的三跪九叩,径直朝帝王走来,单膝跪下,声音里竟然有些颤抖:“属下…来迟了。” 帝王淡淡一笑,看着青风道:“没有迟,刀没落下,就还不迟。去将端木家的人救下来吧!” “是。”青风起身,然后回头,命令道:“将这队人全部抓起来,放了其他百姓。” “是。”整齐的应答声,皇骑军将那队官兵全部捆了起来。也自然就让端木家的人退到了帝王身边。 端木绣文心有余悸地抱过小端木,看着他没事,才神色复杂地抬头看着银冷冽道:“我早知道你们不简单,却没有想到…皇骑军的人都要向你问礼。” 小端木害怕地看了那大哥哥一眼,喃喃道:“骗子,还说自己不是官府的人。” 端木绣文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银冷冽慢慢低头,看着小端木道:“我不是官府的人,只是,官府归我管罢了,我没有骗你。而我没有管好,是我的失误。现在这事处理完,我还你们一个清正廉洁的官府,可好?” 周围的人都傻了,看着那尊贵无比的男子捂着胸口朝一个小孩低头,而他们许多人的手里,端着的还是这人刚刚派发的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毫无预料地跪下齐呼,声音响彻整个鸳鸯镇。灾民们都纷纷跪下,看着那唇色苍白的男子,热泪盈眶。领军等人惊得面无人色,只呆愣地看着。 那玄衣男子,看起来是受了伤的模样,竟然真的是…当今圣上?若是真的,那他们刚刚… “都起来。”银冷冽心里一动,微微抿唇,看着那一群将碗捧过头的灾民,笑道:“粥还没发完呢,继续吧。等发完了咱们再回宝山城看看。” 灾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起来。端木涯和端木绣文也傻了,听着帝王的话,竟觉得无比感动。 琉璃微微一笑,扶着银冷冽回到了放着粥的木桶后面。帝王重新拿起勺子,依旧笨拙地舀了一勺粥,放在琉璃递过来的碗里。 琉璃将碗端给了一旁跪在地上的老人,那老人颤抖着接过碗,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姑娘,嘴唇轻颤,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泪水流出那浑浊的眼,落在了破烂的衣裳上。 有人带头站了起来,站到银冷冽面前去盛粥。人们犹豫着,纷纷跟着站了起来,往粥棚围去。银冷冽一勺一勺地给他们盛着粥,表情格外地宁静,看得青风也微微动容。 一众官兵被皇骑军押往宝山城了,只有青风和少数皇骑军留下来等帝王。银冷冽慢慢地将一桶粥全部舀完,才放下勺子,对端木涯等人道:“和我一起回宝山城吧!” 小端木点了点头,从端木绣文的怀里跳了下来。仰头看着银冷冽道:“你说了要还我们清正廉洁的官府,这次不能食言。” “一定不食言。”银冷冽伸手摸了摸小端木的头,转身对琉璃道:“走吧!” 琉璃点头,扶着帝王上了原来那辆马车,青风带着皇骑军护在周围,依旧是端木绣文驾车,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宝山城而去。留下鸳鸯镇的百姓怔在原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粥,好一阵子的沉默。 皇恩浩荡,这词,他们今天才知道,所言不虚啊。。! 老人喝了一口手里的粥,默默地起身,朝帝王离去的方向跪拜了下去。 第109章 恶有恶报 宝山城。 城主府瞬间被围了起来,城主李肖人看着面前的皇骑军,吓得腿肚子一软,却还是强自镇定地问:“怎么回事?各位大人如何会到宝山城来?” 皇骑军的副统领走上前来,示意手下搜府,然后看着那城主淡淡地道:“宝山城城主贪赃枉法,置百姓于水火而不顾,我们是领了命来搜府。若证据确凿,大人你就等着下狱吧!” 李肖人一惊,左右看了看,连忙道:“无缘无故,怎会有人诬陷!你们是奉了谁的命?本城主可不是你们随便就可以动的!” “没眼力的家伙。”副统领摇头,没打算再理他,只让其他人仔细搜府。李肖人急得脸通红,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往后院而去。情急之下,连忙吩咐下人:“将夫人请出来!快去啊!” “是是是。”下人应了,慌忙往后院跑,副统领也不阻止,就站在大门口看着。 端木绣文驾着马车到了城主府门口,琉璃掀开车帘,同帝王一起下了车。银冷冽看着门口站着的李肖人,淡淡地抬了抬嘴角。 “你。。。”李肖人怔了怔,看着银冷冽的脸,突然想了起来:“你是全城通缉的那杀人犯!好大的胆子,你是买通了谁,要来反咬一口?画像还贴在城墙上,统领大人你们不要信他啊,他是杀人犯!私自逃出天牢的。” 副统领回头,朝银冷冽行礼。青风下了马,帮着琉璃扶着帝王,一双眼睛充满杀气地看向那城主,冷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 琉璃想了想,突然道:“对了,我记得,这城主的夫人还是某位巡抚的女儿,好像是。。。叶氏?” 银冷冽冷哼:“连带着一起,官官相护,还真是我凤栖的栋梁。” 李肖人后退两步,看着帝王冷汗直冒:“你。。。你到底是谁?” 银冷冽没有再看他,只等着皇骑军将城主府里的金银珠宝都搜了出来。看着面前那一堆,朝青风吩咐道:“押解回京,将罪状一一说明,交给叶相处置。” 琉璃一顿,看了帝王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 银冷冽却握了握她的手,难得地解释道:“叶巡抚,如果没记错,南方这一带应该是叶多俊,叶相的门生。交给他,他为了避免受到牵连肯定会舍卒保车,会有最公正的处罚。朕让押回去的人,他不敢徇私。” 笑了笑,琉璃道:“跟我解释这样多,陛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了。” 帝王撇嘴,无奈地摇了摇头,那神情,看得青风好生惊讶。 李肖人大呼冤枉,却还是被押上了囚车,城主府里一群姬妾,包括正室在内,统统被一起押往京城。李肖人看着自己的夫人,怒吼道:“不是说你爹会护我么!现在呢!白白让人押了起来?!” 叶氏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午觉刚醒便被押上了囚车。听得自家老爷这样吼,当下也怒了:“你做了什么好事才会这样?我爹要保也是保我!你就守着你的狐狸精过日子去吧!” 一片吵嚷,围观的百姓看笑话看得直鼓掌。这贪官歼臣,终于也有人能收了他了。只是城主府门口站着的那男子,前些天还在被全城抓捕,现在却反过来将城主一家绳之以法,当真是太厉害了。 “主子。”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琉璃回头,便看见菊香和翡翠朝她跑了过来。两人看见她安好都是开心不已,不过菊香看见帝王那模样,倒是惊得脸色一白,连忙问怎么回事。 “让银巽过来吧!”帝王摇头,示意菊香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大事。” 银巽走在后面,看见帝王那脸色,难得地加快了步子。城墙上的通缉令他看见了,还撕了一张下来留作纪念。多难得帝王也被通缉一次啊!以后留着当传家宝也不错。不过看帝王那样子,应该是受了苦了。 “先去找地方安顿下来再看吧!”银巽问清了来龙去脉,皱眉道:“烙印很是麻烦,您要有心理准备。” 银冷冽无所谓地摇头,再差也不过是留疤而已,他不在乎了。 此时,端木涯扯着琉璃的袖子道:“漂亮姐姐,去我们的宅子住吧!” 琉璃低头,看着小端木笑道:“好啊!” 端木绣文紧张地低喊了一声:“端木涯!” 他们是贼,帝王怎么也算是官一类的,怎么可以。。。 “无碍。”银冷冽本来要上车,听见这话也顿了顿,转身道:“端木小公子也算救了朕,昨晚也在贵府歇过。端木小姐若不嫌弃,可以再收留我们几日。” “哪里。。。”端木绣文连忙摆手,道:“您愿意住。。。我们。。。我回去收拾一下。” 帝王一笑,心里有了个主意,转身上了车。 琉璃拍了拍端木涯的肩膀,跟着也上了车。一众皇骑军被青风安排去押送李肖人一家,身边一个也没有再留。 “在想什么?”帝王心情甚好,微笑着看着一旁沉思的琉璃。 琉璃回过神,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在想你心中所想。” “当真!?” 琉璃宛尔一笑,“自然!” 到了院子安顿下来,银冷冽听青风说了他们分开之后的事情。青风说得眉飞色舞,他们一路也遇见了许多稀奇的事情,还遇见了番邦的人。菊香和翡翠坐在一边,都比较沉默。看来是一路上累坏了。 此时,青风转身对帝王行礼道:“属下调动了皇骑军,布大人应该会知道我们在宝山城。只等着他们来找就是。水天城那边,属下听说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等他们来了,可以一一向您禀报。” 小端木站在门口,朝里面探了探头。琉璃眼尖地看见了他,微微弯了弯唇角,道:“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吧!” 端木涯犹豫了一下,瞅了一眼银冷冽的脸色,慢吞吞地进来道:“我只是过来看看,鸳鸯镇的百姓都在朝着宝山城的方向跪拜呢!他们说等灾情过去了,一定要给陛下立一尊雕像,祈福上天,让您长命百岁。” 银冷冽一怔,继而笑了,打趣似的看着端木涯道:“都说皇帝是万岁,你们祝我百岁,不是对皇帝不敬么?” 小端木撇嘴,往琉璃那边站了站,小声道:“哪有人当真活一万岁的,百岁耄耋都少见…” 琉璃轻笑,拉过端木涯道:“小家伙,心直口快可不是好事,得罪了陛下,可是会被抄家的。” 闻言,端木涯缩了缩脖子,道:“陛下答应我的清廉公正的官府还没做到呢,哪能就先抄了我的家。” 原来是为这事儿来的。 银冷冽看着小端木躲躲闪闪的神色,曼声道:“想催朕办事的,你还是第一个。罢了,青风,你去城主府将账目查清楚吧!那些金银拿一部分换作粮食和衣物,送给周边城镇的灾民,剩下的钱拿去给他们修建房屋。取之于民,还之于民才好。另外新的城主,应该过不久就会来了,在他来之前,朕先将这宝山城的官府管理清查着吧!如此可好?” 小端木满意地点头,笑嘻嘻地道:“陛下果然是明君。” 琉璃拍了拍他的头,这小子的机灵劲儿,还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无奈。 几人都休息了一会儿,傍晚的时候,青风将城主府的账目查清了,连着账本一起呈了上来。 帝王看过,冷笑几声道:“竟有这样多的人在助纣为虐,周边城镇的官员也给朕好生查一查。至于这城里的商家,漏税最严重的,直接查封,低于一千两的,按三倍补交,并且要贴通告将这些商家的招牌公之于众。” “是。”青风应了,抱着账本下去发通告。琉璃好奇地凑过来问:“回头酒家可在上面?” 帝王没好气地道:“在上面,省了事儿了,这几年漏的税都可以重开一家酒家了。直接用官府的力量查封,也省得他们起疑。” “我有个主意。”银冷冽靠在软榻上,抿唇道:“等离开这宝山城的时候,送端木家一个礼物吧!” 琉璃挑眉,疑惑地看着帝王道:“您要送什么?” 银冷冽眼里有些笑意,手指下意识地摸着腰间的玉佩,低声道:“光有官当真是不够啊,端木家做的事情,比那些官员要好太多了。我觉得,走的时候,赐他们一块牌匾吧!” 帝王亲自赐匾么?琉璃微微惊讶。这相当于公然承认了端木家的飞贼是被帝王认可的,这…这算是御封的侠盗么?还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呢… 不过这样一来,相当于民间有了对官府的监督人,若是被端木家偷了东西,那必然是有贪官之嫌,官员们也会更加小心谨慎,不敢明目张胆地鱼肉百姓了,当真是不错的主意。 “好。”琉璃点头:“走的时候您御笔亲书就可以了。” 银冷冽点头,他也是有此意。 告别了端木家,银冷冽等人都趁着天没亮便出了城门。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站,水天城。 傍晚,水天城近郊,一间打着醒目招牌的凤凰客栈,突然间人声鼎沸起来。 琉璃扶着额头,看着酒楼大堂里慌乱的百姓,无奈地对身边这位刚刚用筷子当暗器刺穿了一个小偷右手的人道:“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血腥的方式?” 银巽换了一双筷子,语气甚是无辜地道:“路见不平,就得拔刀相助啊!况且,我已经很仁慈了,用的是筷子,而不是刀。” 琉璃:“。。。。。。” 旁边的银冷冽也很是无语! 第110章 秘密回宫 良久,琉璃叹息一声,回头看着惊慌不止的众人,不禁放柔了声音道:“时候不早了,找地方歇下来吧! ” 银巽撇嘴,也不多说什么了,银冷冽让楚立进城去找了个不错的客栈。众人都各自去打点一番,银冷冽便拉着琉璃上了楼。 他们的客房在二楼的转角,两人慢慢走着,银冷冽突然停住了步子,也拉住了琉璃。 “怎。。。”琉璃刚想问话,便被银冷冽捂住了嘴。他神色凝重,好像是听见了什么东西。 他们站着的地方旁边是一间客房,里面隐隐有声音传出,可惜琉璃听不太清。 银冷冽站了一会儿,便拉着琉璃进了房间,关上门,神情有些凝重地道:“刚刚那房间里,是番邦的人。” 琉璃微顿,皱眉道:“最近好像番邦的人来凤栖有些频繁。” “嗯,碰见不少了。”银冷冽道:“我听得懂一些他们的话,刚刚那两人,还不是普通的番邦人,似乎是要往国都去的。” “国都么?”琉璃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番邦的动静以前银冷冽就开始留意。但是现在他们还在南巡,这些人却是往国都去,是要干什么? 帝王不在,太后执政,叶相和安、庄三人共同辅佐。应该不容易让人钻了空子去才对啊! “上次刺杀的人不是说,有人悬赏万金要取我的命吗?”银冷冽皱着眉道。 琉璃沉默,朝里是没有人有动机万金悬赏要帝王的命,不管是叶相还是何人。帝王遭难,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弊没有利。而三王爷银铄土上次怂恿苏宸妃的父亲造反一事败露后便行事低调很多了。皇帝又借机垄断了他朝中的财力。他如今哪有什么闲钱能万金悬赏要帝王的命!? 想来,就只能是朝外了。而朝外,不就只有邻国番邦么? “我们。。。调头回京吧!”琉璃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紧了起来:“跟银巽说一下,我们回京去,他知道的事情也是最多的了,他一定能理清这一切。” 银冷冽皱了皱眉,朝着琉璃道:“这帝王南巡,也不是说停就停的。之前也没有这个先例。” 当晚,银冷冽与琉璃、巽王爷三人彻夜长谈。到底商议得如何,外人却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一匹马牵着一辆马车,行事低调地往国都赶去。 车内,一个女子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开来。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可惜这样的美好,却让一抹丝巾遮掩住了芳华。 琉璃低头静静地深思着,似乎没有感觉到对面那抹带着探究的眸光。对面盘膝而坐的男子,光洁白希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高蜓的鼻,绝美的唇形,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好清冷。 不过,相同的是两人眼眸中却透着凝重。 马车突然一个崎岖,琉璃一下子没有稳住,身子就要往外栽去。幸好,有一双如玉般的手腕强有力地扶住了她。 琉璃吓得拍了拍胸口定惊,抬头露出了一抹感激的笑意。但随即想到两人的姿势有些不妥,便马上松开了手,安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六爷,真是身手敏捷啊!”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何必如此拘束?我的名字你不是都叫得挺顺溜的了吗?”银巽抿嘴道,似乎不喜她突然间的距离感。 琉璃心里想着事,也没有多想,倒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还没有回宫,不是吗!?“银巽,真想不到,陛下会答应让我们先回宫。我以为他不会接受这个提议呢!” “怎么会!?这是最好的办法了。”银巽紧了紧眉目,道:“如今京都里的情况有变,他又分身乏术。只有我们两人先回去,才能更快的了解到宫中以及朝里的动向。” “是这样说没错!只是,以什么理由回去更能让人信服呢!?”琉璃有些烦恼,心里一直想着这事。 “你的拿手好戏不就行了吗?还用想!?”银巽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霎眼看去,还真是好看得紧! 装病避*!?行不行啊!?这厮现在还有心情来笑话她!?真是可恶之极! 中途在路边的棚子里休息,也总能零零碎碎听见一些帝王的消息。有人说他们在水天城查一件大冤案,有人说他们是在处置邻国的歼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帝王一行人是停留在水天城了。 琉璃没有去细问,吃了些东西又和银巽继续上路,连着赶了两天,才终于回到了国都。 两人改了装束,悄悄进了城。琉璃找到安府,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管家,他上下打量了琉璃几眼,皱眉问:“你干什么的?” 琉璃轻轻一笑,扯开脸上的面纱,低声道:“福伯,我回门啊!” 管家福伯显然吓了一大跳,连忙左右看看,看着没人,赶紧拉了琉璃进来。 “小姐,您怎么会。。。”管家瞪大了眼睛看着琉璃。她不是应该陪着帝王在南巡么?这这这。。。 “别多问了,父亲呢?”琉璃急声道。 管家指了指后院:“老爷在下棋。” 又是这样,琉璃摇了摇头,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抓,想带着银巽一起去,却抓了个空。 “人呢?”琉璃一惊,四周看了看,竟没有了银巽的影子。 “小姐,您是一个人进来的啊!”管家看着琉璃这神情,奇怪地道。 琉璃听了转身打开门看了看,四周也没有人啊!这人,半点声音也不出,跑哪里去了呢?! “如果一会有人来找我,记得尽快禀报!现在先带我去找父亲吧!” “好。”管家应了,看着琉璃往后院跑去。 安大人的声音她刚踏进后院就听见了,哀嚎着喊:“可惜。”琉璃绕过几个走廊,终于看见了后院凉亭里下着棋的父亲。可是还没来得及喊他,便被他对面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银巽朝琉璃的方向微微一笑,道:“翻墙明显进来得快多了。别忘了,我们不是”一路“同行回来的。” 琉璃听了不由置否地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安大人回头,看见琉璃,也禁不住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回来了?” 琉璃走到他们身边,看着那一盘白子赢了的棋局,闷声道:“自然是有事才回来,爹爹,你如何会同六爷下起棋来了?” 安大人拈着胡子笑了笑,道:“早就听闻王爷棋艺非凡,今日难得有机会请教一下。便一下子忘形了。” “出了事情,我临时回来的。”琉璃坐在石桌边,看着安大人道:“我们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朝廷如何?” 安大人看了琉璃一会儿,笑米米地道:“朝廷里倒是没什么事,有太后压着。叶氏一家有些小动作,但也不大。过几日番邦要来朝,最近太后正在准备这件事。其余的也当真没什么。” 番邦来朝?琉璃一顿,继而问:“帝王不在,番邦的人来与谁会面,太后么?” 安大人点头:“皇上不在,自然就是太后主事。番邦的人来,太后会接待的。” 琉璃皱眉,看着安大人平静的脸色,突然问了一句:“爹爹,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安大人淡定地摇头:“没有。” 银巽听着这对话,轻笑了一声道:“皇帝不在朝中,番邦来朝的意义又何在。虽然太后可以代帝迎接,但是难免给了人空子与番邦之人借机交流,达成什么协议也不一定。” 他的话惯常一针见血,琉璃点头表示赞同,安大人则是一脸惊讶地看着银巽,不是惊异他的话,而是这些个事情也是他一直所担心的。 银巽笑了笑,抬头看向琉璃的方向:“与其在这里瞎想,倒不如去防备着叶府有什么动作吧!帝王不在,朝廷算是空着的。要在这时候准备好天罗地网等着帝王回来,实在是太容易了。过两天番邦来朝,尽量看着叶家吧!可能有些麻烦呢!” 安大人看了银巽许久,见琉璃似乎很是信任他,也才终于将心放下了一点,开口道:“老夫做了一些准备,但估摸也是杯水车薪。这次番邦来朝的大好机会,帝王不在,太后也不能时时与他们见面,实在给人太多可乘之机。本来来朝的时间是一月后,但是番邦故意提前了,大抵也是趁着帝王不在的意思。” 顿了顿,安大人又道:“皇帝南巡估计还有一个月,现下也回来不了,不然,当真回来了也好。” “真不能写信告诉皇上,让他们提前回来么?”琉璃皱眉道:“南巡只剩几个地方没去,还不如提前回来将这里守住。” 安大人摇头:“中断南巡没有先例,再说时间紧迫,也不一定回得来。璃儿你贸然回京,自然是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皇上可有给你想什么借口,不然你以后如何进宫?” 借口么?琉璃沉默,想了又想,似乎也只有那个理由了。“女儿会看着办的!” 安大人扶了扶额头,叹息道:“如今该怎么办?明ri你进宫去看太后好了。就说你身子不好,皇上让你先回宫。” 琉璃皱眉,喉咙突然紧了紧。又要回到那让人窒息的地方了么?可是现在,好像又必须回去了呢!趁着帝王没有回宫,还是早些先回去吧!也好探探宫里如今的形势怎么样了!? 银巽面无表情地听着,低笑了一声道:“我还需要耽搁一两日才能进得了宫,这段日子,你得保全自己才好。” “放心罢。”琉璃淡笑道:“我可以应对的。” “王爷可以在老夫府上多住几日。”安大人想了想,道。 银巽弯唇,朝安大人点了点头:“多谢安大人款待了。” 琉璃低着头,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 第111章 宴请使节1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一身宫装,琉璃没有带侍女,脸色苍白地在太后面前盈盈拜下。太后坐在主位上,惊讶地看着琉璃道:“这是怎么回事?德妃快起来,你怎么先回来了?” 琉璃慢慢地站起来,没有颜色的唇瓣紧紧抿着,小声地道:“臣妾罪过,身子欠佳,不能陪皇上继续南巡。所以提前回来了。琉璃有负太后的期望,还望太后恕罪。” 太后震惊了许久,看着琉璃这虚弱的模样,也只能叹息一声,靠着软塌道:“罢了罢了,你这样,也的确只能回来了。等会儿让太医给你瞧瞧罢。皇帝南巡还有一月,你这。。。也是可惜了。” 琉璃又朝太后叩了头,平静地道:“琉璃福薄,能侍奉太后已经是福气,其他的便不奢望了。” “侍奉哀家么?”太后挑眉,看了琉璃许久,疑惑地道:“哀家这里,可没有圣*。你年轻貌美,何苦耗在这里?是不是又和皇上耍脾气了!?” 琉璃抬眼看着太后,眼里有莫名的情愫一闪而过,微笑道:“臣妾觉得,陪着太后,才是最好的福气,这后宫,臣妾已经腻了。再好的荣华,还不如青灯古佛。” 她说得认真,太后听得沉默。她一直觉得皇儿是真心喜欢这女子的,却不知南巡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琉璃提前回来,竟是要侍奉在她身侧。这里面是不是另有隐情!? 罢了罢了,就由了她吧!是去是留,还不是皇上说了算!?反正这丫头也甚得自己欢心,趁皇上没回宫这些日子就让她陪陪自己吧!也好听她说说此次南巡之行有什么不一样的收获!? “真的不会后悔么?”太后轻轻瞅了厅内一众宫人的*后,又问了她一句。 琉璃笑着摇头。此时跟在太后身边,于情于理都是最好的选择,她自然会顺着台阶下了。 “好吧!”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也合我眼缘,真想陪我这老太婆过无聊日子,那便搬来罢,也省得沾那些后宫是非了。” “多谢太后。” 出了慈宁宫,琉璃松了一口气,乘了软轿回自己宫里去搬东西。 她回宫了,整个后宫都是一片哗然,有说她失*的,有说她真病了的,总之各宫都是欢喜。与其独自面对这惊涛骇浪,还不如去太后那里图个清静。 “德妃娘娘。” 刚吩咐宫人收拾东西,动作甚快的锦瑟宫宫女便赶到了,看着琉璃的模样,那宫女轻轻行了礼,道:“贵妃娘娘有请。” 叶紫烟的消息可真是快。琉璃放下手里的包袱,对那宫女道:“本宫稍后便过去。” 那宫女抬头看了琉璃一眼,小声道:“奴婢等您就是了。娘娘说德妃太久没回宫,可能会迷了路去。” 琉璃挑眉,终究还是没多说什么,跟着那宫女便往外走。叶紫烟这段时间的气焰又高了不少啊,还不知道宫里其他人又是怎样一番模样了。庄妃又会不会跟她对着干呢!? 一路往锦瑟宫而去,却发现不止叶贵妃一个人在,主殿里好端端地坐了三个人,除了叶贵妃,还有庄妃和梅答应。三人正在谈笑,见琉璃进来,统统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转头看着她。 这梅答应身份低微,没想到也能与这两个人精打成一片。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我当是宫人误传,原来真的回来了。”庄妃看着琉璃那模样,先是一怔,接着捂着嘴笑道:“德妃妹妹这可当真太可惜了,好端端独得圣*的机会,怎么就这样没了。” 琉璃没有看她,先是恭恭敬敬朝叶贵妃行了礼,道:“臣妾拜见贵妃娘娘。” 叶紫烟饶有趣味地看着琉璃,淡淡地道:“平身吧!难为你了,不是说身子不好么?还让你跑来跑去当真也是我的不对。可是本宫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所以就召你来问问。” 琉璃淡淡一笑,道:“臣妾福薄罢了。刚刚去了太后宫里,也该来贵妃娘娘这里的。臣妾已经自请了侍奉太后,等会儿要搬去慈宁宫。以前,多谢皇后照顾了。” 叶紫烟眉梢一动,轻笑了一声,道:“本宫就说德妃妹妹向来是最聪明的人,你们还不信。这侍奉太后要多久?一个月么?” 一个月之后,帝王就回来了,这算盘打得是不是太好了? 琉璃笑着摇头。“若太后不嫌弃,臣妾自然是长伴其左右了。” “竟然有此事!?本宫就不信你甘心守在慈宁宫。”庄妃一向口直心快,那不屑的神色倒是让人看得明明白白。 琉璃看着地面,有礼地答:“臣妾是诚心侍奉太后,太后不赶臣妾,臣妾自然不会再离开慈宁宫半步。” 庄妃诧异地看着琉璃,眼里闪过一丝疑虑。她这是放弃恩*的意思么?难不成当真是南巡路上惹恼了帝王,在寻最好的退路么? 可是,若是帝王真恼了,应该寻个借口将琉璃放在宫外才对吧!?又怎会让她回了宫来? 叶紫烟显然是不信,凤眼微挑,含笑道:“那本宫就等着看德妃你的心到底有多诚,去慈宁宫报到罢,可别让太后以为是本宫在阻挠呢!” 琉璃一直跪在地上,叶紫烟一句平身也未喊,直到这句话说完,方才挥手道:“去吧!” 又叩了叩首,琉璃平静地起身,退着出去了。走在路上,身边的宫人来来往往,见着她都是低头行礼。琉璃边走边出神,想着叶贵妃刚才的语气和神情,不禁有些好奇。 叶紫烟的态度变了很多,以往还会虚以委蛇,这次回来看见,却是凌厉了不少。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应该是发生了不少的事罢?看着她和庄妃,也不是那么针锋相对了,竟坐在一起谈笑自如。她似乎错过了不少的东西。 一身素衣进了慈宁宫,太后已经等了良久,看见琉璃,太后笑道:“难得地挺适合你。这儿有素钗佛珠,你看看喜欢哪一个吧!” 琉璃顺着太后指的方向,便看见檀木桌上有三套礼佛的用具。虽然素净,但也都精致。 “臣妾随意什么都可以。”琉璃低声道。 太后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琉璃向来最得她心,大气而懂事。 琉璃的房间被安排在太后所住的守云殿,收拾完了之后,琉璃便学着扶太后去念佛。 太后的生活其实很简单,早上起来用完早膳,便跪在佛像前念一个时辰的珠子。接着各方主子来见,有好多是新进宫的人,惴惴不安地站在下面。琉璃帮着应付完她们,晚上便可以点着熏香,伺候太后更衣之后继续念佛。 这些对于琉璃来说实在太过简单,也不见得多繁琐,所以尝试起来,太后觉得琉璃做得甚好,竟比侍奉多年的嬷嬷还贴心,当下不禁也高兴了,拍着琉璃的手道:“你也当真是个巧人儿。” 琉璃低头浅笑,站在太后身后帮她束发。梳子慢慢理下去,竟扯落不少断发。琉璃伸出手,上面几根白发刺眼,看得她顿了良久。 太后也不过将近四十,竟然有这样多的白发了么? 许是从镜子里看见了琉璃的神色,太后笑道:“不服老不行了,这岁月消磨得快,哀家也终于要白头了。” “太后。”琉璃低低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太后朝镜子里一笑,示意她继续梳。 明天便是番邦朝圣的日子了,太后已经习惯了琉璃在身边,所以理所应当的,太后道:“明ri你随我去见番邦使臣吧!你聪明又机灵,能帮上什么忙也不一定。” “多谢太后。”琉璃应了,将她的头发束好垂在身后,然后扶起她走向*榻。 本来琉璃只是打算在番邦来朝的时候在殿外候着观察的,但是太后愿意带她进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看来,选择伺候在太后身边一点也没有错! 叶紫烟负责准备宴会的膳食和大殿的装饰,她与人接触的机会自然多很多。银巽在宫里留了人看着锦瑟宫的动静,只让她留心宴会上的事就可以了。 可是,宴会当天,当琉璃扶着太后往大殿走的时候,远远便看见叶相和番邦使臣一路,边说话边往大殿走,看样子像是在外面偶然碰见的,但是太后的神色不太好看,只捏了捏琉璃的手,示意她继续走。 最近宫里开始有些不平静,隐隐的有什么流言蜚语慢慢流传了起来。琉璃呆在慈宁宫,自然是没听见多少,但是总感觉宫里有一股不一样的气氛,太后眉目间的忧虑也越来越深了。 若是帝王这时候回来便好了,单纯以太后的能力,根本无法完全阻止叶家的动作。宫里的氛围越加古怪,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满堂华彩,太后由琉璃扶着坐在主位上,琉璃就站在太后的右手边。底下依次摆了桌椅,有宫女着了霓裳,正和着丝竹起舞。使臣坐在左手下第一席,叶相则坐在第二席,安大人在右手边眯着眼睛喝酒,底下群臣都在交谈,时不时还能听见番邦使臣的笑声。 太后头有些疼,估摸是昨晚没有睡好的原因,琉璃看着她揉额头的样子,微微皱眉,小声喊了一句:“太后娘娘?” 太后抬头,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无碍,等这歌舞过了,便该是开场了,哀家至少得等到半场之后才能休息。” 琉璃沉默,转头去看着那舞动的宫姬,脑子里有一瞬间一片空白。不知道银冷冽怎么样了!?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了呢!? “听说凤栖的帝王还未回宫。”丝竹声一停,那使臣便看着座上的太后道:“本来还准备了不少东西要献与帝王,如今倒是不能让陛下亲自体会我番邦的心意了。” 太后得体地笑道:“不必担忧,等皇帝回来,哀家会将你们的心意一丝不落地传达,皇帝会记得你们番邦的好的。” 那使臣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道:“凤栖的太后娘娘也是女中金凤,皇上不在,太后也可以撑起半边天呢!” 太后保持着得体的笑意,没有接这句话,而是举起了酒杯,道:“来,我们先一起举杯,欢迎番邦使臣的远道而来。” 群臣纷纷起身,端酒庆贺。那使臣甚为开心,也端起酒道:“天朝盛情款待,臣不胜荣幸啊!” 太后笑着饮了酒,众人纷纷回座,番邦使臣兴致颇高的样子,对太后拱手道:“来天朝见识,才发现天朝的女子都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贵妃娘娘国色天香,太后娘娘凤仪万千。比起你们,我番邦的女子就显得无礼多了。” 第112章 宴请使节2 “哪里的话。”太后放下杯盏,和蔼地道:“番邦的族后客查氏不也是有名的贤后么?” 客查氏在番邦相当于太后,一手提拔番邦可汗上位,番邦稳定这十几年,她功不可没。 使臣闻言,连连点头:“客查氏是我们尊敬的人,她一心为我番邦着想,尽管可汗非她血脉,却也为了番邦,放弃自己的儿子,培养了可汗成才。” 这话一出,本来还有些声音的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太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是么,现任的可汗不是客查氏的亲儿子,这哀家可不知道。” 使臣一笑,站起来道:“我番邦惜才,也就不太在意血统。不过凤栖的皇室血统看起来是很被在意呢!昨天我到驿站,还听见有人说闲话,想来也不是真的。” 太后心里一沉,也想到了这人想说什么浑话,但是现下这状况,如何能让他说了出来? “哀家觉得…” “是什么闲话?”叶相打断了太后的话,神色严肃起来:“关于皇室血统的闲话,这可不能忽视了,若有人造谣,一定要严惩。” 太后抿唇,看着那使臣继续说话,心里的不安之感越来越浓厚。这叶相是搞什么鬼!? “这…”那使臣看了太后一眼,尴尬地笑道:“臣也只是听着有路人说,银冷冽陛下非太后亲生,可是百姓这些话,如何信得呢,听听也就是了。” 琉璃心里一顿,手指微微紧握。真是混帐,竟然说出这样胆大包天的话。 太后则是冷了脸,一杯酒砸向了大堂中间。 “啪”的一声,整个大殿又安静了下来。太后靠着椅背,冷冷清清地道:“这种话,如何在这里说得。坊间流言已经乱到了什么地步,京兆尹没管么?” 叶相顿了顿,抬头道:“禀太后,臣也是最近才开始耳闻这样的流言。这不利于我凤栖的稳定啊,一定要查出源头,严惩不贷。” “哀家知道。”太后冷笑一声,扫了下面的众人一眼,道:“皇帝是否是哀家亲生,这一点哀家还不了解?竟然有居心叵测之人放出此等流言,势必是想动摇民心,毁我凤栖江山。若是让哀家发现是谁在背后捣的鬼,必定株连九族!” 群臣纷纷噤声,看着太后发怒的模样,不禁低下了头。 叶相顿了一会儿,接着道:“要停止流言,最好的方法还是查证,不然时间一长,假的都变成真的了。可惜帝王不在,否则还可以滴血验亲,以布天下。” 太后一怔,看着叶相道:“叶相这是让人笑话不成,滴血验亲,势必会让人觉得皇室的确有血统不正之说。哀家行得正坐得直,绝对没有有愧先帝。” 叶相起身,走到大殿中间跪下道:“臣明白,正是因为太后无愧于心,所以也就不怕检验。只是帝王回来尚需一月,这一个月里的流言蜚语,怕是止不住的了。” 琉璃低着头想着事情,太后则是脸色苍白说不出话了。本来还希望皇帝快些回来,但是现在这情况,她宁愿皇帝多巡几个月。 “流言止于智者,百姓愚昧,那还是要让事实说话比较好。”一道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紧接着,明黄色的龙袍震惊了众人的眼。 银冷冽竟然回来了! 琉璃抬头,惊讶地看着那人。他换了龙袍,紫金冠束发,脸上有些疲惫,却冰寒得让人不敢直视。身后跟着的是楚立和青风,菊香等人也一起进了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反应过来,纷纷站起来跪下。太后亦是起身,将主位给了帝王,宫人又在右边加了一张凤座。 琉璃呆呆地看着他,银冷冽却只轻轻地瞥了她一眼,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便上来和太后问了安,坐在了主位上。 “朕听闻使臣提前来了,便也就提前赶回了宫,希望没有太迟。”银冷冽淡淡地看着跪在大殿中间的叶相,扯着唇角笑了笑:“刚刚叶相在说什么?要检验朕是否是太后的血脉?” “臣惶恐。”叶相跪在下面,起初有些没有想到,但很快也就镇定了下来:“臣只是希望平息坊间的传言,并非怀疑皇上和太后。” 帝王点了点头,扫了众人一眼,道:“都平身罢,难为了朕的好臣子们这样关心皇室血脉。也是朕回来了,若是没有,你们打算如何检验?对太后严刑逼供不成?” 这话语调平平静静,说出来却是惊得众人又重新跪了下去,齐声道:“微臣不敢。”身边坐着的叶贵妃也有些忐忑,一双水眸看着这许久未见的人,又喜又忧。 银冷冽没有再喊平身,就任他们跪着。 “不是要滴血验亲么?”银冷冽冷笑了一声,道:“洪公公去准备干净的水来,朕离开不过月余,血统都能被质疑了。要是南巡再一个月,朕回来,这皇位是不是就换人坐了?” 叶相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安大人看着洪公公去取水的背影,倒是隐隐有些担忧。这样的闹剧是最容易让人有右趁之机了,如果有人早已做好陷害的准备。那。。。。。。 想了想,正色道:“老臣觉得,这场闹剧是不是可以停止了。好端端的宴会,就因为这莫须有的流言闹得如此不愉快,也有负宴会的初衷。” 银冷冽闻言,看了安大人一眼,道:“安大人觉得现在这场面,若是不检验,能堵得住悠悠众口么?若不验,明日大抵就会有人说朕心虚了吧!” 太后气得脸色微微发白,握着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要滴血验亲,还是当着番邦使臣的面,真是有辱凤栖的国体!如今这退无可退,该如何是好? 洪公公很快将乘了清水的碗拿了上来,旁边的宫人拿了雕花的小木桌来放在大殿中间,众人都抬头看向帝王。 银冷冽面无表情地起身,对太后恭敬地道:“要劳烦母后了。” 太后捏着扶手,闭了闭眼,正想起身,便听得旁边的琉璃道:“太后昨晚没休息好,本来身子就不爽,验血的话,让臣妾把碗端上来就好。” 言罢,提着裙子走下台阶,将那碗水轻轻端起来,看着旁边紧盯着她的叶相道:“将军可要看清楚了,免得等会儿说被人动了手脚。” “臣不敢。”叶相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琉璃一眼,轻声道。 银冷冽低垂了眼,没有看琉璃。等到碗端上来放在了主位前面的桌子上的时候,他才伸出手,接过洪公公递过来的匕首要割。 “皇上。”琉璃低喊了一声,阻了银冷冽的动作。帝王抬头,便听得她道:“皇上太心急了,太后先来吧!长幼有序。” 这话她说得小声,也只有主位上的几个人听见。太后抬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琉璃一眼。长幼有序,这个理由有些…琉璃作何这样做? 银冷冽没有要问琉璃理由的意思,倒是很是信任地将匕首放在了一边。琉璃接过,走到太后跟前,轻声道:“臣妾来吧!太后怕疼。” 太后莫名地觉得琉璃好像知道什么内情,但是她眼里的神色坚定,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正想着,手却下意识地伸了出去。琉璃温柔地拿过匕首,在太后的食指上划了小口,挤了一滴血,落在盛了水的碗里。 众人都屏息看着,生怕错过分毫过程。那番邦使臣更是直接站了起来,走近两步看着桌上那碗。 琉璃示意嬷嬷处理太后手上的伤口,接着转身对帝王道:“陛下,手。” 银冷冽皱眉,顿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手给了琉璃。琉璃的位置站得极巧,恰好挡着左边几位妃嫔的视线,左手捏着银冷冽的食指,右手拿匕首,轻轻一划。 一滴血从帝王的指间落进了碗里。银冷冽的眼睛微微睁大,终于抬头看了琉璃一眼。 太后看着那碗里慢慢相融的两滴血,平静地对下面的使臣和叶相道:“你们可以上来看看结果。” 番邦使臣好奇地走了上来,叶相亦然,两人都是眼睁睁看着血从帝王的指间落下的,而那碗里…那碗里的两滴血,竟然相融了? “这…”叶相退了下去,重新跪下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见着叶相这动作,也知道检验的结果必定是没有什么异常了。当下全殿的人都磕了头下去,三呼万岁。 叶紫烟本来还有些疑惑,看着这状况,也知道必然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况且,皇上血统纯正于她只有利没有弊啊!她又怎么会不想自己所嫁之人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 于是叶贵妃便也跟着起身,朝帝王行礼。 银冷冽没有露掉那抹若隐若现的气味,他抬头看向琉璃。满眼是疑惑! 琉璃示意洪公公为帝王包扎,道:“众目睽睽,流言也该停止了。这样没有根据的蜚语实在可怕,还望皇上早日查清源头,以正视听。” 主位上的人都是沉默,银冷冽静静地转过头去,看着下面跪成一片的人,沉声道:“都起来吧!宴会继续,为远道而来的使臣接风。至于这件小事,交给刑部去查便可以了。” “谢皇上--” 太后捂着额头,难受地道:“哀家就先回宫了,身子有些不舒服。这里就交给皇帝了。” “是。”银冷冽应了一声,看着安琉璃扶起太后,往一旁的侧门出去。 丝竹声继续响起,大殿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继续歌舞宴会。 第113章 胡作非为 佛堂里飘荡着淡淡的檀香味,琉璃跪在蒲团上,抬头看着那神明像发呆。 苍天若冥冥之中真有注定,那她得相信自己所选择要走的每一步。 侧殿的门被人轻轻地打开,琉璃听着声音也没有回头。 “璃儿。”银冷冽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紧接着,身子便被人狠狠地扳了过去。琉璃不得不抬头对上银冷冽的眼睛,轻声应道:“皇上,路上奔波劳累。也不惦量着自己的身子休息一下。这么晚了还跑过来干嘛!?” 手往回一拉,帝王紧紧地抱住了琉璃,像要把她揉进骨子里一般,闷声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才离开了几天,我便像是度日如年。为了这样,都让楚立他们暗地里笑话了不少呢!” 琉璃任由他抱着,脸上轻浅的笑着,却不知为何,眼前渐渐模糊起来。“那也是应当的呀!不然就我一个人在这单相思,担心着你。那多不公平啊!” 银冷冽眸子里划过一丝光亮,静静地看着琉璃的脸,突然将她揽过,吻上她的唇。 琉璃睁着眼睛惊讶地看着银冷冽,前面还有一尊佛像,这人竟然不管不顾地便吻了上来。她挣扎了一下,却被他顺势压在了蒲团上。 侧头看去,佛的眼睛是笑着的。 琉璃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任由银冷冽越吻越深。他们都是不顾世俗的人,在这佛堂里,阿弥陀佛,只能请菩萨暂时闭上眼了。 温热的肌肤接触到一片冰凉,琉璃清醒了过来,感觉到帝王的动作,顿时摇头。开玩笑,亲吻便罢了,这里还是得有些顾忌的罢。慈宁宫的佛堂,怎能如此乱来? 对上帝王不满的眼神,琉璃哭笑不得,嘴被堵着,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 “想让朕放开你么?”银冷冽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松开琉璃些许,问。 琉璃黑了脸,看着银冷冽道:“陛下不要捉弄人,前殿的事情应该还有一堆,您不能在这里久留。” 银冷冽挑眉看了琉璃一眼,靠近她的耳畔,淡淡地道:“前殿的事情,与朕无关。朕也要任性一次。琉璃,我现在就想要你。” 琉璃惊得心里一震,微微有些慌乱地看着俯视自己的帝王,摇头道:“别开玩笑了,时间地点都不对,再说,你还有其他后宫不是么?若是想要,您依旧可以去找她们。别乱了计划!” 帝王气极反笑,低下头来咬破了琉璃的嘴唇,闷声道:“你当我是发情的野兽不成!” 琉璃看了银冷冽半晌,愣愣地点了点头。看起来的确是很像野兽。 银冷冽恼怒地又咬上了琉璃的唇,不过力道轻了些,将刚刚自己咬破的地方细细地吮了吮,然后诱骗似的,低声道:“安琉璃,你肯定是欠收拾了。” 琉璃叹息一声,看着银冷冽有些迷雾的双眸,问了他一句:“回到宫里来,在你身边,你便觉得再冷清的后宫也是温暖的。对吗? ” 她不喜欢皇宫,不想在这里停留太久。为了他,她真的可以放弃宫外那山清水秀的自由生活吗? 银冷冽没有回答,只是更加拥紧了她。安静的佛堂里,檀香萦绕,却添了一丝凡尘的气息。心向不了佛,也入不了定,终究还是要在红尘里煎熬。 夜慢慢地深了,一起跟来的菊香看着没有人出来的侧殿,心里一阵复杂。只吩咐宫人去远远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多么混乱的一个晚上,宴会散尽,使臣回了宫外的使馆,群臣也都纷纷回去了。 二更时分,帝王抱着琉璃离开了佛堂,回了龙泽宫。守着佛堂的宫女双颊通红,连忙低声禀告了洪公公一些事。后者听着,只摇了摇头。 锦瑟宫里的叶紫烟呆呆坐在梳妆台前,也是一句话都不肯说,碧玉过来想伺候她就寝,都被拦下了。三更的时候,她终于抬头问碧玉:“皇上呢?” 碧玉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那苍白的脸,低声道:“皇上…回龙泽宫了,主子您还是歇歇罢,天都要亮了。” 回龙泽宫了。叶紫烟扯着嘴角笑了笑,又问:“是陛下一个人么?” 碧玉不说话,只低着头。 叶紫烟看了她一会儿,也明白了,忍不住大笑道:“终于还是被她得逞了么?安琉璃当真是好手段,宴会上突然冒出来夺了彩头,又不知为何引得帝王追去了慈宁宫。这可倒好,在佛堂苟且,不怕神明怪罪么?” 话音刚落,碧玉便跪了下来,连忙道:“主子小心,祸从口出啊。皇上也在呢,您这话…” 叶紫烟冷哼了一声,扫了一眼自己的宫殿,淡淡地道:“这里全是本宫的人,你怕什么。皇上南巡回来,心都被那人抢走了一半,本宫还不能怒了不成?安琉璃说得好听,一心侍奉太后,却还不是借着太后的庇佑等皇上回来,好再*么?鬼知道南巡一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皇上对她更死心踏地了。 ” 一想到银冷冽与安琉璃在一起,叶紫烟的心就被绞得紧紧的。 “派人去龙泽宫守着,有什么动静,便回来告诉我。”叶紫烟沉声吩咐。 “是。”碧玉应了,又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终是无奈地退了下去。心里也是对此气愤不已!她心里可记恨安琉璃将她从南巡中遣反回宫了。这让她成为了全宫的笑料!而且还被贵妃娘娘狠狠的责骂了一翻。 漫漫长夜,难眠多少人。 安府,银巽一个人坐在漆黑的院子里,手里捻着一枚白子,静静地摩挲着。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座雕塑。 安府里的灯都熄了,可是对于他来说,灯亮或不亮,都没有什么差别。 帝王回京了,她在宫里。而他却只能独自在这思念着心底里的影子。 银巽动了动,眉宇间终于涌上一丝心痛,只是稍纵即逝,在夜里更加不清晰。 天快亮了吧!他感觉到了夜露的寒冷,黎明应该也就不远了。 丞相府一片寂静,慈宁宫、锦瑟宫亦是。只有龙泽宫烛火高燃,温暖了几分。 琉璃眉头紧皱,别过头去不看旁边这人,身子疼得厉害,话也不想说了。银冷冽眼里有些担忧,看着琉璃这模样,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被子:“怎么了?累坏了?” 银冷冽一个劲儿地扯琉璃的被子,想听她说一句话。琉璃被烦得没有办法,忍不住恼怒地道:“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么?” 帝王很无辜,撇嘴道:“看你也睡不着,就是不肯应我。问你是不是很累?” 琉璃气极反笑,扯过被子来将自己裹成一团,闷声道:“我要睡觉。” 银冷冽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将这一团儿抱过来揽在怀里,闭上眼睛道:“平时要么冰冷要么有礼,怎也不见你还有这样野猫一样的面貌。爪子想挠人又强忍着,当真可爱。还是喜欢你没有外人在时候的性子。” 琉璃伸出头来,怒视着银冷冽道:“平时见你要么严肃要么冷淡,怎也不见你还有这样*的一面。佛堂那地方是可以乱来的么?那样子你让太后以后怎么进去?” 提到太后,琉璃自己也怔了怔,这事,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吧!? 银冷静冽闻言,闷声地埋首在琉璃的肩上。 “您又在想什么?”琉璃睁开眼睛,看见沉思的银冷冽,撇嘴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这样多,旁人不知,你们几个当事人都应该是心里翻天覆地的。但是这个时候,与其多想,您倒不如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应付使臣,以及找到传播谣言之人。想以假乱真,抹黑你的血统,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 银冷冽低头,看着琉璃有些苍白的小脸,不禁弯了弯唇,道:“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还挺有贤妻的资质。睡吧!” 贤妻。琉璃被这个词惊了一跳,睁大了眼睛看着银冷冽平和的睡颜。贤妻,妻,不是贤妃,也不是贤后,是贤妻么…他的意思,是把她当妻子在看? “你怎么知道那滴血认亲的水有问题!?”银冷冽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安琉璃抿嘴一笑,调皮的道:“自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背后的猫腻,他早已查得七七 八八了。只是,我们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快便回宫。真是惊得我们差点乱了阵脚。幸好,银巽早有后招。” “这么厉害,你们配合得越发的默契了哦!”银冷冽横眉,佯装一副吃味的样子。 琉璃白了他一眼,“那是自然!” 银冷冽无奈地亲了亲她的秀眉。 两人相拥而眠,静夜安好! 第二天天刚亮,帝王便起身上朝去了。 琉璃翻了个身,又继续睡。菊香和翡翠悄悄进了龙泽宫的主殿,看着自家主子这模样,当真是又喜又悲。主子与皇上,似乎感情更进了一步,后妃不得在龙泽宫过夜,这宫规,遇上主子,又自动失效了。 看着琉璃眼下的阴影,翡翠有些不忍心吵醒她,可是再不起来,宫妃的朝会就迟了。 “主子。”菊香上前,轻声喊了喊。琉璃很快睁开眼睛,看见是菊香和翡翠,反应了半天,才想起这里是哪里,以及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嗯,你们把衣服放在这里,我自己来。”琉璃尴尬地看了她们一眼,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菊香忍不住偷笑,指了指旁边的屏风道:“皇上已经命人备下热水供主子沐浴了。主子既然不需要我们,那我们便在门外等着。再过一个时辰便是朝会了。” 琉璃应了一声,看着她们出去,便快速地下来清洗了自己,换上翡翠拿来的宫装。身子还有些软,琉璃不禁皱眉。银冷冽真是一只喂不饱的大灰狼。 琉璃摇了摇头,打开门上了她们准备的轿辇,往锦瑟宫而去。叶贵妃应该等她多时了,过去,免不了又是一场唇枪舌战。只是…哎?走到一半,琉璃突然反应了过来,大喊了一声:“停轿!” 菊香奇怪地看着自家主子,低声问:“主子怎么了?为何停轿?” 琉璃抿唇,看着她道:“往慈宁宫走,我是跟了太后的,为何要去朝会?差点忘记了,这一去,反倒真的是我在利用太后,而不是诚心侍奉了呢!赶紧回头走。” 第114章 宫闱闲事 菊香应了一声,连忙让抬轿的人调转方向。可是这轿身还没转过来,便听得身后一声娇喝:“德妃妹妹转头干什么,不去锦瑟宫么?” 琉璃叹了口气,躲不过了,索性便下了轿子,迎上那庄妃的轿辇,行礼道:“臣妾给庄妃娘娘请安。” 庄妃斜睨着安琉璃,嘴角有奇怪的笑意,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恭喜妹妹呢!昨晚那种时候,都能得到帝王的临幸,本宫只能说妹妹的命实在太好。” 琉璃应付似的笑了笑,又朝庄妃行礼道:“臣妾不过是运气罢了,没什么好说的。臣妾刚刚是走错了路,现在想起,该去伺候太后起身了。庄妃娘娘,臣妾告退。” 言罢,琉璃转身便想走,却被庄妃的大宫女听雨拦住了。 听雨笑脸盈盈地看着琉璃道:“德妃娘娘久不在宫里,定然是又不记得规矩了。娘娘的话还没说完,您怎能就先走了呢?” 神色微凝,琉璃看着她们的架势,沉默不语。龙泽宫不在锦绣宫去锦瑟宫的路上,庄妃显然是绕了路,故意来拦她的。躲不掉了吧?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琉璃转身,看着庄妃傲慢的脸,笑着问了一句。 庄妃的神色有些嘲讽,看着安琉璃,淡淡地道:“吩咐不敢当,本宫一人去锦瑟宫,路上寂寞。德妃便跟着一路罢,总该去给贵妃娘娘问问安。” “是。”总归逃不了,琉璃干脆大方地应了,上了自己的轿辇,跟着庄妃一起往锦瑟宫而去。 许久不见这后宫众人,都还是当初的样子啊! 琉璃踏进锦瑟宫主殿,看着两旁坐着的嫔妃,微微一笑,上去给叶贵妃行礼:“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安。” 叶紫烟脸色不太好看,微微有些苍白,一身的金丝袍更衬得她柔弱。看见琉璃,也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道:“德妃坐吧!” “多谢娘娘。”琉璃在右边第二个位置坐下,抬头,对面便是惠妃和宛贵人。宛贵人坐在右下首的位置,侧过头来打量了琉璃一会儿,掩嘴笑道:“德妃的气色可真好,真是受的恩泽多了啊!出宫一月南巡还不算,回到宫里来,皇上依旧*幸你,这可真是太福厚了。” 这话一出,其余妃嫔的目光全落了过来。嫉妒的,恼恨的,看得琉璃只觉身上一片炙热。倒只有惠妃仍然是一脸随和,眸底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关心。琉璃会意,不禁回了她一个久违的笑脸。 “贵嫔娘娘言重了,臣妾不过是恰好在皇上身边罢了。福厚也是依仗了太后和贵妃娘娘的福泽庇佑。”琉璃淡淡地答了她,像是不想再多说话一般,低下了头去。 庄妃见状,冷哼道:“德妃向来是这样谦逊,也就是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才最得圣上欢心吧!你们可都要学着些。别自己不如人,倒怨外人了。” 大殿里一片沉默,叶贵妃静静地开口道:“好了,今天的朝会,咱们主要是来商量一下,再过些时候陛下的生辰,该如何庆祝。其他的,都先放一边吧!” 又到帝王的生辰么?琉璃心里微微一动,突然想起上次自己为银冷冽搞的生辰宴会费尽了心思却因太后晕倒而草草收场。心里不禁感慨不已! 这次皇上的寿宴,怎么着也不会落在她身上筹办了吧!? “这是陛下的寿宴,可不能再马虎了。”庄妃瞅了琉璃一眼,冷冷的开口道:“以往帝王生辰,都是宴请群臣。今年若是还这样,未免也太无趣了些。众位姐妹有什么好的建议,现在都可以说出来。” 这话一出,大殿里瞬间议论起来。梅答应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地道:“皇上喜欢什么呢?各宫不如都送皇上一份礼物吧!再加上可以让一些嫔妃自己练个歌舞出来,到时候哄皇上开心就是了。” 银冷冽喜欢什么?叶紫烟怔了怔,眼神暗了暗。 “梅答应这主意,也没什么新意,不过做起来容易就是了。”庄妃想了想,道:“不是还有很多尚未得*幸的妃嫔么?这也是个大好的机会,让她们练一支好看的舞,到时候在陛下面前展示,得了恩*也不一定。其余的人,自己选礼物去吧!按照平日里你们对皇上的了解,送些能让他开心的就是了。” 众人应了,叶贵妃难得也点了头。看来,庄妃如今在宫里还是能说上话的,不像以前处处得有受制于叶贵妃。不过,以叶紫烟的手段,想从她手里夺回掌权也绝非难事。可是一直到如今也没有所动作,指不定是有什么想法。 一群人又议论了一会儿,朝会便散了。 琉璃走出锦瑟宫,感觉身后一直有一道视线跟随着她。是叶贵妃,可是她也没有出声留下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走出锦瑟宫。 还当真是沉得住气呢! 上了轿辇,琉璃正在想银冷冽会喜欢什么,轿子转头往慈宁宫走。菊香和翡翠跟在身边,小心地看着前面的路。 快过一座石桥的时候,不知为何,琉璃的轿辇突然散开了来。几个轿夫脚下一滑,轿子撞上了一边的白石栏杆,直直地往小池子里翻去。 “啊!”菊香和翡翠都惊了一跳,看着这情状,不禁大喊了一声:“主子!” “哗--”轿子的碎片落进了池子里,琉璃亦是跟着落了进去。夏日炎炎,落进水里倒是没什么要紧,只是,身后传来一阵憋着笑意的关怀声: “德妃妹妹这是怎么了?轿子那么不牢实,可有伤到哪里么?” 琉璃回头,便看见庄妃站在一旁的岸上,看着水里狼狈的她,摇头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你们还不快将娘娘救起来。” 菊香慌了神,连忙去叫远处巡逻的侍卫。翡翠则是跪在岸边,伸手去拉琉璃。 琉璃嘲讽地笑了笑,示意翡翠让开,自己起身便上了岸,一身的水,不例外地甩手溅了庄妃一脸。 “啊,你这没规矩的东西。”庄妃大惊,后退几步,不停地抹着自己身上的水,怒道:“本宫好心好意来关心你,你倒溅本宫一身水。这是谁给你的教养,当真是有爹生没娘养的人!” 翡翠正帮忙擦拭琉璃身上的水,听见庄妃这句话,只觉得自家主子身子一僵,抬头,便看见琉璃双眼冰冷地看着孟庄妃。 “娘娘说话口无遮拦,教养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琉璃的声音如同夹杂了冰刺,听得庄妃差点没有回过神。琉璃甚少对她们发怒,此时脸色难看起来,竟是和帝王一样让人心里发寒。 “大…大胆!”庄妃又退了几步,扶着身后宫女的手道:“以下犯上,德妃你简直藐视了宫规!跟本宫去找贵妃评理!” 翡翠一惊,有些慌乱地看着琉璃。再怎么说庄妃也比自家主子高一个位分,就算她过分了,也有等级压在这里。扣主子一个犯上之罪,主子也什么都不能说啊! 琉璃沉默,庄妃身后的宫人上来便要押她,却突然,听得一道声音从桥的那头传来。 “朕还当又是怎么了,刚下朝也不得安宁。庄妃,你在做什么?” 琉璃飞快地回头,却见银冷冽皱眉看着她,慢慢地朝这边走来。那神色,似乎不太高兴。 “臣妾参见皇上。”两人都同时弯腰行礼,银冷冽走过来,上下打量了琉璃这身一眼,沉了脸道:“这怎么弄的?嫌天太热,跳下池子偷凉了不成?” 琉璃抿唇,指了指池子里的轿子,道:“臣妾的轿子在桥上无缘无故散开了,所以臣妾才不小心落了水。” 银冷冽转头看了一眼,眼里有些恼意,复又看着庄妃道:“德妃落水,庄妃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庄妃一惊,连忙道:“回皇上的话,臣妾不过是与德妃同路回宫罢了,见德妃出了事,臣妾便来关心两句。谁知道德妃不但不领情,还甩了臣妾一身的水,臣妾气不过,便与她理论了两句。” “是么?”银冷冽听完,转头看着琉璃问:“她说的可是真的?” 过程似乎是这样没错。琉璃点头,淡淡地道:“庄妃娘娘说的大概属实,只是,所谓的理论,如果是张口便骂的话,臣妾没有话说。” 翡翠焦急地看着皇上,生怕他误会了自家主子去,连忙跪下道:“皇上明鉴,是庄妃娘娘先说主子有爹生没娘养,一点也没有教养。所以主子才顶撞了庄妃娘娘,请皇上明察。” 本来银冷冽的脸色尚算轻松,安琉璃没事,也就没什么大碍,可是这句话一出,银冷冽便黑了脸,转头,静静地看着孟庄妃问:“可有此事?” 庄妃被帝王这眼神吓了一跳,连忙叩头道:“臣妾只是一时气不过,嘴快了一些罢了。皇上明鉴,臣妾是无心之言。” “无心之言…”帝王冷笑,俯视着庄妃低叩的头,不带丝毫感情地道:“洪公公,去拟朕的旨意。” 身后的洪公公连忙上前,躬身听旨。 “孟氏庄妃,没有宫妃之仪态,触怒龙颜,打入冷宫一月令其反省,一月若无悔改,则终身监禁。” “是。”洪公公应了,转身下去拟旨。庄妃睁大了眼睛,惊恐地道:“陛下,陛下,云儿伺候您这样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怎么能…” 银冷冽不带感情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若不是因为你从府里就跟着,你以为朕会这样宽容,只送你入冷宫一月?庄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作为妃子你若不知道,那么便去当冷宫妃试试吧!” 言罢,银冷冽拉过浑身湿透的琉璃,往龙泽宫的方向走。庄妃错愕地跪在地上,泪水流了一脸,浑身都瘫软了下来,却还是声嘶力竭地朝帝王的背影喊道:“皇上恕罪!皇上!云儿知道错了!我不要去冷宫啊!皇上!皇上--” 琉璃忍不住回头看了庄妃一眼,那模样实在可怜。可惜,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的同情心不会泛滥了。 “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落水里了?不会躲开吗?”帝王看着琉璃这湿透了的宫装,眉头皱得死紧。干脆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龙泽宫走:“你是不是吃定了朕会帮你?” 琉璃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撇嘴道:“轿子突然散开,我身子疼,没反应过来不行么?再说掉下去既不会受伤,也不会死,我花力气躲开干什么?至于陛下您,我还压根儿不知道您已经下朝了呢!” 银冷冽瞪她一眼,薄薄的嘴唇依旧紧抿着。只是听见她说“身子疼”,下意识地便放轻了脚步。 旁边的菊香翡翠小步紧跟着,见帝王这样子,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皇上是站在主子这边的便好。暂掌后宫的孟庄妃因主子而被打入冷宫,这无疑是给了后宫众人一巴掌,让他们看清,谁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后宫这地方果然位分不是最重要的,恩*才是。 刚走到龙泽宫,银冷冽让翡翠她们伺候琉璃更衣,旁边便有宫人急匆匆地赶来道:“陛下,贵妃娘娘腹痛难忍,太医说遇见了麻烦事,还望陛下过去定夺。” 银冷冽看着那宫人,皱眉道:“好端端的怎会腹痛?太医什么时候也这样敷衍了,只说有麻烦事,没说具体么?” 那宫人头上尽是冷汗,摇头道:“太医们都慌了神,说赶紧请皇上过去呢!” 琉璃在内室更衣,自然也听到了这话,想了想,抿唇道:“陛下还是过去看看吧!刚刚庄妃才因我入了冷宫,这会儿您要是再因我不去看叶贵妃,我的罪名可就大了。” 帝王看了内室一眼,顿了顿,吩咐菊香和翡翠道:“和你们主子一起呆在这里,没有朕的旨意,不要离开。” 第115章 皇嗣夭折 “是。”菊香和翡翠应了,看着皇上的背影又匆匆离开,菊香忍不住低声道:“叶贵妃每次都这样,偏生皇上还不得不过去。主子,改明儿您也用用这招,把皇上从锦瑟宫抢过来试试。” 琉璃听得好笑,伸手点了点菊香的额头,低斥道:“这样的话也可以乱说了,当真是都被*坏了么?贵妃怎么说也是六宫中位份最高的,叶相的嫡女。她有什么事,皇上肯定是要过去的。何况早上的朝会看见,她的脸色的确不太好,兴许是真的有什么吧!” 翡翠点了点头,为琉璃穿好最后一件外衫,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对主子道:“在您参加朝会的时候,太后娘娘下了旨意,说让您回红鸾宫住着。” 手指一顿,琉璃眼里划过一丝情愫,又很快平静了下去,点头道:“我明白了,既然是太后的旨意,那便遵守吧!等洪公公的旨意下来,咱们便回红鸾宫。” “是。” 锦瑟宫现在是一片混乱,太医正聚集在外面商量对策,银冷冽坐在外室的软榻上,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银巽。 “贵妃娘娘怀了身孕近两月。”银巽看着帝王,淡淡地道:“她一直身中隐离,本是不易怀孕。许是她知道了你一直提防着她怀上孩子,看样子是用了什么偏方了。只是这样终究是铤而走险了,孩子不是正常受孕,现在已经危及了她的生命。胎儿不除,只有一尸两命。” 银冷冽皱眉听着,眼里有一丝恼意。 叶紫烟是绝对不能有孩子的,他本来很放心,因着她身中隐离的体质也不能怀孕。但是这样算起来,她上次晕倒,便是因为有喜了么?可是她竟然连同太医一起瞒着他,是想等木已成舟么? “打掉那孩子吧!她不能死。”银冷冽冷冷地说了一句,“那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留着有害无益,开药吧!” 银巽点头,刚坐下来写药单,便听得内室里叶紫烟撕心裂肺地喊着:“不要!不要杀了它!皇上!” 银冷冽抿唇,起身走进内室。 叶紫烟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汗水,她看见帝王进来,便不管不顾地撑起身子,渴望地看着银冷冽道:“陛下,让我留下它吧!我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个孩子了,让我留下它吧!求您了。” 轻叹一声,银冷冽走到*边坐下,任叶紫烟抓住他的手,长长的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留着它,你会没命。”银冷冽眼里有淡淡的疼惜,看着叶紫烟道:“朕可以不要皇儿,却不能看着你因着这孩子没了性命。烟儿,听话。” “不!”叶紫烟摇头,嘴唇抖得不成样子:“没了它我就什么也没有了,陛下您的心,早晚会被宫里其他人慢慢占据。没有孩子,臣妾独自守着这寒宫,又该怎么过?还不如赌一次,让我生下这孩子。皇上,臣妾求您了。” 不停有泪水从叶紫烟的眸子里划落,砸在帝王的手背上。她唇色惨白,狼狈得不成样子,眼里却是有不熄的光芒,只渴求着他能答应她,能让她留下这孩子。 “银巽说了,你继续怀着,就会没命。”银冷冽轻轻抹去叶紫烟脸上的泪水,放缓了声音道:“听话,烟儿,朕在这里陪你,让他们拿掉孩子吧!” 叶紫烟眼里的光芒慢慢熄灭,低垂了眸子,只有眼泪还不停地落下来。许久许久之后,她才哑着声音开口道:“臣妾…遵旨。”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帝王还是没有回来。琉璃静静地在殿里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对菊香和翡翠道:“我们回宫吧!皇上看样子暂时不会离开锦瑟宫了。” 菊香皱眉,不满地嘟囔道:“皇上说了要等他的旨意才可以离开龙泽宫啊!叶贵妃即使使绊子,您也可以继续留在龙泽宫的。” 琉璃摇了摇头,淡淡地笑道:“留在这里倒是笑话了,还是先回去吧!” 若他能回来,应该早就回来了,天色已晚,看来叶紫烟是有什么大事情了。她在这里苦等,倒称了其他人的心意。还不如好生回红鸾宫去睡一觉。 新的轿辇已经备在了龙泽宫外,琉璃几人安静地回了红鸾宫。三更的时候才传来锦瑟宫的消息。 叶贵妃小产了。 后宫哗然,谁也不知道叶贵妃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身孕,而且,又是因何而流呢?一瞬间后宫人人自危,若是被牵连,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皇帝一直守在锦瑟宫,宣布罢朝一天,叶相夫妇也是连夜进宫守在锦瑟宫半步不离。 琉璃关紧了红鸾宫的门,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斟了美酒浅饮。这件事闹大了,叶紫烟无疑就会受到银冷冽很长一段时间的*爱了。叶相都进了宫来,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锦瑟宫,暂时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她了。 也好,锋芒太盛不是好事,这件事能转移众人的注意也好。 只是。。。琉璃苦笑,不管他想不想要,那怎么说也是银冷冽的孩子,他现在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宫廷寂寂,琉璃微微有些醉了。翡翠给她披了披风便静静地退了下去,留她自己继续看那月光。 今晚的月光,很美呢! 琉璃抬头,眼前有些迷蒙。模模糊糊地竟看见月亮落在了红鸾宫的墙头上,那墙上,还有一个绝美的男子呢,白衣飘飘,风华绝代。 琉璃笑了笑,伸手想去抓,却发现够不着。她呆呆地收回自己的手,看了看,喃喃道:“不够长么?” 再抬头,那绝美的男子却是已经在眼前了。琉璃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道:“你是神仙么?” 来人轻笑,比月光更加温柔的笑意。 琉璃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看着那人,歪着头道:“你是神仙么?凡人哪有你这样好看的。轻易落了凡尘,是来偷女子的心的么?” 银巽静静地站在琉璃面前,伸手扶了一下她快倾倒的身子,喃喃地道:“我想偷,可是太难了。那人的心给了别人,就算有端木家的技巧,也是偷不了的。” 夜色很凉,院子里安静得像一场梦一般。琉璃醉了,只扯着银巽的衣袖,朦胧间似睡非睡,肩上的披风也慢慢滑落了下去,一张冰冷如玉的绝色容颜上,终于露出了一些小孩子一样的憨态。 银巽就站在旁边任她靠着,紧闭的双眼再也无法透出心里的情意,只能无声地叹息,慢慢摸索着将披风捡起来,细细地将她裹好。 琉璃的头搁在自己的手腕上,扯着银巽袖子的手也越来越松,大有要掉下去的样子。 银巽轻笑,寻了旁边的凳子坐下,将琉璃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他的手被她压着,蹭了蹭,好像给了她不少安心的感觉。 天渐渐亮了,翡翠打算过去叫主子回屋子里歇息,却被菊香一把抓住,拖了回来。 菊香的眼睛有些红,捂着嘴示意翡翠不要出声,也不要过去打扰那两人。 她在这里看了许久,眼睛莫名地就湿了。没有人知道巽王爷是如何进的宫,但是他总归又是在主子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给了主子一处安心。 银巽一次也没有动过,就静静地感受着琉璃的呼吸,守着她安睡。菊香看着,也沉默了,和翡翠一起默默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这两人。 主子可能并不清楚王爷对她的情意,或许是当局者迷吧!可是,菊香却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巽王爷知道他和主子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但是,他对主子的一往情深却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或许,早已经根深蒂固了吧! 琉璃醒来的时候,自己是躺在*上的。头有一点点疼,她坐起来揉了揉,慢慢想起,自己昨晚好像是喝醉了。朦朦胧胧之间,是不是有谁来了? “主子。”翡翠端着水盆进来,拧了帕子给琉璃擦脸。琉璃接过帕子,清醒了不少,抬头问翡翠:“昨天谁把我抱进来的?我记得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没有。”翡翠低垂着眸子,笑道:“昨晚您喝醉了,还非说看见了神仙呢,后来是我和菊香将您扶进来的,没有其他人。” 是么。。。琉璃沉默地擦了脸,将帕子还给翡翠,掀开被子下了*。 菊香备了衣裳给她换过,翡翠又熟练地为她挽了发。 “锦瑟宫那边怎么样了?”收拾完,琉璃坐在桌边用早膳,顺便问了翡翠一句。 翡翠摇了摇头,低声道:“昨晚折腾了一宿,听说贵妃娘娘还在昏迷。叶相出宫了,夫人留下来照顾叶贵妃。皇上。。。也还一直在锦瑟宫。” 琉璃平静地喝完粥,起身回*边坐着。朝会不用开,现在也不能轻易出去走动,这宫里啊,当真是无趣极了。 生生坐了几个时辰,晌午的时候,才终于有消息传来,说叶贵妃醒了。 “走吧!”琉璃起身,示意菊香翡翠随她一起去锦瑟宫。这时候谁要是慢了一步,大有可能被扣上心虚的帽子呢! 轿辇匆匆,到锦瑟宫门口的时候,琉璃抬头便看见了不少赶来的人。 梅答应与她差不多同时到达,看见她,嘴角只带了一丝古怪的笑意,朝她道:“德妃娘娘,怎也来这血腥之地,不怕冲撞了自己的福气么?” 琉璃抬眸,倒也懒得理她了,只边往锦瑟宫里面走边道:“贵妃出事,做妃子的哪能不来看看。冲撞福气有什么要紧,本宫倒希望将福气给贵妃,愿她早日康复。” 梅答应瞪着琉璃的背影,冷哼一声跟了上去。说地比唱得好听,她倒要看看,真冲撞上,安琉璃要怎么办? 第116章 太后驾崩1 锦瑟宫的主殿大门紧闭,琉璃等人都候在门外。已经过了午时,太阳炙热得紧,没站一会儿,好些妃嫔就热得受不了了,急急忙忙地让宫人回去拿伞来。 琉璃只是静静扶着惠妃站着,看着那关着的门。 “贵妃娘娘旨意,请惠妃、德妃、宛贵人、梅答应进殿。” 过了一会儿,双眼通红的碧玉打开门出来,对外面的众人传了旨意。看样子是只见了位份高的人,其余的宫嫔,一律让各自回宫休息。只是,不知为何将梅答应也给捎上了。 琉璃跟着走进了主殿。 殿里已经收拾过了,点上了香,叶贵妃无力地靠在*头,叶夫人在一旁抹泪,银冷冽则是坐在*边,握着贵妃的手。 “臣妾参见皇上、贵妃娘娘万安。”三人齐声行礼,叶紫烟只抬头瞥了她们一眼,没有说话。还是银冷冽叹息着道:“起身吧!难为你们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梅答应担忧地看着叶贵妃,皱眉道:“好端端的,怎会出了这样的岔子,娘娘您是不是吃错了东西?” 叶贵妃嗤笑一声,看着她道:“本宫能吃错什么东西?太医检查过了,说是麝香导致的胎动不稳,本宫身子本来就差,也不知道是谁有那歹毒的心肠,带了麝香进锦瑟宫。本宫的皇儿,就这么白白地没了。” 麝香?琉璃挑眉,低着头不说话,却静静地想着。 麝香一般是会被混在香料里点燃,才容易导致流产,叶贵妃何以觉得是有人带了麝香进锦瑟宫呢?即便是做成香囊,也应该影响不到她才对。况且,麝香这种敏感的东西,后宫是少有的。 怎么这稀罕物倒成了常物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银冷冽抿唇,安慰了叶贵妃一句:“朕会好生查清楚的,不止其他宫,你自己宫里也该好生查查,平白地出了麝香那种东西,后宫的风气也该好生整顿了。” 叶紫烟沉着脸,似是累极了,淡淡地说了一句:“本宫要休息。”便躺了下去,连帝王也没有要理的意思。 叶夫人急忙道:“贵妃娘娘丧子心痛,请皇上不要怪罪。” 银冷冽将被子给叶紫烟盖好,也没有要责怪的意思,只是道:“好生照顾贵妃吧!朕回一趟御书房,先将公务处理完。你们几个也都回去吧!贵妃心情不佳,没有旨意,就不用来打扰了。” “臣妾遵旨。” 琉璃转身往外走,踏出主殿的一瞬间,似乎听见有细细的啜泣声从内室里传了出来,不知道是叶夫人,还是贵妃的。抬头看看那日头正高的天空,琉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后宫里的生命,真不值钱呢!好生让人压抑! “跟朕来。”银冷冽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琉璃一怔,随即转身,看着银冷冽有些疲惫的脸,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惠妃、宛贵人各自上了轿辇回宫,琉璃的轿辇便跟着龙辇往御书房而去。其实按理说帝王现在应该极忙,番邦使臣还在国都,积累的奏折也有很多,这些事情全部压在了银冷冽一个人身上。 可是叶贵妃的事情一出,帝王根本没有空去管番邦使臣了。琉璃不禁在想,现在的叶相又在做什么呢?女儿失去了孩子,他还是平心静气地在构造他的野心么?叶紫烟于叶府,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御书房很快到了,琉璃跟着帝王进去,刚关上门,身子便被人抱住了。 银冷冽好像很累了,头埋在琉璃的肩膀上,闷声道:“让我休息一会儿。” 琉璃以为他是在为失去那孩子而心痛,不禁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的,贵妃她。。。也还可以为你再产龙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可以平静地说出这些话了。好像已经习惯这个抱着他的人拥有许许多多的女人。别人会为他产子,为他生儿育女。他始终,不会是她一个人的。 银冷冽怔了怔,随即直起身子,低头看着琉璃道:“朕不会有很多孩子,贵妃她身中隐离,也不可能为朕再怀孩子了。” 他想要的孩子。。。不是她们能给的。 琉璃眼神暗了暗,勉强扯了嘴角道:“贵妃的隐离,不是你想解就能解的吗?若您真的那么在意孩子,我可以去求银巽想办法解了它,等她好了,就可以。。。” “安琉璃!”银冷冽低吼了一声,狠狠地看着她道:“你敢!” 琉璃沉默,头搁在银冷冽的肩上,闷闷地不说话。 银冷冽低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残忍,剥夺了她作母亲的权力!?” 琉璃听了心里一痛,她又怎么不懂得眼前的男人心中的痛也不比任何人少。为了平衡后宫与朝堂上的局势。银冷冽至今也不敢轻易让他的妃子生下皇嗣。因为后宫的风起云涌,完全牵扯着前朝的动向。 要说合适,为了平衡叶家的势力,最应该生下皇子的妃子应该是庄妃无异了。可是,庄妃上次的小产就是叶家对皇室最大的挑衅。 明明是叶紫烟下的黑手,却让太后娘娘甘愿为其背这个黑锅。由此可见,叶家于凤栖,有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势力。当真是不容小窥啊! “皇上,臣妾相信,你心里的痛,不比她少。” “璃儿,那个孩子他不应该有的。即使生出来也是早夭的命。”银冷冽模糊不清地回答了一句,拥着琉璃道:“生在皇室,于他也不是件幸事。只是琉璃,回了宫,很多事情更加身不由己,有些累了。” 琉璃怔愣了一会儿,感受着帝王温热的呼吸,也便垂了眸子,不再问了。 她知道他身不由己,这宫墙束缚,谁又能自由自在。可是她能做的,也只是陪他走过这一路罢了。其余的,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说吧! 两人相拥许久,帝王终于振作了起来,牵着琉璃走到书桌后面,看着桌上那些奏折道:“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安大人也是辛苦了。他除了帮朕平衡住了朝堂的势力,还将南巡的几个最大的城池现任的城主都已经换成了朕的人。叶相正在处置押上京的那几个罪臣。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渗透势力到其他地方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拉拢番邦。” 琉璃点头,随即想起什么,问帝王:“上次庄妃孟氏呈上来的密函,应该有些眉目罢?” 帝王笑了笑,手指轻轻叩着书桌,眼神幽深地道:“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是多了证据罢了。有人想借番邦的兵力增强自己的实力,可惜似乎没怎么谈拢。南巡一趟朕平安回来,他们合作的机会就更加小了,这时候,倒不需要去挑明,悄悄将那助力收为己用便是。” 琉璃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帝王指的是谁。借助番邦增强自己的实力,朝中有这野心的,非银铄土莫属了。而有这能力的,当然是叶家了。可是,等等,银冷冽竟然都知道么?叶相竟然在帮着三王爷!? 看着琉璃惊讶的神色,银冷冽微微弯唇,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低声道:“朕知道的事情,比你多得多,否则叶相那歼臣作歼犯科的证据那么多,朕为何还压了折子下来,没有彻查他?这不是为免打草惊蛇了嘛!” 琉璃抿了抿唇,看着帝王含笑的双眸,不禁有些恍惚。这厮不愧是做帝王的料,无论做什么事都是那么懂得运筹帷幄。 “臣妾明白了。”琉璃点了点头,坐到了书房一边的凳子上去。帝王要开始批改奏折,她看着就好了,总归宫里也没有其他的好玩。 银冷冽睨着她,不满地道:“你不应该过来帮我研墨么?” 琉璃撇嘴:“让其他人来,我对研墨真是无甚爱好。” 帝王哭笑不得,这女子,半分不懂得红袖添香的情意,当真是有够辜负他的。 琉璃陪了银冷冽一会儿,便有朝臣进宫求见。帝王让她先回红鸾宫,琉璃便告了退,带着两个丫鬟往回走。 宫里的路也是好久没有走过了,琉璃便让轿辇先回去,自己带着菊香慢慢走。宫里四处都意外地安静,因着这两天风波不断,连四处走动的宫人都少了很多。 走到一半,远远地便看见翡翠提着裙子匆匆从对面跑来。菊香讶异地看着翡翠身后的轿辇,道:“你做什么去了?” 琉璃掀开轿帘,却见翡翠脸色苍白地跑过来,一下子跪在她的面前,低哑着声音道:“主子,太后…太后她病了,所有御医都去了慈宁宫,您快去看看吧!” 病了?琉璃呆了呆,有些没明白翡翠的意思。太后病了,找太医就是了,为何这样紧张?而且,为何是…所有太医都去了? “快些走,往慈宁宫去。”放下轿帘,琉璃吩咐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太后出事了吗? 慈宁宫门口莫名地停了很多轿辇,琉璃下轿,愣了愣,继续往里走。慈宁宫大殿里站了许多人,后宫大小妃嫔都在,只是叶贵妃没有来罢了。帝王忙于政事,据说正在赶来的路上。琉璃好奇地看着那低垂的纱帘。 到底怎么了,才能这么大阵仗? “德妃娘娘,太后娘娘让您进去。”李公公轻轻朝琉璃行礼,看着那纱帘,低声道。 外面还站着宛贵人和梅答应,比琉璃来得早,却也是不得召见的。见琉璃一来便进了内室,宛贵人不禁嘲讽道:“侍奉过的人就是不一样,虽然只有一两天的侍奉情意,但还是得太后待见了。” 梅答应闻言,嗤笑了一声,看着宛贵人道:“你想事情总是太简单,活该不得圣*。” 宛贵人一顿,瞥了一眼梅答应,哼了哼,没有想跟她继续吵的意思,干脆就先闭了嘴。本来她还有太后作为靠山,可是自从安琉璃入了太后的眼。她便不曾安心过了。只好偷偷与叶庄二人周旋,如今庄妃人囚在了冷宫。后宫的掌权自然回到了叶贵妃的手里。 如今梅答应是她的左右手,宛贵人又怎好轻易得罪!? 琉璃进了内室,只看见太后倚在*边,身边的嬷嬷都跪在地上,哭得不成了样子。太后的表情尚算平静,只在看见琉璃进来的一瞬间,微微动容。 “都下去吧!哀家想和德妃说会儿话。”太后抿唇笑了笑,朝众人挥手道:“下去吧!” 第117章 太后驾崩2 跪着的嬷嬷深深给太后磕了一个头,然后慢慢起身,低着头退了出去。旁边的李公公也难得地眼红了,躬着身子下去了。 琉璃走到*边,看着太后苍白的脸色,担心地问了一句:“太后,您怎么了?” 太后一笑,拍了拍*沿示意琉璃坐下,也不回答她的话,只细细地看着她的眉眼,打量了许久,道:“眉目清冷,却难得是个心善的。” “太后!?”琉璃轻轻唤了一句,看着太后有些迷蒙的双眸,不禁问:“您是不是有话要同我说?” 太后回过神,轻笑道:“我有很多话要同你说啊!现在给我一些时间罢,别急,以后…就不会给你罗嗦了。” 琉璃皱眉,看着太后这模样,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我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的女人,我对不起先帝,对不起凤栖。但我唯一对得起的人,就是冽儿。他是这个王朝的皇帝,也是凤栖的希望。”太后嘴角含笑,看着琉璃道:“我本来觉得心痛,我让那孩子肩上背负上太多太多的东西了。 一直让他喘不过气来。可是,当初我别无选择!所以,我才会与叶相同流合污。” 琉璃心里一震,惊讶地抬头看了太后一眼。太后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跟她说起这些来!? 太后靠着软枕,眼角露出了许多疲惫之色。 “他是一国之君,注定会拥有这天下。虽然现在波澜未平,但以他的能力,也必定会统一江山。你…是个好孩子。你能与冽儿相爱,也算是天注定的缘分。皇帝他必定会好生待你。而你,是最适合站在他身边的人。你也可以帮着他一起坐稳这江山,我这一辈子,也算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 太后说着,手指微动,似是想去碰琉璃的手,可是有些无力,还是放了下来,苍白地继续道:“孩子,冽儿有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已!希望你能用心谅解他。” 琉璃看着太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面上倒是一片平静,还伸手帮着她顺了顺气。 “太后,您说什么话呢!?你身子一直硬朗着呢!?璃儿还有好多事情要跟你学。。。。。。你可别嫌璃儿蠢钝就好。” 太后眼睛微睁,沉默了半晌,竟是失笑了,她微微咳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这…你这孩子……” 一口鲜血喷洒在了锦缎的被子上,太后双目垂泪,终于抓住了琉璃的手,哭出了声来:“其实我当初就不该进宫。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先帝待我从来就没有全心全意。真心爱我的心只有一个,他…他叫子维……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他有世上最好看的眉眼…他说皇宫不适合我……我当年…该跟他走的…” 琉璃大惊,扶住太后的身子,却让血溅透了自己的衣袖。太后的乱语没有惊住琉璃,那一片血红却吓白了她的脸。 “来人啊!”琉璃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看着太后这模样,总觉得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好像…面前这女子就快去了一样。 “都…退下。”太后看着掀开帘子的李公公等人,沉声吩咐了一句:“没有哀家的命令…谁都不要进来。” “太后…”凌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双眼通红地站在帘子旁,听见太后这一句,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朝里面猛地磕头:“太后娘娘,您保重啊!太后…” 琉璃震惊地看着,半天说不出话,只呆呆地伸手去擦太后嘴边的血。怎么会这样!?太后什么时候病得那么重了!?前两天不都还好好的吗? “等我说完吧…来不及了…”太后清醒了一些,扯着嘴角笑了,看着琉璃,笑得更多的泪落了下来:“我也是罪孽深重的人,所以活该…活该失去所有。现在我最想做的…就是保全你和皇帝了…琉璃…答应我吧…一定要坐上皇后的位子…叶家…叶家不行…你要帮皇帝…” “天啊!太后?你到底怎么了?”琉璃打断她,惊慌地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手足无措地道:“为什么会这样? ” 太后摇头,手捏得琉璃更紧了些:“你…听我说…” 琉璃面色如冰,冷冷地摇头:“太后,您不要说话了。巽王爷妙手回春,他也许能…” “琉璃…”太后边咳边摇头,脸色苍白如纸:“我命数已尽了。于叶家,对他们没用的绝不会留下来碍着自己的道。如今,我便是他们前进的绊脚石。” 喉咙里堵得难受,琉璃紧紧抓着太后的手,温热的液体,慢慢地划过脸颊,落在了自己的手上。“怎么可以!?他们竟敢如此大胆包天!你可是太后,皇上的亲生母亲!他们就不怕株连九族吗?” “叶相的心思缜密,敢做便定然不会留下什么蛛丝蚂迹。从前我一直都为叶家所左右。成为叶紫烟在宫里的庇护伞。如今,我更没有出面保住叶紫烟的肚子里的孩子。他们便彻底知道我已经选择了在他们的对立面。所以,便不会再对我手下留情了。没有我。。。。。。叶紫烟便能在这宫中一手遮天了。”太后的神色越来越疲惫,轻声说了一句:“让我躺下来!好累了…” 自从进宫,她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罢。 从静答应开始,一步一步往上爬,拥有了野心,也学会了手段,抛却了最初的纯真,也忘却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到后来踩着白骨立在最高点,才发现自己争了一世,抢了一世,最想要的,却是宫外一直向往的自由。 眼神涣散了,太后盯着那华丽的顶帐,轻声呓语:“能回去就好了。。。我只想找个简简单单的人嫁了。过着平凡而又宁静的生活。。” 琉璃坐在*边,看着太后的脸,神色格外地平静。只是有不知名的液体不断落下,混着未凝固的血,染了一片被褥。 看着眼前的太后,她的脸,跟记忆中早逝的母亲慢慢地重叠在了一起。她也要离开了吗?琉璃不由地痛彻心扉。 大殿里安静了下来,最后的呓语声也渐渐消失。隔着帘子,菊香和翡翠跪在地上,身子颤抖得不成样子。众人都是一片静默,等着帘子里的消息,却半天没有再听见声响。 明黄色的袍子风一般地卷了进来,银冷冽跑到内室,掀开那纱帘,脸上难得地布满了惊慌,看见琉璃和*上的太后,怔了怔,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 “母后?”帝王轻喊了一声,却见太后已经闭上了双眼。脸上有未干的血泪,嘴角却带了一丝微笑,最后一丝游移的气息在听见皇帝声音的一瞬间散开了来,轻声呢喃了一句: “子维没来,先帝却来了。他来接我了,他没有怪我。。。他来了。。。罢了,便跟他去了吧!” 手无力地垂下,琉璃抓之不及,只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只手落在被褥上,像慢镜头一般,毫无生气地坠了下去。 银冷冽瞳孔猛地放大,不可置信地跪在了*边,冰寒的脸上满是怒意,抓过太后的手低吼道:“这是怎么了?前些天还好好的,谁来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琉璃呆呆地转过头来,脸上泪痕未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外面的人掀开帘子,有太医急忙进了来,一把脉,脸色便灰败了下去,颤抖地跪在帝王面前,低声道:“皇上恕罪。。。太后。。。已经驾崩了。” 一屋子的人瞬间跪了下去,满满的都是震惊。整个皇宫好像都安静了,只有轻轻的啜泣从外殿响起。 琉璃缓缓站了起来,朝*榻上的女子跪了下去。 丧钟响起,整个宫殿一片哭声。所有的活动都暂时停止,各宫妃嫔都戴上了白花,跪在了慈宁宫面前。 琉璃没有哭。尽管周围的哭声震天,琉璃还是面色平静地跪在宫殿外面。一双眸子没有焦距,只盯着青石的地面,一动不动。 叶贵妃在小月中,听闻是想过来,但皇上下旨免了。六宫为太后戴孝,慈宁宫更是一片素缟。皇帝守在宫内,其余的人都跪在外面。 太后仙逝了,琉璃慢慢地消化着这个消息,眼泪没有再掉,只是静静地出神。 天黑了,洪公公带了旨意出来,让各宫都回去,不必跪在慈宁宫外。 翡翠和菊香赶紧过来想扶起自家主子,却怎么也扶不动。琉璃好像已经石化了一般,冰冷的身子僵硬如冰,翡翠当场便哭了出来,跪在主子身边道:“娘娘,您别这样,身子要紧,您先起来。” 琉璃回过神,愣愣地转头看着翡翠。那眼神茫然无助,看得菊香鼻子也是一酸。太后虽然待主子很好,但也不至于让主子伤心成这样吧? 她们看着都好心疼,琉璃现在像迷路了一样,表情冰冷,眼神空洞。 洪公公担忧地走过来,看着琉璃道:“德妃主子,您也先回去吧!皇上现在正难受,您这要是让他看见了,不得更加心疼么?” 琉璃抬头,看着洪公公,半天才缓缓道:“我想进去。” 洪公公为难地转身看了大殿一眼。其他妃嫔都回去了,帝王也一句话不说地守在里面。现在让德妃进去。。。 没等洪公公回答,琉璃踉跄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慈宁宫主殿走去。洪公公连忙在身后喊:“德妃娘娘,您这。。。” 门口的侍卫都不敢拦着,只眼睁睁地看着德妃扑着打开了大殿的门。 琉璃几乎是快跌进去的,膝盖的血脉有些不通,在门槛上一绊,直接就跪了进去,看得后面的人大惊。这样扑摔,应该是生疼生疼的。可是她的感觉不是太灵敏,竟也不觉得痛,只是一时半会儿没能站起来。 “主子。”菊香连忙想过来扶,却有一双手早她一步,将安琉璃给抱了起来。 银冷冽神色冰冷,看了外面的人一眼,转身抱起琉璃进了内室。 洪公公被帝王那眼神看得一震,心下也是惊慌不已。主子的意思是不该拦着德妃娘娘么?可是他如何得知啊,帝王先前也没有任何指示… 不过害德妃跌倒,还好帝王没有心情计较,放在平时,他就该小心着了。 银冷冽将琉璃抱在软榻上坐着,低声问她:“痛不痛?” 慈宁宫已经收拾过了,太后的遗体已经放入了沉木棺,正放在慈宁宫的主殿里。而内室还没有让人动,依旧是那张*,*上的血泪,都还在。 琉璃呆呆地摇了摇头,她不觉得痛,只是心里莫名的空落,让她回不了神。“你更痛!” 帝王听得怔愣,埋首在怀里女子的肩上。双手轻轻颤抖起来,他不禁拥得更紧了些,低声道:“母后在她自己选的路上走,已经走完了。她开心与不开心,这一世也都过了。等来世吧!来世说不定她能完成今生的遗愿。抑或是,她现在已经与自己心爱的人相见了。” 琉璃抬头,看着帝王幽深的双眸,喃喃道:“你也知道她爱的人不是先帝?” 银冷冽轻轻笑了笑,道:“自然知道。知母莫若子。况且,当年的父皇一颗心早就落在了木贵妃身上。哪有一分一毫给容得下母后。但是,母后为了我却步步为营,费尽了心血。只为了能在这吃人不吐骨的皇宫里保我周全。” “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对于我而言,她只是一个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嘴角慢慢弯起,琉璃依偎在帝王的怀里,慢慢地睡了过去。 感觉手臂上的重量渐渐沉了,银冷冽低头,却见琉璃已经昏睡了过去。一张小脸白得让人心疼,眼角湿湿的,又快落了泪下来。真是个怪丫头!明明该伤心欲绝的人是他才对,怎么她似乎比自己更痛心!?与自己感同身受了吗? 轻轻吻了吻她的眼角,帝王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主殿里的棺材,沉默不语。慈宁宫里的宫灯透亮,像是要为谁照路一般,整整亮了一宿。 第118章 太后驾崩3 太后仙逝,六宫同哀,叶贵妃小月不出,帝王政务缠身。银冷冽本打算给冷燥中的庄妃解禁,将守灵和丧葬的事情交给她,但是琉璃却意外地站了出来,同帝王说她要料理此事。 银冷冽只顿了顿,便点头同意了。宫内素服半月,一切酒宴都全部取消。宫人们也纷纷自发为太后的仙灵祈福,各宫妃嫔都甚为虔诚。 红鸾宫四处都看不见了喜色,琉璃一身素白宫装,头戴白花,坐在主殿里折金纸。太后的灵柩只在宫里停留两天,后天便会送往皇陵了。天气炎热,已经着内务府送了大量的冰块儿去,以免遗体腐坏。 跟丧葬有关的事情全交予了琉璃。本来也是宫中目前的头等大事,叶贵妃和庄妃将六宫之权,特别是内务府一块儿都让了出来。太后的葬仪规则繁复,光是流程,琉璃便听菊香念了好一会儿。心里不免凄凉。 生前要受折腾,死了也不得安宁,皇宫这地方的规矩,当真是让人受够了。 “主子!”翡翠急急忙忙跑进来,卷起的风将琉璃放在桌上的金纸吹起来几张,慢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怎么了?”琉璃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那落了地的金纸发呆:“又出了什么事?” “凝香宫着火了!”翡翠急忙把金纸捡起来,边捡边道:“这可是出事儿了,不知道哪个宫人不小心,烧纸钱也能将宫殿给燃了起来。宛贵人受的惊吓不小,这会儿正在让人灭火呢!” 着火了?琉璃抬头,将手里折好的东西放在桌上,起身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吧!宫里着火可不是小事,加上太后仙灵未去,宛贵人也怕是要落罪了。” 菊香连忙让人备轿,跟着琉璃往凝香宫赶。刚走到半路,就看见四周的宫人来来往往,端着水盆提着水桶,阵仗挺大的样子。琉璃不禁让人停了轿,喊过一个宫人问:“前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提着水桶的宫人擦了擦额头,朝琉璃行礼道:“火势很大,德妃娘娘还是不要过去了。宛贵人已经去龙泽宫了,那凝香宫里,好像还有很多人没出来呢!” 琉璃一惊,挥手让那宫人先去救火,随即下了轿,对菊香翡翠道:“轿辇不必跟去,我们过去看看就好。” “是。”菊香翡翠应了,随着琉璃往前小跑。远远地就看见了凝香宫的火光,翡翠心惊,只觉得比她刚才看见的火势还要大,周围救火的人也多了。 “吩咐救火的人,只灭火,不要动宫里的东西。”琉璃看了一会儿,侧头对翡翠道:“无缘无故这样大的火,可不像是不小心。” 翡翠点头,上前吩咐了各个救火的宫人。大火扑了一个时辰才见得火势小了下来,有宫人过来禀报,说是凝香宫里烧死了两个宫女,宫殿已经完全损毁,财物也都救不回来了。万幸的是宛贵人娘娘跑得快,没有伤着。 琉璃点了点头,看着几个太监将两具焦尸抬了出来。菊香和翡翠都连忙拉着琉璃退后一步,怕晦气。琉璃却很平静地扫了一眼,是两个女子没错。约莫是后院的粗使奴婢,才没有跑出来吧! 帝王安抚了宛贵人,暂让她居了永福宫。宛贵人连连谢恩,并告知是一个小宫女烧纸引起的大火,扰了太后仙灵,已经让人杖毙。 琉璃看着那烧得干干净净的宫殿,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那些烧焦了的红柱子,没有浇油的话,干烧,是不会烧得那样彻底的。宛贵人在隐瞒什么?抑或是,在毁灭什么么?可是选择这个时候,也未免太高调了些。 吩咐内务府给永福宫配制一些东西,琉璃便打算回宫了。晚上六宫还要集在一起为太后送灵,她还得继续回去折那些没有折完的金纸。 天黑的时候,六宫的嫔妃都赶来了红鸾宫。琉璃在宫殿前面的空地上摆了巨大的石火盆。六宫嫔妃先是跪拜,接着便围着那火盆坐着,将各自折的金纸丢进里面焚烧,意为送灵。 庄妃已经从冷宫中出来了,此时一身白色素花的长裙,脂粉施得很淡,整个人看起来竟清爽了不少。惠妃怎么说也是从太后宫里出去的。对太后的敬爱之情无以言表。宛贵人面色平静,抱了很大一堆金纸折物,慢慢地往里面放着。梅答应还有几个答应也来了。都是好久不见的人,琉璃也没有细看,只静静地把自己折的放进火盆,看着火焰一点点吞噬金纸。 “听说,凝香宫下午的时候着火了。”庄妃淡淡地开口问了一句:“新的宫殿,宛贵人可还习惯?” 宛贵人侧头看了庄妃一眼,抿唇道:“是本宫的罪过,不想宫女太不小心,竟然引起了大火,本宫只能多折些东西向太后赔罪。新的宫殿,算是本宫蒙了太后福泽罢了。” 永福宫是后宫里数一数二的繁华宫殿,能凭一场大火住进去,自然是受了福荫了。 琉璃听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宛贵人,突然问了一句:“宛贵人当时在哪儿呢?怎么自己宫里起了火,人都没能全部救出来?” 宛贵人一怔,低头继续往火盆里丢着金纸,随口道:“本宫当时正在主殿里喝茶,听见宫人说着火了便跑了出来。宫里烧死那两个,许是在后院睡觉偷懒的人吧!才会听不见声音,白白地丢了性命。” “是么?”琉璃丢尽了手里的东西,又拿起旁边的金纸开始折:“再睡得死,也不可能连着火了都听不见。宛贵人可否告诉妹妹那两个宫女的姓名,本宫也好去核对一下,好歹给一些抚慰。” 宛贵人一惊,手里的金纸飘向火盆,带了一些火星,竟往对面梅答应的裙子上飞去。 梅答应尖叫,赶紧站了起来拍开那燃了的金纸。众人都是一惊,看着那纸被火燃尽了,才都松了口气。宛贵人愧疚地道:“本宫太不小心了,梅答应没事吧?” “嫔妾没事。”梅答应尴尬地笑笑,走回位子上坐着,继续丢金纸进火盆。 琉璃嘴角微弯,看着有些慌乱的宛贵人,慢慢地道:“宛贵人最近肯定也是有些累了,待会儿还是让你身边的明兰把两个宫女的名字给本宫,姐姐就不必操心了。” 宛贵人连忙道:“本宫自己宫里的人,还是本宫自己来吧!怎敢劳烦德妃娘娘?晚上回去本宫便让明兰去查清楚。德妃妹妹才是,最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该好生歇息了。” 琉璃看了她一会儿,微笑着点头:“也好。” 本来觉得死了两个宫女没有什么要紧,但是看宛贵人这样子,总觉得大有玄机呢!凝香宫的火应该是人为而非天灾,死去的两个宫女身份不明,但是不排除是被灭口的可能。 送完灵,各宫主子便都起身准备回去休息了。惠妃站起来,看着依旧坐着的琉璃道:“德妃妹妹最近活跃了不少,也不像以前那样只闷在自己宫里了,真是好事。” 琉璃抬头,冲惠妃温婉一笑,道:“是啊,因为本宫看清了一些东西,还是觉得要出来活动活动,以免筋骨不灵活了。惠妃姐姐慢走。” 惠妃闻言也没有多待,便带着人离开了。庄妃虽然被禁足没多久,但是气焰却没有从前那样子嚣张了。心里虽然记恨着,但是面上却也不敢多露出不满的情绪出来。 和宛贵人是头也没回,匆匆就离开了,其余人都朝琉璃告了礼,才慢慢离开红鸾宫。 “翡翠。”琉璃轻唤一声,看着那火盆里最后一点火星,低声道:“命人去查,宛贵人宫里到底是哪两个小宫女死了。” 翡翠应了,转身下去找人。菊香奇怪地看着琉璃道:“主子为何在意这件事情?宛贵人宫里死的两个人,有什么古怪么?” 琉璃抿唇,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轻声道:“也没有什么,总是有一种不安的直觉罢了。等查出来再说好了。” “是。”菊香垂头,跟着琉璃进了主殿。外面的东西就让喜禄公公带着人去收拾。 今晚帝王去的依旧是锦瑟宫,琉璃撇嘴,坐在*边,玩着宫装上的锦囊,半点没有想睡的意思。 “夜深了,主子,还是先更衣吧!”翡翠垂手站在一边,轻声提醒琉璃:“贵妃娘娘还在小月,皇上过去看她也是正常的,主子您别太在意。” “嗯。”琉璃应了一声,点头道:“我不在意。” 菊香哭笑不得,拧了帕子给琉璃道:“主子这是骗谁呢?不在意您早该就寝了。何苦又来说这口是心非的话。” 琉璃接过帕子擦了脸,站起来,轻笑道:“我只是在想事情,没有在意皇上。更衣吧!” 菊香翡翠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两人都同时摇了摇头,上前替主子更衣。换了舒服的寝衣,琉璃躺尚了*,闭上眼睛,却觉得嘴里有些干了。 “翡翠,再帮我倒一杯茶吧!”琉璃闭着眼睛喊了一声。 “是。”翡翠应了一声,接着便有倒茶的声音传来。大殿的门轻轻打开又合上,想必是菊香出去了。 琉璃舔了舔嘴唇,当真是渴了,听得脚步声过来,正想睁开眼睛起来喝水,唇上便是一热,接着便有甘洌的清茶流进了唇齿间。 猛地睁开眼睛,琉璃看着面前的银冷冽放大的脸,眼里满是震惊。后者双眸含笑,一点一点将嘴里的茶渡给她,然后不安分地伸了舌头进来,深吻了下去。 这人,不是在锦瑟宫么!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琉璃又恼又觉得心暖,手抵着银冷冽的胸口,微微有些皱眉。 银冷冽看着琉璃这模样,微微抬起了头,看着她道:“你这是嫌弃朕么?” 琉璃撇嘴,怪异地道:“您不是去陪叶贵妃了么?如何又到了这里来?她知道,不会恼么?” “不会。”帝王唇角微弯,看着身下这单薄的女子,不禁叹了口气,拥紧她道:“她心情不佳,朕守着也觉得烦,干脆便下了药让她安睡了。我想你了,所以,是偷偷过来的。” 琉璃一惊,继而傻了,看着帝王这理所应当的神色,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居然给叶贵妃下药,她本来身子就极差了,再下药还能受得住么? “放心吧!她不会死的。”银冷冽往*的里侧躺了过去,仍旧是将琉璃抱在胸前:“她的身子,朕让楚立看紧了,不会有太大的错漏。况且朕也不会让她如此轻易便死去。” “嗯。”琉璃闭了闭眼,将头埋进帝王怀里,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幸好皇上有顾全大局,没有将太后的死迁怒到叶紫烟身上。 “番邦的使臣怎样了?”琉璃闷闷地问了一句。 帝王摸着琉璃的头发,轻松地道:“那边尚算顺利,朕引了那使臣给安大人了。” 琉璃撇嘴,“我爹爹年纪大了,你也不能老让他做这些个劳心劳力的事情。会累着他的。” “你这丫头,你想的东西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啊!?我相信你父亲,把事情交给他去办,还成了我的不对了!?”银冷冽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佯装生气的道。 “臣妾这说的都是真心话。不要放太大的权给我父亲,会让人嫉恨的。” “好,好,好!都听你的。” 相拥而眠,两人最近都是极累的。帝王环着琉璃,觉得心里安静了不少。琉璃亦是觉得心安。两人竟然很快便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 第119章 蹊巧之处 第二天早上起来,银冷冽无声无息地回锦瑟宫去了。 琉璃看着他的背影,倒觉得好笑。银冷冽与她这般,算不算私会啊?怎的看起来,那样像见不得人的私情,夜半奔出,同枕共眠。 “果真皇上来了,主子的心情都要好一些。”翡翠笑米米地帮琉璃更衣梳头:“昨晚看样子主子也睡得极好。” “是么?”琉璃轻笑了笑,看着镜子里翡翠正在梳的头发,突然问道:“宛贵人还没有查出那两个小宫女的名字吗?” 翡翠摇头:“内务府还没有清查出名单,但是宛贵人娘娘说,是后院粗使的两个宫女,一个小星,一个小玲,都是不起眼的人。所以死了也就死了,多发些安慰的银两送回她们家里就是了。” 琉璃抿唇,想了想道:“翡翠,给我换个装束,本宫想去拜会一下那新的永福宫。” “是。”翡翠应了,上前帮琉璃挽了九凤髻,着一身素色宫装,便乘了轿辇,往永福宫慢慢赶去。 刚到宫门,正想让人通传呢,便见宛贵人身边的大宫女明兰走出了宫门,看见琉璃的轿辇,她一愣,上前行礼道:“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 琉璃喊停了轿辇,下来看着明兰问:“这么急慌慌的,是要去哪里?” 明兰低着头,姿态恭敬地道:“明日太后的仙体要送往皇陵了,宛贵人娘娘说让奴婢去库房选些东西送给即将去守陵的嬷嬷们,也好让她们更加忠心地护着太后的仙魂。” 琉璃听了,不动声色地点头道:“宛贵人有心了,那你去吧!” “是。”明兰浅笑着行了礼,转身走了。琉璃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点头,低声道:“宛贵人越来越懂事了,这做法虽然小家子气,但是传去皇上耳里,就会觉得她是一心为太后着想的,反倒是一片孝心。” 翡翠垂手站在琉璃身后,轻声道:“宛贵人近来的行为都很是用心,想必也是有道理的。皇上虽然恩*贵妃娘娘,但是贵妃娘娘已经再难怀孕。后宫子嗣为大,以后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场景,宛贵人陪伴帝王已久,有野心也是正常的。” 琉璃慢慢往永福宫的大门走去,听着翡翠的话,只笑不语。 若说宛贵人对后位有野心,倒不如说,有人在利用她的野心培养她在这后宫占一席之地。叶贵妃难孕是一点,反过来想,正是因为不孕,才需要用其他法子制衡后宫吧! “德妃娘娘请。”有公公站在主殿的门口请琉璃进去。 琉璃点了点头,踏进大殿,便看见宛贵人正坐在主位上,见她进来,便轻笑道:“好生奇怪,德妃娘娘怎么会有空来了永福宫这里。” 琉璃勾起唇角,眼神淡淡地扫过四周,最后落在宛贵人脸上,有礼地道:“姐姐乔迁新宫,虽然时机不合适庆祝,但是妹妹还是该过来看看的。太后仙逝,一切从简,也难为这繁华的宫殿布置得这样简洁。委屈宛姐姐了。” 宛贵人轻哼了一声,只示意旁边的宫人给琉璃上茶,眼神里善意不多,但厌恶也收敛了不少,一边端起茶盏一边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回宫,倒是一跃而上,还管起事来了。本宫偶尔会想着,以往那个与世无争的安琉璃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琉璃低笑。宛贵人这是想跟她谈从前么?可惜了,以往那个什么也不在意的安琉璃的确是回不来了。因为那时银冷冽心里无她,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人总是会变,姐姐也是一样。”琉璃淡淡地道:“如今这宫里,可不比以前了。姐姐的恩*眼看着日渐少了,心里也就会怒会怨了。谁也回不去当年那样子,你我皆是如此,又何必单单取笑我。” 宛贵人一怔,手指渐渐收紧了来。不过随即想到什么,又慢慢松开,浅笑道:“太后明日一走,皇宫里便要恢复些生气了吧!巧的是昨日梅答应跑来找了本宫,本宫这才想起来。当初和德妃妹妹入宫的那些人,还有没被*幸的呢!本宫琢磨着,也好歹让她们伺候皇上一回,妹妹觉得呢?” 琉璃顿了顿,垂了眸子道:“这些事,还轮不到你我做主。贵妃虽然在小月,却也还有庄妃在。姐姐跟庄妃商量就是,不用问我。” 宛贵人眼里划过一丝笑意,看着安琉璃那低沉下去的神色,心里暗喜。还在乎这些事的人,是成不了大气候的。安琉璃用情太深,不适合在这后宫走得太远啊! 言罢,琉璃朝宛贵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没有声响,宛贵人也没有再说什么。 出了永福宫后,琉璃上了轿辇。 “去龙泽宫吧!”琉璃吩咐道。 “是。”菊香应了一声,轿辇缓缓抬起,往龙泽宫而去。 银冷冽正在看折子,听得菊香通报,便抬头看向门口。 琉璃一身白色宫裙,发髻上轻缀白色珠花,慢慢地走了进来。本想行礼,却听得银冷冽一声叹息:“别同我多礼了,过来。” 琉璃撇嘴,看着身后的殿门合上,便松了一口气,走到帝王身边去。 “你没有好好用膳么?”帝王皱眉看着琉璃的脸色,不悦地道:“看着你,都是神色一天比一天差,你到底在做什么?” 琉璃抿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很难看么?我记得,我有正常吃饭。” 银冷冽眼神微沉,凑近琉璃看了看,顿了一会儿,问:“是不是在宫里不太开心?还是因为太后的事情?” 其实都有吧! 琉璃苦笑,看着银冷冽道:“你不用操心我,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吧!我可不是来耽误你的。” “唔。”银冷冽瞥了她一眼,继续看折子,边看边道:“你来了本就耽误我,为着什么来的?” 琉璃想了想,道:“永福宫烧死了两个宫女你知道吗?” “嗯。”帝王拿着朱笔在奏折上花了几画:“居说是两个偷懒的粗使丫鬟,怎么了?” “我觉得此事有蹊巧。”琉璃说了一句,便看见帝王的朱笔一顿,抬头,怔怔地看着她道:“是怎么回事?” 琉璃把事情说了一遍,银冷冽拿着折子沉默了一会儿,喊了一声青风。 青风悄无声息地从龙泽宫的角落里出来,跪在大殿里听帝王吩咐。 “不用惊动太多人,就按照宫里的名册,将各个宫的宫女都清理一遍,哪儿多了人,哪儿少了人,都禀报上来。看死的到底是不是凝香宫的人。” “是。”青风应了,从大殿的门走了出去。琉璃算松了一口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继续看银冷冽批改奏折。 银冷冽拿着一份折子,突然脸色变了变,朝琉璃这边看了一眼。 “怎么了?”琉璃好奇地看着帝王,禁不住站起来走了过去。 “你还记得,南巡路过的那馄饨铺子么?”帝王合上奏折,问了琉璃一句。 琉璃点头,她自然记得。那馄饨铺子还被下了连环药不是么? “有个人,在那儿送了你一个草镯子。”帝王脸黑了黑,沉声道:“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对啊!”琉璃接着点头:“那草镯子很奇怪,一直没有坏,回宫的时候我取下来让菊香收好了。” 还收好了?银冷冽铁青着脸道:“外姓男子送的东西,你为何还带进了宫来?” 嗯?琉璃疑惑地看着银冷冽。不能带么?那草镯子很精致啊,而且,她莫名地很喜欢。 “所以,到底是发生什么了?为何扯上了这件事?”琉璃挑眉看着帝王问。 银冷冽冷哼了一声,将奏折丢给琉璃看。琉璃接过,好奇地打开。刚扫了两眼,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竟然有这样奇特的人,陛下您的记性也未免太好。我都不记得他叫这个名字了。不过,他这是当上了京都衙门大老爷的意思么?” 明黄的折子上,夏清风三个字被朱笔圈了起来。 银冷冽哼了哼,瞥了那折子一眼,闷声道:“这人,本是京都衙门的小衙差,朕就奇怪了,他如何就能破了那二十年都没有线索的案子。刑部给朕上的折子,破例提拔了他做京都府尹。朕也是看了这名字觉得熟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可不是么,路过降虎镇前面的馄饨铺子,这人莫名其妙就上来送琉璃草镯子,人都走了还吼一句“在下夏清风,若他日再见,必问姑娘芳名”,怎能让他记不住? 只是当时琉璃在与他闹别扭,他没有心情去管罢了。不然,还能让他这完好无损地又混进了京都来。 琉璃想了一会儿,笑道:“那也是个奇人,正好我想问问他这草镯子是拿什么做的,为何绿色都不会败退,我看了很久也没看出名堂来。” “安琉璃。”帝王咬牙,扯过她手里的折子,丢在桌上,闷声道:“你故意的么?身为宫嫔,向来没有分寸的么?不知道避嫌不成?与其他男子有什么好说的。” 琉璃低笑,看着银冷冽的脸色,轻声道:“臣妾向来没有分寸,陛下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若要在意,您当真忙不过来。” 比起夏清风,帝王该更在意银巽吧! 琉璃正说着,脑海里莫名地闪过银巽的脸,突然就怔住了,笑容僵在了脸上来不及收回,对了,这些天银巽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这些天一直没有银巽的消息啊!是不是还在忙着查清番邦来使的目的呢!? 琉璃闭了闭眼,弯了嘴角道:“不说那么多了,您继续看折子,我先回宫休息一下,有点太累了。” 说完,琉璃便朝帝王行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银冷冽静静地看着琉璃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宫门外。眉心的褶皱一直没有散开,黑眸里有着沉思的神色。 第120章 处理凶案1 琉璃回到红鸾宫睡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将近黄昏了。外面的院子里传来搬东西的声音,内室菊香和翡翠一个也不在。 起身披了件衣裳出去,琉璃打开殿门,刚准备唤人,便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院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有木槿、锦带花、六月雪、紫薇、茑萝等等,翡翠的怀里甚至抱着新鲜的荷花,只是没有荷塘来盛。大大小小的花盆堆满了院子,看起来很是好看。 “主子,您醒了?”菊香笑嘻嘻地拿着一支刚开的荷花,凑到琉璃面前道:“您看,多美的花,皇上就差没有将御花园搬来了,您就开心一些吧!” 这是…什么?琉璃怔怔地看着,有些没有回过神。花,银冷冽送的花?他做什么堆这满院子的东西?就因为,她看起来不开心么? 接过那一支荷花,琉璃看着那纷嫩的颜色,不禁低头笑了笑。想起龙泽宫那正辛苦批改奏折的人,居然还有空给她这花海,当真是… “送来的人有说什么么?”琉璃微笑着问菊香。 菊香掩唇一笑,揶揄地道:“皇上说,主子若是累了,便嗅一嗅花香,也能好得许多。” 琉璃怔了怔,下意识地将荷花放在鼻息间。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不知是为着这花,还是为着那话,心情当真好了不少。 “对了,主子,您休息的时候,听说有一个新晋的府尹入宫了,现在应该正在龙泽宫受帝王召见呢!” 新晋的府尹?琉璃心里一顿,继而笑了:“是否姓夏名清风?” 翡翠吃惊地看着琉璃,道:“是姓夏没错,主子认识么?” 琉璃失笑,看着这两个丫头道:“不止我认识,你们也都应该认识才对。都是见过的人呢!” 菊香翡翠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主子。她们怎么会见过呢?听也没听说过啊! “待会儿我们仔细看看便是了。”翡翠道:“皇上已经让他来查永福宫烧死的两名宫女的身份,那夏大人似乎极为聪明,看起来从容得很,不知道能不能在今日之内破案。” “今日之内?”琉璃吓了一跳,看着这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啊,太阳都西沉了,今日将尽,可还怎么来得及? “是啊,皇上下旨,让夏大人今日之内查出事情真相,不然便降职让他回去做衙差。”菊香纳闷地道:“都好奇皇上为何对夏大人如此严厉,不过夏大人也没有反抗,领了命就开始查了。” 怎么觉得,帝王有些公报私仇的味道呢?琉璃整理好了衣裳,笑着问:“夏大人现在查到哪儿了?我想去看看。” 菊香想了想,道:“应该在凝香宫查看吧!刚刚还听路过的宫女碎嘴呢!” 琉璃点头,抱着那一支荷花就往外走,顺口吩咐道:“翡翠你留下收拾这花海,菊香陪我出去吧!” “是。” 她很好奇,那夏清风究竟有什么样的能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将案子查清。更何况,各宫都有阻碍,一个小小的府尹,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远远地竟然看见好些人围在凝香宫门口,宫女太监们都好奇地往里面张望,小声地议论着什么。琉璃走过去,悄无声息地跟着看了半晌,没看见夏清风,便拍了拍旁边一个太监的肩膀:“夏大人呢?” 那太监不耐烦地转头,却被琉璃吓得脸一白,连忙跪下去道:“德妃娘娘万安。” 这一声吼,废宫门口的宫人尽数跪了下来,齐声行礼。琉璃却趁着他们都跪下了,轻巧地跨进了废宫,顺带喊了一声:“平身。” 众人惊讶不已,都不知道德妃如何来了这里。只愣愣地看着她往凝香宫里走。 青风正将一份单子递给夏清风,听见动静,不由地脸一黑。德妃主子怎的又来凑热闹了?那么多花都没能拖住她的脚步啊?就这样跑过来看这夏清风,也是陛下忙碌,不然不得跑过来撕了他么? “参见德妃娘娘。”青风有礼地朝琉璃抱拳,一旁正拿着名单细看的夏清风不由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傻了。 面前这女子怀抱荷花,一身素色长裙清雅脱俗,配上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加上那双眸子… 那双眸子,好生熟悉,这容颜也是,好像每天都看见一般的熟悉。 德妃娘娘?夏清风礼也忘记行,就盯着琉璃看,连旁边青风咳嗽了好几声都没有听见。怔了半晌,竟直接看着琉璃开口道:“德妃娘娘,我们是否见过?” 琉璃嘴角微抽,看着这依旧是书生模样的男子,低笑道:“可能是见过吧!大人给的草镯子还在我宫里放着呢!” 夏清风一愣,呆呆地看着琉璃道:“真的是你…你…竟然是宫里的娘娘么?” 琉璃点头。 夏清风眼里的神色黯淡了一些,顿了许久,终于弯腰行礼:“臣夏清风,参见德妃娘娘。” “夏大人免礼。”琉璃一笑,看着他捏着的单子,好奇地问:“案子可有眉目了?” 夏清风点了点头,拿着手里的单子道:“宫里的记录,近几日死去的宫女就只有凝香宫大火里的那两位。尸体已经焦灰,查不清了身份。可是除那之外,还发现慈宁宫少了两个嬷嬷。这件事很简单,只会是两种可能: 一、两位嬷嬷被暗杀,埋在了宫里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二、那两具焦尸就是两位嬷嬷,名单上少掉的两个宫女被杀了,同样埋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琉璃听得一怔,继而一想,这两种可能都是的确存在的。只是,她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更高。 听夏清风这么一分析,很多线索都慢慢串联了起来。琉璃松开了眉头,笑着问他:“那你要如何找到那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呢?” 提到断案,夏清风胸有成竹地道:“埋尸必动土,只用盘查各处花园,哪儿新翻了土就是。” 琉璃挑眉,存了些为难他的心思,笑道:“这可怎么好,后宫的花园土是经常翻着的,难不成你要一个一个都找了不成?” 夏清风看了琉璃一眼,随即垂头道:“地点范围不会太大,臣觉得两位嬷嬷的失踪与那凝香宫脱不了干系,所以先从那烧毁的宫殿开始找起就可以了。” 头脑清晰,有条有理。琉璃点了点头。 一旁的青风眼里也露出一些赞赏,开口道:“大人需要现在就去凝香宫看看么?” “好。”夏清风点头,收起名单,朝琉璃拱手道:“臣就先行一步前去查案了。” 说完,又顿了顿,犹豫地看了琉璃一眼,似是想说什么。 “你可是想问我名字?”琉璃看着他,挑了挑眉。 “娘娘聪慧。”夏清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瞥了一眼青风,无奈地道:“当初说好,若再见必问姑娘芳名。可惜了,臣冒犯了,娘娘的名字,哪能轻易告诉外臣。” 琉璃抿唇,看了青风一眼,道:“这样吧!本宫也随你们一起去凝香宫看看可好?总归皇上正忙,太后的丧仪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本宫去看看,也许还能帮上什么忙。” 夏清风一怔,讶异地看着琉璃道:“德妃娘娘,凶案这些东西,女子一向是害怕靠近的。您去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女子。琉璃撇嘴,她都快忘记自己是女子了。男子能做的事情,她一样能做不是么? 青风干咳了一声,恭声道:“德妃娘娘,您还是回宫去照顾一下那些花吧!今天刚从宫外送来,皇上便命人一盆不落地全数搬进了红鸾宫,这荣*,您还是珍惜一下吧!” 贵妃宫里都没送去一盆的,青风看着那些花都心惊。不过这主儿好像还是没被感动啊!不留在红鸾宫就算了,也不去龙泽宫谢恩。 不谢恩也罢了,他们都习惯了。可是怎么又突发奇想要跟着夏大人去查案,这不是成心和帝王过不去么? 琉璃垂眸,看着怀里这一支荷花,淡淡地道:“花自然是有人照顾的,本宫不过是闷在宫里难受,想出来走走罢了。既然你们都不同意,那本宫便回去好了。” 言罢,琉璃转身便往回走,单薄的背影看着甚是让人心疼。青风沉默,夏清风嘴唇几动,终于还是喊出了声:“娘娘留步,娘娘知道不少宫里的事情,能帮忙的话,微臣感激不尽。” 脚步停下,琉璃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随即转身,看着他们道:“那青风大人,就麻烦跟皇上说一声了,本宫能帮忙的地方,自然感激不尽。” 青风额上冒出了冷汗,想着回去看自家皇上那张冰山脸,心里就一阵发寒。无奈这厢还只有应下。德妃娘娘不高兴,皇上就不会高兴,遭殃的是他们这些下属。德妃娘娘高兴了,但是因为这事儿…皇上还是会不高兴,遭殃的也还是他们。 他们这些暗卫是何苦啊!? 琉璃带着菊香一起往凝香宫去。 轿辇也没乘,身后跟着夏清风等人。查案的事儿宫里都传遍了,所以路上宫人遇见,也只是低头行礼,没有引起太大的惊讶。倒是有宫人看着琉璃同夏清风一路,顿了顿,神色复杂地匆匆往永福宫去了。 凝香宫已经烧得不成样子,后院的花园也是一片焦黑。夏清风看了好一会儿,挥手让人拿了铲子来,往灰烬多的地方开始挖。 “凝香宫的花园不小,这么大一片,你要全部翻过来么?”琉璃看着他这动作,不禁问了一句。 夏清风边挖边摇头,顺便示意宫人一起帮忙来挖:“若这里真有尸体,那么一定是在着火之前很久就埋下的,布局要时间。而尸体向来是最好的养料,有尸体的地方草木必然繁茂。按着灰烬多的地方挖,总会有收获的。” 众人纷纷点头,都帮忙挖了起来。琉璃挑眉看着,心下对夏清风的认知又提高了几分。原以为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看起来,夏清风似乎是破案的能手,会想,也会做。银冷冽算是捡到宝了吧! 挖了很久也没有看见尸体,花园都快被翻遍了。菊香瞧着,小声对琉璃道:“主子,这儿是没有的罢?挖了这么久也没有看见,会不会推理就错了?” “不会。”琉璃淡定地看着仍旧一脸平静的夏清风,微笑道:“他那么有自信,想必是有主意的。我们等着就是了。菊香,你顺便出去瞧瞧,永福宫可有什么动静?” “是。”菊香点头,提着裙子跑了出去。琉璃则是继续在一旁等着。 “啊--”一个小太监一锄头下去,好像挖到了什么,惊叫一声跌到了一旁,颤抖地喊着:“大人,大人!” 夏清风丢掉手里的铲子,连忙走过去看。 那是一只人的手,已经开始腐烂了,但是皮肉都还在。 第121章 处理凶案2 有人呕吐了起来,琉璃想过去看,却被拦住了。 夏清风神色严肃,沉声道:“娘娘,请远离这里。有尸体便不适宜您看了,请您先回宫,这里交给微臣就是。” 琉璃撇嘴,比这更恶心的场景她都见过,还怕什么不成?她只是好奇埋着的究竟是嬷嬷还是宫女而已。 正想继续上前去看,腰身便被人狠狠抱了回去。琉璃一惊,回头便看见银冷冽怒意滔天的脸。 “你就不能安分一点么?这样的地方,你来做什么?”帝王黑着脸吼道:“你的宫女都干什么吃的,这样的地方也允着主子来!” 众人大惊,也顾不上那恐怖的尸体了,都纷纷跪下,朝帝王行礼:“参见皇上--” 银冷冽气得头疼,也顾不得这跪了满地的人,只狠狠箍着琉璃的腰,将她一把抱起便往外走,跨出凝香宫的时候朝身后吼了一句:“夏清风,案子给朕破了再到御书房来,惊了朕的人,你可得小心些。” 琉璃哭笑不得地看着帝王,腰身被他捏得生疼,怀里的荷花都差点被弄坏了。奈何这人发起怒来太可怕,她看着他那紧绷的下颔便说不出话了。只能乖乖由着他抱着往御书房走。 “陛下…”眼看着御书房近了,琉璃不禁低喊了一声:“臣妾自己走就好了,这里…” 银冷冽低头,瞪了她一眼,丝毫没理她的话,径直走进了书房,朝洪公公说了一句:“关门。” 洪公公同情地看了琉璃一眼,随即把殿门关上,命几个奴才好生守在外面。 走到书桌边,帝王直接将琉璃放在了桌上,双手撑着桌檐,微眯了眼睛看着琉璃道:“什么地方你都要去,丝毫没在意那是埋尸的地儿么?就算你南巡路上见得多了,冲撞尸气也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罢?我送你的花你不看,偏跑去和那夏清风一路,安琉璃,你安的什么心?” 琉璃怔怔地看着帝王,干笑两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好奇罢了。你送的花都很好看啊,我让翡翠好生照顾了。喏,这里还有一朵。” 将怀里的荷花给他看,琉璃小心翼翼地瞅着帝王的神色,总觉得好像比刚刚好了一点,心里也就微微松了一口气。 “您的脾气,最近是越来越差了啊!”琉璃嘟囔道:“我又没做什么天大的错事,这么一路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红杏出墙了呢!” 银冷冽一顿,随即咬牙:“我看着你也差不远了,宫里的妃嫔最难管的就是你。偏生朕还不能生气么?好端端地与那些男子在一起做什么?你要是嫌无聊,我抽时间陪你就好。” 琉璃看了银冷冽一眼,轻哼道:“不必,明日太后出殡,你允了我亲自去送就好。透一口气回来,我也许就不闷了。” 帝王沉默,想到一些事情,眼神便软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点头道:“好吧,明日朕要与番邦使臣会谈,也顾及不到,让青风陪你去就是了。” 琉璃眼睛一亮,愉悦地点了点头,随即拉下帝王的脸,轻轻吻了吻那薄薄的唇。 她想感谢他,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吻。蜻蜓点水一般刚想离开,就被帝王按住了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唔。”琉璃睁着眼睛看着银冷冽星光璀璨的眸子,忍不住用手推他。虽然现在御书房没有人,但是这也太… 帝王心情甚好,刚刚的一切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唇齿间满是琉璃的呼吸,让他禁不住想吻深一点,再吻深一点。捏着她腰的手也渐渐收紧,将她拉向自己。 嘴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琉璃只能看着银冷冽,示意他别闹了。这里是御书房啊,等会儿会有人来的! 帝王轻哼,没有理她。琉璃身上的冷香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引得他想去找那源头。 离开她的唇瓣,银冷冽慢慢吻上她的脖颈,一点一点地细细啃着。最近自己也是没有理智的了,只想和怀里这女子在一起,错误了什么形势也不想管了。这大抵就是昏君为何沉迷温柔乡,从此误江山的原因吧。遇上这么个人,当真也是没办法。 琉璃被吻得神志模糊了起来,只觉得脖颈间又痒又温热地疼,眼神慢慢迷离,只抓着他的袖子,有些慌乱地捏紧。 “啪”一支朱笔掉在了地上,琉璃回过神,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银冷冽已经将她压在了桌上,温热的手正一点点朝她进攻,惹得她起了一层战栗。 “冷冽。”琉璃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微微挣扎,宫装却散开了。白希的肌肤微微露出一些,圆滑的肩头配上轮廓清晰的锁骨,让银冷冽喉咙动了动。 “再叫一次。”帝王低哑着声音,伸手抚上了琉璃的香肩。 琉璃一怔,别过了头去,闷声道:“别捉弄人,快放开我,等会儿人来了你这昏君的名声可是要定了。” 银冷冽低头,吻上了琉璃的肩,慢慢舔着,没有应她。她的肌肤很白嫩,让他爱不释手。 心里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琉璃不禁想起身,手却被银冷冽抓住了,按在了两边。琉璃有些恼了,低声道:“放开我。” 帝王抬头,看着她当真有些羞恼的神色,不禁一笑,伸手将她拉起,抱在了怀里。 “皇上。” 正打算进里面的房间里去,御书房外便传来一道声音。银冷冽脸色一黑,还没来得及应,大门便应声而开,夏清风无畏地走了进来。 没错,在帝王这样的眼光下还敢走进来的,就是无畏。 琉璃衣衫不齐,惊了一跳,连忙往银冷冽的怀里躲。帝王面色阴沉地看着下面站着的夏清风,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夏清风一进来也觉得气氛不对。可是,帝王为何瞪他?刚刚是谁说要他自己来御书房面圣的啊?嗯…虽然这场景是不太… 赶紧低下头去,夏清风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道:“参见陛下,陛下让微臣查清了便过来面圣,臣于是就来了。” “来得真好。”银冷冽咬牙,一字一句地道:“夏爱卿当真是忠心为国的好臣子,可是现在,你得去大牢歇一会儿,朕等会儿去看你。” “啊?”夏清风一愣,想抬头看看,却又听得一声怒喝:“给朕闭上你的眼睛。” 夏清风很无辜,真的很无辜,他其实什么也没有看清楚,便莫名其妙地下了狱。还好有帝王那句“等会儿去看你”,也就是说他还能出来吧?他还想施展抱负呢,怎的这一路都不太顺利呢! 琉璃趴在帝王的胸前笑了,夏清风能力卓越,脑子也不错,可惜就是眼力劲儿差了些。 银冷冽捏紧了琉璃的腰,看着夏清风退了下去,才闷声道:“笑什么笑。” 琉璃松开他,拉了拉自己的衣裳,笑道:“刚刚就提醒陛下会有人来,您不信。这下可好,要是夏大人入狱而心生怨恨,传播您在御书房乱来,这罪名可不小,天下人都要骂您是昏君,我是妖妃了。” 银冷冽咬牙,捏着她的腰将琉璃紧紧按在自己怀里,怒道:“你这脑子怎么就不能想点好的。” “嗯,知道了,先放开我,把衣裳穿好,不然等会儿来了人可就惨了。”琉璃脸颊有些红,胡乱地应着便推开了银冷冽,将刚刚这人不知什么时候解开的扣子给重新扣好。 帝王不满地看着她,伸手去拨弄那些扣子。琉璃扣一颗他便拨弄开一颗,脸上满是小孩子一样不满的神情。 琉璃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人哪里还有以前冰冷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孩子啊! “主子。” 青风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书房里,跪地行礼道:“番邦的使臣在驿站喝醉了酒,似乎惹了一些事情。” 帝王闭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咬牙道:“惹了什么事情?” 琉璃趁机将衣服扣好了,退到一边站着。青风低着的脸上全是冷汗,顶着帝王的眼神,硬声道:“他丢东西,将一个奴仆的头给打破了。那奴仆是我凤栖的人。” 银冷冽沉了脸色。琉璃见状,便道:“臣妾先告退了,皇上您做正事吧!” 帝王看她一眼,轻哼了一声。他刚刚做的也是正事啊! 没有等到帝王回应,琉璃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琉璃红着脸出去,带着菊香回红鸾宫。菊香看了自己主子好一会儿,低笑道:“主子这神色也太明显了些,咱们乘软轿回去吧!” “嗯。”琉璃尴尬地应了,乘上轿辇回了红鸾宫。路上菊香关切地问她怎么了,琉璃只说没事,跟帝王在一起呆久了而已。 这蹩脚的自己都不信的理由,自然是引来了菊香的笑声。一路回去,琉璃脸上的红晕就没有消散过。 一踏进红鸾宫就看见那花海,琉璃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看着那些花静静出神,随后便进了主殿了。 晚上银冷冽宣布歇在锦瑟宫,琉璃早早地也*就寝了。 第122章 易容刺客1 太后的丧仪以国丧的规制,沉木棺运于八马同拉的车上,撒纸的宫女左右一边十九名,前面八匹宝马带领,后面还跟着一群宫人,皆是白衣白花,低头随行。 琉璃在最后面的马车里,看着外面街道两旁跪着的百姓,心里一阵感慨。 “娘娘,马车只能到这里了,皇陵只有守陵人才能去。”青风勒马,回头对琉璃说了一声。 琉璃应了,低声道:“那便回国都里去吧!顺便,去一趟安府,本宫想去看看家父。” 青风一怔,有些犹豫。帝王只准了她送葬,似乎没有说可以回安府啊! “正好,我也想去看看,据说安大人的棋艺不错。”随行的银巽突然笑嘻嘻地说了一句:“那便去吧,走吧青风,回去再同陛下禀报也不迟。” 琉璃挑眉,微笑着看了银巽一眼。后者干咳一声,调转马头往回走。 青风无奈,巽王爷都这样说了,那还是就这样吧!总归是娘娘回娘家去看看,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琉璃回过神,赶紧掀开帘子下了车,上门口去敲门。 开门的依旧是老管家,见着琉璃,吓了一跳:“大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 “找父亲呢!听说他身子不舒服!”琉璃绕过他就往里走,还不忘吩咐道:“外面的人交给你了,好生招呼一下。” “是…”老管家呆呆地应了,看着大小姐一阵风一般地跑向后院。 安大人还是永恒不变地在下棋,后院里就他一人,也没有看见伺候的人跟着。 “爹爹。”琉璃唤了一声,上前对安大人行了礼道:“我回来了。” 安大人一愣,随即抬头,看着这一身素衣的琉璃,眼神暗了暗,道:“是将太后的仙体送往皇陵了么?” “是的。”琉璃看着安大人这神色,脸上不由得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坐在了安大人的对面,看着这一盘散了的棋局,好奇地问:“爹爹,您与太后,是不是认识的?你们是什么关系!?若说是普通的主与臣,我不太相信。” 拿着白子的手一顿,安大人抬头看着琉璃,眼里划过一丝痛心的神色。 “老夫自小服侍先帝,对太后,自然也是尊敬万分,没有其他。”安大人看了琉璃一会儿,笑着别开了头去:“你这丫头,在乱想什么。回来这一趟,就是来问这个的么?” 琉璃摇头,认真地看着一身白袍的安大人道:“若论尊敬,你今日休沐,在自己家里又何必为太后斋戒!?况且,女儿记得父亲的字唤子维。” 安大人垂眸,平静地放下一颗棋子,笑道:“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早该随着她的离去而被尘封了,你也不必问,没什么好说的。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爹爹…”琉璃皱眉,竟然是真的。父亲原来便是太后临死前心心念念的的男子,那个曾经说过会许她一生的人。可惜,最后,太后却选择了进宫。 太后一直以来对她的好,会不会也隔着这样一个原因!?因为她是安璟的女儿!? … 银冷冽坐在龙泽宫,正在听下面的夏清风汇报这次案件的来龙去脉,一张脸沉得难看。 夏清风将自己的分析以及各方的证据都呈了上来。花园里挖到的是两个宫女的尸体,也就是说,烧死的是两个嬷嬷。种种证据都指向宛贵人,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太后中毒致死这件事宛贵人起了很大的推助作用。 即便她不是幕后主使,也是最大的帮凶,证据一拿,银冷冽沉默了。 宛贵人的家世也是错综复杂,最近动向也有些奇怪。他要把握好这个度,才能既稳了朝廷,又让宛贵人明白她在做什么蠢事。 “臣妾红鸾宫德妃求见。” 外面突然传来了琉璃的声音,银冷冽神色一松,淡淡地道:“洪公公,让她进来。” 夏清风头一缩,两步退到一旁,低头朝进来的女子行礼。 琉璃笑盈盈地走进来,一身的素裙衬得她肤色极好,眼眸里也是波光流转,看得银冷冽怔了怔。 “夏大人也在,臣妾是不是打扰了皇上做事了。”琉璃在书桌前朝帝王行礼,有些不安地问。 帝王看了她良久,微微皱眉道:“无碍,你起身罢。不是去送葬了么?为何这样快就回来了?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 琉璃起身,慢慢走到银冷冽身边,笑道:“臣妾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今早没有和皇上问安,心里惦记着,看着太后的仙魂也应该体察到臣妾的心意了,便让他们继续去送,臣妾就先回来了。” “哦,是么。”银冷冽眸色一暗,看着这慢慢靠近他的琉璃,低笑道:“朕昨日送你的白色珠花,你怎么没戴,倒戴了这一朵。” 琉璃一顿,摸了摸头上的发饰,抿唇道:“许是宫人们梳头的时候不小心戴错了吧!陛下若是喜欢,琉璃再回去换。” “不必了。”银冷冽眼里划过一丝暗黑,起身走到御书房中间去,看着夏清风道:“夏爱卿也辛苦了,先退下罢。朕与德妃还有事要说,你出去顺便让外面的人把门关上,没有朕的命令,不要任何人进来。” 夏清风一愣,随即看见帝王眼里的神色,严肃地应了一声,往外走了。 琉璃呆在书桌边,犹豫地看着银冷冽道:“陛下有什么事要问琉璃?” “嗯,不是说了无人的时候不用尊称么,你怎么又忘记了。”银冷冽一笑,微眯了眼睛看着琉璃,淡淡地道:“还有,你的表情,可是比平时妖媚了许多。能为朕半路赶回来,可是半点不像你的作风。” 琉璃抿唇,随即笑了笑道:“我不过是因着送了太后一程,有些感慨罢了,皇上您不要我妖媚,那便继续如平时一样冰冷好了。” 说着,身子又朝帝王靠了过来,叹息着道:“连说想你也不行了,陛下当真是心冷如铁。” 银冷冽静静地看着她,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笑容,道:“你的脸,爱妃,没有平时好看了,这是为什么?” 琉璃一怔,随即脸色难看起来:“臣妾不美了,皇上还会继续喜欢的吧!您不是最爱琉璃了么?” “够了。”银冷冽的脸冷了下来,周身浮现淡淡的杀气,看着那女子,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面前的女子一愣,接着眼里泛出了泪来:“您这是什么意思?怀疑臣妾么?” 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的身子,银冷冽嗤笑一声,负手站在原地,淡淡地道:“你不是她,别装了。安琉璃最不可能的就是用眼泪蒙蔽人,况且你身上的味道,脂粉呛鼻,比不得她。” “琉璃”脸上青白交加,在离帝王还有两步远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出手,袖间寒光一闪,朝银冷冽攻去。 杀气扑面,银冷冽冷哼一声,伸手隔开那寒光凛凛的匕首,反手抓住那人的肩膀,轻嗤道:“这点功夫,偷袭也是不会成功的。你家主子让你来之前,一定是没有好好了解朕的底细。” 竟然装成琉璃的样子刺杀他,银冷冽心里沉了沉。那刺客身子一转,挣开了帝王的钳制,暗器出袖,直冲帝王的胸口而去。 一柄剑从天而降,挡住了那些暗器。楚立落在了银冷冽面前,二话不说,便朝那刺客攻去。早就发现这德妃娘娘不对劲,只是帝王暗示他别动,他才忍耐到现在。 两人缠斗至一处,银冷冽退到一边看着,只见那女子身段灵活,与楚立对抗,也只有一点吃力,配上琉璃那一张脸,还当真是容易让人迷惑。 楚立剑法极好,刺客手里却只有匕首,渐渐地便抵抗不住了。银冷冽看得出神,不经意抬头看着楚立的剑刺向“琉璃”的心口,竟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楚立。” 楚立一顿,那刺客便得了空隙,撞开大殿的门,跑了出去。 “不好。”银冷冽脸色一沉,赶紧追了出去:“她还是琉璃的样子,让外人看见可就麻烦了。到时候刺杀皇上的罪名,会落在琉璃头上。” 这人好毒的心思,扮成琉璃来刺杀皇帝,若是成功,罪名是琉璃来背。若是失败,也也可以将琉璃拖下水。只要抓不住她,背后的凶手,是无论如何也别想查出来了。 楚立连忙追了出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洪公公等守在外面的人已经看见了“琉璃”,正惊讶德妃娘娘为何突然手拿匕首闯了门出来,回头便看见楚立抬剑追了上去。 “抓刺客!”有人喊了一声,周围的禁军纷纷都围了过来。“琉璃”见出路已经被堵死,眼里划过一丝狠意,回头挡开楚立的剑,用安琉璃的声音看着帝王道:“今日杀不了你,但是只要我安琉璃还有一口气在,必定会来取了你的性命。”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不明白德妃娘娘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可是眼前的情况分明就是德妃娘娘成了刺客,要刺杀皇上。 “娘娘。”菊香呆呆地看着,一时也没有发现琉璃的真假,只是以为突然出了什么事。 “啊--”一声女子的惊叫从旁边响起。银冷冽本来就不好看的神色更加阴沉。侧头看去,却是庄妃带着宫人往这边而来,看见那“琉璃”,脸色白了白,急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德妃,你哪儿来的胆子,敢在宫闱之中动武?” “哼。”那“琉璃”冷笑一声,趁着众人都没有回神,横过匕首便又往银冷冽的方向刺去,嘴里还朗声道:“宫闱之中如何不能动武?我要杀了这狗皇帝。” 庄妃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情状,吓得愣住了。旁边的禁军连忙上来挡住刺客的攻击,才没能让那人近帝王的身。 银冷冽死死地看着这人,冷着声音道:“我不管你是谁,但是冒充德妃,还胆敢刺杀朕,若让朕查出是谁人指使,必定株连九族。” 冒充德妃?这是怎么回事?洪公公和菊香听得都是云里雾里,只见那刺客分明从身段到容颜都是琉璃的模样,竟然是冒充的么? 第123章 易容刺客2 “琉璃”冷笑一声,趁着打斗,一把石灰洒出,蒙了众人视线,随即往宫门的方向逃去。 银冷冽眉心一皱,挡开那石灰,急忙追了上去。可不能让这人逃掉了。若是当真逃掉,琉璃刺杀的罪名算是落下了,他就算解释,别人也会说是他包庇德妃吧! “追。”楚立喊了一声,周围的禁军纷纷追了上去。洪公公和菊香也跟着往宫门的方向跑,庄妃顿了顿,提起裙子,也飞快地赶了上去。 那刺客轻功不错,虽然是用石灰拖住了帝王一会儿,但是一路从御书房到宫门,也没被帝王追上。 宫门口,一辆马车正在被禁卫盘查,琉璃掀开车帘,将身上的令牌给了守卫看。银巽和青风也都出示了令牌。 那守卫目瞪口呆地看了琉璃好一会儿,张口道:“您…” 刚刚不是已经进去过一次了么?德妃娘娘的令牌,这… 琉璃微微皱眉,看着这些守卫的神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想问,只觉得有人影快速地隔断了马与马车之间的绳子,调转马头,飞快地往宫外而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琉璃根本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马车便往一边侧翻过去,挡住了后面想追上去的人。琉璃摔下了马车。 “怎么…回事?”一回头便看见一身龙袍的银冷冽飞速赶来,琉璃惊呆了,银巽和青风也是一头雾水。 帝王停下了步子,看着和刚刚那女子一模一样的琉璃,忍不住皱了皱眉。 “主子。”青风喊了一声,上前对帝王行礼:“这是发生什么了?” 银巽也在一旁,银冷冽又看了琉璃一眼,几步走近她,低下头靠近琉璃的脖颈。熟悉的冷香盈满鼻翼。没错,这才是琉璃的味道。 “刚刚有人装成你的样子,刺杀于朕。”银冷冽看着琉璃,正色道:“你们回来得太是时候,让她跑掉了。” “装成我的样子?”琉璃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抓不到了么?” “嗯。”帝王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道:“这下好了,要解释可是大麻烦。” 话还未落音,身后的一众人就追了上来,将琉璃团团围住。 菊香跑得气喘吁吁,看见琉璃终于恢复了平静,松了一口气道:“娘娘,您刚才,是与陛下闹着玩的吧?” 琉璃一怔,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看着周围寒气逼人的刀剑,第一次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 庄妃等人也赶了上来,看见帝王与琉璃靠得那么近,不禁低喊道:“皇上小心,别又被这妖女迷惑了!” 银冷冽皱眉,回头看了庄妃一眼,沉声道:“这是真正的德妃,刚才那个已经跑出宫了,有巽王爷与青风还有这宫门口所有的侍卫作证。刚刚行刺朕的是刺客,只是易容成了德妃的样子。” 庄妃脸色微微苍白,犹豫了一下,上前走到帝王身边,声音有些颤抖地道:“陛下,臣妾知道您喜欢德妃,无论她做错什么也护着。可是龙体要紧,开不得玩笑。臣妾亲眼看见刚刚在御书房门口行刺的就是这人,就算易容,也不可能声音面目都一模一样啊!” 银冷冽叹了口气。就知道与这些闺阁女子说易容,她们是不太会相信的。解释起来,当真是麻烦极了。 “本宫与巽王爷等人一起回宫,中途没有分开过,若说行刺,除非我分身有术还差不多。”琉璃上前一步,看着庄妃道:“眼睛是会骗人的,庄妃姐姐。” 银巽点头,看着庄妃道:“本王一路送娘娘回来,没有分开过。况且你们刚刚追的那人,还抢了马车上的马跑了,你们看,马车还在这里呢!” 众人侧头,果然见马车翻倒在宫门口,前面没有了马。 “青风、楚立,带人往宫外追,务必将那人抓回来。”银冷冽冷声吩咐道。 “是。”两人领命,带着禁军往宫外而去。庄妃却仍旧是紧紧地盯着琉璃,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皇上,虽然您不爱听,但是臣妾还是要说。即便今日的刺客不是她,也总该给您提个醒,枕边人也是有可能成为刺客的。” 言罢,深深地朝帝王行了一礼,转身往回走去。 银冷冽抿唇,皱眉沉思着事情。琉璃则是看向菊香,问道:“可以告诉我,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么?” … 刺客的风波在宫里算是起了不小的波浪,银冷冽让琉璃好生回红鸾宫呆着,自己则匆匆去了御书房传召夏清风。菊香将经过告诉了琉璃,也将那刺客的原话说了一遍,琉璃听得沉默。 这是存了要置她于死地的意思啊!也亏得银冷冽没有受伤,若是有,她当真是罪该万死了啊! “贵妃娘娘有旨。”一声唱诺从外面传来,惊了琉璃一跳。回头看去,却是叶紫烟宫里的首领太监赵公公。 赵公公看了琉璃一眼,后者慢慢起身,跪了下去。 “贵妃娘娘说了,今儿御书房刺客的事情实在令人担忧皇上安危。虽然有人说与德妃娘娘无关,但是德妃当众刺杀皇上之事是事实。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所以在抓到凶手之前,请娘娘往宗人府走一趟。” 翡翠和菊香都是一惊,抬头看向自家主子。都证实本来那刺客不是她,还是要被关进宗人府,这是什么道理? 琉璃慢慢地又朝那公公行了一礼,温和地应道:“臣妾遵旨。” 赵公公瞥了琉璃一眼,装作叹了口气,怜惜地道:“贵妃娘娘也知道德妃娘娘您是无辜的,可是宫里出刺客这事儿可不小,刺杀的又是当今圣上,娘娘也是担心皇上安危,才这样做,也望德妃娘娘体谅。” 身后跟着的禁军上前了一步,看样子是准备押人的。琉璃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站起来道:“贵妃娘娘自有贵妃娘娘的道理,臣妾自然不会违抗。只是本宫尚未被皇上废去妃位,也便还是正二品的妃嫔,普通的禁军,有押本宫的资格么?” 赵公公一愣,看着琉璃这眼神,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在宫里也算是老人了,竟没有见过哪个嫔妃有这样的眼神,冷得吓人,却也不狠,看起来像极了…对,像极了圣上。 “娘娘。”菊香和翡翠担忧地喊出了声,琉璃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扯了唇角道:“总归是躲不过的,你们不用担心,宗人府那地方…没事,等查清真相,皇上会还我一个公道的。” 两旁的禁军当真不敢上来押了,侧头以眼神询问赵公公,后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摇头道:“德妃娘娘自己请罢。” 琉璃颔首,穿过一群禁军,慢慢地往红鸾宫门外走去。 翡翠急得不得了,菊香却按着她,仍旧是跪在地上送琉璃出去。 “娘娘这么平白被押走了,你拦着我干什么!”翡翠瞪着菊香,低吼道。 菊香捏着翡翠的手,咬牙道:“你现在追出去又能怎样?还能拦下来不成?贵妃娘娘的旨意,只有皇上压得住。与其硬碰硬,你还不如去求见皇上!” 翡翠一愣,随即也反应了过来,提起裙子就要往外跑。翡翠刚想说话,却见红鸾宫门口的禁军拔出刀剑,拦住了她。 “贵妃娘娘有命,德妃监禁期间,红鸾宫禁止任何人出入。” “你们…”翡翠咬牙,气得跺了跺脚:“娘娘怎么能叫监禁,她什么罪都没有犯,都是他人诬陷!” “翡翠。”菊香连忙上来,捂住翡翠的嘴将她拖了回来,低声道:“你给我冷静下来,现在要是说错了话,对娘娘来说就是雪上加霜。皇上会知道这件事的,他那么关心娘娘,你先别急。” 翡翠呆呆地听着,身子滑落到了地上,没有礼仪地跌坐着,喃喃道:“娘娘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但愿吧!但愿皇上早些收到消息,去救娘娘。娘娘她,真的是太冤枉了。 … 与其说是琉璃被带去宗人府,倒不如说是琉璃身后跟着一群禁军,平平静静地到了宗人府。 那从容不迫的样子,看得后面的赵公公和一群禁军目瞪口呆。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妃嫔被送入狱还这样淡定的,甚至,这架势愣是没有人敢上前说什么,只能是跟着走。 “委屈娘娘先留在这里了。”赵公公吩咐宗人府的管事将琉璃送进了一间简陋的厢房,权当做暂居的地方。 琉璃四处看了看,亏得还是宗人府,这屋子比平民的房间也好不了多少。不过没将她直接送入地牢,也算是叶紫烟留了情面了。 大门关上,只留了一扇半开的窗户。琉璃拿出帕子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尘,坐了下来。这地方很无聊,估计在银冷冽发现她之前,都要静坐了。 叶贵妃还在小月里就开始折腾,也算是劳心劳力想除掉她了。只是,这罪名恐怕也不太成立,有人证、甚至皇上自己也说了刺客不是她,她要安罪名,也牵强了些。那么今日这送她进宗人府,又是想干什么呢? 御书房。 银冷冽听完夏清风的话,点了点头,沉声吩咐道:“就按你说的去做吧!这件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臣遵旨。”夏清风笑着应了,随即抬头看着帝王问:“这下臣还会被贬回衙差么?” 银冷冽瞥他一眼,冷哼道:“这次不会,若是你看状况的眼力和你断案的水准一样,你自然可以平步青云。” 嗯?看状况的眼力?夏清风奇怪地琢磨了一下,不太明白。兴许是帝王说他看时机的本事不够吧!嗯。 “对了,臣上次在宫外送与娘娘的草镯子,其实是有大用处的,娘娘若是常带着…”夏清风想起来了,抬头认真地说。 可是,话说一半,就被座上男子的眼神吓着了。剩下的全哽在喉咙里,不明所以地看着银冷冽。 “所以朕觉得,爱卿的仕途必然坎坷啊…”银冷冽冷笑了一声,眼神如刀一般砍向夏清风:“去办你的事情罢,别说了。” 夏清风干笑两声,连忙退了出去。银冷冽脑子里闪过刚刚看见琉璃那一身的素衣,身上没有什么首饰,倒好像是真的…真的戴了手镯。嗯,定是他眼花了没看清,她应该不会戴了那草镯子吧! “皇上。”碧玉匆匆跑了过来,跪在殿外喊道:“奴婢锦瑟宫碧玉,求见皇上。” 银冷冽皱眉,看着殿外跪着那身影,沉声道:“进来吧!” 碧玉叩了叩头,急忙走进了御书房,对帝王行礼道:“贵妃娘娘听闻陛下遇刺,担心不已,正说要往御书房来呢!奴婢们拦不住。可是娘娘正在小月里呢!身子又差,出来吹风是万万不可的。还请皇上开恩,去看看娘娘吧!” 帝王皱眉,起身道:“胡闹什么,自己身子差还逞强干什么。叶夫人不在么?” “叶夫人昨天回府去休息了,像是头风复发。”碧玉低声回道。 银冷冽叹了口气,抬步往外走:“罢了罢了,你起来,带朕去见贵妃。” “多谢皇上。”碧玉眼里含泪,急忙又起来,往外面走去。 … 第124章 入宗人府 天都黑了。琉璃看着窗外的天色,微微皱眉。她被带进来已经三个时辰了,可是没有人来问,也没有旨意从宫里传来。也不知是银冷冽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也没有办法。这屋子里灰尘味道太重,总觉得让人窒息。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隙。有一个托盘被放在了门口,上面盛着一些饭食。 “娘娘恕罪,宗人府没有什么好饭菜,请娘娘将就些。”有奴婢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说完,那门便又合上了。 琉璃起身,走过去看了看。一碗白米饭上面有几片菜叶,可是正正当当的牢饭呢! 嗤笑一声,琉璃摇了摇头,回去继续坐着。叶贵妃的态度有些奇怪啊,这样的待遇,也不怕她出去之后同银冷冽诉苦么?贵妃的一道旨意,关了正二品的妃,无罪名无审判,就是监禁了态度了呢! 失去孩子的母亲一般都很可怕,叶紫烟要发狠了么? 微微打了个呵欠,奔波了一天,身子也有些乏了。可是这房间,看样子是睡不得的。要委屈自己坐一晚上了。 “窗户开着,门口的人也是纸做的一般不堪一击。你还甘愿就这样坐着。”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窗户上响起。琉璃一怔,身子僵硬了起来,半天,才慢慢回头,往那半扇窗户看去。 银巽难得地没有束发,墨一般的长发有些湿地披在身后,一身白衣在这夜里格外地张扬,配上那张神仙一样的脸,竟让琉璃看得愣了一会儿。 “我忘了,你本来就傻。”银巽跳进屋子里来,大步流星地朝琉璃走了过来。 “你…”琉璃喉咙里堵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你怎么来了?” 银巽耸了耸肩,伸手触碰到琉璃的脸,笑道:“正沐浴完了准备休息,就听人说你又进了宗人府,那我怎能不过来看看。” “这么快就听见了消息…”琉璃眼神暗了暗,低笑道:“我还以为没人知道呢!” 银巽摇头,叹息道:“这屋子里都是死气,亏你呆了这么长时间。跟我走吧,先出去。叶紫烟没想过让你活着离开宗人府的。银冷冽也被拖在了锦瑟宫什么也不知道,指望他来救你,你还不如自刎来得痛快。” 琉璃一顿,手已经被银巽拉住,往窗口的方向去。脚步有些迟疑,琉璃看着银巽,不安地道:“我逃离这里,会被冠上畏罪潜逃的罪名吧?本来我是没有任何罪名的。” 银巽捏紧了琉璃的手,强行带着她先出了那间屋子。门口的守卫都被点了穴,看不出任何痕迹。 “你这个笨女人,我一进那屋子就感觉到死气,你却还呆了那么久。死气非毒非药,真吸多了,神仙都救不了你,还管什么罪名。”银巽带着琉璃走到宗人府一处墙角,皱眉道:“我只是奇怪,他们哪来的本事,竟然可以将死气充盈房间。那叶紫烟,到底是什么来头?” 琉璃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轻咳了两声,道:“死气是什么?我似乎没有接触过。就是听也没听过。” 让银巽觉得厉害的东西可不多。 “死气是在横尸遍地的瘴气林里产生的,尸毒扩散,混着瘴气,便成了浓厚灰尘气味的死气。人闻久了,自然而然地窒息而死,找不到任何原因。因为这本身也不是毒,只是妨碍呼吸而已。”银巽抿唇,伸手捏过琉璃的脉搏,沉声问:“你在这里呆了多久?” “差不多…三个时辰左右。”琉璃皱眉答道。 这种古怪的东西,宗人府的人是如何得来的?还用来充斥了一个房间。那房间窗户是半开的,也就是她感觉不明显的原因吧?可是…总觉得哪儿不对。 “三个时辰…”银巽脸色白了白,仔细把了琉璃的脉,却没有发现太大的异常。若是常人,呆上一个时辰就该窒息而死了,她这脉象,却只是微微弱了一点儿,没有其他任何影响。 “你这是什么体资呀!?奇了怪了。”银巽放开琉璃的手,低笑道:“真该夸你不成,这么长的时间,竟然也完好无损。” 琉璃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喃喃道:“兴许是我气息本来就浅吧!可是,我们这样出来,宗人府那里如何交代?万一有人进去看,说我畏罪潜逃,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么?” 银巽轻哼一声,二话没说,飞身回到那房间前面,将一个被点穴的守卫抗起来,丢进了房间里,然后将门关上。 “现在这时间,闯宫去找银冷冽吧!留在这里也必然是死路一条,怎样叶贵妃都不会放过你。还不如告诉银冷冽实情。等他们来了,查证就是。”银巽冷冷地说着,转头对琉璃道:“这里我会让人守着,现在,你跟我进宫。” 琉璃错愕地看着银巽的动作,手腕随即被拉住,往宗人府的墙外翻去。 刚刚那个侍卫,是代替她去尝试那死气的么?总觉得…嗯,有些无辜了。琉璃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前面这个人,他的背影依旧俊逸如仙,白色的锦缎在黑发中显得格外耀眼,恍惚间让人觉得还是那如谪仙一样的大魔头。 但是,他对她,当真是温柔到极致了啊!看起来就和世间的翩翩公子一样,若不是他对别人依旧冷血无情的话。 “你就这样拉着我去,会出事的。”琉璃低声喊了银巽一声,皱眉道:“天已经黑了,你擅自带我闯宫,我的罪名可是又多了一条。” 银巽一顿,停下了步子,回头看向琉璃的方向,想了想道:“也是,那你便回宗人府门口等着,我去就好了。” 手被松开,银巽的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黑夜里。琉璃愣愣地看着,许久才回过神来。 不是该她去么? … 锦瑟宫。 叶紫烟脸色惨白地躺在*上,眼里含着泪,看着帝王道:“总以为您能保护好自己,所以臣妾也没有太过担心。但是今日听见刺客的消息,当真是吓坏了。竟然扮成德妃的样子行刺,这宫里是越来越不安全了。叫人以后怎么分得清真假?” 银冷冽抿唇,安慰了一句:“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朕会让左权加强宫里的戒备,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爱妃,你身子不好,还是别操心这些。” “您要我如何不操心。”叶紫烟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臣妾刚刚失去一个孩子,不想再失去丈夫了…” 宫人都纷纷退了下去,内室里就两人。银冷冽犹豫了一下,伸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轻声道:“就算担心朕,也不必跑出去。你这身子还要不要了。” 叶紫烟眼睛红红的,靠在*头,看着银冷冽道:“本来就废了,这身子不要也罢。可是烟儿希望皇上好好的,不要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了。烟儿知道您很喜欢德妃,您还是得当心着些。” 帝王怔了怔,垂了眸子道:“琉璃她不可能伤害朕的。烟儿你莫要多心。” “如何不会?”叶紫烟神情微微激动,看着银冷冽道:“人心隔肚皮,就算看起来她也倾心于您,也保不准哪天就起了异心。您的枕边人有最好的刺杀机会,若是您不注意,臣妾真的担心…” “烟儿。”银冷冽叹息道:“朕明白你的心意,朕会小心的。至于德妃,她这次也算是受害者,朕会通缉刺客,找出幕后主使的。” 叶紫烟沉默,看了帝王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道:“臣妾将德妃送进宗人府了。” “什么?”银冷冽一惊,脸色沉了下来,微怒地看着皇后道:“德妃没有任何过错,为何要送去宗人府?” 叶紫烟平静地道:“对皇上有威胁的人,臣妾不能容忍她留在宫里。在抓到凶手之前,臣妾便请德妃暂时留在宗人府,是府内,不是地牢。皇上若是觉得臣妾的做法不对,那便下旨放德妃出来好了。” 银冷冽起身,看了叶贵妃好一会儿,声音也冷了下去:“你是什么时候将德妃关去宗人府的?” 叶贵妃掀开被子,走下*来在银冷冽面前跪下,僵硬着身子道:“听闻了刺客的消息,臣妾便下旨了。皇上政务繁忙,臣妾想着洪公公应该会禀报,便没有特意差人告知。” “政务繁忙…”银冷冽冷笑了一声,目光如刀一般落在叶贵妃的头顶,寒声道:“你让朕在锦瑟宫留了这样久,也是一字未提。叶紫烟,你打的什么主意,真想瞒朕到底不成?” 叶紫烟抿紧了唇,重重地朝银冷冽叩了头,再抬眼,眸子里全是悲伤与决绝:“臣妾打的什么主意,皇上自然会知道。说到底臣妾不过是一个女子,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的心被其他人抢走,也不能多说一句的无能女子罢了。现下担心您的安危而动了您的爱妃,您要是有不满,臣妾也无话可说。” 银冷冽一怔,脸色愈加难看。以前从未发现叶紫烟有这样果决的一面。从前只觉得她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心计也不甚深。 今天看着,面前跪着这女子已经很熟练地运用权术和心计了。 这一番话下来,占情占理,他要是责怪她,必然成了她嘴里所暗喻的昏君。 “来人。”银冷冽喊了一声,身后便有人匆匆进来。 “将贵妃扶*去好生休息,短期内不要再离开锦瑟宫了。”帝王吩咐完,转身便准备往外走。 “说的比唱的好听!”带着几丝轻蔑的声音在后面冷冷响起。二人都是一震。 银冷冽惊讶地看着面前站着的银巽,随即变了脸色:“皇叔,你如何会在这里?” 银巽冷笑一声,看向叶紫烟的方向,轻嗤道:“我若是不在这里,凭这女人两三句话,陛下您又该心软了不是么?安琉璃可是在那杀机四伏的宗人府活过来了呢!不知道会不会让贵妃娘娘失望。” 叶紫烟抬头看着银巽,脸色变了变,眼里竟然闪过一丝惊恐。跌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杀机四伏?”银冷冽眉心紧皱,看着银巽急问道:“安琉璃怎么样了?” “没死。”银巽答了一句,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叶紫烟面前,低头道:“这位贵妃娘娘手段真好,懂的东西也不少。” “你…”叶紫烟神色一紧,撑起身子来看着银巽,刚想说话,却被他打断了。 “娘娘不必辩解,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说实话也不会有什么事。就看那边的皇帝信不信了而已。” 叶紫烟手指捏得死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慌乱已经消失。 “巽王爷,深更半夜,私闯后宫,这罪名,皇上要帮他掩盖过去么?”叶紫烟正色道。 银冷冽眸子里黑暗如夜,看着眼前这情况,总觉得哪里别扭。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到不妥之处,只能道:“皇叔本来就是住在宫里的。只是深夜过这里来,也有些不妥了。皇叔,随朕走吧!” 银巽嗤笑一声,转了身子比帝王更早一步往外走,淡淡地甩下了一句:“身边人都看不清,陛下你当真是太危险了。” 叶紫烟挺直了腰跪在原地,听见银巽的话,身子晃了晃,脸色难看地咬牙。 银巽继续往前走,似乎多跟她说一句话也欠奉。银冷冽也懒得理会这些了,只道:“贵妃好生养着罢。”便跟银巽一起走了出去。 叶紫烟看着帝王的背影,以前眼里的犹豫之色终于全部散去,渐渐地露出狠绝来。她想要的,既然已经得不到了,那便毁掉吧!只恨自己没有早些听父亲的话,才落到了这个下场,当真是活该! … 第125章 触动阵法 帝王和银巽很快到了宗人府。银冷冽刚想上前,却被里面的杀气惊了一跳。 “怎么回事?”银巽也感觉到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没有打斗声,里面的人也没有多少,可是这么浓的杀气是怎么回事?” 银冷冽心里一顿,抬脚便踢开了宗人府的大门,迎面便有一片白气飘出,迷了人的视线。 “很古怪的雾气,太浓了,不是正常的雾。”银冷冽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同银巽解释:“往前,脚下门槛,你自己小心。” 银巽抿唇,按照帝王的指示走了进去。银冷冽拿袖子挥着白气,沉怒地喝道:“宗人府可是没人了?这般情景是要做何?”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琉璃的声音从另一头传了来:“你怎么来了?” 声音里有些不安,但也尚算镇定。两人听着,好歹也松了一口气。多怕过来就听不见声音也找不到人啊,那种恐慌他们都承受不起。只是… “你在哪儿?这白气是怎么回事?”银冷冽往前走了两步,却被银巽拉住了。 “先别乱动。”银巽看向琉璃声音传来的方向,沉声道:“听琉璃把话说完。” 一片白雾之中,琉璃听见银巽和帝王的声音,心里竟然安定了一些,顿了一会儿,认真地道:“这宗人府的院子里布了阵法吧!不然也无法解释这杀气和白雾了。我回来的时候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了,一踏进来,阵法就自己启动,我没有碰任何东西。” 银冷冽皱眉,怒道:“宗人府哪来这样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管事都死了不成?” 银巽想了想,道:“管事说不定的确已经死了,这是谁下的手我不知道,但是这些手段都是江湖上才有的套路,而且不常见。” 银巽点头,朝那白雾里走去,淡淡地道:“皇上,您的贵妃,您该注意着些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说是她所为,但是她那个人绝对不简单。” “朕明白。”银冷冽看着银巽的背影,眼神深沉如海。 银巽故意闭上眼睛,目不能视,反而不会被阵法迷惑。银冷冽知道他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有破解之法。现在也只能靠他了。自己若是乱动,说不定反倒添了麻烦。 极细的寒光从白雾里穿射过来,琉璃微微一动,下意识地避开了来。她在这白雾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直觉躲开这些东西。但是这杀阵,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出声,你在哪儿?”银巽显然也听见了暗器的声音,忍不住低喝了一声。 “这里。”琉璃说了一声,又感觉更多的银针同时射了过来。避之不及,又看不见具体在哪里,只觉得身上各处硬生生地受了,尖细的疼痛,像钻进骨子里一般。 银巽脸色难看地避开白雾里穿梭的银针,飞身来到琉璃身边,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低声问:“还好么?” 琉璃扯了扯唇角,点头道:“嗯,我没事。” 银巽沉默,拉起她的手将她护在胸前,凭着耳力听各方而来的暗器,一边躲一边往外走。 “这阵法,随意走没关系么?”琉璃睁大眼睛看着前面白茫茫的一片,问身后的人。 “我故意不看,眼前的阵法便迷惑不了我。所以这阵法对我来说无用。”银巽带着琉璃躲过一阵银针射杀,淡淡地道:“跟着我走就是了。” 琉璃抿唇,感觉着周围的杀气和身后那人身上浅浅的青草香气,一瞬间脑子竟有些迷茫。肩上和腹部的银针隐隐作痛,但是她现在不能说,若扰了银巽心神,他们两个都出不去。 银冷冽站在阵法外面,头低垂,额间的碎发挡住了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眼前的白雾渐渐淡了,琉璃抬头,便看见银冷冽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宗人府门口等他们。 看见这两人的身影,银冷冽也松了一口气,低头仔细打量了琉璃一圈儿,道:“你没事罢?” “嗯,没事。”琉璃笑了笑。 银冷冽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对银巽道:“回红鸾宫去,这里,朕会让楚立来查。至于叶贵妃,朕会先禁足再慢慢查她。” 银巽点头,两人带着琉璃一起往红鸾宫走。琉璃被夹在中间,有些疑惑地问:“为何要禁足叶紫烟?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些是她所为吧?” 银冷冽眼睛看着前方,也就没有看见琉璃微微苍白的脸色,只是道:“她瞒着朕下了旨意囚禁你,宗人府又杀机四伏,她本来就脱不了干系。若是有直接的证据,朕岂会只是禁足那么简单。” 琉璃不说话了,看着前面长长的宫道,有些迷茫。 “皇叔!”银冷冽突然开口道:“给琉璃检查一下吧!那阵法出来,难免有什么地方受了伤。” 银巽闻言,低头看着琉璃问:“你哪儿伤着了?” 琉璃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应该有银针刺入我的肩膀了,回去取出来应该就无碍了。也不见得有毒,这么久了都没发作。” 两个男人脸色都是一变,停下来将琉璃围在了中间。银冷冽怒声道:“你为何不早说?” 琉璃干笑一声,抬了抬手臂:“因为只是银针而已,没想让你们在阵法里担心,回红鸾宫再说吧!” 银巽拿起琉璃的手腕把了把脉,也没有什么异常,便道:“走吧!先回去。” 帝王脸色不好看,扯过琉璃便往前疾走。银巽跟着,神色有一丝凝重。 红鸾宫灯火通明。 大半夜的,皇上和巽王爷亲自将自家主子送了回来,菊香激动得眼睛通红,狠狠地瞪了门口的侍卫一眼,将琉璃迎了进去。 “怎么,红鸾宫何时增加了禁军守护,朕如何不知道?”银冷冽在门口停下,冷冷地看着两旁的侍卫,沉声问。 几个禁军神色一慌,连忙跪下道:“卑职参见皇上,回皇上的话,是贵妃娘娘担心红鸾宫出什么乱子,所以…” “够了。”帝王看着这跪着的几人,嗤笑道:“看来你们是直属贵妃的,而非朕。左权都没有接到贵妃的命令,你们却先动了,还真是忠心护主。来人,带下去,关进地牢吧!” “是。”一直跟着银冷冽的青风应了一声,挥手召出暗卫,将这几个禁军押了下去。 琉璃坐在*边,看着两个激动不已的丫头,安慰道:“你们主子我不会有事的,别这一副模样,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 “主子…”菊香喊了一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琉璃叹息,正想安慰几句,便被银冷冽严肃地打断:“先别说话了,把银针弄出来,然后让那银巽看看。” 琉璃看着他的脸色,怔怔地点了点头。银冷冽也不敢再犹豫半分,立马盘腿,运了内力,伸出手掌将琉璃身子各处刺进去的银针逼出来。 不一会儿,银巽便来了。走过去把了把脉,沉声问:“都逼出来了吗?” “嗯!”银冷冽挥退了一众宫人,银巽也恰好把完了脉。走过去捡起地上掉落的银针看了看。 “好奇怪。”银巽看完,丢下那银针,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针上有毒,但是琉璃却一点儿也没事,按理说那屋子里有死气,可是她还是一点事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琉璃你什么时候练就了金钟罩不成?百毒不侵?” “开什么玩笑啊!?”琉璃摇头,她什么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了。可是似乎有什么庇佑,所以一直没事呢! 银冷冽看着琉璃,突然眼神一顿,伸手抓起她的手腕,语气低沉地道:“你当真戴了这个镯子。” 琉璃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上面是夏清风送的草镯子,因了送太后的仙体去皇陵,不适合戴华丽的首饰,所以她才又把这镯子拿出来带了。算是巧合吧! “青风,检查一下这个镯子,朕记得夏清风说过,这镯子似乎有什么作用。” “是。”青风接过帝王丢过来的草镯,走到一边的宫灯下面去细细查看了。 琉璃好奇,当下便挣开帝王的手,下*跑去和青风一起研究草镯。 青风惊奇地撇了下嘴,将那镯子放下,朝帝王和银巽道:“这镯子,不腐不朽,是难得的奇草编成,性乘万物,可以解毒,亦能护体。虽然我不认识这草,但是看起来,它挺有用的。夏清风送了个好宝贝给娘娘啊,传家宝么这是?” 帝王脸色不大好看地走过来,看了那草镯子半晌,黑着脸拉过琉璃的手腕,重新给她戴上了。 “既然能护体,那就继续戴着罢,夏清风。。。哼,朕算他立了一功。” 琉璃看着手上这草镯,微微一笑。 帝王旨意,贵妃叶氏身子欠安,留在锦瑟宫静养,禁军保护,任何人不得打扰。 不知情的人看来,这好像是帝王疼贵妃疼进了骨子里,竟然让禁军来守护贵妃娘娘。可是锦瑟宫里,叶紫烟却是气得摔碎了一屋子的花瓶器具。 “他将安琉璃接回来了是不是?安琉璃没有死,居然没有死。”叶紫烟扯着碧玉的衣领,有些发狂地道:“这下可好,他不来这锦瑟宫了,我可怎么办?爹爹若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碧玉双目含泪,任由叶贵妃勒得她生疼,只是道:“娘娘您冷静一些,皇上只是在气头上罢了,过几天您服个软就是了,皇上还会来这里的。” “会么?他的心已经被那狐狸精抢走了,还会回来么?”叶紫烟绝望地看着碧玉,美丽的脸上一片狰狞。 “会的。。。娘娘您冷静些,一定会的。。。”碧玉安抚着叶贵妃,心里却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第126章 妖邪风波 宫里有些乱了,叶贵妃避不出宫,新搬了宫殿的宛贵人宫里却是接二连三地发生命案。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死两个宫女。没几日,宛贵人身边亲信的宫女都莫名其妙死掉了。死法都是被埋在永福宫后面的花园里。 开始宛贵人还镇定,可是死了四个宫女之后,她也开始慌了,急急忙忙去求见圣上。但是最近银冷冽也很忙,让她自己去找夏清风查案便是。 宛贵人几乎吓得神情恍惚了,请了夏大人来,那人却说:“娘娘,死者都是窒息而死,也就是被活埋。但是在您自己宫里,无声无息地活埋宫女,人是做不到的。” “这是什么意思?”宛贵人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心里满满的都是惊恐。 夏清风叹息着跪下,行礼道:“臣无能,娘娘还是请法师来宫里一趟吧!” 宛贵人吓得脸色一白,看着夏清风匆忙地退了下去,双眼一翻,昏在了明兰的怀里。 永福宫闹鬼了。 宫里闹得沸沸扬扬,庄妃连忙请了法师进宫辟邪。宛贵人吓病了,卧*不起,一直喃喃呓语。叶贵妃又出不得宫,便只能庄妃将这一切压下来。 “不是我。。。不是我的主意啊。。。”宛贵人脸色惨白地在*上挣扎着,庄妃站在一旁,怕晦气一样地拿帕子掩住口鼻,皱眉道:“宛贵人,您冷静一些啊,现在说这些,你是不要命了么?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要是出事,那可是会连累我们的。若是当真吓破了胆子乱说话,就不要怪本宫不留情义了。” 宛贵人眼眸紧闭,手指扯着*单,眼角不断有泪落下来,嘴里依旧道:“她们来找我了。。。来了。。。本宫没有错,本宫没有杀人,要她们死的是。。。” “啪。”庄妃毫不留情地上前扇了宛贵人一巴掌,旁边的明兰看着,动也未动。 “当真是吓破了胆子,留着也没用了。”庄妃喃喃地说了一句,看了明兰一眼。后者面色平静地起身,从袖子里抽出匕首,慢慢靠近自家主子的咽喉。 “皇上驾到。”一声唱诺,吓得明兰赶紧收回了匕首,装作帮宛贵人盖被子的模样。随后转身,一起朝帝王行礼。 “参见皇上。” 银冷冽“嗯”了一声,走向宛贵人的*榻。庄妃连忙起身,伸手拉住帝王的胳膊,撒娇似的道:“陛下,您好久不曾理过臣妾了,宛贵人现在病得说胡话,有辱圣听,您陪臣妾出去走走可好?” 帝王面无表情地看了庄妃一眼,淡淡地道:“朕专程过来看宛贵人,你却要朕陪你出去走。庄妃,你最近也是越来越不知道分寸了。” 庄妃心里一惊,眼里不知不觉就泛上了泪来。慢慢松开帝王的手,低声道:“臣妾知错,只不过。。。是太想念您罢了。回宫以来,您只去过锦瑟宫和红鸾宫两个地方,却未曾侧眼看臣妾分毫,我。。。” 帝王微微扯了扯唇角,道:“朕晚上便去陪你可好?免得你总念朕偏心。” “真的么?!”庄妃心里一喜,激动地抬头看着帝王。 银冷冽点头,松开庄妃的手走到了*边:“现在先回去等朕吧!朕想听一听宛贵人的胡话呢!” 庄妃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她竟然不知不觉被帝王迷惑了,就这样放他到了*边。这会儿再想阻,已经来不及了。 “皇…皇上。”庄妃喃喃喊了一声,却见银冷冽冰冷的目光看了过来,淡淡地问她:“刚刚的话,爱妃没听清楚么?下去吧!” 背后冒了一层冷汗,庄妃闭了闭眼,咬牙行礼:“臣妾告退。” 没办法了,她尽力了。宛贵人的胡话总也连累不了她,现下想逃过一劫,还是赶紧去锦瑟宫给叶贵妃报信吧! 银冷冽坐在宛贵人的*边,看着这不断呓语的人,脸上一片平静。 “娘娘…饶命…”宛贵人突然伸手,抓住帝王的胳膊,喘息着道:“臣妾去做了…做了…有鬼啊…臣妾害怕…” 娘娘,这后宫里,能被宛贵人称为娘娘的,还有谁?银冷冽心里沉了沉,静静地看着宛贵人。以前他对叶紫烟未曾有多少设防,一是因为她不会武功,没有多大的威胁。二是因为她一直也不敢有大的动作,暗卫汇报时也总说锦瑟宫无任何异动。 可是现在看来,他的叶贵妃,好像还是背着他做了不少的事情呢! “烧了…烧了她们…贵妃娘娘…臣妾害怕…”宛贵人额上冷汗涔涔,突然睁开了眼睛,没有焦距的双眸看着顶账,喃喃道:“她们来找我索命了…来了…” 银冷冽轻声开口:“谁要找你索命?” “慈宁宫的嬷嬷…她们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来了…”宛贵人尖叫一声,猛地起身,疯狂地想往外跑。银冷冽却按住了她,冷冷地道:“她们是你杀的么?” “不是,不是我啊!”宛贵人惊恐地摇头,跌坐在*上,双眼又紧闭上,反复地道:“不是我,我是听命于人的,没有亲自动手,也不是主谋,为什么要找我啊,不是我…” “听了谁的命?”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银冷冽还是冷冷地问了一句。 宛贵人一顿,呆呆地坐了半晌,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帝王,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臣妾身不由已,身不由已啊…皇上,救救臣妾吧,贵妃娘娘会杀了我的,一定会的…” “宛贵人。”帝王沉了声音,双眸紧紧地看着面前这人,认真地道:“叶贵妃,可不是能随意诽谤的。你现在是被吓得神志不清,满口胡言么?” “不是!”宛贵人急切地拉着帝王的袖子,摇头道:“臣妾没有神志不清,臣妾没有。” 帝王勾了勾唇角,点头道:“那是最好,你冷静下来,朕便可以保你不死。只要你乖乖呆着,这段时间,哪儿也不要去,什么人也不要见。” 言罢,转头唤了一声楚立。 楚立从门外进来,在帝王面前跪下,等候命令。 “你和青风一起守着宛贵人,不要出任何的差错。”银冷冽吩咐道:“一切以保住宛贵人的性命为主,懂么?” “属下明白。”楚立应了,静静地退到一旁守着。帝王又好言安慰了宛贵人一会儿,让她慢慢平静了下来,接着便走出了永福宫。 这样看来,母后的死真的是叶贵妃安排的么?银冷冽嗤笑一声,有些心寒。叶紫烟总表现得让他误以为她与她父亲不一样,她是以夫为天的一个女人。差点儿也就觉得她不会伤害他了。还真是自己的一大失误呢! … 红鸾宫的琉璃正在午膳,突然传来一阵絮乱的脚步声。 “娘娘。”菊香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地道:“皇上今晚要去锦绣宫了。” “唔。”琉璃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随即又继续呆坐着。 菊香好笑地问:“主子,你的反应,为什么越来越平静了?” 起先帝王临幸别人,主子还会伤心难过,现在是完全习以为常了啊!?是习惯了么? “我是认命了。”琉璃淡淡地道:“本来就阻止不了也改变不了的事情,我何必再为它费心,不去想就是了。” 菊香听了不由得微怔,不过,这不也是自己一直以来劝说娘娘的说辞吗!?自己如今又何必在大惊小怪呢!?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呆着,大门敞开,外面的天色,也就渐渐到了黄昏。虽然相对无言,但也到底不那么孤单了。 … 晚上,银冷冽批改完折子,便摆驾去了锦绣宫。庄妃在宫殿外候着,一身浅红色的宫装衬得她肌肤雪白,面如桃花。 “臣妾恭迎皇上。” 帝王下了龙辇,应了一声道:“起来吧!地上寒气重。” 庄妃心里一热,抬头看了银冷冽一眼。他表情柔和,甚至对她微微笑了笑,仿佛回到了当初王府里那时候一样,君子如玉。 眼眶不知不觉地湿了,庄妃低头起身,跟着帝王踏进了大殿。 “宛贵人她,没事了么?” 进了内室坐在*边,庄妃擦了泪,淡淡地笑着问帝王。 “嗯。”银冷冽点头道:“宛贵人只是被吓着了,看着朕,又恢复了清醒,也没有胡言什么。朕想,许是龙气镇住了妖魔吧!便让她好生休息了,等恢复了精神再说。” 庄妃松了一口气,点头道:“皇上有龙气护体,妖魔自然是不敢靠近。希望宛贵人能早日好起来吧!” 帝王点头,任由庄妃替自己脱了外袍,躺尚了*去。闭上眼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最近宫里不太平,前朝的事情也多,朕冷落了你,你可怪朕?” 庄妃眼睛又是一红,乖巧地依偎在帝王胸前,哽咽道:“臣妾不怪,皇上这样疲惫,臣妾看着也心疼。只希望事情早些过去,虽是奢望,臣妾也还希望能像以前那样伺候皇上。” 银冷冽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庄妃道:“以前那样么?是啊,朕想起来了,以前的爱妃,胆子很大,什么都敢做敢说,现在看起来,倒是谨慎了许多。特别是近日来,好像在害怕什么?” 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庄妃的嘴唇微动,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低笑道:“宫墙里身不由己,臣妾…也在慢慢懂事吧!” 身不由己,这个词今天他听见两个人说了。银冷冽侧了身子,将庄妃揽在怀里,低声道:“哪儿来的那么多身不由己,你是朕的妃子,只有朕能左右你的心情罢了。爱妃,你可要记得,旁人都不是你的天,朕才是。” 庄妃的身子一震,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银冷冽,却撞进了他幽深的眸子里。 他的胸膛还是原来那么温暖,他的眼神也像以前那样让她沉醉。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啊!多了安琉璃横在他的心间,也多了叶贵妃挡在她的面前。她势力不如叶贵妃,在帝王心里的地位也不如安琉璃,她能怎么办呢? “你在害怕什么?”帝王的声音轻轻地在耳边响起,庄妃摇头:“臣妾没有害怕。” “没有害怕,那为什么在朕的怀里还会发抖?”银冷冽抬手放在庄妃的肩上,声音沙哑地道:“是不是爱妃,不再像以前那么喜欢朕了?” 第127章 波澜起伏 “我没有!”庄妃急忙道:“臣妾永远喜欢陛下,和当初一样,不会变的!” 银冷冽疑惑地皱眉道:“那为什么朕总觉得你最近越发地不像你了,像被人操纵的戏人儿,好无趣。” 庄妃一惊,抓紧了帝王的衣摆,呆愣地抬头看着他的神色。 被操纵的戏人儿?皇上他…知道了什么? 夜色寂寂,锦绣宫外守着的宫人们面带喜色,宫内却是一片安静。 银冷冽连着在锦绣宫歇了两晚,众人都以为庄妃昔日的恩*又回来了。 眼下叶贵妃深居,宛贵人抱病,惠妃不如从前那般整天都呆在自己宫中,没有什么事情基本上是一步也不会出来。 宫里有权势的两位主子就只有庄妃和德妃了。都说德妃是皇上的心上人,但是这两天,圣上也没有过去瞧一眼,宫人们不禁在想,德妃娘娘是不是失*了? 可是,奇怪的是,得*的庄妃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失*的德妃娘娘则是…活得挺自在的模样。 今日难得银巽和琉璃聚在了一起,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有人带了情报来,银巽放在桌上让琉璃看。凉亭四周守着菊香翡翠和方直,没有其他人靠近。 “这是什么力量,能让那帮不受约束的人都聚集了起来?”琉璃看着桌上的情报,上面说凤栖二十五个大城池,十个已经出现江湖人聚集的情况,隐隐有些不平静的气息。 “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是五大派灭掉之后安静了一阵子。现下看起来又是有新的力量加入,重新搅起了这一滩浑水。”银巽微微弯唇,道:“新朝也不过两年不到,想平稳这江山,还早得很呢!想是有人生了不臣之心,要夺位了吧!”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一点儿波澜也不起,就好像有人夺位也不是多么稀罕的事一样。 琉璃心里微紧,皱眉看着银巽道:“新朝背后的波澜一直都有,皇上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关江湖上的人什么事?难不成草莽之辈,也要一起造反不成?” 江湖人大多散漫惯了的,怎么会突然聚集,又有谁有这本事聚集呢?琉璃沉着脸想着,总觉得危险越来越靠近,有一种紧迫的感觉。 银巽淡淡地道:“草莽之辈不可小看,武功本来整体也不比禁军弱,只是没有章法罢了。现下聚集,目的尚不明确,也不用急着下定论。” 琉璃侧头看了银巽好一会儿,喃喃道:“你对这些事好像不是特别在意。” “嗯。”银巽点头:“凤栖的江山不是他们想夺就夺得了的。你真以为银冷冽是什么软弱的主吗!?至多看看有谁有那个本事想挑衅那小子。” 琉璃沉默,随即也想通了。银冷冽能坐上这位子自然是手段不一般。自己何必在这瞎担心!不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一定也不会冷眼旁观! “若当真发生了那样的事。”琉璃低声道:“我不可能坐视不理。虽然也许做不了多少事情,但是只要我还在宫里,便依旧会助帝王一臂之力。” 银巽微微一怔,看向琉璃的方向沉默了半晌。这女子真不似一般的闺阁小姐。 “主子。” 有宫女在菊香耳边低语了几句,菊香点头,随即走到琉璃身边,低声道:“皇上处理完事情了,现在闲下来了,您是否要去看看?” 琉璃疑惑地侧头看着菊香问:“我为什么要去看看?闲下来了就让陛下好生休息好了。再不济也有庄妃去端汤送水的。” “主子…”菊香跺了跺脚:“你何苦跟皇上置气?这都多少天了,皇上都没有来问过您一句,不知道的,还真当您失*了呢!” 琉璃撇嘴:“我难道是假的失*么?” 说的是啊,这么些天了,银冷冽不是在御书房就是在永福宫或者锦绣宫,一句也没问过自己呢! 虽然该理解他毕竟是帝王,但是也未免太冷落人了些。现下有空,她去找他,反而显得自己低廉,何必呢! 菊香说不出话了,只能叹息一声,退到一旁。银巽好笑地道:“没见过哪个妃嫔如你这般的性子。后宫也没能磨平你太多棱角,真是不错。” “谢谢夸奖。”琉璃哼了一声,摇着手里的绢扇,撇头去看御花园里盛放的花。 与此同时,银冷冽走在宫道上,正打算去红鸾宫看看,身边的洪公公便道:“德妃娘娘在御花园,不在红鸾宫里。” 御花园?帝王挑眉,转了方向往御花园走。 洪公公不禁低笑。这么多天了,帝王终究还是忍不住先去找娘娘了。 本来前些天就想问陛下为何不去看德妃,这几日细心观察着也就发现了,皇上时不时批改着折子会往外面看看,见着空荡荡的只有她们几个奴婢的门口,脸就会沉下去。 庄妃、宛贵人也差人送了不少点心放在御书房的桌子上了,这位主儿也只是静静地看一会儿,很久才张口说一句: “锦绣宫、永福宫,就没有其他宫的了么?” “啊--” 正经过储秀宫,一个白衣的女子却突然冲了出来,不小心就撞上了走在最前面的银冷冽。 众人的脸色都是一白,经过上次的刺客事件,周围护卫的警惕都高了不少,看着这是个陌生女子,亲卫立马上前拔剑出鞘。 银冷冽怔了怔,怀里的女子没有杀气,当真像是不小心撞上来的,一抬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了帝王的眼。 “等等。”银冷冽挥手阻了要动手的亲卫,看着面前这女子,皱眉想了想:“涟漪?” 一看见他就双眼明亮,这女子,可不就是波音城的涟漪么?他都快忘记了当初说过要迎她回宫的话。估计还是南不归送来的吧! “三郎!”涟漪看见银冷冽,开心地喊了一声。可是随即看见他身上的服饰,五爪金龙,明黄的锦缎,这分明…分明是皇帝的装扮啊! “仍旧会把我认错么?”银冷冽看了她一眼,叹息道:“你的三郎,叫什么名字,籍贯是哪儿,你说清楚,朕帮你找。” 涟漪呆呆地看着他,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朦胧的双眼被那一片明黄刺得发疼,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皇上么?竟然会是皇上。她认错了人么?可是…涟漪抬头,看着面前这光芒万丈的男子,心里好像有声音不断在喊:“就是他了,就是他。” “民女…冒犯了。”涟漪回过神来,重新跪好,给银冷冽磕了头,声音有些颤抖,身子也是单薄不堪。 “罢了,起来吧!”银冷冽面无表情地道:“在找到你的三郎之前,你住在储秀宫就是。若他还活着,朕替你们赐婚。若他死了,朕也一定给你确切的死信,可好?” 涟漪嘴唇动了动,突然朝银冷冽深深地拜了拜,道:“民女…不奢求了。民女只愿皇上能不嫌弃,收民女做一个宫女,民女愿意一生伺候在皇上身边,哪怕做粗活也好,民女不怕。” 银冷冽被这话说得一愣,洪公公却是神情严肃了起来,竟然是个想攀高枝的主。洪公公看着涟漪道:“宫女不是谁想做就可以做的,宫里的宫女也是千挑万选,不是随意就可以伺候皇上的。” 涟漪一僵,随即转了个方向朝银冷冽磕头道:“请成全我吧!民女只是想在皇上身边。若是民女认错了人,那三郎一定是不会再回来了,民女只希望看着皇上,能看着皇上就好。” 洪公公冷笑,侧了一步避开她的跪拜,冷声道:“拜我无用,奴才也只是陛下身边的公公而已。只是宫里的规矩不能乱。” “你……”涟漪看着洪公公,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银冷冽沉默了一会儿,朝洪公公道:“她也算救过朕,洪公公,你让人带她去检查一番,若是没有问题,留在龙泽宫做个宫女也罢!” “皇上!”洪公公皱眉,心里暗道糟了。红鸾宫那位主子知道了又不知道起什么乱子了。 “去办吧!” “奴才遵旨。”洪公公无奈地应了,上前对涟漪道:“姑娘请跟咱家走。” 涟漪有些担忧地看了帝王一眼,后者却没有再看她,抬步继续往前走了。明黄色的影子很快消失在宫墙处。 他离她太远了吧!怎样才能缩短一点距离呢? 银冷冽到御花园的时候,琉璃还在和银巽聊天。 “皇上驾到!”突然传来声音。 琉璃和银巽都听到声音,侧头往帝王走来的方向看去。银冷冽面沉如墨,没顾凉亭外众人行礼,大步跨进凉亭,将琉璃一把拉起来,抱在了怀里。 菊香和翡翠慌张地跪在地上,感觉着帝王周身的怒意,吓得背后微湿。 银巽没有动,仍旧是坐在位子上,看着银冷冽将琉璃抱得死紧,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琉璃一怔,终于回过神的时候,连忙从银冷冽的怀里挣脱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突然就冲了进来,吓了她一跳。 银巽低笑,轻声问:“皇上来这里所谓何事?” 银冷冽转头看着琉璃,一双星眸黑沉透亮,薄唇轻抿,低声道:“朕来把重要的东西带走,皇叔,失陪了。” 重要的东西?琉璃看着帝王,有些怔愣。腰间却是一紧,被银冷冽揽着往外走。他的力道很大,却没有让她觉得痛,只是这霸道劲儿,像是多留片刻也不肯的样子。 第128章 蚀骨温情 “你又怎么了!?”琉璃皱着眉道。 “还问我!?你就不会来龙泽宫找一下朕嘛!?”银冷冽皱眉看着琉璃,闷声道:“脾气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朕惯出来的。现在随朕回龙泽宫休息一会儿吧,好累。” 琉璃瞪他,冷哼了一声道:“皇上既然累了,又何必亲自过来抓琉璃,一道圣旨臣妾就可以去龙泽宫,也不必这么麻烦了。” 帝王脸色难看地咬牙,低声道:“朕亲自来接你,还错了不成? ” 琉璃一怔,犹豫地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帝王打横抱起,大步往龙泽宫而去。 琉璃撇嘴,闷头靠在帝王怀里,低声道:“你生什么气,该生气的是我吧!” 银冷冽冷哼一声,目光凉凉地落在她脸上,挑了声音问:“你又生什么气呢?” 他恼银巽看起来与她如此亲近。他恼自己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安琉璃。他恼在两人之间隔着太多太多的东西。那么,她又恼什么? 琉璃垂了眸子,淡淡地道:“不过是寻常女子都会有的心态。自己的丈夫陪着别的女人,哪有不恼的?只不过这是宫里,不能嫉妒不能恼怒,还要笑着说一声皇上应该雨露均沾。” 声音里淡淡的嘲讽和心痛让银冷冽停下了步子。琉璃抬头,看着帝王的脸,静静地道:“一会儿将人捧在手心,一会儿又将人丢在一旁置之不理。这便是帝王的恩*方式么?为了让人不骄纵?还是叫做欲擒故纵?” “没有。”银冷冽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朕没有对你置之不理。” 琉璃一震,呆呆地看着帝王沉寂的眸子。他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抱得她生疼。 “这些天,朕都在做事罢了!可是你的一举一动,全在朕的眼里。坐在红鸾宫发呆,抑或是和银巽一起聊天,朕都知道。”银冷冽咬牙,闷声道:“若不是太忙,你以为,朕会纵你和他呆在一起那么久?安琉璃,你以为朕不会吃醋么?!” 下意识地捂住心口,琉璃愣愣地看着银冷冽,胸口突然涌上来一阵暖意,带着微微的酸疼,熨烫人心。 一路走回龙泽宫,帝王径直将琉璃丢在了龙榻上,接着整个身子就压了上去,微眯着眼看着她道:“对你这半分自觉也没有的女人,朕当真是没办法了。” “皇上。。。。。。” “还用朕挑明吗?皇叔心里是喜欢你的。”银冷冽寒着脸道。“你心里也是隐约知道的,对吗!?” 琉璃微惊,撑着身子便想起来,两只手却被帝王抓住,交叠地压在头顶。银冷冽的眸子里有隐隐的火焰,被压在那一层黑雾之下,只是渐渐地,越来越清晰。 唇被温柔地覆上,琉璃怔愣得没有防备,轻易地便让他的舌头闯进了牙关,慢慢地侵蚀她的呼吸。帝王一手压着她的双手,一手撑在*上,极尽温柔地吻着她。长腿一伸,顺带也压住了她乱动的双腿,霸道地不给她一丝一毫逃跑的机会。 “唔。”琉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帝王的眸子闭上了,长长的睫毛落在眼下,看起来漂亮极了。他的呼吸全部洒在她的气息里,暖暖的,慢慢就让人迷失了心智。 身上一沉,银冷冽慢慢地压了下来,离开了琉璃的嘴唇,往脖颈细啃去。腰间一凉,琉璃只觉得有冰冷的手扯开了衣裳旁边的绳结。 “别乱来!”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大白天的。琉璃微慎! 银冷冽一顿,继而抬头,又温柔地吻上了琉璃的唇。唇齿辗转间,柔声道:“别怕,不会让人知道的。” 能信么?琉璃皱眉,身子一颤,宫装已经尽数被这人解开,露出了水色的肚兜,上绣有一丛翠竹,甚为清雅。 宫灯高燃,殿内的温度比外面暖了不少。炎炎夏日,轻易地就让人出了汗。银冷冽轻轻抬头,看着琉璃雪白晶莹的肌肤上留下了一片小红印,心里的恼意才微微散了一点。 “你这又是,在生什么气?”琉璃叹息一声,微红的双颊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娇媚,水波潋滟的眸子看得银冷冽一愣。 伸手拨开她额间的一缕碎发,帝王吻了吻她的额头,闷声道:“没什么。” 手指紧了紧,银冷冽又吻上了琉璃的唇,越吻越深,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如此媚惑人心的女子,你叫他如何放得下啊… 琉璃微微怔了怔,感觉着身上的男子肌肤炙热,连心跳都一声一声清晰万分。 手动了动,挣开了帝王松了的钳制。 银冷冽不依,低下身子低想去抓住她,肩上便是一痛。 琉璃死死咬着他的肩膀,身子在*之中微微颤抖,贴紧了帝王的胸膛。 银冷冽一笑,极尽温柔地卷着她翻进了欲海深处。 … 宫灯燃了*,没有人更换,也就渐渐熄了。天色渐亮,帝王看着怀里熟睡的容颜,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定。再有什么波澜,也不怕了吧!他怀里有她,就是整个天下。 只是,看着琉璃身上这青青紫紫,银冷冽有些懊恼,起身下*找出了殿里放着的药,一点一点替她涂抹着。 自己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却在面对安琉璃的时候,这样像一个毛头小子。帝王低头笑了笑,抹完药,复又躺尚了*去,将她拥在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 离早朝的时间不远了。洪公公端着朝服站在外面,又不敢敲门打扰,又急得慌。虽然陛下临幸德妃主子大家都高兴,可是早朝却不能误了啊! 现下只剩半个时辰,帝王还一点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真要罢朝不成? 琉璃睁开眼睛的时候,银冷冽将头埋在她的发间,睡得正好。冰冷的眉目此时格外温柔,染了浓浓的情意一般,看得人心动。 身子动了动,不意外地是酸疼不已。琉璃闷哼了一声,便感觉腰间环着的手紧了紧。 “吵醒你了么?”琉璃侧头看着帝王的脸,低声问。 “嗯。”银冷冽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人迷蒙的双眸,唇角微弯:“你不多睡一会儿么?” 琉璃脸红了红,摇头道:“陛下该早朝了。” “嗯。”银冷冽抱紧了琉璃,吻了吻她的额头,哑声道:“朕不想去了怎么办?” “昏君!”琉璃皱眉,推开了他一点,正色道:“你想别人骂我妖颜惑主,那就不去吧!” 看着她这正经的神色,银冷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又咬了咬她的唇瓣,低声道:“好贤德的妃子,朕好感动。” “银冷冽!” 胸腔笑得微微震动,帝王撑起身子,无奈地道:“知道了,开玩笑的。朕不会罢朝的。” 琉璃撇嘴,裹了被子打算继续睡。他要早朝,她可不用。 “起来替朕更衣。”银冷冽伸手戳了戳琉璃的肩膀。 “有洪公公和宫女在外面呢!”琉璃往*里挪了挪。 “朕喜欢你来。”银冷冽勾了唇,好生无耻地道。 琉璃恼怒地坐起来,被子微落,一身的*印记便露在了空气里。这动作太大,疼得她眉心皱了皱,恼道:“陛下非折腾我不可么?” 银冷冽神色一暗,慢慢地靠近琉璃的身子,将被褥拉起来裹住她:“你是不想朕去上朝了。” 琉璃目瞪口呆,以前怎么就半分没发现银冷冽这样无耻,国家是他的,又不是她的!怎能连这个也来威胁人? 正想挣扎,便听得门外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怯怯地响起:“皇上,您该起身上朝了。” 银冷冽一顿,垂了垂眸子,冷静了一会儿,便应了一声。 那声音,她是不是在哪儿听过?琉璃好奇地看着门的方向,问银冷冽:“外面是谁?” “龙泽宫新的宫女,涟漪。”帝王毫不在意地答了一句,起身拿了一件外袍,将琉璃裹得严严实实,朝外面喊了一声:“进来。” 殿门打开,琉璃疑惑地看去,却见一个宫女装束的女子跟在洪公公身后,慢慢地走了进来。那面色凄楚,神态忧伤,让她再熟悉不过的一个影子,不是波音城的涟漪,又是谁? “更衣吧,德妃会在龙泽宫继续休息。朕下了朝再回来。”帝王心情甚好地起身走到屏风后面,吩咐道。 “是。”涟漪应了,拿过托盘上的龙袍,跟着往屏风后面走去。 琉璃微怔,有些意外涟漪如何就做了这龙泽宫的宫女,而且,还是近侍?看这样子,她即使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对皇帝也还是有感情的吧!刚刚那悲伤的神色,是因为看见她在*上么? 银冷冽步子一顿,显然也没有想到应的是涟漪。倒是洪公公机灵,喊了涟漪一声:“你不用过去伺候。” 涟漪一愣,拿着龙袍的手微微一抖,慢慢转身看着洪公公。洪公公脸上有些尴尬,唤了另外一个宫女静兰上前接过涟漪手里的衣裳,像往常一样去伺候陛下更衣了。 这样看起来,是涟漪自作主张进来的么?琉璃眼梢微挑,身上银冷冽的袍子微微大了些,都快可以当水袖群穿了。她坐在*头,细细打量着涟漪。 涟漪显然也看见了琉璃,没有其他宫人的回避,她抬头,直直地看着琉璃,眼里有怨怼,有伤心,不过最终还是化成了一片泪光,垂了眸下去。 这个人,好生奇怪。 帝王换好了龙袍出来,走到*边,慢慢地揽过琉璃,吻了吻她的唇瓣,低声道:“等朕回来,好生休息吧!” 琉璃的脸一红,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后面的宫人。众人皆低着头,只有涟漪抬着脸,有些怔愣地看着她。 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琉璃伸手,拉住了即将离开的银冷冽的衣袖。帝王一愣,侧过头来看着琉璃,眼里竟有一些高兴。 “我不喜欢她,可以让她不要进来伺候我么?”琉璃干脆明了地指着涟漪,淡淡地道。 帝王一怔,涟漪亦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就这样说了出来的琉璃,眼里慢慢地涌上泪水,跌跪了下去。 “不喜欢涟漪么?”银冷冽勾了唇角,扫了涟漪一眼,目光落在神色如常的琉璃脸上,眼里有一丝揶揄:“在介意波音城的事情?” 琉璃别过头去不回答,手放开了帝王的衣袖,转身缩进龙榻里闷声道:“您若是喜欢,臣妾也管不着这龙泽宫的事情,您留着就是了。” 手指微微捏紧,琉璃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跟个孩子一样在撒娇耍赖么? 只是她不喜欢涟漪,这是掩饰不了的感觉。她没有不喜欢庄妃和宛贵人,对叶紫烟的感觉也没有太讨厌,但是对于这个女子,她的感觉实在不太好。这样直直地说出来,帝王会认为她吃醋任性么? “涟漪,你出去吧!不用进主殿来。”身后帝王的声音响起,琉璃的手紧了紧。 “静兰姑姑,琉璃交给你们照顾了,朕先去上朝。” “恭送皇上--” 闭上了眼睛,琉璃放松了身子,摇了摇头。罢了,随意他怎样想吧!好歹也要给自己一次任性的机会。 … 第129章 暗香浮动1 今天早上,银冷冽上朝迟到了。 文武百官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帝王,都微微有些惊讶。他是向来不会迟到的人,罢过几次朝,也都是因为后宫发生了大事。但是现在这样子看起来,帝王双眸里是前所未有地含着笑意,整个人褪去了平日里的冰冷,如一块精致的暖玉一般坐在高堂之上,俯视着他们。 今天…心情很好呢!那又是因为什么而迟到了呢?虽然,只迟到了一刻。 安大人呆愣地看着银冷冽,准备好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脸上严肃的表情都微微碎裂,只看着那感觉很幸福的孩子,心里微动。会是因为璃儿吗!? 叶相今日抱病没有上朝,安大人又在发呆,许久都没有人打破这朝堂里的静谧。还是银冷冽自己回了神,敛了眉宇间的几分*溺,看着群臣道:"众爱卿,依次上禀你们的事情吧!番邦使臣已经回了国,与我朝的关系也得到了继续良好的维持。今日有什么要事便禀报上来商议一番吧!" 言罢,便有臣子出列奏请要事。 接着,朝中大臣纷纷议论起来,安大人静静地看着银冷冽,眼里划过一丝沉思。陛下对自己女儿的*爱他也有所耳闻,不过他不奢求什么。只希望琉璃能在那危机四伏的后宫之中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下朝之后,银冷冽便直接回了龙泽宫。 打开殿门走了进去,帝王皱眉,看着*上一堆狼藉,却空空的没有人,心里沉了沉。 走了么?身后的门自然地合上,银冷冽刚刚还雀跃的心情瞬间冷了下来,看着那*榻,有些空落落的。说了让她等着,这人,为什么就不能听话呢? 屏风后有水声传来,接着便是琉璃的声音静静地响起:"皇上今日下朝太早了。" 黑色的眸子一亮,银冷冽起身,快步走到屏风后面去。 水雾朦胧,琉璃身子一翻,快速地抓着木桶的边缘,看向走到屏风里来的帝王,双颊微红。 "你进来做什么?" 银冷冽微微一笑,一步一步靠近她,看着她白希的肌肤衬着脸上的嫣红,眼眸里是难见的不知所措。 "又不是没见过。"帝王走到木桶边,拿起旁边放着的花瓣,慢慢洒进了琉璃的木桶里。 "君子非礼勿视。"琉璃身子微颤,皱眉道。 帝王赞同地点头,手指划过她露在外面的背,正色道:"原来朕的太傅教过这句话,所以朕知道。" 琉璃瞪他。 "可是,你是朕的女人,那句话就不算数了。" 轻轻低头,吻在了琉璃肩上的肌肤,银冷冽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有些粗粝的手指划着琉璃的肌肤,嘴角带了愉悦的笑意。 "喂。"琉璃往后躲了躲,皱眉道:"别闹了,我要出来,你先去外面等我吧!" "朕不喜欢等人。"银冷冽眉梢微动,抓过琉璃的手腕,将她从浴桶里扯了出来。 一阵水花被带得溅起,琉璃瞳孔微缩,湿着的身子便被帝王抱在了怀里,也弄湿了他自己的龙袍。 "你…"脸色通红,琉璃讶异地睁着眼睛,刚想说话,身子便整个被他从水里捞了出来,往*上走去。 "不是要出来么?这样朕便不用等了。"银冷冽认真地看着琉璃,将她放在一旁的软榻上:"龙榻脏了,先躺这里吧!" 琉璃气得说不出话来,只紧紧地抓着帝王的龙袍,低喝道:"你整我么?这里连被子也没有,我…" 帝王闷笑,任凭琉璃抱着自己,用平静的声音道:"殿里只有朕,你不穿也没什么关系。" "无耻。"琉璃一口咬在帝王的唇上,咬出了血来,狠狠地道:"放我去穿衣服。" "嘶--"帝王舔了舔嘴唇,一股血腥味。安琉璃就是安琉璃,一点也不温柔。 "现在是你抱着朕,要去穿的话,你放开朕就可以了。" 琉璃咬牙,当真放开了银冷冽,一扯旁边的纱帐,便裹在了身上。垂在软榻旁边的明黄色纱帐竟然被这人给顺手扯了下来,帝王睁大了眼睛,随即失笑。 "你真的是…"琉璃脸上的红晕没有散去,瞪了帝王一眼,裹着纱帐便要去屏风那边取衣裳。 "皇上,夏清风大人在殿外求见。"洪公公的声音传了来,让琉璃的步子一顿。 帝王黑了脸,起身过去抱起琉璃往屏风后面走:"让他在侧殿等朕!跪着等!" 琉璃一惊,捏着纱帐的手被帝王掰开,随即纱帐落地,面前这男子亲自拿过她的衣裳,一件一件帮她穿了起来。动作温柔而迅速。 "要不是他的草镯子救了你,现在朕应该把他送回乡下去种田才对。"银冷冽脸色难看地说着,也不顾自己身上的龙袍还湿着,转身便朝外面走去。 "依旧要等着朕,不准离开。" 琉璃顿了顿,湿湿的头发滴下了水来,染了背后一片衣裳。银冷冽为她扣上最后一颗系扣,便转身往外走去。 外袍扣错了一颗扣子,微微有些拧了。琉璃垂眸低笑,伸手自己扣好,又拿了帕子细细擦干自己的头发。银冷冽是越见温柔啊,居然还会帮人穿衣服。她以为他只会让别人替他更衣的呢! 不过,时辰已经接近晌午了,她还留在这里不回红鸾宫,怕是有些不好。况且,他还有正事要忙呢!怎能整天围着她转!?已经听他的话等过一次了,这次就不必了吧! "静兰姑姑。"琉璃对外喊了一声。 静兰应声而进,跟着琉璃走到一旁的桌前。 "请姑姑帮我挽个发髻吧!琉璃想回自己宫里去。"琉璃冲她一笑,低声道。 静兰姑姑一怔,点了点头,挥手让外面的宫人拿了镜子和梳子发饰进来。站在琉璃身后,仔细地替她梳着长发。 "主子,您为什么不喜欢涟漪?"一边梳着,静兰姑姑一边低声问琉璃:"皇上说她在南巡路上救过他,她进了宫便死活要留在帝王身边当宫女,您不生气么?" 琉璃对着镜子里的静兰寻寻笑了笑,道:"本宫看见她就不太喜欢,如果这是生气的话,又觉得不是。本宫觉得只是有点介意吧!爱上帝王很容易,本宫可以理解涟漪的心情。但是,太过柔弱的人,本宫不喜欢,一直不喜欢。" 想了许久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独独不喜欢涟漪了。因为叶贵妃庄妃等人,再怎样也是有强硬的一面的,她们是女子,但是没有那种软绵绵的柔弱。而涟漪则是让她觉得如最易碎的瓷瓶一样,一碰就是一条裂缝,所以她不喜欢。 "主子很直接,爱恨都很分明,让奴婢很是敬佩…"静兰姑姑喃喃地说着,将一只凤钗插上了琉璃的发间。 琉璃闭了闭眼,随即起身,淡淡地道:"姑姑是伺候皇上的老人了。自然清楚皇上的喜好。如果不入他的眼再怎么徒劳也是无用,如果他果真有心要收她入后宫。本宫也无能为力,不是吗!?" 静兰姑姑一怔,再抬头,琉璃已经朝门口走去。 啊!静兰姑姑突然回过神,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追了出去:"娘娘留步!" 她脖颈上的痕迹,不好被其他人看见吧?刚刚梳妆的时候她忘记提醒琉璃了。那青青紫紫的吻痕,若是就这样出去的话… 琉璃的步子太快,静兰姑姑出去的时候,人影已经没了。只得愣愣地看着那空空的宫道,良久,低笑了一声。 走在回红鸾宫的路上,琉璃脑海里一直浮现涟漪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烦躁。 "我当是谁,德妃妹妹怎么会连个宫女都不带,衣裳也乱七八糟的。" 一副轿辇经过,庄妃拉起了帘子,嘲讽地看着琉璃道。 琉璃侧头看去,庄妃坐在轿子里,不知道是光线太暗还是怎样,那脸色实在是不好看,隐隐有些病态。 "失仪了,姐姐见谅,妹妹这就要回去更换呢!"琉璃走近了轿辇几步,看着庄妃道:"庄妃姐姐这是要去哪儿?龙泽宫么?" 庄妃冷哼一声,眼神里有些恨意,嗤笑道:"我们可不如妹妹好命,可以在龙泽宫过夜。想求见皇上,自然只能自己去了。" 抬眼看了琉璃一眼,庄妃的目光一顿,落在琉璃的脖颈上,心里的嫉妒翻江倒海起来。为什么她就可以?为什么不管什么时候安琉璃都是最特别的?银冷冽从来不会亲吻妃嫔,安琉璃却这样… 手指捏紧,庄妃下了轿来,走到琉璃对面,微眯了眼睛道:"德妃妹妹可知道,贵妃娘娘这几天在锦瑟宫,可是一直念叨你呢!虽然是在静养,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去看望。妹妹虽然不喜欢贵妃娘娘,但是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锦瑟宫?琉璃微微皱眉,不避不闪地看着庄妃,沉声道:"娘娘若是想见本宫,一道懿旨即可。本宫可不想去扰了贵妃娘娘静养,出什么事便是本宫的责任了。庄妃姐姐好走,妹妹回宫去了。" 庄妃看着琉璃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复又上了轿辇,往龙泽宫而去。 脖颈上有印子么?琉璃皱眉捂着脖子,慢慢地回到了红鸾宫。菊香和翡翠正在门口,看见自家主子终于回来了,高兴地迎上去道:"主子。您回来了!?一路走回来一定热坏了。" 琉璃摇了摇头,答了一句不热,便慢慢走到殿内坐下。 "今天早晨,有人送信进了锦瑟宫。"菊香低头在琉璃耳边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话,吓了琉璃一跳。 "送什么信?" 菊香摇头,淡淡地道:"巽王爷差方直来报,说只能查出是叶府送的,信的内容不知道。但是以往的锦瑟宫没有这样大的动作,也从未让人发现暗地里有什么信件传递。今天这看起来,倒像是叶家急了,在提醒帝王,不能软禁叶贵妃太久。" 琉璃慢慢松开了手,沉思了一会儿,道:"叶紫烟先前失了孩子,后来又被帝王软禁,她的心里,应该是有恨的吧?会不会冲动之下,做出对皇上不利的事情来?" 第130章 暗香浮动2 转眼便是夏末,宫里这两月尚算平静,因为帝王雨露均施,各个宫妃的宫里都去了。甚至连一直未*幸的几个答应也临幸了,升了位分。 琉璃依旧呆在红鸾宫,银巽也没有离开皇宫,大家好像都在等着什么事情一样,像豹子一般安静地守候。 前朝又起了战事,鹤渊边境与凤栖有了摩擦,叶相自荐门生寒战将军带兵屯守边疆,与鹤渊对抗。帝准之。与此同时,为了安抚叶家,叶贵妃的软禁解除,帝王也去看了几次,尚算和谐。 宛贵人因了那一次疯魔,再也没有出过永福宫。叶贵妃也是深居简出,并不打眼。宫里的形势陡变,最得*的当属德妃,其次便是庄妃。但是庄妃仍旧有协管六宫之权,与琉璃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叶贵妃的动作变得格外小心翼翼,像是为了保全自己一样,再也没有主动惹过什么,相反,她极力避着所有可能的麻烦,安安静静地呆在锦瑟宫。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银巽看着坐在对面的琉璃,轻笑着问。 琉璃不解地摇头,低声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才会来问你啊!这样躲避,不像叶紫烟的性子。" "因为。"银巽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远处渐渐沉下的太阳,叹息道:"她只要坐稳了叶贵妃的位子,便是为叶家多添了一份保障。叶相带了二十万大军守着边疆,与鹤渊对峙。其实根本没有那个必要。我觉得,若是一朝班师回朝,这二十万大军会不会反咬一口,实在难说。" 这一点,银冷冽不可能想不到罢?琉璃沉默,坐在红鸾宫里呆呆地想着。 叶家如今握有兵权,朝中的势力也不可小看,故长期为一个威胁。早先他们以为有太后护着,银冷冽偏*着叶贵妃,没有看清这件事。却不想低估了银冷冽,他什么都知道,也知道叶家有不臣之心。 宫里的势力由银冷冽的禁军首领开始,慢慢濯清成了帝王自己的直属。加上青风楚立等暗卫,宫里的安全算是有了保障。然而国都禁军首领仍旧是叶家的人,即便夏清风在京都衙门,那些守卫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了禁军。若是叶相班师回朝,一举逼宫,又当如何呢? 她不了解凤栖的兵权银冷冽掌握了多少,但是看起来是不能与叶家抗衡的,因为叶贵妃的软禁都解除了,证明叶家依旧是帝王的威胁。 "在想什么?气息轻微得我都快以为你不在这里了。"银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旁边,吓了琉璃一跳。 琉璃回过神,看着他道:"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叶家聚集了那些江湖上的人。加上他自己的二十万大军,等边疆平定,便可以直接回来逼宫了。" "你的皇上没有那么无能。"银巽摇头,轻笑道:"你应该相信他已经早就考虑到了这些问题。" "可是…"琉璃捂了捂心口,总觉得有些不安。银冷冽登基时日不长,真的来得及部署好一切么?旧臣尚未整理,朝里势力盘根错节,一招若错,就是满盘皆输。 银巽安慰似的道:"不会有事的,你这几天有些心浮气躁,还是好生休息一下吧!" 琉璃点了点头,躺*去午休了。银巽转身往外走,到门口轻轻说了一声:"方直,与本王去见皇上吧!" … 叶紫烟坐在主位上,浓浓的妆掩盖了脸上的疲惫,只用手轻轻撑着额头,看向一旁的庄妃道:"本宫虽未出锦瑟宫,宫里近来发生的事情倒也了解。梅氏升了昭仪,宛贵人整天躲在自己宫中。你与安琉璃的恩*都是不断,这后宫的形势,突然就大变了啊!" 庄妃眉目间有些淡淡的愤恨,点头道:"娘娘既然都知道,臣妾就不赘述了。只是…皇上来臣妾宫里,都只会…只会坐着改通宵的折子,而对那德妃,似乎…臣妾心里可不好想。" 叶紫烟瞳孔一缩,手指捏得死紧,恨恨地道:"次次都*幸了么?" "应该是的,今日看见德妃,脖颈上还有吻痕,当真是…"庄妃绞着帕子,眼里满是嫉妒和不甘。 叶贵妃冷了神色,站起来走到大殿中间,想了想,道:"距陛下南巡回来第一次*幸德妃,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吧?太医可有去请过脉?" 庄妃一怔,脸色跟着一白,喃喃道:"是有太医去请过的,一个月前,说是没有什么异常。" 叶紫烟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阴冷地笑道:"*幸多了,可能性自然会大,本宫倒盼望她怀上个一男半女。" "贵妃娘娘?"庄妃不解地看着叶紫烟。虽然两人现在迫于形势暂时结盟,但是她如何也想不明白叶紫烟如何还会期盼安琉璃怀孕呢?现下这状况,她应该是恨不得灌琉璃一碗藏红花才对吧! 叶紫烟冷笑不语,只看着一旁墙上挂着的送子观音的画像,眼神沉寂。 … 银冷冽大步跨进红鸾宫,原本有些恼意,却在看见*上那熟睡的人的一瞬间淡了不少。琉璃睡得纯熟,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容颜如画,睡颜更加美丽。 想起刚刚银巽的话,帝王沉默,坐在琉璃*边,伸手抚了抚她的眉。琉璃像是被惊醒一般睁开了眼睛,见是银冷冽,才静了下来。 "吵醒你了。"帝王弯了弯唇,看着琉璃道:"那天不说一声便跑出了龙泽宫,害得朕一阵好找,你却一直在自己宫里睡得这样好。这几天都没想过去看看朕么?" 琉璃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来道:"有些累,就睡着了。陛下这几日一直在龙泽宫和御书房,半分也没有歇息的,我又怎么好去打扰。不是让静兰姑姑回禀您一声了么?" 银冷冽哼了哼,将琉璃揽进怀里,低声道:"我可不是想听静兰姑姑说你的去处的。知道朕最近忙,也不会来慰问一下么?朕永远吃不到你红鸾宫送的补品就对了。" 琉璃失笑,不知道为什么帝王又别扭了起来,只是被他拥着,觉得心里暖暖的,干脆又闭上了眼睛。好想睡觉啊… 帝王顿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回音。一低头才看见怀里的女子竟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呼吸平稳,表情安宁,这样的琉璃,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害的婴儿一般。 "怎么这样困?半夜偷跑出宫了不成?"帝王喃喃说了一句,任琉璃趴在自己胸口,只顺手将被子扯过来盖了她的肩头。 他可记得琉璃向来很浅眠的。以往只要有人走进内室,琉璃就该醒了吧!今天却是被他惊醒的。银冷冽微微觉得奇怪,想了一会儿,突然眸子一亮。 "青风。"轻声唤了一声,青风无声无息地从外面进来,看着帝王,等候吩咐。 "将巽王爷传来,动作快些。" 青风一愣,意外地看着帝王眸里的星光,随即点了点头,飞身出了红鸾宫。 看陛下那模样,竟像拥有了怎样的宝藏一般。青风摇摇头,嘴角也带上一丝笑意。但愿风浪过去,德妃主子能一直这样陪在皇上身边,再带给他这样满足的表情吧! 银冷冽抱着琉璃,呼吸都放轻了些,好像这一瞬间江山都淡了,若天下安宁,他们能寻一处仙境隐居,有她,还可能有他们的孩子,一起生活,该多好。 可是,眼前的宫帐花纹很快唤回了帝王的意识。就差一步了,这个时候,他必须咬牙全部做完,不然,如何对得起父皇的在天之灵?怀里这人他必然会护好,但是厮杀,不会就此停止的吧! 银巽把了一会儿脉,眼眸一动,面色却平静地道:"陛下先放下她,让她好生躺着罢,咱们出去聊。" 看着银巽那么平静的样子,帝王心里的期许落了下去,有些黯淡地垂了眸子"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琉璃放好,随着银巽一起走到外殿。 "怎么了?她身子有其他的不适么?"银冷冽沉声问。 银巽神色严肃地坐在一旁,端起茶喝了一口,点头道:"有,比较严重。" 银冷冽一怔,皱眉看着银巽:"她身上带着草镯子,不会中什么毒的罢?" "不会。但是。。。。。。"银巽道。 "你别吞吞吐吐的。"银冷冽一惊,猛地上前抓住银巽的衣襟,寒着脸问:"怎么回事,你给朕一次说清楚。" 银巽被帝王这脸色吓了一跳,干笑两声,连忙道:"陛下息怒,德妃娘娘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毛病。只是…只是怀了一个月的身孕罢了。" 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银冷冽愣愣地看着银巽,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眼里熄灭的光芒又重新燃起,接着越燃越大,几乎吞噬了整片黑海。 "你是说…她怀了朕的孩子是么?"帝王喃喃地问了银巽一句。 银巽笑着点头,叹息道:"就知道您会激动成这样,所以才让您出来说,要是在里面,还不马上把琉璃抱得勒死么?" "呯--"下巴上重重地挨了一拳,银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便已经被帝王打得后退了好几步才跌在了地上。银冷冽脸上满是奇异的神色,像是狂喜,又像有些别扭的恼意。打完银巽便转身冲进了内室。 "嘶,本王兼任御医就算了,还要被你这小子揍,这日子当真是不好混啊!"银巽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一点儿血,摇头道:"还知道留几分力气,这么激动的情况下,当真是难得,我的下巴还在。" 说着,转头便见一旁的方直正色地道:"爷,这样的消息,你听着是高兴还是难过?" 银巽起身一手扶着殿门,闻言,低声道:"我的心情,你不用过问。" 说罢,便大步流星地迈步进了内室。 琉璃一觉醒来,刚睁开眼睛,便被银冷冽捞起来给捂在了怀里。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极小心又极用力地抱紧了她。 "怎…怎么了?"琉璃不明所以地捏着帝王的衣摆,*边站着银巽、菊香、翡翠,连洪公公也在,大家都来了,怎么表情那么奇怪? "一点感觉都没有么?你也未免太迟钝了。"银冷冽嘴角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双眸明亮如星地看着她道:"你怀了我们的孩子了,一个新的生命。" 他的声音还是有些不稳,难得一见帝王激动成这样,琉璃消化了半天,才缓缓放开银冷冽,呆呆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帝王一笑,又紧紧抱住她,在琉璃耳边喃喃地重复道:"你怀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第131章 风雨欲来1 琉璃瞳孔一张,手下意识地捂住肚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怀孕了么?为何一点察觉也没有?近来贪睡,还以为是天气原因,竟是上天赐予了她一个生命么? 眼眶微湿,琉璃有些哽咽地看着一旁站着的菊香道:“菊香,怪不得,我最近老犯困…” “不准哭。”银冷冽皱眉看着琉璃,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紧张地道:“这时候哭对胎儿不好的吧?对不对?皇叔?” 银巽撇嘴,应了一声,道:“不仅是哭,您若长时间让德妃这样蜷着身子,也对胎儿不好。” 帝王连忙放开琉璃,将她按回了*上,抿唇道:“这段日子,皇叔你就暂时在太医院挂个牌子,做临时太医,守在红鸾宫专门看着她。食物一类的菊香等人来负责,绝对不能有半点差错。守卫方面让左权注意些,多派一些人来防着刺客。总之不要让任何危险靠近琉璃。” 众人一阵安静,接着忍不住同时笑了出来。连银巽也弯了唇。 “陛下您紧张过度了。”琉璃嘴角上扬,水眸明亮地看着银冷冽道:“我没有那么脆弱,就算怀孕,还是可以到处走走,那样更有益胎儿发育吧?” “不行。”银冷冽黑着脸,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的表情,沉声道:“朕担不起你半分损失,听话吧!” 琉璃:“……” 一旁的青风笑得前俯后仰,被帝王这紧张兮兮的样子给逗得没有办法。竟然要巽王爷当娘娘的*太医,这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吗?这哪里还是当初高坐庙堂冰冷得让人不敢靠近的银冷冽,纯粹就是一个对着自己心爱的人手足无措的少年。 不过更奇的是,风高亮节的冷面王爷竟然没有拒绝。真甘心当起安琉璃的太医来了!? 银巽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也松了许多。只是眉宇间,终究掩不去那深刻入骨的落寞。 德妃有孕,帝重赏红鸾宫,着龙泽宫首领宫女静兰姑姑亲自伺候,并冠以德贵妃之名,册封之礼延至生产之后。 这一系列的圣旨下来,足以见皇上对后宫里的第一个孩子以及琉璃有多么重视。安氏琉璃也就此成为了民间的传奇。由秀女到贵妃这一路,安琉璃是走得最顺的一个,兴许是因为后宫的人尚少,一步一步荣华加身,也就没那么血腥。 但是她依旧是历史上晋升位分最快的妃嫔,因而入之史册。后世提起她这一段经历,只用一句话形容:“佳人倾国,柔而坚韧,得帝心,故得荣*。” 总之琉璃目前就成为了宫里最贵重的人,比起叶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叶紫烟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阴冷地笑了笑。她既然说中了前面,那么后面的部分,也一起实现了吧!总不能只有她一个人伤心欲绝对不对? 各宫的贺礼都到了红鸾宫。琉璃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便被菊香翡翠统统锁进了库房,一件不留。 “保险起见,娘娘您不要接触其他任何地方送来的东西。”静兰姑姑严肃地道。 琉璃哭笑不得,看着外面层层守着的禁军,以及身边的一大堆人,只会觉得气闷。怀孕而已,她又不见得就弱不禁风了,用得着这样么? 跟软禁也没什么区别了,除了软禁她的那人会天天过来看她以外。 “银巽,我想上屋顶。”琉璃扯着银巽的衣袖,闷声道。 银巽一愣,继而伸手轻轻弹了弹琉璃的额头:“你想把银冷冽逼疯么?他现在恨不得你是静止的,出去都不行,更何况上屋顶这种危险的事情。” “可是,再闷下去,我怕我会疯。”琉璃恼怒地道:“这里空气都是紧的,我受不了。” 银巽沉默,继而叹息了一声,喃喃道:“太浓的爱,就成了束缚。你应该好生和他说说的。只是帝王最近应该忙得焦头烂额,尽量别让他再担心了吧!” 琉璃顿了顿,抬头看着银巽道:“你怎么知道银冷冽最近很忙?你和他在商量什么事情么?” 银巽一笑,*溺地揉了揉琉璃的头发,弄得她发髻微散:“那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琉璃,照顾好你自己,比什么都好。” 琉璃皱眉,静静地看了银巽一会儿,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一样。 “娘娘。”静兰姑姑走了过来,手里端着黑漆漆的汤药,行礼道:“您该用药了。” 沉默了一会儿,琉璃终于黑着脸往外走去。周身的气息冰凉冰凉的,看得静兰一惊。 “娘娘,您要去哪儿?” “去见皇上。”琉璃冷冷地说了一句:“不过怀孕一个月,有必要这样么?我要是三个月才知道,前两个月还不是会安然度过。他紧张过头了!” “娘娘!”静兰姑姑一惊,赶紧示意门口的禁军拦住琉璃。可是琉璃这样直直地闯出去,谁敢拦着啊,万一伤了娘娘半分,还不得被陛下五马分尸么! “王爷,这…”静兰姑姑急了,转头看向银巽。银巽却只是跟着往外走,轻声说了一句:“不必太担心,她说得对,没必要过分紧张。琉璃的性子,这样关着,肯定是会发火的。我跟去就好,姑姑留步。” 静兰姑姑一顿,只得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默默叹息。帝王的全部疼爱,看来也不是琉璃承受得住的。或者说,陛下还是不太懂得如何爱人吧! 琉璃一路往龙泽宫走,银巽和一大群禁军跟在身后,这场景怎么看都很奇怪。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叶紫烟的声音从一旁的凉亭里传了来,平平静静地道:“德贵妃有身孕,怎么还这样乱跑?若是磕着碰着,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呢?” 步子一顿,琉璃侧头看向叶紫烟。她神情里有一丝憔悴,一身红黑色的正宫宫装勉强撑起了几分威严,美丽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贵妃姐姐万安。”虽然两人现在同为贵妃,但琉璃依旧行了礼,看着叶紫烟周围,微微奇怪地道:“臣妾倒不用操心,只是娘娘为何一个人在这儿,碧玉没有随身伺候么?” 叶紫烟扯了扯唇角,淡淡地道:“她回宫去给本宫拿东西去了。本宫只是随意出来透透气,自然用不着跟着那么多人。” 琉璃点头,打算告辞继续往龙泽宫走,叶紫烟却又开口道:“听闻皇上留了一个民间女子在龙泽宫做宫女,德贵妃你可曾知道那人底细?” 涟漪么?难得叶贵妃也注意到了。琉璃笑了笑,道:“那是波音城的姑娘,救过皇上一命,皇上对她格外开恩也是正常的。” “是么?”叶紫烟懒懒地靠在凉亭的栏杆上,看着凉亭外的琉璃,弯了弯唇:“但愿如此罢,德贵妃若是有事,便先走,本宫还要留上一会儿。” “臣妾告退。”琉璃闭了闭眼,转身带着身后一群人继续往龙泽宫走。银巽则是慢了一步,待琉璃走远,才回头看了看叶贵妃的方向,轻笑道:“别做傻事,叶紫烟。” 叶紫烟一震,看着银巽慢慢转身离开,心里竟然颤了颤。那人难道知道…知道些什么? 琉璃垂着眸子继续走,脑海里情不自禁想起叶紫烟刚刚的话。怀孕的人比较容易多想么?可是她不觉得银冷冽有喜欢上涟漪的可能。不管叶贵妃怎么说,涟漪只是平民,没有任何价值,也不见得有哪儿能引了帝王兴趣,所以无论怎样,她不可能。 走近龙泽宫,洪公公惊讶地看着琉璃,连通传都省了,直接替她打开大门。这日头不算小,若是娘娘有个闪失谁可能承受帝王之怒?话说,红鸾宫的人怎么能就这样放娘娘出来了,而且偏偏是这时候来! 琉璃踏进主殿,便看见银冷冽坐在主位之上,旁边站着的,恰好便是涟漪。 “你怎么来了!”银冷冽看见琉璃,心里就是一惊,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大步走过去将琉璃抱在怀里,黑着脸道:“红鸾宫的人没有好生照顾你么?这样大的太阳,也让你就这样过来了?” 琉璃的头搁在帝王的肩膀上,视线一直落在涟漪身上,看着她表情错愕不解,接着便是忧伤愤怒,琉璃的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他们照顾得很好,只是我快窒息了。”琉璃淡淡地说了一声。帝王一顿,赶紧放开她,皱眉道:“怎么回事?” 琉璃神色痛苦地看着银冷冽道:“每天起来要喝一次安胎药,过一会儿又要喝什么补品。静兰姑姑和菊香翡翠寸步不离,宫门口又守着无数的禁军。出不得,进不得,连稍微活动一下筋骨都会被她们盯得死死的。太折磨人了,我真的受不了。” 看着琉璃这模样,帝王一愣,接着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皱眉道:“不这样的话,你万一磕着哪儿,抑或是摔了可怎么办?后宫不太平,总要防着万一有人对你下手。虽然是管得紧了些,但是…” “陛下。”琉璃叹了一口气,抓过帝王的手,放在了自己平坦的腹部上。银冷冽微怔,有些意外地看着琉璃。 “臣妾的身孕不过一月,还几乎看不出什么。”琉璃淡淡地道:“您看,它安静得很,也安全得很。我的孩子,我自然会尽全力保护好。陛下就别再这样了,跟软禁没什么区别的宫殿,我不要呆。” 帝王沉默,手下肌肤的温度慢慢透过衣裳传进了手心。就是这一片温热之下,孕育着他们的孩子,现在还很安静的孩子。真的是他担心过头了么?他只是怕她出什么意外罢了。 “没见过你这样任性的嫔妃,恃*而骄了么?”银冷冽叹息一声,将琉璃的头按在了自己怀里:“罢了,朕撤走禁军就是了。至于那些药,先问过皇叔再酌情减少。你若是闷,朕陪你去御花园逛逛可好?” 琉璃笑了,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光芒,看得一旁的涟漪都惊愕不已。这女子太美,当真说倾国倾城都不为过。而这笑容也太幸福满足,散发着无比美丽的光芒。 “陛下这样忙,散步这样的事情就交给其他人好了。”银巽慢慢地走了过来。 琉璃一顿,眼尾扫了一眼涟漪。帝王不是下过旨意让她不得进主殿么?为何又出现在了这里? “她怎么在这!?”银巽问出了琉璃心里的疑惑。 帝王看着银巽,解释道:“涟漪是民间女子,不太习惯宫里的规矩,这会儿求见朕说是有话要说。对了,涟漪,你要说什么?” 涟漪眼神复杂地看着前面这三人,紧咬着下唇,沉默了。皇上是钟情于那女子的罢,在波音城就看出来了。只是那时候两人似乎感情没有那么浓厚。可是后来是发生了什么呢?现在竟这样温存和谐。甚至,那女子在皇帝面前都可以自称为“我”,帝王的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满满的*溺。 “奴婢,没什么要说的了。奴婢告辞。”涟漪匆匆朝帝王行了一个礼,便往龙泽宫外跑去。 第132章 风雨欲来2 “好生奇怪的宫女。”银巽摇了摇头,走到琉璃坐着的桌子边坐下,看着帝王道:“平定鹤渊与凤栖的边疆之乱最快三月,三月之后叶相就会班师回朝。陛下可做好准备了?” 银冷冽看着银巽,微微抿唇道:“差不多了吧!” “若差了一步,您就可能满盘皆输。” “朕知道。” 琉璃疑惑地看着这两人,不明所以地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两人,一定瞒了她什么事情。 银冷冽低头,看着她笑道:“这些事情,你不必操心。现在朕只希望你能帮我把你自己照顾好,其余的,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琉璃撇嘴,看着这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微微不悦。就因为怀了身孕,她就什么也做不了了么?也什么也不让她知道!?真是郁闷极了! … 又过了一月,宫里风平浪静,琉璃也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只是近来睡眠越来越多,总觉得睡不醒的样子。 熟睡之中,身子被人捞起。琉璃微微睁开眼睛,见是帝王,便蹭进他的怀里,继续睡了过去。银冷冽看着怀里这秀发散乱,睡得脸色微微苍白的女子,有些心疼地道:“还这样困么?今天都睡了四个时辰了。” “嗯。”琉璃淡淡地应了一声,又睡了过去。银冷冽的怀里很温暖,让人觉得安心,天气渐冷,她也好像更怕冷了些。 “皇叔,她的身体没有大碍么?”银冷冽一边抚摸着琉璃的头发,一边问旁边的银巽。 银巽神色有些古怪,低声道:“脉象是很正常的,但是娘娘这样昏睡,总觉得有些不对。怀孕才两月,若是再多些月份,倒是好说。现在这样,有些古怪。” 帝王一惊,沉了颜色抬头看他,皱眉道:“有些古怪?你都不能完全确定她是一切安好的么?” 银巽摇了摇头,道:“臣只能说娘娘的脉象是一切安好的。可是其他…臣的医术没有登峰造极,不敢妄言。要不要让别的太医再来诊一下脉!?” 银冷冽手指一紧,环着琉璃的腰身,他自然相信银巽在五台山所习的医术,只是有些微的紧张:“等会儿再请一次脉吧!” “好吧!” 一切都将近尾声了啊!现在只要给叶家一个借口起兵造反,他就有把握可以将凤栖的反势力全部连根拔起。还有一月,尽量在叶相班师回朝之前出手。用什么理由最好呢? 环紧了怀里的人,银冷冽的目光慢慢坚定起来。哪怕是为了她,也得尽快平定这乱世。有些牺牲,在所难免吧! 锦瑟宫一如既往地没有动静。叶贵妃连殿门也少出,只是整天整天地呆在自己寝宫,不做任何事情。叶紫烟是聪明人,她知道现在只要等就可以。什么也不做,就不会被帝王抓住把柄,也就不会提前为叶家招致祸患。 可是,这一天,银冷冽却来了,身后跟着庄妃和宛贵人。庄妃表情平静,宛贵人看起来也终于从那场梦厄里逃离出来,除了脸色枯黄了些,眼神倒是清明。 “臣妾参见皇上。”叶紫烟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跪下朝帝王行礼。银冷冽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喊平身,只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叶紫烟的心凉了凉。 宛贵人和庄妃也跟着过去站在大殿中间。叶贵妃转了个身,继续朝帝王跪着,低声问道:“皇上此次前来,可是臣妾犯了什么错?” 银冷冽冷哼一声,看着叶紫烟,淡淡地道:“自然是你犯了错,朕才会让你跪着。烟儿,朕以为你温和懂事,却不想,在背后尽做些糊涂事呢!你当初说得对,枕边人,也有变心的一天,亏得朕听进去了,不然,还要被你瞒多久?” 叶紫烟一顿,抬眸无辜地看着帝王道:“臣妾不明白,臣妾这几天一步也没有离开锦瑟宫,怎会犯什么过错?若是有,也是别人栽赃陷害的吧!” 宛贵人的身子有些发抖,眼眶微红地看着叶贵妃道:“您贵人多忘事,当初如何指使臣妾杀害两个慈宁宫里的嬷嬷和两个我宫里的宫女。这些事情,您是忘记了么?亏得只有我夜夜活在噩梦里,看见她们破土而出,找我寻仇。” 叶紫烟身子一震,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宛贵人道:“你在胡说什么?这些事情怎么会与本宫有关?宛贵人,你这样恨本宫么?” 宛贵人冷笑,一步一步走到跪着的叶紫烟面前,眼神有些疯狂地俯视着她道:“我恨你,当然恨你。你知道夜夜被鬼缠身的痛楚么?不知道吧?若是这次你能活命,我便变成厉鬼,让你尝尝那滋味!这些事全是你一手策划。在皇上面前贤德端庄的叶贵妃,背地里还不是一个侩子手。不止那四条命吧!你宫里的宫女,不是也莫名其妙死了不少么?要不要让皇上去查查,看看她们是怎么死的。” 叶贵妃挺直了腰,一脸无畏地看着她道:“本宫没有做过,问心无愧。你再怎么栽赃陷害,只要拿不出真凭实据,皇上就不可能信你。” 宛贵人一顿,脸色难看了起来,却笑道:“果真是叶家的女儿,心思缜密如此。怪不得当初不肯留下任何信物,也只是吩咐我去做而已。这样,你就根本不会留下把柄,被揭发,也是无所谓的是不是?” 叶紫烟莫名其妙地道:“宛贵人,本宫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上明鉴,这些事情臣妾绝对不可能做。臣妾不知道宛贵人为何要陷害臣妾,但是不是臣妾做的,臣妾不会认。” 银冷冽眉心微皱,身边的庄妃见状,便上前一步,看着叶贵妃道:“宛贵人姐姐若是在冤你,那贵妃娘娘跟臣妾来算算账如何?” 叶紫烟神色一凛,抬头看着庄妃,冷冷地勾了唇角道:“前一天还与本宫姐妹相称,今日便是这副嘴脸。庄妃你是怎样的变脸技巧,让本宫好生佩服。” “贵妃娘娘口才过人,臣妾不与您争。今日请了皇上来,臣妾就算是拼着这脸面不要了,也希望陛下看看贵妃娘娘的本来面目。”庄妃嘲讽地一笑,跪在叶贵妃旁边,朝帝王磕头道:“臣妾与宛贵人皆可以作证,太后的死,慈宁宫里两位嬷嬷都是叶贵妃出的主意杀害,引燃凝香宫,企图掩盖真相。却没想到被夏大人查了出来。” “口说无凭,证据呢?”叶贵妃不慌不忙,看着银冷冽道:“陛下,臣妾受人诬陷,您要坐视不理么?庄妃宛贵人商量好了一起来陷害臣妾,请您明察。” 叶紫烟心里震惊不已!她早早以利益与庄妃暗中结盟了。今日她为何与她相对立!?难道是皇上答应了孟家和庄妃什么好处不成!?不然为何临阵倒戈!?连一向胆小怕事的宛贵人都敢来反咬她一口!当真是让她措手不及呢! 银冷冽面无表情地看着叶紫烟,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直视着叶紫烟的眼睛道:“你能告诉朕,刚才庄妃与宛贵人所说,都与你没有半分关系么?” 叶贵妃一愣,看着面前这双黑不见底的眸子,呆愣了一会儿,抿唇道:“没有,臣妾没有做过。” 银冷冽眼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抹了去,冷冷地勾起唇角道:“既然如此,叶贵妃也应当是不怕审查的,为了还你和你叶家一个公道,朕便召集朝中重臣,一起审查此事吧!洪公公,摆驾御书房,请上贵妃娘娘。” 叶紫烟双手紧握,咬了咬牙。帝王这是要赶在父亲回来之前给叶家定罪么?朝中重臣。现在叶家主要的人都去了边境,朝中有谁还能重得过刚升了御使的安大人?而那安大人,还不是安琉璃那一边的,岂会放她好过。 可是,她自信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凭庄妃、宛贵人这两个蠢货,不可能扳倒她。 众人一路往御书房而去。银冷冽召集了庄大人和安大人,以及四部的主要官员,也包括银巽在内,一群人聚集在了御书房的大殿之中,好奇地看着这情形。 银冷冽没让叶贵妃再跪着,而是宛贵人和庄妃跪在堂下,将方才所说之言又陈述了一遍。众人听得惊疑,叶贵妃的脸色变了又变。 “臣妾与庄妃没有什么理由非陷害叶贵妃不可,贵妃娘娘一直以温和贤德的形象管辖后宫,若不是我们发现其真面目,也不会这样在堂上指证。”宛贵人朝皇帝叩了叩首,哽咽道:“臣妾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几次看见夜里冤魂来找臣妾索命。臣妾只愿帮她们伸冤,指证真的凶手,祈愿她们,不要再来找臣妾了。” 宛贵人的脸色依旧有些病态,神情万分真挚,令在场的不少大臣都信了几分。 叶贵妃刚想开口,庄妃便借着道:“臣妾假意逢迎叶贵妃,便是想取得证据。但是贵妃娘娘城府极深,不留任何痕迹。眼看着红鸾宫德贵妃有孕,臣妾实在是怕叶贵妃再出手,而陛下和德妃都没有防备,误伤皇子,实在是作孽。” 帝王的手一紧,脸上尚且留了一丝镇定,看着叶紫烟道:“叶贵妃有什么要说的?” 叶紫烟冷哼一声,正色道:“臣妾解释过了,清者自清。臣妾自认为坐上贵妃之位以来,没有做半点对不起皇上的事情,今日受此污名,实在伤心。” 四部之中有大臣不禁点头道:“虽然庄妃和宛贵人娘娘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是贵妃娘娘德高望重,入宫以来也深受陛下恩*,应该是不像会做这样事的人。” “对啊。”有人跟着点头:“贵妃娘娘散布流言,这件事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抬头一看,见附言的竟是梅答应的父亲梅大学士。当真是同气连枝呢! 叶紫烟背脊挺直,悲声道:“请皇上明察。” “朕会明察。”银冷冽淡淡地说了一句,看向门外道:“洪公公,带夏清风进来。” “是。”洪公公应了一声,将一直站在外面的夏清风领了进去。 “微臣参见皇上。”夏清风看着这场景,也不慌张,只进来行了礼,笑嘻嘻地道:“臣将上次凝香宫起火以及宫女嬷嬷被杀一案的证据已经整理好了。” “爱卿辛苦。”银冷冽瞥了他一眼,挥手道:“说给大家听吧!” “是。”夏清风起身,看了旁边的叶贵妃一眼,正了颜色,认真地道:“臣查了凝香宫被杀的两名宫女,她们只有一个共同点,是都去过了慈宁宫,对不对,宛贵人娘娘?” 宛贵人一怔,抿唇点头:“是本宫让她们去慈宁宫,按照叶贵妃所说,与两位嬷嬷接洽。但是,臣妾真的不知道她是要害太后她老人家啊!” 叶紫烟眉头一皱,呵斥道:“大胆宛贵人,这样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第133章 风雨欲来3 身子一颤,宛贵人惊恐地看着叶贵妃道:“臣妾也奇怪,她怎么能下得了手?” “你…” “贵妃娘娘莫急,事情还多着呢!”夏清风笑米米地打断两位娘娘的争吵,继续道:“如同宛贵人娘娘所说,两位宫女是因为传了信儿或者经手了下毒一事,后面才被灭的口,并且为了掩饰同为失踪的两位嬷嬷的去处,被埋在了后花园。两位嬷嬷则是被人暗地里带到凝香宫,在那一场大火里烧成了焦尸。” “如此一来,两位嬷嬷被认为是失踪,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人所使。这盘棋本来是极好,原先便有人计划着陷皇上太后于危机,以皇室血脉为由动摇民心,制造反叛的借口。然而却被拆穿,而后便对太后娘娘下毒手,除去了在慈宁宫的暗桩及凝香宫的信差后,主谋便会安然无恙。” 众人听得沉默。夏清风字字句句都在理,的确这样做符合主谋的动机和目的。 “甚至,为了不让人把那大火和两位嬷嬷失踪联系在一起,主谋还颇费心思,先将两位宫女杀害埋在了御花园处,再将两位嬷嬷弄晕烧死在凝香宫便一了百了了。” “夏大人的推理很有想象力。”户部尚书开口道:“可是你有什么证据呢?焦尸是两位嬷嬷也是您推测出来的罢?” 夏清风看了他一眼,笑道:“大人知其一不知其二。宫内的宫女是有名册的,臣一一查过,四具尸体,少的恰好是凝香宫的两个宫女和慈宁宫里的两位嬷嬷,是同时失踪遇害的。这就坐实了推断。也就说明两位嬷嬷是被人故意杀害,而非其他原因。” “至于死亡地点,因为是凝香宫,没有人比宛贵人娘娘更有立场说这件事。” 宛贵人闭了闭眼,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本宫自认有罪,但是一切都是贵妃娘娘指使,本宫只是帮错了人,错了一次,以后就再没有回头路。” 叶紫烟面沉如水,看着夏清风道:“你所说的,还是只有人证,物证呢?凭什么就推到了本宫头上?” 夏清风点头道:“贵妃娘娘别急,总要一样一样地来。两个凝香宫的宫女因着是粗使,宛贵人给一点甜头,她们就敢做很大胆的事情。但是宛贵人娘娘又得了什么东西,才会这样帮助叶贵妃呢?” 宛贵人一愣,随即眼睛一亮,抬头道:“贵妃娘娘许我皇上的恩*,并且赐予了我很多首饰。” 叶贵妃冷哼一声,嘲讽地道:“宛贵人,本宫当初送你首饰是以为你当真与本宫情同姐妹。怎么现在倒和甜头扯到一起去了。再怎样忘恩负义,也不能到这个地步。” “你…”宛贵人脸色一变,真恨不得扑过去撕碎了这蛇蝎女人。嘴上说得好听,她还不是为了她的外家,将皇上也背叛了么? “娘娘莫激动,真相始终会大白于天下的。”夏清风始终从容微笑,看着叶贵妃道:“之前特意在宫中,传出皇上非皇室正统的流言之人是对皇上有不臣之心的人。自然主谋不可能那么容易承认。且现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太后也已经仙逝,主谋一定觉得,自己已经高枕无忧了。” “宫内宫外常有书信相通,后宫虽然禁止这种事情,但是还是有不少娘娘私下与家人通着信罢?”夏清风话锋一转,说到了书信的事情:“锦瑟宫也不例外,时常是看完家书立刻就焚毁,不留半分痕迹。” 叶紫烟冷冷地看着夏清风:“你想说什么?” 夏清风耸了耸肩,无奈地道:“臣不想说什么,但是锦瑟宫的书信未免太多,整个火盆里都全是灰烬。上次倒出来,可吓了臣一跳。臣冒失地去看了看,就看见细心如贵妃娘娘也会有这样的遗漏。” 说着,夏清风从怀里拿出了一片碎纸,看起来像是没烧干净的,上面有着极小的字。 叶紫烟脸色终于变了,看着夏清风,咬牙道:“夏大人未免太过可疑。后宫是什么地方,你也可以来去自如不成?说这是本宫的家书,就凭这么小的一块儿么?该不是随意什么地方捡来的,也说是本宫宫里的。” 夏清风也不着急解释,只挥手让门口等着的小宫女进来:“你来回答贵妃娘娘的疑问。” “是…”怯怯的小宫女踏门而入,跪在帝王面前磕头道:“奴婢锦瑟宫粗使宫女阿宁,叩见皇上。” 锦瑟宫的宫女?帝王微微挑眉,淡淡地道:“平身,你有什么话要说?” 宫女阿宁低着头,许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颤声道:“奴婢每天在锦瑟宫后院烧水劈柴,后院有一处活水,是连通到御花园的池子里的。也就常常用来倒一些灰烬。夏大人求证于奴婢,奴婢只是作证…的确每隔几天碧玉姑姑都会亲自将主殿里的灰盆端出来倒,里面灰烬挺多,还时常有些烧剩了的纸条儿。” 叶贵妃铁青着脸看着阿宁,呵斥道:“谁给你灌的*汤,竟然连主子也出卖,你是本宫的粗使宫女没错,但是本宫可不记得有亏待于你,你为何要陷害本宫?” 夏清风敛了笑意,看着叶紫烟道:“正是因为您没有亏待她,所以她才不可能说谎。阿宁之言足可以证明臣手里纸条的来历。” 不等叶贵妃辩解,夏清风又道:“无论您上面写的是什么,这种私传家信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宫规。对不对?贵妃娘娘?” 宫里女子大多都是有家世背景的人,所以私传家书几乎已经成了后宫默认的事情。只是竟然被这人揪住不放了。 “家书有错,那么后宫人人有罪,不止本宫一人。”叶紫烟硬声道:“哪怕是红鸾宫那位,敢说没有传过家书么?宫里女子寂寞,问候一声家里,有何不可?” “您的问候太过频繁,并且…”夏清风将那一片碎纸递给帝王:“内容也太过古怪,竟是用江湖上流传的密文写的,字极小,一张纸应该写了很多。臣捡到的这一张,上面的密文翻译一下,恰好便是‘昔日静妃,所怀非子’,这一句,臣没有记错,便是后宫流言里的一句话吧!” 叶紫烟脸色白了,有些惊讶地看着夏清风,他竟然认识那密文。不,那不是重点。夏清风这个人出现得莫名其妙,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一般。若不是她强压着心里的慌张,一定早就败了。 “而且,还有另外这一张,碎片上两样的字迹,相同的密文写着已灭口几字。。。。。。” “叶贵妃有什么要解释的?”银冷冽捏着那纸条看了看,竟是当初南巡之时银巽发现邻国密探通信的那一类密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叶紫烟捏紧了手帕,垂眸道:“臣妾没做过就是没有做过。皇上若是真要置臣妾于死地,臣妾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大殿里一阵安静,几个重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心思不一。安大人捻着胡须看着叶紫烟,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老臣倒是相信,不是贵妃娘娘所为。” 银冷冽一愣,侧头看着安大人,挑眉道:“安大人有何证据?” 安大人一笑,上前一步道:“叶贵妃身在皇家,且倾心于皇上,自然是不可能随便萌生这种损坏皇室名誉的念头的,这于娘娘来说有害无益。但是臣听闻贵妃娘娘进宫以来,直到小产,都一直没有召见叶相和夫人,想来感情不是太好的样子。小产那天,司徒夫妇却是极为紧张地进宫了。老臣愚昧,不会夏大人那样严密地分析,但是老臣以为,贵妃娘娘定然也是受他人指使,并非自己想害皇上。” 一语点破,银冷冽轻笑了一声,看着地上额头上渐渐出了冷汗的叶紫烟,勾了嘴唇道:“安大人的意思是,叶家有谋反之意么?” “皇上英明。” 几个大臣有些按捺不住了,纷纷道:“叶相为凤栖尽职尽责,现在仍旧在边关抗敌,对陛下之心,天地可表,又怎会有不臣之心。安大人说这话,未免让人心寒。” 安大人慢慢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极厚的折子,呈到了帝王面前,脸上一派正气,跪下道:“臣已将叶家之罪行陈列于奏折之上,请皇上明断。” 叶紫烟紧紧盯着那折子,寒声道:“家父远驻边关,定是万万也想不到会被小人在背后捅刀子。安大人,你所说之罪行,无论是什么,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安大人淡淡地笑了,花白的胡子轻轻抖动:“是真是假,自有旁人认清。贵妃娘娘不必如此作态。老夫可不是能只手遮天的人。” 银冷冽刚想打开奏折,便听得银巽道:“叶家的事情关系重大,陛下可以在前朝公之于众,慢慢地审。但是贵妃娘娘本身有罪,是应该依法判决的。” 叶贵妃一愣,回头看了银巽一眼,嗤笑道:“你们目前给本宫定的罪名都不清不楚。除了私传家书一条,其余的都是没有切实证据的。就凭一条私传家书,本宫至多罚已三月例银。” 这罪名太轻巧,不痛不痒,叶紫烟自然也就认了。罚例银当真是没有半点作用的。 “臣要说的贵妃娘娘的罪名,自然不是私传家书,也不是杀害宫女,更加不是制造流言。”银巽微微一笑,看着众人望过来的疑惑神色,转头看向大殿外。 琉璃一身淡黄色宫装,轻巧地走了进来。玉面含笑,眉眼间全是动人心魂的颜色。 “臣妾参见皇上。”刚要行礼,身子便被帝王托住,琉璃微笑,看了一旁跪着的叶紫烟一眼,道:“臣妾好像没有来迟。” “你怎么来了?”银冷冽眉头皱得死紧,将手里的折子丢给一旁的洪公公,扶着琉璃的腰站着:“往日这个时候,你该是在熟睡的,今日不困了么?” 琉璃点头,扫了众人一眼,道:“是啊,若是平日,臣妾一定还在熟睡,且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再也不用起来。” 帝王心里一惊,皱眉看着琉璃,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银巽上前一步,朝帝王行礼道:“德贵妃娘娘近来贪睡,臣一直觉得古怪,于是就多检查了一番。却发现德贵妃惯常用的膳食里混了不少不该有的东西。且方式极为隐蔽,是将进膳时的碗碟用药水煮过。这样用银针检查膳食根本不会发现有问题,但是那毒,的确又会进入德贵妃的身体,日积月累,不到怀孕六月,娘娘必然一尸两命。” 银冷冽脸色一变,捏紧了琉璃的腰,琉璃微微觉得疼,便笑着安抚帝王道:“没有大碍,六爷发现得早,已经清过毒了。只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臣妾就装作中毒的样子,陪他们玩了玩。” “现在真的没事了么?”帝王沉声问。 “没事了。”琉璃答了一句,看向地上跪着的叶紫烟,身子又微微靠近了帝王一些,笑着问:“贵妃娘娘,臣妾可有哪儿做了对不起您的事情,您才会下如此狠手?臣妾腹中的,好歹也是皇上的龙嗣,您身为贵妃,不但不保,反而要害么?” 叶紫烟冷哼了一声,看着琉璃那摸样,指甲都捏得陷入了肉里。这女人是有备而来,想不到她竟心思深沉如此,还以为要么被发现,要么就得手了呢!本想带这母子陪葬,看样子也是不行了。 “德贵妃中毒,又要推到本宫头上来,巽王爷,请拿出证据。” 银巽守在一旁,早就想到叶贵妃会说这句话,当即朝帝王行了一礼,走出御书房去。过了一会儿,带回来两个人。 第134章 惊雷四起 “碧玉,赵公公,这两人是锦瑟宫的首领宫女和首领太监,贵妃娘娘可不要再不认了。”银巽潇洒地一捞袍子,在地上捆着的两个奴才面前蹲下,笑道:“娘娘的奴才昨天不见了,您也没有担心地找一下么?还是说您给他们的任务太难了,多给了他们时间去做?” 碧玉咬牙,恨恨地看着冷面王银巽。赵公公则是头冒冷汗,有些害怕。 “奴婢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奴婢好端端地在御膳房替娘娘熬药,却被莫名其妙地抓了来。王爷是要定奴婢什么罪名呢?”碧玉抬起下巴,问银巽。 真不愧是叶紫烟最信任的宫女,这气势,当真和叶贵妃是一样儿的。 “很不幸,你这样聪明的奴婢,还是败在了贪生怕死的奴才身上。赵公公已经说出了很多事情,你再狡辩也没有用。”银巽冷声对着碧玉说了一句,接着起身朝帝王抱拳道:“锦瑟宫首领太监赵公公已经坦白,红鸾宫的瓷碗煮药的主意是叶贵妃出的,并且,药由碧玉姑姑亲自调配,在御药房红鸾宫的人来取药的时候混进去,让红鸾宫煮碗消毒的奴才把臣开的药换成了毒药。” 由于琉璃怀孕,所有的用具银巽都是万分小心,还特意开了方子让人把碗碟都煮一遍。却不想红鸾宫里就有叶贵妃的人,药被掉包,本是消毒,却成了下毒。 帝王神色冰冷,放开琉璃走到碧玉面前,一字一句地问:“王爷所言可是真的?” 周身的杀气淡淡浮现,任碧玉再淡定也是被帝王这样子吓住了。下意识地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叶紫烟表情沉重,递给她一个眼神。 碧玉闭了闭眼,一狠心,狠狠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她是叶府的奴婢,这一生,还给叶贵妃,还给叶家也无妨!只要别落个五马分尸就好了。 银冷冽一惊,反应极快地一脚踢在碧玉肩上。碧玉吃痛,嘴里的血跟着吐了出来。舌头半断,尚有气在。 “好忠心的丫头,愿用命来护主么?可惜就算你死了,该惩罚的人,还是逃不过。”帝王冷冷地道。 银巽走上前去,拿出一瓶药粉,捏着碧玉的下颔洒进了她嘴里。咬得太狠,不过自尽就别想了。当真以为舌头一断自己就会马上死不成? “说是忠心,不如说是蠢。畏罪自杀,更是坐实了这谋害皇嗣之罪。贵妃娘娘,谋害皇嗣这样的罪名,可不是您自罚多少月的俸禄就可以解决的了。”琉璃站在一旁,看着低垂着头的叶紫烟,淡淡地道:“臣妾命硬,想害虽然不容易,但是害了,也不是那么简单就算了的。一切交由皇上定夺。” 帝王握了琉璃的手在手心,弯起唇笑了笑。他总觉得琉璃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帮了他好大的忙。 “洪公公,传朕旨意吧!贵妃叶氏,贤德不足,心胸狭窄,谋害皇嗣,扰乱宫闱。即日摘掉叶贵妃凤冠,贬为庶民,囚禁废宫,等待进一步的查证。”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了一跳。居然严重到废掉叶贵妃么?叶相正在边关,要是听见这消息起了什么异心,可如何是好? “众位爱卿不必担忧。若真如你们所说,叶家忠心耿耿,那么叶相必会回来跟朕请罪。若是巽王爷没冤了叶家,当真逼反了叶相。那么朕好生迎着就是了。”银冷冽看着地上脸色灰白的叶紫烟,一字一句地道。 叶贵妃双手紧握,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碧玉“呜呜”地叫唤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大臣之中有想替叶贵妃说话的,却被银冷冽的脸色给吓了回去。 无法挽回了吧!这次帝王本就是打算钉死她,各种罪名都用上,只要废了她的贵妃之位就行。叶紫烟突然冷笑了一声,抬头,目光如针一般刺向帝王:“我还记得,当初您许本宫一世安好,字字句句言犹在耳。想不到一朝情变,您竟然如此狠心。这样,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银冷冽挑眉,看着叶紫烟那微微扭曲的脸,冷声道:“朕没有情变,先变的是你。叶氏,你扪心自问,可还有当初进宫时的那一份善良以及为朕着想?都能不顾一切地制造对朕不利的事端,残害朕的妃子及皇嗣。你可还是当初的叶紫烟?” 叶紫烟咬牙,沉默许久,终于低声道:“谁又还能如当初一样美好?当初您的心里只有本宫一个,哪里会因了其他人而伤害我?现在呢?安琉璃才是您的心上人吧?她怀孕了,我小产了。她晋封了贵妃,将来说不定还是皇贵妃,又或者是皇后。而我却被废掉了妃位。皇上,你要我怎么不怨,怎么不恨,怎么还能是当初的叶紫烟?!” 字字泣血一般,听得在场的人心里微恸。就连庄妃和宛贵人也忍不住落了泪下来。叶贵妃的心情她们何尝不懂,都是这后宫之人,渴望着帝王的恩*,嫉恨着他人的福泽。渐渐的,可不就扭曲了么? “朕说了,朕没有变情。”银冷冽神色渐冷,朝叶紫烟走了两步又停下,看着她微微燃起希望的双眸,嘲讽地勾了嘴唇道:“朕对你,始终怀有当初的感激。当初叶相助朕登基,费尽了心思人力和财力。朕自然记得,所以多年来对叶家甚是纵容。就算是你犯了错,朕也一向对你宽容。所以朕没有变情,从始至终,朕对你只有感激怜爱之情,若你一心待朕,朕定会保你一世安好。” 只是感激…么?叶紫烟一愣,整个身子慢慢跌坐了下去,脸色白到透明,眼里也不知不觉涌上了泪水:“只是感激…您要告诉我,这些年来,您对我只是感激么?太好笑了…感激…” 琉璃也是一震,抬头看着银冷冽的背影,这样对待叶紫烟是不是残忍了一些!?如今明白他的男人心里从来都是一心一意地对待自己。她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 “皇上,您可有爱过我?”叶紫烟又哭又笑了半晌,终于抬头,认真问了帝王这一句。 大殿里安静无声,安大人闭了闭眼,银巽将头别开了去。叶贵妃对帝王的痴情,还是令人动容的。只可惜她生在了叶家,无可奈何地与帝王站在了对立面。也可惜了她从一开始便安错了心,甘心做她父亲用来钳制帝王的棋子。 银冷冽看了叶紫烟一会儿,淡淡地摇头道:“朕没有爱过你。” 一点犹豫也没有,面色也未动一下,就这么平静地吐出了这句话。叶紫烟笑了,笑声癫狂而带着心死的强烈悲伤:“没有爱过…没有爱过…这些年,我竟如傻子一般相信您是爱我的。原来没有…一点也没有。” 银冷冽静静地看着她这疯狂的样子,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等她笑过了一阵,又听得叶紫烟道:“是因为帝王无爱么?是这样么?所以您才不爱我?” 银冷冽是明君,要守住江山,就要绝情弃爱。是这个原因吧,一定是因为这样他才不爱她。 可是,目光落在一旁的安琉璃身上,看着她那神情安然的样子,再看着她始终下意识地护着的自己的腹部,叶紫烟眼里满满的都是疯狂。怎么没有爱呢?银冷冽不是爱惨了这安琉璃么?她夺走了她的一切,夺走了帝王全部的爱。 银冷冽没有回答,只抬手示意禁军上前,将叶紫烟带下去。 琉璃呆呆地走着神,看着这满殿的血泪,心里有些闷得想吐。大殿里的空气不稳地流动着。突然,有影子从地上飞快地跃起,朝她而来。 反应慢了一拍,琉璃回过神,叶紫烟已经面含恨意地到了她的眼前。她的发髻散落了,凤钗落地,一头青丝胡乱落了下来,眼神里全是杀气和不甘:“要死,我也要拉上你垫背才行。” 琉璃一惊,不知道叶紫烟怎能有这么快的身手。所有人都以为叶紫烟是没有武功的,所以就不曾防备。杀气直冲她的腹部而去,叶紫烟手捏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向琉璃的肚子。 琉璃许是要护着孩子的天性使然,不自觉间快速地后退几步,伸手捏住叶紫烟的手腕,她却反应极快地反转了手。匕首在琉璃手背上留下一道伤,很快地流了血出来。 众人大惊,帝王心里一痛,闪到两人旁边隔开了叶紫烟,挡在了琉璃面前。怪他没有防备,怪他没有反应过来,竟让这人得了逞!他宁愿那匕首是划在他身上!万一有毒,万一匕首有毒,他真的是不敢想! “安卿家,照顾好德贵妃。禁军给朕守好御书房门口,若叶紫烟逃出,直接就地处死,不用问朕。”银冷冽冷冷地说着,与叶紫烟过起招来。她攻,他守,挡在琉璃面前半分不让。 “璃儿,你怎么样!?”安大人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伤,不禁忧心不已! 琉璃看着手背上黑色的血,皱了皱眉。银巽连忙过来给她喂解毒丹。大殿里的一群大臣吓坏了,纷纷往外跑。 “朕当真是被你骗了。”帝王看着叶紫烟,寒声道:“如此阴狠的武功,朕难不成还能相信你是什么正经女子。叶紫烟,伤了她,你要拿命来还。” 叶紫烟的招式阴狠,半分没有女子武艺的果断美感,而是看准对方的一切空隙,狠狠出击。袖里全是暗器,匕首也锋利无比。帝王怕她的暗器伤着琉璃,一招一式都格外小心。 “感谢陛下告知了我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的真相啊!”叶紫烟冷冷地笑道。 帝王冷哼,凝神对付着她。要说武功,叶紫烟定然比不过他,连琉璃也比不过。但是她擅长暗器,还当真防不胜防。 袖里的暗器扫出,叶紫烟看着帝王眸里的惊慌,微微一笑:“您一定得尝尝,失去心爱的人是什么样的感受。对我而言,刚刚您说的话,就像我的心上人被您杀了一样。现在,我要报仇。” 五角的铁器四处飞散,在空中打了旋儿,居然统统朝琉璃而去。帝王大惊,连忙飞身过去护住琉璃。他身上没有兵器,挡住这些东西太困难。 一柄软剑从旁边横了过来,将半数的暗器击落。接着一件袍子在空中一卷,所有的五角暗器都被卷进了袍子里。 帝王微怔,琉璃也是吓了一跳。叶紫烟看准了时机破窗而出,消失在了御书房外面。禁军追捕的声音接着响起,大殿里像是喧闹了一阵儿,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琉璃看着脱了外袍的银巽,说不出话来。 银巽抱着自己的外袍,看了一眼安琉璃和同样呆愣的帝王,嬉笑道:“本王这算是救了驾罢?这刚上手的软剑,想不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一柄银色软剑微微一抖,又缠回了他的腰上,像平时的腰带一般。 “你…”琉璃一顿,顾不得手上伤口正流血,紧紧地看着银巽腰间的那软剑。 “还是先处理伤口吧!”银巽微微一笑,抖落了外袍里包着的五角暗器。那袍子不过是普通的锦缎,却一点儿也没被暗器损坏,一展,便又披回了身上。软剑也顺势缠了回去。 银冷冽来不及惊讶,只将琉璃的手抬起来细看。那伤口都微微外翻了,血也是深黑色,看起来不太妙。 “什么毒?”帝王问银巽。 银巽黑着脸看着手中的银针,道:“百草毒,以百种毒草炼成,需要百种解毒草来解。这种麻烦死了的毒药,叶紫烟也当真用得出来。” 银冷冽心里一沉,“可来得及解!?” 银巽道:“这解毒丸可以抑制一段时间毒性的。宫里面有很多我从五台山带回来的解毒草,让人去取就是了。” 第135章 金蟾解毒 过了一会,便见方直气喘吁吁地从殿外跑了进来。 “怎么那么久才拿来!?”银巽上前夺过他手里紧紧护着的东西道。 “爷,我已经用上轻功了,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半柱香啊!” “拿来了就好。”银巽说着,走近了琉璃,从怀里掏了一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很小的蟾蜍。 “你做什么?”帝王微微皱眉,很是不爽地看着他问。 “琉璃手背上的伤口,不处理难不成就晾着么?”银巽撇嘴,忍不住喃喃说了一句:“没见过这般小气的男子,好歹我还是你皇叔,还怕我伤了你的心上人不可!?” 银冷冽咬牙,听见怀里的女子低笑出声,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腰。 “陛下不用担心,那金蟾是三年前爷去天蟾山求来的。可是用了很多金贵的药材养到现在的。”方直微笑着说了一声。 琉璃闻言好奇地把手伸了过去。 蟾蜍乖乖地吸着琉璃伤口上的血,颇有灵性的样子。 众人:“……” 银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蟾蜍,直到它吸完黑血,才将琉璃的手包了起来。 “这东西喝那么多毒血,不会死么?”琉璃好奇地问了一句。 银巽将蟾蜍收了起来,放回袖子里,道:“本来就是毒蟾蜍,哪里会因为这点儿毒就死了。没事的,我现在回去配些清毒的药。” 银冷冽瞥他一眼,沉声道:“快去快回。” … 刚进红鸾宫,菊香和翡翠就迎了出来,银巽不在,她们还当真担心主子一个人去御书房会出什么意外。这会儿看见帝王抱着主子回来,手上还包扎着伤口,可把几个丫头吓坏了,连忙去收拾好*让琉璃躺好。 “怎么弄的?”菊香着急地走过来,看着琉璃这模样,惊得脸色微白,连忙跪在*边查看她的情况。 “菊香不用紧张,小伤而已。”琉璃不好意思地道:“不是特别严重,别担心。” 银冷冽沉默了半晌,突然看着旁边的着急不安的静兰姑姑道:“谁出的主意让她去御书房的?” 静兰姑姑脖子一缩,道:“陛下您息怒…是奴婢的错。” 琉璃扯了扯银冷冽的衣摆,跟着也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这位主儿三令五申不准她出去来着,还特意让禁军在外面守着。只是今天恰好银巽和静兰姑姑都有什么事,没在。而她听闻御书房有事,就… 这些个让银冷冽知道了,还不得重罚她们。为了她们着想,还是得自己担着吧! “您要给叶家罪名,我只是去帮了个忙而已啊!”琉璃眼神无辜地看着银冷冽:“我做错了么?” 银冷冽冷冷地看着她道:“你可以不用自己去,让谁带个信朕都可以过来。今天必要时刻要是没有银巽的出奇制胜,你该怎么办?朕若是没能护你周全,谁来还朕一个安琉璃?” 琉璃脸颊微红,干笑着赔罪:“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没有下次了。”帝王微微眯了眯眼,道:“朕搬到红鸾宫来,还是你搬去龙泽宫,你选吧!” 银冷冽失去理智了。 静兰姑姑呆愣地听着,只觉得这会儿帝王浑身都是冰寒的气息。 而银冷冽现在想起刚刚那场景,也是太危险了。没有人想到叶紫烟的武功那样高,琉璃反应若是再慢一拍,那就… “陛下,大事未完。琉璃的事情,您可以放一放。”琉璃正了神色,仰头看着帝王道:“叶贵妃逃出宫,虽然已经被废,但是也必定会起不小的波澜。目前京城尚有的叶家势力,必须完全拔除,才能在叶相班师回朝之时挡住一二。” 银冷冽按住琉璃的肩膀,道:“这些事情,朕会一一做好,你不要担心。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软肋是你,所以保护好你,我才可以去定这天下。琉璃,你可懂?” 心里一颤,琉璃呆呆地看着帝王。 他的眉目间有一丝疲惫,眼神却是坚定万分。当他身边冰寒如冻的冷气褪去的时候,里面的这个人,竟然是柔情万分的。也许,也许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们真的可以相携天涯,白头到老也说不定。 “我知道了。”垂了眸子,琉璃微微弯唇:“我会先照顾好自己的。我现在的身孕不过两月,什么也看不出来,忽略它,可能它还成长得好些。” 手被人紧紧捏住,银冷冽眸子里黑色翻涌,抿唇道:“朕不允许你再出任何意外。” 琉璃终究还是被移进了龙泽宫。 这个关头,叶贵妃被废,庄妃、宛贵人领罪自请禁足各自宫中,等待帝王发落。 后宫一片沉寂,没有人再有什么动静。后位空悬,最有可能为后的当然是德贵妃。但是眼下叶家传出反叛之音,形势危急,也就没有人再提立后之事。 银巽和夏清风一同觐见了圣上,御书房的宫灯燃了通宵,直到早朝之时两人才退出来。饶是琉璃能听到的消息再少,也感觉到了酝酿之中的风雨。 安大人听闻琉璃的伤好多了,才压抑住闯入龙泽宫一看究竟的冲动。 “早说过防备叶紫烟,你们当真还是小瞧了她。”银巽语气不怎么好,坐在琉璃对面,沉声道。 琉璃被银巽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震了震,半天没说出话,许久才道:“真的没人想到她会武功。” “叶家在朝中的势力集体上书为前叶贵妃伸冤,说叶紫烟是被歼人所害,不得已才逃宫的。都是一群不怕死的愚笨之人。叶相一不在他们就乱了阵脚,真以为叶贵妃没了叶家就会垮不成。这倒反而给了帝王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了去。”银巽冷哼一声,接着道: “你父亲安大人举了叶家七十罪状,条条入理,帝王一旦昭告天下,就是正式逼叶家造反了。他们的兵力是二十万大军加上叶相一直捏着的十万大军的兵权,一共是三十万。银冷冽的皇骑军加上禁军和护卫队总共不过十万,琉璃,你对他有信心么?” 琉璃皱眉,听银巽分析这形势,想了想,道:“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若是当真决定了,那就必然有一定的把握。只要还有机会,我就相信他。” 三比一的兵力,叶家的将士又是向来以彪悍闻名,战斗力很强,又忠心耿耿,说起来的话,银冷冽其实胜算不大。 但是,琉璃捏了捏手里的帕子,表情镇定了下来。银冷冽是极聪明的人,他懂得利用形势,就像当初一步一步战胜一众皇子,在残酷的后宫存活,登上了这帝王之位一样。无论如何,她都要相信他。 银巽不语,冰冷的脸遮住了他内心所有的情绪。殿里一阵沉默,只过了许久,才听得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前朝形势紧张,后宫倒也开始精彩了起来。琉璃呆在龙泽宫未出,却偶然听见了几个宫女在外面嚼舌根儿。 “听说穆将军的嫡女又要入宫了,又不是选秀的时候,这关头,明摆着是皇上用来收买穆家势力的。”一个嬷嬷模样的人小声说:“现在看起来,无论如何都是龙泽宫这位主子都是登上后位最可能的人。” 一个主事嬷嬷往四周看了看,低声道:“这些事儿可说不准,前面叶贵妃当初还不是那么得*么?跟现在的这位相比也不差到哪里去。可是看看那结局,还不是没个好的。将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也是,不过一旦生下皇嗣,皇后的位子定然是她坐了。就看坐不坐得稳。” 琉璃站在宫殿的转角处,看了看外面渐渐阴沉的天色,不禁叹了一口气。叶紫烟不在了,宛贵人和庄妃也等同虚无,这后宫是寂寞了不少。可是又有新人来,就又是一番尔虞我诈,她有些疲了。 “乱说话的人,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朕倒不知道朕宫里的宫女什么时候这样聪明,连朕的想法和未来的皇后之位也可以分析得这样好。”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琉璃身后响起。琉璃惊了一跳,忍不住捂着心口转身去看。两个嬷嬷和几个宫女更是吓得腿一软,听见帝王的声音就跪了下去。 “吓着你了么?”银冷冽看着琉璃这受惊了的模样,皱眉道:“好端端地让菊香找不到人,却跑这里来听这些闲言碎语做什么。” 琉璃抿唇道:“只是殿里无聊了出来走走。多听听外面的声音也不错。” “这些不该你听。”帝王脸色难看地一挥手,青风便带了侍卫上前,将刚刚说那话的嬷嬷和几个宫女抓起来。 “什么也不想让我知道么?”琉璃好笑地看着帝王道:“你觉得我是需要被保护到这种地步的人么?宫里新来了人,也总是要见的,我也不介意啊!况且她们只是嘴碎,说的也是事实,并没有以讹传讹。何必害了几条鲜活的人命呢!?” “何必为她们求情!?”银冷冽寒着脸,很是生气的样子。 安琉璃宛尔一笑,轻声道:“就当为我们还未出世的孩子积点福吧!” 银冷冽冷哼了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说罢,挥手让青风把人带了下去。 几个宫人见德贵妃三言两语便让帝王免去了自己的死罪,激动得痛哭流泪,哭嚷着道:“谢娘娘救命之恩……娘娘洪福齐天!” 银冷冽拉起琉璃的手往主殿走,周身一股冰冷的气息,抿紧了唇不说话。 这些东西,他不想让她知道。虽然以前也是惯常用的联姻手段,但是现在,他觉得能瞒着多少就是多少。琉璃从怀孕以来就敏感了不少,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他不希望惹她伤心。 琉璃看着帝王的背,微微出了会儿神,随即走快了几步,并在他身边。 “这段时间这样忙,你怎么还有空过来?” “处理完了一些,我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银冷冽放缓了步子,侧头看着琉璃,低声道。 琉璃挑眉,接着就笑了。 回到殿里,菊香不安的站在一旁。静兰姑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琉璃心虚地赔了礼,静兰姑姑也只是淡淡回礼,一言不发地将安胎药放在她面前。 琉璃求救地看向银冷冽,后者别过头去,一副让她自己处理的模样。白白让人担心,可不是该受罚的么? “静兰姑姑,我只是出去透了透气,下次不敢了。”琉璃咬唇,难得地露出一股子撒娇的味道。静兰姑姑身子一僵,终究是软了下来,叹息道:“宫里也不完全安全,奴婢只是担心主子出去有个什么意外。” 第136章 新人入宫 “我知道。”琉璃微微一笑,拉着静兰姑姑的手道:“您真的像母亲一样,是真心担心我。所以以后不会了,真的闷了,我也会提前告诉你们一声再出去的。” 静兰姑姑点了点头,脸色终于放晴。琉璃也就松了一口气。 现在她其实很幸福,身边都这样多发自内心关怀着她的人。菊香、翡翠,静兰姑姑她们都是忠心又贴心的。 银巽…也是一点回报也不要的在对她好啊!她知道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感情,但是他却待她一如既往!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慢慢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这个男人。他现在的心,也是离自己最近的啊!以前孤独一人的时候觉得什么都无所谓。现在有这些人陪着,纵是身处后宫,竟然也觉得心里温暖无比。 银冷冽站起来走到琉璃身边,握住她的手道:“璃儿,你一直都在为别人而改变。你是否会觉得自己背负了太多的东西!?现在这深宫,璃儿,你真的会习惯吗?权势争斗才刚刚开始,以后定然会有很多女子被塞进这后宫。你可会怪我!?” 穆家小姐就是其中之一罢,也是这段时间第一个被塞进来的。穆将军骁勇善战,也算是凤栖的功臣,拉拢他,对付叶家的胜算便又大一分。 “也许会习惯吧!不过,我不会怪你。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已!”琉璃仰头,看着银冷冽微微一笑:“你不用管我,安心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会帮你,而不是拖你后腿。” 银冷冽眼眸里深黑如海,抿唇点了点头。 他看着,眉心微微皱起。他差点忘记了琉璃最不想爱上的就是一个帝王。不可能的,安琉璃的性子,再怎么变也不可能接受她爱的人身边女子环绕。而现在琉璃的表情… 温婉深情,眼底却没有笑意。这不是她最真实想表达的情绪。她在压抑自己么? 为了自己,她可以委屈至此。银冷冽感动之余却又觉得心痛!心痛她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 但是银冷冽担心,一旦这场斗争结束,琉璃会怎么办?江山之于他极重,极重,他有他的责任和担当,断断不是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到时候还要经历一场痛苦的选择么? 江山!美人!?这可是每个帝王都要经历的一次选择!?还是,他们真的可以在这深宫中相互扶助一直到永远!? 午休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人。琉璃垂了眸子掩住情绪,沙哑地唤了一声菊香。 菊香应声进来,扶起琉璃,柔声道:“主子有何吩咐?” “下午是不是有些太阳?屋子里有点儿冷。”琉璃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披上衣服道。 菊香看了看四周,道:“要不要奴婢去找些炭火来?这样就不冷了。” “不必。”琉璃打算起身,身子却因睡得太久而软绵绵的:“搬张椅子让我去庭院里坐坐就好。这身子躺了太久,都快朽掉了。” “是。”菊香连忙按琉璃的吩咐,在龙泽宫前面的庭院里摆了椅子,而静兰姑姑便小心翼翼地扶琉璃去坐。 太阳温温暖暖的,琉璃靠着椅背,看着周围四方的天空,沉默地享受着阳光。静兰姑姑和菊香翡翠都在旁边。翡翠还细心地拿了矮凳来,放上一盏茶。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琉璃睁开眼睛,看向一旁的梅嫔。昔日的梅答应如今已然一派三品嫔妃的贵气模样了。许久不见,梅寒霜还是这样冷冷清清的,带着得宜的笑意,远远地朝她行礼。 “平身,梅昭仪怎么这会儿来了龙泽宫?皇上不在。”琉璃好奇地看着她问。 “臣妾是为见娘娘而来。”梅昭仪没有再往前,隔了琉璃一丈的距离,认真地道:“现在后宫人心惶惶,也不知道庄妃、宛贵人又是个什么下场。惠妃又素来不管事。如今只有娘娘的身份最是高贵,臣妾们都想请贵妃娘娘做主,管理六宫。不然前朝未乱,后宫先慌了。” 琉璃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竟没想到梅寒霜会说出这些话来。从前她不是铁了心帮着叶贵妃,助纣为虐吗?如今见她垮台了,忙不迭地跑到她这里来示好了吗!? 旁边的静兰姑姑连忙道:“贵妃娘娘有身孕,不宜操劳后宫事宜。梅嫔娘娘说的事情,奴婢会转告皇上的,届时请皇上定夺便是。” 梅寒霜一直看着琉璃,听见静兰姑姑的话,也只是皱了皱眉。眼神里有淡淡的坚持。 “姑姑不必担心我的身子。”琉璃看着梅寒霜,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是想插手宫中事务却苦无借口吗? 琉璃想了想笑道:“如今六宫无首,梅嫔的担心不无道理。反正本宫也闲得慌,便揽了这差事来做就好。” 后宫不断有新人进来,若是不将权力握在自己手里,难免不会出现第二个叶紫烟。梅寒霜轻轻的几句话,倒算是点醒了她。 梅嫔以为她无心于宫务,见她前来示好,定然会抛下橄榄枝,让她得点好处。可惜了,她打错了算盘! 况且,她也不想让心机如此重的梅嫔如愿。 静兰姑姑不放心地看着琉璃,摇头道:“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抬眸看见梅嫔带着些错愕的神色,琉璃心里暗道自己猜得果然没错!她是个野心不小的人。她以为叶贵妃垮台了,庄妃、宛贵人失*,而正值花样年华的她便有机会上位了吗!? 有些事情,不是想便能如愿的。 “嗯,所以现在去御书房求见陛下好了。”琉璃起身,朝梅嫔微笑道:“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一定会尽力而为,多谢。” 此时梅嫔早已收起神色,状似谦虚地福了福身子,告了礼便往外面走去。 琉璃换了一身衣裳,选了海棠花的绣花宫装,挽了正正经经的九凤髻便带着菊香往御书房而去。远看起来,琉璃还是如当初一样身轻如燕,一点儿也看不出怀了孕。只是被帝王和菊香她们*得快变娇气了而已。 “臣妾参见皇上。” 御书房里,银冷冽愣愣地看着下面的人,起身走过去拉起她,怒道:“朕要说几次,你不用行礼。” “忘记了。”琉璃不好意思地看了帝王一眼,随即道:“陛下,我有事相求。” “看你大老远跑过来,朕就猜得到你有事。怎么了?”银冷冽将琉璃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挑眉问。 “我想跟皇上求一个东西。”琉璃抿唇,看着帝王那精致的眉目,一字一句地道:“陛下可否许琉璃暂管六宫之权?” 帝王一惊,有些讶异地看着琉璃道:“你想管这六宫么?” 琉璃点头。 银冷冽想了想,道:“后宫之权在你手里是很好没错,但是你也不宜过度操劳。让静兰姑姑帮着你一些可好?朕许你代行皇后之权,统领六宫。” 琉璃顿了顿,觉得这样也行。 银冷冽突然一脸深思地道:“又或者,朕直接封你为皇后,可好!?那样你便更名正言顺可以管理后宫了。” “皇上。。。。。。”琉璃惊呼一声,想也没想便道:“你可别乱来啊!臣妾如今鱼跃龙门,坐上了贵妃之位已属异数。如果再无缘故,一举坐上皇后之位定然让朝堂上下不服。如此难以服众之事,我断不想肖想。这可不是好事,指不定还是大大的祸事呢!” 银冷冽听了很是无奈,“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看把你吓得。那么朕再耐心地等等,让璃儿给我们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后,朕便一举大赦天下,让璃儿名正言顺地成为我银冷冽的皇后。看何人还敢不服!?” “是了,是了,璃儿知道皇上最是疼我了。如今我已然是贵妃,在宫中的权力已经不亚于皇后的号召力。皇上,就不用担心我再让人家给欺负了。” 帝王的脸却突然凑了过来,看着她的双眼,似笑非笑地道:“那么朕以后*幸谁、不*幸谁,都全部交给你了。若你不愿意我*幸其他人,也可以天天只递上你自己的牌子。” 亏得御书房里没有其他人,琉璃脸色微红,恼怒地瞪了帝王一眼,站起来道:“陛下放心,臣妾一定每天给您安排一个最美的美人儿。后宫雨露均施,众人才能相处和谐。皇上您先忙,臣妾就告退了。” 说完,琉璃起身便想往外走,却被帝王抓住了胳膊。 “洪公公,守好门,任何人也不要放进来。”银冷冽轻笑着看着琉璃,对外面的洪公公说了一声。 御书房的大门合上,洪公公表情严肃地守在外面,身子却忍不住,轻轻地往后靠。 御书房里,帝王轻轻捏起琉璃的下巴,不解地道:“女子的心思朕很难明白。分明不想,又为何非要强迫自己去做?安琉璃,你定然只希望我心里只你一个,那又何必将我推给其他人?” 琉璃撇嘴,淡淡地道:“我只是在尽一个妃嫔的职责。” 帝王不悦,低头慢慢吻上她的唇,喃喃道:“朕不需要你尽职尽责,权力是朕给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霸道蛮横也没有关系。只是一物换一物,求了朕权力,你要还朕什么代价呢?” 琉璃后退两步推开帝王,低头想了想,道:“一物换一物是没错,也来得公平。可是臣妾身无长物,能付什么代价呢?” 她的表情极为认真,倒看得帝王哭笑不得。是他考虑不周,安琉璃这脑子,能指望她懂什么是情调么? 抬步上前,手撑着后面的窗户,将这小女子圈在怀里。银冷冽叹息一声,再难得与她解释,直接扣住琉璃的后脑勺,继续深吻下去。 很久没有与她安静相处了。 这些日子杂事良多,他都是尽力抽着时间看看她。有时候路过龙泽宫往前殿而去,看见她在大殿门口静静伫立,都不能上去抱一抱她。夜晚每每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入睡,虽不似以前那样多眠,但怀孕以后,琉璃的睡眠的确好了很多,再没有被惊醒过。 满足地低叹一声,帝王睁开眼看着怀里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的人,她的眸子还是明亮似盛满了月光,盈盈的,引得人更想往深处探。 第137章 初见穆氏 “这是…代价?”琉璃挑眉,歪着头调皮地看着银冷冽道:“比想像中,可轻松多了。” 帝王闷哼一声,将琉璃的头按在自己胸口,低声道:“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您让我喘不了气了。”琉璃嘟囔一声,推了推帝王。 银冷冽松开她一些。琉璃抬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疑惑地问:“我可以知道,你原来对叶紫烟,到底是怎样的心态么?如果捉到她,陛下会杀了她吗!?” 帝王一愣,微微不悦地道:“你问那些做什么。” 叶紫烟现在是在全国通缉,叶府也被查封,前朝大臣多数入狱,基本没有人再敢提起那逃宫的前叶贵妃。只有青风会每天跟他汇报通缉的情况。 “不愿说就算了。是我管得太宽了。” 帝王抿唇,殿外刚好又传来洪公公禀报的声音,手微微松开,琉璃便闪到了大殿的门口,回头看了帝王一眼,便打开门出去了。 “该拿你怎么办啊?”银冷冽无奈地叹息一声。他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可是若是叶紫烟执意要伤害琉璃,如果不斩草除根,怕是有朝一日会引来祸端。 琉璃出了殿门,却见一个女子站在外面,她一惊,不禁停下来看了几眼。 那女子发髻高挽,垂了金坠子在额间,耳边一双明月珰,朱唇含丹,黛眉轻扫,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儿。看见琉璃出来,她微微一愣,随即跪地道:“永乐宫穆嫔,给娘娘请安。” 穆嫔?琉璃一顿,随即想到了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刚进宫的穆将军之女吧? 只是没有想到,一进来就是嫔,也未免太突兀了些。这女子恭顺有礼,看起来也让人舒服,但是这时候,怎么会在御书房求见? “平身吧!本宫还尚未见过你,今日算头一次,穆嫔若是有空,也可以来龙泽宫看看。” 穆倾心一怔,龙泽宫?那不是皇上的寝宫么?那么眼前这位,便是德贵妃了吧?难怪会在御书房里呆着。 “德贵妃娘娘万安,臣妾眼拙,没能认出娘娘,还望娘娘恕罪。”穆嫔又拜了一拜才起来,没有直视琉璃,只低头道:“臣妾还要求见皇上,就不与娘娘多说了。改日一定去娘娘宫里赔罪。” 琉璃点头,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越过,往御书房里而去,心里微微有些奇怪,却也没多纠缠,直接回了龙泽宫。 帝王看着进来的人,微微一笑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穆倾心行了礼,低声道:“臣妾有事与陛下相商,所以冒昧求见。” … “那穆嫔,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儿。”静兰姑姑走在琉璃身后,低声道:“前几日进的宫,陛下因了陪着娘娘您,都没有去看过。但是昨儿她自己去下朝的路上堵了陛下,说了一番话,陛下的午膳便去永乐宫用了。” 琉璃听着,默不作声。菊香继续道: “穆将军虽不如叶相势力强大,但好歹也是两朝元老之一的猛将,皇上若得穆家相助,与叶家一战,胜算又会多不少。如今边境已经安定,叶相像什么也不知道一般班师回朝。但是这样一来,皇上也避无可避,必须做好准备才行。” “姑姑。”琉璃笑着停下了步子,回头看着静兰姑姑道:“您是在告诉我,要提前有个准备,陛下定然会*那女子么?” 静兰姑姑不语,低垂了眸子。帝王*穆嫔是必然的,也是必须的。只是眼下与德贵妃感情正好,若起波折,德妃娘娘该多难受? 琉璃继续往前走,眼里有几分嘲讽:“若当真是有必要,我不会阻碍陛下分毫。帝王无情才能固江山,我不会用情拖累他。” 这段时间她很满足了,就算以后再有什么波澜,她拥有过,也就不会太难受。 只是,当晚膳的时候,帝王传话来说晚上要留在御书房不回龙泽宫的时候,琉璃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的空落。 … 那天晚上,龙泽宫的灯亮了一宿,御书房的灯亦是亮了一宿。 满桌批改好的折子被洪公公一一收好,抱了出去。帝王沉默地坐在书桌之后,低着头想着什么。表情晦暗不明,周身也是浓浓的煞气和怒意。 洪公公叹息一声,没有催帝王就寝,只体贴地合上门,让帝王自己想一想。 穆嫔娘娘来了又走了,可是自从她走后,帝王的脸色便沉了下去,再也没有丝毫笑意。洪公公在外面听了几句大概,心里也明白短时间里银冷冽是需要冷静一下的。 接下来几日,帝王都歇在御书房,一次也没有回过龙泽宫。琉璃看着渐渐凉起来的天气,也没有去问过。龙泽宫与御书房其实相隔不远,但是这两人都硬生生没有再见过面。 每天,静兰姑姑都只是安静地伺候琉璃起居,让菊香翡翠陪着她下棋抑或是去看那小池子里的锦鲤。可是琉璃脸上的笑容还是一天比一天少了。她心里大概都知道银冷冽在做什么,但是心还是慢慢凉下来。 叶相领着二十万大军从边境而回,大约有两月就会到京城。帝王下了旨意让叶相留驻水心城附近。但是大军未听君令,依旧是往国都而来。 于是帝王名正言顺以造反之名通告了天下,各地守军都往国都勤王而来。特别是银冷冽一路南巡的几座城池,集结了将近一万的士兵和禁军,慢慢往国都前进。其中以波音城城主南不归的速度为最快,再过五天就能抵达。 “静兰姑姑,我想回红鸾宫。”琉璃看着窗外突然落下来的一片叶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静兰姑姑一惊,微微敛眉道:“娘娘,这是为何?” 赐住龙泽宫是多大的荣耀,虽然琉璃不一定需要,但是住在这里,比外面安全很多。而且突然搬走,帝王肯定会恼,又何苦好端端惹皇上生气? “静兰姑姑,你向来最懂皇上心意的。现在这样子,陛下想做什么,您还看不出来么?我搬出去,是顺应他的心意。”琉璃淡淡地说着,起身往外面走去:“我的东西不多,您让菊香翡翠收一下就可以了。我去红鸾宫等她们。” “娘娘!”静兰姑姑一急,想追上去,但是琉璃不想她跟着早就加快步子一下子便没了影子。 菊香翡翠正端着点心往主殿来,看见自家主子又出去了,当下便是一愣,急忙拉住后面的静兰问:“姑姑,主子这是怎么了?” 静兰姑姑焦急地道:“先别问了,翡翠追上去,菊香我来同你解释。” 两人应了,分头行动。可是翡翠哪儿能追上琉璃,走出龙泽宫连影子也看不见了。门口的禁军也只是指了指红鸾宫的方向。 竟是回自己宫里去了么? 帝王听着洪公公的禀告,手里的折子顿了顿,又继续放在一边,沉声道:“德贵妃想回去,那便让她回去好了。增派两个禁军守着红鸾宫就是。” 洪公公讶异地听着,不禁抬头看了自己主子一眼。帝王这是想好了么?往常若是德贵妃娘娘这样,这主儿是必定会恼的,现在他眼里,却只是一片深暗,面色也镇定无波。 “奴才遵旨。”洪公公应了一声,慢慢退下了去。 静兰姑姑站在御书房门口,见洪公公出来,便迎上去问:“陛下如何说?” 洪公公叹了口气,道:“陛下让德贵妃娘娘回去,只给红鸾宫增派两个禁军就好。” 静兰姑姑一愣,呆呆地转头看着那紧闭的殿门。这两位主子突然又是怎么了,德妃娘娘居然还说中了不成。 “咱家先去传旨了。”洪公公不知为何,微微有些心疼里面的帝王,但也终究无法多说什么,朝静兰弯了弯腰,便朝红鸾宫的方向走去。 看了那殿门好一会儿,静兰姑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突然的变化,不是没有道理的。原以为帝王只是会多*着穆嫔一些,现在看来倒不是这样,银冷冽是将琉璃身上的恩*全部收回了么?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他这样做? 静兰姑姑不解,只想了想,回龙泽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着去了红鸾宫。至少她还是皇帝身边最得信任的姑姑,如果帝王没办法保护琉璃的话,那么她还是要助琉璃一臂之力。 … “这是怎么了?”银巽看着御花园里无聊坐着的琉璃,好生奇怪地道:“怎么会你一个人在这里?” 往常让她出来都难,怎的这会儿看起来倒是自由多了。 琉璃撇嘴,看着银巽道:“六爷,你好几天没来找我了,不知道宫里恩*变化快,我已经失*了么?” 看着面前这个稍微有些撒娇的小丫头,银巽忍不住笑了,走进凉亭里看着她道:“你怎的会失*,银冷冽的心很是真挚,这才几天,又生了什么变故?” 他的心很真挚么? 琉璃想了想,好像是挺真挚的。但是他的心被束缚得已经不成样子了,权力,责任,目的。他有太多要完成的东西。而自己,就算是他此生挚爱,也不知道是第几位。 “总之就是失*了,你就不要再问。”琉璃转了话题,看着银巽这一身官服,跟平日里的着装很是不一样,“听说你出宫好几天了,今天来找我又是为什么?” 银巽看着琉璃眉目间也没有太浓的悲伤,便没多过问,只是道:“经过不行吗!?想进来看看你好不好!?” 琉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起身道:“原来是想我了,那看看我如此有闲情逸致肯定没有什么事了。你就不用留太久了,耽误了事情,皇上该怪罪你了。” 银巽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圈儿琉璃,道:“你没问题么?” “我能有什么问题。”琉璃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往御书房走:“好不容易能自由一点,他们也不那么管着我,我觉得正好。腰身也还算轻巧,再不多动动,等到肚子大了就动不了了。” “是该多走动走动!但是你要适可而止。” “好。”琉璃停下步子,看着前面的御书房,道:“前面便是了,你去吧!不跟你说了,我回去了。” “自己小心。”银巽站在原地,看着琉璃转身离开,直到旁边的公公催他,他才走进了御书房。 第138章 充盈后宫 琉璃独自逛了一会儿,总觉得心里闷得慌,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以前苏宸妃的锦安宫。可是锦安宫现在空了,慈宁宫,锦瑟宫,都空了。好像一切都变得无趣起来,偏生日子还是要继续。 “臣妾参见德贵妃娘娘。”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琉璃回头,却见是穆嫔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正朝她行礼。几天不见,这人依旧是守礼守矩,脸上的表情不炫耀,也不谄媚,只有些深沉地看着琉璃。 “穆嫔免礼,本宫不过随意走走,竟然也能遇见你,当真是缘分。”琉璃带上得体的笑意,淡淡地道。 看着琉璃身后无人,穆嫔便也挥退了自己身后的人,低声笑道:“贵妃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呢?” 琉璃挑眉,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跟着穆嫔往一旁的宫墙边走。穆嫔的底细她现在丝毫也不知,但是这人身上没有敌意,倒也让她不排斥。 “听说再过几日,又有几家小姐要进宫了。娘娘可知道?”穆嫔脸上始终带着恭敬的神色,看着琉璃道:“无疑,那些人都同臣妾一样,身后的娘家将会是陛下的助力。叶氏一家已反,逼宫只是时间问题。皇上想有足够的把握取胜,必定会充盈后宫。娘娘圣*虽然优渥,却也不见得能长久独占恩*。” 琉璃静静地看着她,轻笑道:“那又如何呢?” 穆嫔捏着帕子,看着面前这姿容绝美,周身却有一股淡淡冷冽气息的女子,摇头道:“娘娘目前掌管六宫,身份又是一等一的尊贵。若是不进一步登上皇后之位,彻底掌控后宫,那么您的命运,与您肚子里孩子的命运,将来都难说。” “臣妾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上次御书房求见了皇上,觉得皇上甚为心仪娘娘,只要娘娘愿意,叶贵妃之位本来就是囊中之物。” 琉璃微微凝眉,看着面前表情温和说着这些话的穆嫔,脸色渐渐沉了。 “我夺得后位与否,与你的关系是什么呢?”琉璃看着穆嫔,疑惑地道:“为何一定要我坐这后位?同为妃嫔,后宫之中的女子都喜欢那个位子,你应该也一样。既然如此,为何就甘心让我坐上?” 穆嫔叹息一声,喃喃道:“臣妾只是提醒娘娘罢了。旧人在费尽心思挽留住帝王的心,新秀又起,眼看着这后宫波澜将起,后位空着就太没意思。若是娘娘您坐着,臣妾好歹心服口服一些。” 莫名其妙的女子。琉璃看着穆嫔,沉默了一会儿,道:“本宫要回宫了,你自便吧!” “恭送娘娘。”穆嫔微微屈膝,低着头朝琉璃的背影行礼。 没错,登上后位是很好,太后的遗愿也是要她如此。太后说她才是最适合坐在皇上身边的人。说她可以辅助皇上。可是… 琉璃一边走,一边慢慢握紧了拳头。她是在任性在挣扎吧!皇后的位子,中宫的凤印,要得到那荣耀,就要承受得起凤冠的重量。 母仪天下的皇后,要替皇帝着想,安排三宫六院的侍寝,平分三千佳丽的恩*。皇后为帝王之妻,却永远是隔帝王最远的人。曾经再恩爱,也会慢慢因为两人的位置渐渐疏远。 她真的愿意坐上那个位子吗? 新妃娇艳,旧人只能在这宫里期盼春日再长一点。脂粉抹了个通透,千方百计去留住帝王的心。那挣扎看起来,真的好可怜。 原以为银冷冽与自己两情相悦了,那么位分什么的都不再重要。可是偏生事与愿违,现在这个情况,她似乎真的应该考虑一下穆嫔的话吧!虽然,穆嫔的目的让她猜不透。 本是往红鸾宫走的步子,突然转了个方向。琉璃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去亲口问问帝王。转了这许久,他们商议事情也应该结束了吧!她不多问,只问他一句就好。 锦安宫离御书房有些距离。琉璃走到的时候,果然群臣都已经离开了。御书房安安静静,门外守着洪公公。 看见琉璃,洪公公的脸瞬间白了,急忙朝琉璃跑了过来,将她拦在御书房的台阶下面:“娘娘,皇上他…正在忙,您还是别进去打扰了。有什么事,等陛下忙完,奴才替您转告一声。” 琉璃挑眉,好奇地看着洪公公道:“有什么大事让陛下这样忙?没关系,本宫只进去一小会儿就出来。” “娘娘!”洪公公额上出了冷汗,干脆在琉璃面前跪下,正声道:“皇上有命,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请娘娘不要让奴才为难。” 琉璃吓了一跳,连忙将洪公公扶起来,皱眉道:“公公这样慌乱做什么?本宫得过皇上特许可以出入御书房和龙泽宫,你忘了么?出了什么事情,本宫担着,不会连累公公的。让我进去吧!” 洪公公稳稳地跪着,只低头沉默不语。琉璃的脸色渐渐冷了下去,看了洪公公半晌,道:“里面,有本宫不能看的东西,是么?” 洪公公低着头不说话。琉璃嗤笑一声,直接绕过他,上前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锦缎封面的折子散落了一地,和粉色的宫装外裙混在一处,显得繁华又靡费。琉璃慢慢抬头,却见龙座之上,两具身子紧紧缠绕在一起。那女子婉转低吟,声音如一片羽毛挠人心肺。秀发如瀑,散下来才好歹挡住一些*。面容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梅嫔闻声侧头,却见是安琉璃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她一惊,忍不住看向身上的帝王,害怕地道:“陛下…” 长长的额发挡住了帝王的表情,银冷冽抿唇,扯过旁边的外袍盖在梅嫔身上,然后起身,抬眼看向琉璃的方向,静静地道:“朕不是说过,任何人都不准进来么?” 琉璃平静地点点头,道:“那陛下可以收回琉璃的随时出入御书房之权,这样任何人里面就包括了我了。” 帝王拳头微紧,看着下面站着的琉璃,手背上隐隐暴起了青筋:“那么,你来做什么?” 身边的梅嫔披着外袍坐了起来,安静地看着这一帝一妃。撞见这样的场景,安琉璃竟然也半分不恼半分不伤心,可是帝王周身隐隐的怒气又是为何?似乎不像是因着好事被打断。 “本来有话想问陛下,现在也不需要了。”琉璃慢慢朝帝王行了一礼,低着头道:“臣妾冒失了,这就告退。” “璃儿。”银冷冽皱眉喊了一声,浑身都紧绷得不成样子。他要花多大的力气去阻止自己下去拉住她,又要花多大的力气平息自己心里翻腾的情绪。 她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因着他这行为伤心还是如何。 本想好了不再管琉璃的心情,几日不见也觉得自己可以慢慢克服。可是此时此刻见着,他心里又有声音在咆哮,在嘶吼,真的想上去拉住她,将她拥在怀里,告诉她所有。 琉璃步子一顿,回头看着帝王,淡淡地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银冷冽咬牙,静静地看了琉璃一会儿,终究是慢慢伸手,将梅嫔重新揽回了怀里:“让洪公公将门带上就好。” 琉璃颔首,回过头去继续往门外走。走出御书房,转身,亲手将那扇门合上。门缝之中,帝王与梅嫔的*,再一次开始。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吧!琉璃摇摇头,扯了扯唇角往红鸾宫走。洪公公还跪在一旁,见琉璃出来,心里只觉得生疼。德贵妃娘娘是懂帝王的女子。可惜就是因为懂了,有时候才更痛。 御书房明亮如暄,却不知怎么,也冰冷如雪。 琉璃回到红鸾宫,只觉得想吐,便蹲在花坛旁边干呕起来。菊香翡翠连忙跑过来,一边帮琉璃顺气,一边焦急地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会呕吐?” “我去叫静兰姑姑,翡翠你守着娘娘。”菊香提起裙子便往后院跑,翡翠则是看着主子苍白的脸颊,心疼不已。 “都说了不让您一个人出去,怎么还是丢下了我们。这会儿身子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谁来担这责任啊娘娘。”翡翠眼眶微红,看着琉璃一直干呕,急得直掉泪。 “没事的。”琉璃侧头,对翡翠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恶心,没有太大的事情。等我吐一会儿就好,心里也堵得慌。” 静兰姑姑跟着菊香匆匆过来,见琉璃这副模样,赶紧将她扶回内殿躺着。 “娘娘这是害喜不成?可是前几天都还没有,怎会突然这样了?”静兰姑姑疑惑地看着琉璃,让菊香去请巽王爷。 琉璃只是笑笑,轻声安慰道:“你们别急,不是害喜吧!也许是我太敏感,见着不干净的东西,总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甘心。” 静兰姑姑一怔,瞧着琉璃这神色,也知道必然和帝王有关。这几天琉璃一直没睡好,加上阴雨天气,服了冰雪丸也难眠。身子本来就虚了,若心情再不好,这胎儿怎能好生成长啊!? “外面这段时间杂乱的东西很多,娘娘还是不要出去看了。好生将身子养好,比什么都强。” 琉璃点头,躺在*上闭上了眼睛。刚准备睡一觉,银巽的声音却又在门外响起。 “你这是又怎么了?” 琉璃侧头,便看见纱帘外面站了一个人。银巽说话还是这样没规没距的,冰冷的声音却听得琉璃心里一暖。 “没事,反胃而已。”琉璃喃喃说了一声。 “你还只是反胃,若是我,直接进去将那女人拖下来问罪。”一声怒吼,银巽跟着踏了进来,将军的盔甲还未脱,带着刀便进了主殿,琉璃知道他这几天都在城外练兵,倒没什么。倒是将静兰姑姑等人吓了一跳。 琉璃忍不住笑了出来,撑着身子靠在*头,看着纱帘外的人道:“他的心思,你还能不懂么?别安慰我,我冷静一会儿便好。” 银巽冷哼一声道:“谁安慰你了。在御书房那样,本来就是有辱皇室名声的。他也不知道是哪儿不对了,这么不会挑地方!” 琉璃疑惑地看着银巽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银巽冷哼:“当然知道!只要我想,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 说罢,抬眸有些担忧地透过纱帘看进去道:“璃儿,你确定没动胎气么?静兰姑姑,让我进去请脉吧!” 菊香叹了一口气,将纱帘掀开。翡翠拿了腕枕和纱巾过来,让银巽把脉。 银巽查看着琉璃的脉象,眉头越皱越紧。抬眼问她:“昨晚下雨,你服用了冰雪丸么?” 琉璃点头。 银巽抿唇,轻哼了一声让琉璃将手收回去。转头对方直道:“方直,去告诉那主儿一声,这儿动了胎气,若是再受刺激,胎儿可能不保…啊不,你直接告诉他,安琉璃现在动了胎气,很严重就是了。” 方直看了看自个的主子,眼眸里划过一丝笑意,转身便往外走。 琉璃好奇地道:“动了胎气?为何我一点儿都没有感觉?” 银巽瞥她一眼,冷哼道:“没感觉就是好的。我只是看不惯那人总是心和行为相悖,急一急他而已。” 第139章 夜色如水 琉璃闻言,不禁低声笑了出来,挑眉看着银巽道:“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思。他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又改变过。我姑且想着他兴许是为我好,这样想着,也就没那么难受。” “为你好?”银巽皱眉看了琉璃一眼。 见她脸上净是平和之色,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叹息道:“罢了罢了,你们的事情我还是少招惹吧!你们呀!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琉璃垂了眸,看着自己微微有些剥茧的手心,沉默不语。 她只能这样想,才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吧!银冷冽要充盈后宫,要平定这天下。他想将她完全排除在外,不见她,亦不再*她。慢慢地,让众人觉得他对她已经再没有半点心思。以后成也好,败也好,也就与她无关了。 就是为了让她少招惹些是是非非。 可是,她哪里又是安于乱世之外的人呢! … 御书房里,帝王衣衫未乱,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桌之后继续批改奏折。梅嫔咬牙站在一旁,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宫装凌乱地裹在身上,半分气质也不剩了。 “先回去吧!朕过两天再去看你。”银冷冽淡淡地开口,将改好的折子放在一旁,又拿起新的一份。 梅嫔有些不甘心,可是想到安琉璃那样离开,可谓是气得不轻,心里也就微微平衡了一些,整理好衣裳低声道:“臣妾遵旨。” 她好歹,也是入了帝王的眼了。 虽然是比安琉璃晚了一些,却也还来得及一步步往上爬。宫里寂寞的日子太久了,没有帝王恩泽的后宫日子,她不想再过了。 方直守在门口,见梅嫔终于出来,眼神紧了紧,抬步跟着进了书房里去。 银冷冽抬眸,看着下面神色有些拘紧的方直,放下折子问:“怎么了?” 方直抱拳道:“王爷让微臣来传话,说德贵妃动了胎气。” “什么!?”银冷冽身子一僵,身后却很快传来殿门开合的声音。方直退出去了。欺君也就算了,他可不想留下来给皇上咆哮的机会。相信皇上看在他主子的份上,应该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手指慢慢紧握,帝王在大殿之中站了很久。洪公公在外面守着,也没听见帝王任何吩咐,想来也是不去红鸾宫了吧!可是,偷偷看进去,银冷冽站在大殿里,背影沉默如一尊雕像,也不改折子,就这么一直站着。 饶是他再会体贴帝王心意,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何?”看着方直一个人回来,银巽大概也知道了结果,却还是问了一句。 方直只是苦笑了一声。琉璃见状心莫名的一痛!何必逼他呢!不是说好了放开些吗!?他的难处自己不是最懂的吗!? 银巽笑了笑,懒懒地道:“告诉他琉璃动了胎气他都不来,到时候有他受的。” 静兰姑姑斜了他一眼,道:“王爷,娘娘好端端的,没动胎气对吧?若是皇上真来了,你不怕你脑袋不保么?” “不怕。”银巽爽快地摇头道:“我才是懂医术的那个,帝王那点儿把脉功夫怎么可能知道琉璃究竟如何。所以他来了的话,嗯,看表现吧!要是还是无动于衷,那我就告诉他孩子已经没了!要是他还有点儿人性,那就告诉他孩子快没了好了。” 正喝着茶的当事人一口茶喷了出来,抹了抹嘴,黑着脸道:“你也真是…”这也能拿来开玩笑!? 两人沉默地坐着,慢慢地喝尽了茶。 晚上的时候,静兰姑姑端了药来喂琉璃喝下。琉璃皱眉看着那黑漆漆的东西,摇头道:“姑姑,我没什么事,可以不喝么?” 菊香严肃地摇头道:“王爷说你心气不顺,要喝些药才行。最近的睡眠也不好,他特意加了助眠的草药,今晚您就好生休息吧!自己的身子没照顾好,怎么有力气养肚子里的孩子?” 琉璃为难地看了那药许久,终于深吸一口气,接过来喝下。 菊香连忙塞了蜜饯给自家主子,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儿,不禁有些想笑。主子还是这样怕喝苦药啊! 银巽的药极好,几日来没有睡意,今日也难得困乏了起来。琉璃打了个呵欠,甩掉脑子里多余的想法,乖乖让菊香更了衣,然后躺*去睡了。 菊香叹息一声,帮琉璃盖好被子,然后静兰姑姑吹熄了宫灯,带着几个丫头出去守着了。 夜深人静,一个身影轻轻一个翻身,便潜到主殿里去。 主殿门外菊香和翡翠在守夜,却没有人看得见一个影子从旁边的窗户进去,慢慢地靠近那帷帐低垂的*。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药味,银冷冽掀开*帐,黑暗之中,也看得见琉璃熟睡的容颜。 有些瘦了,是怀孕的缘故,还是什么?帝王轻轻在*边坐下,伸手碰了碰琉璃的脸颊。眉心轻皱。 “银巽…”琉璃模糊之中感觉有人触碰她的脸颊,眼皮却累得怎样也睁不开,只能喃喃喊了一声。能不能别把药开得那么苦啊!? 这两个字落在帝王耳里,却是同惊雷没有什么区别。手僵在半空,许久才轻轻收了回去。胸腔里有一种慌乱的情绪,是恼怒还是嫉妒也分不太清,只觉得闷闷地生疼。 她最近老跟银巽在一起么?睡着的时候,竟然还会念他的名字。是他这几天太过冷落她,所以她想念银巽了么?她该不会觉得银巽比他更好,更值得她爱吧!? 不,安琉璃不是那样的女子。 手指渐渐紧握,银冷冽的脸色很难看,现在却是什么也做不了。目光落在琉璃的腹部,眼神才稍微柔和了一些。 他们的孩子,还好么? 下午听着银巽派人来说动了胎气,现在好了没有?帝王抿唇,伸手慢慢放在了琉璃的肚子上,温热的感觉让他微微走神,只觉得手下有微微的跳动。 是那孩子的心跳么?银冷冽微微张大了眼睛,眼底有压抑不住的喜悦,慢慢地盈满那双黑眸。 低头,轻轻地吻了吻这熟睡的女子,银冷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做梦了嘛!? 秋日的阳光在窗纸上透着温暖的色彩,琉璃睁开眼睛,寝宫里一片安静。房间里有些淡淡的药味,有种让她觉得有谁来过的错觉。不过,应该是菊香或者菊香翡翠她们吧! 琉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低笑。应该不是他来过了吧!? “主子,您终于醒了。”菊香端着水推门进来,看着琉璃睁开了眼睛,不由地笑道:“王爷的药当真有用,您这一觉啊,都快到午膳的时候了。” 琉璃微微一笑,揉了揉额角。睡了这一觉人也感觉精神了不少:“菊香,午膳用什么?” 菊香拧了帕子递给琉璃,想了想,道:“主子想用什么呢?奴婢让厨房准备就可以。” 宫里什么材料都有,可是那些华而不实的菜吃着实在烦躁。琉璃犹豫了一会儿,道:“不如菊香为我做一次荷叶*!就是上次我做给陛下的那种。” 菊香一愣,眼里划过一丝明亮的神色,没应着她,反倒笑问:“娘娘可是想念陛下了?” 还记得当初琉璃做那荷叶鸡的时候可是吓坏了她们。土里埋的东西,还能给帝王吃么?却想不到,帝王竟似极喜欢。兴许是因为是琉璃做的罢,她们偷看着帝王慢慢吃完,都觉得有一瞬间那屋子里很是温暖。 可是现在… 琉璃听着菊香的话,心里一震,随即垂了眸子道:“不是,只是突然想起来罢了。不过你们应该不会做,那还是算了吧!等会儿起身,我想去庄妃和宛贵人宫里看看。” “去那里做什么?”菊香大惊,连忙按住琉璃的身子,道:“娘娘您现在身子重,跑那两个冷宫去干什么?宛贵人庄妃罪名未定,但也定然是没有什么好路可走的。您去不但没好处,还可能染了晦气。” 琉璃认真地点头,看着菊香道:“我知道,庄妃宛贵人都是从犯之罪。陛下稳着她们没动,也不过是想等一切安定。可是那两位,怎么说都是王府里跟来的,也是真心对的陛下。我只是想去看看,同她们说几句话,兴许能有什么启发也说不定。” “您要什么启发。”菊香皱眉道:“穆嫔正当*,连梅氏也是从答应到了昭仪,后宫里新花压旧绿,本来就是都往上走的。这时候您去冷宫看那两位,皇上会怎么想?其他宫妃又会怎么想?” “我若想去,定然是不会让人发现的啊!”琉璃抓着菊香的手,叹息道:“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她们,兴许,还能做些什么。” “娘娘…” “不必再劝,晚上我会过去,你帮着隐瞒,也别让姑姑知道了。虽然现在皇上不会来这里,但是也要防着别人得了消息去。” 菊香顿了半晌,终究是拧不过琉璃,慢慢地跪下道:“奴婢只愿娘娘平安,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 “我知道。”琉璃朝她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秋阳。 第140章 金笼玉囚1 秋天到了,叶子就掉得凄凉。 后宫里娇贵的花儿不谢,无人照看的树木却是落叶铺地。冷宫她没有见识过,但是*妃的宫里多繁华,冷宫的宫殿就有多落寞吧!曾经宫里最张扬的两个女子,现在都褪尽了铅华,守着那一方冷冷的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白天依旧是在宫里无聊地度过。眼看着天黑了,琉璃便换了一身便服,趁着云挡月的时候,从红鸾宫一路至锦绣宫。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因为庄妃要嬷嬷教导她后宫礼仪。那时候孟氏直爽傲慢,一身华丽的妃位装束,凤眼微挑,声如出谷之莺,却总是视她为眼中钉。琉璃想着,慢慢走进这空无一人的宫殿,微微眯了眯眼。 没有宫灯,四处都是漆黑一片,一点人气也没有。院子里杂草丛生,这才多久,庄妃位分尚在,人心已冰凉至此。 “什么人?”有宫女的声音在主殿门口响起,琉璃转头,便看见昔日庄妃身边的听雨正举着宫灯往这边看。偌大的主殿,门口也就听雨一个宫女了。 琉璃想了想,直接闪身过去,撒下粉沫弄晕了听雨,将她扶着,推开了主殿的门。 殿里也是漆黑一片,琉璃将听雨放在一旁的软榻上,想了想,为了避免吓着庄妃,还是直接喊了一声:“庄妃娘娘。” 黑暗里没有人应,琉璃却可以看见*边坐着一个人。那人像失了魂魄一般,半晌才回神,眼里竟全是泪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道:“谁?” “安琉璃。”琉璃说了一声,取下面巾,走近了庄妃。 庄妃一惊,有些恐惧地看着黑夜里渐渐靠近的影子,喃喃道:“你是来杀我的么?” 琉璃微愣,不解地道:“我为何要来杀你?” 月亮又重新出来了,皎洁的月光洒进开着的窗户,庄妃只觉得眼前这女子像月光里盈盈落下的仙子一般。虽然是一身黑衣,眉目之间的温和却让庄妃情不自禁地落了泪下来。 “你入宫以来,我对你步步紧逼,处处为难你,还差点让刘嬷嬷要了你的命。安琉璃,你敢说,你一点也不恨我么?” 琉璃低笑,看着庄妃凌乱的姿容,淡淡地道:“你高看了刘嬷嬷,她要不了我的命。至于以前的的旧账,我已经都不记得了。从进宫开始就算起的话,发生的事情那么多,总是背着那么多恨会很累的。” 庄妃愣了半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所以,陛下才会喜欢你吧!安琉璃,你实在是太让人嫉妒了。不过,既然不恨我,你如今又来这里做什么呢?我已经是要废掉的人了。” “我来,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琉璃看着庄妃,伸出手道:“相信我的话,便同我一起去吧!来看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我最近才想通你和宛贵人怎么会明知道自己也会被连累,却还是揭发了叶贵妃。大抵,你们对银冷冽的爱,一点也不比我少吧!” 庄妃身子晃了晃,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琉璃,喃喃道:“你…” “要走么?你的宫女,我让她睡在外面的软榻上了。这里没有其他宫人,便也不会有人发现。”琉璃又伸了伸手。 庄妃犹豫了一会儿,手慢慢握上琉璃的。虽然曾经恨极了这女子,虽然一直想置她于死地,但是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她感觉到了来自琉璃的一丝善意和温暖,竟然愿意跟着她走。 兴许,她将自己带去哪儿杀了也不一定呢! 庄妃苦笑,任由琉璃带着她一起离开这冷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杀了也罢,总归再活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可是,看着这方向,庄妃微微有些惊讶。难不成她想去… 永福宫 同样荒芜的宫殿,不同的是永福宫还有散不去的药味。宛贵人的主殿里亮着灯,有轻微的咳嗽声传来。 “里面有宫女。”庄妃叹息一声,放开了琉璃,道:“你是想与我们两人谈话,那我便去敲门罢,你这一身,必定吓坏了她们。” 琉璃点了点头,看着庄妃上前敲开了主殿的门。 宫女看见庄妃,还是吓了一跳,刚要尖叫,琉璃迅速上来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便软躺在了地上。 琉璃暗道,随身带着秘药,还挺管用的。 “谁?咳咳…”宛贵人撑着身子起来,皱眉看向门口。 “我,宛贵人。”庄妃发髻散乱,干脆便一把扯开了来,长长的青丝披在身后,看起来倒顺眼了很多。 “怎会是你们…”宛贵人睁大了眼睛,看着一身黑衣便服的琉璃和神色从容的庄妃,皱眉道:“你们来做什么?” “姐姐不用担心。”庄妃自顾自地在桌子边坐下,倒了一杯冷茶给自己喝:“刚刚已经问过了,她不是来杀我们的,可以放心吧!你的宫女只是晕过去了,估摸着,贵妃娘娘有话要说。” 宛贵人怔愣了良久,看庄妃的模样也不像是开玩笑,转头又打量了琉璃一会儿。 “你想…咳咳,你想说什么?” 琉璃看着宛贵人这模样,不答反问,微微皱眉道:“那一场惊吓,让你落下这样重的病根么?” 宛贵人捂着心口,起身走到桌子边坐下,白着嘴唇道:“心病,好不了了吧!许是那一场惊吓,让我终于找回了自己失落已久的东西。心疼得难受,便再也没痊愈。” 琉璃也慢慢坐下,庄妃淡淡地哼了一声道:“失落已久的东西,你说的是你的良心么?” 宛贵人看了庄妃一会儿,竟然笑了,轻声道:“你何尝不是一样,又何苦来笑话我。我们以前为姐妹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现在会是这样。我失落的东西,你又何尝守住了呢?” 琉璃惊讶不已!想不到平日里水火不容的两人竟然曾经是一对好姐妹! “我还打算念着你的好呢!”宛贵人摇了摇头,看着庄妃的脸,脑海里浮现起许多往事来。不知道是不是生命快到了尽头,所以从前的一幕幕全部在回放。看着琉璃惊讶好奇的眼神,宛贵人不禁喃喃叙述起来。 很久以前当两人都待字闺中之时,庄妃和宛贵人是极好的姐妹,一起聊天、做女红、上街买首饰。两家家世相当,两个姑娘性子也合得来,几乎算是一起长大的吧! 更想不到的是,两人竟然同时入的宫,同在储秀宫为秀女。 后来是庄妃先被当时的大皇子银冷冽娶作了侧妃。她欣喜不已,嫁入皇家之时握着宛贵人的手眼泪直掉。宛贵人笑着安慰她说大皇子是极好的人,她找到了好的归宿。 而宛贵人却被留在了慈宁宫伺候太后娘娘。因为她的尽心伺候,太后娘娘对她很是看重。日子也过得很是舒心。 可是,太后,银冷冽当上了皇帝。 一日新帝来请安的时候,初次见面,宛贵人当时便惊为天人。回去之后央求太后娘娘,说无论如何也要去伺候皇上,哪怕是宫女都可以。 再后来宛贵人也就成了皇上的女人了,她眼里只看得见银冷冽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是在与最好的姐妹同侍一夫。两人的嫌隙渐渐大了,后来争起*来,以前的一切好都烟消云散。 许是因了曾经感情很好,所以她们后来的感情才更差。女子都盼着夫君多疼*自己,可惜她们嫁的是一个注定有三宫六院的人。没关系,还能侍奉在皇上身边也不错。 可是偶尔想起来,宛贵人还是会有一些怀念从前。 天真烂漫,以为女子之间要争的只是谁的女红更好一点。 庄妃别着头,没有看宛贵人。琉璃沉默半晌,轻声开口道:“总归他身边也不可能只有你一个,来的人是自己的好姐妹,所以才格外在意么?” 宛贵人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所以也就疏远了。其实我们更应该同病相怜才对,咳咳…” “我们都爱惨了帝王,这一点旁人应该不那么了解。她们以为我们爱的只是权势地位、荣华富贵。我都快忘记了是为什么,只看一眼他,就再也忘不掉,那种感觉…” 庄妃眼眶微湿,喃喃说着,手指捏得死紧。 她是那么喜欢银冷冽啊,带着满腔的欢喜与他为妃,他哪怕轻轻赞她一句,她也能记一辈子。原来傻傻地以为只要自己够好,他的目光,一定会只停留在自己身上的。 谁知道,后来会来了安琉璃,甚至在她之前,就有了叶紫烟。银冷冽的心,不属于她。从来都没有属于过自己。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不过,也对!纵使他是一代帝王,但是,他也是人,他的心怕是只能容下一个安琉璃吧! 有泪水落下来,砸在了手背上。庄妃看着一旁沉思的琉璃,勾了唇角道:“你很幸福,他是爱着你的。可惜,帝王的爱,永远不会长久。当初若能再选一次的话,我宁可带着对他的倾慕,嫁给普通人为妻。” 琉璃微微一震,看着面前这两个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的女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带着对一个人的爱嫁给另一个人,真的能幸福一些么?虽然心不会再痛,也少了很多折磨,可是那样如一滩死水波澜不再起的日子,真的比在喜欢的人身边要好么? 想了一会儿也没有答案,琉璃摇了摇头,看着面前这两人,淡淡地道:“若还能重回他身边,你们可还会一心一意爱着他?” 宛贵人和庄妃都是一怔,对视了一眼,道:“不可能了吧!我们的过错不是轻易可以宽恕的,以帝王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留我们在身边的。” “我说的是‘如果’啊!”琉璃认真地看着她们道。 如果还能回到帝王身边,如果还能再有一次机会,她们能抛下以前的种种,重新为帝王效力么?嗯,恕琉璃想不到其他的词,她的认知里,银冷冽不会再喜欢上她们了。但是,如果她们想再过上从前那般风风光光的日子。除了效力于帝王,她真想不到其他的。 “我会的。”庄妃低声笑道:“若他还肯给我一次机会,这一辈子我也就认了,寂寂红墙也甘愿。况且…” 庄妃说着,抬头看着琉璃,眼里有些异样的神色:“况且我身后的孟家,也算是一份力量。我本想留下遗书,让哥哥和父亲继续好好效忠陛下的。” 琉璃看着她,沉默不语。 第141章 金笼玉囚2 “贵妃娘娘今晚前来,是为了听我们说这些往事,还是为了…想救我们出去,以此安定两家之心,全心全意帮助陛下?”宛贵人看着琉璃,问了一句。 琉璃微笑,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轻声道:“都有吧!只是来看看,你们值不值得救。银冷冽也许不差这一点半点的力量,但是我想,你们若是认真地在爱着他,那么救出来便是有利无害。” 两人一惊,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安琉璃。她们爱着陛下的话,出去对琉璃应该还是有威胁的才对,为何她却说有利无害? “还真是一个容易让人一见倾心的帝王。”琉璃低声自言自语,站起来看着这两人道:“我会尽力救你们出去的,虽然我现在,不过也是失宠的贵妃罢了,啧。” 秋夜寂静,琉璃回到自己宫里的时候,菊香翡翠都在门口打起了盹儿。看着她们这极困的样子,琉璃低笑,干脆拿了自己床上的一床被子来给她们盖好。 身边的人,是该好生珍惜的。 … 第二天,德贵妃求见帝王。 银冷冽在龙泽宫的软榻上靠着,闭目养神。身边的洪公公进来通传了一声,帝王睁开眼睛,静静地看了门口好一会儿,才道:“让她进来吧!” 琉璃穿了贵妃规制的紫色镶黄宫装,挽着追月髻,脸上薄施脂粉,看起来很有架势。帝王只扫了她一眼便继续看书,问了一句:“你有何事?” 琉璃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该行的礼,银冷冽捏着书页的手指一紧,想去扶她,也生生忍住了,等她行完才道:“平身,说吧!” “臣妾斗胆,想为庄妃、宛贵人两位姐姐求情。”琉璃盯着地面,慢慢地道:“两人不过是一时糊涂,加上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过错,也让皇上看清了前叶贵妃的本来面貌。臣妾觉得,可以将功抵过,至多降一降位分,也不该关在冷宫里至死。” 银冷冽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道:“你如何会想起替她们求情?” “因为有利无害。”琉璃始终没有抬头,只以一个后妃的身份,对帝王说着忠言:“那两人是一直陪着您过来的,您若真囚她们一辈子,外人只会觉得您薄情寡义,庄家和宛家臣心也会不安。可是您若放她们重给恩宠,两家必然感念陛下大恩大德,从此更加效忠,有何不好呢?” 银冷冽合上手里的书,淡淡地看了琉璃一眼,道:“替她们求情,你又有何好处呢?显得贤明大度不成?” “也许是吧!”琉璃轻笑了一声,又朝帝王行了行礼,道:“该说的就这样多,臣妾告退。” 转身走出龙泽宫,身后的人也没有半点声响。琉璃觉得,估计以后真的要同他以最普通的帝妃身份相处才行了。 那背影消失了良久,帝王才慢慢回过神,继续看手里的书。可是不知为何,半天,也没有翻动一页。 … 帝下旨,庄妃、宛贵人,虽有过错,但念其知错能改,且侍奉陛下多年,着两人由妃位降为贵嫔,仍居原宫,解除冷宫圈禁。 琉璃坐在红鸾宫的院子里,听见这消息,微微笑了笑。 “主子,陛下心里一直还是有您的。”菊香站在一旁,叹息道。 “我知道。”琉璃轻轻点头,看向今日有些阴沉的天空。他心里有她,又怎样呢?被牵制着的感情,终究不够淋漓尽致。她只能试着去理解他,相信他所做的一切。 “晚上皇上在龙泽宫设宴,算是给两位贵嫔洗一洗晦气了。娘娘您现在是这后宫最大的主子,去的时候,可别轻易让人压了下去。”菊香捧着一个首饰盒子走过来,蹲在琉璃面前道:“主子您看看,这些是新到的首饰,可好看?” 一盒子金灿灿的东西,看得琉璃头疼。不过菊香满脸都是兴奋,她也不好明说,只道:“的确不错,晚上你替我选了戴了就好。” 菊香撇嘴,也知道自家主子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不过今晚上,听说那梅嫔可是费心在打扮呢,区区一个嫔,总不能抢了贵妃的风头去。 晚上,琉璃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她们摆布。菊香在一旁看着,总觉得金器压着娘娘眉目间的气质,越发不像她自己的样子。虽然华丽,却也不合适。 “翡翠,别给娘娘戴凤冠了,改一个东西吧!” 翡翠一愣,看着琉璃这装束,很华丽很气派,为什么菊香还让换呢? 琉璃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摇头道:“不用换了,就这样吧!好歹是贵妃,也不能失了身份。” 菊香有些惊讶,看着琉璃慢慢起身,忍不住喊了一声:“娘娘。” 琉璃回头,精致的眉眼在宫灯之下显得温和又疏离。一身璀璨的鸾凤裙裹着那纤细的、尚未有什么痕迹的腰腹,长长的宫绦垂下,裙摆迤逦,已经是完美的宫妃模样了。 心里微动,菊香低下头,退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琉璃主子身上,就有东西慢慢在改变了。悄悄的,静静的,不过几日,她已由一只闲鹤,变成了这宫中的金凰,不经意地一回头,就惊艳了人的眼。 心里这感觉,是高兴还是悲哀呢?琉璃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就这样了,走罢,去晚了也不好。”琉璃起身,扶着翡翠的手往外走,眼神淡淡地看着前面的路。喜禄拿了宫灯在前面照亮,静兰姑姑和菊香跟在琉璃身后,一起往龙泽宫走。 天黑路也不明,喜禄小心翼翼地领着主子往前,仔细查看着路上的杂物,生怕一个不小心摔着后面那位。琉璃只是默默跟着走,浅淡的灯光里,面无表情。 翡翠打量了自家主子一会儿,皱眉道:“娘娘是否身子不舒服?若是不想去那宴会,咱们禀明圣上,不去就是了。” 总觉得主子浑身气息都不太对劲,以前总让人觉得冰冷但是又有万分的情意,虽是别扭了些但也让人愿意靠近。可是如今,她扶着的主子的手是凉凉的,也再也没感觉到她的情绪,就像一个敛尽了光芒的石像,默默地跟着她们在走。 “没事,这宴会是必须要去的。”琉璃冷静地开口道:“人是本宫求情放出来的,现在六宫大权也在红鸾宫,不去怎么行呢?” 翡翠沉默,低了头继续扶着琉璃走。 “贵妃娘娘驾到--”一声唱诺,龙泽宫里的妃嫔纷纷跪下,齐声道:“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琉璃慢慢地踏进这主殿,银冷冽还没有来。昔日的庄妃和宛贵人,如今的庄贵嫔和宛贵嫔,安静地跪在最前方,朝她低着头。 “平身罢,都是自家姐妹,不用多礼。”琉璃含笑说了一句,越过她们,走到上位属于自己的一方桌子后坐下,道:“各位姐妹来得太早,倒显得本宫迟了。” 庄贵嫔震了震,有些意外地看着座上嘴角含笑的安琉璃。眼里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上前道:“娘娘身怀有孕,是应该当心些。况且,现在您也是早到了,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会儿去了。” “是啊,皇上都没有来。”宛贵嫔轻咳两声,扫了一眼殿里站着的人,微微笑道:“冷宫里呆久了,出来才看见多了很多姐妹,大多看着面生。” 琉璃点头,除了穆嫔、梅嫔,另外还有几位新面孔。 先前惠妃派人跟她说了一声,身子不太舒服便没有出席。琉璃也是清楚她性子的,自然是允了。还让人送去了一支千年人参让她补补身子。 “正好还有些时间,咱们这些新进宫的人,还是先拜见贵妃娘娘吧!”穆嫔上前,微笑道:“以后宫里的日子还长,总要先认识了才好相处。” 庄贵嫔打量了那说话的穆嫔一会儿,朝琉璃道:“说的也在理呢,总归陛下也还在忙。” “嗯。”琉璃应了,示意几个宫里的老人儿都坐下,然后看着穆嫔道:“自你开始便是。” “臣妾遵旨。”穆嫔上前,提起裙摆,恭恭敬敬地朝琉璃跪下,清声道:“臣妾凌云宫主位穆嫔,给娘娘请安。” 穆倾心这一开头,身后的几个新妃便都挨个上来拜见了。但是除了穆倾心,其他最高的位分也不过是昭仪。打眼一些的,就只一个雪晴宫冯昭仪、木兰轩魏答应。 一一请安完毕,坐在庄、宛二人下首的梅嫔不禁看了那穆嫔好几眼。笑道:“一入宫便是嫔位,这可是从未见过的事情。穆嫔娘娘好大的恩宠。” 穆倾心闻言,低头道:“倾心无德无能,本也不配这么高的位分,但是皇上的意思,也就没有忤逆了。” “你…”梅嫔脸色一沉,死死地盯着穆嫔的脸。她好歹也伺候了皇上这样久,随意来一个人也想骑到了她的头上,简直是岂有此理,竟还搬出圣恩来压人么? “顺从圣意固然是好,也是每个嫔妃的本分。”琉璃玩弄着自己手上长长的护甲,头也不抬地道:“但是往后侍奉皇上,定要懂得什么是度,若放纵了一己之欲,也任了皇上肆意宠爱,那便不好了。” 穆嫔一怔,低下头去对琉璃恭敬地道:“臣妾多谢娘娘教诲。” 大殿里有些安静,穆嫔锋芒毕露,德贵妃却显然比她更胜一筹。但是看起来,穆嫔好像有意追随德贵妃一样,对她很是尊敬。 “穆嫔这是得了什么教诲,看起来很是心服口服。”一道明黄色的影子踏进了大殿,众人纷纷起身,朝门口跪了下去。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琉璃也跪了下去,齐声行礼之后,便是一片安静。银冷冽看着远处那一身光华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道:“起身入座吧!” “谢皇上。” 菊香将琉璃扶了起来,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帝王大步走上主位,就在琉璃的右手边靠后一点儿的位置上,离得不远,但也不近。 “穆嫔接着说,刚刚朕好像错过了什么。”银冷冽淡淡地道。 穆嫔起身,笑盈盈地道:“臣妾刚才只是受贵妃娘娘教导,凡事要知道一个度,觉得受益匪浅,所以在感谢娘娘。” “是么?”帝王面无表情地看了琉璃一眼,后者低眉,朝他弯了弯腰。 第142章 金笼玉囚3 心里突然就烦躁了起来。帝王“嗯”了一声,示意穆嫔回去坐着,然后看向庄贵嫔和宛贵嫔:“你们两人,可还怨朕?” 庄贵嫔和宛贵嫔同时出来,在大殿中跪下。庄贵嫔道:“蒙皇上圣恩,能从冷宫里出来。臣妾二人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怨。” “是啊,臣妾罪孽深重,皇上隆恩浩荡给臣妾改过的机会,怎的还会有怨。”宛氏朝银冷冽磕了磕头,笑中带泪:“臣妾必定日日为皇上祈福,也为我凤栖祈福,以此赎我满身罪孽。” 帝王点了点头,淡笑道:“你二人知错便好,往后在宫里,性子也收着些,与其他人和睦相处就是。” “臣妾遵旨。” 琉璃眉眼不抬,只看着桌上的膳食发呆。帝王后来又说了好多客套话,她也没有去听。这满场的觥筹交错,说是为庄贵嫔和宛贵嫔而办,倒不如说是正式将新进宫的几个人介绍给大家认识吧! 翡翠给自家主子盛了鸡汤放在一边,琉璃看了看,端起来正要喝,却听得耳边有一个微微含了怒意的声音响起:“菊香,宫里的规矩,用膳验毒,你忘了么?” 菊香一愣,看向琉璃手里的鸡汤,也明白了过来。低身朝帝王告了罪,便接过琉璃手里的碗打算验毒。 “宴会是洪公公亲自准备的,皇上也不放心么?”穆嫔看着这情况,笑着问了一句。 帝王的目光冰冷地扫过来,冻住了穆嫔脸上的笑意。大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庄贵嫔不悦地看着穆嫔,微冷了声音道:“穆嫔新进宫,怕是还不懂宫里的规矩。德贵妃娘娘身怀有孕,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穆嫔起身,朝琉璃跪了下来,皱着眉头道:“娘娘恕罪,臣妾多话了。” 菊香将银针从鸡汤取出,没有见什么异常。琉璃却没再接那碗了,只是静静地坐着,像是没看见下面跪着的穆嫔一般,表情冰冷。 银冷冽转头看了琉璃一眼,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贵妃娘娘看起来好像生气了,任穆嫔在地上跪了许久,也没开口让她起来。 “德贵妃。”银冷冽开口了,看着琉璃,淡淡地道:“穆嫔没多大过错,用不着一直跪着。” 琉璃转头,不带感情地看了帝王一眼,随即道:“臣妾遵旨。” “穆嫔起身罢,让宫女揉揉膝盖。好端端的宴会,本宫也不想闹得不愉快。佳肴难得,就多吃少说便好。” 穆嫔眼神幽暗,慢慢地扶着宫女的手起身,看了琉璃一眼,低头道:“臣妾明白。” 众人低头各自用膳,帝王的脸色难看得紧,盯了琉璃好一会儿,她却没有转头看自己一眼。莫名其妙的,这是生什么气?穆嫔也实在没有做什么让她万分不喜的事情,琉璃又是怒的什么? 丝竹声响起,好歹暖了一些气氛。新晋的魏答应站起来,走到大殿里跪下,道:“宫里的乐声实在悦耳,臣妾可否斗胆,为皇上和贵妃娘娘献上一舞?” 银冷冽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地应了一声。 琉璃轻轻闭了闭眼,没有耐心去看那魏答应曼妙的舞姿。左右不过又是争宠斗艳的戏码,她看多了,自然也就烦了。 帝王坐在主位上,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神色尚算温柔,酒却喝了不少了。旁边的宫女拿着酒壶,有些犹豫地道:“陛下,您喝太多会伤身。” 竟然是涟漪的声音。 琉璃终于回过头来,看了帝王身边的人一眼。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不是涟漪又是谁呢?只是想不到,当初已经被遣出主殿的宫女,如今又在贴身伺候呢! 看见琉璃的目光,银冷冽眼里微微一亮,薄唇紧抿着,像是想说话。可是,那人却又极快地转过了头去,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继续淡淡扫着大殿里的人。 银冷冽暗了神色,也没有理会旁边的涟漪,只是将空杯子放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魏答应的舞。 那种想伸手却不能,并且知道伸出去也没有用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还有琉璃今天这样子,他也看得很不顺眼,一场宴会,本想作他冷落她的一场戏用。却不想最后为难的还是他自己。 帝王闭了闭眼,周身的戾气吓了涟漪一跳。 魏答应一曲舞毕,本是笑盈盈地想向陛下行礼,抬头却看见帝王神色难看得紧。她心里一惊,连忙慌张地跪地:“臣妾献丑了,这舞姿定然不入皇上的眼,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银冷冽回过神,淡淡地道:“归座吧!” “…是。”魏答应羞红了脸,嘴唇咬得死紧。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哪儿做得不好。这舞练了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这样羞辱的。 琉璃无聊地看着这大殿,心想着自己是不是还是以身子不适为由先告退回去。贵妃的责任已经尽到了,接下来便不关她的事了吧! 身子刚刚一动,便感觉头的上方有一丝粉尘跌过。琉璃眉心一皱,抬头看向龙泽宫那粗大的房梁。如若是她专心于歌舞,定然不能发觉。但是。。。。。。 琉璃抬头看却什么也没有的样子,但是谨慎的直觉告诉她,上面有人。 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藏在那上面罢,除非是… “有刺客!”琉璃沉了脸,低喝了一声。众人一惊,丝竹声猛地停下,帝王神色也是一凛。 琉璃皱眉,死死盯着房梁上,大声道:“你们先出去。” 庄贵嫔等人一愣,梅嫔顺着琉璃的目光看了看,道:“贵妃娘娘说笑罢?这里是龙泽宫,怎么会有刺客,况且你喊了这么久也没动静,上面若是有人,早该下来了罢?” 琉璃不耐烦地朝梅嫔道:“不想死就快…” 话未落音,龙泽宫的宫灯突然接二连三地熄灭,嫔妃们惊声尖叫,一团混乱之中,有明晃晃的剑从房梁上刺下,直冲帝王和琉璃而去。 当真有刺客!妃嫔们也顾不得其他了,都惊叫着往外跑。推搡之中也不知道谁扯了谁的发髻,谁踩了谁的绣鞋。平时风情万种的女子,遇上这种事,都是花颜失色,半分风采也不再有。 银冷冽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朝琉璃扑去,她的衣裙太繁复,阻碍了行动,反应定然是没有平时灵活的。若是伤着… 人数来得不多,不过三人而已。但是蚩伏在上面那样久,银冷冽都没发现,这可是稀奇了。在暗处护着的楚立飞奔而来,赶紧护住了皇上心尖上的人。 银冷冽脸色一黑,一边应付缠着他的两个刺客,一边朝琉璃的方向吼道:“安琉璃,到我这里来!” 琉璃不应他,只看着楚立专心对付着面前的人。“你仔细护好自己,楚立护着我更好。免得让你分心。” 这些刺客骨头架子都挺大,不像是凤栖的人。 外面也响起了刀剑碰撞之声,半天也没有禁军进来。刺客武功不弱,他一时竟也制服不了。而琉璃也不再与他说话,看不见人,心里难免就慌乱了起来:“安琉璃,说话!” “主子放心!娘娘属下护着。您小心一点。青风马上便到!” “陛下有空担心一个女人,不如想想您今日如何能活着出去。”对面的黑衣人冷冷地开口说了一声,口音有些独特。银冷冽眼神一沉,冷哼道:“竟然是番邦的人,刺杀我凤栖帝王,可不是好玩儿的,想蓄意挑起两国征战不成?” 黑衣人嗤笑一声,不管不顾地继续攻击。银冷冽心里烦乱,也占不了上风。他现在只想看看安琉璃那儿怎样了。她还怀着孕,要是不小心伤着哪儿,他必让整个番邦覆灭来偿还! 琉璃趁着黑暗,扯去了外面的凤裙,只穿着里面的裙子,身手灵便了许多。仔细地跟在楚立的后面,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幸好对方只一人,楚立倒没有显得多吃力。不知道银冷冽那边怎么样!? 可是,用力过大,扯得肚子微痛。琉璃不禁低呼了一声。 银冷冽脸色一沉,狠狠震开面前两个人,朝琉璃的方向飞身过去。 背后杀气逼人,可是琉璃的影子也就在眼前了。银冷冽抿紧了唇,上前挡在琉璃面前,声音紧绷地低头:“你没事吧?” 说话的同时,楚立扬剑替帝王挡住了一刀。紧紧地护住了两人。 琉璃摇头,叹息道:“今天想出去还真的是难了,他们有备而来。” 像是应和琉璃的话一样,又有无数黑衣人从龙泽宫的角落冒出来,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有剑刺入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帝王瞳孔一缩,琉璃也是一惊。 谁…被伤着了… 不是他们,难道是楚立!? 大殿的门也在这一瞬间被人猛地踢开,一身白衣的男子飞身而入,游丝从袖中飞出,狠狠地穿透了挡在他面前的黑衣人。 微弱的光线照进来,琉璃终于看清,银冷冽的身后,涟漪正缓地往地上跌去。她的腹部插了一把剑,几乎贯穿。 银冷冽下意识地转身,接住涟漪的身子,表情无比震惊。琉璃没有反应过来,腰身便也是一紧,被人带出了那如修罗地狱一般的主殿。 “你是傻的么?”银巽皱着眉头,眼里的光华流转,有些恼怒地瞪着琉璃道:“那种情况,还可以发呆么?你身子不方便,不会先跑出来?” 琉璃呆呆地看着银巽,这人的面容依旧如神仙下凡一样,一双清泉一样的眼睛,带了一些担心地看着她。 “银巽…”琉璃喃喃地喊了他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143章 绿芜清浅 “你真是从来不懂得照顾自己。”银巽轻笑一声,捏过琉璃的手,触手却是冰凉。 “啧。”眉心又皱了起来,银巽解下身上的外袍,盖在琉璃的身上,俯视着下面龙泽宫的一片混战,淡淡地道:“我来得刚好呢!” 琉璃怔愣着,突然想起银冷冽还没有出来,心里不禁一慌,就想下了这屋顶去救人。 “你做什么?”银巽拉住琉璃,口气很不好地道:“每次做事,能不能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全问题?这样下去,万一被伤着怎么办?” “他还在里面。”琉璃回头,看着银巽道:“他和涟漪两个人,定然是出不来的。” 银巽沉默,继而叹了一口气,将她拉回来,道:“你想救他,我懂!不是还在楚立他们吗?青风他们也来了。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 说完,银巽身影一闪,又进了主殿。 琉璃呆呆地看着,胸口莫名地一痛,不知不觉,竟落下泪来。 青风带着禁军正与外面的黑衣人对战,琉璃静静地站在屋顶上,披着银巽的外袍,看着这场厮杀。 黑衣人功夫不错,银冷冽说是番邦之人,那么是谁将他们放入宫的!?而且那么多人,不可能是自己潜进来的。 未几,银巽飞身出了主殿,落在了琉璃身边,拉着她道:“先走吧,我送你回红鸾宫去。” 琉璃顿了顿,想回头看看银冷冽出来了没有,却被银巽挡住了视线:“他没事,只是那女人可能活不长了,你不用看了,先跟我回去。” “你总要让我看一眼,才能安心。”琉璃抬头,朝银巽一笑,道:“我大概知道会是怎样的场景。” 银巽沉默地看着她一会儿,还是让开了。 银冷冽抱着涟漪从主殿里出来,浑身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那涟漪的。不过看起来,他应该不会死。 “嗯,没事了,我们回去吧!”琉璃垂了眸子,被银巽抱了起来,轻轻落地。 “但愿你是真的没事,琉璃。”银巽看着她,低声道:“你若是不会好好珍惜自己,那么我便不会只安静地待在你身边。我的心意,相信你一直都知道。若他不珍惜,你也不管不顾,我视若珍宝的人,怎能这样给人伤害。纵是弃了这王爷的称谓,我也要带你离开。” 琉璃微怔,忍不住轻轻抓住银巽的衣襟,闷声道:“我从来就不是珍宝一类的东西。易碎的才会被珍惜,我太坚硬,不需要。”她怎么值得他如此一心一意地待自己?! 银巽停下步子,月光之中,这人眉眼如画,似笑非笑地道:“我偏生最珍惜坚硬的东西,而且,我本来就是江湖中出了名的冷面剑君,不该守多少规矩的。原以为他会好生对你,也才松了手,现在,我后悔了。并且,不打算给银冷冽后悔的机会。” “琉璃,跟我走吧!为了你,我只想做浪迹江湖的冷面剑君。” 跟我走吧! 琉璃呆呆地看着银巽,抓着他衣襟的手不由地收紧了些。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一片空白。 走么?离开这她讨厌死了的皇宫,跟银巽回她最喜欢的宫外生活?可是,大局未定,银冷冽正面临危机。后宫重新洗牌,又有新的斗争要开始。她真的可以放下这么多东西,就同他走了么? 琉璃认真地思考起来,银巽也不催她,只安静地抱着她,继续往红鸾宫走。 “银巽,你说,在皇宫里我不开心,出去能开心多少呢?” 银巽抿唇,低头看着琉璃正经的脸色,想了一会儿,道:“你可以试试,若是觉得皇宫比外面好,到时候,我便送你回来。” 他的下巴线条优美,却没有抬得很高。银巽像是神不经意间造出来的一件礼物,却轻轻巧巧地给了她。 可是,早给她不好么?若先遇见的是银巽,后面哪里还有这么多的曲折。老天爷安排错了相遇的顺序,便完全是不同的结局了。 “到红鸾宫的时候,我给你答案。”琉璃侧头看着前面的路,对银巽道。 银巽笑了,应了一声“好”,嘴角微弯,加快了步子。 “啧,谁让你走这样快,按原来的步调走不就好了。”琉璃哭笑不得地道:“你还不如立刻飞回红鸾宫呢!” 她其实心里有答案了,只是想再期盼一下,再奢求一下能在他们回到红鸾宫之前,有人追上来。 可惜,身后漆黑而漫长的宫道,安静得如同地狱之路,没有人正微微气喘地赶来。 银巽低笑,放缓了步子,轻声道:“我可以认为,你的答案是我乐意听见的么?” 琉璃撇嘴,淡淡地道:“也许吧,只要你不嫌我麻烦的话,应该是乐意听见的。只是…” 顿了顿,琉璃抬头看着银巽的眸子道:“不管最后我和他的结果是什么样子的,大战的时候,我们必然要回来帮他。” “嗯。”银巽点头:“我猜得到,也阻不了。不过如果没有猜错,叶家的大军还有不到一个月便抵达国都了。他们一路从北边回来,城池应该是占了不少。后面有了可以退守的城池,剿灭叛军就十分麻烦了。” 她现在怀着身子,后宫这地方实在不适合呆。算他自私一点也好,他想带她离开一会儿,哪怕时间不长,也好过让这后宫一点点吞噬掉安琉璃。而且她不在的话,银冷冽才能更加放开手去做吧!现在的帝王,也需要背水一战了。 “我知道。”琉璃眼眸里有许多的情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便已经悉数被压进眼底深处。 银冷冽不是要冷落她才行么?那么她直接离开的话,方便多了。对外宣称贵妃娘娘去什么行宫养胎便可以,不会误半点的事。 “主子!”身后有几个人匆匆跑来,琉璃抬头,眼前面是红鸾宫了,而追来的,是菊香她们。 “吓死我了,主子您没事罢?”菊香一时间都没抬头去看银巽,只仔细打量着琉璃,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静兰姑姑和翡翠则是呆愣地看着银巽,许久也没回过神来,直到琉璃从他怀里下了地,她们才纷纷低下头。 菊香是最清楚的人了,她低低叹息一声,有些可惜了这如玉的男子。正想说什么,却听得自家主子开口道:“到了,我便说我的决定好了。银巽,我跟你走吧!” 什么?!三个丫头齐齐怔在了原地,银巽却笑得如春日万花齐放一般,将琉璃揽进了怀里,轻轻抱住。 “好。”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主子就情愿跟着巽王爷走了?而且,走去哪儿?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要离开凤栖不成? “主子。”菊香颤抖着声音,看着琉璃道:“您这会儿走…” 这宫里的一切怎么办呢?帝王又怎么办呢?她们,又该怎么办呢? “用不着担心。”银巽放开琉璃,眉目之间全是清朗的笑意:“我会照看好你家主子。” 菊香脸色难看得紧,上前跪在了琉璃面前,沉声道:“娘娘,这不是开玩笑。与男子私奔,在凤栖可以处死刑。您何苦要这样做?” 帝王那样深爱这女子,若知道她与其他人私奔,该是怎样的心情?后宫其他人若知道了,琉璃以后又该如何回宫? “私奔…”琉璃笑了笑,看着菊香道:“菊香,我只不过是顺了他的意,消失而已。帝王睿智,他应该也希望我这样做才对。翡翠收拾东西吧!静兰姑姑你们要是不放心,我便亲自去同帝王说。” 静兰姑姑无奈地摇头,琉璃还是不懂,即便再怎么需要,帝王也绝对是不希望琉璃消失的。近日看着帝王那样挣扎,也没舍得将琉璃打入冷宫抑或是降了位分,便知道这两人不过都是在伤人伤己。 银巽站在门口,看着琉璃进了红鸾宫去,不一会儿,便换了一身以前常穿的普通月白长裙,挽了简单的发髻,对他们道:“都在这里等我就好。” 菊香翡翠低低地应了,看着主子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下意识地都转头看向银巽。 琉璃到龙泽宫的时候,大战已经结束,楚立、青风正在收拾残局。 “皇上呢?”琉璃轻轻飘到楚立身侧,问了他一句。 楚立吓了一跳,脸上还带着一些血迹,呆呆地看了琉璃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指了指侧殿道:“主殿正在清理,陛下暂时居住侧殿。那个叫什么涟漪的受伤了,太医也在里面。” 琉璃点了点头,朝侧殿走去。 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呢?楚立看了琉璃的背影半晌,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德贵妃娘娘看起来哪儿不一样了,但是说不出来。心里隐隐有一种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错觉。 粗心如楚立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琉璃身上的衣服,和那装束,是平民的样子啊!她打算离宫了不成? 推开侧殿的门,琉璃抬眼便看见银冷冽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正在闭目养神。内室垂了纱帘,太医正站在纱帘之外,指示着里面的宫女。 银冷冽听见声音,睁开眼看向门口。见是她,眼神复杂万分。可是随即,心神都被琉璃这一身装束给吓了回来,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肩膀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琉璃朝帝王行礼,胳膊却被狠狠抓住了。银冷冽的眼里有些惊慌的神色,怒声道:“给朕说清楚,你想做什么?” 刘太医也回头看了过来,琉璃扯了扯嘴角,道:“臣妾这算是自请出宫养胎吧!就不待在宫里碍事了。总归您希望我置身事外,那么我便直接离开好了。” “开什么玩笑。”银冷冽心里一沉,右手松开她的胳膊,将她的腰身紧紧箍住:“你在宫里,我也能让你置身事外,为何非要出宫?你是朕的女人,出了宫,你想去哪里?” 第144章 大打出手 焦急之下,难免说话就有误了。 琉璃抬眸直视着帝王的眼睛,笑得温婉动人:“是啊,我是身为皇上的您的女人,除此之外也再没别的了。您要我安于一隅,我便不问这纷争。您要我置身事外,便可以直接冷落我。银冷冽,你可有半分心思,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很无能,帮不了你任何事情么?我是需要你这样像娇花一样保护起来的人么?我是可以安静地旁观着你的争斗,什么也不管的人么?明知道我会担心,会想帮你,你却还是这样。”琉璃推开了帝王,后退两步,喃喃道:“要保护就让你保护个够好了,我不管你这后宫,也不管你的天下,我会自己和银巽出宫养胎,平安地生下这孩子。” “这大概,也是您想要的结果,不是么?” 银冷冽心里一痛,怒意更甚。上前复又抓着琉璃,沉声道:“我从来没有听闻过,嫔妃有胆子当面告诉帝王,她要同谁私奔之说。安琉璃,你哪儿也不许去,朕有能力保护你,直到生产为止。” 还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啊!琉璃又气又痛,忍不住捂着肚子蹲了下来。帝王一惊,脸上的怒意顷刻被慌乱取代,连忙道:“刘太医,快过来看看!” 刘太医两步跨了过来,替琉璃把了把脉,皱眉道:“糟了,当真动了胎气了。” 琉璃脸色一白,闷哼一声,想站起来,却直接被银冷冽打横抱在了怀里。 “朕错了,对不起。”帝王脸色比琉璃好看不到哪儿去,飞快地往红鸾宫的方向跑:“你别动气,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行!” 刘太医跟着跑了出去,只朝外面的楚立说了一声,让他将里面刚刚伺候着的宫女悉数看管起来,然后另传太医和医女来救治涟漪。她那伤口虽然深,医术稍微好一点儿的人,却也是救得回来的。 他得去救琉璃那个任性的丫头。有个太医在这,这皇上还带着她离开干嘛!?真是的,气糊涂了吗? 帝王抱着琉璃的手都在抖,一路的速度快得青风独身用轻功都追不上。怀里的琉璃脸色越来越难看,却只紧闭着眼睛,不理他分毫。 心里慌极了,生怕她出什么意外,此生都可能不会原谅自己了。他只是想留她在身边,至少还能看见,还知道她安好罢了。没有想过,她竟然会这样痛苦。 是啊,安琉璃的性子,不喜欢被保护吧!可是他偏生就是担心,舍不得再把她放在危险里,也舍不得放开她让她走。 可是,她若真的那么想离开,他该怎么办呢? 闯进红鸾宫,主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看着帝王这模样,再看看他怀里的琉璃,银巽脸色黑了下去,上前给琉璃把了把脉,一双眸子没有感情地看着银冷冽道:“你又做了什么?” “让开。”银冷冽浑身的怒意蔓延,若不是手上抱着琉璃,他一定已经一拳挥了出去。纵是他的皇叔,他也不会将琉璃拱手相让的。 银巽在这,琉璃便有了想出宫的念头。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心里便闷得难受。绕开银巽,帝王将琉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上,对着跟进来的刘太医道:“开药吧!” 刘太医走进来,瞬间感觉到这殿里的紧绷气氛。巽王爷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床边的银冷冽,琉璃则是紧闭着眼一句话不说,帝王神色有些憔悴,只握着琉璃的手。 真是为一情字煎熬。只是,巽王爷什么时候牵扯进来了!?他这个老头子真搞不明白了。 叹息一声,刘太医上前去将一枚药丸递给菊香,示意她给琉璃喂下。 然后坐到桌子边写起药方来:“脉象不太稳定,贵妃娘娘最近是过于焦虑,内心郁结,一时心急才会动了胎气,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会难受一会儿。休息两天也就无碍。” 银冷冽点头,神色却没有一丝轻松。看着琉璃紧闭的眼睛,他轻叹了一声,问她:“当真想出宫么?” 琉璃不答,只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朝里躺着。 帝王眼神一暗,微微有些恼意。一旁的银巽慢慢地走了过来,看着银冷冽道:“借一步说话。” 菊香翡翠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静兰姑姑拿着药丸,接替了帝王的位置,柔声劝着琉璃吃药,银冷冽则是站起来,同银巽一起走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你想如何?”帝王静静地看着银巽,一身绣金龙袍凌乱了些,浑身的怒气却丝毫没有再掩饰,双眸如刀一般看着面前的男子。 银巽嗤笑一声,长长的墨发只束在身后,一身白衣飘逸如仙。 “我以为,你舍不得伤她分毫!” 帝王抿唇,垂了眸子。 他是不想伤琉璃分毫。 可是他没有想过,越是想保护她,就伤得她越深。以前他的方式似乎都是错的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去爱她了。这深宫,不适合安琉璃,但是他,却是注定会在这里终老的人。 “她在这里不开心,现在,也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银巽看着银冷冽,继续道:“我会带她回五台山,让她好生养胎,总比在这里受折磨来得好。她不在这里对你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不是。”银冷冽摇头:“我没有想过要折磨她,若我做错了,改正就是。” 说得轻巧。 银巽揉了揉眉心,不明白这人的思想为何就成了这个样子。同样是皇家长大的孩子,别人也不见得有他这样霸道不讲理,似乎连替别人着想也很是费力。是关心则乱吗!? “她没有那么多精力等你改正。”银巽道:“今日动了胎气,明日就可能是小产。我不想再相信你而眼睁睁看着琉璃受苦。今ri你允也好,不允也吧!她,我是必然要带走的。” 身影一动,银冷冽猛地朝银巽靠近,伸手掐住他的喉咙,皱眉道:“朕说了,朕不许。别仗着你是我的皇叔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朕是天子。” 自己的女人,为何需要别人保护?他不要,即便琉璃想走,他也不想放手。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万一她爱上了宫外的生活不想再回皇宫,万一她爱上了银巽从此离开他的身边… 手下一空,回过神来的时候,银巽已经退到了三步开外,冰凉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道:“你在害怕什么?” 身子一震,银冷冽慢慢收回僵硬的手,瞳孔微缩,紧抿着唇不说话。 他这话突然点醒了他,原来自己心里这种慌乱又紧张的情绪,是在害怕。 他害怕琉璃离开,为什么呢?是对自己不够自信吧! 以前他对她那样不好,做了那样多会伤害她的事情。一开始,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棋子,琉璃的心,不是也死过一次了么?自己若一直再让她如此失望,她对自己的爱又会还剩下多少!? 他怕琉璃会爱上眼前这个人,会离开他。他俊美如厮,又一心一意地深爱着她,纵是没有王爷的称号也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 说来可笑,堂堂帝王,竟也会无用到这个地步,需要强制留下一个女子的心。可是怎么办,对于安琉璃,他就是没有办法放手啊!让他眼睁睁看着别人带走她,他做不到! 掌风动,空气紧绷了起来。菊香翡翠在里面和静兰姑姑一起照看安琉璃,青风却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那两位,都是人中之龙,冲突是难免的,可是在这里动手,也是都真的怒了吧!安琉璃啊安琉璃,说你是红颜祸水,可却也没祸害国家。可是要说不是,这一个小女子,却真能挑起天下大乱呢! 过了许久,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大,菊香后知后觉地问青风:“青风,外面有人打起来了…是皇上和巽王爷么?” 刘太医将药方递给她,点头道:“你们不用管,去煎药吧!不会有人被打死的。”他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是两个为情而困的男子。 琉璃睁开眼睛,淡淡地瞥了青风一眼,道:“身为臣子,不应当去劝架么?” 青风耸了耸肩:“我才不那么傻去找死呢!那两人打起来,能劝得住的只有你。娘娘,你最好自己想清楚了要不要走,然后出去把他们拦下来,告诉他们你的决定。” “他不会听。”琉璃道:“决定我已经做出来了,不会再改变,他不允,我也会自己出去的。” 这可真是…刘太医无奈地看着这主儿道:“再说一次吧!兴许平时没用,现在你这身子都这样了,陛下要是还不心疼,你也就不用管那么多,随王爷一起逃宫就好。” “刘老头,你瞎说什么!?”青风无语之极,这刘太医瞎搅和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琉璃眉梢微动,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菊香吓得脸一白,冷面含霜地看着刘太医道:“大人你在胡说什么!” “没用胡说,是实话而已!”刘太医笑道:“你们也希望琉璃幸福,为何就把幸福认为只有一直待在宫里这一种方式?况且,陛下英明,纵使是娘娘离开了,也不会伤害她所关心爱护的人。” 琉璃下床,起身便往外走。静兰姑姑想拦,却被菊香和翡翠轻轻拉住了手。 “姑姑,任主子去吧!”翡翠轻笑着低声道:“就让她任性一次,一次也好。” 静兰姑姑一震,呆呆地看着琉璃走出了大殿,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酸疼。 任性一次,也好吧!这宫里的女子,就是缺少一次任性的机会。 … 月光之下,两个影子缠斗至一处。银巽和银冷冽的功夫都极好,但是银巽的内力更甚许多。眼前这打斗,两人却没有用内力和招式,就同普通少年打架一般,拳拳到肉。 银巽瞥见琉璃出来,眉头一皱,帝王的拳头便从脸颊边险险擦过,红了一片。 “住手。”琉璃喊了一声,急忙走过去,隔开他们两人:“这样打着有意思么?又杀不了对方。” 大殿门口的青风正欣慰琉璃终于上去劝了,却被她最后一句话惊得口水呛进喉咙里,咳个不停。 这主儿敢情还嫌两人打得不够激烈不成?非死一个才甘心。 银巽却笑了,伸手碰了碰琉璃的脸颊,道:“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手被人打开,对面的银冷冽冷声道:“不要碰她!” 第145章 心之所向 空气再度紧绷,琉璃嘴角微抽,一手抵着一个人的肩膀,闷声道:“你们有什么好打的,我说了,我要出宫。即便不是银巽带我去,我自己也可以出去。冷冽,你拦不了我。” “为什么?”帝王垂了眸子,身侧的手僵硬如铁:“为什么那样想离开?” 琉璃低笑,认真地道:“算是让我出去想想我今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吧!我是为了你留下的,但是却越来越不快乐。越来越不像我自己了。你想让我变成一个你完成不认识的人吗?让我出去静一静,也许想通了就回来。” “想不通呢?”银冷冽抬头,拉过琉璃,认真地看着她道:“想不通,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琉璃沉默,身子却突然被他抱进了怀里。错觉一样的,她似乎感觉到帝王的身子微微颤抖。 “你若执意要走,我知道定然拦不住。”银冷冽沉默了良久良久,终于闷声道:“我给你时间去想,但是你一定要回来。若你愿意回来,那我在这里等你。若你不愿意,那我便去抢你!总之今生今世,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安琉璃。” 琉璃呆呆地被他抱着,感觉帝王浑身的戾气很重,抱她的动作却很温柔。 银冷冽看着银巽,冷声道:“你说朕护不好她,那么,这一次…朕让她跟你走。银巽,若你同样不能让她开心一些,那便不要再出现在她身边,可好?” 好霸道的条件。银巽轻笑,看着帝王的双眸,淡淡地道:“她会自己选择更开心的生活方式,您不必多说什么。若说输赢,我活到现在,还没有输给过任何人,而你…” “也只不过是赢在了比我先遇见她。” 帝王眉头一皱,怀里的女子却轻轻推开了他。 “那我是输了,还是赢了?”琉璃低着头,语气微微不好地道:“任你们争来争去,男子天下,女子便只能认命不成?” “你误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一慌,竟然同时开了口。琉璃一愣,后面的青风却是不给面子地直接笑了出来。帝王脸色一沉,冷眼扫过去,才让他闭了嘴。 “朕会宣布说你前往清泉寺养胎,两月之后胎象稳定了,朕亲自去接你。”帝王闷声说着,想了想,又道:“青风、楚立和刘太医你都带去,还有菊香翡翠和静兰姑姑。他们看着你我才放心。” 琉璃顿了顿,摇头道:“青风、楚立我不要,留在你身边就好,静兰姑姑也是,有她照顾你更好。我带着菊香翡翠就好。至于刘太医,就不用他老人家奔波了,银巽会医术。不用那么劳师动众的。” 银冷冽脸色又沉了下去,刚想开口,琉璃便道:“出了宫若和没出宫一样,就没什么意义了。你不用太担心,隔些时候,我给你写书信就是。” 银巽不悦地将琉璃拉过来,睨着帝王道:“相爱的人若信不过,也枉爱了一场。等会儿会有马车在宫外等着。让菊香翡翠收拾一些东西,连夜就可以出宫。” 这样快。 银冷冽抿唇,安静地看了琉璃好一会儿,突然上前一步,揽过她的后脑勺,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记得,两个月之间,便不要再回来。两个月之后,也别再离开了。璃儿。” 脑子里一片空白,琉璃呆呆地站着,后来发生了什么,竟然完全不知道了。似乎有谁又动了手,然后归于平静,接着谁往她嘴里喂了药,低声跟她说了些什么。 再然后,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经在马车上了。 银巽是打定了主意要带她走的,所以这马车备得极软,里面厚厚的软垫防止她磕着碰着,较大的空间也不会让她觉得压抑。 银巽坐在一边,像是累极了,不知什么时候撑着额头睡着了。菊香翡翠坐在一旁,脸上有些不安的神情。 看着窗外的景色,是已经出了国都了。琉璃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便带了笑意,抬头指了指银巽,眼神询问菊香他是不是睡着了。 菊香点点头,六爷将主子抱上马车,见她还有些没回过神,便安顿好她,在一旁坐着看着。看了没一会儿,就这样睡了。 琉璃起了兴致,无声无息地起身,凑过去细细地看银巽的脸。都说相由心生,他上过战场,跑过江湖,这人一身罪孽,杀气也很重,可为何偏偏长这样好看呢?嗯,银冷冽也是吧,那样别扭霸道的脾气,沉睡的时候,面容也如孩子一般美好。 “很好看么?”银巽眼睛未睁,轻声开口问了一句。 琉璃一愣,将刚准备插上银巽发间的女子发钗收了回来,笑道:“你醒了?” 怎么可能当真睡着了,银巽睁开眼睛,看着琉璃亮亮的眸子,唇角也跟着染上笑意,道:“出了宫心情也好得多了么?” 菊香将一个软枕垫在琉璃身后让她靠着。琉璃摆正了坐姿,双手放在腹部,微笑道:“囚笼里的窒息感消失了,心情自然好了很多。” 虽然胸口有一根线,连着皇宫,现在正在慢慢拉长。 琉璃点头,微笑着道:“谢谢你。” 银巽叹息一声,有些不满地道:“谢我做什么,太生分。” “不是生分的问题。”琉璃看着银巽,认真地道:“帝心难测,你愿为了我顶着那么大的风险带我离开。我这一声谢谢微不足道,我还爱着他,所以你也没有理由该为我做这些,所以我至少要心怀感激啊!” 银巽一愣,长长的墨发有些散开了来,风一吹,便遮住他的双眼。可是那唇角,却还是弯着的。 “你啊…” 真的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银巽对着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也只有对着琉璃,才会笑得如此温暖如春。 菊香和翡翠愣愣地看着这两人,总觉得眼前的画面很是美好。没有主子与帝王在一起时候的动人心魄,但是却安静得如同世上最好的水墨画,清新淡雅。这两人在一起,也是一对神仙眷侣吧! 马车慢慢地到了银心山庄。 “不是去五台山吗?”琉璃疑惑地问道。 “五台山又怎么会接待你这样的如花美眷?”银巽微笑了一声,拉着琉璃便往银心山庄里面而去。 “孩子只是动了点胎气,这药,服四天就可以了。”银巽倒出一颗药丸递给琉璃,让菊香倒水喂她喝下。然后指了指这个房间,干咳两声道:“让人替你准备的,我想着,你应该比较喜欢这样的房间。” 琉璃转头看了看,微微一笑。 干净整洁的房子,墙上挂着很多宝剑和书墨名画。桌椅虽也是贵重的红木,但没有多余的花纹,只是简单的桌椅样式,床帐稍微华丽了些,上面绣了荷花,看起来倒有些夏意了。 地面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应该是怕她摔着,可是,桌角柜子角竟然也很神奇地裹上了厚厚的锦绵,看着虽然不突兀,甚至因了那些颜色和形状,还挺好看。但是这样做,应该费了不少的事情。 “六爷太过细心。奴婢替主子谢过了。”翡翠朝银巽屈了屈膝,笑道:“来的时候还担心您不懂如何照顾,现在看来,是奴婢想多了。” 银巽抿唇,淡淡地道:“我本来也不懂怎么照顾人,慢慢学的。银心山庄四处都可以走动,你自己要小心,去哪儿,好歹身边带个人。” 琉璃笑了,站起来,打开这房间的窗户,外面是一片黄色的金菊,还有绿色的常青树,看着看着,整个人都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没错,这才是她喜欢的地方。连空气都是那么的清新,就像自由的气息! 清晨,花园里的叶子上染了秋露,山上的天气,比山下更早地凉了起来。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气息便扑了进来,让人精神一振。 菊香深吸了一口气,穿好衣裳去叫自家主子起身。不在皇宫,不用晨昏定省,所以起得也晚了些。打好水推开琉璃的房门,里面却是静无一人。 “主子?”菊香一惊,些微的困意都被吓醒,连忙叫了一声。然后转身便想跑去找人来。 “菊香,别慌。”一声轻笑从窗外传来,翡翠一顿,提着裙子跑出去一看,才发现自家主子正坐在对面藤树边的石凳子上,一身月白长裙被风吹得翻起波浪一般,身上好歹有一件黑色的披风,才让她松了一口气。 “主子怎么一大早就出去吹风了,早上湿气重啊!三个月的身子了,不是可以这样开玩笑的。”菊香急得直跺脚,朝琉璃喊道:“又不叫上我们,万一摔着,您不是要我们的命么!” 琉璃打了个呵欠,懒懒地道:“这里的朝阳太过好看,所以便早早出来看看而已。” 说罢,便从那高高的石凳上跃了下来。 “主子--”菊香惊得脸色雪白,着急地想跑过去,却踩到了自己的裙角,往前跌去。 一个黑影从旁边飘出,拉住了菊香的手臂,止住了她往前跌的趋势。 惊呼声吞在了喉咙里,菊香惊魂未定地转头,便看见银巽身边的护卫方直微笑地拉着她,双眼看向惊魂未定的菊香。 银巽无奈地看着琉璃,微恼地道:“两个月的时候乱跳也就罢了,现在都三个月了,万一出事可怎么好?” 此时,菊香才看见一身锦衣白袍的银巽正扶着刚稳住身子的琉璃。 琉璃微微有些痕迹的腹部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慈爱了很多。她像一个小女孩儿一般,低头认错道:“我以为这点高度不会有问题,我错了。” 真是气也气不得,只能瞪着她。银巽低叹一声,牵着琉璃的手腕往屋里走。路过翡翠和方直的时候,瞥了一眼,道:“方直,你可以放开人家姑娘了。” 第146章 深情告白1 方直一怔,连忙松开菊香,退至一边。刀刻般的五官仍是一丝波动也没有。菊香则是脸上微红,小步跟上琉璃进了屋子。 这家伙还一如从前那般木讷! 住在银心山庄一个月了,琉璃脸上的笑容的确越来越多。虽然偶尔发呆,会让人觉得她在想念银冷冽,但是银心山庄真的比皇宫有趣太多,所以笑也笑得发自肺腑。 这是金凰出笼,变回闲鹤的自在逍遥。而琉璃也有趣地发现,方直与菊香两人的关系似乎有点暧昧。很是让人期待呢!如果他们对彼此都有意思,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啊!方直也是一个不错的男子。 而对于琉璃,银巽始终在一旁看着,也没有多问她什么,没有问她想不想回宫。只是很细心地照料着她,以至于现在琉璃都微微胖了一些。虽然和正常女子相比还是偏瘦,但是比原来那样子真的好了太多。 琉璃瞧着银巽,他原本每天都会过来看她。可是近几日,似乎忙了起来,总是深夜才回银心山庄。她大概也猜得到是什么事,毕竟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可是她没办法开口问,一问的话,她怕自己会想回去,想去帮银冷冽的忙,想在他身边。那这样静谧美好的日子,就不会再有了。 “有没有吃了安胎药?”银巽坐在一旁,给琉璃倒了一杯热茶,问。 琉璃点头,银巽知道她不喜欢喝药,直接做了药丸给她,每天早上起来吃一颗就好了。 “最近几天好像很多人都陆续出去了,都在忙什么?”琉璃不经意地说着,慢慢抿了一口茶。 银巽一笑,斜睨着她,打趣地道:“要问什么,不会直接问么?你何时也学会绕弯子了。” 琉璃撇嘴,闷声道:“我没什么要问的,只是好奇罢了。你若不想告诉我也罢,等会儿晚上许我去落霞山看晚霞也好。” 落霞山就在这附近,也不远,但是山上晚风比较凉,上次去差点伤了风寒,银巽就再也没许她去过了。 本以为他不会答应的,说出来也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可是银巽顿了一会儿,竟然点头道:“傍晚我陪你去。” 心下有些惊讶,琉璃忍不住问了一句:“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么?” 银巽的眼眸依旧清澈如泉水,里面有莫名的流光婉转,凝视了自己好一阵子,才道:“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想着,你若那么想去,就再去一次,以免后来…不去会后悔。” 琉璃笑笑,起身拍拍银巽的肩膀道:“我会带一件很厚的披风去的,放心吧!” 说完,便转身去柜子那儿翻找了。翡翠也连忙过去帮忙。 银巽看着琉璃的背影,眼里有浅浅淡淡的担忧,不过很快便被压在了眸子深处,带了笑意道:“时辰尚早,慢慢来吧!今天白天你要做什么?” 翡翠示意她来找,推着琉璃去坐下。 琉璃便继续坐在桌边,撑着下巴道:“银心山庄的密道走过了,看他们摘花捕蝶也好几天了,连后山的猎物也打过了,还有什么呢?” 怀着身孕太不方便,只能小玩乐,看别人玩得开心,自己却伸展不开拳脚。 “要去山下的集市看看么?”银巽想了想,道:“今日恰逢赶集,虽然你不能乱吃东西,但是看看热闹也可以。” 琉璃眼睛一亮,看着银巽道:“真的可以么?” 银巽点了点头。 菊香踏进门来,听见银巽这一句话,有些担忧地道:“集市人多,挤着主子怎么办?” “我会照顾好她的。”银巽对琉璃伸出了手。 … 街上的人的确很多,但是银巽一身冷冽地护在琉璃身边,当真没有人敢撞上来。两人一路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散步,就好像走在湖边一样淡然。 旁边卖小吃的和小玩意儿的商贩曼声吆喝着,吸引路过的行人驻足。身后一个大婶正为了半两银子和小贩讨价还价。路边有孩童丢着石子儿在玩,嘻嘻哈哈的,欢乐无比的样子。 琉璃看着,脸上一直带着笑意。面纱虽然遮住了容颜,那双美丽的眼睛却还是动人心魄。 这才是百姓的小日子罢,祥和美好,与世无争,看着让她也觉得安心。 “等等。”路过一个绸带的摊子,琉璃停住了脚步,拉住银巽的袖子道:“看看这个。” 银巽挑眉,不明所以地看着琉璃。只见她低头看向那些绸带,认真挑了一会儿,选了一条白色绣了清雅图案的绸带,对他勾了勾手指。 “怎么?”银巽走近几步,疑惑地看着她。琉璃却将他的身子转过去,扯下他随意绑在身后的发带,用她选的这条,将他的墨发重新捆了起来。 银巽重重地一震,就听见身后这人喃喃地道:“总是这样捆着,也换一条发带罢,这条不错,挺适合你的。” 路上的行人都纷纷停了下来,看着这一对神仙似的人物。女子双眼含笑,温柔地帮男子绑着头发。银面男子身子微微僵硬,终究还是微微弯了膝盖,让身后的女子好绑一些。 “银子。”琉璃将碎银递给小贩,那小贩却是半天没回过神来。琉璃一愣,转头才看见,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群人,都是用十分憧憬的眼神看着他们。 脸一黑,琉璃放下银子,拉着银巽便走。银巽愣愣地还没能回过神来,只跟着琉璃走,一双眼里,满满的都是暖意。 “诺,你的。”琉璃将解下来的发带还给银巽,道:“算我送你的礼物好了,你这样照顾我,也不能还你其他什么人情了。” 银巽低笑,接过那发带,却绑在了琉璃的手腕上,道:“你既然送了我一条,那这条便送你了。不要乱丢。” 琉璃挑眉,抬手看了看。这才发现这看似普通的发带上,花纹很是复杂,看起来像…祥云双龙的图么?很是吉祥如意的样子呢! 琉璃笑了笑,没有多说些什么,又和银巽继续往前逛。银巽心情很好的样子,带着她走了好多地方去看,天色微微要暗了的时候,才抱起她坐了马车往落霞山去。 “琉璃,我很开心。”银巽眸子清亮,凝视着琉璃,低笑道:“很久没有今天这样开心过了。” “嗯,我也是吧!好久没有逛过集市,也好久没认真看过那么多好玩的东西了。”琉璃微笑着道:“能在最后,再看一场晚霞,也很好。” 银巽一怔,转头过去看着窗外的景色。 果然是琉璃,什么都会有微微的察觉,瞒也瞒不过吧! 可是,他不打算这个时候说。还有一场落霞,至少要先看完。还有他想说的,也要先说给她听了,方才安心。 落霞山上落霞飞,这一处风景一向绝美,留给人的回忆,应该也是最美丽的吧! 晚霞如醉,落霞山山顶也染上了一层晕光。 琉璃裹着披风,随意地坐在草地上。银巽也跟着坐了下来。 “想说什么?”琉璃看着天边那一抹璀璨,轻声问他。 银巽抿唇,懒洋洋地道:“这一个月以来,你可开心?” 琉璃理所应当地点头道:“很开心,这里的人和事都很有趣,人与人之间也没有太复杂。是很好的地方。” 微微一笑,银巽道:“那便好。” 银冷冽几次想来银心山庄,但是他的事情太多,并且密探都把琉璃最真实的情况告诉他了,所以才没有来吧!琉璃答应的给他写书信,也不过就是说一切安好,没有多言半句。 现在瞧着银冷冽,才终于又有了一些王者的冰冷和无情。 “好美。” 整个天空都几乎被染成了橙色,一片一片的晚霞里,夕阳无限好。琉璃怔怔地看着,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山顶上的风吹得生寒,发髻微微散乱,便有不少鬓发被吹到了脸颊上。 “嗯,好美。”银巽淡淡地笑着,将琉璃的鬓发别回耳后,然后慢慢地,抬起她的下巴,猝不及防地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瞳孔猛地放大,琉璃眉头一皱,便被银巽按住了手:“别乱动!” “你…”琉璃微恼,看着银巽道:“好端端的,你做什么?” 银巽弯了唇,摸了摸琉璃的头发,柔声道:“不要恼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我只是想,在你回去之前,还是让你明白吧!” “大概是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便喜欢你了。你的独特,你的倔强,只是自己不知道,也不明白怎会喜欢上一个只不过多看了几眼的人。后来才发现,可能就是因为当初,自己想跟以为是宫女的你开个小小的玩笑。” “那朝夕相见的几天,你慢慢地印入了我的心底。本想把你留在自己身边,没想到你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你心里住了人,就如同我心里住了人那样固执。不顾一切也好,飞蛾扑火也罢!你让我见识到了你的坚持,即便他再伤你,可是心里的印记没磨灭完全的时候,还是离不开的。” “起先我在想,既然你我未能相识在卿未嫁时,只好将对你的情意放在心底。希望他能让你快乐!但是,一路上看你们的感情若即若离,你的伤心,你的无奈,我一直看在心里。”银巽深情地望着琉璃无措的双眼。 “银巽……” “嘘……让我说完!直到我发现,自己不能轻易割舍心底对你的恸动。所以,我在等,在等能不能有一天,你累了,倦了,回头能看见我,然后突然发觉其实你心里还可以装另一个人?” 第147章 深情告白2 “银巽…”琉璃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心里莫名地疼起来,想扯住他袖子让他不要说了。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爱上了,要再换成别人,是多难的事情。心里禁不住有些恨自己,为何那么晚才遇上你。” 琉璃抿唇,表情晦暗不明。银巽睨着她,突然一笑,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道:“别给自己加包袱了,琉璃。我今天告诉你这些,不过就是为了自己能释怀。说清楚了,以后也就没那么难受了。说不定将来我会遇见很好的人,然后来弥补这一段遗憾。所以你不用自责。” “你是极好的人。”琉璃闷了半天,只低声道:“若起先我先遇上你,心里没有银冷冽,也定然会爱上你。所以银巽,既然有遗憾了,遇见下一个人就不要迟疑了。对不起!” 银巽笑了笑,转头去看那渐渐快要消失的霞光,淡淡都道:“我会的,不用担心我,虽然我满身罪孽,但是向来是得老天庇佑的。所以以后不会独孤一生。” “嗯。”琉璃也转头看向最后一丝太阳的影子,心里既温暖又酸疼。被这样一个人爱过,也是很幸福的事情。银巽,他定然也会幸福的。 “好了,废话说完了,就暂且告诉你外面的情况吧!”银巽换了语调,正声道:“叶家已经正式起兵造反,叶紫烟与叶相汇合了,以陛下残害忠良,陷害叶贵妃,乱杀忠臣为名,集结三十万大军,正朝国都进发。百姓有不少被流言所惑,还表示了支持。” “安大人正整理朝纲,帝王则在部署军队,守卫皇宫。估计差不多就在这几天了,有一场大战。” 琉璃一惊,猛地站了起来,身子跟着晃了晃。 “你慌什么。”银巽皱眉,连忙起身扶住她,低头道:“现在一切尚早,你若想回去,我慢慢送你回宫也可以,不要急。” 琉璃扯着银巽的袖子,喃喃地问:“这几日银心山庄人也越来越少,你派人暗中帮银冷冽的忙么?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已经特别危急了?这两天连方直的面都没有见过了。” 叹息一声,银巽抱起琉璃往马车走去:“边走边说罢,知你会想回去,我已经让方直将菊香翡翠带回皇宫了,现在我们往那边赶就是。” 坐上马车,琉璃怔愣地想着事情。刚刚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现在梦醒了,面临的就是危机的事实。银冷冽他…还好么? 马车飞奔,银巽亲自驾的车。风吹得他的头发微散,白色的锦带微微松了些。 该说的都说完了。只是,若说要释怀,当真只能是安慰她的话罢了。对于身后那女子,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释怀了。 只是这些,没必要让她知道。 … 银冷冽看着下面站着的庄大人,揉了揉眉心道:“你要朕如何相信你?名单上有些是朕的人,你确定要清理?” 庄大人一脸正色,点头道:“臣确定这些是钉子,陛下您的人也有叛变的可能,宁杀错,不放过。” 跟前站着的是安琉璃的父亲安大人,只见他凝重地点了点头。 帝王凝视他一会儿,轻叹了一声,挥手让青风去办。 “叶相带了十万人扎营国都郊外,随时都有攻城的可能,现在国都之中只有南不归和兵部侍郎万迁带来的五万人,勉强守城尚可,但也坚持不了太久。护城军和叶家的士兵是有差距的。” “朕知道。” 安大人抬头,看着帝王最近憔悴了许多的脸色,叹息道:“您有想法未同臣说,臣也不多过问,只希望陛下您始终为大局着想。” 帝王点头,随即挥手让他退下。坐在龙座之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御书房的门关上了,大殿里空无一人。银冷冽靠在椅背上,心里不可抑制地又想起了琉璃。他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去找她。桌上三封书信,都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她一切安好。 怎样个安好法儿呢?开心么?胎儿有很好地成长么?她每天在做什么呢?这些,统统没有写。 这无情的女人。 门吱呀一声,洪公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陛下。” “嗯。”银冷冽应了一声,让他进来。 有脚步声响起,接着,有人到了他的身边。帝王觉得有些异样,正想睁开眼,却有人低头,轻轻吻了吻他深皱的眉心。 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女子笑得动人,偏生有些嫌弃地按着他的眉,道:“都快出褶子了。” 是幻觉么?跟以前无数次一样,一碰就碎的幻觉么?银冷冽呆呆地看着,想伸手去碰,却又不敢。直到面前这女子疑惑地问了他一句:“你没事吧?” 是真的… 银冷冽慢慢起身,将琉璃狠狠地抱进了怀里,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一样,疼得琉璃皱眉。 “你怎么…回来了。”帝王喃喃地说着,声音有些沙哑。 琉璃像母亲拍孩子那样拍了拍帝王的背,轻声道:“不放心,所以回来了。你松开些,压着我肚子了。” 银冷冽一惊,连忙松开琉璃,看向她的腹部。那儿已经开始微微隆起,很微妙的弧度,看得他心里满满的。 一个月来的焦躁和不安在这时候终于都平息下来了。帝王伸手摸了摸琉璃的肚子,唇角微弯,吻上了琉璃的唇。 呼吸有些凌乱了,他太想念怀里这人,唇齿缠绵,想深深抱着她,再也不放走了。银巽定然是故意的,这算是一场考验不成?他败了,对于安琉璃,还是没办法放手的,分开久了也不行。这人,是他深爱着的啊! 琉璃抵着帝王的胸口,微微皱眉,直摇头。银冷冽温柔地舔了舔她的唇瓣,撇嘴道:“怎么办,本来很欣喜你怀着的这东西,可是现在讨厌起来了。” 琉璃哭笑不得,看着他道:“那让银巽打掉好了。” “你敢!”帝王沉了脸色,紧紧护着琉璃的肚子,闷声道:“让我讨厌七个月吧!之后还是照样疼爱它。” 琉璃忍不住笑出了声,正想说话,门口却有声音响起:“怎么就进去不得?皇上不是许过我可以出入御书房么?” 洪公公为难地道:“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打扰,所以穆妃娘娘,您暂时先回去吧!” 穆妃?琉璃一怔,随即想起,该不会是她离宫之前还是嫔位的穆倾心,现在升了妃位了吧? “别在意她,朝政需要罢了。”银冷冽将琉璃按在龙椅之上,双手撑着扶手,认真地道:“你听好,后宫三千也罢,无论如何,我心里只有你而已。其他人,都不过只是必须存在的障碍。你要相信我,才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受伤。” 琉璃一愣,继而低垂了眼,笑道:“我知道,大抵能让你亲口说出来,就是真的担心我吧!你的后宫,我也置身其中,只愿风波之后,你不会迷路就好。” 人相处久了,难免有感情。后宫姹紫嫣红,即使面前这人现在爱着她,可是漫漫时光,若都要在这里度过,该是多艰难才能守住本心? 银冷冽眼神微暗,看着琉璃还想说话,外面的声音却越发大了起来。 “皇上,臣妾穆妃求见,有要紧的事情要禀告皇上。” 琉璃淡淡地推开帝王,站起来朝外面喊了一声:“洪公公,让她进来吧!” 门外陡然安静,洪公公朝殿门微微弯腰,应了一声是。 穆倾心怔了半晌,大门打开,主位之上,那站着的不是安琉璃又是谁?她竟然回来了,而且在这御书房里。。。帝王撇了她不见,洪公公却听她的命令。这安琉璃,当真没有让她看错。帝王心里的人,便就是她了。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穆妃进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贵妃娘娘何时回宫,竟也不知会大家一声,否则怎么说也得去恭迎的。” 琉璃瞥她一眼,这总让她觉得古怪的女子,不知道是什么心思。但是一个月没见,穆倾心眉目间的凌厉更加显露了几分,她要是气势稍微弱些,就被她给震住了呢! “没来得及恭喜穆妃升位之喜,短短一月晋升妃位,也算是圣恩隆宠。今日既然这样着急地来面圣,就不多说其他了,有事便与陛下说就是。”琉璃坐到书桌旁边的椅子上去,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银冷冽坐回龙座,也没说什么,就看着下面站着的穆倾心,等她开口。 只是,还是有些不安地看了琉璃一眼。刚回宫,便又是这些事情,他怕她会烦。 穆倾心犹豫地看了琉璃一会儿,道:“臣妾是为着家父发现的叶家通敌叛国的罪证而来。家父苦心收集多年,最近已经将叶家与番邦的大皇子私下往来的证据全部收集好了。包括以前在南巡中刺杀皇上,以及上次在龙泽宫的行刺,统统都是由叶家提供的消息,番邦之人扮成刺客而行之。臣妾以为此事关系重大,所以特地来禀告。” 银冷冽眉梢微挑,淡淡地应了一声:“东西在哪儿?” “还在臣妾宫里,陛下等会儿派人去拿便好。” 琉璃起先还以为这穆妃是争宠而来,现下听着,总觉得古里古怪。这种感觉不像是嫔妃对帝王,倒像是…对了,很奇怪的感觉,主子与属下。 穆妃在做的事情,不是嫔妃的,而是属下该做的事情。 “青风,你去拿吧!”帝王吩咐了一声,青风从一旁闪出,应下了,便往外面走去。 身后的门开了又合上,穆倾心抬头看了琉璃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腹部,淡淡地道:“贵妃娘娘怀孕三月有余了吧!皇上为何还不立之为后呢?后位空悬,凤栖又在动荡之中。贵妃娘娘是御使安大人的嫡女,家世也符合,也深受陛下宠爱,皇后之位,非娘娘莫属了吧!” 银冷冽面无表情地翻开桌上的密函,声音冷得没有多少温度:“倾心,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其他的,不该由你来管。” 第148章 兵临城下 “臣妾只是好奇您悬着后位做什么,等叶紫烟回来不成?”穆倾心恼恨地道:“外面流言那样多,甚至还有说是德贵妃娘娘陷害了叶紫烟,明明是逃窜在外的罪人,居然还会有无知之人为她不平。这个时候您还不立后,难道给机会叶紫烟煽动民心嘛?” “穆倾心。”帝王皱眉。 “臣妾放肆了。”穆妃又重新跪下,朝帝王叩了叩头,脸上仍旧有些不平和恼恨。 这穆倾心,是与叶紫烟有旧仇么?琉璃讶异地看着,先前心里对她的印象完全推翻了。本以为只是简单入宫求圣恩的女子,却到底还怀了怎样的目的? “琉璃。” 回过神来的时候,穆倾心已经退出去了。银冷冽一脸沉思地看着她,见她转过头来,便问了一句:“穆妃说的也有道理,不如,你便做我的皇后吧!” 琉璃怔了怔。 皇后之位么?曾有一段时间,她的确是想着坐上那位置也不错。可是现在,似乎没多少意义了。她只要在他身边,就能帮到他,太后娘娘的遗言虽然也希望她做皇后。但是… 一旦坐上了,还如何能轻易离宫呢?凤冠的重量太沉,若非逼不得已,她不想承受。 “正值多事之秋,贵妃的册封都推到了我生产之后,莫名其妙又升作皇后干什么。这些事可以先缓一缓,穆妃刚刚不是还说了外面的传言之类么?您要做的是速战速决,拖久了便失却了先机。” “嗯!”帝王没有多说,只继续看他的东西。心里,也自有一番盘算。 德贵妃回宫了,听着这消息,静兰姑姑等人都匆匆去了红鸾宫看望。一月不见,娘娘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也总算让她的心落回了原处。 可是。 “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静兰姑姑关上门,看着琉璃道:“娘娘,如今大军压城,随时都有逼宫的危险,我本还庆幸你不在,可以避开这些纷乱。可是王爷怎么会让你回来了?” 琉璃想了想,开玩笑似地道:“也许是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虽然敌方的实力更强一些,但是也未必没有办法。” 他们定然是有把握,才会放她回来的。所以回来了,也觉得更安心一些。 “也太胡来了。”静兰姑姑皱眉道:“无论如何,王爷那儿都比皇宫安全。” 琉璃摇头:“让我呆在安全的地方看你们奋战,然后等事情都平息了再回来。这种事情我做不到,他们也是知道的。” 静兰语塞,身后的门也被推开了,庄贵嫔和宛贵嫔走了进来。 “当真是回来了。”庄贵嫔看着琉璃,皱眉道:“总觉得你一回来就没什么好事。” 琉璃一愣,斜眼看了两人一眼,淡淡地道:“怎么就没好事了?” 庄贵嫔如今倒也不生份地坐下来,自觉地给自己倒茶喝,一边喝一边道:“很正常,定然就是叶相要逼宫的时候了。你想回来陪陛下共进退的吧!?” 琉璃点头,啧啧道:“两位知道了也如此镇定,真是难得啊!” “生死由命!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宛贵嫔瞥他一眼,平静地道。 “那你们今天早些休息吧!明日,估计便有好戏看了。”琉璃看着她们,认真地说了这么一句。 此时,外面的天气突然就阴了下来,琉璃微微凝眉,心里莫名地也紧张了起来。 刚入夜的时候,银巽带着方直来到红鸾宫。仔细地对琉璃说了一声:“你现在就休息吧!不然明天身子会熬不住。我把药给静兰姑姑了,她会照顾你吃的。” 琉璃呆愣地看着这几群来了又走的人,微微不解地看着菊香道:“姑姑,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么?” 菊香无辜地看着她,疑惑地道:“什么事能瞒着您?没有的。王爷为了您的胎象稳定,还特意做了药丸,免得明ri你站太久,会伤及腹中胎儿。” “是么?”琉璃撇嘴,但愿是她想多了好了。 吃过药,睡了一觉醒来,琉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大殿里空无一人,菊香翡翠和菊香都不在。 “菊香。”琉璃喊了一声,外面守着的菊香应声而入,笑道:“娘娘醒了,奴婢先伺候您起身。” 琉璃微微皱眉,看着她道:“什么时辰了?” 翡翠打了水进来伺候她起身,菊香的眼睛没有看向琉璃,只是笑道:“时辰尚早,外面都一片安静呢,您听。” 琉璃穿了一套裙摆较大的金色贵妃裙,展展欲飞的凤凰从裙摆延伸到胸口,看起来格外地美丽尊贵。翡翠一边帮她梳头,一边道:“王爷说了到时候会来接您,您便不要心急。他不会骗您的,不是么?” “嗯。”按下心中的不安,琉璃深吸了一口气,复又长长吐出。看着镜子里精神不错的自己,淡笑道:“翡翠,挽一个样式简单,看起来不随便即可。不要太复杂和太重。” “奴婢明白。” 菊香熬了细粥端了进来,琉璃慢慢吃了一些,然后起身道:“外面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么?” “没有,王爷应该快来了。”菊香看了看门外,压下琉璃道:“娘娘,您太过紧张,放松一些。” 琉璃被菊香按回凳子上,眉心轻皱。她也想放松,但是总觉得浓浓的杀气笼罩了整个皇宫,一阵风吹来都像有血腥味一般。是她太敏感了不成? “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琉璃看着菊香,问。 菊香垂手而立,想了想,道:“应该巳时未到。” “巳时两刻他们才会兵临宫门之下,琉璃,你无须这样紧张。”银巽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琉璃眼睛一亮,起身看着他道:“我还以为你打算瞒着我,不让我去看了。” “怎会?”银巽走进来,看着桌上吃了一半的粥,皱眉道:“你睡这样久,早膳也未用,还不多吃些?” 琉璃安心地坐下来继续将粥喝完,然后道:“这样总行了吧?” 银巽点头,看了殿里的菊香翡翠一眼,道:“让静兰姑姑跟着去就可以了,菊香翡翠留在红鸾宫守好就可以。” “是。”菊香翡翠心下有些担心,但是巽王爷这样说了,她们也还是应了,看着主子和静兰姑姑一起随着他走出了红鸾宫。 “上午的时候,叶相带着三千人冲进了国都。”银巽边走边道:“攻城只用了一会儿,且城破之后,宣称不杀百姓,只诛君王。所以城里没有什么百姓伤亡,城门口的士兵死得也不太多。” “为什么?”琉璃好奇地看着银巽问:“国都的守卫军不弱,怎么会轻易地放了叶相的大军进来?” 银巽轻笑着道:“不知道,也许城门口的人是叶家的卧底,抑或是,他们怕死吧!” 琉璃皱眉,这理由也未免太轻巧。国难当前,会随意放叶家的军队进来的人,银冷冽会傻到放在城门口么? “他现在在宫门上面的门楼上。”银巽看了静兰姑姑一眼,道:“等会儿我也有事情要做,也许顾全不了琉璃,姑姑记得好好看着她。” “是。”静兰姑姑看着前面光华耀眼的琉璃,心里总有一些不安。后妃们都老老实实躲在自己宫里,这位主子却偏生要去战场凑热闹,怎能让她不操心。况且还有身孕在,见那样多血腥,真的好么? 宫门楼近在咫尺,远远看去,皇骑军全部出动了,围在宫内门之下,一片金光闪耀。而外面,据说是楚立和南不归在抵抗,带的人有足足一万。 “璃儿,过来。” 刚踏上城楼,便听见银冷冽的声音。琉璃抬眸,门楼的中间,银冷冽一身明黄龙袍,脸上没有多少慌张,看见她时,还露出了一丝笑意,对着她招手。 银巽拍了拍琉璃的肩膀,道:“过去吧!” 门楼之上,内外两侧宫门之下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两军对峙,叶相立于马上,看见安琉璃出来,嗤笑一声道:“祸国妖妃也有脸在这里出现,若不是你妖言惑主,陛下也不会冤枉了叶贵妃娘娘,导致朝纲不振,歼臣横行。” 琉璃挑眉,不太高兴地看着那叶相。她还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呢,一上来就叫她妖妃,这老头儿哪儿学的教养? “本宫只知道,废妃叶紫烟扰乱后宫,甚至当面行刺于本宫和皇上,这是在场所有禁军都看见的事情。叶相不过是借机反叛,话又何必说得那样好听?朝中歼臣的确横行,不过本宫相信,只要今日一战你方全军覆没,那便少了很多歼臣。” 虽然是女子,但是琉璃字字铿锵,回荡在下面的一万多人头顶,清晰无比。 银冷冽微微皱眉,有些无奈地拉过琉璃道:“别为了他生气,对身子不好。” 琉璃撇嘴,人家指着骂她呢,不还回去怎么行。 “好伶俐的一张嘴,怪不得皇上会被迷惑。”叶相冷哼一声,放平了视线看着对面的楚立和南不归,道:“楚统领难不成也是被那妖女迷惑了么?老夫是勤王而来,你竟也与我作对。” 楚立冷笑一声,正要说话,旁边的南不归掏了掏耳朵,已经不可置信地喊开了:“分明是逼宫,却说是勤王,天下的老匹夫都这么不要脸么?人家兄弟帮兄弟你也要管,愚昧之人被你蛊惑得一起造反了,难不成聪明的人挡着你还是错?” 第149章 大战即发 叶相身边的人都大怒,这一骂,可算是连着叶家的三十万大军一起骂了。帮着叶相造反的,都是愚昧之人么? “你跟蠢货讲什么道理。”楚立瞥了南不归一眼,哼道:“这人以为自己有些功绩,便可以坐这天下了。有野心是好事,但是看不清自己,只一味妄求,那是愚蠢之极的。你骂不醒他,只能一战了。” 南不归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点头道:“大人说得很对,我不该企图和他说人话。” 楚立一噎,斜了他一眼,不做声了。 叶相气得脸色微红,指着前面两个人道:“老夫驰骋沙场的时候,你们这些人还未出生!天下本就是老夫随着先帝打下来的,平定天下后又由老夫兢兢业业打理朝政那么多年。现在由我接手,又有何不可?银冷冽王只会守成,不扩张版图,这样下去,我凤栖必然没落!” 琉璃听得津津有味,回头看了帝王一眼,道:“他这是说你不会治国的意思。” 银冷冽哼了一声,看着叶相道:“我也没有想到当了这么久的对手的人,竟然也不见得多聪明。不过被激了一下,便说漏了自己的不臣之心,这儿这么多人,真当大家都是聋子不成?” 早已立于城下的银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叶相平静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着门楼上面道:“今日,只要皇上宣布让位,交出玉玺,我便留你们这些人一条命。” 冷着脸的银巽嗤笑一声:“还以为是怎么样的话呢,跟您在这儿当真是浪费时间了。不如让我们见识一下你叶家的士兵有多厉害吧!” 言罢,回头看了门楼上面一眼。 银冷冽点了点头。 长剑一挑,南不归一拍马背飞身而起,在叶相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飞到敌方的阵营里割下了一个马上之人的头,然后踩着那马借了力,又飞回了银巽、楚立两人身边。 这动作极快,只有门楼上的人看清楚了。下面一片震惊,接着叶相大怒,两边便开始对战了。 “我没有想到南城主竟有这样的功夫。”琉璃啧啧道:“当初看着,还以为不会武功呢!” 银冷冽点了点头,道:“那南不归是个人才,他手下的护城军,不比叶家的士兵差。就是数量少了些。” 琉璃看着下面,一万穿着青白色兵服的他们的人,对上三千黑色的叶家军,厮杀很激烈。 叶家军的战斗力果真极好,从门楼上看着就像一团黑云,渐渐蚕食着青白的颜色。虽然南不归和楚立可以以一当百,可是到底有些力不从心。银巽倒显得较为轻松,不过那么多前仆后继的叛军,打到何时是个头啊!? 琉璃越看眉头越皱,手指紧紧捏着银冷冽的手。 帝王沉默地看着,有些叹息。叶相如果没有那么大的野心,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才。他不但能文,做了几十年的丞相,而且作战经验丰富,手下的士兵也强壮善武,大概这三千人,就能损了他们五千吧! 血花四溅,刀剑碰撞之声、嘶喊之声、马的嘶鸣之声,充斥了整个天地。琉璃呆呆地看着,心里有些恻然。 琉璃看着下面成百上千的人同时倒下,那心里的震撼,真的无法言表。 眼前突然一黑。琉璃回过神来,已经被人抱在了怀里。银冷冽的声音带着一些温和的安抚之意,轻轻地道:“太血腥就不要看了,你不怕,朕还怕你带坏了朕的龙子。” 静兰姑姑在旁边看着,没有什么表情,只将一件披风盖在了琉璃头上。 “我没事。”琉璃闷声道:“我还想继续看呢,银巽和南不归他们都在下面,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他们要是出事,你看着也没用。”银冷冽道:“要打好一阵子去了,你先休息一会儿,过一会儿,朕再叫你。” 开什么玩笑? 琉璃推开银冷冽的手,将披风从头上拿了下来盖在肩上,皱眉道:“要有那么娇弱,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不过是看着心惊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只是在俯视这场厮杀,还没有参与其中不是么?她也只是替这些为他人作嫁衣的士兵们可惜!那都可是一条条活鲜鲜的生命啊! 银冷冽一怔,看着琉璃倔强的侧脸,叹了口气,站在她旁边一起看着下面的情况。 琉璃则是一直看着银巽,他好像有些体力不支了。 “糟了。”琉璃低喊了一声,看着银巽那一片道:“银巽可能坚持不了了,谁快去帮一下他。” 南不归正与叶相对战,分身乏术。楚立及周围的将领都被叶家军缠身,动弹不得。银巽一个人身边围了七个人,渐渐地动作都缓慢了下来。 “青风。”银冷冽喊了一声,青风抽出剑来,直接从门楼上飞下,落在地面,又极快地往银巽的方向跑去。路过的地方,顺手取了黑衣士兵的性命。 “青白兵伤亡应该有两成,但黑衣兵伤亡至多三分之一。”琉璃看着,担忧地道:“叶家的军队,若能收为己用,陛下的军力,定然是如虎添翼。” 银冷冽闻言,顿了顿,道:“能收服自然是好事,但是叶家军愚忠固执,若不能用,便是全军覆没也不可惜。不能用的武器不要留,免得伤了自己。” 此时,青风已经到了银巽身边,为他挡去了同时砍下来的刀剑。 时辰过得很慢,却好像也很快。下面的黑色终于是慢慢被青白吞没了,但是伤亡人数,也显然是青白多得多。 一阵金鸣之声响起,门楼上的人抬头看去,却是更多的黑色从国都城门处慢慢涌了过来。南不归长啸一声,示意青白兵收兵。退下的战场之上,满满的都是尸体。 叶相看见身后的援兵到了,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盔甲上染着血,长枪上也是血迹斑斑,但是他的神色似乎更加地精神了起来。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个文质彬彬的老头。 他这头猛虎,今日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性了。 “你损三千,吞我两千,银冷冽,若我的三十万大军全部进城,你觉得你还有守住这皇宫的可能么?”叶相大笑着看着上面的帝王道:“承认罢,这一战你赢不了我,与其增加无辜的伤亡,你不如好生让了皇位,大家都好。” 帝王手里的大军至多十万,还敌不过同样的十万叶家军,更何况人数还是三倍。这凤栖的江山,本来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银冷冽面无表情地看着,也没见多少惊慌。叶家军又进来了一万,黑压压的。而他们这边只剩下了七千。 “若要继续,朕可以继续奉陪。叶相还有二十万大军尚未到达,在那之前,可以先好生玩玩。”银冷冽的声音从容而镇定,带了十足的内力,如响雷一般落在下面每个人的耳边。 先前还有些微低落的士气在听见帝王这话的时候,重新振作了起来。青白兵列了队,心里满满的都是要剿灭叛军的斗志。即使叶家军很强,那又怎样?他们的王在身后,一点也没有惊慌。那份指挥天下的从容,值得他们追随。 叶相沉了眉目,冷笑三声,看着银冷冽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儿,你以为这区区七千,能挡得住我一万精兵?” 银冷冽不语,只让南不归和楚立回了皇宫,上了门楼来。而下面,则换了方直和银巽。 琉璃看着这情状,想了想,看着帝王道:“不需要多增士兵了么?王爷怎么还不上来!?他已经对战了许久了,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帝王摇头,嘴角有一丝奇异的笑意,看着银巽新背上的包袱道:“放心,消耗不了多少力气。银巽说为了免增伤亡,想试试新制的毒药效果如何。” 琉璃嘴角微抽,转头看向银巽背上那巨大无比的包袱,哭笑不得地道:“哪有在战场上用毒的?这样多的自己人,怎么用?” 话尚未落音,银巽便用行动告诉了琉璃要如何用。 青白士兵都默契地戴上了白色的面巾,似乎都提前被知会了会发生什么一样。叶相正震惊呢,便见前面正一副悠然自得的银巽从身后的包袱里掏出几个黑色的球状物。 叶相皱眉,微微有些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他一笑,将手里的东西朝自己身后那一片大军丢来。 “这…”旁边的副统领还一脸好奇地看着那黑色的球从头顶飞过,远远地落在了大军的各处。 “轰--”五声爆炸之声传来,黑色军队之中升起浓浓的烟雾,因了有风,而吹向身后更多的人去。 “咳咳咳…有毒!”被烟雾笼罩的士兵纷纷倒了下去。叶相脸色大变,一拍马便冲银巽而去:“战场上用毒,未免太卑鄙!” 银巽抽出腰间的软剑,挡了叶相的长枪,笑嘻嘻地道:“你们是没用毒的本事罢了,再卑鄙的事情都被你做过了,还怕这点不成?” 青白军事先服用了解药,现在只趁着风向极好,朝黑军攻去。 “绝妙的方法。”琉璃看得拍了拍手:“这是谁想出来的?” 银冷冽眼里也有一丝赞赏,道:“是皇叔一个人想的,他说今天的风向适合这战术。但是那药球做起来很麻烦,他做了这么久也就刚做好背上那一包,所以可一不可再。” 琉璃一笑,继续看着下面的战况。 银巽摆脱了叶相的纠缠,踏着马头一路飞进黑军,往各个地方都丢了药球。一时间一万大军几乎全部被烟雾笼罩,青白军对战起来,也就轻松了很多。 银巽在对战叶相。不得不说,这老头子虽然可恶,但是功夫不错,对战良久,也没能取了他的性命。周围的副将又围了上来,银巽不得不转身与方直背对背迎敌。 “为何不直接活捉叶相?”南不归在旁边休息了一会儿,支过头来看着下面,问帝王:“杀了他,军队无首,不也就自己散了么?” 第150章 尸骸累累 银冷冽闻言,摇头道:“叶家军不好对付,即使叶相死了,他们也必然覆灭皇宫,抑或是聪明些的,都四散各处,少了叶相,还有叶紫烟,叶家那么多人,不缺领军。还不如借着这机会引了所有的人来,一一杀尽,以免留了后患。” 南不归沉默,看了看天色,道:“这一万精兵,陛下费一千士兵便可消灭,而那叶老头儿,也应该要收兵了。” 琉璃叹息一声,看着下面的尸体,苦笑道:“这山一样的尸体可怎么办?怕光是清扫,就要废好多力气。” 银冷冽抿了抿唇,道:“青白兵由我们自己安葬在忠烈山,而黑军,则陈尸战场,昭告天下,若还有亲人存世,可以自行带回家厚葬。” “真不愧是陛下。”南不归勾了勾唇角:“多狠的法子。” 既动摇黑军军心,又能让他们自己的亲人来牵制他们的行动。这着实太冷血无情,也着实是极好的帝王谋划。 琉璃沉默着不说话。下面的黑军已经开始往城外退了,但是一路退,也有人一路倒下。银巽的毒药,真的很厉害。不过看样子似乎也不是很痛苦,也算是尽了人道了。他们既然敢造反,必然也做着陈尸遍野的准备吧!? “收兵吧!”银冷冽朝银巽等人喊了一声。 银巽捂着手臂,点了点头,鸣金收兵。 叶相还是第一次那么狼狈地逃走,黑军损失惨重,活着出城的不过一千人,还有些是中毒强撑的。 “做得很好。”帝王看着走上门楼来的银巽和方直。 银巽虽然疲惫不以,却毫发未伤,冷冷地道:“可算是没负圣恩。” “今日就这样结束了么?”南不归看着眼前的众人,问。 “大概是吧!叶相似乎看出来了我们是想将他的大军一点一点引进城来。现下反应过来,明日就应该直接是大军围逼了。”银冷冽皱眉道:“我还漏算了一点,没想到那老匹夫功夫那么高。” 银巽看着楚立手臂上的伤口,摇头又道:“他本来功夫也不错,不然也震不住叶家军。” 银冷冽下令道,“好了,先回去吧!清点损伤人数。你们也各自回去好生休息,晚些时候再来商议明日的对策。” 众人应了,纷纷往楼下走。银冷冽牵着琉璃,看了看她的脸色,没有不妥,也便放了心。 琉璃边走边看着四处收兵回去的人,疑惑地道:“为何不继续守着呢?难道晚上不会有人偷袭么?” 她虽然不太懂行军用兵之道,但是要攻下一个地方,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不是么?夜半三更,防备这样低,没有理由不偷袭。 “相信我就是,你回去休息,睡一觉,明天起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银冷冽看着琉璃,笑道:“若是你实在担心,那便去龙泽宫就寝,可好?” 琉璃嘴角微抽,放开了帝王的手。这人不知道是太有自信还是怎么回事,好像完全没有把这场战争放在眼里一样。 但是,她始终有预感,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不过,即使是要发生什么事,这些人也不用这样吧?似乎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琉璃嘴角抽搐不已,看着面前这一堆人,古怪地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红鸾宫主殿里摆了一张大圆桌,银冷冽、银巽、方直、南不归、夏清风,甚至楚立、青风、,全部坐在这里。桌上放了布阵用的沙盘,每个人都是表情严肃。 “嗯,你不是担心么?朕便说过来陪着你。”银冷冽摆弄着沙盘上的石子,头也不回地道:“明天要用的兵阵图,我们顺便就在这儿布置了。” 琉璃哭笑不得,旁边菊香翡翠的脸上也是满满的惊讶。这些人齐聚红鸾宫,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结果只是单纯地想过来陪着主子么? 菊香一笑,拉着琉璃进了内室,示意她好生休息。 就算晚上出什么事,这么多的人在,皇上和娘娘,一个也不会有危险。 琉璃无奈地躺上床去。 许是今天有些累了,琉璃很快便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有人轻声说着话。不一会儿,整个大殿就安静了。 琉璃翻了个身,却突然觉得外面有什么动静,当下便坐了起来,低声喊:“静兰姑姑?菊香?” 菊香掀开垂帘,应声而进,看着琉璃道:“娘娘怎么了?” “外面什么声音?好像很吵。”琉璃细细听了听,道。 菊香奇怪地四处看了看,道:“奴婢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主子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是。”琉璃下了床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主殿里只剩银巽和银冷冽还坐在桌边,其余的人统统不见了。而坐着的这两个人神情也不太好,似乎刚刚争执过一般。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琉璃的青丝垂在身后,只着了一件月白长裙,神色不安地问他们。 银冷冽皱眉,起身走过去握了握琉璃的手,冰凉冰凉的。 “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有人趁夜偷袭。”银巽平静地道:“已经有人去阻了,不会放一个人进来的。” 菊香拿了披风来给琉璃围上,琉璃松了眉心,撇嘴道:“当真会夜袭,白天还说银巽卑鄙,自己还不是一样。” 银冷冽低笑,伸手刮了刮琉璃的鼻尖,道:“战场之上哪有仁义,兵不厌诈自古有之。我们也早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做好准备了。今天叶相派多少人来,我们就可以收多少人,绝对不会放走一个。等他明天反应过来,不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是提前有了埋伏了么?琉璃想了想,不对啊! 回来的时候明明看见各处都收兵了,士兵如果再出动,会有很大的动静的吧?可是她只是稍微感觉到了一点声音,不像是士兵的埋伏。 “他们都去了么?”琉璃问。 “不是。”帝王摇头:“来的人很多,从各方的宫墙突袭,光左权他们是不够的。他们也的确是去帮忙了。” 琉璃更加好奇,转头看着银巽。 银巽的脸上没有笑意,若是她没眼花,刚刚他眸子里还闪过一丝恼怒。 这是怎么了?琉璃皱眉,拉着银冷冽走到桌边,看着银巽道:“你们刚刚是不是起了争执?” 银巽一愣,接着便朝琉璃一笑,道:“我与他,什么时候没有争执了?平常事罢了。你不是好奇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么?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银巽起身,拉着琉璃便往外走。琉璃一愣,另一只手被帝王拉住,大力地扯向了他的怀里。 “朕说了你不要碰她。”银冷冽冷着脸看着银巽,淡淡地道。 银巽嗤笑,低头凝视着琉璃道:“想出去么?” 问得突然,琉璃不自觉地点头。 帝王一愣,琉璃便被银巽带离了自己。银巽随即也放开她,只带着她往外走。 “陛下还是多听听琉璃自己的声音吧!” 一句话,便让银冷冽捏紧了拳头。黑眸里暗潮翻涌,却始终只有无奈地压下,沉着脸跟了上去。如果不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这…”琉璃惊讶地看着捆了一地的黑衣刺客,再看看打架打得乐此不疲的许多江湖人士,有的是银心山庄的,有的则不是。不但有道士,还有和尚以及其他江湖门派的门人。人数光这一片宫墙便有几百人的样子,看得琉璃惊讶地睁大了眼。 “原来…那段时间说江湖人集结,竟是你们在搞鬼。”琉璃转身看着银巽和银冷冽,眼眸晶亮晶亮地道:“是因为知道有夜袭,才聚集了他们来防御么?” 银巽点头道:“都是些高瞻远见的侠士,急天下之所急,不想天下纳入狼子野心的叶家。” 琉璃笑了,看着这些人,愉悦地道:“这样的处理办法很好!也很是出奇不意啊! ” 四处看了看丢在地上的人,还当真不少呢!估计都是叶相挑选的轻功极好的高手,才能跃进那样高的宫墙。这一下全军覆没,不知道那老匹夫作何感想。 “所以说了你不用担心。”银冷冽淡淡地道:“回去吧!” 琉璃看了一会儿,问银冷冽:“夜袭的事情是解决了,明日叶相的三十万大军该如何是好?” 银冷冽叹息一声,拉过琉璃往回走:“这些本不该你操心的。明日的事情,朕没有把握,若是可以,认真与叶相谈判一场也不是不好。毕竟叶府上下还有一百多人关在天牢里。” 后面半句他没有说,若是不可以,那便只有一场硬战。 背后突然有一阵凉风传来,银冷冽一惊,下意识地拉着琉璃往旁边一闪。银巽极快地出手,拦住了那飞身攻过来的人,一掌打在她的肩头。 那道黑影落了地,退了几步,吐出一口鲜血来。美丽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恨意,二话不说,拿着匕首继续攻向安琉璃。 “叶紫烟。”琉璃一惊,月光下看清这人的脸,讶异地喊了一声。 “哼。”叶紫烟冷冷一笑,脸上尽是阴毒的神色,手里的匕首飞快地刺向琉璃的喉咙。 银巽捏住叶紫烟的手腕,一甩,便将她摔在了墙上。 银冷冽脸色沉得可怕,看着她道:“竟然连你也派来了,看来你也不过是叶相手里的一枚棋子,而不是女儿。” 第151章 疯狂刺客 叶紫烟冷哼一声,翻身又落在这三人面前,死死地盯着银冷冽道:“不用你告诉我我也知道,早在我练就这一身武功的时候,就注定是爹爹的棋子。可是,我差点背叛了他,就因为爱上了你。银冷冽,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要让你这样糟践我的心意?” 心里的恨意无法抑制。若不是这个男子,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被叶家视为叛徒,不用做这些刺客的事情来立足。 若不是爱上他,她怎么会卸了自己的防备,反倒让他抓住把柄。若不是他… 尖叫一声,叶紫烟眼里有泪落下,直接翻转匕首,刺向银冷冽。 银巽将琉璃护在身后,看着叶紫烟这疯狂的样子,微微皱眉。银冷冽则是面无表情地接了招,任叶紫烟怎么攻击,他都可以轻轻地卸了她的力道,然后狠狠还了回去。 匕首落地,叶紫烟眼里最后一丝光芒也熄灭了。周围有人要上来抓她,银冷冽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管。 “你恨朕,朕又何尝不恨你。”银冷冽捡起匕首,慢慢地走近跪在地上的叶紫烟。 “从以前开始,朕只是以为你爱的方式不对,但也是真心爱着朕的。”匕首慢慢落在叶紫烟的喉咙上,银冷冽的脸冷得和冰没有两样: “可是你的爱里,原来充满了欺骗与肮脏,你自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你一边说着爱朕,一边帮你的父亲覆灭朕的王朝。如今竟然还丧心病狂地杀害了朕的母后。叶紫烟,你这是哪门子的爱?” 叶紫烟惊恐地睁着眼睛看着帝王,感觉着离死亡越发的近,她不禁摇头道:“我没有骗过你。” “没有?”银冷冽伸手,拧断了她的膝盖,阻止住了她想挣扎逃跑的动作。阎罗一般残忍地俯视着她,轻声道:“你若没有,那告诉朕,母后的死是何人所为!?” “我没有,那是爹爹他…” “你若真如你所说那样爱过朕。”银冷冽打断她,嗤笑地看着这张花颜失色的脸,低声道:“那你绝不会帮着你父亲做那样多对朕不利的事情。也不会毒杀朕的亲生母亲。真爱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有的。你心里最爱的,还是你自己而已。” 叶紫烟惨白了脸,剧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心里的痛更是穿肠入骨。他在胡说,自己明明那么爱他。 她为了让叶家上下一心辅助他这个皇帝花了多少的心血,这些都不算数了么?她真的…真的是爱过的。 琉璃低下头,不去看这惨状。叶紫烟感觉到脖颈间的凉意,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尖声叫道: “银冷冽,那你呢?你最爱的,难道不是你自己么?!” 银冷冽脸色一沉,手里的匕首便划破了叶紫烟脖子上的肌肤,黑眸里怒潮翻涌,吓得叶紫烟一愣。 可是继而,她又癫狂地笑了起来,斜睨着面前的帝王,嘲讽地道:“被我说中了么?你爱过谁呢?银冷冽,你最爱你的江山,你的责任。而其他人,都不过是点缀罢了。” 轻轻转头看向安琉璃,叶紫烟一字一顿地道:“也包括你。” 琉璃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叶紫烟看了一会儿才明白,安琉璃竟然在同情她。 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叶紫烟死死地瞪着琉璃,咒骂道:“收回你的眼神,安琉璃,你这辈子不得好死,绝对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你以为自己比我好得到哪儿去?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明日的下场!” 下巴被人捏住,狠狠一错,便脱了臼。银冷冽的脸色阴沉如夜,匕首毫不留情地往她的胸口刺去。 她竟然会…死在他的手里。 叶紫烟睁大了眼,吐出一口血沫来。胸口的剧痛让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了,可是迷糊之中,恶毒的念头也在滋长。 “竟然真的会…杀我…”叶紫烟挣扎着,口齿不清地道:“我…这辈子毁在你手上了…可是,你这辈子…也会毁在她手上的…替别人…养了孩子,您…还欢喜得…和自己得了孩子一样…真是…可…怜。” 话尽,带着满腹的不甘,叶紫烟慢慢倒了下去。胸口流出的血染红了地面,一张脸已经完全扭曲,再找不到当初的半分美丽。 最后一句话,只有站得近的帝王听清楚了,一旁的银巽和琉璃,根本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只看见银冷冽突然一怔,浑身的气息都紧绷了起来。 “朕不会信你。”帝王捏紧了拳头,看了叶紫烟好一会儿,才吩咐道:“连同今夜夜袭的人一起,将首级斩下来。明日若谈判不成,便悬挂宫门之上,昭告天下。” 琉璃呆呆地看着那倒在血泊里的人,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就这样死了么?她曾以为是帝王最深爱的这个女子,竟然就这样死在了这里?好像以往的一切都不作数了,银冷冽亲手了结了这一段感情。用最残忍的方式。 想走过去看看他,脚才刚迈出一步,帝王已经转身往回走了,许是亲手杀了人心情不太好罢,琉璃也没有在意,同银巽一起在后面慢慢跟着。 银冷冽的脑海里却不断回响着叶紫烟最后说的话,帮别人养孩子?她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说,琉璃怀着的,不是他的孩子么? 开什么玩笑。帝王冷笑一声,停下脚步,转头对人吩咐了一声:“告诉银巽,去龙泽宫见朕。” “是。” 琉璃走在后面和银巽轻声说着话,听见银冷冽的声音,银巽微微挑眉。他不去红鸾宫了么? “朕先回宫了,楚立等会儿会去红鸾宫守护你,不用担心。”银冷冽垂了眸子,对琉璃说了一声,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琉璃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谁哪儿又惹他了不成?” 银巽摇头:“不知道。” 银冷冽向来脾气古怪,估计又是因着什么事在烦吧!琉璃看了他离去的方向一会儿,无奈地道:“我还是回宫去休息好了。” “嗯。你先回去吧!我得去龙泽宫跑一趟。” … 龙泽宫,宫灯只留了一盏,帝王看着下面站着的银巽,淡淡地问:“琉璃最近的胎象如何?” 银巽一顿,继而笑了起来:“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这样急匆匆地召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银冷冽“嗯”了一声,揉了揉眉心,苦笑道:“还是没忍住要问了你才安心。” 银巽以为帝王还是在担心琉璃,便道:“她最近胎象很稳定,过了三月就没有前面那样需要担心了。最近服着药,所以即使再看几场大战也无妨。” 一阵沉默,银冷冽的手慢慢捏紧,复又松开,还是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你医术高明,可知琉璃具体的怀孕时间?” 银巽一怔,莫名其妙地看着帝王,摇头道:“具体的时间我如何能知道,把脉也把不出来啊。只能判定是有三个多月了。” 话刚说完,银巽好像明白了什么,眉心皱得死紧,看着座上的帝王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银冷冽面无表情,只是握着腰间玉佩的手指微微泛白,淡淡地道:“多问了一句罢了,你继续去忙吧!” 他不该被叶紫烟的话欺骗的,琉璃与他之间,他都明白的,怎么可能发生那种事情。说到底还是对自己不够自信罢了。 只是,都信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他才不可避免地想问清楚。帝王惯有的疑心在作祟罢了。 深吸一口气,银冷冽看着外面的夜色,静静出神。或许,他该问的人不是银巽。 … 第二天,大清早叶家军便列兵宫门之下,看见眼前的场景,每个士兵心里都是一震。 无数的黑衣尸体堆成一团,有许许多多身着布衣的百姓正在便哭便寻找亲人的骨骸。哭声震天,听人听之动容。 琉璃站在门楼之上,心里也不禁有些哀恸。一场战争,死去的都是家里最有力的男子,叫剩下的人如何生存呢?白发人送黑发人,且是这样大的一场葬礼,怎还能让人心坚硬如铁? 银冷冽静静地看着,门楼之下青白兵只有五百人陈列,而黑军,则是涌满了整个国都。 “你以为这样有用么?”叶相冷哼一声,看向门楼上的帝王道:“今日我就晚大军围堵皇宫,一天之后剩下二十万大军也会赶到。不管你再用怎样奇怪的法子,都再也逃不过了。银冷冽,退位吧!” 楚立和南不归带着人马在下面,闻言,南不归四处看了看,道:“好像是的,全部是将军的人,一起上的话,任我们再厉害也不行了。” 楚立抿唇,一把大刀抗在肩上,满不在乎地道:“那又如何呢,总不能因为打不过就让这乱臣贼子篡了位。” 叶相只静静看着银冷冽,眼里满满都是志在必得的信心。再如何,今日也必然要拿下这皇宫。 帝王从容地问了旁边的夏清风一句:“都准备好了么?” 夏清风点头:“所有的百姓都已经去了附近的山上避难,没有什么大碍的。” “嗯。”帝王转头朝下面的南不归和楚立喊了一句:“可以了。” 叶相挑眉,区区五百人,是来给他塞牙缝的么?难不成还真打算用这五百对抗他的九万? “哗--”远方有奇怪的声音响起,叶相一惊,好像想到了什么,飞快地转头去看。 护城河决了堤,滔天的洪水就这样涌入了国都。从城门开始铺天盖地地压过来,很快淹没了半个国都。 “你!竟然会用这样的法子!”叶相大惊,重新看了一眼那少年的君主。他竟然懂得这样的计谋,不费一兵一卒,就想灭了他的九万大军?开什么玩笑! “啊!”身后的军队散了,不少人都是不会水的,眼下只能活生生被淹没。 而宫门下的五百青白兵,不是选的会水的,而是会爬墙轻功不错的人,瞬间便爬上了宫墙,退回了宫里,只留下九万黑军在外面,被洪水淹没。 “将叶相捉回来吧!”帝王对楚立说了一声,楚立点头,飞身下去落在叶相的马头上,躲过他的一枪,伸手点了他的穴,便提起来,往门楼上飞去。 叶相眼睁睁地看着大水吞噬了一切,他甚至连临时的应对都没来得及想,人已经被楚立制住了,丢在了少年帝王面前。 银冷冽低下身子来,拍了拍叶相身上的盔甲,淡淡地道:“叶相真的辛苦了。” 第152章 双方对峙 怒目圆睁,叶相不可置信地看着银冷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竟然会栽在这毛头小儿的手上,简直是荒谬! “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人会打仗了不成?”看着他不甘心的脸色,银冷冽冷笑道:“老马失前蹄,也是怪你自己轻看了朕。” 缓了好一会儿,叶相才脸色难看地道:“你以为活捉我就能退兵么?休想!老夫已经下了死令,必会攻破皇宫,杀了你这昏君。即便我死在这里,也会有叶家的人替我完成这些事。” “我知道。”银冷冽转头去看下面的一片汪洋,轻笑道:“你总以为自己还有二十万大军,所以死也不肯服输,是么?” 叶相呸了一声,脸色难看地瞪着帝王。 “今ri你的九万大军,我不费一人便全部剿灭。”银冷冽轻笑一声,低头看着叶相阴沉的眼神,淡淡地道:“所以你的二十万大军也是一样。叶相,你当真以为,朕只是握了十万大军,便会主动逼你造反,让你来逼宫么?” 身子一顿,叶相嗤笑道:“不必虚张声势,你有多少兵力,我清楚得很。” “可是。”银巽用帕子擦干净了手,走过来看着地上这狼狈的人,轻笑道:“我有多少兵力,你又可清楚呢?” 叶相心里一惊,看着银巽,眉心紧皱道:“你说什么?” 银巽将帕子丢下了门楼,很快便没入了水里。宫门之外,已经是一片汪洋。九万大军,估计没有多少生还的可能了。 “先皇曾经拥有一支强大的步骑军,这,你不可能不知道吧!?”银巽绝美的容颜上带了些许古怪的笑意,一双清眸冷冷地看着叶相,道:“后来没有缘由地就解散了去,你不觉得很是奇怪吗?” “怎么可能…”叶相瞳孔微张,突然想起当年银巽可是先帝最宠信的弟弟。可是,再怎么宠信也不会把那支精锐之师全数交给当年只是毛头小子的银巽啊!先帝就不怕他造反吗? 不,不会的,先帝疑心帝甚重,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有什么不可能呢?”银巽蹲下来,看着叶相突然惊慌了的神色,像看着一只无关痛痒的蝼蚁一样,轻蔑地道:“你以为借了番邦的力量,便可以助你登上帝位么?番邦如今都自身难保,你还奢望他们能帮你?” 门楼上的人,除了银冷冽,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琉璃呆呆地看着银巽,好像终于明白过来这段对话是什么意思。银巽,居然一直手握着凤栖有史以来最强大最神秘的一支精锐部队。传闻那可是至少有二十万的精兵啊! 换句话说,若是他一心为帝,任是银冷冽再大的计谋也是无可奈何的。可是偏偏如今位高权重的一个男子,却淡泊名利。也只向往朝堂外的自由自在。 许是知道他无心为帝,所以银冷冽才一直对他很是信任。 叶相镇定了心神,看了银冷冽一眼道:“想不到皇上也是个能忍辱负重的人,真是小看你了?” 银冷冽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朕这些年都是碌碌无为吗?你背后的一举一动,有多少能逃得过朕的眼睛!?” 叶相一震,皱眉看着银冷冽。仿佛今日才第一次真正认识到眼前这个人的真面目。 目光移到旁边的安琉璃身上,叶相愤恨地咬牙道:“安琉璃,你这个妖女,迷惑君主,你会不得好死的。” 银巽脸色沉了沉,伸手拧住叶相的脖子。“明明是你举兵造反,竟然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慢着,先别杀他。”银冷冽走过去,拉住了银巽的手,皱眉道:“事情说清楚,再给他一次机会,若他不领,再杀不迟。” “怎么办,手上力道控制不好。”银巽懒懒地说着,看着叶相渐渐通红的脸,微眯了眼睛道:“她的名字不是你随便可以叫的。” 叶相动弹不得,也被他掐得说不出话。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惊恐。 帝王捏着银巽的手腕,跟他较着劲,脸上却还是平平稳稳,只是看着叶相道:“你的二十万大军,兵力强盛是没错。但是,行军最重要的,是粮草吧!恐怕不用我说你也可以知道,最近几日,你们根本在凤栖拿不到粮食,撑不了几日,不攻自败。” “又是你搞的鬼!?”叶相不可置信,想不到他竟然连这点也想到了。 “王爷,放开他让他好好说话吧!”琉璃见他年老也不想他们以多欺少,又不经意地想起他刚死去的女儿叶紫烟。 如果事情能有所回旋,少些血腥也是好的。别可惜了那二十万鲜活的生命。 银巽抬头,不经意地看了琉璃一眼,手上的力道松了,将叶相丢在一边,站起来。“天下粮商,本王早已经命人掌控在手中。对战期间,如果本王不发话,你们大军绝拿不到半点粮草。” 叶相脸色微沉,看着面前的帝王和银巽,皱眉不语。 身边突然有异动,琉璃侧头,极快地喊了一声:“小心!” 黑衣的暗卫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极快地蹿上门楼,将叶相救了起来,护至一处。 穴道被解开了,叶相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最前面的那个黑衣女子道:“东西拿到了么?” 那女子扯下面巾,以往楚楚可怜的脸上如今尽是笑意。伸手解下了腰间的锦囊,递给叶相:“涟漪不负将军重望。” 竟然是她。 琉璃扫了她这身装扮一眼,无甚趣味地道:“本以为会是怎样有趣的人,到最后也还是这样的身份。倒叫人失望了。” 涟漪盈盈一笑,看着琉璃道:“贵妃娘娘应该高兴不是么?若我当真是楚楚可怜博君怜爱的人,一直留在帝王身边,您也该伤脑筋了吧?” 琉璃轻哼一声,看着她递给叶相的锦囊,淡淡地道:“无关紧要的人,本宫不会伤脑筋。倒是你,费尽心思博得皇上的信任,就是为了帮这叛国的老贼么?或许你一心侍主,相信很快便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涟漪面无表情。她的命是叶相救的,她才不管他是什么人。 “真是难为了。”银冷冽也好似不惊讶,就看着从锦囊里拿出玉玺,欣喜不已的叶相,道:“为了这个东西,一直潜伏在朕身边,还差点儿没命。代价可不小。” 涟漪眉梢微动,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她本就是冲着玉玺而来,所作所为,不过就是为了更靠近帝王,让他信任,然后找到玉玺的位置。在今天这种时候,拿出来刚好。 叶相一扫刚才的狼狈,脸上重新有了自信和底气,看着银冷冽道:“废话也不用多说了,只待水退之后,二十万大军踏平这皇宫即可。退位的诏书臣都可以替您写了。” 还是丝毫听不进去忠告啊! 琉璃摇头,看看帝王平静的脸色也知道,涟漪必然没有得逞。 敏锐如银冷冽,应该早就看穿了涟漪才对,只是这一场戏做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她本还以为帝王是真心感激涟漪的救命之恩,对她也特别了些呢!不过现在看来,他也是早已对她防范于心。 还是银冷冽的惯用伎俩,看似有情,实则无意。只待最后放在明面儿上来,才看得清其中真心有几分。 “你若觉得可行,那便试试吧!”银冷冽轻声道:“军心已散,你叶家军以后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是明日拼着力气一战,拿下这皇宫。然后让番邦的人坐收了渔翁之利,掠夺凤栖的疆土。” “最后,你还是失败者。” 叶相眉心一紧,脸上的笑意少了三分,捏着玉玺道:“黄头小儿,这些事情本将军怎么可能没想过。有力气夺下这里,我便有力气守住这江山。现在玉玺都在我的手里,你可还有其他筹码?” 南不归和楚立等人都围在周围,十个黑衣护卫护着叶相。银巽不解地道:“你哪儿来的自信可以带着这东西从这里活着离开?”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银巽退后几步,将琉璃护在身后。 银冷冽认真地看着叶相,沉声道:“这凤栖江山,是父皇同你打下来的没错。你若要夺,我们各自凭本事说话。但是你却私通了他国,意图瓜分这江山。这样的事情,朕不会允许。” “各自凭本事?”叶相一愣,继而笑道:“你凭什么呢?就凭剩下来十万不到的军队,与我二十万精兵对抗?当年那二十万精兵如今说不定都是些年迈老将了,你以为老夫真怕你吗?即便守住了,凤栖的国力也便瞬间削弱,到时候一样被番邦吞并。你倒不如让了这位子出来,留了兵力保江山。” 银巽微微有些不耐烦了,看着这贪婪又顽固不化的老头,硬声道:“你当真是高看了番邦的人。不如我们便来试试看。他们不是允了借你粮草么?你就等等看,看那粮草会不会在明天的时候到你的军营。” “你…”叶相僵硬了表情,指着银巽道:“你为何会知道…” “你的事情,我没有什么不知道。”银冷冽也冷笑一声,道。 冰冷的语气冻得叶相一愣,前面的涟漪皱了皱眉,看准了空隙,便吼了一声:“先出去再说。” 刀剑横出,楚立、青风、南不归封锁住了门楼的各个方向。压根就没有多的出路。 “怕什么,我还有暗卫在皇宫里。”叶相抱紧了玉玺,哼了一声,吹起了一个古怪的哨子。 青风楚立神色一凛,身为暗卫,他们自然也知道这哨子是召集暗处的人用的。只是,外面一片汪洋,难不成皇宫之中还有叶相的人? 银巽摇了摇头,道:“如果叶相是想找昨天晚上那批人,那就对不住了,现在估计都见阎王去了,您吹破哨子都没用。” 叶相一惊,前面的涟漪点头道:“将军,昨晚宫里有埋伏,没有人生还,包括…包括叶大小姐。” 第153章 垂死挣扎 银冷冽一早便防范着她的,所以昨天晚上,独独只有她那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亮的时候才听见风声,说是叶紫烟被银冷冽亲手送上了路。 叶相白了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银冷冽道:“你连烟儿也不放过?” 帝王觉得好笑,斜睨着叶相道:“这句话应该还给你,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偏生送进来找死。” 叶相身子一抖,眼睛里有一丝哀伤一闪而过,不过很快便被惊恐取代了。那批人不在了,也就是说,他最后的防御都没有了。真的如银巽所问,他还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么? 手里握着的玉玺微微发热,叶相挣扎良久,终于道:“陛下,我们商议罢,各退一步,如何?” 银冷冽挑眉,看着他道:“怎么个退法儿?” “我下令十万军队退回边关,你放我回去,如何?”叶相道:“你要公平竞争,那我便只用十万兵力与你相争,这样你满意了么?” 南不归哼了一声,看着帝王道:“皇上,你别信他,谁知道又会玩什么花招。兵退了不是还可以召回来么?中途返回都有可能,哪里是各退一步,分明就是挖了陷阱让人跳。” 银巽亦是点头:“放虎归山,不如斩草除根。” 叶相抿紧了唇,脚步微微动了动,道:“总归我死在这里,皇宫还是要破的,不如让我缓一缓,不是么?” 最后一个字落音,手里的玉玺却飞快砸向银巽,银巽一躲,叶相边瞧准了时机,身子一动,飞到了琉璃身边,猝不及防地一把匕首横在了她的脖颈间。 周围的人与叶相配合得极好,涟漪恰巧上来挡住了帝王,周围的暗卫也就各自散开阻止了人去救琉璃。 形势顷刻飞转直下,众人包括琉璃在内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叶相便已经挟住了她。琉璃极快地用手捏住匕首的刃,挑了挑眉,道:“堂堂丞相,竟与女子为难,也不羞愧么?” 刀子被她捏着,竟也再近不了一分,叶相眉头微皱,随即却看着门楼上众人惊变的脸色,笑道:“兵不厌诈,当初皇上登基的时候,不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么?我这样算什么。重要的是,安琉璃你是他们都在乎的人,所以有你在手上,几乎等于陛下已经败了呢!” 银冷冽心里一慌,一掌劈开了想挡过来的涟漪,脸上的平静微微裂了缝。 可是下一秒,他便止住了自己想上前的步子,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地问:“你想要如何?用女子来要挟朕,叶相,你以为会有用么?” “怎么会没有呢?”叶相大笑,看着银冷冽道:“天下谁人不知银冷冽宠极了德贵妃娘娘,甚至还有人说,能抓着贵妃娘娘,逼皇上退位都是有可能的,我今天就想试试呢!” 手指一紧,银巽冷了颜色,周身杀气蔓延,一步一步地走向叶相,声音极轻地道:“你最好是放开她,不然,我就不只会和你玩玩而已了。叶相,你可想尝尝地狱的滋味?” 叶相被银巽的模样吓了一跳,禁不住抓着琉璃后退几步,身后靠着的就是栏杆了,再往下,就是那尚未褪去的洪水。 银巽不敢往前了,只站着,冷冷地盯着叶相的手。就像他一动,他便要立刻要了他的命一样。 反观之银冷冽,看起来倒很是镇定,双手负在身后,平静地道:“放开她罢,拿女子与江山做比,是不可能的。你早些觉悟,朕也留你全尸。” 琉璃睫毛微动,垂了眸子低笑道:“原来还以为叶相是怎么样的枭雄,看起来也不过如此。抓我又有何用,大不了我死了,陛下封一个殉国贵妃的名号,风光安家。至于你,该死的还是要死,又是何必?” “娘娘小看了自己。”涟漪摇摇晃晃地从一旁站起来,捂着肩膀道:“皇上对你,可是用情至深呢!不相信的话,便让皇上选择好了,他若是写下退位诏书,那相爷便放了娘娘。若是陛下选择了江山,那相爷便杀了娘娘,如何?” “好一个狠心的贱婢。”南不归一脚踢了过去,涟漪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便被踢得头重重砸在了后面的墙上,瞬间没了声息。 叶相眼皮也没抬一下,哼道:“这个主意不错呢!陛下您觉得呢?您要是现在写诏书,水退之后,我便放了娘娘。” 门楼上一片安静,银巽担忧地看着帝王,银冷冽则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琉璃。 楚立南不归等人皆是沉默。这样的选择,怎么选都不对吧! 谁又知道这老匹夫会不会食言?再者,江山于银冷冽来说,很重要吧!怎么能就这样…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呢! 叶相脸上尽是一片志在必得。看着垂了眸子的银冷冽,笑道:“怎么样?可有答案了么?” 琉璃捏着那匕首尖儿,手指都有些酸了。其实她还是可以挣脱叶相的,至多伤着一点儿,命还是可以留住。但是听见涟漪的话,她竟然有些自私地想听听银冷冽的选择。江山和她,他更在乎哪一个? 其实心里隐隐有答案的,只是不甘心罢了。 过了好久好久,帝王抬起头来,脸上尽是嘲讽的笑意,道:“你愿意杀了她,那便杀好了。” 眼眸里的光彩暗了下去,琉璃闭了闭眼,只觉得心里一痛。 虽然她尽力说服自己,银冷冽这只是权宜之计,只为了不被叶相威胁。但是理智是知道的,心却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多无情的语气,帝王的伪装,从来都天衣无缝得伤人。 银巽微微眯了眯眼睛,回头看了银冷冽一眼。南不归更是皱眉道:“皇上。” 叶相沉着脸色打量了帝王好一会儿,突然低笑道:“陛下何苦为难自己,您分明很在意这女子。” 银冷冽面无表情地转头去看下面的水流,嗤笑道:“以前是挺在意的,但是现在,朕都不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又为什么还要那么在意?后宫佳丽很多,朕一生未必就她一个。看不开的是你罢,叶相。” 琉璃一震,惊讶地抬头看着对面那说话的人。他的眼神淡淡的,嘴角的笑意嘲讽而悲伤,没有看她。 不知道…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 身子晃了晃,差点就撞上前面的刀刃,银巽低喝了一声,游丝出袖,缠住了那刀。 叶相飞快地将手扣在琉璃喉间,冷笑道:“竟还有这样的趣事,贵妃娘娘,您要不要趁着现在大家都在,澄清一下陛下口里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竟然还给陛下戴了绿帽子么?” 银巽气得身子直抖,这两天本就觉得银冷冽怪怪的。如今是总算明白了帝王心里原来一直有结在。可是这结来得不明不白,一盆脏水就泼下来,半点余地也没给琉璃留啊! 南不归脸色也沉了,楚立和青风则是糊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帝王始终没有抬头看琉璃,只是道:“浪费的时间太多了,相爷若是不杀,那朕便动手了。” 言罢,起身朝叶相飞去。 叶相一惊,手指扣得紧了些。琉璃本就苍白的脸色根本一点波动也没有,只是闭着眼睛,像什么也不想管了一样。 银巽一边扯着游丝,一边咬牙射出一根银针。刚才怕琉璃伤着所以不敢动,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窒息的一瞬间,叶相的手一僵,不再动了。身前有人飞了过来,将自己拉了出去,紧紧抱在怀里。琉璃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垂着头,推开了他。 “琉璃。”有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却不想去管了,只觉得有些累。分明告诉过自己不要计较了,都是不得以的办法。但是心口处的疼痛,还是铺天盖地一般。 “怀的是谁的孩子?”琉璃淡淡地重复了一句,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有些惊慌的男子,歪了头道:“需要我告诉你答案么?” 银冷冽眉心紧皱,看着琉璃白了的嘴唇,闷哼了一声,哑声道:“我不需要你告诉我。” “可是我想告诉你啊!”琉璃笑得天地失色,睨着银冷冽道:“要告诉你的就是,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呢!”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这话… “安琉璃。”银冷冽低喝了一声,心里恼得没有办法:“除了我,还能是谁的?” 琉璃笑了笑,道:“还有可能是银巽的呢!他总陪着我,你既然都怀疑了,做什么不去查一查呢?” 银巽平静地将匕首送进了叶相的胸膛,转头回来看着琉璃,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和复杂。 银冷冽心口一沉,也知道不该那样讲话,但是不那么说,叶相哪里会分散精力,让他们寻得空隙救她? 他当真…不是那个意思。虽然好奇叶紫烟那句话的起源在哪里,但是他也没有残忍到会当面质问她。 银巽走过来,捏住琉璃的肩膀稳住她有些摇晃的身子,低声道:“傻瓜,胡说什么。” 琉璃转头,朝他笑道:“我竟不知心还可以这样拿来糟蹋,随意他怎样想怎样说好了,我不在意了。银巽,回去吧!好累。” 瞥了一旁脸色难看的帝王一眼,银巽点头,带着琉璃便往城门楼下走去。 “安琉璃!”帝王低喝,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腕,恼怒地道:“先不要走,我跟你解释清楚。” 琉璃侧头,笑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自己说出来的话,可是半点也不能收回的。就算你想说只是说给叶相听的,但是你心里若没这疑虑,也就不会这么问了出来。再解释一句都是多余。陛下留步。” “琉璃…”胸口一阵发紧,帝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怀孕的女子敏感且容易受伤,他一时情急,忘记了。她的心里,听见那句话,该是多疼。 手被甩开,面前的女子跟着银巽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方直愣了愣,也跟了上去。 该怎么办呢?总觉得,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一样。 银冷冽看着自己的手,眼神微沉。 “皇上,叶相死了,接下来怎么办呢?”南不归问了一句。 第154章 误会衍生 帝王回神,冷冷地扫了一眼叶相的尸体,道:“封锁消息,对外称叶相在与朕谈判。然后,这尸体丢去喂狗。” 楚立、青风都被自家主子身上这戾气一震,接着低下了头。 “是。” 银冷冽转头看着外面的水,整个国都的代价毁了九万精兵,还有二十万,他等不及了。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亲手将她拥在怀里,再也不用顾及其他。 … 红鸾宫。 琉璃坐下来,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银巽睨着她,似笑非笑地道:“要不然,你的孩子当真认我做义父好了。” 琉璃犹豫都没犹豫,点头道:“好啊,也许不用义父,直接叫父亲也可以,总归来历都被怀疑了,便干脆不要做那人的孩子。” 后面跟进来的菊香和翡翠都明白自己的主子是被陛下伤了心。可是这话,也未免太没规矩。 “你的孩子,生下来就注定是要受万千宠爱的。”银巽叹息了一声,微笑道:“琉璃,别折磨自己。皇上犯傻,你可不要被他的傻气着。” 琉璃眉梢一动,看着银巽道:“你若是我,你就会知道我为何这样生气。分明…” 话到嘴边终究是难说出口,琉璃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罢了。” 枉了她当初撕心裂肺的疼,还要换来这人一遭怀疑,太不值当。 “娘娘,穆妃求见。”菊香的声音传来。 穆倾心?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琉璃皱眉,应了一声道:“请进来。” 长长的裙摆曳地,穆倾心快速地走进来,却在看见屋内还有其他人的时候愣了一愣,行礼道:“臣妾给娘娘请安。” “免礼。”琉璃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问:“穆妃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穆倾心抬头,眼里光芒明亮:“臣妾来感谢娘娘。” 感谢?琉璃睁开眼睛,不明所以地道:“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感谢?” “废妃叶紫烟已诛,臣妾多年心愿得偿。要不是娘娘,皇上也不会下那么重的狠手。”穆倾心笑得满足:“听说她死不瞑目,臣妾觉得很高兴。” 大殿里的人都是一怔,琉璃身上一寒,神色古怪地看着穆倾心问:“你与叶紫烟,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穆倾心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淡笑道:“都是往事了,不必再提。可是,宫里好像起了不该起的流言,怀疑起了您腹中的皇子来。” 琉璃脸色一沉,嗤笑一声道:“宫里向来最快的就是消息。有什么样的主子,底下便有什么样的奴才。” 穆倾心一惊,觉得周围的温度瞬间低了不少,面前的女子不同前段时间看着的温和,好像一只猎豹,露出了久违的爪牙。 不过,有一点像受伤过后重新建起防备的猎豹。 “臣妾不曾怀疑过娘娘。”穆倾心屈膝道:“所以,做为报答,臣妾会替娘娘查清楚此事。” 还要查清楚,琉璃笑了,眼角眉梢都是令人惊艳的色彩,可神色里的一丝丝伤痛,却像一根针,直扎人的心底。 “查吧,查出来,陛下会好生奖赏你的。”琉璃淡淡地说着,起身往内室走:“你们都回去吧!我想好生休息了。菊香翡翠,送客。” 穆妃沉默,转身便往龙泽宫而去。银巽仍旧是坐着,不动分毫。 琉璃是伤了心了,可惜他们都没有一种药,能治那心病。 二十万大军在国都之外按兵不动,洪水褪去,眼前的场景令人不忍直视。可以说尸体已经是天然的屏障,叶家军再要进攻,也寸步难行。 不过,第二天下午,没有开战,叶家军的人慢慢地进城,将一具具尸体抬出城去。九万具遗体,帝王便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他们不停地搬。没有丝毫的声音,叶家军就安静地搬着,脸上的表情平静又悲痛。 心里好像就有什么被触碰了一样。帝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问旁边的南不归:“朕是不是,太无情了些?” 南不归沉默,随即道:“陛下未免无情,只是江山需要。您的情意,因了是在龙座之上,所以不得妄用。” “但是。”南不归转头,看着帝王道:“您昨天伤了德贵妃娘娘的心。不管怎样,我若是她,身怀有孕被人挟持,自己深爱的人却说反正肚子里的也不是他的孩子,随意杀好了。这样的话,我可能再也不会原谅他。” 银冷冽闷哼一声,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微微苍白。 “您也没有再去红鸾宫不是么?”南不归转头看着下面的场景,淡淡地道:“女子是用来疼宠的,不是用来利用和伤害的,愿您能早日懂得。” 帝王皱眉,他如何不懂得?就那么一个人是他捧在掌心里的,他都知道的啊… “臣妾参见皇上。” 一道声音在后面响起,帝王猛地回头,却见是穆倾心,披了披风,正跪在他身后。 眼里的光芒暗了暗,银冷冽淡淡地说了一句平身,然后看着她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穆倾心脸上的神色古怪,低声道:“臣妾有事告知皇上,还请皇上摒退左右。” 帝王微微不悦,道:“你有话直说。” 身子一僵,穆倾心神色复杂地抬头,看着银冷冽道:“这件事,臣妾。。。也罢,皇上既然信得过南大人,那我便直说了。昨日臣妾去红鸾宫看望贵妃娘娘,娘娘让臣妾去查…查她的腹里究竟是谁的孩子。” 银冷冽一震,目光如刀一般落在穆倾心的头顶。 穆倾心缩了缩,有些害怕这雷霆之怒,却不得不继续道:“近来宫里流言也多,对贵妃娘娘不利,于是臣妾便去查了。结果…” 朝帝王磕了两个头,穆倾心颤声道:“要不皇上还是寻一寻医术高明之人,替娘娘诊断出具体的怀孕时间罢,其他的证据,都对娘娘太不利了。” 像是一道惊雷在心里炸开,银冷冽一脚踢在穆倾心的肩上,将她踢出去几步。怒声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喉咙里一甜,穆倾心眼泪都疼了出来,身子颤抖不已,却很无奈地道:“陛下不必朝臣妾发火,臣妾也不愿意相信娘娘是那样的人,所以请皇上明察,还娘娘清白。” 一旁的楚立皱眉,看着帝王又惊又痛的脸色,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上前道:“陛下,自进宫以来,德主子身上的事情就没有消停过。皇上您还没习惯么?” 银冷冽抿唇,神色稍微松了一些,道:“回龙泽宫,穆妃你有什么证据,统统呈上来便是。另外,让夏清风也过来吧!” “是。” 穆妃起身,跟着银冷冽往龙泽宫走。楚立则是走了几步,便转了方向去了红鸾宫。 银巽正在院子里煮茶,秋日凉爽的天气,配上一壶热茶,也算舒缓身心之法。琉璃坐在他的对面,静静地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浮沉。 “娘娘。”楚立喊了一声,也没有见外,随即在石桌边坐下。 “没侍驾么?”琉璃淡淡地问了一句。 楚立知道安琉璃不是拘于小节的人,但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本来在的,但是中途穆妃来了,现在随陛下去了龙泽宫,据说,是查到了什么证据,对你不利的证据。” 证据?琉璃嗤笑,转头看着他道:“该不会,是在查我腹中胎儿的来历得来的证据罢?” 楚立点头。 琉璃的脸色沉了下去,冷笑一声,淡淡地道:“他想要什么结果,我直接给他就是了。用不着查来查去那样麻烦。真若不信,多解释半分都没用。我肚子里的孩子,便就不是他的!” “琉璃,不要说气话。”银巽叹息一声,走到琉璃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帝王的疑心本就重,解释清楚了便好,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 琉璃冷哼一声,眼底的冷意渐渐聚集:“谁稀罕同他解释,这样明确的事情,还需要他来怀疑。到底是将我放在怎样一个位子上?帝王疑心病重,也用到我身上来了么?我倒真傻傻以为,他说的爱,是同常人一样,全心全意地相信呢!” 楚立沉默。 银巽只温柔地看着琉璃,不说话了。 “都在龙泽宫是么?那我便过去同他说清楚好了。”琉璃轻笑一声,抬步便往外走:“银巽你不用帮我,这是我和他的事情。你去左统领那里看看罢,他好像在找你。” 银巽眉心轻皱,看着琉璃离去的背影,低声对楚立道:“你去看着她一些吧!” 楚立看了银巽一眼,点头,跟了上去。 … 第155章 离宫出走 龙泽宫里,帝王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地看着下面跪着的人。 穆妃站在一旁,捏着手绢打量帝王的神色。跪着的有宫女有太监,各自说了几句话。 “奴婢是御药房的,大概六月的时候,红鸾宫的大宫女菊香就来御药房拿过养身子的药材。奴婢起先也没注意,后来贵妃娘娘被查出有了身孕,奴婢怕那些药有冲突,才去查了查,发现竟然也全都是对有身子的人好的东西。”一个粉衣的宫女叩着头,有些紧张地道: “这些事奴婢也不好乱嚼舌根,所以一直没有说。不过穆妃娘娘既然在查,奴婢也不好隐瞒了。” 银冷冽没有说话。 “奴才是敬事房的,贵妃娘娘的侍寝记录敬事房都保存得很周全,算算日子,也理应没有什么差错,大致就是六月底七月的时候怀上的。”一个小太监道:“只是,六月一整月,娘娘没有月信的记录。” 指尖微微紧握,一杯滚烫的茶就这样砸在了大殿中间。茶水和碎片溅得到处都是,把穆妃吓了一跳。 “皇上…”穆倾心皱眉喊了一声,却被银冷冽的脸色吓得不敢再多说半句。 “这些,便是你说的证据么?”帝王垂了眸子,冷冷地道:“不清不楚的,也总有巧合一说罢,就这样怀疑到贵妃的头上,你们好大的胆子。” 几个奴才吓得瑟瑟发抖,直磕头请罪。穆倾心抿了抿唇,低声道:“您若是没有怀疑,又如何要发怒呢?” 看银冷冽的神色,也分明是心里有疑虑的。她虽然管不了那么宽,但是这等有可能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情,如何能马虎过去? “好生热闹。”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龙座上的人一僵,抬头慢慢看着进来的那人。 琉璃脸上带了笑意,眼底却是一片漠然,走进来恭恭敬敬行了礼:“臣妾参见皇上。” 银冷冽心里微微一热,看着下面的琉璃,想起身下去,却生生止住了动作。 “平身吧!” “谢皇上。”琉璃站直了身子,低头看了旁边跪着的两个宫人一眼,嗤笑道:“陛下可问出了什么?” 银冷冽微微皱眉,沉声道:“朕哪里需要问他们什么?” 她的表情,就像是给自己定了罪一样。帝王微微不悦,拳头捏得泛白。 “皇上不是好奇臣妾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么?”琉璃歪着头笑道:“总归查不清楚,为了皇室的血统纯净,您倒不如赐我一碗堕胎药。” 瞳孔微缩,银冷冽怒喝了一声:“安琉璃!” 这样的话,她怎么说得出来! 忍也忍不住了,帝王走下位置,一把拉过琉璃,低吼道:“其他人,给朕退下。” 穆倾心被吓了一跳,看这样子,帝王也是怒极了,不宜多言。她还是先走为好。 龙泽宫里的人瞬间退了个干净,连楚立也被关在了门外。 “你就不能听我解释嘛!?”银冷冽抿唇,低头看着琉璃,静静地说了一句。 琉璃一愣,继而笑了出来,一笑便再也停不下来,笑得面前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陛下,你可是一国之君,说出来的话还可以收回吗?” 帝王不语,只轻轻捏着琉璃的肩膀。幽黑的眸子里情绪翻涌。 “璃儿,朕不是这个意思的。那时。。。。。。” “你是不是还想深情地告诉我,即便我与银巽之间有什么,你也不在意?”琉璃眼带嘲讽,边笑边道。 捏着她肩膀的手紧了一些,琉璃却抓住帝王的手,慢慢地掰开,退后一步道:“陛下果真很爱琉璃,琉璃领教了。虽然,我一点儿也不感动。” 说完,转身便朝大殿外走去。 手腕被人抓住,狠狠地拉了回去。银冷冽避开她的肚子,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头埋在她的耳边,闷声道:“别同我生气。” 琉璃气极反笑,挣脱他的束缚,转头看着他道:“我原以为你懂了爱情,到现在也才发现,还是我在一厢情愿。银冷冽,我从来没发现爱一个人这么累。一路经历那样多,到头来,你却信不过我。不生气?我当然不生气。自己爱错了人,我该同谁生气!” 言罢,身影一闪,琉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龙泽宫。 银冷冽愣在原地,手里和心里都有些空落。他现在脑子里很乱,有些东西需要好生想一想才对。可是看着琉璃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青风,跟着娘娘。” “是。” 站在大殿里许久,银冷冽抬头看了看头上先皇亲手所写的牌匾。上书的是“恩泽天下”。帝王要做的事情很多,他也很累。可是这段感情里的曲折和疲惫,真的比治天下还多。 到底是哪儿出错了呢?他与安琉璃,中间到底还有什么是没有跨过去的? … 青风注定是跟不上琉璃的了。因为琉璃没有回红鸾宫,直接便是往宫门的方向去的。 叶相已死,剩下的二十万大军驻扎在国都之外,接下来无非是看帝王如何消化这二十万精兵,也没有什么悬念了。 既然帝心如此难测,她便也不要再留在这里,与这人纠缠了。 大抵爱一个人也是有界限的,超过了,那便放手吧!在一起的折磨比分开还多,那还不如从此相忘于江湖。抵不过她找一个平平凡凡的院子,过上一直想过的生活。采菊东蓠下的日子不是她一直所盼望的吗? 她是真的累了。全身心地爱一个人,爱到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到最后也不曾给过她最基本的信任。 信任对琉璃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 唯独银冷冽,她最爱的这个人,不信她不会背叛,也不信她至始至终都只爱了他一个人。 多荒唐滑稽的谎言,他竟然也犹豫了,怀疑了。根本不会肯定地说一句,她不是那样的人,肚子里怀的,只会是他的孩子而已。 哪怕他的眼神再坚定一点,她现在都不会这样伤心。 顾不得孕妇是否能骑马了。琉璃散了头发,脱了外面的华丽衣裙,直接抢了路边的一匹马,飞快地往城外而去。 等众人知道消息的时候,琉璃已经失去了踪影。 银巽怒不可遏地闯进龙泽宫,什么话都没说便打了银冷冽一拳,然后丢下一枚印鉴,冷冷地道:“你的江山,你好生守着。错过她,这辈子你也不会好过,算是惩罚。” 说完,便牵马出宫,寻找琉璃而去。 银冷冽皱眉看着银巽丢下来的皇室印鉴,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楚立和青风站在一旁,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帝王一惊,侧头看向旁边的青风:“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德贵妃怎么了?” 青风正暗恼不已,他才刚想说,巽王爷就进来打断了他。如今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啊!青风不安地道:“德贵妃走了,出宫了。属下无能!” 猛地起身,帝王不可置信地抓住青风的衣襟,随即丢开,飞快地往外面跑去。 安琉璃走了?走哪儿去?她怎么能走了!是闹脾气么? 他让她委屈了,所以她不高兴了想离开,是这样吧?那追回来解释清楚,是不是便好了? 刚刚踏出龙泽宫,便看见御使安大人跪在门外,一张脸上皱纹遍布,眼神却十分坚定地道:“外面大军压城,陛下应该在自己的位子上,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儿离宫出走了,他还会如此说法!? 银冷冽冷哼一声,绕过他,却又被他拦住。 “儿女情长,绝对不能高于家国天下。不然,陛下您如何对得起天下苍生。”安大人表情严肃,认真地道:“今日如果您非要出宫去追德贵妃,那边从老臣的尸体上踏过去。也好免去了我安家人惑乱君心,致天下人不顾的骂名。” 帝王沉了脸色,心里更是焦躁不安,怒道:“安大人?璃儿可是你的女儿啊!别拦着朕,你以为朕不敢对你怎么样!?” 安大人微微一笑,眼角的纹路也深了,不避不让地拦着银冷冽,道:“皇上没有什么不敢,老夫的命也不值多少钱。只是,今日若是不拦着您,您这一走,凤栖江山必然毁于一旦。成功只差一步,您大可以先稳了江山,再去追回璃儿。陛下,江山为重啊!” “琉璃也是重情重义的孩子,您日后好生解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可是眼下,您若负了这江山,太后一生为您的付出,便全部付之东流了。璃儿一直以来的隐忍也白费了,不是嘛!?” 银冷冽红了眼,僵硬着身子站在龙泽宫的台阶之上,抬头望去,天上的云大片大片地往远方而去,他压抑许久,终于让心里的冲动被狠狠碾碎在了理智之下。 “安大人说的,朕明白。”拳头已经松不开了,帝王低着头,哑着嗓子道:“在这个位子上,朕必须以江山为重。朕明白,朕都知道。可是,今日我这样让她走了,以后坐稳了这江山,也不会幸福。不过,安大人要的是这江山稳固,也不是帝王的幸福。所以罢了,也许你是对的吧!理智上说来,江山比感情重了太多。” 安大人一震,听着帝王这语气,心里难受起来。陛下是爱惨了自己的女儿啊!同时心里也替自己的女儿难过。 可是今日若他不拦下帝王,他日凤栖江山一朝毁去,那他这个将安琉璃送入宫的罪人如何在九泉之后面对太后啊!? “朕会做好朕该做的事情。巽王爷余下的的兵力即将到达,我们将那二十万大军拖上两天便可以前后夹击,同时在宫门上悬挂叶相的尸首。这一场战乱也该停歇了。” 第156章 爱恨痴缠 帝王的声音有些沙哑,却越说越平静:“朕答应过母后,必定除掉叶相,稳我凤栖江山,带着凤栖进入另一个盛世。那是朕答应她的。若是做不到,朕也没有脸下黄泉去见她。” “皇上…”安大人轻喊了一声,眼里有些担忧。 深吸了一口气,帝王一笑,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回龙泽宫。 “其实安大人您的心里,何尝不是感情重于江山。只是您不能,所以只能强迫自己护这江山,好歹完成她的希望。对么?”银冷冽最后说了这一句,便踏进了龙泽宫,坐回了他的位置上去。 安大人站在原地,有些微微发抖,一双眼里也慢慢流出了泪。这孩子,竟然知道么? 只是,那都是老一辈的故事了,他们还真不该知道。 琉璃这一去,他其实没有把握以她的性子会发生什么,但是银冷冽说错了一点。 他怎么会不看重他的幸福。他的幸福也就是自己女儿的幸福啊! … 楚立和青风在殿内,显然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先前还为琉璃不值,现在却是心软了下来。帝王的神色有些疲惫,好像整个人突然心死了一样的灰败,最初的冷漠又回到了身上,再没留一丁点儿情感的温度。 谋划这许久,一个少年初登龙位的帝王,一点一点从权倾朝野的丞相手里夺权,再策动这造反,引君入瓮,最后一网打尽。银冷冽的心,比他们想象的更狠更果断。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这些的?真回忆起来,有些可怕吧! 那时,他不过是几岁孩童。 现在,一切即将结束,他想了许久的东西,也即将到手。可是为什么,离成功越近,越不开心? 帝王的脸色冰冷,默不作声地看着手里的印鉴,微微握紧。 第二日,高坐龙位的帝王面无表情地看着国都里渐渐减少的尸体。指挥着人在宫门处设防,务必要拖住这二十万大军。 第三日,一万精兵围宫,帝王亲自下阵,斩了领军头颅。连着叶相、叶紫烟以及其他叛军的头颅一起,悬于宫门之上。 第四日,九万青白军与一万皇骑军列于城门之外,与二十万叶家军对峙。大战至黄昏,损伤各半。皇骑军几乎无损。 第五日,余下援军到,与叶家军对战。叶家军几日以来没有粮草,兵力大损,且主将已没,溃败如流水。 第六日,剩余四万叶家军降。 帝王站在门楼之上,看着下面跪成一片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空得发疼,手指捏得再紧,也觉得抓不住任何东西。 六天,这一场大战结束了,他平了凤栖这场内乱,彻底集中了皇权。 六天,安琉璃那一去,再也没有消息。 这六天,他也未曾有过一次好眠。 静兰姑姑站在帝王身边,不知不觉便落下泪来。这两个孩子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银冷冽什么也没有说,只让洪公公宣读了旨意,将降军编入边防的军队之中,清扫国都,重建被大水淹没的房屋,从山上接回百姓,免税一年。 宫门重新缓缓开启,明亮的大殿之上,帝王一身龙袍,坐拥了这天下。文武百官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新朝经历了风波,也该更加成熟了。帝王却好像没什么变化,同初登基一样,冷漠如冰,让人不敢靠近。 后宫又新选了秀女,水灵灵的人儿们怀着对这个王朝最尊贵之人的憧憬,踏入了这一片繁华。可是银冷冽,似乎更加繁忙了起来,再也没有理过后宫。 等得久了,便有秀女愤愤不平地问宫里的老人儿,皇上为什么不进后宫? 有一个穿着菊色锦衣的宫女,淡淡地回答她们:“皇上在等一个人罢了。” 秀女们不解,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却听闻,有一座红鸾宫,里面没有主子,却容不得任何人踏入。帝王偶尔会从那里经过,却一步也没有进去过。 是在思念那宫殿原来的主子么?那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 那宫女什么也没有说,只看着红鸾宫的方向,落下泪来。 “菊香。”帝王淡淡地唤了一声,侧头看着外面的风景道:“朕想起来了,她离开那天,恰好满了一年。 ” “陛下该休息了。”菊香看了也心中难受,自从主子离开后,陛下去也没去过红鸾宫了。她与翡翠也只是安安份份地呆在宫中。满怀希望地等着娘娘归来。直至有一天,静姑姑来到红鸾宫,说要她到龙泽宫近身伺候帝王。 大抵是因为,她是跟在主子身边最久的人吧!皇上想念主子了,就会和她说说话话,聊一些以前他不曾知道的事情。 银冷冽下巴上有了一些青青的胡须渣子,菊香看着,便知道帝王又是连续几天在批改折子,没有好生休息了。 “派出去的人,都说没有消息么?”菊香轻声问。 帝王闭了闭眼,苦笑道:“她是故意在躲着朕,不然也不会找不到她。银巽…定然是在她身边吧!这半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安府那边也没有消息吗?”菊香皱着眉目问道。 银冷冽摇了摇头,“安大人身子还算康健,一直没有什么大病大痛。她也没那么挂心,也是料到朕到留意安府的动向。竟然狠心一封家书也没送回来。” “陛下。。。。。。”菊香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菊香,你先下去吧!”此时静兰姑姑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的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 看着菊香离去的身影,银冷冽觉得异常的刺眼。 “姑姑,朕觉得,她应该还在凤栖,没有离开。”帝王慢慢地起身,胸口又是禁不住地一阵疼痛。捂着胸口顿了半晌,银冷冽沙哑着声音开口:“静兰姑姑,朕到底需要将凤栖治理到什么地步,才可以去找她?我真的…真的想见她。” 静兰姑姑眼眶一红,跪了下来,磕头道:“陛下,您已经足够好了,娘娘她在外面看着您治理的凤栖,应该也会为您开心。娘娘她…娘娘她会回来的。” “怎么会…”银冷冽摇头,苦笑道:“是朕自作自受。罢了,罢了。” 静兰姑姑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叩了叩头。 “听闻,安大人好像病了。”银冷冽闭了闭眼,再睁开,便又恢复到平日的无波无澜的样子:“他是凤栖的功臣,这么久了,也着实不容易。明日,朕便去他府上看望吧!” “皇上英明。” 娘娘会回来的,静兰姑姑心里一直有这样的预感。只是她没有预感到,等琉璃真正回来的时候,又是另一副样子了。 时光荏苒,人总在变,错过了多少风景,留下了多少回忆。只是心里的人若一直没有变过,那久了,便是一道伤疤,很疼,但是愈合不了。 两情相悦的话,总有一天会重逢。只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在感情里,也同样适用。 “哎,咱们的日子可算是安定了。那一场大水之后,重修的国都,房屋都好像大气了很多。” “谁说不是呢,国都的百姓享福啊!没受什么战乱,倒是又给修房子又免税的。当今陛下治国有方,眼看着周围的人都富起来了。” 一叶茶楼,邻座的几个百姓边喝茶边议论着,周围的人都笑着点头。 百姓安居,朝纲肃穆,银冷冽这半年来用最快的方式恢复了凤栖的生机,也当真是治国的良才。 银巽抿了一口茶,看向旁边面如寒霜的女子道:“可还熟悉这里?” 那女子蒙着淡紫色的面纱,一双寒眉拧得紧紧的,眸子美丽无双,却隐隐含着忧伤,让人心疼地不敢直视。一身紫白的长裙束着纤细的腰身,一看便知是倾城佳人。 “哪儿的茶楼都是这个样子,我也想不起来什么。”琉璃淡淡地说着,喝了一口茶,微微皱眉道:“苦。” 银巽低笑,习惯性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给前面上好的龙井茶里倒进了蜂蜜。 半年了,她几乎已经是全新的一个人。可是却好像更加怕苦了,一点儿也尝不得苦味,也不知是为何。 “以前,我是在这里生活过么?”琉璃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皱眉问。 “嗯。”银巽看着她,目光深沉似海:“以前你一直在这个地方。” “我为何没有印象,你确定么?” “确定。” 微微拧眉,琉璃又喝了一口茶,丢下银子,拉起银巽便往外走。 第157章 浮生一梦 “怎么了?”银巽哭笑不得地看着琉璃,手被她拉着,有些温热。这女子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安琉璃的样子。 “去街上看看。” 银巽无奈地摇摇头,随她牵着走了。 这两个人,安琉璃和银冷冽,就像同时回到了从前,从来未曾相遇,也不曾相爱一样。安琉璃还是那个无拘无束的女子,银冷冽也还是他的无情帝王。两人都是最初的样子,可惜的是,琉璃是真的不记得了,而银冷冽,他心里的伤口应该还在。 只是,再怎么样,也还是会相遇的吧!命运这种东西很是奇妙的。 记得以前总是说,若琉璃先遇见的是他,会不会后面的故事就不一样了。可是如今,她当真同他只如初见,却发现有些事情,真的是强求不来。 银巽低笑,眼里泛起一点点的苦涩。看着前面一个劲往前走的琉璃,心里有些发疼。 半年前他追上琉璃的时候,她是昏倒在路边的。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救起她,费尽了力气才保住她和腹中孩子的命。可是直到怀胎七月,琉璃都一直没有苏醒过。 银巽知道,她身上没有什么伤,至多是摔了一下,但是可能是自己的意识封闭了,一直不想醒过来。谁也没有想过,一直坚强的她,脆弱的时候,竟也可以到这个地步。任他用尽了一切办法,她就是固执地不肯醒来,好像累到要睡够一样。 怀孕到七月的时候,方直说必须将胎儿取出,不然就是一尸两命。 那样可怕的夜晚银巽已经不想去回忆了,他几次都差点失去了她。要不是琉璃求生的意识尚算强烈,几乎就不可能捱过来了。 那之后,银巽守了她整整一月。然后突然有一天,琉璃睁开了眼睛。 他狂喜,紧紧地抱着她,喃喃地说了好多话。却不想,怀里的人却给了他一巴掌,退后,防备地看着他道:“你是谁?” 一夜之间,他从失而复得的惊喜里尚未回过神,便已经被她当作了陌生人。 琉璃失忆了! 方直抱着孩子,哭笑不得。 琉璃却是实实在在地什么也不记得了。他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她相信,自己是失忆了。 可是,为了不刺激她,银巽没有说怀里的孩子是她的,只说是捡来养的弃婴。 银巽很耐心地一点一点告诉她以往的事情,告诉她她曾经爱过的人,也告诉她曾经爱着她的人。 琉璃一直没有什么起色,就像在听陌生人的故事一样。听完自己与帝王的纠葛,沉默了半天,问银巽:“那样的人,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银巽摇头:“你的心思,我怎么会清楚?” 琉璃皱眉:“定然是你弄错了,那样冷血无情次次伤害我的人,我才不会喜欢。爱是相互的,不是卑微的。” 银巽听得一愣,随即笑了。这样的安琉璃,倒是聪明得让人更喜欢了。旁观者的角度看来,的确是认为爱上银冷冽很不值。可惜的是这人以前身在局中,所以看不清。少了那一份爱意,谁都可以理智得看透一切。 “银巽,你又在想什么?”琉璃回过头来看她,一双冰凉的眸子里带着点点疑惑。 “没事,习惯性地想你以前的事情罢了。”银巽一笑,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晃了琉璃的眼。如今重回国都,在一切尚未明朗的时候,还是别让宫里的人发现的好。 这男人真的是极好的一个人,琉璃回过头去继续走,心里不禁在想:若真如他所说,他喜欢自己,而自己爱上了当今的圣上,圣上待她那么不好,她为什么不同银巽在一起呢? 可是…琉璃捂了捂心口,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里面的东西已经死了一样。知道银巽很好,也始终没有情爱的感觉。 她当真曾经那么深爱过一个可恶的男人么?以至于看不见了银巽? 琉璃沉默地想着,便没有注意,一辆马车正快速地从街道一头飞奔而来。高大的骏马扬蹄溅土,周围的百姓纷纷避让开来。 “小心!”银巽脸色一变,连忙将琉璃拉了回来。马蹄高高扬起,差点碰着琉璃。 驾车的人皱了眉头,银巽瞥了一眼,身子便是一僵。 青风看着面前这两人,竟一时说不出话来。车里的人冷声问:“怎么了?” 许久也没有回音,银冷冽自己掀开了车帘,看向马车前方。 琉璃转头,便看见一个眉目精致霸气的男子掀了车帘出来,没有表情的脸在看见她的时候,突然起了波澜。 那双黑色的眸子真好看,此时里面却像藏了好多好多她看不懂的情绪。琉璃撇嘴,也不认识这个人,马没踩着她,那便罢了。 转身想走,身子却被人猛地抱了过去。握着银巽的手一松,琉璃脸色一沉,二话不说便一掌打开了抱着她的人。 “好生无礼,大街上也可以随意轻薄女子么?”琉璃冷声喝道,愤怒地看着那被她打了一掌的男子嘴角溢了血,面无表情地道。 这些日子为了让琉璃懂得防身,银巽趁机教了不少的武功给她。她这一掌虽然威力不大,却是尽了八分力。 银冷冽睁大了眼睛,看了琉璃许久,又看着旁边的银巽,擦掉嘴角的血,闷声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琉璃皱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银巽,疑惑地道:“我认识你么?” “琉璃…”银冷冽身子有些微微颤抖,脸上尽是伤痛和隐忍,想靠近她,她却拉着银巽退后。 交握的双手落在帝王眼里,刺得他脸色发白,神色里也有了一丝慌乱。见着她想走,银冷冽也顾不得其他,拉着她的手便将她连带着银巽一起上了马车。 银巽低笑。看吧! 都说了有些人,是注定躲不过彼此的。就像有些感情,永远无法用别人来填补一样。 见这人如此无礼,安琉璃浑身的怒气盈满了整个车厢,袖口一动。一把匕首便落在了银冷冽的脖颈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 颈间的凉意慢慢延伸到心里,帝王苦笑,低声道:“我只是不想你那样快离开,既然回来了,便去看看你父亲吧!他病了。” 父亲?是银巽说过的那个父亲吗?琉璃疑惑地看着银巽,后者微微一笑,道:“不要紧,我同你一路。” 难不成,这个人和那个什么安大人,就是银巽的故事里告诉她的帝王和父亲么?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男子,便是那伤了她一次又一次的人么? 琉璃挑眉,架在帝王脖子上的匕首却没有收回来的意思,只是转头对银巽道:“果真是同你说的一样霸道,问也不问,就强拉着人走。” 银冷冽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琉璃,闻言,伸手捏住她的手腕,轻声道:“我还欠你一个解释,既然你回来了,就听我说完可好?” 琉璃不满地甩开他的手,皱眉道:“我为何要听你解释?你这人好生奇怪,过了那么久了才想起解释来,不觉得迟了么?” 帝王一愣,随即闭了闭眼,道:“我知道迟了。” “那还多说什么呢?” 对面的男子沉默,本是冰冷的脸上如今却布满痛苦的神色,想伸手碰她,却又强迫着自己收回手去。 “安琉璃,你当真连一次机会也不肯给我了么?” 琉璃一愣,歪着头疑惑地看着银冷冽道:“你要我给你什么机会?” 故事里的女子最后离开了这人,现在他是想求再在一起的机会么? 琉璃撇嘴,眼里满满的都是漠然。即便真有什么误会也罢,可是现在的她不是故事里的女子,也压根不认得这人,又为什么还要同他纠缠?原谅也好不原谅也罢,她都没有丝毫在意。 终于隐隐地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帝王一愣,转头看着旁边的银巽道:“这半年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琉璃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即便是再恨他,也不会就突然不认识他了。现在眼前的,又分明是真真切切的安琉璃,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银巽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侧头看着对面的女子道:“琉璃,你对他,可有熟悉的感觉?” 琉璃冷哼一声,摇头。这人身上有君王的气度,眉目也是极佳。若是哪天不小心碰见,她可能还会留意一下,赞叹一声。 可是现在,被人强拉上这马车来,又得知这人便是曾经伤过她的人。以安琉璃的性子,没拔剑伤人已经是极好的了,还奢求她心里能有熟悉的感觉? 帝王心里一紧,皱紧了眉,微眯了眼睛看着银巽:“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记得你,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琉璃静静地看着银冷冽,道:“你们的记忆我都没有,银巽说我是不愿意面对什么,才故意弄丢了那段记忆。他还说我曾经深爱过一个叫银冷冽的人,大抵是你吧!” 如同一声惊雷在脑海里炸开,帝王脸色微白,死死地看着琉璃道:“你是说,你忘记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么?从哪一年开始的?” 第158年形同陌路 “不是哪一年,是所有!”琉璃挑眉道。 银冷冽呆呆地看了琉璃半晌,扯了唇角道:“你是故意的吧,安琉璃。” 有他的回忆,全部被抛弃了么?连她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连同她的父亲也忘记了吗!? 骗他的,琉璃一定是没有原谅他,所以在骗他。银冷冽紧抿了唇,眼神晦暗地看着琉璃道:“那你如何还认得银巽?” 琉璃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冷冷地道:“银巽我也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但是从我醒来,他就一直在我身边,待我很好。而不管过去如何,你现在对我来说是一片空白。” 指节微微泛白,银冷冽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那么想见的人,准备了好多好多想和她解释的事情,想了无数种她不原谅的可能,却偏偏没有想到,再见之时,她会已经不认得他。就想蓄积已久的洪水,好不容易等着可以决堤,却发现根本失了流往的河道,硬生生憋得自己难受。 银巽同情地看了帝王一眼,淡淡地道:“有时候遗忘未偿不是好事。” 开什么玩笑,银冷冽面沉如水,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女子。过去无论好坏,都是一段时光,且是他与她的时光,怎么能说丢就丢了!而且…而且,没有过去的现在,琉璃还会回到他身边来么? 马车终于停下,琉璃一刻也不想多留,飞身便跳了下去。 习惯性地心里一紧,银冷冽刚想说她不能这样跳,随即却反应过来。 琉璃的肚子,是平的,跟以前一样的纤细,丝毫没有了怀孕的迹象。那个她离开之时还尚且只有三个月的孩子,现在…没了么? 脸色白得难看,青风看着从车上下来的自家主子,吓了一跳,担忧地低声问:“主子,您没事罢?” 帝王摆了摆手,看着旁边站着的银巽和琉璃,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不介意的话,一起进去看看安大人吧!” 琉璃皱眉,下意识地想离这个人越远越好。看安大人哪天都可以看,为何非要今天同他一起? 身边的银巽却点了点头,轻声对她道:“总归是到这里了,回头路难得走,不如便进去看看吧!” 琉璃略微不满地道:“我不喜欢同他一路。” 银巽低笑,伸手揉了揉琉璃的头发,道:“那我们先进去就是。” 言罢,拉着琉璃的手臂便走进了开着门的安府。帝王站在后面,良久,才慢慢跟了上去。 “主子…”青风微微皱眉地看着前面的琉璃主子,低声对帝王道:“德贵妃回来了,可是怎么却是这个样子?您…” 您连解释都不需要了么? 那么多日日夜夜的无法入眠,甚至半夜独自一人飞去红鸾宫,这半年来,帝王没有一刻安生过。想见德主子的心情,连菊香和翡翠都体谅了。可是如今真的见着,怎么就突然成这样的情形了? 德主子,眼里根本没有帝王。 银冷冽低低地笑了一声,慢慢地走在他们后面,道:“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他曾经伤害过琉璃的地方,曾经亏欠过她的东西,可能真的要一一还给她才好了。银冷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得完么? 那女子爱得轰轰烈烈,曾经为他做的所有事情,他该如何去还呢? 琉璃自顾自地走着,完全没有在意身后的视线,只是低声埋怨银巽:“我觉得你有些帮着身后那人的意思。银巽,你觉得他更适合我么?” 银巽摇头:“当然不,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琉璃撇嘴:“那你为何还帮着他?不要让他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不是更好么?” 一阵沉默,银巽移开了视线,没有回答,只静静地往前走。 他如何能告诉她呢,每次她熟睡的时候,总会落下泪来。偶有几次,叫了银冷冽的名字。起先,他也想自私一点,就同她一起一直留在银心山庄好了。 可是,终究还是败给了她。换句话说,琉璃心里深埋着那段记忆,可能偶尔会想起,然后禁不住地流泪。但是到最后,也不一定能全部想起来曾经发生过什么。 有时候他也会对自己说,银巽,你大可以和她在一起,守护她一辈子。 没有人比他更深爱安琉璃,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她。可是,银巽低笑,适合又如何呢?她不爱他啊!无论他对她多好,无论他守着她多久,安琉璃这个固执的女人,即使是失忆了,也还坚守着自己的心。 他是她现在很信赖的人,说依赖也不为过。但是不是爱,不是的。 世上总有一些傻子,她不爱你,你明白了,却还是无法停止自己的心向她靠近。 有些时候觉得世间也无甚趣味,但是还这样深爱着一个人,即使没有回报,也会觉得自己的心还是活着的,至少还可以为一个人跳动。 有些时候,银巽也可以笨得如普通的坠入情海的少年。整个儿傻透了。 “你笑什么?”琉璃皱眉,看着银巽道:“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银心山庄庄主哪里会笑成这个样子?” 银巽回过神来,睨着琉璃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琉璃轻哼一声,闭了嘴。 说着说着,眼前已经是一处庭院,不远的地方是一座凉亭,有一个老头儿正裹了厚厚的大毡,坐在凉亭里同自己下棋。 “不是说病了么?为何还在这里坐着?”琉璃好奇地看着那老头子,忍不住松开银巽的手,走近了几步。 帝王在银巽身边站定,看着琉璃朝安大人走去,神色已经平静了许多。 一段不长的路,他看着琉璃的背影,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是他用情过深,有时候才被蒙蔽了双眼。而现在,琉璃不记得他了,那么,重新让她记得,再爱上他一次,不就可以了么? 虽然他没有多少把握,但是至少要一试。既然她已经出现了,他便不可能再眼睁睁放她走了。 帝王的果断重新回到了身上,银冷冽看着琉璃在安大人对面坐下,轻声开口对旁边银巽道:“皇叔既然带她回到了这里,不如便将她交给朕,如何?” 银巽侧头,表情平静地看着帝王,道:“你觉得我凭什么再次把她就这样交给你呢?陛下,你现在仍旧是这江山之主,仍旧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我又凭什么要再放开她一次?” 帝王负手而立,沉声道:“不是要你放开她,也不是让她进宫。只是现在她不记得我,总要让她想起原来的事情,把过去的账都结了,我们才都能安心,不是么?” 银巽沉默,眼神里微微带了些冷意。 虽然他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让琉璃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但是明显的,只要这人还是帝王,想起以前的事情对琉璃来说只能是徒增痛苦。 况且琉璃这样的状况谁都说不准她是会记起还是不会,若是强行制造机会刺激她,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人在我身边,过得很好。”银巽开口,睨了帝王一眼,淡淡地道:“不要让我给你公平,陛下,你也不见得对琉璃公平过。这次若是想争取,那便靠自己的手段来。挣得下江山的男子,应该也有办法留住自己的女人。” 银冷冽一顿,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毫不示弱地看着银巽,道:“那好,你用你的方法,我用我的手段,谁能重新得到她的心,便看各自的运气吧!别以为你是朕的皇叔,朕便会让着你。” “我还真没觉得你让过我什么!?” 眼神对撞,恍恍间有电石之光,青风站在帝王身后,却觉得帝王像又活过来了一样。往日里穿梭于皇宫之中的行尸走肉,如今因了那人的归来,慢慢地苏醒了。 “陛下,老臣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安大人早就看见了那边的两个人,也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行礼。身上的大毡滑落,一把老骨头作势又要跪下去。 琉璃扶住安大人,皱眉道:“虽然是君臣,您一大把年纪了,哪有还一直下跪的道理。仁德的君王是会体恤老臣的。” 帝王和银巽走朝凉亭走去,听见琉璃的话,银冷冽眉梢一抬,道:“你倒是比朕还懂君王之道。” 琉璃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反应过来这人是帝王。那么,她是不是该请罪什么的?这话放其他人身上也能轻轻松松治个死罪,万一银冷冽因爱生恨,要杀了她怎么办? 不对,她又不是后宫之妃,怎生会生出请罪的念头,应该是直接翻墙逃跑才对。 看着眼前的女子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银冷冽抿唇,道:“这里风大,安大人身子本就病着,怎么不去屋里躺着,非要在这里下棋?” 安大人吸吸鼻子,白色的胡子一颤一颤的,又将大毡裹回了身上,笑道:“总觉得老臣时日无多了,这凉亭老臣最为喜欢。曾经有人在这里与老臣下了一夜的棋,赢走了一个女子一生的荣耀。” 琉璃本来想跑的步子停了下来,听着这安大人的话,总觉得心里有一丝古怪的情绪。 银巽还没有来得及将太后和她父亲的事情告诉琉璃,所以现在,她还不知道那么一层关系。 不过银巽和银冷冽却明白,安大人大抵是在说太后娘娘的事情。 那么,与他下棋的人,是银冷冽的父亲,已经逝去的帝王么?这两人,竟还是认识的。他们一直以为,有羁绊的只是安大人与太后罢了。如此想来,以安大人那么了得的才华却一直居于三品,也是有些原因的。先帝也是有私心的吧! 第159章 情结难解 “皇上可是有什么想知道的?老臣定然知无不言。”安大人笑米米地看着帝王问,神色间却有掩藏不住的疲惫。 帝王慢慢起身,摇头道:“无事了,朕只是过来看看你身体如何,毕竟是两朝元老,身份不一样了,也该注意一些。” 安大人一顿,随即起身,朝帝王微微弯了腰。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带了些鼻音地道:“老臣多谢陛下关怀。” 银冷冽抬手将他按回了凳子上,一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琉璃站起来,拉着银巽道:“看也看过了,我们便先走了。总觉得安大人让我感觉很熟悉,也听说您原来对我很好,那我另外会抽个时间再来看看你的。” 言罢,琉璃拉着银巽便往外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帝王没有动作,只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 安大人讶异地听着这句话,半晌才反应过来,琉璃这次回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么?似乎也对皇上没有多少怨怼,看他的眼神,也是陌生而疏离。 他今日见到了失踪已久的女儿没有多少惊讶,是因为银巽曾经派人告诉他琉璃一切安好。所以,他才一直宽下心来。可是。。。。。。 她怎么对自己这个父亲也如此冷淡!? 侧头看着帝王,安大人微微有些担忧。当初是他拦着帝王不让他去追琉璃的。若是两人当真就这样再也走不到一起,他的罪过就大了。那他的女儿不是失了一世的幸福吗!? “朕也先回宫了。安大人在家休息几天,不必来上朝了。”银冷冽说着,一脸平静地起身,带着青风离开。 “多谢皇上。” 院子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安大人继续看着桌上那一盘棋,沉思着。黑白对峙,这一盘,又会是谁输谁赢? “明天再逛一遍这里,若是我还没有什么记忆,便回银心山庄吧!”琉璃看着银巽,抿唇道。 银巽侧头,想了想,笑道:“好。” 银冷冽说过会争取,他也有些期待,若是琉璃执意要离开这里,那位以今时今日的处境,还能怎么留住她呢? 深宫是琉璃不喜欢的地方,就算失了忆,也还是不会喜欢。而银冷冽离不开那个牢笼,他与琉璃之间的鸿沟,他打算拿什么来填呢? 可是,银巽有些小看了银冷冽。或者说,还没有看透了他。 “你可还记得来国都的另一件事情!?”银巽清泉似的双眸里泛起笑意,道。 琉璃想了想,认真地想了想道:“对了,你不是说国都有波斯进的紫菊吗?我怎么没有见到!?” 银巽哭笑不得地道:“那样的圣品,你以为满大街都能见到啊!?当然是只有皇宫才有的啦!” “皇宫?你心里想的该不会跟我的一样吧!? ”琉璃挑眉,挑着眉地道。 银巽拍了拍琉璃的肩膀,低笑道:“你该不会真想进宫偷出来吧?” “有何不可!?”琉璃调皮地一笑,“苦练了半年的轻功终于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你别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啊!银冷冽的禁卫如今个个都不省油的灯。”银巽补充道:“而且他身边还有很多忠心的暗卫,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小心错把你当刺客,你的小命莫名其妙丢了都不知道。” 琉璃苦恼了,“你不是说过我的轻功如今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吗!?进宫偷个花,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你以为是随便种在御花园里的花吗?那波斯紫菊是御用贡品,不但极美,又是可入药。可非凡品。” 琉璃抿着嘴,不满地道:“说那么多,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银巽无奈一笑,道:“你就不怕又遇上银冷冽,与你纠缠不休!?” “说什么呢!?今天便不去逛国都了,我去宫里看看。”琉璃认真地换了紧身长裙,对银巽道:“晚上我就回来,你自己去做你自己的事也可以,不必和我一路。” 他不是想回自己府邸拿点东西吗?她自己去也是可以的。 银巽靠在门上,闷闷地道:“真是无情的丫头。不过你确定要白天去么?” 琉璃点头:“白天更能看清楚布局,走了。” 身影一闪,眼前的女子便消失了。银巽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眸子里有些好玩的神色,挥手召来了方直。 银巽一顿,笑得天地失色:“我曾经说过,若我给不了她想要的。那我只能放开手,让她去寻找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爷!”方直紧眉,有些无措地望着银巽笑得绝美的容颜。可是那眉目间却没有那暖人的温情。爷,终究是注定与德主子有缘无份吗? 银巽低头在方直耳边细语了一番。 方直一点犹豫也没有地应了,转身消失在庭院的转角。 … 琉璃翻进了宫墙,看着眼前这繁华的地界,皱了眉头。一边拿出羊皮纸画地图,一边往里面走去。 “什么人!” 皇宫里侍卫的警觉性真高,她还没走两步,便听得远处一声怒喝,接着便有盔甲碰撞的声音朝她这边靠近。 琉璃不慌不忙地闪到一旁的柱子后面,看着眼前一排禁军站在她刚刚所在的位置,然后散开,四处查找了起来。 啧,她是不是有些小看了皇宫的守卫。居然这样严。 逮住了空隙,琉璃飞快地往另一处宫殿后面而去,瞥了一眼牌匾,好像是储秀宫。 画好了一路过来的地图,琉璃将它收进怀里,然后琢磨着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今晚上穆妃娘娘是不是安排了谁侍寝?”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屋子里穿出来,止住了琉璃的步子。 “瞧你这记性,故意的还是如何?人家西苑娇滴滴的沈秀女分明早上就去了穆妃的宫里,中午的时候不是有公公过来说,晚上要她去侍寝么?”另一个人阴阳怪气地道:“所以说人啊,还是要会讨好贵人。那沈答应也不过是五品小官的女儿,可比你这总督之女要先上龙榻。” 尖细的声音恨恨地道:“她就算自己爬上龙榻,皇上还不一定看得上她呢。哼,许久不临幸后妃的规矩,难不成还给她一个小小秀女打破了?” 琉璃挑眉,听了一会儿也大概明白,今天晚上皇帝是也许要临幸秀女?那么,定然会在龙泽宫了,没有宫殿或者位分过低的女眷,是要乘承恩车去龙泽宫侍寝的。 嗯?等等,琉璃一顿,奇怪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在那边!”禁军的声音唤回了琉璃的思绪,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琉璃飞快地跳上房顶,在禁军看见之前,朝皇宫的中心方向而去。 她的轻功可谓是名师出高徒啊!所以下面的人即便是看见她,也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 琉璃不记得龙泽宫的方向,但是应该是在皇宫的中心。 “皇上,外面的人说,有刺客。”青风站在帝王身边,低声禀报了一句。“楚立说,看那身形像极了。。。。。。” 有这样的事!?银巽舍得让她孤身一人进宫!? 银冷冽慢慢抬头,嘴角有一丝笑意,淡淡地道:“你们可要给朕守好了,若是区区江湖杀手,也可以闯入禁宫来取了朕的性命,那你们便都该掉脑袋。” “属下明白。”青风应了,捏着长剑,打开龙泽宫的门走了出去。 琉璃站在御花园的一颗大树上,那树木茂密,险险地掩盖了她的行踪。低下有禁军经过,没有抬头往上看。 “臣妾只是觉得,皇上心里装着人,也未必就不可以临幸后宫。”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看样子是打算去这大树旁边的凉亭坐着。琉璃眼睛微眯,烦躁地甩了甩头。 宫里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些,哪儿都有女人,哪儿也都有是非。她轻功再好,眼下也是寸步难行。 “可以是可以,但关键还是看皇上的意思。谁有那个胆子,强拉皇上进后宫?”一个温和一些的声音叹息道:“本宫这半年来何尝没有费心思,新人一个赛一个的娇艳,也不乏有比得上那个人的秀女,可是皇上就是瞧也不瞧一眼,本宫还有什么办法。” 琉璃听着,有些莫名其妙地想,这位皇帝不宠幸后宫是为何?难不成是为她?矫情。男人永远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装什么桢洁烈夫?真不想要那么多女人,又何必娶进宫来? 当然,银巽排除在外,他是个好人。 听着下面两个女人你来我往讲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琉璃几乎快了解了这后宫里的大部分妃嫔了。眼看着她们终于有了要走的迹象,琉璃松了口气。 “不过,红鸾宫无主,却还住着两个宫女,也委实不像话。皇上政事繁忙,顾不得这些。本宫改日还是去清一下吧!” “穆妃娘娘英明。” 红鸾宫?琉璃一顿,想了想,好像有些熟悉,是她以前住的宫殿罢? 不过,现在不关她的事,她只是来“借”点东西的,小娃娃还等着她把那紫菊拿回去做药引子呢! 救人之类的事,她暂时做不来。 第160章 私自闯宫 继续往前走去,绕过了层层的守卫,万分艰难地看着不远处龙泽宫的牌匾。琉璃咬牙,真的没想到以前认为脆弱无比的皇宫,竟然这样难进。 “你们,看好这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有一个黑衣男子拿着长剑,正在吩咐龙泽宫门口站着的禁军。琉璃左右看了看,宫殿四周都有人巡逻,门口那黑衣男子看起来武功不错,应该也不好闯,该怎么进去呢? 银巽到底有没有查错!?那紫菊真的会在如此守卫深严的龙泽宫!?那银冷冽可半点也不像是惜花之人啊!? 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琉璃眼睛一亮,慢慢地退后,消失在了来时的宫道上。 银冷冽在龙泽宫里看着奏折,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洪公公站在一旁,看着陛下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一句:“皇上,这折子的字迹是否太潦草了,要打回去重写?” 银冷冽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份齐大学士写得工工整整的折子,瞥了洪公公一眼道:“不必,只是写得复杂了,朕要多看一会儿。 洪公公低头应是,换了一盘朱砂,继续垂手守在帝王身边。 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出去的青风也一直守在外面没有进来,帝王时不时抬眼看看。 过了一个时辰,龙座上的人终于耐不住了,皱眉道:”闷得慌,将殿门打开吧!“ 洪公公一顿,继而笑道:”皇上,外面在说有刺客,还没抓到呢!这殿门还是不开为好。“ 凉凉的眼神扫过来,洪公公背后一冷,干笑着走过去打开殿门。 门口的左权转头朝里面的帝王行了一礼,银冷冽意外地道:”你为何也守在这里?“ 左权一脸正色,抱拳道:”听闻有刺客,臣身为禁军总领,怎么能不过来守着?陛下放心好了,臣让五十禁军将龙泽宫包围了,保证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银冷冽:”……“ ”陛下,您安心批改您的折子好了。“ 南不归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倚在门上,懒懒地道:”就差房顶上没守卫了。听闻江湖上有人重金悬赏陛下的性命。微臣们可是担心不已,守卫滴水不漏,陛下的安危我们一定好生保护。“ 银冷冽气得脑仁儿疼。他怎么就招上了这么一帮子没眼色的家伙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谁需要他们守着了! ”报告统领,周围没有发现刺客的行踪,大约是逃了。“ ”嗯。“左权严肃地点头,看着帝王道:”陛下,暂时安全了。“ ”爱卿们辛苦。“银冷冽咬牙,冰冷的目光差点射穿他们的胸口,沉着声音道:”没事儿了就给朕撤下去,这么多人围着龙泽宫,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各自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不用管朕。“ 南不归皱眉,正经地道:”陛下的安危,我们怎么可以不管?放心吧,我最近没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好好守在这里的。“ 谁需要你守啊!帝王一恼,手里的折子皱成一团。 结果,天慢慢黑了的时候,刺客都再没有出现过。银冷冽坐在龙泽宫主殿之中,睨着下面跪着的四个人,语气凉凉地道:”都是朕的好臣子,尽职尽责,朕是不是该寻思着给你们些奖赏?“ 左权、南不归、青风和楚立老老实实地跪着,除了青风之外,谁都不知道今儿陛下是怎么了,他们护驾多么认真啊,怎的就招了君王的不待见? 外面的禁军静静地巡逻着,以保护陛下安危,捉拿刺客为目标,格外地精神。 ”奖赏就不必了,陛下您没事即可。“南不归笑嘻嘻地道:”刚听说江湖上有人十万黄金买陛下性命,臣们自然是不敢马虎了,明日臣便去查,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必定要诛连九族!“ 银冷冽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不必了,爱卿还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罢,那些事情,让刑部去管就好。“ 南不归嘴角微抽,朝帝王行礼道:”天色不早了,臣等就先告退了。“陛下的模样似乎越发的不爽了,还是早点走吧!?难道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言罢,南不归和左权一起走出了大殿。 这些没眼力劲儿的人,真让人头大! 两人安静地离开了,银冷冽深深地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个暗卫,轻声道:”青风,朕以为,你会懂朕心。“ 青风叩了头下去,正声道:”主子恕罪,属下本来在前面留了空隙,奈何两位大人听了风声赶过来,将龙泽宫护得滴水不漏。德主子估计是见着没有机会了,便…“ 旁边跪着的楚立一惊,侧头看着青风。他说什么?德主子?娘娘,她回来了么? 而且,难不成,想杀陛下的,竟然是她么?怎么可能!?再怎么说娘娘也不可能因爱生恨啊!? ”人现在在哪儿?“帝王沉声问。 青风抿唇,低头道:”下面的人跟丢了。“ ”啪--“一盏上好的龙井茶碎在了大殿之中,银冷冽脸色难看地道:”就在这皇宫之中也能跟丢?青风,暗卫是不是该好生操练一下了?“ 青风叩头不起,楚立也便跟着行礼。他有些弄不清情况,等会好生问问青风才行。 ”属下明白。“青风应了,又磕了头,带着楚立一起下去了。 帝王揉了揉眉心,喃喃道:”这点防备也能吓跑你么?安琉璃,平ri你不是最机灵的吗?更何况现在都会点武功了。“ … 储秀宫。 水雾朦胧,今晚被穆妃安排着要侍寝的沈答应正在沐浴,宫女们进进出出,更换着热水,顺带也拿着各式各样的花瓣往里洒。 一旁的嬷嬷看着沈答应的身段,笑吟吟地道:”主子身姿柔美,容颜也是这宫里的佼佼者,若是今晚能获了圣心,他日必定扶摇直上。“ 沈答应抱着双臂,有些怯怯地道:”多谢嬷嬷吉言。“ 都说帝王无心,更再也没有恩宠过哪个妃嫔,她今晚,真的能见着圣上么? ”哎,花瓣不够了,谁去拿些来。“嬷嬷头也不回地叫唤着。 有声音应了一声,接着便是一个宫女提了花瓣进来,垂着头恭敬地往沈答应的浴桶里放。 沈答应不经意地抬头看了那宫女一眼,当下便愣住了。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嬷嬷以为这娇弱的答应又犯什么害羞的毛病呢,于是便道:”主子好生沐浴,奴婢在外面候着。“ 沈答应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她眼前全是一个女子完美的容颜,脑海里已经一片空白了。这女子捻了花瓣,轻轻往她的浴桶里放。花瓣落下,那后面的颜色却是比花更娇。只是不施脂粉,眉目间也清清冷冷。 ”你是…宫女么?“沈答应喃喃地问了一句。怎么可能有如此绝色的宫女!? 琉璃挑眉,看着四周的人都退了下去,只剩她一个伺候沐浴的撒花人,便摇头道:”不是。“ 沈答应还想再问,琉璃已经怕麻烦地伸手点了她的睡穴。然后捞起她,拿一旁的披风一裹,十分不厚道地塞进了床底下。 没办法,今晚看那防备,不做些手脚是进不去的。 门口的嬷嬷有些催促了,琉璃飞快地脱了衣裳,将头发散下来,然后跳进了浴桶里。 过了一会儿,便有宫女进来,用被子将她裹了,然后抬上承恩车。 琉璃将头埋在被子里,一路上听旁边嬷嬷的吩咐,只用”嗯“几声,便应付了过去。到了龙泽宫,几个太监小心地将她从侧门抬进皇帝的寝宫放着,然后便出去了。 一片安静,琉璃伸出头来看了看,寝宫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不过她现在没有衣服,该怎么出去呢? … ”陛下。“ 另一边,洪公公硬着头皮走到帝王的书桌边,犹犹豫豫地道:”天色不早了,您也该回宫休息了。“ 银冷冽抬起头来,从一旁开着的窗户处望了望外面天上的明月,冷哼了一声,起身便往外走去。 安琉璃真是太令他失望了,银巽那家伙不是说了她会跑来龙泽宫”借“点东西吗?怎么天都黑透了也没见动静!?难不成银巽那家伙逗他玩的!? 银冷冽心里烦躁得很。难不成今天只是来看地形的!?这地形她早已熟烂于心,还用看吗? 该不会失忆了连龙泽宫的路也记不住了吧!?她那该死的路痴记性,别来个大爆发。把自己给弄丢了。 浑身的冷意蔓延,把旁边的洪公公给冻了个结结实实,到嘴边的话也就没有讲了。穆妃可是给陛下送了秀女来啊,这会儿要是不提前知会一声,等会皇上去见着了,会不会直接把人丢出去? 帝王的步子走得很快,洪公公小跑着才跟上他,支支吾吾地道:”陛下,穆妃娘娘刚才差人传话来说…“ ”闭嘴。“银冷冽冷冷地说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这个时辰,不要同朕说后宫的事情。来来回回也无非是要朕进后宫。告诉穆倾心,少操心她不该操心的事情。她又不是叶贵妃。“ 洪公公当真闭嘴了,默默跟在帝王身后,心里为龙泽宫里的那位主子惋惜了一下。 第161章 刀光剑影 踏进龙泽宫大门,帝王左右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异常。心里不禁有些恼了,大步踏进寝宫里去,摔上了门。 他今天真的是不正常了,折子压根就看不进去,处处都在留心有没有琉璃的影子。结果等啊盼啊,却总是落空。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跟后宫里那些等着被临幸的女子也没有两样了! 洪公公被关在门外,心里直抖。本还想进去劝劝陛下的,这会儿得了,陛下若是一时气恼杀了那沈答应可怎么好? 刚踏进内室,银冷冽便是一顿,看向龙榻上那一卷儿东西,心下更是着恼,怒喝道:“楚立,这龙泽宫你是怎么看着的,有人送了东西进来都不知道?” 楚立从暗处闪了出来,为难地跪在地上,道:“主子,这个是穆妃娘娘…” “没听懂朕的意思么?她算是什么东西,可以违背朕的旨意?不管是谁,擅自进这龙泽宫,一律处死!” 床上的被卷儿抖了抖。被子里的安琉璃不禁气恼得紧,真是个昏君!动不动就处死别人。银巽居然还说她以前爱惨了他,真是个笑话! 银冷冽嫌恶地看了一眼,冷了神色道:“敢擅自来,就别回去了,楚立,动手,随便给她扔哪儿去都可以,别再出现在朕面前!” 楚立抿唇,应了一声,便上去想将那被子卷儿抗出去。 但是,刚一靠近,整个床帐突然被人扯了下来。帷帐四散,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银巽大惊,连忙退后,护在帝王身前,看着那龙榻,低喝道:“什么人!” 琉璃将那金色的龙帐裹在身上,长剑出手,二话不说便朝帝王刺去。二话不说就想要她的命!?问过她的剑没有!? 她的头发还有些微的湿润,在空气里划出一道极好看的弧度,亮了帝王的眼。 “楚立,住手。”帝王侧身躲开琉璃的攻击,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肩上,脸色蓦地黑了。一把将楚立推出了寝宫,然后关上门,再躲开琉璃一剑。 “你怎么会这样?”银冷冽捏住她的剑尖,打量她这一身,眉头皱得死紧。不会自己拿衣服换上啊!? 琉璃面无表情,眼眸里只有恼怒。 肩膀和手臂都在空气里,有些微微发凉。但是,她不喜欢眼前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目光。 剑尖一转,拧开帝王的钳制。琉璃看准他的心窝,又是一剑刺了过去。 银冷冽一惊,险险避开,却还是被她擦伤了手臂。这丫头压根没有留力气,一招一式都是冲着他的命来的,真是… 让人伤心啊! 再让着,自己可能就没命了。银巽那家伙真是的,一个女孩家教点轻功就算了,还教了她那么要命的武功。他那温柔娴静的璃儿哪去了!?真是可恶! 银冷冽沉了神色,认真地与琉璃拆招。她裹着那帐子,行动也不是太方便,攻击力却偏偏惊人,与离开时的安琉璃,不是一个层次的。简直是判若两人。 果真的是无情的剑才最锋利么? 一个翻身,帝王缴了琉璃手里的剑,双手一压,便将琉璃抵在了墙上。 帷帐微微有些松了,露出她大片雪白的肌肤。银冷冽微微一愣,禁不住,便朝她的双唇,轻轻吻了下去。 她的唇还是那样美好,引得他一点一点沉迷。银冷冽微微叹息,看着琉璃微微睁大的眸子,心里空了一块的地方,总算是被填满了。 半年不长,但是他却过得难受极了。要不是知道她定然没有死,要不是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压着他逼着他去做,这半年,他可能真的过不下去了。 现下这个人在怀里,他才感觉到一场噩梦初醒后的劫后余生之感,不由地吻得深些,再深些。 可是,银冷冽忘记了,怀里这个人,她心里已经没有了对他的情意。相反,现在她想杀人,谁叫他轻薄了自己!? 感觉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琉璃挑眉,眼神冷得如千年的冰山。趁着身上的男人放松了警惕,手一动,便是一掌拍在他的胸口,直将帝王震退几步,吐出一口血来。 琉璃使劲擦了擦自己的唇,捡起地上的剑将身上多余的帷帐割了去,然后细细地裹紧了自己的身子,抬眸,不带感情地看着银冷冽道:“好生轻薄的人,今日本是单纯想”借“点东西,如今我必然要取了你性命!免得你将来对我纠缠不已!” 言罢,挽起剑来,又朝捂着胸口的帝王刺去。 银冷冽叹息一声,退后几步,擦干嘴角的血迹,看着琉璃笑道:“你本就是朕的人,何来轻薄一说?” 琉璃脸色更加难看,一剑从帝王脸侧擦过,剑气伤得他的下颔红了一片。 “过去发生的事情,现在统统不算。我可不是你的妃子。”琉璃收回剑,看着帝王这狼狈的模样,皱眉道:“你也不用让着我,银巽说,你的武功在我之上,不可能只有这个程度。” 帝王低笑,黑眸里映出面前这人倔强的脸色,心里倒是莫名地欢喜。这样倔强的安琉璃,实在太让人怀念。只是,若眼眸子里少些陌生和怒气那是更好。 “记着你说的话,过去的事情,统统不算。”银冷冽又躲开她一剑,欺身到她面前,精致的眉目间满是认真,一字一句地道:“我伤过你,爱过你,要忘记就全部一起忘记,别只忘记我爱你,独独记得我伤害过你。安琉璃,做人不可以这样。” 琉璃微恼,什么爱恨过去,跟她统统没有关系!她如今只是无牵无挂的安琉璃,银心山庄的安琉璃。 外面有微微的异动,帝王神色紧了紧,飞身到内室一旁的屏风上,扯了他的袍子下来。 而与此同时,琉璃一剑对准他的心脏,又快又狠地刺了过来。该结束了,折腾这样久,她也烦了。 龙袍撕裂,剑尖狠狠地扎进了帝王的胸口,带着一些温热液体落在她的脸上。琉璃眼神微微缓和了一些,抬头看着面前这人。 银冷冽的眉心皱了皱,看了深入自己肩胛的这一剑,手顿了顿,将袍子披在了琉璃的肩上。 琉璃一怔。 “也只有你能伤我。”银冷冽好像根本不痛一样,伸手摸了摸琉璃的的脸。满眼的疼惜! “这样,算不算还了你一次?”帝王挑眉,看着她问。他欠了她太多了。 这人,是傻的么?琉璃黑着脸退了一步,拔出剑来,看着帝王捂着肩。指间很快被鲜血染红,半幅袍子都慢慢被染透了。 手里握着的剑不知为何就有些颤抖。 琉璃系好他给自己的袍子,挡去这满身的狼狈,再抬头看他,那张精致的脸已经有些泛白。 本来,现在他的攻击力应该很弱了。她要杀他,再补一剑就可以。也没有人知道她杀了一国之君。自从醒来后,银巽一直说她有些任性。她这次,真的是太任性了吗?她不该伤了他!? 琉璃看着他那双明亮的黑眸,真的有些下不去手。 “你压根就是在让我杀,真的很没意思。”琉璃轻嗤一声,将剑丢了,睨着帝王道:“今日便罢,我只是来借点东西。只要你以后别纠缠我,我便不会与你为敌。但是下一次再对手时,我不会再心软。不管是你自己找死还是怎样,我都成全你。” 银冷冽挑眉,好歹还有力气开玩笑:“你是舍不得杀我了么?” 琉璃抬眼,眸子里有些恍惚,但她只是捏了捏身上的袍子,终究是冷哼一声,转身便想离开。 可是,不等帝王出声挽留,外面已经有人闯了门窗进来。浓浓的杀气让琉璃下意识地便退了回去,站在帝王身边,看着突然出现的一群人。 楚立带着一群禁军也推了门进来。看着殿里的情况,又看了看帝王,脸色一变,急声道:“主子!” 帝王肩胛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闻言只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琉璃扫了一眼这一群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皱眉道:“哪儿来的刺客,别给本小姐添乱。 ” 楚立看着琉璃,晃了晃神。当真是她,刚才还看得不太真切,却没想到,青风说的是真的,真的是德主子回来了。 黑衣人一共来了七名,听了琉璃的话,为首的一个人笑道:“十万两黄金,这样的目标谁不想抢。虽然有先来后到的规矩,但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十万两黄金,这皇帝有那么值钱吗!?不过,她可不是为了杀他而来的。方才,她只不过是气他轻薄了自己。 这人说话中气十足,看起来武功应该不弱。琉璃瞥了身旁的银冷冽一眼,想到他的伤是自己弄的。如果此时让这些刺客趁人之危杀了他。银巽会怪她的。 琉璃二话不说,挽起剑重新与这些人战至一处。 楚立回过神来,担心琉璃的武功不够高会被伤着,赶紧带人加入了战局。青风及时赶了回来,飞身过去扶住帝王,便往外面走。 银冷冽失血过多,身上的气力也不剩多少,只能看着楚立道:“黑衣人一个别留。也别伤了她。” 楚立应了一声,青风便将帝王扶出主殿,点了他的穴道,喂了随身备着的止血药丸,冰冷的脸上带着怒意,压了声音问:“主子,谁伤的您?” 帝王轻笑一声,道:“没有谁,不过是我自己放不开。没事的,没伤着要害。你去里面看着吧!” 青风站在原地不动,银冷冽侧头看了他一眼,他才冷着脸进了门去。 殿里的打斗声停了,过了一会儿,楚立和青风便一起走了出来,吩咐外面的禁军去收尸。 第162章 封锁消息 “主子,七个人,没有活口。”楚立跪在银冷冽面前,平静地禀报。 帝王皱眉,推开他们便往主殿走。青风连忙扶住他,道:“主子,您做什么?” “七个人?七具尸体?那德贵妃呢?”银冷冽寒了脸,几步走进主殿里,肩胛上的血便流得更快了。 禁军正在搬运尸体,大殿里空空荡荡,一旁的窗户开着,投进一片月光来。 她又走了。 银冷冽站在原地,微微抿唇。随即道:“传刘太医来吧!朕这伤,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楚立和青风应了。 只要他没死,她就还会回来自己身边的。帝王捡起地上被割碎了的帷帐,微微一笑。 … 琉璃穿着银冷冽的袍子出了宫,一路上眉头就没有松过。那个人实在太奇怪,明明是残暴无常的君王,却看着她,像情深似海一样。以前自己便是被这样一个人骗了么?可真不值当。 打开院门,琉璃刚踏进去,便看见银巽在院子的石桌边喝酒。这里是他们临时租下来的宅院,银巽说他们可能会留很久,还是有个自己的地方好一些。 免得回他自己的府邸,怎么说他都是决定为了她放弃自己王爷的身份了。想到这点,琉璃还是很大的感触。她相信银巽一定是爱惨了自己。不然,怎么会甘心为自己放弃了一切!? 听见声响,银巽回头,看着琉璃这一身装扮,眼神微微一沉。 “怎么回事?” 琉璃摇头,先回自己房间去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坐在银巽身边,倒了一杯酒给自己,淡淡地道:“我差点杀了银冷冽。” “怎么回事!?”银巽心头一紧,这两人又在闹哪出!? 意料之外,银巽很是奇怪,他们不是应该多多少少擦出点火花什么的吗?“你为什么穿成那样?” 那是帝王的袍子,上面还有祥龙的绣图。难道真如他所想的!?莫名的,银巽心里泛过一丝苦涩。 “没办法才穿上的。”琉璃喝了一口酒,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银巽听得好笑,伸手弹了弹琉璃的额头,道:“这样的法子,亏你想得出来。” 琉璃撇嘴,不太高兴地道:“没想到他守卫那么深严。再说,他受了伤也是活该,谁叫他轻薄我了。不过没意思的就是,他根本不还手,太没意思了。” 顿了顿,琉璃又摇头道:“不过江湖上能杀得了他的人,很少。他武功真不错!如果不是有心让着我,我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那七个黑衣人武功也不俗,但是比起银冷冽来差得太远,甚至连他身边的暗卫都不如。 “你忘记了一个人,他绝对可以杀了银冷冽。”银巽饮了一口酒,看着琉璃笑道:“请他就好,绝对可以完成任务。” 琉璃疑惑地皱眉:“谁?” “我。”银巽一笑,眉目间全是朗朗的明色,轻易地就惊艳了人的眼。 琉璃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是啊,以银巽的武功,杀银冷冽应该不在话下。只是…他根本没有杀他的理由?知道他们叔侄两的关系应该一直不错的,说这个,那不是笑话嘛!?况且再说,杀了凤栖的帝王,会引起战乱的。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死! 琉璃暗道刚才没有让他人趁机杀了银冷冽是个没错的决定。回头想想,他这人也没有多坏吧!自己何必太针对他!?只要跟他说清楚从前的恩怨,大家以后还是可以和平相处的。不是吗!? “罢了,银冷冽还是不死的好。不然凤栖又得有战乱了。”琉璃撇嘴道:“再说,你不是很在意这个皇侄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半年里你暗地里帮了他不少。又是除乱党,又是去倭寇什么的。心里气他,但是,你还是很在意他的。” 银巽一愣,静静地看了琉璃一会儿,轻轻开口道:“琉璃,你真是个机灵的丫头。” “不过。。。。。。”银巽看着琉璃如花般的容颜,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璃儿,你会不会还爱上他!?” “不会。”琉璃想也未想,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看了他许久,心里没有任何感觉。那种荒谬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银巽听了这话,眼里泛起点点如星光般明亮的笑意,扯着琉璃的袖子,开玩笑似地道:“既然不会再爱上他,那么会喜欢我么?琉璃,你可是说过,也许先遇上我,便会爱上我。” 琉璃一愣,看着银巽绝美的容颜,微微晃了晃神。她说过这样的话么?也许罢,银巽这人实在太完美,所以若是一朝初见,很少有人不会为之倾倒。 可是…琉璃站起来,凑近银巽看了看,眉头微皱。 怎样才叫心动呢?曾经听人说过,你凑近了那人看,若是沉溺在他的眸子里,忘记了自己是谁,那便是心动了。 这法子不太靠谱,但是也是有几分道理的。琉璃静静地看着银巽的双眼,不得不说,她没有见过比他更清澈的眸子了,偏生又带了几分冰寒不羁之气,很吸引人。 但是,她不沉溺于他的眸子,大抵就是,没有心动吧! “随意问一句罢了,你那样严肃作甚。”银巽垂了眸子,嘴角尚且带着笑,伸手戳了戳琉璃皱着的眉头,道:“好端端一个姑娘,总是皱眉可不好看。” 琉璃坐回了凳子上,也心知银巽是在给她台阶下,当下也就淡淡地道:“我向来便是这样,改不掉的。倒是你,总是笑得这样温柔,让人错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了。” 银巽撇嘴,戏谑地道:“对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对你,我一直是好人。只是你那双眼啊,就是看不见罢了。唉,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快些进屋去休息。今夜这么一闹,宫里有些人估摸都该知道你回来了。看你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琉璃站起来,冷哼一声道:“我可不是从前那个傻傻的安琉璃了。” 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屋子里去。银巽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又继续喝着杯里的酒。 良辰美景,酒意微醺了,才能不负月光。其余的事情,他还是暂且不要去想的好。 … 第二天,帝王升了沈答应的位分,后宫哗然。 沈答应从床下爬出来,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哭哭啼啼地便想去找穆妃说,却被这一道升位分的旨意吓了一跳。 她只记得,昨天有很好看的宫女在帮她撒花沐浴,后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就是在床底,还以为是什么人害了她,让她不能去侍寝。 结果,帝王反而升了她做常在,这是为什么? 宫女儿扑进来为她梳洗打扮,神神叨叨半天问她去哪里了,怎么没在龙泽宫看见人。沈答应也只是糊弄了过去,坐在梳妆镜面前发呆。 她没有去侍寝,那昨夜去的又是谁呢?沈答应心里奇怪,却又不敢问人,眼下自然也就成了这宫里最令人眼红的宫嫔。皇上不召幸人的规矩,在她这里打破了。 穆妃也急忙召见了她,说了半晌话,赏了一大堆东西回来。各宫娘娘也自然都有表示。 见着陛下有了要宠幸妃嫔的意思,于是等银冷冽一下朝,路上便不停地偶遇各宫的人。有说自家主子生病了的,有来送甜品的。帝王的一张脸,却冷得和平时没有两样。 穆妃心下正好奇帝王是什么心思的时候,却又来了一道圣旨,恢复了庄贵嫔的庄妃之位,以及将宛昭仪的升回了宛贵人。 这可不得了,一下子后宫从穆妃一人独大,变回了三足鼎立。且另两位妃子比她资历深,手段强,穆倾心瞬间便没了如何引皇上入后宫的心思。而是专心对付这两位,争夺着后宫的暂管之权。 女人之间的战斗,是不会停歇的。只要权力还存在,只要帝王还健在。 银冷冽冷眼旁观,不想理会她们分毫。刚受了伤,失血过多的脸色不太好看,连朝臣今日都集体跪请他好生休养几天,奏折会按时送到御书房。 楚立和青风都知道了琉璃的事情,两者一边帮帝王疗伤,一边腹诽德妃主子怎么可以下那么重的手? 银冷冽懒得理这两个人,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下一次她又会是在什么时候来呢?他已经将宫里所有的紫菊都堆放在龙泽宫了。所以,她想拿,唯一的办法只能向他“借”了。他会给的,不是吗? 什么时候起,那只为江山转动的头脑,也开始认真思考起了这样的小事。 等啊等,时间过了好几天。 鸾凤七彩车很张扬地从城门外驶进来,百姓都纷纷退到路旁,看着这皇家的仪仗,低头不敢直视。 琉璃同银巽正买了笔墨回府,路上看见这车,琉璃微微好奇地道:“这是谁?这可是皇家妃嫔的仪仗。” 银巽侧头看她一眼:“你记得她?银冷冽的惠妃,你的好姐妹。” 琉璃摇头:“没有印象!不过她一介妃嫔,怎么会从外面回来,不是一直在皇宫么?” 惠妃的事情,银巽知道得也不多,全部心思的扑在了她身上,自然是无法告诉她。鸾凤车经过他们面前的时候,倒是有作怪的风吹过,掀开了那帘子,琉璃半遮的脸便落在了惠妃的眼里。 “停车!”一声娇喝,马车同周围的禁军都停了下来。琉璃好奇地抬头,便看见一个小姑娘跳下了鸾凤车,几步走到她面前,笑道:“德主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娘娘让奴婢请您上车一聚。” 琉璃一愣,下意识地看了银巽一眼。银巽抿唇,有些无可奈何。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又被皇上气得出宫了?”惠妃压低了声音从车内传出,笑着问了她一句。 付粹见百姓太多了,如此僵持着也不好。便不由分说地便拉着她往鸾凤车上走,边走边道:“德主子,请见谅!娘娘在宫外一听说你回来了,便马上命人快马加鞭地赶回宫了。就是为了见你一面。” 第163章 惠妃往事 琉璃微微皱眉,却没挣开,只回头看了银巽一眼。 他在人群里,朝她一笑,然后隐了身影。 琉璃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银巽一定会跟着的。这样想着,心里也轻松一些。 正愁着要如何入宫,这便是上好的机会送过来,不要白不要。 紫菊,这下子她还不手到擒来!? “琉璃,你这是怎么了?”惠妃看着刚坐稳的琉璃,微微不解地道:“总觉得你变了很多,好像变回去了。像从前那个无牵挂的你了。是皇上伤你伤得狠了么?” 琉璃扯了嘴角,勉强算笑了一下,然后看着惠妃道:“听说,他是伤我挺狠的。换作平常女子,定然受不了。” 惠妃一惊,连忙道:“皇上只是别扭了些,连我都看得出来,他是对你动了心的,只是方式可能霸道了些。琉璃你别忘心里去。他对你怎么样!?我是局外人看得比你清。” 琉璃点头:“我没往心里去。” 惠妃松了一口气,笑道:“我总觉得,你们会幸福的。毕竟只是中间隔了东西,但还是相爱的,不像我…” 被她有些伤感的语气牵起了好奇心,琉璃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低头笑了一声,惠妃苦涩地道:“其实我有些事还没有与你说。一直觉得难以启齿,但是自从你离开后,我才方觉,人生难得一知己。心里憋着很多的话,总是难受得紧。再加上我父亲过世了,让我很是伤心。觉得人一辈子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累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着。” “你怎么了?你这次出宫就是回娘家吗?”琉璃不禁被她的伤心欲绝所感染,不免问出口来。 “嗯!这还是多谢皇上的照拂。他一直知道你与我情同姐妹,所以一直对我多有照顾。虽然他知道我心里住着人,不可能会尽心伺候他。但是,他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惠妃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感激。 “你想多了,我对他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琉璃左右而言他。 “原以为我能放下楚立,就在深宫中孤独终老了。若偶尔能见上他一面,都是幸运的。但是我父亲曾经对我说,我错了!我不应该进宫的。不应该将年华埋没在那红墙绿瓦之中。更不应该成为皇上的妃子,这样,我便与他彻底无缘了。” 楚立?琉璃皱眉想了想,只记得银巽说过那是银冷冽的贴身侍卫,很得银冷冽的宠信。 可是眼前这女子的模样也是水灵灵地好看,花容月色,虽然有些病容,但是也不影响她的美,反而更添了些我见犹怜的味道。看举止谈吐,未入宫前的身份也尊贵,楚立怎么会不要呢?反而甘愿给银冷冽当个侍卫!? “若是真喜欢,你便把心思掰碎了揉开了告诉他,想尽办法去要他的心。若是要不到,也便罢了。不用回宫里了,你年纪尚轻,还会遇见很多很多的人,不一定就要守着一个不爱你的人一辈子。你可以求皇上放你离开的。”琉璃想了想,难得地开口对一个不太熟悉的人说了这么多话。 这惠妃让她觉得莫名地安心,许是因为她身上没有杀气,也单纯直接的缘故。总让人忍不住想帮她。也许在她失掉的记忆里,她也是一个重要的人。不然,她也不会与她说些如此隐密的事情。 惠妃眼睛微红,拉着琉璃的手道:“你说的话总有道理,可是你与皇上,也还不是没有牵扯清楚么?琉璃,既然你也懂这些,为何不同皇上也说清楚呢?你不同我,你与皇上可是两情相悦的。” 琉璃挑眉,面无表情地道:“我同他说清楚了。” 惠妃一愣,紧接着叹了口气道:“你们这样也算是讲清楚了吗?如今你们与我当年的状况相比,好不了多少。” “我现在不爱他,这是已经说清楚了的事情。”琉璃眼睛微眯,淡淡地道。 “你知道我是怎么进的宫吗?”惠妃的目光仿佛一下子涣散了开来,似乎跌入了遥远的回忆当中。“我父亲是江南的提督大人,虽然不是京官,但是也算是身居要职了。家父不是个野心很大的人,他只想当好一个地方官,能为百姓选实事,好好过日子便是了。所以,从小便对我言传身教,什么名啊利啊什么的,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琉璃看着惠妃忧伤的眼眸,突然很想知道她的故事,于是,便安静地听她讲下去了。 “那年,适逢新帝登基,广天下而招适龄的秀女入宫。父亲不想我将年华埋没在深宫之中。便提前帮我物色门当户对的良人。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心动的人选。我那时候也是芳心萌动,在好友的劝说之下到城外的姻缘庙去求签。没想到,便遇到了与他母亲一起来上香的楚立。他那温润如玉的容颜让我眼前一亮,他的彬彬有礼,谈吐不凡更让我一见倾心。” 琉璃突然觉得惠妃拉着她的手一紧,似乎有些激动,“我心里欢喜,便让人打听了一下。原来他是边防楚将军的独子,单名一个立字。那时候,他刚二十而立,便没有婚约在身。于是,我斗胆跟父亲提了出口。父亲也觉得惊奇,原来,楚立的父亲也有此意。于是,我父亲便有意无意的给我与楚立制造机会。让我们两人可以日久生情。” “那不是很好吗?那你如何还是进了宫!?”琉璃不禁替她惋惜。 “那时候我也以为老天是眷顾我的,能让我找到真心喜欢的良人。楚立个性温和,却不擅于哄女孩子开心。但是,我却清楚地感觉到,他对我也是一心一意的。但是,未等两家定下婚约,楚立却奉他父亲之命上京述职,而且当了皇上的贴身侍卫。我在江南,一等再等,却没有等来只言片语。我知道,他定不会负我的。于是我决定了要等他。” “后来呢!?”琉璃不禁追问道。 “可是,世事难料。我竟然被钦点为秀女千里迢迢来到了京城。我那时候既是担心,又有些庆幸。能入宫,便指不定有机会遇到他。只要见到他,只需要他一句话,我便会心甘情愿地为他等下去。我要告诉他,我非他不嫁。至于入宫为妃,那是不可能的。我那时候天真地想,我只要事事低调,心事不争出头,不惹人注意。皇上肯定不会注意到她这个容貌不甚出色的秀女的。”惠妃苦笑了一声,可能是在叹惜命运弄人吧! “那,你有见到他吗?”琉璃叹了口气。 惠妃摇了摇头,“他是皇上的暗卫,哪能说见就能见到的!?那时候我故意在选秀中表现不佳,被落了牌子,被分到了太后的慈宁宫当差。我很是高兴,而且太后很是喜欢我的性子,一直对我很好。” “你当真以为后宫是个良善之地吗?即使你步步为营,也会有出错的时候。”琉璃抿嘴道。 “没错!那时候我真的是想得太简单了。不过,老天对我还是不薄的,有一次宫中来了刺客,皇上命楚立到慈宁宫来护驾。终于让我见到了他,从他眼眸中,我看到了他的惊喜。他没有忘记我,还一直惦记着我的。我一直都知道。于是,我们偶尔找机会聊上三言两语。他被我的深情感动不已!他说等他立了功,一定会让皇上将我许给她。我听了很是高兴,我也依他所言在等。” “直到皇上将你纳为妃子!?”琉璃冷哼了一声。 “不,不是皇上。”惠妃听了奇怪不已!纳闷地望着琉璃道:“你不可能不知道啊!?是太后作主,将我封了贵人,许给了皇上。” “是吗?可能我忘记了。”琉璃打着借口忽悠着。“后来呢!?” “后来?还能怎么样!?我的梦彻底地破碎了,觉得老天爷真是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之后,楚立便对我避而不见了。后来,我听说他成了皇上的暗卫统领。为皇上立了很多大功,可惜他再也不能向皇上求赐婚了。于是,我便成了快要坠落的夕阳,一直追随着那抹弯月,却一直苦求不得。” “你真可怜!老天爷怎么可以那么对你?太不公平了。况且,后宫佳丽三千。皇上也不可能差你这一个妃子啊!真是的,怎么可以棒打鸳鸯?” 惠妃见琉璃那副为她打抱不平的样子甚是感动。她平静地道:“你别怪皇上,怪也只能怪命运残酷。曾经我也对皇上带着丝怨恨。若不是他选中了楚立当暗卫,他也不会留在京中。若不是他同意了纳我为妃,我也不可能入主锦安宫。是他,生生的将我们拆散了。” “没错!”琉璃心里现在对银冷冽可是满心的不满啊! “可是。。。。。。皇上却是帮了我不少啊!我常年抑郁,从而得了漏心之症。皇上广寻名医为我医治,不然我早已不在人世了。他一开始对是很抗拒太后的安排的,直到后来,他发现我并不是真心想当他的妃子,对我很是好奇。那时候我的很是伤心,竟然一时嘴快地说自己早已有了心上了,并不想留在宫中。” “什么!?敢对皇帝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怕杀头啊!?”琉璃满脸的惊讶! 惠妃低笑了一声,道:“那时候的我,话一出口便吓坏了。”扑嗵“一声跪在了地,整个身子在抖个不行。我心里在骂自己太不懂得分寸了,竟然跟高高在上的天子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我真怕皇上雷霆大怒,将我一家满门抄斩。” “后来呢!?他能有那么好,放过了你!?”琉璃很是纳闷! 惠妃好笑地道:“我也不相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不但如此,他还说很是佩服我的勇气。他说,他不会强迫一个心里爱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女子做他的女人。但是,那时候形势所逼,他只好陪我做起戏来,装成了已经宠幸了我。然后,将我提为了惠妃。又为了让我免于后宫之乱,让我以病为由,好好呆在自己的锦安宫。” “原来是这样啊!?想不到他还是挺有良心的一个人。”琉璃纳纳地道。 惠妃抿嘴一笑,道:“其实皇上后宫三千,只有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姐姐真的相信,皇上是深爱着你的。你不妨,再给他一次机会!?” 琉璃抬眸,正色地道:“我已经和他说得清清楚楚了,我们是不可能的了。谢谢你将我带入宫来,但是,我只是来”借“一样东西,到手便会离开,不会再回来了。” 言罢,趁着鸾凤车驶进宫门的一瞬间,掀开帘子,飞快地闪身消失在了宫墙之中。 惠妃愣愣地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喃喃道:“骗人的吧…” 琉璃什么时候会武了!? 第164章 请君入瓮 安琉璃,在惠妃的印象里,一直是痴心爱着皇上的女子。即使她与皇上的误会再深,也不可能说断就断啊!可是,刚刚她说,准备要走?而且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惠妃来不及多想,飞快地命令宫人:“快些赶车,到龙泽宫去!” 鸾凤车飞奔,惠妃眉尖紧皱。皇上对她是有恩的,若能为他留住心爱的女子,也算是还了他的恩情了吧! 好不容易到了龙泽宫,她提着裙子便跳下了车,飞快地往主殿里跑。却撞上了正好出来的一个人。 “痛。”惠妃捂着额头,抬头看着面前的楚立,也顾不得其他了,拉着他就往里面走,急声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将琉璃带了进宫。你快叫皇上留住她。” 楚立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手被惠妃拉着,有一点点凉。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皱眉道:“德贵妃又进宫了?” 惠妃点头,着急地道:“我不清楚他们现在是怎么了?但是,刚刚她说了,得到想到的东西后便会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到时候皇上怎么办!?” “她现在人呢?” “刚进宫门就消失了。” 楚立挑眉,两人也已经走到了主殿里,座上的帝王从折子里抬头,看见他们两人,一怔,接着便有些戏谑地道:“惠妃一回来,就是要朕给你赐婚正名不成?” 惠妃不解地道:“皇上你说什么呢,赐什么婚?” 话刚落音,便想起自己还抓着楚立的手,心道“糟了”。手不由地马上放开,跺脚道:“陛下,德妃妹妹进宫了,是我把她带进来的。” 银冷冽微微弯了唇,放下折子道:“她进宫了么?” “嗯!是臣妾将她带进来的。”惠妃如是答道。 银冷冽微微挑眉,看着她,眼眸中有几分欣喜地问:“她现在哪?” “我也不知道,一进宫门她便一下子跑了个没影。她什么时候会武了?”惠妃纳闷地问。 “惠妃你刚回来,还是让楚立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告诉你吧!先回你的锦安宫去。”帝王拿起折子继续看,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是…”惠妃应了,又抬头看了帝王一眼,终是没办法地转身往外走。 楚立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跟在她身后,直到走出龙泽宫,才闷声道:“这些日子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让你宫里的人来告诉你,臣就不奉陪了。” “楚立。”惠妃皱眉,开口喊住他,不太高兴地道:“本还以为你不抵触我了,想不到还是这样。我更想听这些时候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这应该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了吧?” 眉梢一抽,楚立垂了眸子,淡淡地道:“臣没有变多少,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很无趣。不必拿来同娘娘说。” 又是这样。惠妃无奈地道:“好歹这样久不见了,你一点都不想见我么?” “现在见过了。” “你…”喉咙里一哽,惠妃气恼地一挥袖子,怒道:“罢了罢了,我本来就不该对你还抱有希望,见过了就走吧!我不缠着你。” 看样子皇上早已将他们二人的关系查得一清二楚了,真不知道他还在忌讳什么!?他难道也不会跟皇上提一下吗?只要他愿意,她会为了他放弃所有,包括她的身份地位。为什么?他还不懂!? 楚立抿唇,弯腰行礼:“臣告退。” 两人一人往左,一人往右,一个平静,一个恼怒,慢慢地相离渐远。琉璃在一旁的角落里看着,不禁微微摇头。 这便是楚立的话,那就不太适合惠妃了。看似无情又有情的人,最容易伤人了。惠妃分明可以找一个更好的良人,当今皇上也是可以的,又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不过,他们的事情且放一放,她来,还是以偷紫菊为主。 龙泽宫的门开着,周围的禁军正在替班。琉璃瞧准了空隙,飞快地闪了进去。 刚准备踏进主殿,暗处便有一个人出来,挡了她的路。琉璃侧头,发现竟是上次看见过的银冷冽的暗卫,名字她不记得,只记得这些人武功都不错。 “德主子,还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青风看着面前的琉璃,淡淡地开口道:“刺杀帝王,凤栖必乱,您又何必做这祸国殃民之事?” 这人对她的称呼好生奇怪,琉璃瞥他一眼,皱眉道:“凤栖若是换了一个帝王就乱了江山,那也是这帝王的责任,还治理得不够好。况且,上次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他有错在先。这次,我只是想来”借“点东西。到手就走,绝不停留!” 青风面无表情,眸子里有些悲伤的情绪,长剑横在琉璃面前,轻声道:“你明知道他舍不得还手,舍不得伤你,又何苦一剑剑都要置他于死地?上次的伤还没有好,虽然陛下不肯说,但也只能是你才能伤他成那样。德主子,你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么?” 琉璃想了想,摇头:“没有其他的什么感觉,除了没能紫菊没到手的遗憾。走开,别挡路!” 青风一顿,没什么可以再说的了,直接转了剑锋与琉璃战至一处。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主子,而且可以对陛下无情到这个地步。这些都是青风不曾预料到的。原以为琉璃回来,大不了帝王纡尊降贵,好生解释清楚就可以了。却不想会演变成这样一个局面。 他不想放她进去,若是陛下又不想让她走,她又剑剑致命,这让他如何允许!?他绝不能让她再伤了陛下。 大殿的门打开,洪公公看见外面这情况,回头看了帝王一眼。银冷冽仍旧在看着折子,听见动静也没有抬头。 琉璃武艺不错,但是毕竟高不过青风,周围的禁军又不敢从背后出手,只能将龙泽宫的宫门围住,看这两人对战。 琉璃也不想多与他纠缠,看准了他不敢伤她分毫,便一脚踢在青风的胸口,然后飞身朝主殿上的人而去。 银冷冽抬头,看着眼前这眉目冰冷的女子,微微一笑。一拍龙椅,一跃而起,神色轻松地道:“洪公公,你们出去守着就好。不必保护朕。” “主子。”青风皱眉,楚立却在旁边拉住了他,低声道:“领命罢,他们不会有事的。” 主子等了这么久,不就是等着德主子来么?只能看陛下到底想怎么做,才能留得住娘娘了。 但是就安琉璃那一身清冷来看,估计是不太容易。 琉璃望着他直接问道:“我只想要波斯进贡的紫菊,拿了就走。我不想伤你分毫,别逼我!” 帝王细细地打量琉璃,笑道:“几天不见,似乎清瘦了些。” 眉心一皱,琉璃一剑横在帝王的喉间,微眯了眼睛道:“堂堂帝王,也不像传闻中那么睿智。命都快没了,还有心思调笑。” 银冷冽撇撇嘴,手指捏着琉璃的剑尖,低声道:“朕的命要留着,暂时不能给你。不过既然你来了,那便在这宫里住下如何?” 琉璃冷哼,一剑划开他的手。正抓了他的空隙,打算进内室寻找。却突然听得身后的殿门被人撞开了。 两人纷纷回头,却看见楚立、惠妃,青风等人都去而复返,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三人快步进了门来。 “皇上!” “主子!” 银冷冽闭了闭眼,松了一口气。看着进来的三个人,淡淡地道:“来得可是时候?” 惠妃睁大了眼睛,跑到琉璃面前,皱眉道:“你怎么可以伤害陛下?琉璃,你怎么了?就算陛下再不对,你也不该…” “小心!”楚立瞳孔一缩,赶紧上前揽住惠妃的腰,将她带离了琉璃。 “怎…”腰上一热,惠妃的脸红了红,还想问这是做什么,却在看见琉璃的眼神的时候反应了过来。 她浑身都是清冷的气息,似乎已经不认人了。刚刚她太冲动,他们对打着,她这样站过去,说不定小命就没了。 “谢谢。”惠妃低声说了一句。 楚立微愣,随即快速地放开她,挡在了银冷冽面前,无奈地道:“陛下这一日一次的惊心动魄,吓不着您自个儿,可是要吓坏了旁人。” 银冷冽拍了拍他的肩,面无表情地道:“朕知道分寸,你们只用封锁消息就好。动静太大引来了其他人,就不好收场了。” 楚立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禁军,无奈地道:“陛下,事已至此,听说龙泽宫有刺客,大家都来了。现在您要怎么个收场法儿?” 这么大的声势,估计不一会儿,穆妃那些人也该登场了。 银冷冽想了想,伸手极快地掐住琉璃的死穴,站在她身后,轻声道:“被你闹大了,现在,配合一下朕吧!” 琉璃手一松,剑便被帝王缴了丢给青风。她尚未回过神来,银冷冽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以极暧昧的姿势抱着她,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脖颈左侧,轻轻压着。 她竟然…这样轻易的就被他制住了。琉璃瞳孔微缩,冰冷的脸上划过一丝恼怒,压低了声音道:“你在捉弄我么?” 向来只躲着她的剑,也不反击,更不伤她。她心里对这个人的武功程度是没有底的。但是刚刚那一瞬,快得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实力,准确地压住可以致命的命门,银冷冽作为一个帝王,武功有些可怕了。 “怎么会捉弄你?”银冷冽看着琉璃的侧颜,眼里有淡淡的眷恋:“你能出现,我很开心。” 琉璃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外面有女子的声音传来。禁军的人头攒动,没一会儿就让进来三个女子,宫装华丽大气,妆容也很精致,只是在看见她的时候,齐齐变了颜色。 “臣妾…参见皇上。”穆妃最先回过神来,低身行了礼。庄妃和宛贵人也便双手扣怀,低下了头去。 “嗯,免礼。怎么都过来了?”银冷冽一边懒懒地圈着琉璃,一边扫了她们一眼。 “臣妾听闻龙泽宫闯进了刺客,担心不已,故前来看看。”庄妃开口,看了琉璃好几眼,似笑非笑地道:“但是看起来应该是有人误会了。德贵妃娘娘…怎么会是刺客?” 宛贵人默不作声,只打量了一眼琉璃的装扮,抬头却对上帝王没有感情的双眼,不由地垂了眸子。 她都已经快看开了,应该说,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争得来权势和地位,却再也争不了银冷冽的心。早在某个黄昏的御花园里,她远远看着安琉璃从他身后离开,而银冷冽转身静静看着她背影的模样,她便知道,这个女子已经同他有了不可分割的羁绊。 以前是不甘心,不甘心平白一个女子就能占了自己先遇上的帝王。 都说帝王无情,想来,也是旁人看得不够透彻。 “嗯,朕不过是与贵妃嬉闹一阵,便惹了这么大的动静。”银冷冽瞥了一旁的楚立一眼,微眯了眼道:“还不让禁军散了。三位主子也早些回各自宫里去歇着,不必动不动就往这里跑。” 第165章 酿成大错 “皇上。”穆倾心低喊了一声,不太满意地看着帝王道:“贵妃娘娘不是一直在佛山养胎么?怎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回来了?皇上也不知会大家一声,一出现就闹了事情,娘娘为目前六宫位分最高之人,断不该这样…” “你认错人了。”琉璃看着面前这女子,不耐烦地道:“我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娘娘,而且,你说话的语气可真让人难受。不喜欢我不可以直接说么?非要绕一圈儿说一些听得人糊里糊涂的话。放心,我等会儿就走。” 穆妃吓白了脸,压根没想到琉璃会这样说话。侧头看去,帝王竟然面带笑意,压根也没有要怪罪的意思!离开半年回来的女人,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样肆无忌惮!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贵妃娘娘息怒。”穆妃咬牙说了一句,又行了一个小礼,低声道:“臣妾也只不过是担心陛下的安危…” “朕还好好的。”银冷冽微微沉了神色,环着琉璃,有些厌烦地道:“先回去吧!” 穆倾心咬唇,身后的庄妃和宛贵人却好像一点儿也不恼,低声告了退,便退了出去。无奈,她也只有应了,一甩袖离开了大殿。 奇怪了,庄妃和宛贵人这么烈的性子,怎么看见安琉璃,却一点没有反应呢?原以为当初的事情,她们会还记恨她,所以才拉着她们两个来的。谁知道,竟一点作用也没有。 难不成这后宫,成了安琉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手遮天的地方了么?穆倾心微微凝眉,转头又看了龙泽宫一眼,扶着宫女的手,沉思着离开了。 惠妃和楚立还呆呆地站在一旁,帝王没有松开琉璃,只静静地环着她。琉璃僵硬着身子,周身都是杀气。帝王的眼里却是情绪翻涌,难以名状。 “疯了不成…”惠妃喃喃地开口,看着眼前这一双人,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微的酸疼。 楚立没有说话,只拉着她,连带青风一起退出了主殿,将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德贵妃没了记忆,所以不知道你是谁,也不记得以前发生了什么了。”走在宫道上,楚立淡淡地开口对惠妃道:“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安琉璃了。你不要太轻易地靠近她。” 惠妃皱眉,消化了许久才明白这意思,点头道:“我会注意一些。” 青风本来在想帝王和琉璃的事情,听得这对话,不由地转过头来看着楚立,戏谑道:“惠妃娘娘回来,楚立你的态度好像变了不少。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兄弟的喜酒?” 惠妃一愣,微红了脸恼怒地道:“你胡说什么。”难不成连青风也是知道他们两人的事情!?这也太让人难为情了。况且,他嘴里还叫着她惠妃娘娘呢!?真是好生奇怪的感觉!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如此肆无忌惮了?是因为皇权集中了?在宫中也不必太过在意这些了吗?那她和楚立,会不会就快可以。。。。。。 楚立只是没像以前那样躲着她而已!也没看出他有多紧张自己! 楚立眼神暗了暗,扫了一眼惠妃,闷声道:“你可以期待一下。”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在惠妃心里炸开一样,整个人突然都顿住了,侧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银巽。他…怎么可能… “最近我会赎下万花楼的一个清倌儿,总归陛下也叫我收定定心,我便先娶一个夫人再说。”楚立别开头去,看着宫道的地面,淡淡地道。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惠妃顿住了步子,侧头,脸色微微苍白地看着楚立,道:“你说什么?” 青风敛了笑意,微皱了眉头道:“楚立…”他和惠妃娘娘的事情陛下和他都是知道的,当初还是他替陛下查的事情。可是陛下的态度已经是很明朗了,不是已经默许了他与惠妃娘娘的关系了吗?况且,陛下也曾经说过。时机允许,他是可以放惠妃娘娘出宫。换个身份再赐婚给楚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如今,楚立如此说话,又是作何缘故? 当着一个爱慕他的女子说这样的话,未免过分了些。惠妃上一刻还有些羞恼,这会儿却是如同被冻住了一般,脸色白得让人心疼。 “臣失礼,这样的话,本是不该当着娘娘的面说的。”楚立朝惠妃行了一礼,转身道:“臣还有事,就先告退了。娘娘舟车劳顿,应当好生休息。” “站住!”眼看他走了几步,惠妃才喊出了声,眼眶微红地道:“我到底哪点配不上你?楚立,你何必这样对我?” 步子停了停,又继续往前走。楚立笑着说了一句:“娘娘没有配不上臣,是臣不敢高攀。” “你…”惠妃咬唇,硬生生将哽咽吞了回去,双眼通红地道:“不喜欢便不喜欢,何须用上高攀一词。当做我自己作践自己,偏生要喜欢你!” 言罢,转身往莫名的方向跑去。 青风愣在原地,看着两边离开的两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好像说错了话,这可要怎么赎罪? 这两个人的事也是让人头疼,现下自己捅的篓子,总要自己收拾啊! 帝王正和琉璃较劲,也指望不上他帮忙。那么便他自己想法子凑成这一对好了。 青风摸了摸下巴,眼睛突然一亮,抬步便往一个地方而去。 … “你还要保持这个姿势多久?”琉璃沉声开口,万分嫌恶地侧头看着身后的人,怒道。 银冷冽低叹一声,不舍地放开了她,然后敏捷地躲过她一掌,笑道:“这可不好,你定然更想将我碎尸万段了。” “聪明。”琉璃微微眯了眼,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看着帝王道:“你这样的人,留在世上祸害人间。” 帝王撇嘴,抱臂不满地道:“我怎么祸害人间了?你看现在的凤栖,不是被朕治理得国泰民安么?” 顿了顿,帝王又笑道:“只要将它再治理好一点,我便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了。璃儿。” 琉璃被他的语气说得莫名有一丝忧伤,眉头皱得更高了些,嗤笑道:“你想做什么事情,同我有什么关系。不要唤我的名字,我不认识你。” “你只是不记得我。”帝王低笑一声,按住琉璃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道:“但是,你会重新认识我的,也会再重新爱上我。安琉璃,你是我心里的人,唯一的人。” 伸腿一踢,琉璃挣脱他的压制,飞身到了窗户边,道:“你这人实在太难缠,大不了拼着这紫菊不要,我也不想再同你玩了。” 言罢,飞身消失在宫墙之中,白色的衣裙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度,然后飞快地消失了。 银冷冽握了握拳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谁同她玩了,他是真心真意地,想重新留她在身边。 不过这倔强无情的人,他该怎么办才好? 再说,这紫菊还以为有多重要,搞得他将全宫的紫菊都收集到了龙泽宫。如今,她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真让人没办法! … 他与琉璃的事情尚未有着落,第二天一觉醒来,银冷冽正在更衣准备上朝,静兰姑姑却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跪下道:“皇上,出事了!” “怎么回事?”银冷冽看着静兰姑姑,她却只是惊慌地在地上磕头,半天,哽咽道:“皇上,还是去锦安宫看看罢,惠妃她…” 惠妃?她怎么了?银冷冽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心想她该不会又病发了吧!?于是连忙道:“洪公公,摆驾锦安宫。” “是。” 反正群臣也让他多休息了,那今儿的早朝也不必去了。惠妃性子倔强,如果不是出了大事也不会让人通知他的。她出了什么事,他不能不管。 必竟她也是楚立喜欢的人,况且,他答应过她会让她出宫的。如此敢爱敢恨的一个女子,也让他很是敬佩。况且,他父亲在银冷冽小时候曾经也当过他的太傅。是有些渊源的。 快速地赶到锦安宫,却发现门口一个宫女也没有。静兰姑姑低着头带着皇帝往里走,直接走到主殿内室,看见惠妃正愣愣地坐在床边。 “姑姑,你怎么告诉皇上了!”惠妃看见银冷冽,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身子却不太动得了,只能死死捏着床单,哑声道:“陛下,我没事,你不必过来的。” 银冷冽皱着眉头走近她,看着她躲闪的眼神,沉声问:“究竟怎么了?” “都说了没事!”惠妃低吼一声,眼泪又掉了下来。顾不得身子再疼,推开帝王便往外跑去。 “惠妃!”银冷冽微恼地喊了一声,却没能止住她的步子。青风刚好从门口进来,脸色惨白惨白的,也没敢伸手拦着惠妃。 “皇上,这件事…还是臣来同您解释好了。”青风抓抓头,有些悔恨地走进来,遣散了宫人,关好门。跪在帝王面前开始陈述昨天的事情。 本来闹得楚立和惠妃莫名其妙不愉快了,他是想补偿来着。鉴于惠妃又是真心喜欢楚立的。一介武夫不动脑子的青风便想着撮合她们,自己也就能赎罪了。 只是这法子,实在是太馊了一点。 从不明渠道弄来了“春风一度”,青风还知道楚立会些医术,下药会被察觉,于是小心地浸泡在了银针上,下午接着替他两人冰释前嫌的理由,让楚立去了锦安宫。出乎意料的是,楚立恼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去了,也让他的计划顺利不少。 虽然去到气氛尴尬,但是也让青风寻着了机会,扎了楚立两针。一针“春风一度”,一针“软筋散”。 这厮完全没有想到这样做是个什么罪名,足以让他全家都陪葬!可是…青风孤身一人,全家也便就他一个。加上平日里放肆惯了,居然也就真的这样做了。 后来的事情,他自然没有管了。但是第二天,楚立回来的时候,几乎杀了他。与他打了一架之后,便去了万花楼没有回来了。 第166章 齐聚花楼 惠妃的宫人被调开了的,估摸着早上是让亲信找了静兰姑姑来。静兰姑姑是进慈宁宫前调教她的姑姑,有点情份的。而且也知道她与皇上只是在人前做戏。背地里,惠妃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这样大的事情,惠妃应该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想让静兰姑姑出个主意。却哪里知道,静兰姑姑直接请了皇上来。 银冷冽听得身子僵硬,看着跪着的青风,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样做,根本一点后果也没有想过。楚立不喜欢惠妃的话,你让惠妃以后如何自处?即使喜欢,如今硬是不松口,想来也是有原因的。她如今还是堂堂的惠妃,这样的事情传出去,皇家颜面损了不说,指不定还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若她到时候出宫了,以后根本就没办法再嫁人了!你这是让朕无法兑现她的承诺不止,更是害了她。” 青风挠挠头,撇嘴道:“臣也知道不对,可是臣看他们那么辛苦,想着生米做成熟饭,就可以直接成亲了,少了许多麻烦。于是…” “糊涂!”银冷冽一挥衣袖,大步往外走:“你明知道楚立的性子不受约束,更讨厌强加的东西,原本可能还有情意,现在都被你搅黄了!” 青风低头,他好像的确做了很大的错事… “洪公公,准备一下,朕要出宫。另外,让人去追惠妃,别让她乱跑!” “是。” 青风连忙起身,自告奋勇地道:“我去追惠妃。”然后便跑了出去。他做错的事情,还是要自己负责的。 银冷冽哼了一声,换了一身便服,乘车出宫。 万花楼,那地方,楚立也去得太勤了。还偏生是烟花之地。 这两人,他一直看在眼里,总觉得只是楚立的性子别扭了些,以后说不定也是一段良缘。但是现在看起来,麻烦了。 … 青风没能追上惠妃,因为她一路乱跑,直接跑到了红鸾宫。 菊香和翡翠惊讶地看着她,印象里一直娴静大方的惠妃,跌坐在红鸾宫的庭院里,哭得和一个孩子一样。眼睛都有些肿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菊香翡翠还是起了同情之心,连忙将她扶进门去坐着,又打了热水拧了帕子给她敷眼睛。 惠妃哭了很久,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她其实不在乎那样多,只要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什么荣耀身份什么的,她都可以不要。 可是,早晨起来,楚立那冰冷的眼神,夹杂着对她的责备,就像昨晚是她和青风商量好的一样。 一颗跳动的心,就在他的冷言冷语里彻底停了下来,没出息地就抱着被子一直哭,直到他甩袖离开。 她只是喜欢他而已,没有算计过她,也没有想过要同他这样。只是当时他意乱情迷,她也就没有舍得拒绝而已。她做错了什么?要承受他那“下贱”二字?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地呵护她的,父亲疼她如宝玉,太后也很是关爱她,连皇上也对她多加照拂。只有他会这样伤她,也只有他能这样伤她。 活该,可能真的是下贱,偏生要喜欢这么一个人。 翡翠拍着惠妃的背,轻声安慰道:“惠妃娘娘,别哭了,等会儿这样子没法见人了。” “我…我难受。”惠妃抽泣着,接过菊香重新拧了的帕子,擦了擦脸。 菊香叹息一声,道:“虽然不知道娘娘发生了什么,但是您这样哭着,我们也难受。昨天听见主子好像回来了,我们还高兴了许久。可是后来才发现是一场空。那种难受的感觉,大抵是一样的吧!” 惠妃边抽泣边看着这两个丫头,断断续续地道:“昨天…我见…见过她。” “什么?”翡翠眼睛亮了起来,看着惠妃,兴奋地问:“主子怎么样了?看起来好不好?” 惠妃点了点头:“样子…很好。只是…后来又走了。” 两个丫头的眼睛又暗了下去。翡翠气恼得红了眼,闷声道:“主子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压根就没有想过还有我们在这里等着她。” “不会的。”菊香低声道:“主子不会忘记我们。” 惠妃撇嘴,终于收了哭腔,擦擦脸,道:“她定然是忘记你们了,连陛下也不记得。琉璃现在谁也不记得。” “您说什么?”菊香睁大了眼睛,讶异地看着她问:“怎么会这样?主子失忆了?” 惠妃站起来,想了想,拉着两个丫头往外走,将琉璃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顺便道:“我哭够了,要去找人,你们也一起吧!说不定能碰上你们的主子。” 菊香翡翠点头,一边一个扶着惠妃往外走。结果半路上就遇见了青风。 “带我们出宫。”惠妃看着青风,没等他开口便道:“你欠本宫的,现在还回来,带我去万花楼。” 青风垂头丧气地道:“惠妃,皇上说了不许您乱跑。” “谁乱跑了。”惠妃眼睛还有些红肿,瞪着青风,他便不敢直视。“本宫去找楚立,那是乱跑么?” 当然不是。青风眼睛亮了亮,难得这主儿肯主动,且皇上也去了万花楼,便不算是乱跑吧! 于是,青风很爽快地召来了马车,让惠妃和两个丫头先走,他换身衣服,随后就到。 … 银冷冽已经在万花楼坐着了,今日不知道是有什么活动,大白天的也人山人海。万花楼里几十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他们只寻得一个离台子很远的桌子,而远远看去,楚立正一个人坐在第一桌,默默地喝着酒。 虽然两人是君臣,但是也算是称兄道弟的情谊了。但是此时,银冷冽还是有上前打人的冲动。奈何这里人多,不能轻举妄动。 左权注意着周围,护着帝王安全。而且是一直注意楚立那方向,低声对帝王道:“属下打听过了,今天是一位清倌儿要竞卖,听说因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也端正,所以吸引了很多人。” 帝王哼了一声,坐在桌边继续等着。他倒要看看,楚立能做出什么来。 而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银面半遮的男子正带了琉璃来看热闹。琉璃嫌弃地看着周围的人,皱眉道:“为何要来这里凑热闹?” 银巽轻笑一声,道:“因为指不定有好戏看!” “哦?”琉璃打量了一下这万花楼,摇头道:“不可能。” 这样的烟花之地,能有什么能吸引她注意的?平日里见到都会绕道走的呀! 银巽笑而不语。他消息可灵通着呢! 竞卖快开始了,又有客人进了来。由于要坐桌子,是要花大价钱的,所以虽然人多,也还是有空桌。老妈妈看着进来的四个人衣着华丽,便笑吟吟地将人往二楼上引。 惠妃选了二楼靠近台子的位置,一眼便看见了楚立。 他在不停地喝酒,琼液玉盏,一杯一杯,没有停过。 虽然是抱着跟他说清楚的心态来的,但是真看见楚立,惠妃又有些难受了。失了身的是她,也没有强逼着他娶她,做什么看起来他比她难过得多?她当真有那么惹他厌烦么? “娘娘,陛下在那里。”青风扫了下面一眼,看见了银冷冽和左权,轻声道:“您压根不用出面,陛下会为你讨个说法的。” 惠妃一愣,看着帝王那一桌,忍不住黑了脸道:“谁要陛下帮我讨说法,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解决。你下去告诉皇上,一国之君,岂能来这样的烟花之地!” 您还是堂堂皇妃呢,不也来了么?青风默默叹一口气,眼睛不经意地一瞟,却看见了琉璃和银巽。 这两人怎么也来了?青风一惊,看了看这位置,恰巧的是,帝王与琉璃是背对着坐的,中间隔了三桌,估计也还没有看见彼此。 完了,琉璃要是看见帝王,会不会又是一场麻烦?今日可是来解决麻烦的,可不是来制造麻烦! 青风背后冷汗直冒,连忙起身往楼下走。旁边的菊香翡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还陪着惠妃看着楚立。 青风是打算下去找楚立的,这人才是祸事的源头。把他带离了万花楼,皇上、惠妃自然都会跟着离开。也就暂时碰不上安琉璃了。虽然他也好奇琉璃这会儿来这里作甚,看样子也不像是跟着银冷冽来的。旁边那个,该不会是巽王爷吧!? 但是在这里惹事,就不比在宫里好压住消息了。得在帝王看见琉璃之前将他们都引出去。 可是,路刚走到一半,还没有靠近楚立的位置,整个大厅就突然暗了下来,灯火全灭。 分明是白天,四周的窗户门扇却统统垂下了黑布,整个万花楼安静了一瞬,又沸腾起来。拥挤的人群将青风挤得完全失了方向。欢呼的声音几乎掀了这屋顶。他好不容易挤到一块空地上,便看见一道橘色的光芒从屋顶上落了下来。 有黄色长裙的女子,手执一盏琉璃灯,浅笑盈盈地落了地。大厅一片安静,前面的楚立也便停下了动作,专心看着她。 银巽的眼神顿了顿,轻叹了一口气。琉璃好奇地道:“你认识?” 莫名其妙来这种地方,银巽定然是有什么目的的。眼下看来,是这个女子么? “大概是认识吧!”银巽淡淡地说了一句,瞥了那女子一眼,银色的面具下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把她送回百里国,这是我要做的事情。” “是百里的人么?”琉璃微微蹙眉,禁不住又打量了那女子一眼。 白希的皮肤,灵动的双眼,这姑娘身段姣好,看起来贵气大方,也不像是平民女子。 “严格来说,她可不是普通人。”银巽撇嘴,不咸不淡地道:“她是百里朝的小公主,自小在皇宫长大,没规矩惯了的人。这次一闹脾气,又离宫出走。所以有人让我把她送回去。” 这女子,便是百里的小公主,百里初雪。自小张扬跋扈,不顾世俗。本来他百里家也没几个顾世俗的,但是这位百里初雪尤其出格,每次的烂摊子都是找他皇兄收拾,导致他皇兄百里靖对其烦不胜烦。那偏生又是个不讲理的主儿,怎么说都没用。 要不是看在百里老皇帝病怏怏管不着,百里靖又分身乏术的份上,他才不会管。谁叫他欠那百里靖一个大大的人情!? “还是个公主,怎么会到了这里来。”琉璃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笑道:“莫不是跟着你来的么?” 第167章 平白添乱 银巽认真地摇头道:“不是,她是无聊惯了,又不得父皇宠爱,所以经常离宫出走。这次百里与凤栖缔签了和平协议,相对安全了些,估摸她觉得没来过,于是便来看看吧!” 琉璃点点头,大厅里又响起了丝竹金鸣之声。那百里初雪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只玉笛,一手捏着,吹出极好听的旋律来。一手还捧着琉璃灯,照得她的容颜柔和无比。 底下的众人都看得呆愣了。这便是今晚要竞卖的清倌儿么?可当真值得好价钱呢! 楚立一言不发,便就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酒,也就没再喝了。 惠妃不得不承认,这女子极美,也极有才情,怨不得楚立说想娶作夫人。他是喜欢这样的女子的吧!低头笑了笑,惠妃站起来,轻声道:“我们…去找你们的主子吧!不要留在这里了。我突然…没有话要同他讲了。” 一个人的心,哪里强求得来?就算她大方地告诉楚立不用他负责,也不用他娶她,那又怎么样呢?他不会感动,只会觉得她更低贱吧!何必再贬低自己的身价呢!? 惠妃娘娘不是来找楚立大哥的吗? 菊香和翡翠看着惠妃这脸色,有些微的犹豫,楚立就在下面,她却要走了么? “我们…”翡翠刚想劝劝惠妃,四周的黑布却突然拉开了来。 大厅里恢复了光明,百里初雪施施然站在台上,一对梨涡盈盈可爱,朝众人行了一个福礼,道:“小女子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今天也愿跟着出价高者走,任凭使唤,一生不离。” 众人回过神来,刚刚的梦一样的场景消失,只剩下一个真真切切的美人儿在对着他们浅笑。这等美好的女子,哪个男子不渴求?于是一时之间,未等老妈妈给出底价,就有人从一千两开始喊起了。 银冷冽冷眼旁观,只留心着楚立的动作。楚立背影有些孤单,眼睛只看着台上的姑娘,等着价钱喊到了一万两,他才轻轻开口道:“两万两。” 惠妃一怔,侧头看向楚立。他似乎心情正好,拿了一只筷子,轻轻敲着桌檐,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大厅里静了一会儿,有个纨绔公子喊了一声:“两万一千两。” “三万两。”楚立眼皮也没抬,轻轻松松地道。 人群里小声议论起来,没有人看见楚立的正脸,也鲜少人知道他的身份。能出这么高的价钱买一个清倌儿,这人富可敌国不成? 那公子咬了咬牙,没有再出声了。百里初雪看了楚立一眼,轻轻一笑。 “四万两。”一道带着些怒意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直将楚立手里的筷子给吓得掉在了地上。 琉璃的身子一僵,站起来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远处的一张方桌上,银冷冽面带寒霜地坐着,旁边的左权隔挡着人群,仔细地护着帝王。 “他竟然也来了。”琉璃寒了脸,隐隐有些想拔剑的冲动。他该不会尾随她来的吧!? 银巽却轻轻拉了她继续坐着,笑道:“这会儿你出手,可不是砸了楚立的场子么?别冲动,先看看情况。都说了来看好戏的。” 琉璃抿唇,眉目间有些恼意。这人,杀也杀不了,丢也丢不掉,当真是耗尽了她的耐心。现在只想要么别遇见! 这样的场合也能见到他,该不会是冲着这百里公主来的吧!? 可是,现在这情况,也的确不适合出手。琉璃闷哼一声,喝了一口茶平静了心情。 “这位爷出到四万两,可还有要出价的?”回过神来的老妈妈赶紧走上台去,笑吟吟地道:“若是没有,咱们的姑娘可就归这位…” “五万两。”楚立闭了闭眼,不怕死地继续与帝王拼着。原因待会儿再解释也好,但是这姑娘,不能给了旁人,在陛下手里,再一搅合,这姑娘就没活路了。 手里的杯子“啪”地一声被捏碎了,银冷冽微眯了眼睛站起来,看着楚立僵硬的背影,冷笑道:“六万两。” 台上的黄衣女子目瞪口呆,连看了楚立好几眼。看他这汗流浃背脸色发白的,也知道另一个喊价的人来头不小。她是不是给他惹上什么麻烦了? 围观的人都哑了,六万两这样高的价钱,可以为好几个头牌赎身了,却只用来买一个清倌儿么? 惠妃在二楼上看着,只觉得楚立可当真是有情的。为一个女子一掷千金,情深意重呢! 以前还以为是他不懂情爱,现在才发现,他只是不爱自己罢了。 如此高的价钱买一个清倌为妻,是在打她的脸么?惠妃苦笑一声。她,竟比不得这一个烟花女子。 “七万两。”一声叹息,终究还是从另一个地方响起。众人回头去看,却见是一个银面男子,带着一个气息冰冷的女子,轻轻巧巧地喊了一声。 银巽! 银冷冽一愣,随即便看见了旁边坐着的安琉璃,当下便想往那边走。可是中间隔着的人太多,步子万分艰难。 青风叹了一口气,他终究还是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场大闹剧。不过这下子,无论是谁拍到那清倌儿,楚立都惨了。 “这位公子出了七万两,还有要加的么?”老妈妈看着下面微微混乱起来的场面,小心翼翼地看了楚立一眼。 那主儿终于出价了,那他还加什么加?楚立使了一个眼色,老妈妈便爽快地宣布,初雪姑娘归了银巽。 “肯为千金买一笑,自当是深情款款。”惠妃最后看了楚立一眼,转头对菊香和翡翠道:“你们的主子就在下面,下去吧!我自己回宫就是。” 看见琉璃的身影,菊香翡翠也激动了起来,没有想太多,立刻就奔下了楼去。 银冷冽拨开人群,好不容易走到安琉璃面前,却见她冷面寒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竞得了那清倌儿,老妈妈差人来,要引银巽去另一厢房说话。银巽站起来,看了看银冷冽,笑着对琉璃道:“我去去便回。” 琉璃点头,台上那黄衣女子也乖乖跟着银巽去了厢房。又有新的舞女上台歌舞,周围的人散了一些,总算不那么挤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银冷冽扫了琉璃一眼,皱眉道:“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么?” 琉璃挑眉,大方地点头道:“有。” “我还以为你是随我来的呢!?”银冷冽万分郁闷地坐下来,看着琉璃,语气竟有些哀怨。 琉璃撇撇嘴,慢慢地道:“切!你可别抢了我的台词。让开,若不是人多,你以为我会等着你走过来么?” 帝王失笑,看着她那一双水眸里的浅淡冰冷,轻声道:“我还得感谢这人群,让你等了我。” 银冷冽的声音少了冷意的话是极好听的,特别是放低了声音,很容易迷惑人的心神。琉璃抿唇,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考虑着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与他动武会不会有特别严重的后果。 “主子!”两声呼喊同时在身后响起,是女子的声音,朝着她这个方向而来。琉璃回神,侧头看了看,有两个粉衣的丫头,泪眼朦胧地朝她跑来。 显然,琉璃也不记得菊香和翡翠,下意识地便想躲,却被面前的银冷冽按住了手。 “她们是你以前的心腹。”帝王边说边疑惑地道:“应该在宫里的,怎么跑出来了。” 琉璃一愣,狠狠甩开帝王的手,然后便被两个猛然跪下的丫头抓住了衣角。下意识的反应是踢开她们,但是看着她们这样哭泣的模样,琉璃又强压下了自己的动作,皱眉看着她们。 “主子,您真的…真的连我们也不记得了。”翡翠哭得鼻子红红的,水雾迷蒙的眼睛就这么瞪着琉璃,委屈地道:“我们整整等了您半年,天天想着您可能回来,却不想您回来连我们也忘记了…” 菊香也落了泪,只看了琉璃好一会儿,见着她面色比以前红润不少,也知道她过得不错。心里也就安生了些。 只是…目光落在主子的肚子上,菊香眼神一紧,忍不住低呼道:“孩子…” “菊香。”帝王沉了颜色,目光幽冷地道:“你们竟然私自出了宫来,说话也要注意分寸。” 被帝王的话一惊,菊香咬了咬唇,低下头不再说话了。那孩子…定然是没了吧!不然帝王也不会如此…罢了罢了,以后的日子还长,还会有孩子的。 琉璃瞥了银冷冽一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丫头道:“你们以前,一直忠于我么?” 菊香和翡翠一愣,接着点了点头。她们自然是忠于主子的,尽管皇宫的主子是陛下,但是她们的主子,只有她一人。 “那你们便不要回宫了,跟着我混吧!皇宫不是人待的地方,宫女的日子更是难过。既然忠于我,我便会保护你们。”琉璃歪着头,考虑了一会儿,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帝王黑了脸,沉声道:“宫女不能擅自离宫。” 瞒着他也就算了,当着他的面儿商量着拐带宫女,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琉璃抿唇,翡翠笑道:“主子不用担心我们,宫里…除了您不在,其他尚算过得去。皇上从来没有亏待过红鸾宫。” 菊香边抹眼泪边问:“您真的不回来了么?” 宫外的确比宫里更适合主子,若是她过得好,其实不回来也好。大不了等着25岁到了,她们便出宫去寻主子。 琉璃点头,拉了她们两个起来,想了想,看着银冷冽道:“你不是一直说欠了我吗?那我们今天一笔勾销,你把这两个丫头还我,可好?” 银冷冽顿了顿,揉了揉眉心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琉璃皱眉道:“难不成你嘴里口口声声说的情,还换不来两个丫头么?” “不是。”帝王脸色难看极了,咬牙道:“宫女不能擅自出宫,这是规矩。” 第168章 大打出手 宫女不能擅自出宫,可是皇上同意了,难道也不行么?琉璃奇怪地转头看着菊香翡翠,问:“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出了宫的?” 菊香愣愣地看了皇上一眼,低声道:“是惠妃出来寻楚立大哥,我们便跟着出来的。” 惠妃出来寻楚立?琉璃挑眉,看了前面的桌子一眼。楚立仍旧坐着在喝闷酒,但是却没有看见惠妃。 “什么时候出来的?”银冷冽正了神色,看着菊香问。 “开场的时候我们就进来了,在二楼。刚刚看见主子,惠妃便让我们下来找了。”菊香回道。 银冷冽抬头看了看二楼,清一色的男子,哪儿还看得见惠妃? “青风呢?”帝王站了起来,问。 “臣在这里。”听着自己的名字,青风慢慢走了过来,朝帝王抱拳道:“是臣护着惠妃和菊香翡翠出来的。” 抬头又看了看四周,银冷冽怒声问:“那现在惠妃人呢?” 青风一顿,看向旁边两个丫头。两人皆是一惊,接着便往楼上跑。 惠妃刚刚的情绪不太好,她们该陪着她的。可是两人都是看见琉璃太兴奋了,完全没有多想就下了楼。惠妃不会武功,一个女子在这烟花之地,可怎么是好? 琉璃看着两个丫头的背影,想了想,也站起来帮忙去找。那天惠妃对她没有设防,她却利用了她进宫,怎么想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银冷冽有些意外,也赶忙让左权去找。可是偌大的万花楼,人山人海的,可怎么找? 青风径直往楚立坐着的地方走去,二话不说抓起他的衣襟,怒道:“别喝了,惠妃在这里走丢了,快来帮忙找。” 楚立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青风,疑惑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青风咬牙,闷声道:“不止是我,皇上也来了。你最好祈祷惠妃没有事。她一个弱女子,又在这烟花之地,出了什么事,你要后悔一辈子。” 回过神来,楚立淡淡地打开青风的手,皱眉道:“她跑来做什么?找我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走丢了也好,长点记性。” 青风沉了眼神,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拳打在了楚立的左脸上,将他打得退了几步,扶住了椅子的扶手。 杯盘被撞得碎了一地,众人一惊,看见有人打架,都纷纷围住看起了热闹。老妈妈见着动手了,一群人都是非富即贵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让护院暂时清理大堂里的人,赔笑将客人引去后院。 “她半分没有对不起你,药是我自作主张下的,她什么也不知道。”青风恼怒地开口,一字一句地道:“惠妃为了你,失去的已经太多。昨晚她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是帮了你的忙吧!你又怎么忍心这样对待她。” 楚立一震,抬头,似信非信地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么?她甘愿放弃一切荣华富贵,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青风上前,又捏了楚立的衣襟起来,沉声道:“我的做法不对,害了她一辈子,我自然会同皇上请罪。但是惠妃现在在你的万花楼不见了,你还这般无动于衷,简直是禽兽不如!” 哦?原来这万花楼这楚立开的!?还真是不知道呢!琉璃冷哼了一声,这的确是个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楚立冷了眼神,拧开青风的手,低声道:“你骂够了没有?” 青风微微眯眼,摇头道:“没有,但是也不打算骂了,现在找到惠妃要紧。至于你,好自为之吧!” 言罢,转身跟着往楼上而去,留下楚立一人呆呆站在原地,想着他刚刚说的话。 惠妃… 昨天晚上,他察觉到药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春风一度”药性极强,他身上也没有这一类的解药。理智尚存的时候,他让惠妃快走。结果惠妃走了两步又回来,问他这样会不会有事。 当时急火攻心,他便以为是惠妃与青风合伙打的主意,理智丧失的时候,便不管不顾地将她压在了床上。 “你不是很想要我么?我成全你…” “这样的手段都用上了,你也不怕失了身份。” “明日一早,你大可以就去向陛下哭诉,我等着赐婚的圣旨就是。只是,我不爱你,就算你是我的人了也一样。这样下贱的手段,只有下贱的人才用得出来。” “哭什么呢?计划已久的事情,现在完成了,不满意么?” “臣告退,冒犯惠妃之罪,惠妃若恼,一剑杀了我也可以。” 。。。 自己的话,如今想来才发现有多么残忍。如果惠妃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如果是他冤枉了她,如果她只是想救他… 楚立皱眉,死死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裳,指节泛白。胸腔里的东西,不受控制地痛得厉害,忍不住闷哼出了声。 “徐娘,封锁万花楼,一间房间一间房间的去找!” 万花楼里翻天了。 纸醉金迷的地儿,尚有人在不知情地沉溺温柔乡,门却被人一把推开。有冰冷的女子进来,扫了一眼床上的人,便又退了出去。 屋内之人惊魂未定,门外却有恼怒的男子声音响起:“谁让你进去的!” 琉璃瞥了银冷冽一眼,不理他,继续找下一个房间。帝王黑了脸,快走几步拉住她的手腕,怒道:“那些东西不该你看,让他们去找就是。” 青楼里靡费不堪,屋子里面的场景,女子怎能随意去看。他虽然也着急想找到惠妃,但是安琉璃这行为实在是没法儿忍。 “我在找人。”琉璃回过头来,不耐烦地道:“你同我一路做什么?不该分头去找么?还是你压根不在意你的妃子?” 银冷冽皱紧了眉,死死抓住琉璃的手腕不放。“别转移话题!” “不要妨碍我。”琉璃长剑出鞘从帝王的手背险险划过,迫使他松了手。“有同我磨的功夫,你早该找到了惠妃。” 言罢,一脚踢开下一扇门,走了进去。 帝王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的背影,摇头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的脾气这样冷漠不讲理呢!”如今仗着会武更不讲理了。 初遇见琉璃的时候,她虽然冰冷,对他却是恭恭敬敬言听计从的,同现在的差别实在太大。 看着她又从房间里退出来,银冷冽便继续上前跟着她。 琉璃拧眉,停住了步子回头看着银冷冽,神色微微扭曲地道:“不是叫你别跟着我吗?” 银冷冽双眸亮亮的,看着琉璃笑道:“我们不是同路吗?找人要紧!你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神色一冷,琉璃又是一剑横了过去,微眯了眼看着帝王道:“不要同我说这么多话,我与你不熟。” “我与你熟就可以了。”银冷冽弹了弹琉璃的剑,闪身到了她身后,握住她拿着剑的手,低叹一声道:“我多想你记起来,记起来你是爱着我的。可是我也总相信缘分,你能爱上我一次,就能爱上我第二次。” 琉璃一愣。 银冷冽的手温暖而带有薄薄的茧子,磨在她的手背上,微微有些痒。身后这人的声音竟然在她的脑海回响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一脚朝这轻浮的人踢去。 “啪。”对面二楼的门被踢开,楚立捏着拳头站在门口,低喝了一声:“惠妃!” 找到了?琉璃一顿,收回了腿,在栏杆上一借力便往对面飞去。银冷冽和其他人自然也便跟着过去看。 房间里,惠妃正被青风抱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三个人。她的身子微微颤抖,抓着抱着她的人的衣袖,死死的不肯松手。身上的衣裳好像被人拉扯过,凌乱得不成样子。 琉璃挑眉,“发生什么事了?” 青风回过头来,看着琉璃,却没有出声回答她。旁人却看见他抱着惠妃的手更紧了。 银冷冽脸色微沉,看着里面这情景,也大概猜得到发生了什么。 “先放开她。”帝王示意菊香翡翠进去将惠妃接过来,惠妃的身子却抖得更厉害了。头埋在青风的胸前,不说话,只是摇头。 楚立恼了,大步走过去将惠妃拉了过来,狠狠地抱在自己怀里,怒声道:“惠妃受惊了,也不必抱着别人。” 怀里的身子轻轻一震,接着便想推开他。 楚立闷哼一声,直接将惠妃抱起来往外走:“皇上,臣先告退,臣会好生照顾惠妃以赎罪的。” 言罢,也没等帝王回应,径直就走出了万花楼,往自己的府邸而去。 众人一片静默,琉璃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样看来,惠妃的单相思,也未必没有结果。 第169章 暗箭偷袭上 “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事情了?”门外传来银巽那清冷的声音。紧接着便见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琉璃叹一口气,拉了银巽就往外走,道:“没有我们的事了,散了吧!去喝酒好了。” 银冷冽微微抿唇,在琉璃错过他走过去的时候,还是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扯过来,顺带打开银巽的手。 “安琉璃,你怎能就这样跑了。”帝王捏着琉璃的肩膀,沉声道。 旁边的青风等人都干咳一声,装作看不见一样地四处散开。 银巽愣愣地看着银冷冽,就差没给他鼓掌了。这厮脸皮越发的厚了。 “放开。”琉璃冷冷地扫了帝王一眼,沉声道:“你不要凭着今日杀不了你,便可以这样随便。” 银冷冽挑眉,看着琉璃问:“谁说你杀不了我?随我回宫,我让你杀个够。” “本小姐今日没心情杀你。”琉璃打断他的话,甩开了帝王的手,皱眉道:“离我越远越好。” 银巽呆愣地看着,却又被琉璃拖着往楼下走。这银冷冽说话越发的不经大脑了。 身后的男子顿了顿,大步追了上来,前面的琉璃也是半步不停,直接走回了下面的大厅。 “公子。”百里初雪从厢房出来,眉目间全是寒冰,却在接触到银巽的目光后,低着头不敢说话。 银巽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有急事,可能需要去百里一趟。你是跟着我走,还是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琉璃一愣,遂挥手道:“你有事便先走罢,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就好。” “嗯。”银巽走到琉璃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道:“有任何事情,到银心山庄找方直就可以。” 琉璃撇嘴,她能有什么事情,而且要靠别人,一向不是她的作风。况且,如今她的武功可不弱。这都靠银巽一直以来给她服的丹药。银巽说了,如果紫菊到手,她自己身上的后遗症和小娃娃身上的病也可以根治了。 不过看着银巽这担心的样子,她也还是应了。 银巽又看了帝王一眼,带着那黄衣女子慢慢从他身边经过。若有若无地低喃了一声:“若最后的机会你也无法,那我便只能带她永远离开,终身不再踏足国都半步。” 银冷冽身子一僵,看着银巽慢慢在门口消失,眉头皱得死紧。 他的话,总是让人好生火大。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轻飘飘的不将人放在眼里。纵是他皇叔也别总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吧!? 不过,银巽这一生,也是极不完美的吧!皇位唾手可得,兵力滔天,就算他掌控了一切,却还是得不到面前这女子的心。而自己,至少也曾经得到过。 目送完银巽,琉璃便往一旁的酒厅走去。 万花楼的人散的散,聚的也在后院,偌大的酒厅便空了出来。 楚立虽然平日里一副风清云淡的模样,但是做生意的心思却不含糊。这酒厅与外面的精致楼阁不同,是万分粗朴的洞穴景象,以整木为桌,圆木为凳,看起来格外地自由不约束。一旁的门是与街道相通的,从外面看来是另一个店面的模样,而其实只是万花楼的酒厅。 徐娘也知道这群人不能轻易得罪,于是便吩咐伙计好生伺候,自己提着裙子往后院去了。 银冷冽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侧头对青风道:“你去看着惠妃那边,左权先回宫,让人封锁好惠妃的一切消息。” 左权领命而去,虽然心里纳闷楚立与惠妃怎么会有暧昧不清的关系?!可是,既然圣上早已了然于心,相信也一定有什么缘由的。自己不必去深究更为好。 左权应了离去,顺便将菊香和翡翠也带回了宫。 只是青风犹豫了一下,看着帝王道:“主子等会一个人回宫么?” 银冷冽点了点头,挥手道:“不用管朕。” “是。” 青风离开了万花楼,银冷冽看了看外面的天,转身进了一旁的酒厅。他真的不想去楚立府上去受罪,可是圣命难违啊!况且,自己惹出来的祸也得自己去扛,不是吗? 伙计正抱了大坛的雕花酒来,琉璃皱着眉头坐在桌边,长剑搁在一旁,没有说话。 帝王走过去,不客气地坐在了她的左侧,修长的手指顺着酒坛子的纹路划了划,低笑道:“我记得,你酒量也不是特别好。” 琉璃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剑鞘上,看着这分明满身贵气,却偏要在这里坐着的人,冷冷地道:“堂堂帝王,是不是也太闲了些。不理朝政,反而在这烟花之地流连不去,当真是被人杀了你也不冤枉。” 银冷冽笑着拍开了前面的酒,给两人一人倒了一碗,道:“既然你我说想放下过去的种种,不记前嫌,那我们今日便暂且放下恩怨,同桌喝酒也不错。至于我的命,不是谁想拿就能拿得走的。” “别给的耍贫嘴。”琉璃黑了脸,抿唇道:“从前的事,我不记得是真的,况且我没有嫁给你为妻。那地位跟妾也差不多,既然你从前伤我至深,我也不稀罕做你的妾。所以,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帝王眼睛微亮,看着琉璃问:“你是在介意,我没有立你为后么?” 琉璃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摇头:“以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应该对那个位子没有兴趣,对皇宫也没有兴趣,对你更没有兴趣。” “安琉璃。”银冷冽沉了颜色,拳头握得死紧:“你是根本不愿意面对我还是如何?非要同我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若你真的对我不在意,何必回国都来,又何必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情这东西,向来是谁先动谁先输,谁认真谁最痛,半分没有道理讲。 “我回来,是银巽想让我想起些什么。但是我走遍了国都才发现,这里没有我想要的记忆,估计之所以忘记,也是因为没有留下来的必要。”琉璃没有看银冷冽,只静静地喝着她的酒。 手腕被人狠狠捏住,碗里的酒也洒了一些,染了帝王的衣袖。 “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帝王拿开她的碗,阴沉着脸道:“你连那是什么样的记忆都不知道,就说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安琉璃,到底在你心里,我是怎样一个位置?” 琉璃一愣,抬头对上他的双眼。这双黑眸深不见底,带着心痛和恼怒,直直地想将她吸进去。 “没有你要的记忆,那是因为你没有找到!”银冷冽是真的怒了,拉起琉璃,二话不说便往外走:“跟着银巽你要寻什么记忆?要找,我帮你找!” 琉璃张大了嘴看着突然怒了的帝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他拉了出去。 风很大,吹得琉璃说不出话来。银冷冽僵着脸,一手执着缰绳,一手将琉璃的头按在了怀里,低声道:“别总是逃避我,琉璃。若我带你看这一趟,你依旧觉得那些记忆是该忘记的。我便认了,不再用过去同你纠缠。” 万花楼的雕花酒是太好了罢,这个她不熟悉的人,怎么说的话,竟让她愿意相信了。琉璃苦笑,伸手抓着银冷冽的衣襟,淡淡地问:“我以前,是怎么喜欢上你的?” 银冷冽一顿,继而道:“你以前太傻,那时候什么喜欢我都不知道,如何爱一个人,都是你教我的。但是以前那个我,的确不值得你那般付出。是我的错,无尽之失,却是伤你最深。” 琉璃抬头,微微散乱的青丝都吹上了他的脸颊。“那样不美好的记忆,还寻来干嘛!?各过各的,不是更好吗?你后宫佳丽那么多,再寻一个对眼的不就行了吗?” 呼吸停了一拍,银冷冽伸手,将琉璃狠狠按在怀里,闷声道:“我为过去的事情道歉,但是,愉快的也好,不愉快的也罢,你只要记得,那时候的那个人只是不懂得表达,并不是爱你爱得晚了。” “爱一个人不是用嘴巴说说的,别以为你光说我就会信你。我可不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琉璃不屑地道。 他身子一顿,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 琉璃不置一词,只看着前面的路,微微出神。 天,突然下起了雨来,让她倍感冰凉。 远远看见的巍峨宫墙,她知道要去的地方,是皇宫。 她以为他是要向自己展示从前的恩宠,便一跃而下,向来时的路而去。 皇宫那个地方,多呆一秒也是一种罪过。自己又何必陪他一起疯!? “琉璃。”银冷冽低喊了一声,急忙也下了马拉住她。还想同她说句什么。 可是,周围的气氛,却突然紧绷了起来。 琉璃和帝王的反应都很快,飞速退着离开了原地。有长长的羽箭破空而来,刚好射在他们刚刚站着的位置上。 雨突然下得大了,哗啦哗啦的声音,掩盖了一切危险的警示声。眼前也变得一片水雾迷蒙,根本看不清远处的东西。 “原来十万两黄金这样好挣。”有人笑着说了一句,拿着弓矢在一处房顶上静静地看着雨里那两个人,眼里有一丝兴奋。 琉璃冷了脸色,朗声道:“阁下何人?” 那人引弓而射,笑道:“无名之辈,就不劳姑娘惦记了。” 长长的羽箭,带着雨水的清冽之气从两人中间险险擦过。帝王凝神看着那人,疑惑地道:“朕的命怎么一下子那么值钱啦!?看来,除了叶家,还有其他不安份的家伙。嫌命长了是吗?” 琉璃见来者不善,这人箭术了得,下一箭,说不定就会射中谁。距离远了,也看不清楚,形势对他们太过不利。 况且,银巽说过,她习武的日子尚浅,武功只属二流,只能防身作罢。遇到高手也只能找机会溜了。 “帝王的性命,不止是一人想要吧!至于是何人,陛下就不用相问了。问了也是白问,不是吗?”那人长声一笑,又引了弓,对准银冷冽的方向,声音清脆地道。 又有人下追杀令?帝王挑眉,仔细看着那人的动作,笑道:“我还真的是不得民心,竟有人这样舍得花钱来杀我。换作军粮,够三十万大军吃一个月了呢!” 第170章 暗箭偷袭下 琉璃撇嘴,似笑非笑地道:“换个角度看,你一人性命便可以养活三十万大军,也是难得。便宜了外人不如便宜我,不如把命给我,得到黄金,我帮你养军队。” 银冷冽呆呆地看了琉璃一眼,伸手抹去她额发间的雨水,皱眉道:“我死了,你登基为女帝,然后替我养军队么?” “未尝不可。”琉璃耸耸肩,玩笑似的接了一句。 银冷冽猛地将她拉向自己,退后了几步,低头在琉璃的唇上轻轻一吻。 凌厉的箭从琉璃身后越过去,凉凉的杀气染在她的背上,让人有些发毛。 那人像在看戏一般,一箭一箭将他们逼到死胡同里。琉璃竟没有来得及反应刚刚银冷冽做了什么,只是皱眉,飞快地抬起衣袖,几枚暗器出其不意地朝那人打去。 帝王抱着琉璃,稳住了她的身子,低笑道:“凤栖的历史上,可是没有女帝的。皇帝你就当不成了,当个皇后还是焯焯有余的。我把命给你,你当我的皇后如何!?” 琉璃哪里有心思再跟他开玩笑,几枚暗器因了大雨,都偏离了方向,被那人轻松躲开了。可接着就又是一箭,杀气满满地朝他们而来。 身后是高高的围墙,四周都看不清路,琉璃咬牙,有些绝望的时候,身子却突然被人按在了墙上。 银冷冽低着头看着琉璃,修长的食指抬起她的下巴,深情地吻了上去。他的身子很高大,替她挡去了这满世界的大雨,雾蒙蒙的眸子只瞧着她,带了些戏谑。 “你…”琉璃被这情况弄得一懵,随即伸手想推开他,却被帝王捉住了手,按在自己胸前。 “躲不过了,不如承了。”银冷冽低笑一声,唇齿辗转,混着雨水的清冽之气,满满地占据了琉璃的思维。 这是…做什么?躲不过什么? 琉璃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银冷冽却轻轻闭上了眼,只灼热地吻着她,越吻越深。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前,感觉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缓慢而有力。 肩上的重量越来越沉,琉璃终于回过神来,大惊地推开他,看向刚刚那人站立的屋顶。 已经没有人了,是走了么?琉璃奇怪地想了想,侧头看向将头埋在自己肩上的帝王。 银冷冽一手撑着后面的墙壁,另一只手还握着她的。整个人…有些古怪。 “喂。”琉璃推了推他,却不想,这人却就这样滑了下去。美好的五官轮廓显得有些苍白,玄色的袍子也已经湿透,就这么在她面前慢慢单膝跪在了地上。 “银冷冽。”琉璃微怔,连忙拉住他的胳膊。低头一看,才看见他背后的情状。 长长的羽箭,早已经穿透他的背部,也许就差一点,就可以穿透胸膛。那是心脏的位置…瞄得很准,力度也极大,怪不得那箭手走了,因为这样…这样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可以活下来。 “银冷冽!”琉璃捏紧了他的手,心里被莫名的感觉拧得厉害,半跪下来看着他,哑声问:“你…怎么就不会躲。你是帝王,哪能将自己的命看得这样轻松!” 银冷冽睁开眼睛,瞧着琉璃有些发抖的嘴唇,轻轻笑道:“你看,你还是记得我的。就算没有回忆了,你的身体也会记得你爱我。琉璃,别回避自己的感情,别再同我一样了。” “你闭嘴!”琉璃压住心里不知名的惊慌,只将银冷冽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然后扶起他,运了轻功,往皇宫的方向走。 “路这样远,你怎么来得及。”帝王看着前面的路,眼睛有些睁不开了,只像以前那样将自己的下巴放在琉璃的肩上,闷声道:“早知道就把命给你好了,也比给无名无姓的刺客好啊!你还说…还说能登基为女帝,替我养军队。不过,我不想你为帝,我只想你做我的皇后。给我生个白白净净的娃娃。我们的娃娃……” 琉璃心里一窒,咬牙道:“谁当真要你的命了,我手下留情那么多次,你却死在别人手里。银冷冽,你不要这样侮辱我。怎么说我也是江湖上新出道的夺魂女飞侠!?” 前面的路真的好长好远。雨太大了,路上都积了水,她每一步都走得好困难。可是旁边这人偏生不争气,血腥味越来越重,人也越来越重了。 “你能不能振作一点。”琉璃红了眼睛,硬声道:“我还没有想起你来,你还说有很多地方要带我去看,要去找回忆,怎么能就这样死了。你是君王,君王主宰天下人的性命,应该是最厉害的才对。你怎么这样弱。” “不远了,就在前面了吧,我都看见红色的宫墙了。” “你回答我一声啊!” 肩膀上传来轻轻的一声闷哼,琉璃松了一口气,咬牙加快了步子。 青风早已回了宫,在宫门守了好一会儿了,天降大雨,心里总有不安的感觉。可是帝王一直没有回来,天色都暗下去了,再晚些,宫门就要落钥了。 雨幕之中,好像突然有人远远地朝宫门这里走来。青风神色一紧,撑着伞快速地往那个方向跑去。 “有人来了。”琉璃看着宫门处跑来的人,心里松了一口气,侧头对银冷冽道:“有人来了,你帝王的样子还要不要,这样死气沉沉的…” 话未落音,手上的劲道稍微松了松,银冷冽整个人便好无意识地往雨中倒去。 他的嘴唇没有血色,呼吸也基本听不见了。若是平时,自己半分也不会动容,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然而,这个人黑色的眸子在眼前不断闪现,笑得一脸温柔地低头吻住她,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怎么能,就这么倒下去了呢! 徒劳地伸出双手,想去抓住他滑落的身子,却终究…没能赶上。 “主子!”青风大惊,丢掉了纸伞飞快地跑过去接住银冷冽的身子,手一动,便碰到了他背后的羽箭,伸手来看,艳红却被雨水冲刷而尽。 “怎么会这样?德主子,皇上怎么会这样?”青风红了眼,抬头问琉璃。 琉璃抿紧了唇,呆呆地将自己的手收回来,然后道:“等会告诉你…你快先将他带进去,找太医来!” 青风咬牙扛起帝王,同琉璃一起进了皇宫。召出了暗卫一起护送帝王回龙泽宫,青风眼神深沉如海,听着琉璃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竟然有人想要主子的命,熟悉帝王的行程,来得竟然这样快,也这样狠。上次龙泽宫来刺客的时候他就应该查清楚的,然后便不会让帝王单独出行,帝王也就不会像今天这样… 青风自责不已,银冷冽的伤太重,他甚至都不敢去试探一下,看他是否还有呼吸。 进了龙泽宫,琉璃帮忙扶着银冷冽,让他趴在了床上。背后的羽箭没有人敢轻易拔出来,琉璃捏着他的胳膊,冰冰凉凉的,半点温度也没有。 这个人,真的最讨厌了… 她好不容易打算相信他,他却说话不算话,现在若是一拔那支箭,这人便彻底停止心跳的话,她该同谁继续去找记忆呢? 如今他这样面无血色地躺在她面前,呼吸都没有了起伏。 楚立闯进了门来,一身也被那大雨淋得湿透。看着床边的琉璃,他一顿,接着便被帝王的模样给惊得三魂都掉出去了。 竟然受这样重的伤!楚立走上前去,看了看那羽箭的位置,脸色沉得难看,二话不说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包括琉璃。 雕花的木门在面前合上,琉璃静静地看着那门发了会儿呆,侧头问青风:“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青风脸色白得和帝王没什么两样,死死地捏着手里的剑,哑声道:“皇上有上天的眷恋,不会有事的…” 琉璃认真地点点头,全心全意地相信了青风。里面那人是真龙天子,还会有上天的庇佑呢,不怕不怕。 “安琉璃,去把你巽王爷叫来!”殿里传来一声慌张的低吼,惊得琉璃心里一跳,随即应了,飞快地转身往外跑。 对啊,银巽医术精湛,与楚立合作的话,就一定能救回银冷冽了对不对? 琉璃慌忙地往宫外跑,大雨已经彻底将她淋了个透。宫门处还有守卫要阻拦,青风飞快地跟了上来,拿出令牌,并且给了琉璃一匹马。 “我很快回来。”琉璃上马,眼神灼灼地看着青风道:“你告诉你家主子,在我回来之前,他敢有什么事情,我下黄泉也会同他算账!” 调转马头,一声长啸,琉璃极快地消失在雨幕里。青风愣愣地看着,心里堵得厉害。 “轰隆--”惊雷乍响,雨下得没完没了一般。安琉璃远去无影,龙泽宫里那位又生死未卜,这两人的情路坎坷至此,上天又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次圆满? 楚立突然惊慌离去,惠妃也是知道了怎么回事,所以也赶去了龙泽宫。 幸而没有惊动宫里其他人,但是夏清风、南不归收到消息,也从宫外赶了来。他们的皇上命悬一线,可是似乎,他们根本做不了什么。 “怎么样了?”惠妃看着推门出来的楚立,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陛下的恩情,她还未还,他如何能死!? “箭的位置让我不敢轻易去拔,而且他失血太多,伤口再不包扎,估计会是失血而亡。”楚立脸色第一次这样难看,衣袍上都染了帝王的鲜血,铁青着脸道。 “血…我们可以过血给皇上啊!”青风眼睛一亮,扯着楚立道:“你尽管取就是,只要能保住主子的命,抽干我的血也没关系!” 南不归也点头:“我的血也可以。” 夏清风却没有出声,因为,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每个人的血性都是不尽相同的。不是想取就能取的。 楚立眉头松了松,将他们两人带进了主殿内室。 楚立拿出上次银巽用来渡血的金蛊,也不用割伤口了,直接沾了一点帝王的血,让蛊识得了,然后将自己的手伸了进去。 可是,金蛊没有反应,压根不吸他们的血。 第171章 命悬一线 楚立急了,低喝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有血缘关系的人才可以吗?!不对啊!上次皇上与德主子的血性就是相同啊!” 夏清风走过去,看了那蛊,也是将自己的手指伸了进去。 还是没有反应。 这下子该怎么办?竟然一个血性相同的人也没有!? 楚立心里有些惊讶,不过还是道:“血那东西古怪得很,我们先不要想这个,让外面的人都进来试试,总要先保住帝王的性命才行!” 南不归回过神,连忙拿着蛊走到门口,让侍卫和宫人一个一个地试,也找到了一两个能过血的,便带回了主殿为帝王过血。 另一边,琉璃快马飞奔,很快便到了银心山庄。她觉得银巽要去百里,也应该先回银心山庄收拾一下。况且,大雨来袭,指不定还没有上路呢! 跌跌撞撞地推开大门,琉璃直接往亮着灯的屋子而去。推开门,奶娘正抱着那小婴儿哄着,方直则是坐在一旁看书。听见动静,抬头看着她这满身狼狈,方直皱眉担心地道:“琉璃姑娘,怎么回事?” “爷呢!?已经走了吗?”琉璃着急地问道。 “半个时辰前已经走了。”方直如实答道。 “什么?那你跟我走,到宫里去!”琉璃不由分说地上前拽起了他。如果银巽半个时辰前已经走了的话,那么现在无论如何都是赶不及了。即使很快追上,银冷冽的伤也是等不起的。 “发生了什么事!?外面还下着雨呢!”方直道。 “来不及了,路上再说!”琉璃拉了方直就走,把旁边的奶娘喜娘吓了一跳,怀里的小不点儿便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步子一顿,琉璃看着那啼哭的婴孩,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忍。可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再晚点,银冷冽很可能就没命了! “喜娘,明日雨停了,便带小少爷来国都找我们。”方直吩咐了一声:“直接去丞相府即可。”方直以为安琉璃肯定下榻在他父亲府上了。 喜娘呆呆地应了,看着两个人一阵风似地出去,只能不断安抚着怀里这位不停啼哭的小少爷。 “他是因了救我才这样。”琉璃骑马飞奔,一路走,一路便说着发生的事情。 方直听得沉默,也听出了琉璃语气里的焦急不安。不过数日,她还是爱上陛下了吧!那爷知道了,是不是又要伤心了? 轻叹一口气,方直问琉璃:“若他这次能活下来,你当如何?”自从离宫后,方直与琉璃两人也算是以朋友相称,没有过多在乎什么主仆之分。况且,他的主子只是银巽,不是吗? 所以,两人有时候还是可以聊在一起的,偶尔还会把酒言欢。 琉璃一怔,抿唇道:“不知道,只是,我似乎欠了他良多。” 方直闻言,摇头道:“你不欠他的了,你们至多算是抵平。他若命大能活下来,你就大可将往日的记恨放下了。别忘了,还有爷一直在你的身边。” 琉璃红着眼睛,脸上湿哒哒的全是雨水。听了这话也只是沉默,更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一身长裙尽湿,风一吹,整个人都快凉到了骨子里。琉璃抿唇,用了极短的时间,便跑了一个来回。青风在宫门口等她,看见两个人回来,眼里的光芒又亮了一些。 近看,却发现不是巽王爷。但是想到方直从小便跟着银巽,会的医术定然也是不浅的。如今,这个情况,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想罢,连忙带他们进宫。 楚立找了十个人替帝王过血,所以失血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可是他背后那羽箭,刺的是左边的背部,没有人敢乱拔,楚立也不敢。 方直推门进来,看见里面这情景,连忙走过去察看银冷冽的伤口,这箭应该是贯穿了心脏,说句不好听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活得下来的。 而且,时间已经过去这样久了…方直轻轻伸手,探了探帝王的鼻息。 微弱得可以忽略。 “我来拔箭,以前跟爷打仗时,这样的箭我拔过不少,尚算知道怎么拔才最好。”方直侧头看着琉璃,顿了顿,道:“但是他仍旧有八成的可能会死,而现在他尚且还有意识,你们可有什么话要说?” “皇上,您千万别死啊!”杨惠妃带着哭腔的声调让众人心里更是难过。 楚立捏着蛊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琉璃顿了好久,终于走了过去,看着银冷冽冰雕一般精致的脸,摇头道:“方直拔箭吧!对这样不能回应的人有什么好说的。我有很多话,但是想他醒来再告诉他。” 方直看着琉璃的眼神,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示意他们都退后,伸手握住箭身,微微朝下倾斜了一点,快速地将箭拔了出来。 鲜血喷涌,箭头的倒钩带了血肉出来,溅在帷帐上,一片艳红。 琉璃红了眼,紧紧地盯着方直的动作。床上的银冷冽身子一僵,脸色更加苍白,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楚立,药。”方直压着帝王的伤口,额上微微出了些冷汗。他手里握着的,可是凤栖帝王的命啊!怎么能不紧张!? 楚立赶紧找出箱子里的药粉,递给方直。 “你用银针帮他护住心脉,我将这伤口缝了才行。”方直倒了药粉上去,都被血冲散了。无奈,只能缝合。 楚立忙散开裹着银针的布搭,快速地取了极细的针封住帝王的周身大穴。方直拿了极细而柔韧的丝来,穿了针,对身后的人道:“其余人都出去,尤其是你,不必在这里守着。” 他所说的自然是一动不动的琉璃了。 青风等人一动不动,惠妃也只是紧紧捂着嘴,不愿意出去半步,更不要说琉璃。 “你们在这里,只会让我们分心。”方直转头对琉璃皱眉道:“赶紧出去,去找到刘太医,他那里应该还有皇上赐给他的血参丹。” 琉璃一顿,随即转身往外跑。青风和南不归他们都出了屋子,在门外守着。 天已经黑透了,宫门都落了钥。除了龙泽宫,其他地方还是一片宁静,至于是真的宁静还是暴风雨前的平息,就不得而知了。 琉璃翻了宫墙出去,还是去了城东的太医署。刘太医也不负她望,还在忙着,没有离开。 “安琉璃!?怎么是你这丫头?老头子我没看错吧!?”刘太医见安琉璃匆忙了跑了进来,惊讶地道。 琉璃脸色不大好看,朝他点了点头便抓起他来,道:“刘太医,血参丹,快拿出来救命。” 刘太医一口茶差点呛着,皱眉打量了琉璃一圈儿,道:“你哪儿受伤了?” “不是我!”琉璃指尖微微发抖,只拉了刘太医往外走。 刘太医被琉璃拉着,走得极快。本来还有些玩笑的心情,现在也紧张了起来,沉声问:“谁要死了不成?” “银冷冽。”琉璃冷着脸道。 “什么?”刘太医的脸色“唰”的一下子都白了。 琉璃带着他走到宫墙下,幸好刘太医身子精瘦,不是很重,琉璃携着他飞身进了去,隐了身形,干脆利落地从宫檐一路飞奔到龙泽宫。 “琉璃。”惠妃在外面站着,还一直在哭。看见琉璃,好歹放心了一些。 琉璃皱眉问:“怎么样了?” 惠妃摇头:“没有人出来。” 没有出来就是好事,证明银冷冽还没有断气。琉璃上前推开门,拉着刘太医踏了进去。 楚立正在收拾银针,方直满手是血,正随意拿手帕擦着。琉璃愣了愣,看向床上那人。 银冷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上身的袍子脱掉了,缠上了厚厚的白布,还隐隐有血渗出来。 “他…”琉璃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旁的刘太医自觉将药拿了出来,喂帝王吃下。 他英明神武的皇上啊!怎么可以伤成这样!?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 “陛下没有死。”方直瞥了帝王一眼,松了口气道:“功力了得,将心肺护得挺好。但是那人的的箭法实在了得,所以不死,也不一定能活。” “什么意思?”琉璃一惊,走过去看着方直,皱眉问:“不死,也不活?” “嗯。”楚立接过话去,淡淡地道:“他一时间根本无法醒来,少则一月,多则永久。就看陛下的造化了。” 无法醒来?琉璃一愣,接着摇摇头:“哪有无法醒来的道理,不是说我也昏迷了很久么?还不是醒过来了,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有什么无法醒来。” 方直站起来,低声道:“你是心理,他是身体。这一箭太重,若不是他,别人早该死了。短期内复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琉璃静静地看着银冷冽,喃喃道:“他还是帝王呢,就这样躺在这里怎么行?天下还要他来治,也该要上朝的,就这么躺着的话…不行的…” 楚立眉头不展,拳头捏得死紧。惠妃和南不归他们都进了殿来,听着这些话,心里都是紧的。 “我尽力了。只能保证他不会死,其他的,做不到了。”方直叹了一口气,担忧地看着琉璃苍白的脸色,道:“等几天再看罢,陛下总是能创造奇迹的人,说不定他会提早醒过来呢!” 大殿里一片安静,楚立和青风跪在了殿外,脸上都是一片死寂。整个龙泽宫在大雨之中,显得特别安静。 他会醒来么?琉璃看着帝王的脸,微微抿唇。醒来之后,还要让他兑现承诺呢!都说君无戏言,他怎么舍得骗她? 以前的记忆就算没有了,找不回来了,她也可以试着再喜欢他一次的。虽然有些不明白这人到底在想什么,但是…琉璃捂了捂心口。在雨中的那个时候,这里为他跳动过,哪怕只有一瞬间。 第172章 听天由命 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绝对不可能爱上他,还是有机会的对不对?只要他醒来,就还是有机会的。 一夜大雨,电闪雷鸣,龙泽宫里的人没有一个离开。天将晓的时候,众人便都去了侧殿休息,只留了琉璃和楚立在主殿守着。 洪公公站在殿门外,老泪纵横。手里端着的龙袍抖啊抖,几乎快拿不住了。 犹豫了很久,还是小心地走进了主殿,跪在了琉璃面前。 琉璃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洪公公。这人看起来应该是银冷冽的贴身太监,做什么给她下跪? “娘娘…请您一定,要让陛下早日醒来。”洪公公哽咽地道:“陛下最爱的人是娘娘您,只要您愿意,一定是有办法的。凤栖不能少了陛下。” 琉璃愣住了,随即道:“你先起来,我若有法子,定然会救他,不用你求也是一样。但是现在,我的确也没有办法。” 洪公公抬头,总是慈祥笑着的脸上终于满是严肃的神色,看着琉璃,哑着声音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昨日已经没有早朝,今日这情况,也根本无法同朝臣说明。一旦知道陛下垂危,凤栖又无后继之人,朝纲必然会乱。老奴从先帝侍奉到陛下,断断不能看着凤栖的江山就这么乱了啊!” “公公想说什么?”楚立心里也有同样的担忧,看着洪公公道:“现在要陛下去上朝是不可能的。那又该怎么办?” 洪公公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老奴斗胆,请楚大人想办法顶替陛下去上朝。而这龙泽宫,定然是不能让人进了。如今后宫里妃嫔渐多,有手段的主子也不少。老奴只想恳请娘娘,重坐贵妃之位,甚至登上后位,稳住后宫,也稳住这凤栖江山,直到陛下醒来。” 琉璃一愣,楚立则是认真地思考起来。眼看着天渐渐亮了,他要留下护着陛下。现下该找谁去顶替陛下,又要做到天衣无缝? “后宫的事情,等早朝结束再商量。”方直不知什么时候踏了进来,许是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径直走过来道:“德贵妃的眼神极像皇上,只要易容就可以。身子的问题,在衣裳里塞东西,再将鞋垫高就可以。先顶着一阵子,过了今天再说。” “方大人…娘娘是女的,怎么可以?”洪公公吓得出了冷汗,却听得方直的话甚有道理。方直是巽王爷的心腹,巽王爷是真心对陛下的,没有半点不臣之心,也让洪公公觉得欣慰了。 “放心!德贵妃学了易容术,天赋异禀,很是精通!你不用担心!”方直道出了众人的疑惑。 楚立也点了点头,随即帮琉璃找了要用的东西易容。洪公公去准备衣裳,根据帝王的身材,再多备了一些软布和软泥。 “时间不够了,我帮忙!娘娘别见怪。”楚立对琉璃说了一句,然后径直将软布裹在了她原来的衣裳外面,用软泥塑好形状,再让她穿上龙袍。 “我陪着德主子去,你们照看好这里就是。”青风说了一句,看着众人将琉璃的发髻打散,戴上紫金冠,又换了高一些的鞋子。琉璃将多余的软皮面具撕下来的时候,她的脸便已经变成了银冷冽的样子。 饶是眼睁睁看着这过程的,也不禁被易容出来的银冷冽吓了一跳。她身上的气质本就和帝王相近,此时面容一样,身材也一样,当真是连他也分不出真假来。 琉璃看着镜子里的人就已经是银冷冽的模样,看得她心里一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床上。 帝王还是面色苍白地躺着,静静的,一动不动。 “要迟了,先就这样应付着吧!我与洪公公会帮衬你的。”青风说着,便让洪公公扶着琉璃往外走。 宫门缓缓地开启了,文武百官穿着朝服,正慢慢地往朝堂而去。 待琉璃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龙辇之上了。脸有点僵,估摸是人皮面具比平时的厚一些。身子的活动也不太方便,但适应了一会儿,也能不那么僵硬。 “待会儿奴才会说您伤寒导致嗓子不好,您不用开口,保重龙体就是。”洪公公走在龙辇旁边,小声道。 琉璃点了点头,看着这晨光熹微之中的宫道,慢慢地,往朝堂延伸而去。头上的紫金冠,不知为何就有些重得压人。 这就是每天银冷冽必然会做的事情吧! 琉璃轻轻叹了口气,捏了捏这明黄色袍子上的腾云龙纹,眼里的神色温柔了许多。 “皇上驾到--”洪公公的声音还是同往常一样洪亮而绵长,朗朗地在大殿里回响。群臣叩首,朝着座上的人跪了下去,山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琉璃坐于龙座之上,看着下面分跪两旁的文武百官,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还好今天安丞相来上朝了,南不归和夏清风也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平身--”今日这两字是洪公公喊的,众人一愣,接着又谢恩起身,忍不住打量座上的君王。 银冷冽看起来还是平常的样子,面如寒霜,周身都是淡淡的冷意。黑曜的眸子往下面一扫,便想知道了众人的心思一般。 群臣赶紧低头,洪公公清了清嗓子,道:“皇上龙体欠安,不宜开口说话。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已贵为丞相的安丞相微微奇怪,抬头看了帝王一眼,却好像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不能开口说话? “臣有本奏。”安丞相站了出去,行礼道:“自叶家谋反一战之后,皇上励精图治,使我凤栖国泰民安。眼看着国都繁华更胜往日,陛下当初所言免税一年便没有太大的必要了。臣以为,逐渐恢复税收为好,以免百姓骄纵,忘记了纳税是国民之本。” 安丞相一说,下面便有人附和:“国都免税而其他地方照样征税,难免导致其他城池不满,无利于凤栖的统治。” 南不归看了看座上眉头紧皱的帝王,立刻站出来道:“皇上,臣以为安丞相所说有理,当及时调整政策才是。” 琉璃眉头不展,下面的人已经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起来。不过大部分的人都是赞成恢复国都税收,只有极少的人担心百姓不满。 “皇上,您…”新晋的左大学士看着座上的帝王,刚想问他的看法,却发现陛下不能开口说话。 群臣静默,这可怎么办呢?若是帝王嗓子一直不好,那这早朝可怎么上啊? “不如皇上用纸笔写下想说之言,也便让臣等知道您的想法。”户部尚书站出来,提了个主意。 夏清风嘴角一抽,忍不住瞪了那人一眼。这可是好主意,一写笔迹不对就露馅了,到时候不仅琉璃遭殃,洪公公也被连累,银冷冽的真实情况也会暴露的! 安丞相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点头道:“李大人好主意,烦请洪公公准备笔墨吧!” 洪公公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琉璃一眼。这可怎么办? “笔墨太费事了,皇上表态即可。”南不归连忙道。 安丞相看向座上的人,眼里有些微的疑惑之色。恐怕再过一会儿她没动静,安丞相就会怀疑她的身份了! 琉璃心里微紧,看着下面的人,突然站了起来,像是想费力说话一样捏住自己的嗓子,然后道:“君无戏言。” 沙哑的四个字,不响亮,但却震住了群臣。洪公公的心都被提了起来,忍不住打量众人的反应。 琉璃的声音压得很低,加上沙哑的效果,倒是听不出什么。众人脸上神色各异,只不过是因为帝王这句话罢了。君无戏言,允诺了百姓一年无税,就绝不再加税是么? 可是不加税,各方面都得不到平衡,有些不值当。 琉璃眼神微冷,扫了众人一遍,目光落在安丞相身上,依旧哑着声音道:“丞相以为…国之根本为何?” 安丞相一愣,弯腰道:“国之根本自然为民。” “君之根本呢?” 大殿里寂静无声,安丞相想了想,直起身子,看着银冷冽道:“君之根本为信。” 琉璃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安丞相也便懂了君王的意思,慢慢跪下道:“皇上英明。” 百官小声议论起来,南不归和夏清风看着座上的琉璃,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了。 本想让她随便应付过去了事,想不到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转念一想,国都再繁华也就一年不征税,其他城池也与国都有贸易往来,平衡还可以在一年之后拉回来,君王的信誉才是最重要的。朝令夕改之王,不会得多少民心。 最后,群臣还是都应了这决定。 接下来便有积攒的急事要琉璃处理,琉璃都以眼神询问了安丞相的意见,安丞相帮帝王分析了利弊,然后让他点头做决定。整个早朝就这样平稳地度过了。 出了朝堂,南不归和夏清风两人还惊魂未定,都简直不敢相信琉璃竟有这样敏捷且恰到好处的反应。若不是知道内情,他们也一定会被蒙蔽过去,以为那真的是银冷冽。 琉璃乘了龙辇往龙泽宫走,洪公公在她身边也是目光赞叹地看着她,碍于辇夫,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陛下今日虽然嗓子不好,但是威严犹存。” 撇了撇嘴,琉璃轻点了头。今天的早朝也算是蒙混过关,似乎她的表现也成功瞒住了众人,现在只要回去催着银冷冽醒来就好了。 第173章 偷龙转风 朝堂上的事情其实也没有想的那样复杂,今日她所说的“君王之根本为信”,其实不过就是想着银冷冽答应了的事情没有做完,心里一紧就那么说了而已。堂堂帝王一言九鼎,绝对不能食言。 龙辇走到一半,却不巧地,遇上了穆倾心。 穆倾心打扮得很是得体大方,远远地便屈膝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琉璃皱眉,看着眼前这女子,只挥手示意她起来。 “穆妃娘娘,皇上今日口不能言,有什么事情,老奴代皇上转达。”洪公公笑米米地上前,朝穆妃行礼道。 穆倾心一愣,看了银冷冽一眼。龙辇上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丝不耐烦。 她心里一惊,连忙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月末了,臣妾整理了后宫的账目册子,打算让皇上过目呢!” 自德贵妃不在,后宫的暂管之权是在穆倾心手里的。庄妃宛贵人虽然恢复了妃位,但却没有多少要争权的意思,只是偶尔牵制着穆妃,让她不敢太放肆。 琉璃沉默地看着这位穆妃,随即挥了挥手。 洪公公顿了顿,转头对穆妃道:“陛下的意思是让娘娘先回去,等陛下有空了自然会召见娘娘。” 穆倾心咬唇,却又不敢抬头看帝王了。最近他对自己,好像是越来越反感了。是不喜欢她开始有了贪念了么? 可是后宫的女子,哪个不会有贪念呢。那金光闪闪的位置、与他能并肩的位置,她怎么能不动心。 “臣妾还有一事,请皇上定夺。”穆倾心闭了闭眼,开口道:“前些日子还曾看见过德贵妃,但是臣妾去红鸾宫请安,却又不见了人影。皇上可知道德贵妃的去处?堂堂贵妃,若是回宫,总该有个交代才是。” 琉璃轻哼了一声,脸色不太好看地看着穆倾心,没有说什么,只示意洪公公赶紧回龙泽宫,她没空陪这女子多磨嘴皮子。 洪公公尴尬地看了穆妃一眼,低声道:“娘娘不必问陛下关于德贵妃的事情,估计后宫很快便没有德贵妃了。娘娘请回,陛下还要回龙泽宫处理公务。” 言罢,龙辇缓缓而动,越过穆倾心继续往前走去。 后宫很快便没有德贵妃了? 穆倾心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帝王远去的背影,嘴角含笑地行礼道:“恭送陛下。” 安琉璃是得罪皇上了么?竟会落个无缘由失踪的下场。 这样一来,后宫便再没有人是她的对手了啊!后位,几乎已经快是囊中之物。 穆倾心看着高高的宫墙,笑得甜美万分,带着贴身宫女便回了自己的宫殿。 琉璃踏进龙泽宫,把在那的静兰姑姑吓了一跳。幸好早些时候楚立已经让人知会过他们了。不然乍一看,真的要以为是床上的帝王突然好了。 “快帮我把这些给取了。”琉璃伸手摘了头上的紫金冠,然后便要脱龙袍。静兰姑姑赶紧过来帮她,将龙袍和里面的软布软泥都弄了下来,脸上的易容面具也给取了,这才呼吸顺畅一些。 “把这些收好,暂时不会有事了。若有人来,就说皇上在午休,楚立和惠妃应该能挡一会儿。”琉璃简单地挽起自己的头发,对身后的洪公公道。 洪公公想了想,还是朝琉璃跪了下来,恭声道:“贵妃娘娘,后宫的主子,没有什么实权的惠妃娘娘挡不住多少,只有您荣登后位,方能稳住这后宫。” 为后?琉璃嗤笑一声,看着洪公公,指着床上的人道:“公公要我与谁为后?他么?他现在还敢躺在这里不声不响,我又为什么要做他的后?难不成要我自己替他写了圣旨,自己封自己为后?这样的事情,我可做不来!?” 大殿里一时安静,洪公公朝琉璃重重地叩了两个头,随即站起来,抬头看着龙泽宫主殿上面的牌匾。上书“厚德载物”,悬挂于主殿与内室之间的隔断处。 “烦请娘娘,往那匾额之后一看。”洪公公正了颜色,躬身道。 琉璃一愣,抬头看向那牌匾,也不知道洪公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犹豫了一会儿,也便飞身而起,拉住房梁,往那牌匾后看去。 里面有两个红木的盒子。琉璃挑眉,伸手将它们拿出来,又重新落了地。 “这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么?”琉璃晃了晃手里的盒子,看着洪公公道。 静兰姑姑和洪公公都重新跪了下去,大殿里的人也是看着那红木盒子说不出话。藏在匾额后面的盒子,里面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娘娘,这两个盒子里,有两道旨意,一道是太后娘娘的遗旨,一道是皇上的圣旨。”洪公公低头道:“太后娘娘的遗旨,静兰姑姑知其内容,而皇上的圣旨,是老奴看着他亲笔写的。” 琉璃愣住了,手里的盒子突然一沉,下意识地便想往旁边放。 “娘娘!”静兰姑姑皱眉,跪着行至琉璃面前,捧过她手里那个雕着凤形纹路的盒子,正色道:“请娘娘接太后遗旨。” 太后?琉璃呆呆地看着静兰姑姑手里的盒子,心里莫名地涌出一股悲戚。可是,她与太后是什么关系?连面也没有见过,这里又是什么旨意? 青风走过来,恭敬地对琉璃道:“请接旨吧!德贵妃。这两个人都不会害你,相反,都是会尽力对你好的人,所以不用多想。” 琉璃皱眉,静兰姑姑已经打开了那红木盒子,拿出锦绣的长卷,双目似悲伤又似坚决万分,跪着念道: “哀家时日无多,回想往日,总觉戚戚。帝已长成,有坐拥江山之才,哀家欣慰,不负先皇厚望。后宫佳丽渐多,入哀家之心者,唯安氏琉璃一人,其聪慧果断,堪当一国之母。若一朝后位空悬,尔等自可拥立之。哀家于九泉之下,也自当庇佑我凤栖江山,千秋万代。” 琉璃静静地站着,看着静兰姑姑念着念着落了泪,也知道那太后必然是极得她心之人。 遗旨里的内容有一个太后的责任,更有对安琉璃的期许。看来,太后对她很不一般! 可是银巽他,没有告诉她太后与她之间的事情。 静兰姑姑念完,慢慢合上遗旨,双手捧着奉于头顶,不说话,只深深地看了琉璃一眼。 洪公公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跪着过去捧过琉璃手中的另一个盒子,看着她道:“这道圣旨,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写下的。只是老奴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写下了,又偏不用,只藏在那匾额之后,神情莫测。” 很久以前?琉璃看着洪公公,问了一句:“很久以前是什么时候?” 洪公公垂了眼睛,恭声道:“是您初闻有孕的时候,陛下便写下了这道旨意。但是,他却还是只封了您贵妃,而将它藏在了匾额后。” 言罢,打开盒子,同静兰姑姑一样,是跪着展开圣旨念的。 从来宣旨,都是颂旨之人站,接旨之人跪。 然而今日,后宫里最德高望重的两位首领宫人,双双给琉璃跪下念旨。因为他们知道,琉璃不眷恋这皇宫,荣华对她来说不是恩赐,是束缚。 想让她接旨,凭的也不过是她心里对帝王还有一丝感情,也许对太后也还有一丝怀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氏琉璃,谦恭淑德,屡立良功。如今更有皇嗣,为我凤栖江山添福增子。朕叩仰先帝之德,瞻望太后之慧,以为其堪受皇后之位,母仪天下。故决授其凤印,与其坤宁宫,以皇后之名,伴朕左右。望其德馨不变,品行服众。钦此。” 洪公公念完,照样将圣旨裹好,双手举于头上。 “请娘娘接旨。” 大殿里的其他人都跪着,只有琉璃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静兰姑姑和洪公公手里的两份圣旨,她愣了很久也没有伸出手去。 “娘娘。”静兰姑姑哽咽地唤了她一声,眼里满满的都是恳求:“请娘娘念在太后薨逝还不忘为娘娘着想的份上,接了这旨意。” 洪公公亦是目光坚决地看着琉璃。 两道圣旨,一道纹龙,一道绣凤,竟全部是要她坐上后位。琉璃回头看了床上趴着的那人一眼,抿唇道:“圣旨…有误吧!我不曾有过孩子。” 方直站在门口,闻言便走了进来,道:“现在是紧要关头,可以用诺儿那孩子顶替一下吧!” 诺儿?诺儿自然是被琉璃视为是弃婴,其实却是真真正正的皇室血脉的小少爷。但是,只有银巽和方直知情,琉璃自己也不知,更没有来得及同众人解释。 “我…”琉璃皱眉,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想了想,道:“我做这皇后,只到他醒来为止可好?” 没听说过皇后还可以挑时间段来做的。青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同方直一起站起来,走过去将两道旨意放在琉璃的手里,扶起静兰姑姑和洪公公,笑道: “别管其他的了,先接了旨意就好。按照太后和皇上的意思,现在后位空悬,娘娘只用抱着孩子从皇宫正门进来,那便是皇后。” 洪公公和静兰姑姑点头,看向琉璃。那主儿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然后抿唇道:“我知道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琉璃又要扮皇上,又要做皇后,这个挑战是不是大了一点儿?”方直站在一旁,小声开口道。 青风这才想起来,挠头道:“是啊,忘记了这茬。娘娘要扮陛下,又要自己进来做皇后,这可怎么好?” 方直沉默一会儿,看向众人道:“娘娘既然要进宫,那么皇上的角色就要暂时靠其他人了。你们身上没有人有帝王那种冷意,装也装不像,近看容易穿帮。可是当天若是迎后,帝王高兴一些是理所应当的,应该也可以瞒过去。” 不远处的楚立走了过来,点头道:“那谁去扮?” 众人的眼睛都落在他的身上。 以前楚立也经常做帝王的替身,掩饰帝王在宫里的行踪。可是那都是远远地让人看着就好,且有洪公公帮忙掩护。如今这可是要让人细看的,万万不能马虎。还是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好吧!知道了。”楚立叹息一声,认命地朝琉璃走去:“来吧!”正好见识一下娘娘的高超易容术。 第174章 浴火凤凰 现在午时未到,若是即刻颁旨,然后琉璃进宫,估计今天之内就可以完成让她登上后位的程序。往后娘娘大手一挥往龙泽宫一住,执掌六宫,压住嫔妃心里的幺蛾子,也就太平了。 洪公公终于放心地笑了,与静兰姑姑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的神色都相同。 主子的心愿完成了。 … 喜娘带着小不点儿来到国都,正与丞相府门口的管家大眼瞪小眼。 襁褓里的小不点儿难得地没有哀嚎,只帮自己的奶娘瞪着那满脸疑惑的管家,千里迢迢来了这里,居然敢不认他们! 只是,他的眼睛太小了,圆溜溜的像黑珍珠,不禁没有震慑人的作用,相反,倒是逗乐了那管家。 “好吧,我去通传一声,你们在门房这里等着。”管家松了口,飞快地往后院而去。喜娘战战兢兢地抱着小不点儿进去,看着里面华丽万分的布局,自己也不敢迈步子了。 “乖乖,国都就是国都,瞧这些房子,也太好看了。”喜娘嘟囔了一句,怀里的小不点儿似乎是刚才瞪累了,只闭着眼睛吐了几个泡泡。 安丞相听闻外面有妇人抱着婴儿而来,心里也奇怪,连忙出去查看情况。却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子,抱着一个不足三月的婴儿,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 “这是…”安丞相走过去,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问:“为何抱到这里来找我?” 喜娘看着面前这人一身锦绣的大袍子,头上还有金啊玉的,吓得舌头打结,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怀里的小不点儿像是被抱得不舒服了一样,小手乱挥,便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挥了出来。 那是一块属于贵妃位分的羊脂玉,是琉璃当初带出宫的。银巽看着色泽不错,便挂在了小不点儿身上。 “是…琉璃的?”安丞相睁大了眼,拿过那玉佩仔细看了几眼,突然激动得手都抖了起来:“是琉璃的么?是她的?天未绝我凤栖,她竟然给陛下留了后么?” 喜娘迷迷糊糊地看着面前这狂喜的老头子,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过女主子的名字好像是叫琉璃没错。 “嗯,留了后!” 安丞相差点喜极而泣。倒不是为着琉璃给皇室生下了储君,而是。。。。。。 虽然是个小皇子,但是安丞相抱着看了看,总觉得眉目之间有几分太后的模样。 当然,还是这么小的婴儿,是谁也不像的。只是这时候安丞相心情激动,抱着小不点儿的手都在抖,看得喜娘捏了一把冷汗。 “这位大人,先将小少爷给我吧!您不会抱,他会哭的。”喜娘小声说了一句。 安丞相恋恋不舍地看了小奶娃一眼,将他还给了喜娘,然后问:“他娘亲呢?” 喜娘想了想,道:“夫人应该在国都,走之前吩咐过要奴婢将小少爷抱来这里。” 安丞相捻了捻胡须,笑米米地看着喜娘道:“既然来了,那便在这里住着,老夫明日…” “父亲!”眼前白影一闪,安琉璃的脸便出现在了门口,看着喜娘,脸上的表情松了松,径直走过来对安丞相道:“刚好,不能等明天了。今日我便要奉旨入宫为后,将诺儿给我吧!” “奉旨…什么?”安丞相一惊,看着琉璃从喜娘手里接过小奶娃,怔怔地回不过神来。琉璃却是已经往外面而去,回头说了一句:“您老去宫门看着便是。” … 刚下朝不过一个时辰,群臣便又被重新召集了起来。银冷冽站在朝堂的门口,远远地看着大开的宫门。 众人议论纷纷,后宫的妃嫔也都被传唤了来,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陛下站在前方,整个人似乎很开心,神情都轻松了不少。 洪公公捧着圣旨站在一旁,看了看即将进宫的凤辇,低声问道:“陛下,是否可以宣旨了?” 银冷冽点了点头。 穆倾心站在妃嫔的首位,看着宫门处隐隐约约的凤辇,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是谁回来了么? 这个排场,会是安琉璃么?可是洪公公已经说了她失宠了,连德贵妃的名分都不再有,又怎么能坐上凤辇? 洪公公往前跨了一步,慢慢展开当初银冷冽留下的圣旨,念了起来。声音拖得很长,一下子便让众人寂静无声,只有朗朗的宣读声在皇宫之中回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琉璃身着百鸟朝凤的大红宫裙,怀里抱着小不点儿,端坐于凤辇之中,慢慢地进了宫门来。 眉心点了金色的兰花,黛眉微扫,双眸冰冷。安琉璃此时应当是最美的时候,不同于以前的笑脸盈盈,而是以她最自然的面貌,披上凤袍,一点点慢慢朝最威严的朝堂而去。 走得近了,众人也便看清了凤辇里的人。庄妃和宛贵人心里倒是没有太惊讶,听着圣旨,也知道银冷冽等这一天应该已经很久了。 其实安琉璃,早该为后,若不是她那样不快乐,帝王舍不得强迫她的话。 而穆倾心则是吓得白了脸,万万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是她!不是说她失宠了么?不是说后宫里再没有德贵妃了么!怎么会… “…以皇后之名,伴朕左右…” 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穆妃身子晃了晃,被身后的沈常在堪堪扶住。长长的护甲死死捏在手心,穆倾心抬头,满是不甘地看着帝王的背影。 她帮了他坐稳这江山,到头来皇后却是别人么?千百般心思竟被一个什么也没做的人毁了。这叫她怎么甘心?怎么甘心! 琉璃目不斜视,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孩子,走到银冷冽面前跪下,淡淡地道:“臣妾,谢主隆恩。” 帝王含笑扶起她,伸手接过琉璃怀里的孩子。碍于不能说话,便伸手碰了一下琉璃头上的凤冠。 洪公公将圣旨递给跟着琉璃身边的菊香,然后带头跪了下去,大声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菊香激动万分地接过圣旨。 群臣跪拜,妃嫔们也便都跪了下去。整齐的声音响彻宫廷,回荡于每一处红色的宫墙。 琉璃面无表情地接过菊香递过来的凤印和后宫的各种册子,让身后笑得欢喜的翡翠接了。扫了一眼众人,道:“本宫今日为后,必定为我凤栖着想,六宫恩泽,雨露均分,护我皇室血脉,为君分忧。” 众人听着,只觉得琉璃的架子拿得特别足,周围的人都低着头,将表情藏进心里,没有敢明面上冒犯的。 青风暗叹:“啧,皇后娘娘这模样实在太好看,可惜了皇上看不见。” 琉璃抱过小奶娃,跟着被簇拥去了坤宁宫。楚立知道,定然还有好一番折腾的。于是便带了洪公公,先回龙泽宫。 这后立得突然而仓促,下面的文武百官都没有回过神来,连安丞相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琉璃怎么突然回宫,又为何坐上了这皇后之位。 可是,众人却已经满满围上了他,都是祝贺他当上了国丈。 可是随即,静兰姑姑又拿了太后遗旨出来,当众宣读。彻底将众人有些反对的心思给压了下去。 遗旨,在这时候用得刚好,没有人能亵渎太后的仙灵,更别说还有一道皇上的旨意在。安琉璃这后位,来得突然,却也极为稳固。 沉默了好一会儿,安丞相还是转身往回走了。 这一切,当初薨逝那女子应该是料到的,只等了合适的时候扶琉璃上位。她为两个孩子安排好了一切,慕容静,她那一颗玲珑心还是没有变。 一阵风吹来,安丞相咳了几声,抬头看着将落的太阳,轻轻笑了笑。黄昏迎娶,婚姻之说,虽然仓促,但是帝王也是选了一个极好的时辰。夕阳无限好,他需要担心的事情,总算没有那么多了。 新后入宫,喜钟响了三响。寂静的龙泽宫里,龙榻上的男子,手指微微动了动。 夜幕降临,琉璃终于有时间回到了龙泽宫,怀里的小奶娃睡熟了,看得她愣了好久,心里莫名地就涌上怜爱来。 菊香想抱一下小主子很久了,想接过去,琉璃却说没事,自己抱着来找银冷冽。 琉璃心想,虽然不是她的孩子,但是也总觉得很亲近。琉璃坐在银冷冽的床边,看着他那有些憔悴却依旧极好看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结束了么?”方直站在一旁,看着琉璃有些疲惫的样子,问。 琉璃点了点头,坤宁宫重新收拾了一遍,不过她不喜欢,也就不打算住了。 来送贺礼的人很多,她只说了一句太累就全部打发了。眼下连敷衍那些女人的心情都没有。银冷冽还没有睡醒。 小奶娃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琉璃一会儿,又重新闭上。琉璃眨眨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将他放在陛下的床上吧!你也该抱累了。”方直想了想,道。 琉璃看着银冷冽,抿了抿唇,放下怀里的小不点儿,让他靠着银冷冽躺着。 “要是这当真是银冷冽的孩子就好了。”琉璃叹息道:“说不定他知道自己有孩子,还能早点醒来。” 方直心虚地干咳两声,笑道:“他会醒来的。” 本来就是他的孩子,只是这爹不知娘不认的,也太可怜了。 现下银冷冽还没有清醒,他已经想好了,若是他醒来,便告诉他们诺儿的真实来历。若是醒不了…那皇帝活该,就不告诉他了。也算是替爷争口气! 第175章 龙凤和鸣 小奶娃又睁开了一次眼睛,好像在看自己身边这长得很精致却睡着了的人。嘴里吐了一个泡泡,破了,口水都溅到了那好看的脸上。 琉璃愣了愣,抱起小不点儿看了看,呆呆地对方直道:“方直,你照顾这孩子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他的眼神特别机灵?” 方直瞥了一眼,抱过小不点儿,见怪不怪地道:“婴儿的眼睛本来就很黑溜机灵,这孩子这会儿估计是饿了。我带他去找奶娘,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琉璃点头,看着方直出了主殿的门,门口的菊香翡翠顺手便将大殿给关上了。 对啊,今天,还是她的封后之日,按理说,也该是同银冷冽的大婚之日才对。 琉璃低头看了看帝王。他的伤口还隐隐有着红色,墨色的头发未束,散散地挡住了眉眼。呼吸很轻,但到底胸膛还是有起伏的。 琉璃静静地看着,脑海里闪现过很多的画面。 这人初见她时从马车上跳下,激动地拉住她。她要杀他时他那云淡风轻的神色,还笑着同她说话。哪怕受她一剑,眸子里还是清晰地映出她的样子,微笑着道:“你会爱上我一次,就会爱上我第二次。” 心里有些微恼,琉璃伸手拨弄着帝王的手掌,嘟囔道:“你又不是算命的,怎么知道我还会爱上你第二次。听着以前的事情,分明觉得你糟糕透了,现在还敢食言躺在这里,我为什么还要爱上你?” 抬头,紧闭着双眼的面容让琉璃心里微紧,忍不住轻轻靠近他,想吻一吻他的双眼。她记得他的黑眸里有星光,闪闪的,很好看。 帝王侧躺着,无声无息,寂静如冰。琉璃慢慢靠近,正要吻上去,却突然听见有规律的声音在右耳边响起。 “咚--咚--” 温热而有力的跳动声,听得琉璃一怔,忍不住将手放在他的左胸膛上,想触碰一下他的心跳。 可是,当手按上去的时候,琉璃微微皱眉,有些奇怪。 手下的起伏,不是那样强烈,或者说…她没有按对地方?她分明将手按在银冷冽的左胸口,却怎么感觉,心跳不是这个地方的。 心里有古怪的想法冒出来,琉璃沉了眉目,手从帝王的胸口划过,放在了右边。 “咚--咚--”体温透过白布传至手心,仿佛只隔了一层肌肤之下的心跳,清晰可闻。琉璃睁大了眼睛,正想将手缩回来,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按住。 黑曜的眸子缓缓睁开,银冷冽看着面前这错愕的女子,有些困难地扯着唇角笑了笑,声音沙哑地道:“你这样…可让我怎么睡。” 竟然…醒了… 琉璃睁大了眼,错愕不已地看着他,一时间也忘记了该说什么。银冷冽的手冰凉冰凉,胸膛却无比炙热,这样按着她的手,竟像有什么东西从他心口蹿上她的手臂,然后猛地撞上了心间。她只能下意识地呢喃道: “你…” 银冷冽试着动了一下身子,却发现痛得厉害。尽管避开了要害,那一箭还是太过凶残,若是当真射的是他的心脏,这会儿估计也醒不来了。 “你在担心我,我怎么可能就死了。”幽深的眸子里有着明亮的星光,帝王看着琉璃这一身装扮,忍不住挑眉:“这是看我要死了,所以打算与我冥婚么?” 许久许久,琉璃才回过神来,微眯了眼睛抽回自己的手,神色微冷地道:“谁会同你冥婚,你死了我便夺你江山,改了冷姓为安,看你如何在地下安眠!” 好狠的女子,银冷冽笑了,苍白的脸终于生动了些,伸手扯下琉璃,抱了她在怀里,然后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唇。 “刚才,是想吻我么?” 低低的声音在唇齿间溢出来,琉璃脸一红,闷哼一声便想推开他。可是念及帝王身上伤口未好,也没忍心下狠手,只是抵着他的胸口,怒道:“放开我。” 银冷冽眼里愉悦之色满溢,哪里舍得放开,只是拥紧了她,笑道:“我还以为是做梦,结果睁开眼睛,你当真穿了一身凤袍,坐在我的面前。这一身衣裳极美,我还以为有生之年,无法看你穿上了。” 琉璃一顿,僵硬着身子任他抱着,冷哼道:“那样的圣旨都写下了,还有什么无法看见穿上的。虽然我不记得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但是想来也是霸道极了才会伤到我。既然已经那么霸道,又何苦留着这一点温柔。” 肩上的手微微一僵,琉璃抬眸,便看见帝王微微抿紧的唇。两人一阵沉默,直到琉璃起身离开了他的怀抱。 银冷冽抬了抬自己睡得麻木了的手臂,揉着眉心道:“不管失忆没失忆,安琉璃还是安琉璃,半分情调都没有。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终于醒来,难道不是该看见你终于爱上我,热泪盈眶地扑进我的怀里么?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 琉璃冷哼一声,别过头道:“想让我爱上你,下一世再说好了。你这种言而无信惯会折腾人的人,我才不要再爱上。” 言罢,转身往门外走,边走边喊:“菊香、翡翠,告诉方直和楚立他们,皇上他…” “琉璃。”一声叹息从身后传来,琉璃步子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着床上那人。 帝王撑着身子,剑眉朗目,眼神深邃地看着她道:“你戴凤冠的样子,真的很美。” 心里一跳,琉璃沉了脸色,别过头去道:“多谢夸奖,不过你既然醒了,我也就没有戴着它的必要,等会儿便取了去。” 菊香翡翠打开门,看见自家主子神色古怪地走出来,忍不住好奇地往里面看了看。 “皇上醒了!”翡翠睁大了眼睛,看着内室里坐起来的身影,情不自禁地低喊了一声,然后转头对旁边的菊香道:“快去告诉惠妃和楚立他们,还有洪公公。” 菊香点头,提起裙子便往侧殿跑。琉璃还没来得及走出主殿,便看见方直抱着小不点儿回来了。听见那一声喊,讶异地道:“怎么可能就醒了?” “我也想问你。”琉璃直直地看着方直,面无表情地道:“他的心脏,应该是在右边,这一点我都能发现,你怎么会发现不了?” 方直干咳一声,望天道:“我没有说没有发现啊!陛下这情况虽然罕见,但是也是存在的。他的心的确是在右边。这个,连爷也是一直都知道的。” 周身有微微的凉意蔓延,琉璃走近方直一步,眼睛微眯地看着他:“既然没有伤中心脏,怎么可能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什么少则一月多则永久。方直,你逗我?” 怀里的小不点好像感觉到了自己娘亲的不满,朝抱着他的方直撇了撇嘴。方直一低头就刚好看见,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琉璃你看他…” “不要同我说其他事情。”琉璃恼了,一边解着头上的凤冠,一边怒道:“楚立蒙我也就算了,他是银冷冽的人,连你也帮着他们骗我,简直是枉费我这样相信你。” “不是,琉璃,你看诺儿…”方直指着怀里的小奶娃,想同琉璃解释。这孩子当真有些古怪,先前太小的时候还没有发觉,如今看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皇后娘娘!”惠妃从侧殿飞快地跑过来,打断了方直的话,拉着琉璃便回头往主殿走,声音激动得微微颤抖:“不愧是皇上,竟然就这么快醒了,定然是看你终于成了他的皇后,所以高兴得醒过来了。你当去守着他才是,怎么能在外面站着。” 琉璃被惠妃拉得一个趔趄,头上半松的凤冠差点落下来。偏生惠妃正开心,也没顾其他,拖着琉璃就又回到了她刚刚才离开的床榻前。 楚立等人也接二连三地来了,看着龙榻上靠着的银冷冽,都松了一口气。楚立笑嘻嘻地道:“还以为你至少也要睡个三五天,这才一天就醒了,果真不愧是陛下。” 银冷冽挑眉,目光落在琉璃的脸上,看着她恼怒的神情,淡淡地道:“你们谁惹恼了皇后娘娘?” 楚立一顿,这才反应过来琉璃还在旁边,当下捂住自己的嘴便往后退。眼睛一扫方直,后者也是一脸无奈认栽的表情。 穿帮了… 帝王的心脏与常人不同,这是楚立早就知道的事情。所以其实那天琉璃将银冷冽送回来,他便知道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看着琉璃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紧张的神色,想着帝王也不容易,顺水推舟想让琉璃明白她自己的心意究竟如何也好,便将伤势说得严重了些。 琉璃冷哼一声,甩开惠妃的手就想往外走。可恶之极!竟然联合起来骗她!当真觉得她好欺负吗? “哎--”楚立和青风飞快地堵住了门,方直和惠妃挡住了琉璃去路。 惠妃又在身后拉住她的衣袖,整个人便被这群人给拦得死死的。不拦不行啊!如今琉璃可是个会武功的人啊!该死的竟然轻功还不弱。 菊香翡翠在门外吐了吐舌头,飞快地将门合上。静兰姑姑和洪公公也在外面守着,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嘴角带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银冷冽强撑着身子下了龙榻,一步一步慢慢朝琉璃走过来,背后的白布又濡湿了一些,他却丝毫不在意。只走到她面前,将她头上的凤冠正了正,细致地重新戴好。 “如果我眼前的不是幻像,那么你已经是我的皇后了。”帝王浅浅一笑,拉过琉璃的手道:“在其位谋其事,今夜是龙凤和鸣之夜,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琉璃沉默,眼里的神色满是不满和恼怒。他人多势众,她众叛亲离,不知道为何这些人都要帮着他,就没有人想她为什么怒么? 看见他雨里那样跌下去的样子,听见方直那么严肃地说他有可能不会醒来的话。 她心里的波澜起伏,禁不住就为他担心,替他着想,像是本能一样。然而现在,她却发现全部是他们的一场骗局,白费她那么多的担心,白费她傻乎乎地替他上朝,也白费她竟然想坐这后位来守护他。 第176章 白首相求 简直是一场笑话。琉璃冷哼一声,拂开惠妃的手,也推开帝王的手,转头看着方直和楚立道:“让开。” “琉璃。”银冷冽皱眉,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受伤神色,禁不住心里一紧,大步跨上去从背后环住了琉璃的脖颈,沉声道:“别这样生我的气。” 骗的不是他,他当然不会生气。 气的还是自己这么傻罢了。琉璃闷哼,使劲去掰帝王的手臂。奈何他抱得很松,手却半分力气没有省,怎么掰也掰不开。 “陛下,血!”惠妃在后面看着帝王的背,惊得喊了一声。 琉璃手一顿,恼怒地回头,推开银冷冽,然后拉着他回到了龙榻边,愤怒地将他推尚了床,低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殿里的其他人都识趣地退了出去,方直走在最后,抱着小不点儿看了看琉璃恼怒的神色,又将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怀里的小奶娃醒着,睁着眼睛看着外面的情景,很是适应地吐着泡泡,一张小脸儿嫩得如同剥了壳的鸡蛋。方直神色复杂地看着,然后走出了龙泽宫,任由菊香翡翠将大门关上。 琉璃心里有火,偏生面前这人眸子含笑,倚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道:“我不想做什么,不过今晚好歹是你嫁与我的夜晚,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琉璃冷哼一声,扳过银冷冽的背,背后的白布果然又被染红了,估计是刚刚她挣扎得太厉害,而他一点力气也没省。 回头一看,那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大门紧闭,殿里连个宫人都没给她剩下。 “药在哪里?”琉璃扫了一眼四周,不耐烦地问他。 银冷冽摇头,他怎么会知道药在哪里? 不过背后的伤口只是崩裂了一点儿,他感觉得到,应该一会儿便凝固了。 琉璃转身便想出去找药,银冷冽叹息一声,撑起身子来拉住她,一用力,便将她拉尚了床来。 “我不需要敷药,伤口自己会好的。现在,你陪着我就好。” 右手箍着她的腰,左手压着她的肩膀,银冷冽直接抱住琉璃,将头埋在她的肩上,死死地不让她动。 “喂。”琉璃冰凉的手搭上帝王的手腕,他的眉心一皱,伸手握过她的手,塞进温暖的被子里。 “就这样睡到明天再说。”银冷冽在她肩膀上喃喃说着,闭上了眼睛。 琉璃睁大了眼睛瞪着旁边的人。开什么玩笑,这样睡到明天,她那岂不是成了… “琉璃。”旁边的人轻轻地开口道:“以前你总说你是我的妃子,算不得妻。那么现在,你是名正言顺的我的妻子,凤栖的皇后,这样不好么?” 虽然,虽然以前他忘记了说,无论是妃是后,他心里,也从来就是当她为妻的。 “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以为你要很久才醒来,为着不让人发现,方便隐瞒,才答应他们坐上这后位的。”琉璃淡淡地开口,侧头看着帝王那闭着的双眼:“若你平安无事,我做这后位干什么?” 银冷冽苦笑,睁开眼睛恰好对上琉璃的眼眸,戏谑地道:“非要我长睡不醒你才肯做我的皇后,那我干脆就不醒来了。” 琉璃脸色一黑,拿开他的手就想起来。帝王连忙按住她,皱眉道:“别动。” “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君王,是对天下人不负责任。你这样不负责任的人,我当真不想再看见。”琉璃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银冷冽一愣,眼里划过一丝亮光,张口便咬在琉璃的肩上,哑着声音问她:“你是在担心我么?安琉璃,你喜欢我?” “没有。”琉璃回答,干脆利落。 眸子里的光亮暗了暗,帝王撇嘴,环着她问:“那你喜欢银巽么?” 琉璃瞥他一眼,不说话。 帝王的眉头越皱越高,放在她腰上的手狠狠一紧,低声道:“回答我便那样干脆,那他呢,你当真喜欢上了他不成?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琉璃哼了哼,侧头看着他那难看的脸色,心里终于舒畅了一点,开口道:“银巽很好,长得好看,武功也好,还很温柔。” 银冷冽微眯了眼。 “从我睁开眼起就是他陪在我身边,没有让伤心过任何事情,相反,他总是替我做好很多事情。” 腰间的手越来越僵硬。 “还有啊,他似乎没有娶过亲,说我要是嫁他,一生便只我一人。” “安琉璃!”帝王浑身都是戾气,恼怒地看着怀里这人。她一双眸子横过来,一副有本事你反驳的样子,看得他怒不可遏。 “你真那么喜欢他?” 琉璃挑眉:“按道理说,我就应该喜欢他。他那么好,那么优秀!” “就这样,便喜欢他?”银冷冽的语气很差,整张脸就跟冰水里泡过一样。 琉璃不置可否,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我对你的爱,不比他少。”银冷冽捏着琉璃的下巴,翻身压上她的身子,让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琉璃一愣,看着帝王脸上的怒气和认真,微微有些不悦地道:“不要跟他比,至少银巽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 银冷冽冷哼一声,咬牙道:“你不是说过从前的事情要一笔勾销吗?你不要总是旧事重提。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琉璃冷了脸,看着银冷冽道:“伴君如伴虎,我省得费心思日夜在这宫闱当中与你那燕燕莺莺明争暗斗。” 手被他压在了枕头上,面前的男子危险地眯起眼睛看着她道:“是不是我心里或者眼睛只会装着你一人就可以了?” 琉璃一窒,看着帝王的眼神,微微别过了头去:“这件事我不同你争,你身为帝王,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先放开我。” 银冷冽眸子里暗潮翻涌,慢慢地低下头来,吻住她的唇瓣,犹带三分恼怒地道:“我才不会放开你。” 琉璃一愣,感觉到帝王温柔地含着她的唇。虽然一张脸上还有寒霜,但是动作却优雅而温和,慢慢地含着含着,又伸出舌头来,轻轻撬开她的牙关。 脑子里“轰”地一声,琉璃呆呆地看着帝王睁开的眼眸,里面很深,却清晰地映出自己惊讶的脸。他认真地看着她,越吻越深,右手捏着她的两只手,左手慢慢从腰间移至她的腰带处。 “不…”轻声的拒绝被他吻回了嘴里,琉璃睁大了眼,感觉到肌肤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身子一颤,起了一层战栗。 “你是我的。”银冷冽离开她的唇,一口咬上她的脖子,闷声道:“就算我死了,你也应该葬入我的皇陵,与我同眠。生生世世无论轮回,都还是我的人。” 琉璃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撞了一下,温热得发疼。 身上的人浑身都是不安的情绪,抱着她,吻着她,霸道里又有一些小心翼翼。琉璃不知不觉便心软了下来,叹息一声,抬头吻了吻帝王的额头。 银冷冽一愣,停下动作看着琉璃。后者微微脸红,干咳一声道:“葬入皇陵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干,不过…” 清亮的眸子对上了他的,琉璃满脸无所谓地道:“陪着你倒是可以。” 眸子里的星光重新被点亮,银冷冽挑眉,松开琉璃的手,捏住她的下巴道:“这可是你说的。” 比刚才粗暴许多的吻又落在了她身上,琉璃皱眉,抵着他的胸口,怒道:“我说的陪不是这个陪!你身上还有伤!” “无碍。”帝王黑眸里满是愉悦,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虽然感觉自己的确是状态不太好,但是不妨碍再次将她变成自己的! 琉璃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伸手摸了摸他的背后,手心一片濡湿。 刚才还稍微有些温和的神色瞬间凌厉了起来,琉璃撑起身子将银冷冽按在一旁,翻身压在他的背上,看着那白色的布一点一点渗出更多的红来,忍不住就用力掐了掐帝王的胳膊。 “又流血了!”琉璃怒道。随即翻身下床,在一旁的柜子里翻找起来。 帝王笑得轻咳两声,脸色依旧苍白,但却是神采奕奕的模样。 尽管她不承认,尽管似乎她有些喜欢银巽。但是毫无疑问地是,她也再次对自己敞开了心扉。而银巽在与她独处那么长的时间却仍然没有刻入她的心底深处。是不是说明了?他的璃儿,那颗炽热的心还会为他而跳动? 突然觉得银巽在不在?他已经不担心了,只要能将这人的心一点一点抢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找到了。”琉璃拿出一盒子大大小小的瓷瓶,看了看上面贴着的纸,选了一瓶金疮药,回到了床前。 “把这些白布先解了。”琉璃看着银冷冽道。 帝王撇嘴,看了看琉璃,不满地道:“我这样怎么解?一般要照顾伤患,都是该你们动手的。”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把她当医女了不成!琉璃咬牙,将瓷瓶放在一边,然后找到白布打结的地方,扶了银冷冽坐起来,一圈一圈地将它解开。 帝王的皮肤不是特别白希,倒有些古铜色,也不知道天天在深宫里是怎么弄出来的。琉璃一边帮他上药,一边嘟囔着。看着他背后那缝合好的伤口,微微有些心惊。 那丝线应该是会融化的,在伤口愈合的时候。但是目前,那口子像是被扯开很多次,惨不忍睹。 “怎么了?”身后的人半天没有动静,银冷冽忍不住回头看。 第177章 穆妃降嫔 琉璃回过神,拿出帕子来将伤口周围的血擦干净,然后倒了药膏出来抹上去。边抹边道:“没什么事,我给你上好药,你便好生休息,不然伤口一直没办法好,你连早朝都不能去上。” 帝王一愣,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眉道:“我睡了多久?” “一日有余,将近两日。”琉璃回答。 “那早朝是没有上还是如何?” 抹药的手指一顿,琉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早朝我替你去的,易容成了你的模样。放心吧!没有出什么乱子。” “你去的?”银冷冽惊讶地回头看着琉璃,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琉璃以为银冷冽介意别人坐了他的龙椅,于是撇嘴道:“事出突然,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你放心,我只做了一个决定,而且下来问过夏清风他们了,他们都觉得不错。若是你介意的话…” “什么决定?”帝王打断她,挑眉问。 琉璃低着头,一边抹药膏一边道:“父亲说国都已经恢复了繁华,你曾所言的免一年赋税可以取消了,以免百姓忘记纳税乃国民之本。可是我觉得国君应该言而有信,所以便说无论国都如何繁华,一年免税照样生效。” 银冷冽的神色很是古怪,一双黑眸睨着她,过了一会儿又回过头去看向其他地方。 “怎么了?想同我说后宫不得干政么?”琉璃撇嘴,抹完药膏,又转身去找白布:“若你要怪罪,就拿回这凤冠去。” “你休想。”帝王轻哼一声,又是一阵沉默。看着琉璃从那专门放医药的柜子里翻出白布来,又一圈一圈地给他缠上,冰凉的手指时不时划过他的肌肤。 “璃儿,你真是给我一种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感觉。竟然连易容术都学会了。” 琉璃望着银冷冽吃惊的模样,似乎有些嫌他大惊小怪的道:“这有什么?我学的东西可多了。那段时间刚好山庄里客住了一位脾气古怪的神医。他那医术真是让人佩服不已!可惜就是脾气太怪了,没有什么人受得了。不过我难得与他投机,他便一直嚷嚷着要收我为徒。”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银冷冽心里一直想知道那段时间她到底过得如何,忙作做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引她说下去。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那老头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就像一个老顽童。也挺讨喜的。但是,那段时间我身子骨不太好,总病着,所以也没有什么心思学。他便献宝似的,教了我这门高超的易容术。那段时间,我白天练武,晚上学易容术,可把我忙得够怆的。可是,银巽是铁了心让我学会武功,真是一点也没留情啊!” “他只是想让你有自保的能力。”银冷冽有时候回想起当日与叶家军对战,在城墙上叶相那老匹夫趁机挟持了琉璃的场景。好几次也会在梦中惊醒过来。若是璃儿能会武,就不会再让包藏祸心的人有可趁之机了。 “好烫。”琉璃包到一半,手多次碰到帝王的肌肤,终于还是觉察出了不对劲:“怎么会这样烫,你转过身来。” 银冷冽闷哼一声,抓过琉璃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皱眉道:“还以为是你的手太凉了,这样看起来,好像是我发烧了。” 琉璃脸一黑,抽回手来继续给他包好,然后将他按在床上,沉声道:“我去叫楚立,你给我好生躺着。” 冰凉的手抽离,银冷冽小孩子似的撇了嘴,直到琉璃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里,他才恢复了冰冷的神色。 手轻轻搭上自己的眼睛,他有些烧迷糊了,眼前竟然全是琉璃穿着龙袍的样子。她的脸皎皎如月华般美丽明净,额间点了金色的兰花,双手相扣坐于龙座之上,威严而绝色。 头越来越沉,好像有人回来了,冰凉的手拉开了他的手臂,为他放上了同样冰凉的毛巾。有人在替他诊脉,然后朝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安…琉璃。”失去意识之前,银冷冽只记得自己呢喃了这三个字,然后周围再也没有声音。 … 第二天,圣上因病不能早朝。 穆倾心按捺不住了,带着人便往龙泽宫而去。 这两天陛下看起来万分奇怪,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如今才想起来,他除了上朝就是回龙泽宫,连御书房也没去过。安琉璃也一直在龙泽宫,会不会是…会不会是安琉璃控制了圣上? 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穆倾心走得极快,很快便到了龙泽宫外,求见圣上。 洪公公无奈地看着穆妃,拱手道:“娘娘,陛下正在休息,无令不能觐见。” 穆倾心打量着后面那紧闭的殿门,冷哼道:“就是因为陛下病了,本宫才特意来探望。难不成还不允许见皇上一面了。一连几日未见,后宫姐妹们都甚为担心呢!” 洪公公为难地道:“皇上有命,这…” “我当是谁,原来是穆妃娘娘。”惠妃恰好从一旁走过来,看着门口那女子,挑眉道:“大早上的硬闯龙泽宫,企图打扰皇上休息。穆妃娘娘,这是您这后宫位分较高的嫔妃该做的么?” 惠妃在此,就是担心会有心会擅闯龙泽宫,故而一直候在这里。陛下和琉璃此时,可不容任何人打扰。不然,她又如何能完成楚立交给她的任务。 穆倾心看见惠妃,神色收了收,看着洪公公道:“为何惠妃就可以见皇上,本宫就不行?” 洪公公回头看了惠妃一眼,笑道:“惠妃和皇后娘娘是一直守着陛下的,所以…” “那本宫更要进去看看了。”穆倾心看着那紧闭的殿门道:“时候也不早了,本宫伺候皇上起身也可以。” 惠妃厌恶地看她一眼,皱眉道:“有皇后娘娘在,伺候皇上起身就用不着穆妃了吧!?” 穆妃心里诧异,平日里不敢多言语半分的惠妃,如今竟然敢如此硬气的跟她说话,果真是仗着安琉璃回来了不成? 再加上“皇后”二字刺得穆倾心心里一痛,脸色不禁就沉了下去,推开洪公公的阻拦便直接站到了惠妃面前,道:“惠妃可能不知道,是谁帮助了皇上,才有今日这样太平的凤栖江山。” 她父亲出力不少,哥哥甚至战死沙场。穆家立下的汗马功劳,足以让她荣登后位。可偏生是一个什么也没做过的普通女子,凭着占了帝王的心,就要占了那后位。这让人如何服气? “朕倒是不知,没有了谁的帮助,朕就一定会失了这江山。”殿门打开,银冷冽披着龙袍倚在门口,眼神冰冷地看着下面站着的穆妃,似笑非笑地道:“穆妃来和朕算清楚,你父亲到底立了多少战功,朕好论功行赏。” 穆倾心吓得立马跪了下去,一时心急,竟然吵醒了银冷冽。这个话,就要看她怎么圆了,圆不好可能连累母族。 “臣妾…臣妾只是一时口快,绝无邀功之意,请皇上明察。臣妾的父亲和穆家都是忠于皇上的。”穆倾心边说边磕头,脸上哪里还有刚刚的傲慢,满满的全是惊慌。 “你怎么出来了。”琉璃揉揉眼睛,跟着帝王走到了门口,看着外面的情景,皱眉道:“大清早的,穆妃这是做什么?” 听见琉璃的声音,穆倾心咬牙,连忙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嗯。”琉璃应了,也没有要喊她起来的意思,只将手放在旁边那人的额头上,微怒地道:“烧还没有退你便下床。” 银冷冽轻轻拉下琉璃的手,握在手心,脸上的冰冷散去不少,轻声道:“被人吵的,亏你还能睡得着。猪啊你!?” 穆倾心头埋得更低,听着这语气,帝后两人感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要想扳倒安琉璃,实在太困难。 “嗯,穆妃有什么事情么?”琉璃打了个呵欠,伸手扶着银冷冽,问。没什么事还不走? “臣妾今日行为莽撞了,还请皇上和娘娘恕罪。”穆妃又磕了头,柔柔弱弱地道:“臣妾担心皇上龙体,所以硬闯了宫来看,如今见着皇上龙体欠安,臣妾也深感罪恶,皇上…” “嗯。”银冷冽应了一声,点头道:“穆妃尚算知礼之人。” 穆倾心松了一口气,刚准备谢恩,就听见帝王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洪公公,传旨,穆妃违背皇令,擅闯龙泽宫,朕念其父亲之功劳,只降回穆嫔,收了六宫协管之权。” 惠妃在一旁听着,本还以为皇上要轻饶了这女人呢!却不想还是下了狠手。当即道:“皇兄英明,如此一来,后宫娘娘们就没有人会再违背皇上的命令,不知天高地厚了。” 穆倾心脸色惨白,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咬牙道:“臣妾谢主隆恩。” 这一趟偷鸡不成蚀把米,全部怪她自己太冲动。 穆倾心扶着宫女的手,快速离开了龙泽宫。她对后位太过渴求,也因了战功自恃过高了。今日这一道旨意,倒是打醒了她。未来的路还长,总要慢慢走是不是? 银冷冽用多了气力,脸上有些潮红了。琉璃恼怒地看着,将他扶上龙榻,沉声道:“你让我去处理有那么难么?非自己起来。” 帝王扯了扯唇角,额头上又被搭上了帕子。他伸手扯开,拉了琉璃的手放在自己额上,然后道:“必须我出去,才能降她的位分。穆家今日风头太甚,该打压了。” 琉璃一愣,看着床上闭着眼睛的这人,微微抿唇道:“病了还惦记着这种事情,银冷冽,江山对你来说真的这样重要?” 帝王不语,只扯着嘴角笑了笑。 正想再说什么,一道哭声却突然从侧殿传来,软软绵绵的,婴儿的哭声。 银冷冽“刷”地睁开了眼睛,皱眉道:“哪里来的婴儿?” 琉璃听了听,淡淡地道:“是诺儿吧!方直抱着他正在侧殿里呢!” 诺儿?银冷冽坐起身子来,眼神灼灼地看着琉璃道:“谁的孩子?” 第178章 真龙之子 琉璃一怔,莫名其妙地道:“捡来的孩子而已。” 帝王一愣,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捡来的孩子?” 琉璃点头:“银巽捡回来的吧!一直养着,如今也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银冷冽心里一跳,抿唇道:“让他抱过来我看看。” 见着面前这人突然激动起来的神色,琉璃有些疑惑,却还是起身往外面走,吩咐翡翠将方直连同诺儿一起带过来。 那小不点儿一直哭闹,方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喜娘没有进宫来,一般的奶娘也拿他没有办法,就看着这小家伙哭得眼睛都睁不开,小手乱舞。 琉璃站在殿里,只听得那哭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揪成一团。床榻上的帝王坐靠在床头,一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里却是星光熠熠。 方直苦着脸,一走进来便将小奶娃交给琉璃,嘟囔道:“这家伙最近越来越难伺候了。” 呆呆地接过这小小软软的身子,琉璃放在怀里看着,生怕自己不小心摔着他。诺儿的小脸儿红彤彤的,估计是给哭的。这会子倒是停了下来,睁着那一双小眼睛看着她,打了个呵欠。 “嗯?哭累了?”琉璃忍不住低笑,伸手碰了碰小奶娃那嫩嫩的脸。 帝王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方直,道:“你有什么要同朕说的么?” 无论是算日子,还是他心里的直觉,眼前这孩子,怎么看都跟琉璃关系不简单。他可以奢望一下么? 方直抖了抖袍子,跪了下来,看着银冷冽,笑道:“草民的确有话要说,不过不只是告诉您,还要告诉琉璃。” 琉璃一愣,疑惑地抬头看着跪在了地上的方直,皱眉道:“告诉我什么?” 大殿里的空气突然有些紧,银冷冽盯着方直,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诺儿他…是你的亲生儿子。”方直顶着帝王目光的压力,硬着头皮道:“在你忘记了的记忆里,你是怀过孩子的,当时你在昏迷,怀至七月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了,于是爷便从你的腹里将孩子取了出来。” 银冷冽心里一紧,忍不住撑起身子来,抓住琉璃的手。 “如何从腹中取出来?”他的声音寒得如千年玄冰,凌厉的双眼看得方直一抖。 “用刀隔开肚子,将孩子取出,然后用丝将皮肉缝好…”话还没说完,胸前的衣裳已经被人捏住了。 银冷冽脸色惨白,紧紧地捏着方直的衣襟,怒道:“这样的法子,银巽怎么敢用!” 琉璃愣在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腹部的那道奇怪的伤口。她还以为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弄的,结果却是…生孩子了么? “当时她一直昏迷不醒,爷用各种各样的珍奇药材吊着她的命。但是母体太过虚弱,七月之时再不取出,就是一尸两命。所以不得不用此方法。”方直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心有余悸。 要不是爷拼命稳住了,没出半点差错,估计现在也就看不见琉璃了。 “你们为何不早告诉我?”琉璃抱着小奶娃,有些不知所措地道:“好歹让我早些知道这事实,也不至于将他真的当了弃婴…方直,这次,你没有骗我罢?” 方直一笑,看着琉璃道:“皇后娘娘,我骗你做什么,诺儿真真正正是你的孩子…呃,你和陛下的孩子。虽然是早产儿,但是得天庇佑,与平常的婴孩也没有什么两样。身子康健着呢!” 捏着他衣襟的手松了松,银冷冽站起来,转身看着琉璃怀里那小不点儿,皱眉道:“分明…要小很多。” “婴儿时期小一些没关系,以后多补回来就是了。”方直道。 大殿里一阵死寂。琉璃有些僵硬地抱着这传说中自己的亲生骨肉,帝王亦是看得傻住了。两人都没有说话,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帝王是惯常的不会表达,心里激动,但是身子却越发僵硬。琉璃则是很尴尬,她与银冷冽也还不太熟悉,竟然已经有了孩子,这听起来,怎么也很别扭。 小奶娃感受到了来自父母双方的冷意,嘴巴一撇,立刻哭给了他们看。不认他就算了,娘亲不知情,父亲也不知情,他忍。但是如今真相大白,这两人还是这样半点亲近的意思都没有,他真委屈了。在侧殿哭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存在感。 “方直…他哭了!”琉璃慌了起来,抱着小奶娃连忙想塞给方直。方直一躲,摆手道:“给我干什么,你才是他娘亲,自己的孩子自己去哄。” 银冷冽眉头皱得更紧了,朝门外喊了一声:“静兰姑姑。” 静兰姑姑早在门外就听见动静了,连忙走进来道:“皇上有何吩咐?” “找个可靠的奶娘来。”帝王揉了揉额头,这小不点儿的哭声也太大了,吵得他的头更疼了。 “不必,奶娘在丞相府,皇上让人去接就好。”琉璃看见静兰姑姑,慌慌忙忙将怀里的孩子塞进她的怀里,心有余悸地道:“静兰姑姑,这孩子我不会照顾,所以他一直哭,你哄哄吧!” 方直早给他们这些人解释过了,事实上不知道小奶娃身世的只有他亲生父母两个,其余的可都是将他当块宝,昨儿晚上还扯了楚立的玉串儿去呢!那可是他的心头宝啊! 静兰姑姑一笑,接过小奶娃,看他没有尿湿,也刚刚才喂过奶,想来也不是饿了。犹豫了一会儿,便把他递给了银冷冽。 帝王身子一僵,呆呆地伸出手来接。 这样小的东西,太软了。银冷冽铁青着脸抱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摔着他。小奶娃本来不想哭了,但是一睁眼看见自己老爹这么严肃的表情,吓得又哭了出来,比刚才更甚。 “皇上…”静兰姑姑无奈地道:“您温柔一些。” 温柔?怎么温柔?帝王脸色更加难看,道:“将他抱走,朕不会抱,可能弄得他难受了。” 琉璃看得好笑,完全忘记了刚刚自己也是这个模样,只有些幸灾乐祸地道:“静兰姑姑快去抱吧!皇上吓着了。” 恶狠狠的目光瞪过来,琉璃挑眉,笑着往门外走:“我要去告诉惠妃这个消息,她定然是要送我一份大礼才行的。” “安琉璃!”银冷冽将孩子递给静兰姑姑,连忙走过去拉住她,手指冰凉,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血色。 “你可不能放着他不管呢!你是他母后!朕的皇后呢!” 琉璃一愣,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凤袍,微微变了脸色。 “我又不是出宫,只是到锦安宫找一下惠妃。这事情得让我消化消化才行。”琉璃甩开他的手,脸上没了笑意,转身又要出去。 “哇--”小奶娃一嗓子嚎出来,成功止住了他娘亲想离开的步子。静兰姑姑焦急地道:“娘娘您先别走,小皇子哭得太厉害了,会把嗓子哭坏的。” 琉璃一顿,侧过头去看那水嫩嫩的小东西,皱眉道:“他到底为什么哭?” 帝王抿唇,低声道:“他可能不想你走,想你多陪陪我们父子俩。” 琉璃冷哼一声,正想说帝王想多了,婴孩怎么可能有这样懂事。 可是,就在帝王说完这句话,小奶娃便当真没哭了,就像是在印证他爹的话一样。 大殿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静兰姑姑低头去看,只见这小不点儿睁着红红的眼睛,嘴里吐了两个泡泡出来。 “我就说他很奇怪。”方直回过神来,连忙拉过帝王和琉璃,指着小奶娃道:“上次没来得及说,这孩子似乎天赋异禀,比正常的婴孩聪明不少。上次我抱着他絮絮叨叨地说以前的事情,他居然眼睛一直转,像听懂了一样。还有偶尔看见他的眼神…” 方直说着,打了个寒战,道:“他的眼神像真的能听懂我们说话一样,有些可怕。” 银冷冽皱眉,低头看着这小奶娃,襁褓里的小奶娃也看着他,滴溜溜的小眼珠里一派纯洁无辜。 “会不会是你眼花了?”帝王疑惑地问。 “不是。”方直摇头:“真的,我没有见过哪个婴儿是这样的。估计等他会说话的时候,你们更会有惊奇的发现。说不定,你们生了一个天赋极佳的孩子。” 琉璃伸手碰了碰诺儿的脸,撇嘴道:“那不是挺好的么?天赋异禀,等他长成了,我便让银巽教他习武。让他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让他做一个劫富济贫的大侠。” 银冷冽黑了脸,咬牙道:“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去当飞贼?” 琉璃冷哼一声,看着帝王道:“在江湖上做个自由自在的侠客不是更好吗?要不然你是想让诺儿留在皇宫里,以后继承你的皇位不成?” 有何不可?银冷冽看着静兰姑姑怀里的小不点儿,微微沉思。 而小奶娃是真的哭累了,哭这么久,眼泪没多少,嗓子却是极疼的。为了保护这身体,他还是先好好睡一觉好了。眼前这一对看起来很别扭的父母,以后估计还有得折腾。 哎,为什么要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来为父母操心呢! 第179章 故地重游 不过,由于小皇子的认祖归宗,银冷冽的伤好得更快了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恢复过来,然后好生同孩子他娘将事情扯清楚。 比如,凤栖皇室这一代的子孙,只应是单名。所以小皇子的名字理所应当地应该是银诺,而琉璃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姓氏,还是坚持叫诺儿最简单明了,大有不让小奶娃跟他扯上关系的意思。 是可忍孰不可忍!分明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不可以冠上他的姓?冠上他的姓不是更好吗?整天诺儿诺儿这样叫,多像个女孩子。太文气了些吧!? 帝王脾气不好,动作也就很大,背上的伤口几次裂开,弄得楚立都不耐烦了,黑着脸上鉴君王:“主子,您要是再折腾下去,背后这伤永远好不了了。这可怨不得我。” 银冷冽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朕感觉已经好了很多,至少没有再发烧了。” “不,皇上,您的伤口一点也没有好。”楚立揉了揉眉心:“皇后娘娘向来口是心非,您又何必太较真。自个儿身子没先养好,怎么去照顾他们母子?” “她那是有让我照顾的意思么?”银冷冽微微挑眉,从主殿的窗户看出去,院子里,琉璃正看着菊香怀里的小不点儿,嘟嘟囔囔地在说话。 “再强大的人,也是需要人照顾的。”楚立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看着帝王道:“她不太容易受身体上的伤,但是心,陛下也记得要一起护了才是。” 帝王一愣,侧头看着楚立,眼神幽深地道:“这是何意?” 楚立微微一笑,只说了两个字:“方直临走时说了,六爷快回来了。” 银冷冽抿唇,下意识地又看了琉璃的方向一眼。 “天气不错,陛下到外面晒晒太阳,也是不错的。” 帝王顿了顿,抬步往外面走去。 “不是说很机灵么?这会儿怎么不看我?”琉璃看着闭着眼睛的小奶娃,嘟着嘴不满地道。 菊香微笑,轻轻拍着诺儿道:“主子,小皇子这是睡着了,您一直逗他,他会累的。” 琉璃挑眉,伸手抚摸了一下他小小的眉毛,心里有些异样的温暖。 “璃儿。”银冷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琉璃直起身子来,一身白衣在秋阳下透着温和的色彩,眉目皎皎,疑惑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帝王慢慢走过来,牵起她的手道:“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嗯?”琉璃愣了愣,随即道:“是继续去找回忆么?” “差不多,那里也有很多回忆。”银冷冽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深暗,直直地看着她。 琉璃想了想,点头道:“好吧,在哪儿?” “就在皇宫里。” 帝王拉着琉璃就走,也不管她只是一副平民的装扮,没有穿凤袍没有戴凤冠,径直将她拉上了龙辇。菊香连忙跟上。 “静兰姑姑,照顾好皇长子。” “奴婢遵命。”静兰姑姑低头,接过皇长子,恭送两位主子离开,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帝后要是一直这样和谐相处下去就好了。 龙辇很大,但是银冷冽却硬是将琉璃抱在他膝盖上坐着。琉璃黑了脸,手指掐着帝王的胳膊,怒道:“你正常一些不行么?” 银冷冽很认真地摇头。 手环在她的腰间,死死箍住,就是不愿意让她离开。琉璃挣扎半天,无力地道:“你好歹还是圣上,能不能注意一吓体统什么的,这样抱着,我不舒服。” 帝王一愣,接着手松了松,琉璃便极快地蹿到旁边坐好,微微不满地看着他。 “你居然教我体统,还真是像极了皇后。”银冷冽笑着说了一声。 琉璃看了他一眼,转头去看纱帘外的宫道。这两天她一直穿着白衣行走,为的就是想慢慢说服银冷冽,她不要做皇后。 后宫女人多是非多,她真恼了会选择一剑杀了,而不会去绕那些弯弯肠子,所以大概是没办法帮他管理后宫。皇后这头衔也没有什么好,还不如… 琉璃的心思,他又何尝不知晓?帝王弯了唇,手心里的手冰凉,却被他握得慢慢温热。 门轻轻打开,有淡淡的檀香气息盈于口鼻,琉璃抬眼一看,却见是一座佛堂,香已不再燃,整个屋子里帷帐四垂,佛龛立于正中,佛的双眼慈悲地看着下面之人。 “这里?”琉璃微微凝眉,四处看了看,只觉得呼吸都被净化了一般,很干净的地方。 “嗯…这里。”银冷冽拉着她走到蒲团面前跪下,琉璃便自觉地给佛像磕了头。 “太后生前喜欢念佛,从南巡回来,你便自请服侍太后,跟着她诵经念佛。”银冷冽看着炉鼎里的灰,面无表情地道:“当时朕还以为你隔绝了红尘念想,想就这么坠入空门了。甚至有几个晚上,我梦见你剪了头发,着了素衣站在我面前,说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你很害怕?”琉璃明这的双眸紧紧的盯着他。 想起那些梦境,银冷冽捏紧了琉璃的手,冰冷的眸子里还是露出些脆弱来:“其时很久以前,我便发现自己爱你爱到无法自拔了。只是,我却是个冷情的人,从来不懂得如何去呵护或者珍爱一个人。是我伤害了你。虽然我一直自以为那是保护你最好的方式,但是,却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耳边的声音有些颤抖,琉璃侧过头去看着他。帝王半跪在蒲团上,侧脸的轮廓刀削一般的完美,却有些紧绷。 “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何必又拿出来说呢!?”琉璃如今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总是多愁善感的女子了。也不想拿从前的事情来扰乱自己刚刚平静的心。 “你好像心情很不好。”琉璃挑眉,看着帝王沉寂的脸色,笑道:“看来这里对你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呢!我们不如……” 银冷冽回过神来,抿唇道:“不是,也有我很喜欢的回忆。” 佛香缭绕的那个夜晚虽然混乱,但是…也是他不想让她忘记的记忆。 佛前的罪孽,应该是要遭天谴的,但是那一刻他想的竟然是,就这样同她一起死去也好。也不用忍受那痛心的分离。 “看起来的确是你很喜欢的回忆。”琉璃看着帝王缓和了的脸色,撇嘴道:“不打算告诉我么?” 银冷冽挑眉,想了想,捏过琉璃的下巴,轻轻吻了上去。 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琉璃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帝王精致的五官,有些没回过神来。 “这里是佛堂。”琉璃抵着他的胸口推开他,怒道。 “上次你告诉过我了。”银冷冽眼梢微动,眸子里晶亮的光芒像是要将她吞噬一样。 上次?琉璃黑了脸,用一种不能理解的目光看着银冷冽道:“你别告诉我,你喜欢的回忆是上次在这里同我发生了什么。” “朕的皇后很聪明。”帝王一笑,伸手揽过她的腰,温柔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不准叫我皇后,我才不想做你的皇后呢!”琉璃皱眉,双手抵着银冷冽道。 “那我以后都叫你璃儿,”银冷冽低笑,胸口笑得轻颤,震得琉璃手心一麻,接着耳边就听到他的呢喃:“只这样叫你,其他人,以后都以位分称之,如何?” 耳边起了一层战栗,琉璃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人,道:“随你,现在先出去吧!这里的回忆你已经告诉我了。” “不,没有呢,你刚才不是问朕有什么朕喜欢的回忆没告诉你么?”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不行,还是要告诉你。” “这是佛堂,你干什么!” “……” “禽兽!” “你上次已经这样骂过了。” “……” 洪公公守在慈宁宫外,突然听见佛堂的方向传来打斗声,忍不住一抖,下意识地便喊了一声:“皇上,太后的慈宁宫尚未过一年,东西还不能碰的!” 凤栖的习俗,屋子里若有人死了,一年之内都会有仙灵停留,为了尊敬逝去的人,一年之中是不会碰那人生前用过的东西的,以免仙灵回来找不到了原来的东西。 屋子里的打斗声瞬间停了,接着便听见皇后娘娘低喝了一声,皇上没有再说话,只是看样子是和谐了很多。 洪公公满意地点点头。帝后嘛,就要和谐一点才好。 琉璃死死瞪着身上这人,大有他再进一步自己就咬死他的决绝。衣衫被这禽兽扯到了肩上,而他的手,很好地被她咬住了。 帝王一手撑着蒲团,一手被身下这野猫一样的女子咬着,哭笑不得地道:“你打算一直这样么?” 琉璃捏着帝王的手腕,松开了口,怒道:“这话不是该我问你么?堂堂佛堂,你怎么干得出这样的事情,后宫嫔妃那么多…” 第180章 佳偶天成 “停!”银冷冽脸色一沉,微眯了眼睛道:“你要是再说出和上次一样的话,别怪朕不客气。” 琉璃一顿,好奇地道:“我上次说什么了?” 银冷冽磨牙,懒得和她废话,直接咬上琉璃的唇。没错,是咬。 他的手都被她咬出血了,这会儿便狠狠咬在她的下嘴唇上,痛得琉璃眉头一皱,又想一脚踢过去。 帝王双腿一动便压住了她,撬开她的牙关狠狠吻了下去,黑眸里满是怒意和情意,两者矛盾不已,混在一起却看得人心惊。 佛的眼睛依旧慈悲地看着下面的这一对人,檀香缭绕,情几分,意几分,总归是挣脱不开这红尘。 … 天都要黑了,洪公公忍不住回头往慈宁宫里看了好几眼,却也没见帝后出来。心里有些疑惑,却也没敢进去打扰,只继续等着。 大概黄昏的时候,帝王终于出来了,不过是抱着皇后娘娘出来的,两人衣衫尚算整齐,脸上可不太好看。帝王下颔的地方有一道指甲划的伤痕,皇后娘娘却是嘴唇破了。 两人果然是又动手了。洪公公看得连连摇头,庆幸自己还开口提醒了他们,才没把慈宁宫给毁了。 帝王估计也是很满意他的提醒,回去主动给他加了一级的俸禄。洪公公老怀安慰。 坐在龙辇上,琉璃寒着脸没看旁边的人,帝王的手却是一直放在她的腰间,替她轻轻揉着。 “这几天我回红鸾宫去,你自己在龙泽宫养伤吧!”琉璃沉默许久,闷声开口道。 红鸾宫?帝王抿唇,想了想,道:“好。” 皇后娘娘应该是住坤宁宫的,但是明显琉璃不喜欢那个地方。虽然她也不记得了以前的记忆了,但是看起来,还是比较喜欢住在红鸾宫。 琉璃有些奇怪他为什么答应得这样爽快,不过既然答应了,她也就没有多余的意见了。 她没有说的是,银巽给她来了信,在龙泽宫被这人看见了可不行,还是回据说以前是她的宫殿的地方,要安全很多。 于是,第二天,皇后娘娘正式从龙泽宫搬往红鸾宫,后宫哗然,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不住在属于自己的中宫。 帝王大手一挥,将坤宁宫改建成了书库,囤积六库积攒不下的古本名迹,一来省了重新修建的麻烦,二来也方便帝王取阅。 朝臣大惊,不明帝王为何毁了坤宁宫,那可是中宫啊!后宫怎可没有中宫? 可是,银冷冽将众人的意见全部压下,用一天时间翻新了红鸾宫,赐予了中宫之名。皇后娘娘安氏也搬了进去,莫名地,凤栖用了百年的中宫坤宁宫就让了位,没有人知道原因。 银巽的字迹很让琉璃意外,因了他给人的印象总是如仙般完美,所以琉璃下意识地觉得银巽是无所不能的。 但是,这信上的字,也委实太潦草了。 借着宫灯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懂他写了什么,琉璃揉了揉眼,将信放在灯上点燃,然后丢在了一旁的火盆里。省得让银冷冽那个醋坛子看见了又罗罗嗦嗦得要命。 银巽去百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她最开始也奇怪过,不是说送了那小公主回去就没有什么事了吗!? 怎么那么久也没有回来?该不会出了什么变故了吧!? 千里迢迢送来的信,竟然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只是念叨她有没有好好调养身子,再问诺儿是否安好。说起来,银巽也是知道诺儿身份的,只是也一起瞒了她。不过,她倒没有多少怪他的意思。银巽做事,总是有他的道理。 不过,看着外面的天空,总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夜深了,这两天帝王好生在龙泽宫待着,没有再到处乱走了。估计是背上的伤有些严重,楚立和刘太医都在龙泽宫守着,寸步不离。因为刘太医也是知情人,所以也成了皇上的专用御医了。 后宫有人想探望,也一律被拦在了外面。 无奈,有些妃嫔便到红鸾宫来求见她,东扯西扯地想问皇上的事情。琉璃不耐烦,便让菊香去应付了。最后菊香便以小皇子身子不适,皇后娘娘要照顾为由,拒绝了所有嫔妃来访。 穆倾心降为穆嫔之后安静了许多,待在自个儿宫里甚少出来了。庄妃、宛贵人也收了性子不怎么闹事。反倒是新进宫的主子们能折腾,总是听见不是谁摔断了腿就是谁的东西被偷了。 琉璃只听菊香说完这些事,然后淡淡地道:“老规矩,先惹者罚,甭管谁的身世显贵,谁先招惹的,便罚了谁就是。受伤严重点儿的,等会儿你挑几个小东西送过去就是了。” 菊香虽然对娘娘这声“老规矩”颇有微词,但是这一招效果不错,渐渐的后宫就安静下来了,有什么事,也不会闹到琉璃面前来。 菊香觉得,琉璃虽然总是说自己不喜欢后宫,但是不得不说,她的手段不但光明正大,而且特别有用,是个适合当皇后娘娘的料子呢! 较为平静地过了半个月,皇帝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琉璃也适应了照顾小奶娃。 楚立看着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上表于帝,请求辞官隐退。 这个消息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震得帝王笔尖的墨汁染了奏折。 “为什么?”银冷冽皱眉看着下面跪着的楚立,沉声问。 楚立认真地抬起头来,道:“臣奉君王,本就是希望等您坐稳这江山,然后便离开朝堂,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今德主子已经为后,天下太平,陛下的身子也大好了,臣觉得是时候可以离开了。” 他是不受规矩约束之人,新朝初建之时尚可,因了与皇上亲厚,可以肆无忌惮。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以后难免会发生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还不如趁着情谊尚好,早些离开。也成全了自己。也算是完成了父亲一直以来的托付。 最开始不希望接受惠妃,也是因着她的身份。命运弄人,她注定成为了皇上的妃子。虽然皇上一直视他为兄弟,也对她照拂有加。但是,他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虽然他应该负责,但是…他不能娶惠妃。 “你将惠妃放在什么位置上?”银冷冽沉了脸色,静静地看着下面的楚立:“她还满心以为你终于接受了她,现在也是一直希望嫁你为妻,你却想一走了之么?楚立,此非大丈夫所为。如果你介意她如今的身份,那事情便简单了。如今惠妃年老的父亲也已经去世了,她也没有了任何牵挂。她会放下一切跟你在一起的。朕可以寻个机会,下道圣旨说惠妃病重已逝,然后将她偷偷送出宫。” 楚立抿唇,脸上的笑意淡去,没有说话。 “还有,是谁告诉你已经天下太平了?”银冷冽站起来,走下了台阶,站在楚立面前道:“还有事情没有完成,你却想早一步离场么?” “陛下身边有新的良臣,一定可以助陛下继续守住凤栖的江山。”楚立闭了闭眼,淡淡地道:“臣去意已决。” 再不走的话… 银冷冽握紧了拳头,真想一拳打在楚立的胸口。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怎么会是他的兄弟,他的朋友。他真的一点也没有为惠妃考虑过。 他有没有想过,他走了,叫惠妃如何在这后宫之中立足!?这不是推着她去死吗? “皇上应该还记得,当初您让臣当你的暗卫首领时,答应过臣,天下初定,必满足臣一个愿望。”楚立沉默了一会儿,又轻轻开了口,手微微捏紧,有些犹豫地道:“臣想求皇上…” “为了你自己的自由,抛弃一个那么爱你的女子,而且,还要用上朕给你的承诺么?”银冷冽脸色铁青,打断了楚立的话,怒声道:“朕是可以放你走,但是楚立,出了这皇宫的门,朕便可以取你性命,你可明白?” 就当是为了惠妃吧!也只能如此了…… 楚立一愣,正想开口,身后却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陛下。” 惠妃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提着裙子的手有些颤抖,额上还有一些跑出来的汗。本来是因着听说楚立于御书房求见,以为是她想的喜事,才这样巴巴地跑了过来。却不想,听见的却是这些话。 扯着嘴角笑了笑,惠妃踏进大殿,看着楚立有些惊讶的神色,以及皇上冰冷的脸,很难看地笑了笑,道:“他既然要走,皇上便成全了吧!” “惠妃。” “惠妃…”楚立皱眉,看着惠妃苍白的脸色,心里闷闷地一痛。 “我正想过来和皇上商量呢!”惠妃低着头,走到银冷冽面前,恭敬地道:“前些日子听静兰姑姑在提,太后需要一个守陵的人每日给她诵经祈福,保佑她早登极乐。臣妾自愿请往,望皇上成全! ” 第181章 修成正果 “我正想过来和皇上商量呢!”惠妃低着头,走到银冷冽面前,恭敬地道:“前些日子听静兰姑姑在提,太后需要一个守陵的人每日给她诵经祈福,保佑她早登极乐。臣妾自愿请往,望皇上成全! ” “惠妃。”帝王捏紧了拳头,眸子里的怒意几乎要燃了地上跪着那人。惠妃的父亲是他的恩师,如今他已经百年归老,他理应多多照拂,又怎能让楚立如此负她? “所以,没关系的,皇上放他走好了。”惠妃声音很轻,就在银冷冽以为她哭了的时候,她却抬起头来,微笑道:“我没有那么脆弱的。他不爱我,强留着也就没意思了。至于负责什么的,我不需要。只是惠兰如今已经是残花败柳之人了,不再厚着脸皮留在宫中。请皇上成全!削去惠兰皇妃这莫须有的尊号,惠兰今后只想青灯长伴,了却余生。望皇上成全!” “惠兰。”低沉的声音,是楚立喊的,他的脸色比帝王好不到哪儿去,指节捏得泛白。 残花败柳?青灯长伴?这些话,她说出来是要伤谁的心? 惠妃重重地跪了下来,朝银冷冽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然后便转身往外退。 手腕被拉住的时候,她看着楚立道:“不用对我愧疚,我是自作自受。现在,最后为你做一件事,你想要的自由,我给你。” 楚立咬牙,直接站起来拉了这什么也不知道的笨蛋抱进怀里,怒道:“话都没有听完便开始要跟我撇清关系么?惠兰,当初喜欢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样果断,现在倒好,得到手了便可以开始肆无忌惮是么?” 惠妃一愣,冰凉的身子被环抱着,竟然渐渐暖了,眼泪也就顺着掉了下来。 “到底是谁肆无忌惮…”惠妃推开他,抿紧了唇。 楚立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转头对帝王道:“臣还有话没说,陛下给个机会吧!” 银冷冽挑眉,脸上的怒意散了不少,沉思地看了他一会儿,点头道:“你说。” “臣希望陛下答应的…不是放臣归隐。”楚立抓着惠妃的手腕,死活不肯放开她,咬牙道:“不过有些难开口,所以犹豫了一会儿,至于你们就将我定罪了么?” “臣喜欢自由没错,但是还不至于丢下惠兰不管。臣只是希望…希望陛下能答应臣这有些无礼的要求,让我带惠兰一起归隐。” 两人一震,惊讶万分地看着他。楚立嘴角微抽,闷声道:“我知道惠妃贵为金枝玉叶,本来应该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但是…我们两人是真心相爱的。只是如果像皇上所说的那样,我们若仍留在京中,只是招人闲话,被人指指点点,遮遮掩掩的过日子。她也必定一生不会快乐。所以想试着求皇上,原谅臣这自私的请求。” 惠妃眨眨眼,眼眶里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泪便又落了下来。喃喃道:“带我一起么…”没有想丢下她? 帝王沉默,心里气得慌!就这样将惠妃给他,他怎么就觉得很不甘心呢!一直想摄合他和惠妃,整天就一副阎罗脸,刚才还差点被摆了一道,这账要怎么算? “嗯,带你们一起。”楚立低着头,干咳两声。 “我们?”惠妃皱眉,难不成他还想带上她身边的貌美宫女? “就看陛下答不答应了。”楚立看着银冷冽,正经地道。 银冷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打算说话。心里正慢慢盘算,要怎么跟这位自己的好兄弟算账。 楚立简直是太了解银冷冽的个性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敢轻易来求。所以正当帝王想开口拒绝的时候,琉璃的声音便在御书房里清亮地响起: “还想下来揍他一顿的,看来是不用了,冷冽,成全他们也不错。” 帝王一愣,随即抬头,便见御书房的房梁之上,那趴着看好戏的,不是安琉璃又是谁? “谁让你上去的!” 一声怒吼,吓得旁边的惠妃抖了抖,跟着皇上的视线往上看。 红色的房梁之上,琉璃一身白衣,悄无声息地趴在上面往下看。幸而她的头发是盘起来的,不然当真会吓着人。 “我自己上来的啊!怎么会要谁叫我。”琉璃撇嘴,看着银巽道:“不过也不枉费我在房梁上趴了这么久,确实挺有意思的。” 帝王黑了脸,二话不说飞身上去抓住她,抱着落了地,怒道:“你躲哪儿不好,偏躲房梁上,要是被当了刺客,我看你怎么办。” 琉璃环着帝王的脖子,认真地摇头道:“在你来之前,我进来告诉了门口的人会躲在房梁上不出声,他们不会拿我当刺客的。” 敢情还是光明正大进来埋伏的。银冷冽冷眼一扫,门口正当值的禁军副统领抖了抖,绷紧了皮子继续站着。 没办法啊,统领大人教他们要有眼力劲儿一点,平时都要顺着皇后娘娘,哪怕稍微忤逆一下皇上也没关系的,他们…他们只算是奉命行事吧! “皇后…”惠妃回过神来,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现在好歹是皇后娘娘,怎么还动不动就往房梁上蹿?” 帝王放下了琉璃,脸色不大好看,显然是对她这行为非常不满。 楚立拉着惠妃退后一步,干咳两声,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皇上,臣的提议,您是答应了么?” 银冷冽冷哼一声,这才想起刚刚琉璃在房梁上说的话,注意力瞬间集中到称呼上面,脸色稍霁地转头问她:“你刚刚唤我什么?” 琉璃道:“我唤您自然是唤皇上。” 微微眯眼,帝王不悦地看着她。琉璃却没打算同他多纠缠,只看着面前的楚立和惠妃道:“你们终于算是修成了正果,皇上也应当成全,不是么?” 楚立和惠妃很配合地点头。 银冷冽冷哼一声,瞥了楚立一眼,道:“楚立以前那样对你的好姐妹,难不成就这样算了么?就一句话,未免太轻松。” “那皇上想如何?”琉璃问。 帝王面无表情地看着楚立,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下来。 “答应朕一件事,朕便允了你们走。”银冷冽淡淡地打破沉寂。 琉璃好奇地看着,难不成银冷冽想让楚立拿出丰厚的聘礼迎娶自己的妃子不成?楚立收了神色,一脸严肃地看着帝王,等他说清楚要求。 … 另一边,红鸾宫。 由于楚立早早地将琉璃请去了御书房,菊香又忙著后宫的琐事,小奶娃便是在喜娘的怀里睡着,刚吃饱了奶,现在正得意地吐着泡泡玩儿。 喜娘战战兢兢地坐在红鸾宫的侧殿里,虽然过了半月,却还是没有习惯原来的夫人变成了皇后娘娘,她现在怀里抱着的,竟然是当朝的皇长子。 苍天啊,她是撞了什么好运气,才当了皇子的奶娘?喜娘手微微发抖,眼睛打量着宫里贵重精致的东西,直感叹:“怪不得都说皇宫里好,这里简直是低头就能捡到宝贝啊!” 小不点儿傲娇地吐了个大泡泡,溅得自己满脸都是口水。奶娘太没见识了,她现在低头看下来才是最大的宝贝好么?其他的东西算什么。 “不过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会害怕么?”喜娘嘟囔了一句,站起来抱着小不点儿四处走着,边走边轻轻拍着他,哄他入睡。 侧殿只有主殿的一半大,这点程度就吓住,还怎么呆在皇宫里?小奶娃蹭了蹭,吐了最后两个嫌弃的泡泡,便有些困意了。奶娘虽然没见识,但是最会哄他睡着了。唔,好困。 “我记得昨天才去了茅房,在哪个方向啊…”奶娘的声音渐渐远了,自己好像被放在了床上。小奶娃蹬了蹬腿,渐渐地睡着了。 有股凉意在周身泛起,瞬间惊醒了他,小不点儿睁开眼睛,却赶紧再次闭上。完蛋了,奶娘太过大意,怎么能把皇宫当成那么简单的地方,居然就跟在原来的宅院里一样,将他放在床上就出去了! 有人在慢慢靠近,平时守着他的宫女如今都在门外站着,小奶娃撇嘴,犹豫着要不要大声哭出来。可是来人显然没有打算给他哭的机会,直接便捂住了他的嘴,然后一针扎在了他的手臂上。 小奶娃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人,奈何遮了面巾,看不清面貌。倒是他这突然的一睁眼,吓着了黑衣人,手一抖,便将针收了回去。 门外有人要进来的动静,黑衣人连忙消失在了窗外。小奶娃赶紧大声哭了出来。 菊香听着声音,推门进来抱起了他,边拍边道:“怎么了,怎么又哭了。奶娘呢?” 小小的身子开始发烫,这次是真的难受极了。小不点儿扯开嗓子不管不顾地哭着,哭得头一阵阵发昏。 “这…”喜娘上完茅房回来,可被这哭声吓了一跳,连忙从菊香手里接过这小祖宗哄着。可是奇怪的是,不管她怎么哄,小皇子都不像平时那样很快安静,反而越哭越厉害。 “怎么会这样。”菊香急了,连忙道:“快快,抱去御书房找皇后娘娘,顺便将方大人传进宫来。” 喜娘慌忙点头,将小皇子递给一旁的翡翠。她不认识宫里的路,只能让其他人去了。 菊香拿上令牌,转身便往宫门的方向跑。翡翠则是抱着皇子飞快地到了御书房。洪公公站在门外,老远就听见了皇子的哭声,吓得脸都白了,二话不说便开了门。 “臣遵旨。”楚立正跪在地上,允了皇帝刚才的条件。惠妃含着泪笑着,琉璃也是甚为欣慰。大殿里正一片美好,却突然听得殿门被人打开了。 “娘娘!”翡翠上气不接下气地将小奶娃抱到琉璃面前,他犹自哭着,小手乱舞。 “这是怎么了?”银冷冽心里一紧,走过来看着襁褓里的小不点儿,琉璃亦是皱着眉接过,伸手摸了摸诺儿的脸。 哭得发红了,但是也不是特别烫手,应该是没有生病才对。 第182章 皇子中毒 楚立站起来,替小皇子看了看,摇头道:“没有什么问题,估计是饿了吧!” 翡翠摇头:“刚刚才喂过奶呢,尿布也才换过,菊香是突然听见小皇子哭了的,中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哭声听得人心里慌,琉璃也有些慌神了,抱着小奶娃不停地哄着,他却怎么也不肯停止大哭。哄了半天,急得琉璃都快掉泪了。 帝王恼得没有办法,接过小奶娃来,恶狠狠地道:“不许哭了,平白地有什么好哭的,急着人好玩儿么?” 小奶娃瞪他,一双小眼睛同样满是恼意。他们都笨死了,不懂得多检查一下么?就是因为他们这样不小心,自己以后才有了那么大的麻烦。可恨现在他说不了话,也不能让他们明白。 自己这样回来改变命运,好像有些徒劳。她的雪姬姐姐怎么变笨了?以前那机灵劲去哪了?不过,最可恶的还是太白星君,竟然将她投胎到雪姬姐姐的腹中。以惩罚自己私自将姐姐的元神附于安琉璃身上,改变了凤栖皇帝的命运。 还指着她的脑袋训斥个不停,说什么自己造的孽,自己去偿还!?偿还就偿还呗,他也应该多多少少透露点天机啊!没想到他只是大手一挥,便让她投胎在了安琉璃的腹中,成为了凤栖的皇长子。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女的,他怎么可以这样耍着她玩呢!? 没事弄个公主当当也不错啊!老天爷!少忽悠她一下好不好!? “你那么凶干什么?”琉璃抱回诺儿,皱眉看着帝王道:“不哄他就算了,被你吓得哭更凶了可怎么好。” 帝王语塞,只瞪着襁褓里那小东西,不说话了。 惠兰担忧地道:“这样哭下去,以后嗓子会变得很难听的。” 话刚落音,小不点儿就止住了哭声,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看起来神色很是着急。 “我怎么觉得…”琉璃惊讶地看着怀里的孩子,喃喃道:“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一样。” 楚立打了个寒战,皱眉道:“别说这么恐怖的事情,这样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意识。” 琉璃摇头:“我是认真的,真的感觉到,这个孩子有些不一样。” 大殿里一阵沉默,小奶娃眼神终于柔和了一点,看着琉璃,恨不得马上点头。但是由于这身体限制,他点头也看不出来。 “怎么了?”刘太医很快赶了过来,看着众人都围着小皇子,忍不住道:“小皇子又出什么事情了不成?” 琉璃抬头看着:“他刚刚哭得很厉害,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哭了。身体好像没有大碍。” 最后一句话刚落音,小奶娃拼着以后自己声音难听的危险,再次哭了出来。 他有大碍啊母后!明显是被人算计了。若是这时候不救他的话,以后就来不及了。历史还会重演一次,所有人都不会幸福的。太白星君费那么大的力气让他投胎回来,就是想救他自己,也救他的父皇母后啊! “哇--”哭声震天,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方直看了襁褓里的孩子半天,终于决定试一试。 “把孩子给我。”方直对琉璃伸出了手。 琉璃看着他坚定的神色,犹豫了一下,便将诺儿递了过去。刚递进方直的怀里,那孩子的哭声便小了一些,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严肃的表情。 “其余人先出去,皇上皇后娘娘在这里就可以了。”方直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楚立和惠妃身上:“你们也是。” 一旦他的猜想是真的,那么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楚立点了点头,同惠妃一起出去了,翡翠等人也纷纷退下,顺带关上了门。 “你发现了什么?”琉璃看着方直问。 方直微微一笑,抱起小不点儿放在自己面前,看着他乱转的小眼珠,轻声道:“我只是觉得,诺儿可能真的能听懂我们的话,并且,他在用哭声示警。” 银冷冽伸手抱住琉璃微微有些发抖的身子,皱眉看着方直道:“你要如何证明?” 方直抿唇,直直地看着小奶娃道:“试试就知道了。诺儿,若你能听懂我的话,便哭出来。” 幸好还有个脑子开窍的人。小奶娃感动极了,很给面子地大哭了出来,惊了帝后一跳。 “真的能听懂么?”琉璃身上有些发冷,身后的帝王更加拥紧了她,目光严肃地看着襁褓里的那孩子,沉声道:“会是什么妖魔附体么?” 这样小的婴儿,说话都不会,怎么能就听得懂他们的话了呢?除了妖魔附体,银冷冽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你才妖魔呢,你全家都妖魔!小奶娃腹诽。可是转念一想,不对,自己也是他家的。况且,自己前世也的确是妖啊!不过人家可是好善良的小蛇妖,没有害过人的。那还是算了,父皇的脾气一直不好,看起来年轻的时候也不怎么样,他忍。 “世上哪有那么多妖魔?指不定是福星降世。”方直摇头,抱着诺儿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去,看着他道:“别哭了,先想办法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奶娃无辜地看着方直,扁扁嘴。他要是能告诉早就告诉了啊,胳膊上也就不会挨那么一针了。 哎,等等,他想起来了,自己主要的目的是告诉他们自己在八年前就被歼人所害而中毒了啊!不是什么登基狂喜自然死亡,谁那么傻啊登个基能高兴死。如果不是太白星君让他到未来看到了一切,打死他也不相信有那么无稽的事情。 念及此,小奶娃赶紧努力伸出自己的胳膊,递到方直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琉璃在旁边看着,疑惑地问。 方直皱眉,拉过这小胳膊四处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银冷冽表情严肃地道:“他是想说自己的胳膊很好看么?” 小奶娃:“……” 再努力伸出自己另一只手来,指着自己被针扎过的右胳膊的上方,小奶娃好委屈,扁扁嘴又要哭了。 太白星君,救命啊,为什么送我来,却让我不能说话。现在直接告诉他们该多好,八年之后就不会有那一场悲剧了,他的父皇母后也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琉璃看着诺儿的动作,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他指着的地方。那儿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一直盯着,看细了就看得见,有一个极小的红点儿,正在慢慢消退,快看不见了。 “方直,诺儿胳膊上有红点,看起来像…”琉璃冷了神色:“用银针扎过的模样。” 方直一惊,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方白色的帕子,捂在小不点儿的胳膊上,然后运足内力,往外吸引。 小奶娃松了一口气,估计是得救了吧!自己好像不用死了。 帝王负手站在一旁,看着诺儿脸上生动的表情,微微皱眉。他和琉璃的孩子,是怪物么? “好阴狠的东西。”方直摊开帕子,看着上面一丁点儿的紫色,脸色沉得难看:“牵魂散,这东西居然用在婴儿身上,简直是该下地狱。” 琉璃心里一慌,抓住方直的胳膊问:“诺儿身体里的牵魂散可全部引出来了?” 这药她原来应该也在书上看见过,无色无味,下于人身上没有任何症状。只是随着年龄增长,会一点一点蚕食人的身体,诊断也只能说是身子虚弱,神医也不会往中毒的方向想。一般五到六年,便会致人死亡。 “我不知道他们对诺儿下了多少,引出来的只有这些。”方直看着小奶娃,他好像已经放心了,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万一还有残余,那可怎么办?”银冷冽皱眉道。 方直沉默。他们没能早些发现,也不知道诺儿这一针被扎了多久,若是有残余,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小奶娃吐了个泡泡,安稳地睡了过去。刚刚让他那样担心,现在就让他们也尝尝这滋味好了。总归自己是得救了,只等慢慢长大就好。 “等他一岁的时候,再看看脉象,若是有虚弱的症状,便用清毒草每天洗身,这样坚持几年,估计毒性也该抵消得差不多了。”方直道。 琉璃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脸上褪去了担忧之色,换上了浓浓的冷意:“在红鸾宫也有人敢下手,是不是我平常脾气太好了,让她们以为我很好欺负?” 银冷冽瞥了她一眼,摇头:“你一点也不好欺负,只是无心后宫,故而让人以为你可欺罢了。” 琉璃冷哼一声,抱过诺儿便往外走,周身都是寒意,差点冻醒了怀里的小家伙:“我不会放过下毒的人,陛下您的后宫,出了凶手我可是照样会手刃的,届时还希望您不要心疼。” 银冷冽皱眉,看着琉璃的背影,没有说话。方直倒是拍拍衣裳站起来,微笑道:“陛下还是快些抓稳了她的心吧!不然等风暴来临,臣也没有把握她究竟会站在哪一边呢?!爷是真心希望她幸福才会让她回到你身边。但是,并不代表爷放手了。” “怎么会没把握。”银冷冽淡淡地开口,黑曜的眸子里满是冷意:“朕是她的丈夫,怀里的也是我们的孩子,难不成她还会喜欢上银巽么?方直,你话太多了。” 方直摸了摸下巴,点头道:“这么听起来是陛下有利,臣也没有否认这一点。可毕竟爷对她的好,臣也一点一滴地看在眼里。不管皇上和皇后将来如何,请皇上念及亲情,勿伤了和爷之间的情意。” 大殿里一阵沉默。 … 第183章 风急浪起 琉璃抱着诺儿,带着翡翠回了红鸾宫。喜娘正跪在门前,身子抖得不成样子。一看见琉璃的影子,便开始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琉璃在她面前停下,皱眉道:“起来,跟我进来,说说刚才怎么回事。” 菊香站在侧殿门口,微微弯腰道:“奴婢已经命人将周围都搜了一遍,除了窗户是打开的,侧殿后面的花园里有些脚印以外,没有其他线索。” 喜娘战战兢兢地跟着琉璃进了侧殿,复又跪下。皇子的奶娘不好当啊,这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了。 “奴婢…奴婢是去上了一趟茅房,回来就看见小皇子大哭不止了。娘娘…” “你不用慌。”琉璃平静地看着喜娘说了一句,道:“你是太朴实了,没把这里当危险地儿,最多是疏忽之罪,不会太严重。” 喜娘背后冒了一层冷汗,闻言连忙磕头道:“多谢娘娘。” “菊香。”琉璃唤了一声,将怀里熟睡了的诺儿递给她:“你抱着,我再去看看。” 菊香接过小皇子,屈膝领命,一转眼便见琉璃闪到了窗户边,看了看窗户上的痕迹,便跃了出去。 庆幸的是今天没有下雨,痕迹都还没有消失。琉璃身上的衣裳也方便,便一路凭着痕迹和直觉,翻出了红鸾宫的宫墙。 因着侧殿外面是花园,所以只要有人踩过,难免会留下泥土印儿,而鞋上沾了泥土,在宫道的白石路上,也就会有印子。 琉璃边走边看,路上遇见的宫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朝她行礼。她也没顾,顺着越来越浅的痕迹,直到锦绣宫。 “皇后娘娘。”庄妃正打算出门,看见一路走过来,凤袍也没有穿的琉璃,吓了一大跳,低身行礼道:“您怎么不打招呼就过来了?” 痕迹的确是到了锦绣宫就没有了。 琉璃抬起头来看着庄妃,淡淡地道:“我…本宫随意走走而已,你这是要去哪里?” 庄妃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却还是答道:“有些无聊,臣妾打算去找宛贵人说会儿话。” 没了记忆,琉璃也不记得庄妃宛贵人以前是什么样子,只能点头道:“那你去罢,本宫继续走一会儿。” 庄妃呆呆地点头,带着一众宫人行了礼便继续走,走到一半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安琉璃好像很不开心,一个人默默地继续沿着宫墙走着,身边连个宫人也没带。 是同陛下闹别扭了么?庄妃皱眉,叹了一口气。 她们管不着这些了,就看安琉璃有没有那本事将后位坐得长久些。她们其余的人,既然已经看透了,那便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就是了。 感觉庄妃走远了,琉璃才回过头来,又走到锦绣宫的门口,看着那痕迹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果断地离开,往御书房而去。 方直已经走了,银冷冽在书桌后看了一会儿折子,有些头疼。大门接着被打开,琉璃又回了来,衣裳未换,白裙扬风,看得帝王晃了晃神。 “怎么了?”帝王看着走进来的琉璃问。 “我跟着痕迹去追那可能给诺儿下毒的人了。”琉璃皱眉道:“地上有很浅的痕迹,我一路追到了锦绣宫,痕迹是在那里断的。” 银冷冽微微蹙眉:“你怀疑庄妃么?” 琉璃摇头:“直觉告诉我不是她,但是线索太少了,根本不知道还能是谁。但是,这皇宫之中,有想要诺儿命的人,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背后生寒。” 帝王轻轻叹息,站起来握住琉璃的手,低声道:“不用太担心,以后照看仔细些,应该…” 手被挥开,面前的女子眉目含霜,冷冷地看着他道:“我不会让诺儿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应该说,我半个月前就该离开,他才那么小,不该遭这样的罪。” 银冷冽一惊,沉声道:“璃儿,冷静点。” 琉璃看了帝王半晌,淡淡地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对你来说江山这样重要。生在帝王家,渴望权力是应当的事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明知道诺儿是皇长子,继续留在宫里必然有一天会遭了谁的毒手,你居然还告诉我,仔细照看就可以?” “诺儿没有错,错的只是他的身份,我要带他走。”琉璃冷冷地说完,转身便去开门。 银冷冽上前两步压着门扇,伸手将琉璃环住,闷声道:“又想离开朕了么?” 后宫里本来就是危险重重,他当初能平安长大,也是靠着静妃的庇佑。 眼看着二皇子和四皇子接二连三地殒了,他与三弟银铄土,是小心翼翼防着各方的冷箭活下来的。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有过人的胆识和头脑不是么?只是,银铄土太过狠毒冲动,父皇看在眼里。才一直没有想将皇位传给他。 琉璃手放在门弦上,深吸一口气,道:“这里本来就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胸口被她一震,帝王后退了几步,看着琉璃打开门,飞快地离开了。 手心有些空落,银冷冽垂了眸子,表情晦暗不明。他何尝不想…何尝不想啊… 可是现在不是随心所欲的时候。如果可以,这江山之重,他也想选择不承。 拳头紧握,帝王睁开眼睛,快步追了琉璃而去。 … 小奶娃在菊香的怀里睡得正好,却猛地被人抱了过去,吓得他立刻睁开了眼睛,却见自己的母后一脸冰冷地对菊香道:“菊香保重。” 嗯?保重?这个应该是离别时候说的话罢?小奶娃黑了脸,看着自家母后小嘴儿直撇。早听菊香姑姑说母后惯常喜欢离宫,没想到还真看见了。 “娘娘要去哪儿?”菊香焦急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琉璃没有回头,只轻声道:“我要带他回银心山庄,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要看诺儿平安长大。” 小奶娃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看着母后又说不出话,只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记得自己是在宫里长大的啊,没有离开过皇宫去什么银心山庄,难道是自己的行为扰乱历史了么?那后面的结局,又会不会还是八年后他看见的那样? 该死的,他不过是在自救,怎么就扰乱轨迹了呢?银诺懊恼地哭着,心里有些慌。如果离去就会平安地作为一个平凡人活下去,健康成长? 他不要!如果完成不了任务,他只能做个平凡人了。他还想做回小妖妖呢!雪姬姐姐,你千万别冲动啊! “哇--”哭声越发凄厉,震得琉璃不得不停下。小奶娃这次比上次哭得还惨呢,小手还乱舞着企图抓住琉璃的衣襟。 “诺儿不想让你走。”银冷冽赶了上来,看见这情景,抿唇道:“璃儿,冷静下来了么?逃避不是办法。” 琉璃皱眉看着怀里的孩子,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是不想我离开才哭的,现在就停止。” 小奶娃立刻收住了哭声,小眼睛委屈地看着她。 母后,您不能走啊… … 由素颜转世的银诺,是琉璃与帝王的亲生麟儿。至于为何会这样安排,大抵得将时光快速调到八年之后,那时候的凤栖依旧是国富民强。银冷冽退位,让自己八岁的皇长子银诺继位,自己则带着皇后娘娘安琉璃隐居山林。 本是极好的结局,但是在登基之时,银诺却突然性命垂危。太医诊断是身子太过虚弱,因了他是早产儿,身子虚弱也没人怀疑什么,只得了太医一句:“可能是登基太过高兴,情绪激动,身子受不住了。” 庸医啊!素颜都觉得替银诺觉得憋屈。 银诺的父皇母后因此回了皇宫来,不得已,又要坐上皇位。母后悲伤过度,越发地冰冷无情起来,且厌恶皇宫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最后与父皇一战,带伤离开了。 父皇沉痛不已,没过几日也便病倒了。从此凤栖便一厥不振,没多久便让三王爷银铄土篡了位,不到三年便让其他国家吞拼了。 银诺是聪慧异禀之人啊,尽管只活到了八岁,也是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怎么能有这样的结果呢?所以,素颜因犯了天条,太白星君奉命让她转世为银诺,成为安琉璃与银冷冽的儿子。 所以,她只需要阻止悲剧再次重演就好了。等银诺得以顺利登基后,她便可以功成身退。让真正的银诺灵魂归窍。可保凤栖百世昌盛,让天下得以太平。 可是,没有想到,还是做错了什么。安琉璃现在离开的话,后面的一切故事就不会发生了吧! … 琉璃看着小奶娃,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想我走呢?” 她忘记了,这孩子还不能说话,只能皱着小眉头,跟他父皇一样看着她。 身后的菊香怔住了,随即帮着开口道:“小皇子也知道皇上不想让娘娘走,娘娘先回主殿,好生说说怎么回事可好?” 银冷冽伸手捏住琉璃的手腕,叹息道:“朕跟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能伤到诺儿一分一毫。” 琉璃看着他,不点头也没摇头,就这样僵硬地站着,好像在考虑。秋风吹着,有那么一点儿冷。 第184章 波澜叠起上 “皇上。”身后有铠甲的声音传来,帝王回头,左权便出现在了视野里,表情严肃地上前行礼,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银冷冽神色一动,转头对琉璃道:“朕先与左权离开一会儿,璃儿,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琉璃挑眉,看着左权那架势,还没有应,两人便已经快速地离开了。 也对!他是皇帝,总是有忙不完的政事。天下臣民也是他责任和担当,自己又如何能怪他呢!?在没有遇见她,他也已经注定是凤栖的皇帝了,不是吗?她又如何能自私的一味让他为了自己而退让!? 琉璃看着帝王的背影,心里微沉。 菊香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皇子,对琉璃道:“惠郡主的婚事,虽然不能大办了,但是娘娘也帮着办一下才好。皇上最近又很忙,娘娘便先不要同皇上闹别扭了。” 对啊,银冷冽允了楚立的提议了。也秘密撤了惠妃的封号,改封了惠郡主。惠郡主本来是坚决不需要的,但是皇上说了,不能让她以惠妃的名义出嫁,会不合适。但是又不想让她以庶人的身份出嫁,想来想去,便封了她作郡主。以告慰她在天之灵的父亲。 银冷冽也算是对自己的恩师有个交代了。 不日,他们便会出宫,楚立辞去官职,惠妃以久病养于深宫之名金蝉脱壳。两人会在民间结为夫妇,白头到老。 菊香让她做这件事,也是有分散她注意力的想法在里面吧!琉璃叹一口气,甩了甩衣袖,回了主殿。 龙泽宫 一连几天通宵批改奏折,银冷冽是有些累了。 靠在龙泽宫的软榻上,帝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陛下…”青风有些担忧地喊了他一声。 “朕没事,你继续说。”帝王抿着唇,淡淡地道。 青风点头,继续道:“最近番邦在边境动作不小,美其名日练兵。虽然之前与叶家军的内战颇伤元气。但是,臣以为还是集合兵力,以防万一。自内战之后,凤栖的兵力削弱。虽然后半年操练有素,但是也不及从前。番邦兵力现在是难以捉摸,真有一朝对上,结果不太好说。” 银冷冽点头,道:“你便卸去这后宫暗卫副统领之职,上任镇远大将军一职吧!” 青风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两步道:“皇上别同臣开玩笑,现在我还没有那个能力坐那位置。” “朕说你有,你便有。”银冷冽站起来道:“你有战场的经验,也有很好的反应力和统率能力,朕相信你。” “可是…”青风心里有些没底。他还未过而立之年,能服众么? “放开手去做吧!”银冷冽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朕的兄弟,楚立是靠不住了,便只能依仗你了。青风你虽然平时也很吊儿郎当,但是朕知道,你是能成就大事的人。现在,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 青风瞳孔一缩,有些意外地看着帝王。主子竟然对他的期望那么高。 “臣遵旨。”青风躬身行礼,声音坚定有力。 银冷冽勾了勾唇角,继续坐回软榻上发呆。 晚上的时候,帝王摆驾红鸾宫。琉璃正穿着寝衣抱着小奶娃放在桌子上,好奇地看着他挪啊挪。 “这是做什么?”银冷冽走到琉璃身边,疑惑地问。 桌上有一张白纸,还有一盘子墨,小不点儿委屈地扁着嘴,看着自己画出来这自己都不认识的字体,转头朝着自己父皇便哭了出来。 他想写字来着,可是身子太小了,又软,根本画不出来什么。 琉璃一脸同情地抱过他来,轻轻哄道:“乖啊,写不出来就算了,不要哭。” 帝王黑着脸揉了揉额头,显然还是不太习惯一个三个月大的婴儿做这些事情。不过看着他那圆鼓鼓的小脸儿,脸上泪痕一条一条的,倒是有些心生怜意。 “虽然是有些不同寻常,但是也是我们的孩子。”银冷冽站在琉璃背后,伸手便将母子二人统统抱进了怀里,淡淡地道:“等他能说话,能写字了,便会好好同我们解释的,不用急。” 琉璃抿唇,白天的怒意还有些没有消散,但是被人这样温柔地抱着,也难免有些没出息地心软了。闷声道:“不嫌他奇怪了么?” 帝王嘴角微抽,想了想,道:“也不是特别奇怪…” 至多有些像拥有懂事年纪的人的灵魂一样罢了… 不奇怪…真的不奇怪…只要是他们的孩子,就不奇怪… 琉璃冷哼一声,微微红了脸道:“放开我吧,这个时辰,诺儿也该睡了。” 帝王松了手,琉璃站起来抱着孩子便往凤榻上去。 “等一下。”银冷冽看着琉璃这动作,微微皱眉道:“诺儿要在你的床上睡么?” 琉璃回头,理所应当地道:“要照看仔细些,当然是寸步不离。” 那他睡哪儿?帝王黑了脸,拦住琉璃道:“晚上不可以在旁边放个小床么?若是睡着了压着他可怎么办?” 琉璃想了想,好像也是啊!可是大半夜的哪儿去临时做一个小床? “今晚将就着吧!明日我让菊香翡翠去做。”琉璃说着,绕开帝王尚了床榻去。 襁褓里的小奶娃抖了抖,感受到了来自自己父皇的敌意。 怪不得以后那么不待见他呢!原来根源在这里来着。可是他现在是什么也做不了的小婴儿,的确很需要母后的保护啊,太需要了!所以银诺明智地选择了装睡,蹭在母后怀里,吐着无辜的泡泡。 帝王扶额,他果然是太宠溺琉璃了么?这人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完全没有考虑他的感受。 宫灯燃燃,菊香进来替帝王更了衣,也没有提醒琉璃将小皇子抱出去的意思,只默默地退了出去。 银冷冽翻身睡到琉璃的背后,轻轻拥着她,闭上了眼睛。 许久没来红鸾宫,他本来也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拥着琉璃,他的心里会安静许多。 也许他是满手鲜血,不配幸福的人。但是,怀里的人,他也要拼尽一切护好。该他承担的东西,不能放在琉璃身上。 琉璃感受着身后这人的呼吸,也慢慢闭上了眼。怀里的小奶娃睁眼看了看,形势一片和谐,也便安心了。一家三口,很温馨地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银冷冽睁开眼的时候,琉璃还在熟睡。 一夜无梦,果然在她身边,自己会觉得安心。帝王笑了笑,伸手将琉璃翻了个身,抱进怀里。琉璃动了动,朦胧地睁开眼道:“你该早朝了。” 银冷冽心情甚好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道:“让菊香翡翠给诺儿做小床吧,我走了。” 琉璃哼了哼,转身继续抱着诺儿,又睡了过去。 宫里生活久了,琉璃也慢慢变懒了啊! 帝王小心地下了床,任由菊香服侍着更衣洗漱,然后再吩咐了菊香翡翠一遍,才走出了红鸾宫。 天才蒙蒙亮,慢慢走去朝堂也来得及。银冷冽带着洪公公,走在微冷的宫道上。脑子里还在回想昨天青风的话,眼前便突然掠过一个人影。 “什么人!”后面的禁军低喝一声,银冷冽回过神,便见穆倾心规规矩矩地跪在他面前,低声道:“属下有急事禀报。” 她用的是“属下”,而不是“臣妾”。 银冷冽看了她一会儿,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洪公公会意,带着一众宫人退远了去。 “什么事?”帝王沉声问。 穆倾心一身简洁的装束,脂粉不施,抬头道:“近日里,属下的父亲查出了半个月前行刺陛下的人。那人是接了银心山庄发出的追杀令而冲着陛下来的。” 银巽?怎么可能!?银冷冽一顿,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地道:“朕没有让你去查这些。穆倾心,穆家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你不必多做什么。” 闻言,穆倾心咬了咬唇,勉强笑道:“除去属下的身份,臣妾还是您的妃嫔,应当为君分忧,刺杀皇上的人,必然要绳之以法。而那位银心庄主,似乎与皇后娘娘关系匪浅…” 穆倾心故意忽略说出银心山庄庄主是银巽一事,虽然她知道皇上肯定是知晓的。但是,自己却只能装个糊涂人。 “够了。”银冷冽面无表情地喝止了她,俯视着她那张不甘心的脸,冷声道:“朕的命令,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违抗了。刺客的事情朕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银巽要杀他早就杀了,什么时候轮到她穆家在这挑拨离间!? 眼里的希望涅灭了,穆倾心沉默片刻,静静地问:“用不着我的话,陛下便不会正眼看倾心一眼了是么?” 银冷冽皱眉。 “朕说过了。”银冷冽危险地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寒声道:“朕的事情,轮不到你过问。穆家的功劳朕记着,也给了相应的回报。至于其他的东西,穆倾心,不要妄求。” 身子僵冷在地上,面前这男子的话更是冰冷如铁。 穆倾心笑了笑,抬头看着那双吸引人的黑眸,冷笑道:“我不过问,您被蒙蔽了都不知道。安琉璃是在宫外产子,陛下又怎么能肯定那孩子一定就是陛下的亲子!?而且,她未怀胎十月便诞下了皇子,那不是更可疑吗?” 第185章 波澜叠起中 银冷冽微微皱眉,身上的杀气毫不犹豫地笼罩了穆倾心,惊得她浑身一寒。这些女人真是活腻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他和璃儿的孩子做文章。她们不烦,他都恼了。 上次他就是因为叶紫烟的胡说八道,差点失去了深爱的女人和孩子。这次,穆倾心竟然还敢触碰他的逆鳞!? “看来你是听不懂朕的话。”银冷冽冷着脸,向前走了几步,慢慢伸手,掐上穆倾心的脖子:“朕说了不用你管,你不仅擅自去查,还想对朕的决定指手画脚么?穆倾心,谁借给你的胆子?” 呼吸一紧,穆倾心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阎罗一样的男人,吓得说不出话。他是对她动了杀意了,为什么?就因为她说了安琉璃一句不好不成? 开玩笑,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还比不上一个一心想逃离他身边的女人么! 穆倾心呼吸不顺,看着帝王震怒的模样吓得昏了过去。 银冷冽一手甩开她,眉头轻皱,对身后喊了一声:“青风,让人来处理了,将穆嫔救回来,关在她自己的寝宫里。” “是。”青风应了一声,随即消失在熹微的晨光里。虽然他很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但是,却不想在这如牢笼般的深宫再多添一笔血腥。也不想让众人以讹传讹说他为了皇后,残杀了忠良之后。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有伤害琉璃母子的机会了,言语上的也不行。 银冷冽冷酷地转过身,继续往朝堂的方向走。 琉璃醒来的时候,菊香已经抱着小奶娃在内室慢慢绕圈子了。她缓缓起身,只觉得好像睡了很好的一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娘娘起来了。”菊香微微一笑,门外的翡翠便自觉地进来替她更衣梳洗。 琉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任由翡翠给她换上皇后娘娘的正装,只轻声问:“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回娘娘,刚刚卯时。”菊香道。 琉璃摇头,拒绝了翡翠想为她上妆的动作,抿唇道:“我问的是日子,不是时辰。” 菊香想了想,道:“凌轩四年的十月二十七日。” 都已经快到年末了啊? 琉璃站起来,头上挽着九凤髻,脸上却粉黛不施,丽质天成,慢慢地走过去接过菊香怀里的孩子。 银巽说,他很快回来。但是都过了这样久了,还是没有消息呢! 倒是听见风声说番邦有战意,想对凤栖宣战。幸好,他去的是百里而不是番邦。 “娘娘,早膳备好了。今天要进行朝会么?”菊香轻声问。 琉璃在桌旁坐了下来,一手抱着诺儿,一手慢慢用勺子喝粥。喝了两口摇头道:“后宫的事情我不想管,朝会取消。” “可是…”菊香有些犹豫地道:“您是皇后娘娘啊主子,听说今天皇上将穆嫔禁足在凌云宫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您应该训诫众妃的。” 琉璃一愣,疑惑地转头看着菊香:“穆倾心为什么被禁足?” 刚走进来的静兰姑姑的眼神扫了过来,菊香背后一凉,立刻跪了下去,磕头道:“奴婢多言了,娘娘恕罪。”忘记了皇上说过这些烦心事还是少点让娘娘忧心的。 “我没有怪你,但是你要说完才行。为什么被禁足了?”琉璃看着她,皱眉问。 “这…奴婢也不知情。”菊香小声道:“只是刚刚皇上上朝的路上,似乎穆嫔去拦了。然后不知说了什么惹恼了皇上,便被囚禁在了凌云宫。” 琉璃示意她起来,然后继续喝粥。应该是后宫争宠的戏码,她不稀罕去看。 银冷冽一下朝便带着夏清风去了御书房,琉璃则是抱着小奶娃去御花园里转转。小奶娃今天心情不错,在琉璃怀里一直咯咯地笑。 “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聪慧得如同成人呢?”琉璃低声呢喃了一句,看着怀里的小不点儿,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 银诺看着自家母后担忧的脸,真想开口告诉她没事的。 突然,一道白影在空中划过,小奶娃睁大了眼睛。好漂亮的人啊!?他是神仙吗? “琉璃。”一声带笑的叹息,有人轻轻落在她的身边,伸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身后的菊香翡翠一惊,刚想尖叫,却见是一张无比熟悉且俊美的脸。 “好像没有变瘦,看起来过得不错。”银巽微微一笑,自然地将诺儿从琉璃怀里抱了过来,然后碰了碰她的脸,道:“可有想我?” 瞳孔微张,琉璃抬头看着银巽,一时间怔愣得说不出话来。他回来了,还是这个熟悉的样子,一身白衣张扬地在白天闯宫,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不过,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想来他也是凤栖的王爷,在宫里乱逛,也是件平常的事情啊! “嗯,你再不来,我就快忘记你了,也无论什么想不想。”琉璃看着他,歪着头疑惑地问:“百里的事情你解决好了么? ” 银巽拉着她去一旁的凉亭坐下,菊香翡翠很自觉地站在外面望风,完全没有将银巽当成外人。 “百里的事情…算是解决好了,但是我想你了,所以忍不住赶紧跑来看看。”银巽低头看着银诺,微微弯唇道:“月余不见,总觉得他又聪明了一些。” 小奶娃失望地吐着泡泡,看着银巽那张绝美的脸,第一次不太高兴。白开心了,这么漂亮的男子竟然喜欢他的母后。而且自己还是他的皇侄,最不能接受的是,如今她可是个货正价实的男儿身。 虽然很好看,但是这个时候出现让银诺又失落又恼怒,当下哼了一声便闭上了眼。还是快快完成太白星君的任务,到时候拿回自己的法术,把他拐回雪山当自己的压寨夫君也不错! 附在银诺身上的素颜小脑瓜里不停地在胡思乱想。 银巽失笑,伸手戳了戳那嫩嫩的小脸。旁边的琉璃半天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坐着。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不开心了的事情么?”银巽侧头问她。 琉璃摇头:“没有发生什么,只是觉得好久没看见你,有些陌生了。” 这句话是真的,虽然银巽还是以前的样子,白衣胜雪,俊冷如厮。但是身上好像绕了一层白雾,不如以前容易让她亲近。 银巽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即低笑道:“可能是我身上的杀气太重了。到百里这一趟,就同炼狱没什么区别,所以我可能,没有你当初眼里那样好了。” 琉璃一惊,上下打量了银巽,却没有看见任何伤痕。炼狱?那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有人看不习惯我手握重兵,一心想要了我的命!?” “谁!?难道是……”琉璃惊得豁然起身,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银巽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她那么大的反应。可是,接着一想,马上便猜到她是误会了什么。忍不住笑道:“你胡思乱想什么!?自然不可能是冷冽那小子了,这么没良心的事情他做不出来的。” “那是谁!?”琉璃疑惑地问道。 “龙生九子,各有各的孽缘。你说呢!?”银巽叹了口气,道:“是有人觉得我太偏心了。”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要杀你的人,是银铄……”琉璃想要说出来的话被银巽挥手打断了。 “罢了。反正现在我也没有什么事!也不想也多加追究。只是希望他能早日认清自己的处境,不要再多生事端。不然,以皇上的个性,可是容不了他多久。” “银巽,既然你无心称帝,何必替冷家管那么多烦心事呢!?”琉璃都觉得替他累了。 银巽仍旧微笑,只是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微微有些凉意地道:“这是我的使命,我答应过先帝,会替他守住着凤栖的万里江山。” “琉璃,时候到了,皇上已经手握朝里上下的大权,江山已定。我却可以不做凤栖的守护神了,与你在民间生活。这样的话,你会不会开心一些?” 琉璃一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银巽。他回来,是来带她走的么? 可是…可是上次在万花楼,他不是说过,是在给银冷冽最后一次机会么?这次机会,银冷冽用得很好,没有再伤害她什么,银巽却还是要带她走么? “怎么了?舍不得这里了么?”银巽看着琉璃,薄薄的嘴唇微微抿起,好似溢出了一声悲伤的叹息。 琉璃怔了怔,低头想想,似乎也的确有一些不舍得。 虽然昨天还说要带诺儿离开,但是若真跟银巽走了的话,银冷冽会怒的吧!她毕竟,是他的皇后娘娘。 “来的时候我便想过,你若已经重新爱上银冷冽,那我该怎么办。”银巽轻弯着唇,抬眼看着琉璃,笑道:“也不能强行带你走,但是,也实不愿你留在这里。” “为什么?”琉璃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不愿我留在这里?” 怀里的小不点儿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看见银巽那双好看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银诺有些奇怪,巽叔叔向来对他是极温柔的啊!在他五岁的时候,还曾给过他温润的双龙佩。可是在他这样小的时候,为何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和淡淡的决绝呢? 银诺不知道,从他发现来给他下毒的刺客而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开始,以后的历史,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未来的命运,不再是他经历过的那样,而是重新交给了上天来决定。 “你留在这里,我会难过。”银巽静静地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便闭上了眼睛,轻轻将小奶娃还给了琉璃。 难过么…琉璃心里微沉,看着银巽站起来,朝自己走了两步,然后轻轻抱住了她。 “跟我走好么?”一声轻叹,似哀求,似you惑,淡淡地在琉璃耳边响起。 有奇怪的感觉在心里泛出来,琉璃微微皱眉,正想说话,身子却被人轻轻地从银巽的怀里夺了出去。 第186章 波澜叠起下 银诺有些奇怪,巽叔叔向来对他是极温柔的啊!在他五岁的时候,还曾给过他温润的双龙佩。可是在他这样小的时候,为何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和淡淡的决绝呢? 银诺不知道,从他发现来给他下毒的刺客而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开始,以后的历史,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未来的命运,不再是他经历过的那样,而是重新交给了上天来决定。 “你留在这里,我会难过。”银巽静静地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便闭上了眼睛,轻轻将小奶娃还给了琉璃。 难过么…琉璃心里微沉,看着银巽站起来,朝自己走了两步,然后轻轻抱住了她。 “跟我走好么?”一声轻叹,似哀求,似you惑,淡淡地在琉璃耳边响起。 有奇怪的感觉在心里泛出来,琉璃微微皱眉,正想说话,身子却被人轻轻地从银巽的怀里夺了出去。 银冷冽退后几步,将琉璃护在怀里。诺儿好像是被吓到了,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皇母后。 “皇叔招呼也不打便来朕的后宫打扰朕的皇后娘娘,是不是也太没规矩了一些?”银冷冽面无表情,一双黑眸暗潮翻涌地看着银巽。胳膊横在琉璃的肩上,紧紧地将她护住。 本来还挺高兴银巽肯回宫了,没想到一回来就想拐走他的皇后,真是可恶!哪有这样的皇叔!? 琉璃一愣,抬眼看向对面。 银巽站直了身子,额上的碎发落下来挡住了他的表情,随意束着的墨发在秋风里扬得散乱,还是用那一条白色的锦带绑着的。 从醒来开始,银巽好像就一直是这样,只用那一条白色的发带绑着头发。她记得他应该是很有钱才对,加上又是王爷,不应该就那样绑着,起码用玉冠什么的吧!但是她同银巽说的时候,银巽却说,那条发带是他很珍贵的东西,不能换下来。 她的手腕上曾经也绑着一条祥云龙纹的发带,可是后来进宫的时候,让静兰姑姑给收起来了。她不知道那条发带的来历,也就随她们去了。 但是现在银巽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微微有些失望。 “陛下的眼线真是很尽职尽责呢,我才到不久,您便抛下身边的要紧事赶过来了么?”银巽收回了目光,微笑着看着银冷冽道:“我何必打招呼,您的暗卫自然会告知的不是么?” 他在她的身边布置了暗卫?琉璃微微皱眉,回头看着银冷冽。说保护什么的自然是不需要的,她足以自保。那么帝王为何要给她派暗卫?看起来,倒像是监视呢! “由身边的人告诉朕,事情便不同了。”银冷冽嗤笑一声,温热的气息萦绕着琉璃,微微压住她心里那一点的恼意。 “皇叔回宫找朕聚一聚,那自然是无可厚非,可你是企图拐走朕的皇后娘娘。那就不行了。” 银巽一笑,看着帝王护着琉璃的动作,淡淡地道:“你的皇后娘娘是安氏琉璃,我要带走的,不过是安琉璃罢了。再留在这里,也许她便再也不是向往自由的安琉璃了。” “璃儿……”银巽望着无措的琉璃,眼底满是企盼。可是同时,他又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挣扎。他的心一痛,似乎不愿勉强她。 “你知道我会一直在那等你,就等你那一句话。”说罢,银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琉璃看着他落寞的背景,心中突然深深地颤动了起来。 帝王的神色微沉,伸手抱过琉璃怀里的诺儿递给翡翠,让她们两个送着回红鸾宫。 然后拉过琉璃,大步往御书房的方向走。 “做什么?”琉璃微微皱眉,看着帝王有些怒意的背影,低喊了一声。 银冷冽没有回答,只拉着她走得极快。 路上撞见好几个宫人,都被这情形吓了一跳。皇上的脸色太难看,皇后娘娘被拉着,也有些不高兴。两人这样子,连身后跟着的青风都有些不安。 夏清风还在龙泽宫候着,可是见两人这样的别扭,也不好多逗留,立马寻了个理由退了下去。 龙泽宫的门重重地关上了。 银冷冽扳转琉璃的脸,深深地望入她的眼底,道:“你会因为害怕我会保护你们母子两而离开吗?” “诺儿我会保护好的,至于我自己,想与你并肩站着,而不是在你的羽翼之下。上次是我自己忽乎了,也不能全怪你伯。”琉璃突然笑了,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吻帝王的下颔。 “璃儿,你真的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银冷冽的心还是充满了不安。他太了解琉璃向往自己的心了,也深知这绿瓦红墙锁不住她的心。 银冷冽眉心微皱,却被一只素白的手揉开了来。 “答应我吧!别给机会让我躲开,我想站在你身边。”琉璃认真地看着银冷冽,一字一句地道。 银冷冽心生暖意,不禁温柔地吻上她如火莲般的红唇…… 。。。 琉璃坐在床边看着诺儿发呆,菊香和翡翠都焦急地进出着。 刘太医看着脸色通红的小不点儿,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刘太医有些着急地问:“皇后娘娘,昨晚上长皇子是不是着凉了么?” 琉璃摇头:“昨晚我守着他的,没有任何异常。早上醒来就发现他发烧了。” 诺儿的脸红彤彤的,整个小人儿都不清醒了,想哭都哭不出来,只能无力地挥挥小手。 “吃了药也不管用,哪有这样的道理。他身上是余毒发作不成?不,方大人说引魂散的话也不会这么快发作的。”刘太医又把了把脉,无奈地道:“老臣没有办法了。” 琉璃一愣,抓住刘太医的手腕道:“你怎么会没有办法!” 一夜醒来诺儿就变成了这样,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烧,但是连刘太医都说没有办法。那她该怎么办? 帝王下了朝,匆忙地赶过来。看着琉璃游离的眼神,银冷冽皱眉道:“什么药都不管用?” 刘太医礼也不行了,就坐着点头:“我喂过新制的清毒丹,没有一点儿作用。刚刚也熬了风寒药了,还是不见起色。臣估计小皇子只能是邪灵入体了。” “胡说!”银冷冽走到琉璃身边,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怀里,闷声道:“哪有这么古怪的事情,诺儿一定会没事的。” 琉璃抬头,有些怔愣地看着帝王,随即勾了勾唇角道:“我想起来了,陛下您是天子对不对?应该能庇佑诺儿才对。可是他为什么还是这样了?” 银冷冽抿唇,看着琉璃眼里的疲惫,也知道她最近一直没有睡好。诺儿再出什么事的话,这人该怎么办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许只是我的医术不精。”刘太医想了一会儿,道:“不如陛下还是张榜求医吧,也许民间尚有高人。” 方直跟着银巽回了银心山庄,一步也没有踏入过京都了。 银冷冽看着琉璃,点头道:“等会儿便出皇榜,兴许其他人能救诺儿。璃儿你先不要担心了,好好休息一会儿可好?” 琉璃额头抵在帝王的腹部,轻轻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帝王不悦,伸手便点了怀里女子的睡穴,心疼地看着她眼下的阴影,闷声道:“哪有那样多的事情需要你担心,睡觉也睡不安稳。” “刘太医,这里交给你了。”帝王说着,抱起琉璃往侧殿而去。 “是。”刘太医点头,看着帝王带着琉璃离开,回头继续看着诺儿。这可是凤栖的皇长子,可金贵着呢!他可不能有半点错漏啊! 下午的时候,皇榜张贴了出去,说是凤栖皇长子病重,求神医入宫诊治,能治好皇长子者,重赏加爵。 百姓围着那一纸皇榜议论纷纷,宫中太医医术本就高明,都还是束手无策,这样的榜,也就没人敢揭了。 可是,热闹看了没一会儿,便有一个一身红衣的小孩儿穿过了人群,走到皇榜之下抬头看了看。 众人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么拥挤的人群,这孩子是如何轻松挤到前面来的。并且,分明是小孩子,为何穿这一身奇怪的衣裳? 一双小手抓住皇榜一角,然后一扯,整张榜便落了下来。 这看起来只有五岁左右的孩子接住了这一大张皇榜,然后裹好,越过人群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竟然…有人揭榜了,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围观的百姓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有人朝着那红衣小孩儿的背影喊道:“小地弟,别乱来,那可不是玩具,欺君会被杀头的!” 小孩儿没有理会,只慢慢地走到皇宫门口,看着门口守着的青风,笑着开口道:“我要救他。” 青风也被吓了一跳,看着面前这幼童,有些迟疑。 虽然他看起来不同凡人,一张小脸也好看得紧。但是这样的孩子,医术能比太医还高明么?几乎是不可能的吧! “你如何证明你能救皇子?”青风想了想,开口问面前的孩子。 小孩儿想了想,道:“不知道,但是我必须去救他,我算得出来,他命不该绝。” 小小年纪,一双桃花眼看起来已经是妖孽万分。 这样的男子,放进宫里去真的没有问题么?青风犹豫不决,面前的小孩却已经越过他往皇宫里走了。青风一愣,赶紧跟上他,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晃神的功夫便越过了他,这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我大概是叫…言卿。”小孩子想了想,道:“其余的就别问我了,你问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想你那皇子好起来的话,还是选择相信我吧!” 青风皱眉,跟着他一路走向红鸾宫。这孩子竟然也不用引路,就直接找到了皇子所在的位置。 “陛下。”青风看着言卿去了主殿,还是到侧殿来禀报一声:“有个人揭了榜,只是…” “让刘太医去应付。”银冷冽靠在床上,护着怀里的琉璃睡得安稳,听见青风的话皱眉道:“没有治好之前,不要吵醒娘娘。” “是。”青风退了出去,赶紧去主殿看。 刘太医正打量着言卿,有几分疑惑地问他:“你这样小的孩子,怎么会懂医术?” 他医术有成,都是在八岁之后了。如果他都治不好的病,让一个五岁小孩治好了,那他这张老脸不得丢尽了!? 第187章 神童现世 “也许我不会医术。”言卿一笑,小小的脸上光彩夺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有意识开始就做同一个梦,梦见一个人要我去救他。直到今天看见皇榜,我才发现我该救的人是谁。” 说着,言卿走近了床上的银诺,刘太医有些防备地看着他,他却伸手握住了襁褓里小不点儿的手。 “好像就是他了。”言卿一笑,闭上了眼睛。稚嫩的脸上有着奇异的光芒,看得刘太医呆住了。 大殿里安静无声,银诺脸上的红晕却是慢慢褪去,然后,终于哭了出来。 憋死他了,不知道为什么跟有人掐住他的脖子一样,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可太难受了。 有人在笑,银诺愤怒地睁开眼睛瞪向来人,却发现这张脸实在太熟悉。 小仙童…小不点儿激动了,挥舞着小手胡乱抓着言卿那一身红色的衣裳。小仙童来了,他终于来了。太白星君说晚一点会派个帮手来护着他。好让他别乱来,错失了修改正确命运的机会。只是,他怎么来得那么晚啊!? 心里长久以来的不安落下,小奶娃哭得更惨了,且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抓住言卿的衣襟就不放了。 刘太医和青风看得目瞪口呆,就见那红衣小孩儿无奈地抱起小皇子,有些叹息地道:“竟然比梦里的还黏人呢,大概你便是我要追随的人。只是你的命数好像不是皇帝的命呢…” “大胆!”青风听着这话,脸色一白,快步走过来看着言卿道:“这里是皇宫,不是什么话都可以乱说的。小皇子是凤栖唯一的皇子,将来必定继承大统。” “他不会。”言卿老实地摇头道:“我能算出人的命数,他的一生平安享乐,却没有九五之尊的荣耀。” “你…”青风沉了脸色,旁边的刘太医也是有些紧张。静兰姑姑端着药进来,听着这一句,差点摔了药碗。 “这是谁家的孩子?”静兰姑姑皱眉,看着有些吃力地抱着小皇子的言卿,忍不住想过去将小奶娃接过来。 可是谁知道,刚刚有抱过诺儿来的动作,这厮就哭得跟什么似的,声音震得都没人敢靠近。 “别扯着嗓子哭,伤嗓子的。”言卿皱眉,低头看着银诺说了一声。 “……”银诺撇嘴,把头扭到一边,装睡。 这情景实在太过诡异,一个是婴儿,一个是看起来只有五岁的孩子,怎么那么…和谐呢? 青风去向帝王复命。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小皇子的确是好了,而且,禀告陛下,小皇子赖上红衣小孩儿,不打算从人家怀里下来了。 银冷冽挑眉,解开了琉璃的穴道,顺便躲开了自家皇后娘娘的攻击,捏着她的拳头道:“诺儿没事了。” 琉璃一怔,甩开帝王的手便往主殿跑。进门的时候便看见一个红衣孩子抱着她的诺儿,一脸嫌弃地看着小不点儿满脸的口水。 “这是怎么回事?”琉璃走过去,看着安睡的诺儿,他的烧好像已经退了,小脸重新恢复了白嫩。 “就是这么回事。”刘太医干笑几声,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事实就是,这孩子治好了皇长子,并且看起来很有古怪。 “我抱不动他了。”言卿皱着小眉头,看着琉璃道:“你来抱吧!” 琉璃呆呆地伸手去接,可小奶娃却灵敏地醒了过来,张嘴就开始哭,连他娘也不认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言卿不耐烦地看着银诺:“谁让你这么重的,我还是个孩子呢,怎么抱得起你这样久!” 大殿里寂静无声,众人都看傻了眼。银冷冽跟着踏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一个红衣小孩儿气呼呼地将诺儿放在了床上,然后瞪着他道:“放开我的衣裳。” 诺儿撇嘴,他才不想放呢,一放这人就会离开,最好赖着他,多一个会仙术的人在身边。他一定能平安的长大了。 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小孩,青风立刻去查了他的来历。 琉璃和帝王守在主殿里看着他抱着诺儿坐在床上,虽然都很感激他将小奶娃救了回来,但是这孩子实在古怪。 琉璃几次想将诺儿抱回来。言卿是拱手相让,银诺是哭得撕心裂肺。 言卿的脸上一直带着古怪的神色,盯了银诺很久,嘴里喃喃地道:“强改了命数还能活下来,我还没有见过…” “命数?”银冷冽听见言卿的话,皱了皱眉:“那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小孩儿抬起头来,眼里全是认真的神色,一手吃力地扒抱着银诺,一手从自己的袖袋里掏出一个八卦图来。 “就是命数,今天清晨的一卦指引我来的这里,要救我命中的贵人,嗯,大抵就是他了。但是看他脸色古怪,印堂发黑,也知道他定然是命数有变。师父说过,普通人若强改命数,必然活不下来。” 一番话听得殿里的人怔住了,刘太医惊愕地看了言卿一会儿,突然道:“你看我的命数如何?” 言卿撇嘴:“你当我给谁都可以算命么?为何要给你看?” 银诺乐呵地吐着泡泡,仙童的周易之术很高明,但是明显的是,人很不好相处。 “我好像知道了,小孩儿,你是不是天算的门下之人?”刘太医摸着下巴,惊奇地看着言卿道。“之前听老一辈的人说过,天算门的奇士周易之术很是了得。” 言卿斜他一眼,没有说话。大人就是喜欢问东问西的,想知道不会自己去查么? “总之你们的皇子现在没事了,陛下,答应好的重赏呢?”言卿侧头看着银冷冽,朗朗地道。 银冷冽挑眉,招手唤过洪公公来,吩咐道:“按照皇榜所说,给这位小公子黄金五万两,至于爵位…” 这样小的孩子,封什么侯爵? “陛下不必烦恼,我也不需要封侯。”言卿有些稚嫩的声音在殿里响起:“与其做侯爷,您倒不如让我做皇子殿下的看护,来得好一些。” 看护… 琉璃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走过去弯腰看着言卿的脸,问他:“皇子身边一般是随从,你为何要做看护?” 言卿很认真地回答:“因为看护可以管得了他,恕我直言,因着我的命理和他连在一起我才会管他。皇子长大必然是桀骜不驯之辈,他有什么麻烦,我也会跟着倒霉,所以有此请求。” 又是命理。琉璃撇嘴道:“你是算命的么?” 言卿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这样观天象算四柱的人,应该就是称为算命之人。只是当然,和街头的江湖算命人可不一样。 “真有意思,可是万一你算的不准可怎么办?”琉璃索性在床边坐下,上下打量着这小孩儿问。 “不可能。”言卿很严肃地摇头:“我从来没有算错过,也正是如此,师父才会这样早就放我下山。” 刘太医嘴角微抽,鄙夷地看着言卿。他问他他就不回答,琉璃问他他就一点一点地说出真相了,这什么破孩子。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敬老呢! 不过先前也没有猜错,精通周易八卦的,只有天算老人,只是他从来不给人算命,门下倒是有成器的弟子,偶尔可以遇见。他们算的命理,的确没有不准的。这言卿应该也就是他门下的弟子之一了。 “那你可能算算我的命数?”琉璃兴起,看着言卿问。 言卿皱眉,看了琉璃一会儿,将八卦图放在了床上,掏出纸笔来递给琉璃:“生辰八字。” 他本来不想浪费精力,但是这人是银诺的娘亲,那便允一次好了。 琉璃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记了自己出生的年月,又不好意思说便不由地有些泄气地道:“罢了,我不算了。” 银冷冽走过来,皱眉道:“算这些干什么,命在你,不在天。” 他向来不相信这些东西,还曾有人断言他活不过而立,可是若命真的早早交给了天来决定,那么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言卿也不介意,将东西收回了袖子里,道:“算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也吧!但是我能大概推测到,宫里…不,应该是宫中之人,最近会有喜事。昨夜星象,紫微星错位但光芒更甚,便是有身份尊贵的人会放弃一切离开,且生活更加美满。” 帝王眼神微动,下意识地道:“惠妃么?” 琉璃讶异地看着言卿,这些也能算出来,该不会是他提前知道了风声?可是惠妃要同楚立离开皇宫去民间,这是绝密啊 ̄!除了他们谁都不知道的事情,这小孩儿从何得知? “我如果没有算错,那便请陛下允了我在皇子身边吧!”言卿道:“我会护他一生平安。” 银冷冽看向了琉璃,询问她的意见。 琉璃点头笑道:“多个人照顾诺儿也不错,但是若是中间发现你对诺儿有什么不利的举动,我可是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的喔。” 言卿小小的身子微微一颤,看着眼前这个绝美而危险的女子,点了点头。 小奶娃乐了,小仙童虽然好像不认得他了,但是他还是要守在他身边。 后面的结局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快点长大。 经言卿一提起,琉璃也才想起惠妃和楚立。两人没打算走远,还是在国都某处买了宅子,筹备着婚礼。 第188章 单对战上 日进斗金的万花楼被楚立关了,换成了清雅的酒楼。 不过以前的收益,也够他娇惯惠妃的了。惠妃改名换姓,以全新的身份同楚立结为夫妇,共同经营“安好酒楼”。成亲之日在三天之后。 琉璃打算去帮忙的,但是银冷冽死活不让她去。问他理由也不说,就是将她死死捆在身边,陪他看折子,陪他用膳,就差陪他上朝了。 静兰姑姑说,帝王应该是怕她去看见惠兰和楚立生活幸福的样子,也起了回民间的心思。 琉璃无奈,同银冷冽解释了好几次,奈何无果。帝王只是深情地说:“朕希望你一直在身边,然后慢慢地,心里只有我。” 此等肉麻之言,琉璃觉得帝王是折子太多累得不正常了。 这些日子番邦没有任何动静,但是凤栖国内有很多琐碎的事情,所以银冷冽很忙。 偶尔琉璃也会想起银巽,这片刻的安宁,是他妥协了的意思么?他还会一直在银心山庄等着她吗? 这天,惠妃源用自己的姓氏,却以杨兰的名字嫁与楚立为妻。世上再也没有杨惠兰这个人了。 楚立已经辞去所有的职务,以布衣的身份迎娶杨兰。琉璃和银冷冽微服出宫,带着菊香和翡翠一起,参加这场喜宴。 当初在大殿之中楚立答应帝王的条件是写下契约,终身只娶杨兰一人,若有多娶,则必须回朝为官,且不得干预杨兰的去留。 银冷冽这样霸道的条约为惠妃留了足够多的退路。以免爱情褪去,剩下的只有残忍的现实。 但是楚立还是应了,用他的话来说,娶杨兰一个人就够麻烦了,他很嫌麻烦,不会多娶。 琉璃欣喜地看着花桥和迎亲的队伍热闹地走在街上,这一对冤家,也终于成了眷属。 银冷冽环着琉璃,面无表情地往楚立的宅子走去。 看着周围百姓脸上满是喜色的笑容,银冷冽抿了抿唇,越发地搂紧了琉璃。 “怎么了?”琉璃侧头看着帝王,疑惑地问。 “没事。”银冷冽笑了笑:“人有点多,怕你挤着。” 琉璃一愣,低下头去继续走。心里突然就柔软得不成样子。 “新郎,踢轿门--”嗓门很大的媒婆乐呵呵地喊着。楚立一身大红喜袍,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像是高兴,又像是紧张,眉头都打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不待见这新娘呢! 上前踢了踢轿门,楚立深吸一口气,捞开了轿帘,将杨兰给抱了出来。 鸳鸯的喜裙美丽无比,杨兰抓紧了楚立的手,喜帕下的脸红得不成样子,咬着唇任他将她抱了进去。 银冷冽和琉璃跟着走进喜堂,在属于高堂的地方坐下。 两人都稍微乔装,这里也没有什么官员,不会被认出来。琉璃和帝王就理所应当地当了一对新人的高堂,准备接受楚立和杨兰的跪拜。 “一拜天地--” 两人牵着大红的绸缎挽成的花,朝厅堂的门的方向拜了下去。围观的百姓一阵起哄。 “二拜高堂--” 琉璃笑得很开心,看着楚立脸上正经起来的神色,总觉得这一幕美好得不成样子。 然而,未等两位新人拜下,一道凌厉的杀气,已经穿过外面的人群,直直地朝一旁坐着的帝王而去。 那人一身黑衣,头发上的锦带被风吹得扬起,眉目微冷,袖间的软剑带着十足的杀意,直冲她身边的银冷冽而去。刚才还喜悦满堂的地方,瞬间便成了修罗地狱。 围观的百姓四散开去,尖叫着,将这一院子的喜酒佳肴撞翻了一地。楚立动作极快地抱过杨兰闪到一边去,菊香和翡翠也很快退到一边,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 银冷冽险险躲过从他脸侧擦过去的软剑,微沉了神色,飞身抓住刺客的软剑,拔出一直备着的剑,斩断了他这极柔韧又极锋利的武器。 “皇上!”楚立低喝一声,怀里的杨兰也掀开了盖头,惊恐地看着一群满身煞气的黑衣人慢慢踏了进来。 琉璃闪至帝王身前,冷着眼神看着来人,抿唇道:“大喜之日,你们可够扫兴的。” 来人戴了面巾,不想让人看见他的模样。闻言也没有停下步子,仍旧是往前走着。袖里断了的软剑便弃了去,从背后拔出另外一把剑来。 “安琉璃,真是好久没见了。”来人一边走着,一边低声道:“我真是不喜欢你用这陌生人的眼神望着我。况且,皇上不是一早就猜到我是谁了吗?”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也就听不出情绪。 琉璃倒是真的恼了,拔出匕首来冷笑道:“蒙着脸见不得人的样子,难不成还是我认识的熟人!?” 黑衣人微微弯起嘴角,停在了琉璃面前两步的地方,好似叹息了一声,道:“都说过你一定会宠冠后宫的,可惜,站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所以,今日,我来修正一下这个错误。” 琉璃心里一沉,肩膀便被身后的男子捏住了。 “银铄土,既然你今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还怕让人认出来吗? ”银冷冽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银铄土道:“不过本以为会晚一些,你却偏挑了杨兰与楚立的成亲之日。这好好的吉日被毁了,你可要付出代价。” 银铄土嗤笑,侧头看了旁边抱着杨兰站着的楚立,淡淡地道:“民间之喜,请了天子来。这样极好的机会都不用,留着做什么呢?宫里动手麻烦,外面的地方大一些。” 琉璃有些错愕地看了银铄土半晌,不解地道:“我记得三王爷是闲散人,什么时候开始费力做这些事情了。” 银铄土顿了顿,转头继续看着安琉璃,轻笑道:“我乐意。” “况且,本王见不得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样子。本来,本王的皇儿不用死的。宸妃也不应该落下那么的下场。” 银冷冽见到他冷酷的模样,道:“这一切不过是你们咎由自取罢了。当初如果你跟朕明说了喜欢苏宸妃,朕也不见得不会成全你们。是你们低估了朕的肚量。而且包藏祸心,想让苏宸妃成为你在宫中的耳目。” “说得那么好听,也是,连堂堂惠妃也可以下嫁给自己的侍卫,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真是丢尽了我们皇家的脸面。真不知道,父皇怎么会决心让你坐上这个皇位。” 热闹的喜堂因着这一场异动,人散场,酒肴满地,看起来狼狈极了。杨兰抓着楚立的衣襟,喃喃地道:“看来我们要结为夫妇,还真的是很曲折呢!” 楚立将她放了下来,示意菊香和翡翠带她去后院。 “的确很曲折,但是等这一场闹剧过了,我照样会娶你为妻。”楚立脱下那繁复的喜袍,只着了里面的白色衬袍,指间寒光一闪,已经捏满了银针。 “虽然已经不再在朝为官,但是陛下仍旧是我的挚友呢!总没有被人闯了礼堂伤了兄弟,还能放人走的道理。” 菊香很是担心地望了琉璃一眼,但还是上前扶着杨兰往后院退去。 杨兰有些担忧地看着楚立的背影,皱眉道:“菊香,他们不会有事的吧?楚立他…事情怎么会这样?” 菊香摇头,只能尽快带惠妃离开这里。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三王爷此次敢明目张胆地来行刺,定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她们所能做的就是不要连累他们,拖他们的后腿。 喜堂之中只剩下银冷冽、琉璃、银铄土,以及对面站着的楚立和青风。青风和楚立都站在喜堂之外,戒备地看着银铄土的背影。但是,他们还要对付眼前的这一班貌似训练有素的杀手,正分身乏术。 楚立不禁暗恼,若不是陛下怕太多人知道他的婚事,也不会带那么少人便来参加他的婚礼。 “不是为着取了朕的性命来的么?”银冷冽捏着琉璃的肩膀,将她推到一边,看着银铄土道:“从前和你比试,还从来都没有过结果,现在机会正好,认真较量一次吧!也不枉兄弟一场,朕给个机会你一展身手。” 银铄土轻笑,软剑在烛光之下有着温暖的柔光,带着些轻蔑的意味看着帝王道:“在这里,还是在外面呢?”他在封地韬光养晦苦练了两年的功力,可没有人敢小看的。今日,他便要拿回原本便属于他的一切。 “青风,楚立,让开。”银冷冽反手握住了手里的剑,一步一步朝银铄土走去:“这里是喜堂,不好见血。” “陛下!”楚立皱眉,看他们这意思,是要与银铄土一对一么?可是…客观来说,帝王登基时日不短了,每日忙于政务,能练功的时间越发的少了。听说三王爷暗地里拜了高人为师,武功进步不小呢!真要一对一的话,太冒险了! 琉璃虽然已经不记得与银铄土的记忆,但是也显然想到这一点,伸手便扯住了银冷冽的衣袖,皱眉道:“他只是个反叛的贼人,你是凤栖的帝王,你哪有自降身份与他对打的道理?什么兄不兄弟的,这世上哪有一心想要你性命的兄弟!?” 银铄土低笑一声,不管身后人的反应,先一步走到了庭院之中。看样子这安琉璃越来越有趣了,可惜,当初竟然没有将她骗到手。真是可惜了! 周围寂寂无声,原本宅院便隔国都中心较远,发生了打斗,周围的人便都避开了。 “璃儿,拦住这一次,也拦不住以后的。”银冷冽轻轻握住琉璃的手,扯离了自己的衣袖,然后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低声道:“诺儿和你还在等着我呢!所以我不会死的。” “不要。”琉璃皱紧了眉头,看着庭院中那笑得得意的人,指尖微微颤抖:“我没说你不是他的对手,只是怕他耍诈?” 银冷冽:“……” 第189章 单对战中 伸手扶着额头,帝王很不满意地道:“你是在看不起我么?璃儿?” “不是…”琉璃抿唇,也不想激了银冷冽,想了半天的措辞,才道:“你与他的较量,可以堂堂正正用江山来赌,不用做这种市井打斗啊!银铄土他…他应该知道直接杀了你才是赢得凤栖江山的最好办法,所以今天才会来。你不要上当。” 帝王微愣,随即低头揉了揉琉璃的头发,闷声道:“说到底,还是担心朕打不过他,被他夺了性命去么?” 琉璃说不出话了,只能摇头。 “璃儿…”银冷冽伸手将她轻轻抱进了怀里,然后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道:“你等着我就可以了。” “可…”话未说出口,穴道已经被眼前这混蛋点了。琉璃睁大了眼,又气又怒地看着银冷冽,后者转头,慢慢往庭院里走去。 “楚立护好皇后,青风带人去对付旁人吧! ”帝王淡淡地说着,走到银铄土面前停下。 刚刚两人磨蹭许久,银铄土也没有催,只是静静地背对着他们站着,束着墨发的玉锦在秋阳之中挥拂着。 吉时已到。 各处挂着的红绸随风而动,楚立咬牙,不甘心地守在了动弹不得的琉璃身边,青风则是二话不说,先与那带头的黑衣男子动起手来。看样子武功最高的就是他了,如今只有解决了他,才能去帮主子。其他人,留给余下的暗卫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期待么?”银铄土回过头来看着帝王,手里的软剑锋利而柔韧:“终于可以认真打一次了。从前总是让你按着打,憋屈地还不了手。如今,就在你的皇城里,眼皮子下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是不是让你刮目相看了?” 帝王一笑,长剑一翻,深蓝色的袍子微微扬起:“朕也很期待,机会难得。” 空气紧绷得一触即发,银铄土冷了神色,软剑先动,直直地朝帝王的咽喉而去。 银冷冽的长剑快速地挡住,刺耳的金鸣之声在庭院响起,银冷冽静心看准了银铄土的动作,一步一步挡开他的攻击,然后反守为攻,一剑刺向他的心口。 院子里所剩不多的桌椅也被殃及,杂乱一片。楚立神色严肃,看着僵持的两人,手里的银针犹豫不决。 楚立站的位置,恰好挡住了琉璃的视线。琉璃只听得见声音,却看不见两人的状况,急得想说话,却也说不了。 院墙之上突然多了许多的黑衣人,将这座宅院紧紧包围了起来。也没有其他动作,就是连一个丫鬟也不能离开。 楚立瞳孔微缩,看着那些人衣襟上的标志,沉声念了一句:“夺命暗楼。” 银铄土还不是只带这几个人来的,这样大的阵仗,是想彻底将所有退路堵死,取了帝王性命,再将所有人灭口么? 真是好狠毒的心思!连老弱妇孺都没想放过吗?这样的人,让他当上皇帝,怎么可以!?这天下还会太平吗? 杯盘被剑扫到,充当了武器朝银冷冽袭来。银铄土半分也没有留力气,一双清泉似的眸子也蒙上了黑色的雾气,招招狠厉。 银冷冽侧身避开,长剑横在胸前充当了防护,抿唇挡开银铄土的软剑,却还是被那柔韧的剑身绞坏了手臂上的一块衣裳。 “作为帝王,没有什么时间练功,但你也算精进了不少。”银铄土脸上有温和的笑意,看着银冷冽,嘴角却始终带了淡淡的轻蔑:“但是这个程度,你想赢我,还是太难了。我可不是从前那个你一直不放在眼里的银铄土了。” 银冷冽轻笑一声,退后几步侧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只划破了一点布罢了,用得着那么嚣张吗? “这样的程度,你要杀我,也很难了不是么?”帝王凝神看着银铄土手里的剑,身形一动,再次迎了上去。 青风与那杀手首领的功夫也是伯仲之间,楚立几次忍不住想上前帮青风解决那个麻烦的人,都被其他人拦住了。 “外面那么多人围着,你一动,他们肯定也会动,寡不敌众。”刚冲破了哑穴的琉璃扫了一眼院墙上站着的人,沉声道:“你还不如想办法出去,通知银巽过来。” 楚立脸色难看地摇头道:“王爷在城外,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京城里能不惊动朝堂而又赶过来支援的人,除了宫里的暗卫,基本没有其他的了。” 琉璃看着两处打斗,咬牙道:“没办法了,你去找暗卫吧!别说现在看来陛下不能轻易赢了银铄土,就算赢了,还有这么多黑衣人在那儿,根本是插翅难逃。” 楚立看了身后的安琉璃一眼,她有些焦急,额上已经渐渐开始渗出汗来,一双清亮的眼死死地看着他,不用分析也知道,是想让他解开她的穴道。 “我来守着娘娘,大人先走。请尽快带上支援。”一个暗卫站到了琉璃面前。 “好。方仲,保护好娘娘。”楚立应了,飞身往外而去,与院墙上的黑衣人交了手,寻了空隙便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拦住他!”银铄土低喝一声,手里的软剑又划破了帝王肩上一处。 黑衣人领命,一部分人飞快朝楚立追去,另一部分依旧死死守着院子。 “可别分神。”银冷冽低笑一声,也不管银铄土的剑了,直接一剑刺向他的身子。 肩上硬生生挨了一剑,可是同时手里的长剑也划破了银铄土的腹部。两人的动作都是一顿,银冷冽首先跃开,捂住自己的肩膀看着银铄土。 银铄土皱眉,腹部隐隐渗出了血来,眼神一沉,柔如丝绸的软剑便朝帝王而去。 已经许久不曾有人伤过他了,他该笑还是该怒呢?银冷冽这是没顾着自己性命,单纯的是玉石俱焚的打法。 这样更该死。 两人处在剑影之中,剑势都越发凌厉了起来,看得青风捏了把汗。 旁边的青风一脚踢在杀手的胸口,后者退后两步,又重新一剑砍过去。看样子一时半会,青风也解决不了那杀手首领。 银铄土是花了多大的价钱才请来了夺命暗楼的人!?粗略算计,怎么也有一个堂口的人啊! “放…”琉璃焦急地盯着方仲的背影,额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这个时候将她定在这里,分明是自断臂膀。她能动的话,至少能解决院墙上那些人不是么? 用尽力气冲着穴道,琉璃好歹说出了一个字。方仲惊得回头,看着琉璃这模样,皱眉道:“娘娘,你可千万别乱来,强行冲开穴道会气血不畅的。” 琉璃瞪他,这时候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再慢一点,要是银冷冽败了的话… “娘娘,你这样看着我也不行。这是主上的意思,他不要你插手。请不要为难属下。”方仲叹了口气,恭敬地道:“虽然知道娘娘会武,说不定你也有本事拦下那两个人,但是若解开你的穴道,陛下会把账算在属下和楚大人头上的。” 帝王分明是一心想和银铄土决斗一次。但是同时众人也相信银冷冽不是冲动的人,他隐忍且考虑周全,不会轻易将自己置身险境。所以他们等着就好了。 不断有剩余的杯盘被扫下地面,发出嘈杂的破碎声。银冷冽硬接下银铄土一剑,然后一掌击上他的胸口。端得是不要命的打法,让银铄土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两人暂停了下来,银冷冽喘着气,身上有多处伤痕。银铄土则只腹部一处较严重的剑伤。看起来好像是银铄土占了上风。 然而,胸口一痛,银铄土的嘴角慢慢溢出血来,终于收起了轻蔑的神色,睨着帝王道:“我的确小看了你。” 银冷冽沉默,静静地调好内息,复又迎上了银铄土的攻击。两人的剑法一刚一柔,相互克制,对战也是格外精彩。 但是这样下去,总有一个人会死的。 “放…开…我…”琉璃费尽力气吐出这三个字,眼里一片血色。 方仲有些犹豫,却还是道:“混战中很是危险,三王爷不会手下留情的。等他们分出胜负来,我就放开娘娘。如何?” 琉璃急得没有办法,这个方仲怎么就是头倔驴啊!她这个皇后娘娘当得也太没威严了。 “啊--” 正在她与方仲僵持的时候,后院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叫,青风和琉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糟糕了,后院的是杨兰和菊香她们,几个都是不会武功的人,被抓住的话…岂不是就成了人质了么! 琉璃的眼神更加凌厉,直直地看着方仲。 杨兰要是有事,楚立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今日大好的日子说不定会……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开她的穴道,她去拦前面的两个人,而方仲去后院救杨兰她们! “别再犹豫了!你也不是承受楚立的盛怒的吧!?”琉璃眼神示意着面前的人,再慢,她哪怕拼了气血紊乱,也要冲开这穴道。 方仲抿唇,飞快地解开琉璃的穴道,两人甚有默契,一人往后院而去,一人则是踏出厅堂,冲着两人正打得激烈的人而去。 “住手!”琉璃看着银冷冽身上的伤口,眼睛一红,上前便想挡在他的面前。 然而,就是她出来的这一瞬间,院墙上的黑衣人统统飞身下来拦在她的面前。 “不需要你插手,琉璃。”银铄土一边躲着银冷冽的长剑,一边轻笑道:“我带这些人来,不是为了其他,就是为了拦住碍事的人而已。” “为什么?”琉璃死死捏着拳头,匕首一动便开始清理拦住她的人,脸上的表情痛苦而绝望:“为什么要拦住我,要杀的话,连我一起杀了不是更好?” 第190章 单对战下 方仲抿唇,飞快地解开琉璃的穴道,两人甚有默契,一人往后院而去,一人则是踏出厅堂,冲着两人正打得激烈的人而去。 “住手!”琉璃看着银冷冽身上的伤口,眼睛一红,上前便想挡在他的面前。 然而,就是她出来的这一瞬间,院墙上的黑衣人统统飞身下来拦在她的面前。 “不需要你插手,琉璃。”银铄土一边躲着银冷冽的长剑,一边轻笑道:“我带这些人来,不是为了其他,就是为了拦住碍事的人而已。” “为什么?”琉璃死死捏着拳头,匕首一动便开始清理拦住她的人,脸上的表情痛苦而绝望:“为什么要拦住我,要杀的话,连我一起杀了不是更好?” 银铄土冷着脸,一掌从银冷冽的胸前险险擦过,状似有情却无情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安琉璃,你忘了吗?我说过,你是一个让人能轻易心动的女人。也说过,希望你成为那个可以与我一起俯视这大好河山的人。” 夺命暗楼的人也没有留情,一招一招地死死拦着琉璃。身后躺了五个人的时候,琉璃身上也已经有了伤口。 “什么…”看着眼前杀不完的黑衣人,琉璃哑着声音,喃喃地问:“你胡说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银铄土不言,只是用心与银冷冽厮杀。果然,如传闻的一样,安琉璃失忆了。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吗?她能失忆一次,便能失忆第二次。他们还是有机会重新认识的,不是吗? 他想要的东西,重来便没有得不到的。苏宸妃如此,安琉璃也应该如此! 腹部的伤口一直被撕扯着,血将锦色的袍子染得特别艳丽。他身上的力气其实在一点一点流失,但是面前的人,他必须打败。 若论为什么要拦着琉璃…大抵是,他不想看她将银冷冽护在身后,再用那样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了。 当年若是他再用心点,是不是就可以俘获她的芳心!?他知道,那时候的她根本就没有爱上帝王。单纯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可惜了,时间不能倒流。 如果她没那么聪明,没有那么理智,那么她一定会爱上自己的吧!就像绝望的苏宸妃…… 如今,银铄土每次想起苏宸妃也没有当初的那么愤恨了。他居然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当时与他在宫中颠鸾倒凤的人不是安琉璃,而是苏宸妃!? 只要她成为了他银铄土的人,还怕她不甘心臣服于他脚下吗?而且,那时候的他也低估自己对安琉璃的占有欲。以致日后他每次听闻她的消息时都会涌现更炽热的怒火。为什么银冷冽就能拥有这一切!?包括爱他和他爱的女人!? 银冷冽手臂上受了一剑狠的,血很快便染深了衣裳。看着银铄土的模样,帝王沉声道:“我觉得你今日要无功而返了,三弟,你觉得呢?” 银铄土嗤笑,敛了心神,袖中重新飞出软剑来,缠住了帝王的长剑。软剑如蛇一般,带着凌厉的杀气,片刻不犹豫地往银冷冽的喉间而去。 以前便说过,帝王实战经验太少,招式都太光明磊落,所以即便内力修为与银铄土相去不远,但是还是会败给他。这也是琉璃担心的事情。 “不要--”琉璃嘶吼一声,也不管拦着她的人正在对她用杀招了。直接踩在一人肩上,便想飞身过去拦住银铄土的动作。 夺命暗楼的人收势不及,也没想到琉璃会突然放弃防御,明晃晃的剑便直接划破了她的手臂。 银铄土一顿,动作滞了一会儿。银冷冽长剑一抖,利用这一瞬挣开他的束缚。倒也不是恋战,而是转身朝琉璃奔去,一剑穿透刚刚伤她之人的胸膛。 “安琉璃!我叫你不要管这件事,你怎么就是不会听!”帝王看着琉璃手臂上的伤口,怒声道:“谁将你放开的!”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往后退了一步。雇主明言过,这个叫安琉璃的女人不能伤。 琉璃黑着脸拉过银冷冽的手,冷哼道:“你有资格说我么?” 他的伤分明更多更严重好不好? 黑衣人微微让开了些,银铄土低着头,慢慢地走了过来。软剑上还带着帝王的血,最后的软剑也破碎了,扔在了身后。 琉璃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将银冷冽护在身后,匕首横在面前,戒备地看着银铄土。 分明是晴朗的天气却突然阴了下来,凉凉的风吹过,悄无声息地化了谁的一声叹息。 “安琉璃,让开。”银铄土有些无耐,这个小野猫竟然学会了武功,而且还不弱!?真是让他惊喜连连啊! 琉璃张开双臂拦在银冷冽面前,冷冷地看着银铄土,不动分毫。她想,看样子这三王爷对自己是有些意思的。应该不会冒然出手的吧!? 她也想给银冷冽争取一下时间。不但是给他喘息的机会,也可以拖延一下时间,好让支援及时赶到。 周围的人看着银铄土的神色,都低下了头。安琉璃手臂上的血慢慢染了一片,手却直直地抬着,似乎一点也不痛。 “就算今天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让你动他。” 琉璃双眸里的光芒刺痛了银铄土的眼。 这个女人,如今真是爱惨了银冷冽了!? 手里的软剑缓缓地指向了地面,银铄土抬头看着银冷冽,嗤笑道:“银冷冽原来是需要女人保护的么?” 银冷冽伸手按压住琉璃的伤口,闻言也不恼,只是淡淡地道:“被璃儿保护,我很开心呢!” 银铄土眼神一暗。暗恼不已! 琉璃叹息了一声,看着银铄土道:“杀了他,难不成凤栖就不会有第二个帝王了么?你以为杀了他你就可以堂堂正正上位吗?你就不怕有人说你谋朝篡位?” “杀了他就够了。”银铄土垂了眸子,轻笑道:“以军相对会死伤无数,我与他相对,则只死一人,怎么算也是后者划算些。” 银冷冽很认真地点头道:“这一点上来说,三弟还是有仁心的,没有殃及黎民百姓。” 琉璃恼怒地回头瞪了银冷冽一眼,道:“不殃及百姓,杀了你就是好事么?天下与我何干?只是你是我的丈夫而已。我没有你们的家国天下之心,我只在乎我身边的人。” 这个时候她想自私一些,没道理为了这不相干的江山要让她看着心爱的人去死。什么皇室,什么凤栖王朝,现在她才发现,所有的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在乎的,只是身后这个人而已。 银冷冽和银铄土都愣住了,周围的人沉默一片,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里不断扩散。 银铄土地一直都知道她是个特别的女人,不爱名不爱利。 他想如果被这样一个女子深爱着,是何等幸运的一件事啊!即使苏宸妃一开始也是很爱他的,但是,一进了宫,她便沉迷在了权势荣华当中,只是一心想登上那个举世无双的后位,成为人上人。 什么青梅竹马?濡沫之情,一朝之间便让荣华富贵冲淡得一干二净了。 许久之后,银铄土慢慢抬起手里的软剑,淡淡地道:“对不起,今天除非我倒下,否则我不会放他走。” 银冷冽将琉璃抱在一侧,长剑挽起,点头道:“朕也乐意奉陪。” 还要来?琉璃抿唇,抓住了银冷冽的衣袖,看着银铄土道:“一定要你倒下才行的话,那换我当你的对手。” 银冷冽身上的大伤小伤已经够多了,她都不知道他在坚持个什么劲儿! 额上的碎发挡住了银铄土的表情,他好像在笑,声音里却是浓浓的压抑:“琉璃,我不喜欢和你较量。你就不能好好的在一旁观战吗?我说过,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想,皇后之位,我一样可以为你留着。他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 银铄土心里准备了许久的话说了出口,凝眸只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丁点的松动。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安琉璃没有一丝动容,什么皇后之位,从来便不是她想要的。 “逼不得已了不是么?还是动手吧!”琉璃捏紧了手里的匕首,足尖一点,飞快朝银铄土而去,动作快而准,直直地刺向他的咽喉。 银铄土侧身避开,刚刚的打斗已经耗费了很多体力,现在的样子,不想伤了她,所以也顶多能和琉璃堪堪打成平手。 而琉璃也没有留情的意思,身影极快,一把小小的匕首也能用得灵巧而锋利。几次险险从他胸口掠过。 银冷冽皱眉看着,想上前,身边的黑衣人却又涌了上来,一刀一剑阻碍着他。同时又有许多暗器飞来,慢慢地将他逼得远离了打斗的那两人。 银铄土一直退让,琉璃神色复杂地一边进攻一边看着他道:“你还在让着我么?”难道失忆之前的她真的与他渊源颇深!?她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第191章 避走天山 银铄土侧身避开,刚刚的打斗已经耗费了很多体力,现在的样子,不想伤了她,所以也顶多能和琉璃堪堪打成平手。 而琉璃也没有留情的意思,身影极快,一把小小的匕首也能用得灵巧而锋利。几次险险从他胸口掠过。 银冷冽皱眉看着,想上前,身边的黑衣人却又涌了上来,一刀一剑阻碍着他。同时又有许多暗器飞来,慢慢地将他逼得远离了打斗的那两人。 银铄土一直退让,琉璃神色复杂地一边进攻一边看着他道:“你还在让着我么?”难道失忆之前的她真的与他渊源颇深!?她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银铄土本来还想怜香惜玉一番,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银冷冽的支援一会真赶得及,那自己就得功亏一篑了。今日一战,就是胜在突袭。如今切不可因美人而失误,不但误了江山,指不定性命难保。 “你既然已经将我看做了敌人,我就没有要让着的道理了不是么?”银铄土低声说了一句,软剑一动,卷上匕首,柔化了琉璃攻击的力道,然后一甩,便将她震得后退几步。 “那便试试看能不能杀得了吧!”银铄土抬眸,冷了神色看着琉璃,身影一动,开始反守为攻。真没想到刚习武不久的安琉璃竟然练就了一身以柔克刚的剑术。内功也颇为深厚,倒不像练出来的。反而像有高人指点,打通了她任督二脉,直接把功力输给了她。看样子少则也有个二十年的功力啊! 银铄土的疑惑也是银冷冽心里的想法。本以为是银巽指导有方,如今看样子应该是和琉璃所说的那个性情古怪的神医脱不了关系。 琉璃凝神应对,很轻易地避开了他的攻击。然而银铄土的软剑用得熟练,总像一条锋利的蛇,一碰便是一道血痕。 庆幸的是他似乎没什么力气了,软剑也顶多是划破她的衣裳,力道总偏了一些。 当匕首最后与那软剑相对的时候,琉璃觉得自己可能会输。银铄土的剑再近一点,便可以穿透她的胸膛。自己即使比他更有力,但是终究还是赢不了。 抬头,琉璃看见了银铄土眸底一闪而过的光芒,屏住了呼吸,仔细寻着他的破绽。 突然忽如其来的一阵风吹过,银铄土束着墨发的发带松了,慢慢地滑落在了空气里。银铄土神色一动,也没管眼前的琉璃了,转身便避过紧接着而来的那道冷光。 便是这一瞬间,琉璃的匕首已经早那软剑一步,先放在了对方的心口前。 众人一愣。 银铄土惊讶地低头看着琉璃的匕首,轻笑道:“你赢了。” 琉璃抿唇,有些恼怒地道:“虽然胜之不武,但是我赢了,可否就请你离开呢?” 银铄土挑眉,咬了咬牙慢慢地站直了身子道:“直接杀了我不是更好么?让我走了,下一次我还是会来杀他。” 琉璃收回了匕首,静静地看着银铄土的眸子道:“那便是下一次的事情了,今日我不想开杀戒。”况且,即使她现在真的杀了他,也保证不了他们所有人能平安无事的度过今晚。 言罢,琉璃只好转身朝银冷冽走去。 黑衣人都纷纷停了手。帝王站在原地看着琉璃走过来,捂着手臂笑得好生开心。他觉得如此奋力保护自己的琉璃很是英姿飒爽,让他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就这么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撤!”银铄土一手抓着发带甩手束起凌乱的发,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腹部,淡淡地朝一旁还与青风对战着的杀手首领道:“今日,便就这样了。” 那杀手首领难得见到个棋鼓相当的对手,却只能不甘心地收回刀,飞身回到银铄土身边,与一众黑衣人一起快速离开。 “三王爷,您的伤。”刚出了城,一旁的黑衣首领看着银铄土脸色不对,才注意到他腰间红了一片。 “无碍。”银铄土抿唇,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路。“不过,若再诸多纠缠下去,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三王爷,为何突然下令撤退!?我方分明占尽了上风,要取那狗皇帝的命简直是易如反掌。”那人叹息一声,很是可惜地道。 银铄土不语,只加快了策马的速度。和安琉璃对决的时候,他也一直留意着银冷冽的动向。用飞针救下安琉璃和想暗伤他的人,不在明处,一直处在暗处。虽然他不知道来人为何迟迟不现身,但是从他的态度来看,是断然不会让安琉璃受到半点伤害的。 如此看来,定是那人无异! … 但是,探子不是来报他这些天半步也没有踏出庄外吗?为何会能及时赶到这里!?今日的一切都是他经过了精心布置的。他不可能察觉而提前有所提防,唯一的解释就是夺命暗楼里有他的耳目。 如此想来,那人的势力范围是不是太可怕了!?对上他比对上帝王更让人无措! 今日银铄土已经和帝王撕破了脸,如今他也只能尽快赶回封地,别让他捉住,给他安上一个蕃王未经召令,私自回京的罪名。更别说刺杀一事了。不过,如果银冷冽是想替楚立与杨兰的婚事保密的话,断然不会将这件事情捅出来的。这一点,银铄土早就想到了。 “别动。”银冷冽皱眉看着琉璃手臂上的伤口,拿过一旁盘子里的金疮药给她洒上,然后用干净的白布一圈一圈包了起来。 两人已经回到了龙泽宫,楚立和杨兰都好好的,只是宅子是要换个地方重新买了。两人也不想惊动其他人,就索性在宫里自己鼓捣药。 琉璃身上的伤自然都是清浅得很的,倒是银冷冽手臂上的比较严重。可是帝王心情甚好,自己的伤口随意洒了药就不管了,拿着白布就很细心地帮着琉璃处理伤口。 “喂。”琉璃皱眉。 “疼么?”银冷冽顿了动作,抬头问她。 “不是,你包太多圈了,拆掉一些。”琉璃黑着脸看着自己被包得同西瓜一样大的手臂,皱眉道:“这些该用在你自己身上。” 银冷冽点头,拆掉一些白布,替她扎好,然后理所应当地伸出手来:“你替我包。” 琉璃也不多话,干净利落地替他处理好,然后收拾了桌上的药,放进一旁的柜子里。 “你好像一路回来心情都不错。”琉璃睨着银冷冽,微微不满地道:“可是看我为了你同银铄土对战,你很开心?” 银冷冽摇头,将琉璃按在一旁的贵妃榻上,轻笑道:“我只是很开心,你拼了命保护我的样子很让我心动。而且。。。。。。” “什么?”琉璃一愣。 “感觉很新鲜。我从来还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子保护过呢!”帝王指着琉璃的心口,笑道:“无论什么时候,你先考虑了我,即使跟自己比起来,我的命还是更重要一些。” 这是应该的吧,琉璃撇嘴,她嫁的是他,他死了,自己不就成寡妇了吗?保护他也是应该的呀!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吗? 外面天色已晚,后宫各处又开始响起琴箫的声音。 “皇后娘娘。”有声音在龙泽宫门外响起,琉璃一顿,起身过去打开了殿门。 言卿抱着小奶娃站在门外,一张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情。见琉璃出来,便将手里的银诺举给她看,道:“后宫太吵了,皇子殿下无论如何也睡不好。” 琉璃怔愣地看着他,只见这小小的人儿一身红衣,颇有些奶娘的架势。近来大概是帝王久不入后宫的原因,每到这个时候,各处的宫怨便由琴箫声表达了出来,听多了难免心里烦躁。诺儿被吵醒也是正常的。 “要我去各宫让她们停下来么?”琉璃挑眉问。 言卿摇头道:“不,我只是来告诉你们这点而已。不介意的话,我想带皇子殿下离开这里。” 银冷冽走了过来,皱眉看着这孩子,沉声道:“就因为这些声音,你便要带走朕的皇子?言卿,你觉得我们会允么?” 银诺睁大眼睛看着,不明白言卿要做什么。 “天有异象,短期之内皇宫必遭劫难。我不过是守着承诺要护好皇子安危,所以才有这样的决定。”言卿抬头看着面前这霸道威严的男人,正声道:“你仍旧可以不相信我,几日后自然见分晓。但是若你们是真心对皇子殿下好,还是让我带他离开吧!” 琉璃沉了脸,看着言卿那双眼眸,略带些怒意地道:“你可见过哪个母亲可以轻易将自己的孩子交给陌生人?” 言卿沉默,小小的脸埋了下去,看着怀里的这笑嘻嘻的小不点儿,复又抬起头来道:“我觉得皇后娘娘可以选择相信我。天算门下的弟子是不会出错的。皇宫遭难之时你们都分身乏术,根本照顾不了他。我年纪尚幼,也不具备在兵荒马乱之中保他毫发无损的能力。所以最好的法子是带他回天山。你们大可以在灾难过去之后来接他。” “灾难?”银冷冽俯视着言卿,看着他那双眼里认真的光芒,不由地问:“你哪里来的自信,确定几天后会发生灾难?” 即便凤栖和番邦形势紧张,也不可能顷刻之间便殃及皇宫。若说的是银铄土的话,就更不应该了。如今他只会拼了命躲避凤栖皇室的追杀,而不是诸多纠缠。 “我只是说与你们,信与不信你们自己琢磨。”言卿哼了一声,侧头看着琉璃道:“娘娘真的不打算让我带皇子殿下离开么?可不要后悔。” 琉璃看了言卿好一会儿,他怀里的诺儿安静地眨着眼睛,像是一点也不怕自己被卖了一样。 “罢了。”琉璃看向帝王,道:“宁可信其有了,我不想拿诺儿的性命开玩笑。不过我希望让左权同路,去他说的天山带着诺儿避几日便回,可好?” 银冷冽没有反对。言卿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就抱着诺儿离开了。 “但愿几日后回来,这里还是现在的样子吧!”言卿喃喃地说了一句。 琉璃怔了怔,压下心里的不安,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满月。 … 第192章 暗楼楼主 琉璃站在宫门的门楼上,看着一辆马车渐渐远去,眼神有些伤感。 “放心吧!诺儿不会有事的。” 帝王的手心很温暖,盖在她的眼睛上,睫毛便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嗯。。。。。。只是舍不得。” 银冷冽抿唇,抱起她来往红鸾宫的方向走。琉璃抓着他的衣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要是言卿的话成了事实,该当如何?” 帝王的表情没有波动,只是低头看着她,静静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皇上!”一声急吼,洪公公慌慌忙忙地跑过来,看见帝后,累得直喘气。 “怎么?”银冷冽好奇地看着洪公公,琉璃也侧头看着他。 “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银冷冽和琉璃都吓了一跳,看着洪公公这样子,紧张地问。 “有不明身份的人侵入了皇宫,打伤多名禁军,正在往这边来!”洪公公颤抖着道:“皇上,娘娘,你们先想办法去哪儿躲躲吧!” 有人入侵了皇宫?琉璃一怔,侧头看向银冷冽。他脸上倒是没有慌张,反倒是有些期待地问:“来了多少人,为首的是谁?洪公公,这些基本的情况,你总要先告诉朕。” 洪公公见主子一点也不打算离开的样子,有些焦急地道:“为首的人拿着弓箭,一共只有三十人。但是是闯了北面的宫门进来的,一路上禁军都没有拦住,不可小看啊!” 弓箭…琉璃皱眉,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激动。会是上次那个要致他们于死地的弓箭手吗? “洪公公不必紧张,先找地方把自己护起来吧!本宫同陛下都没事。”琉璃开口道:“不但不能躲,我还要守在这里等他过来。”这样的人,必得除之! “娘娘!”洪公公额头上冒着冷汗,看着琉璃坚定的神色,不由地惊慌道:“老奴没有开玩笑,娘娘和陛下还是尽快离开躲藏起来才是。” 银冷冽抬头看了看北面,现在还一片安静。不过能让洪公公这样担心,一定是杀了不少的人了。 “洪公公,听朕的命令,找地方掩护好你自己。你没有武功,等会儿会拖累我们。”银冷冽看着洪公公,直接地道:“朕和皇后娘娘不会有事,朕向你保证。” 洪公公一怔,颤抖着看了帝王好一会儿,终于慢慢跪下,朝银冷冽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起身往旁边隐藏而去。 “不是说过几天么?言卿的话不准啊!”琉璃拳头微微紧握,脸上的表情倒恢复了平静。从帝王怀里下来,背靠在帝王的胸膛,淡淡地道:“若今天便是劫难之日,战斗结束之后我一定要去天山砸了他们天算的招牌。” 银冷冽抿唇,低声道:“不会有事的。” 琉璃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便点了点头,自信地看着北边道:“他们来一个我便可以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怎么也不会有事。” 帝王微笑。 一道羽箭破空而来,直往相拥的两人射去。 琉璃凝神,与银冷冽很有默契地分两边避开,抬头看向宫墙上。 “想不到我上次居然会失手。”一个带着阎罗面具的男人摩挲着手里的长弓,叹息道:“本来那时候要成功了,今日就不必再跑一趟了。” 琉璃瞳孔微缩,映出宫墙上那人的面容。没错!就是那天晚上偷袭她和银冷冽的那个弓箭手。 竟然真的是他…上次在宫外就算了,今日他居然带着人闯进了守卫森严和皇宫,铁了心要帝王的命。如果他不是太不自量力了,便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全身而退。 “你到底是谁!?竟敢大白天闯入皇宫行刺!?”琉璃慢慢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宫墙上的人,冷了颜色问道。 银冷冽伸手将琉璃拉近自己,用漫不经心的声音道:“还能有谁!?能有如此精湛绝妙的箭术,除了夺命暗楼的楼主暗夜,还会有谁!?” 暗夜一顿,没想到银冷冽那么快便查到了他的身份。真是不容小窥啊!想杀他的心不禁越发的强烈了。 暗夜低头看了安琉璃一眼,笑嘻嘻地道:“皇后娘娘不用大惊小怪,这皇宫来来回回,我也不知道闯了多少回了。只不过,今日明目张胆了点罢了。” 话音落,弓弦满,又是一箭朝帝王而去。 银冷冽险险避开,沉声道:“琉璃,不要靠那么近,过来!” 琉璃怔愣地看着暗夜,他现在倒是对自己没了兴趣,只朝着银冷冽射箭。动作却干净利落,带着极狠的杀气。 “啧,去哪里都是一样。”暗夜再次朝银冷冽射了一箭之后,对身后挥了挥手。 二十八个人站上了宫墙,个个黑衣遮面,带着弓箭。 琉璃一惊,喃喃道:“二十九人,难道说从北门过来,一路上只损了一人么?” 暗夜转了转自己的脖子,叹息道:“管理不善,以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损人的呢!今日倒给皇宫添了人头。哎,好不甘心。所以陛下,就用您的命来让我心里平衡一些吧!” 二十八人同时引弓,寒光凛凛的箭头都对准了一旁站着的银冷冽。 “不…”琉璃惊恐地回头,快速闪到银冷冽身边,皱眉道:“怎么办,这样多的箭同发,就算是你我也不一定躲得过。” 不愧是暗楼楼主,早已查清楚琉璃和帝王的弱点:不擅长远攻。遇上弓箭,一人还好说,可以攻击弓箭手。但是这么多的弓箭手,基本只有被射成马蜂窝的份儿吧! “不会有事的。”帝王拍了拍琉璃的肩膀,抽出随身带着的剑来:“背靠背吧!我把我的背后交给你。如今越发期待与你肩并肩地应战了。” 琉璃呆呆地抬头,看见银冷冽眼里的笑意,身体不自觉地便做出了反应,站在他身后。 暗夜看着下面的琉璃和帝王,轻笑道:“果然呢,皇后娘娘天姿国色,陛下定然爱护得紧了。现在看起来真是伉俪情深的模样。” “闭嘴。”琉璃冷冷地抬头,看着暗夜道:“今日难道又是银铄土搞的鬼!?” 暗夜挑眉,不高兴地道:“哼!?我暗夜会为那样的小喽喽亲自动手吗?我还真没那样的闲情呢!” 琉璃眼神一暗,咬紧了牙看着他,不是银铄土那会是谁!?该不会真的是番邦吧!?这可是会引发两国大战的。 银冷冽抿嘴一笑,“那朕是应该觉得荣幸罗。能让暗楼主如此兴师动众,出动了暗楼所有的高手,就为了取朕这一条命?!” 暗夜轻笑了声,“陛下不用妄自菲薄,您的命的确是非常值钱的。也不容易取,不然前两天也不会出动了一个堂的人也杀不了你呀!不过,今日本楼主走这趟,只是随兴而行,就是个人而言,比较不太喜欢陛下坐上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 “哦!?难不成你想取而代之!?”银冷冽那模样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半分也没有任人宰割的神色。 “哈哈哈!本楼主也没有那个兴趣,只是觉得凤栖不需要一个太英明的君主罢了。” 银冷冽闻言,了然一笑道:“你是怕朕集中了皇权迟早会铲除夺命暗楼吧!?所以现在想趁朕未理清头绪,便要先下手为强!?” “啧啧啧。。。。。。”暗夜拍了拍手,道:“既然陛下都了然于心了,大家就不用多说了吧!?” 二十九张弓齐拉,暗夜微笑道:“放心吧,你们功夫再高,也不能同时挡住二十九支箭。” 琉璃冷笑一声,拔出匕首,凝神看着暗夜的箭头。其他二十八支箭姑且不管,这个人的箭,一定要先躲开。 强烈的破空之声传来,二十九支箭齐射,准确地朝帝后两人飞去。暗夜嘴角带了笑意,看着琉璃脸上的汗水,微微弹了弹他的弓箭。 躲不开!琉璃看着这密密麻麻的箭,紧闭了眼,打算至少将靠近银冷冽的箭全部挡住。 “别乱动喔,我本来是没有瞄准谁的心脏,但是你们自己动了,就怪不得我了。”暗夜笑着看着琉璃和帝王,就像观看着蝼蚁在做最后的挣扎一样。 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 “嗯?”一瞬间,面前便多了很多碍事的家伙。 暗夜一愣,看着凭空出现的这些拿着盾牌的人,有些惊讶地道:“我竟还不知道,宫里有这样的护卫?那么这一路过来,那些软绵绵的禁军,是你在迷惑我么?银冷冽?” 银冷冽站直了身子,将琉璃拉过来抱在怀里,淡淡地道:“这些,是朕的暗卫。你若想玩,就拼拼看是你的箭快,还是他们的盾牌厚吧!” 琉璃握着匕首的手垂了下去,身子有些软。刚刚真的以为二十九支箭同时过来,她和他必定逃不出去了呢。谁知道… 抬头看向那些暗卫,青风赫然在其中。人数不过二十人,十人拿了盾牌,十人挡在了他们前面。 “这倒是失算了,没有收集到多少关于你暗卫的情报。”暗夜从背后又拿出一支箭来,放在弓上道:“上次暗卫没有来相救,这次倒是出来得极快。正好,杀一个少一个。” “主子,这里交给我们。”青风拿着剑和盾牌,朗声道:“您可以回宫先去休息。” 银冷冽点头,带着琉璃便继续往红鸾宫走。 “等等…”琉璃惊愕地看着他们,扯着帝王的衣襟道:“就这么抛下他们走了么?还什么回去休息?这样的情况怎么休息啊?” 第193章 安相被劫 暗夜的箭法他们都领教过,青风他们能挡得住么? “都说了不会有事。”帝王揉开琉璃紧皱的眉头,淡淡地道:“早料到会有刺客来皇宫,各处都是布置好的,哪有那么容易就遇了劫难。真以为朕的皇宫那么容易闯的吗?” 破空之声在后面不断响起。琉璃回头,便看见青风一手拿着盾牌,一手一剑砍向暗夜。暗卫们训练有素,一点也不逊于江湖杀手,以二十人很完美地抵挡着那三十弓箭手。 “我这是被你们小看了么?”暗夜沉了神色,躲开青风的一箭,然后飞身跃起,一箭朝帝王的背心射来。 “小心。”琉璃看着那箭势,拉着银冷冽躲开。羽箭便直直地射进了地面。 好霸道的力道。银冷冽看着又被青风缠上的暗夜,摇头道:“今日能把你的命留着带回去就不错了,朕一点也没有小看你。” 话落音,周围又出现五十名暗卫,齐齐朝那二十九人扑去。 暗夜一顿,连忙翻身跳到另一处宫墙上,咬牙切齿地道:“这是等着我来是么?人海战术?你以为这样我便射不中你了么?” 银冷冽停下步子来看着他,摇头道:“不,不是你射不中。而是这样多的人,你的羽箭根本不够。” 暗夜一顿,下意识地伸手一摸。背后的箭筒里,堪堪还剩十支箭了。 就是这顿的一会儿,青风已经迎了上来,一剑从他的喉间掠过。暗夜微眯了眼,伸手拔出一把刀来。 “原来你也早有准备,倒不辜负我们费尽心思。”暗夜一刀横向青风,冷笑道:“但是你算错了一点,我的箭,只会瞄准你的致命之处而发,其余的人,用刀就够了!” 银冷冽侧头看去,暗夜脸上依旧有着笑意,刀法却很霸道地扭转了局面。青风吃力地扛着,暗卫则在解决其他的弓箭手。 暗卫出动,弓箭手不是都同暗夜一样带了其他武器的,有的近距离迎战只能逃跑。就在青风抵抗着暗夜的时候,二十八个弓箭手便已经只剩下了八人。 “还为我准备了十支箭。”帝王一笑,看着打斗中的暗夜道:“也要你有手来引弓才行。” 青风一直跟在帝王身边,自然是暗卫之中的佼佼者,就算是以刀剑相拼,他也没有轻易输了的道理。暗卫还剩下四十七人,这一场对决倒是很惨烈。 “该死的。”暗夜红了眼,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人,以及对面帝王面前还站着的暗卫,咬牙道:“算你赢了!我们走!” 剩余的弓箭手听命,不再恋战,迅速跟着暗夜往宫外退去。 琉璃静静地看着,手抓着帝王的衣袖,心里没有喜悦,只觉得难受。一日为帝,总是要经历这些个无谓的刺杀,不得一日安宁。 “好了,回去吧!”银冷冽将琉璃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沉声道:“不要想那样多。” 琉璃淡淡地应了一声,身前的暗卫也都纷纷退了去。青风跪在帝王面前,低声行礼:“主子。” 银冷冽看着青风问:“其他的准备好了么?” 青风点头:“一切都好了,若是番邦的人当真会来毁灭皇宫,那么番邦的皇宫也会不复存在。” “嗯。”帝王带着琉璃往红鸾宫走。身后跪着的人站起来,消失在宫道上。 “你提前知道了什么?”琉璃抬头看着银冷冽,问。 银冷冽挑眉,摇头道:“我没有提前知道什么,就像我今天也不知道他们会来刺杀一样。只是有备无患罢了。” 琉璃沉默,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刚刚那种情况,若不是银冷冽提早有准备的话,她根本做不了什么。言卿说得对,兵荒马乱的时候,她连自己都顾不好,更别说诺儿了。 所以让他带着诺儿离开,也许是正确的事情。 那么同样的,按照他所说,几天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银冷冽静静地走着,到了红鸾宫,便牵着琉璃的手进了主殿,让她先休息一会儿。 “睡不着。”琉璃咬牙:“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怎么可能睡得着。” 帝王挑眉,伸出双指来。 琉璃立刻捂住自己的穴道,怒吼道:“别动不动就点我的穴,我没防备的时候就算了,有防备的时候你点不到。” 银冷冽看了她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璃儿,安分一点。你的脸色很差,再不睡觉等下一次有人攻来,已经没精力应付了。” 琉璃抿唇,拉过被子来给自己盖住,闷哼道:“我也想睡,可是一闭眼都是他们的影子,心里难受。” 他们,自然是指银铄土和暗夜吧!除却了叶家军,银冷冽的敌人还是不少的。一心想取而代之的银铄土,莫名刺杀的暗夜,蠢蠢欲动的番邦。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帝王看着床上裹成一团的人,突然有些心疼。这样刀光剑影的日子对于她来说太残酷了吧!?他多想做个能与她风花雪月的皇帝。可惜,他不能! 掀开被子,银冷冽也躺了进去,伸手抱住琉璃有些冰凉的身子,将头埋在她的肩上道:“我记得,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总能安眠。那么现在把我自己借给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琉璃一愣,温暖的气息从他的胸膛传了过来,一点一点地驱走了她身上的寒意。冰冷的脸也温暖了一些,闭上眼,回抱着眼前这个人,让自己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 没关系,就算所有的人都站在了对立面,全世界与她为敌,她还有他。霸道、别扭、任性而自私的银冷冽,他会一直陪着她。 … 第二天,朝堂之上,银冷冽正式宣布接受番邦的战书,与番邦开战。 群臣大惊,都不明白好端端的番邦为何要向凤栖挑战。帝王列出了最近番邦大皇子耶律俊的所作所为,并指出番邦边境的挑衅行为。非凤栖好战,而是番邦野心勃勃,蓄意挑起战事。 当众人得知皇帝南巡时屡屡遭到番邦之人劫杀时,百姓激愤,壮年男子纷纷加入军队,国都的子民感念皇恩,也纷纷解囊支援军资。 “果然是帝王之才。”银巽站在银心山庄的顶端,遥看着皇宫的方向,讪笑道:“他果真是个帝王之才,百年难得一见!” 方直站在他的身边,有些担忧地道:“可是这样一来,两国一间的战斗可是一触即发了。不过番邦的战斗力远远高出了我们的预期。皇上那样自信会不会。。。。。。” “民心凝聚,这比什么都可怕。咱们的皇上自然是考虑周全才会如此。” 银巽如玉的脸上闪过美丽的阳光,下颔的弧线微微紧了些,低声道:“方直,你担心什么。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该出手的时候再出手吧!” … 丞相府。 安丞相这几天的身子越来越差了,连凤栖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也没办法上朝。只能在床上躺着休息。屋外的凉亭空空落落的,一阵秋风吹来,更是萧瑟得很。 最近时常梦见太后和自己早逝的发妻,他估计是快去找她们了。安丞相轻咳几声,靠在床头默默喝下苦药。 不过江山祸事又起,自己的外孙又年幼,他至少要坚持到帝王平定江山之后才行。璃儿母子一直是他最牵挂的人,只是希望她们能平平安安的。 “老爷。”管家走了进来,看着安丞相道:“有人来访,但是样子很奇怪,他自称是老爷的旧识,但是脸也看不见。老爷要不要见?” 安丞相挑眉,放下药碗,摇头道:“现在这样的骗子很多,无须理会。” 自从他的女儿当上了皇后,每日上门来巴结的人数不胜数。他都厌烦了,怕不得关门谢客,恕不招待。 “啧啧,看都不看看,就说别人是骗子。年纪大了的人还真是顽固。”一道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惊了安丞相一跳。 “谁?”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管家低喝一声:“来人!” “不用喊了,外面的人正在做梦呢!”那人跃进了窗户,慢慢地朝床榻走来,脸上戴着黑布,一双眼睛看起来却很平静无澜。 “老爷,就是这个人…”管家颤抖着趴在安丞相床前,看着越来越近的这人,有些害怕地道。 安丞相平静了下来,看着来人道:“来杀我的么?”一看这人就知道并非善类。 那人笑了笑,道:“怎么可能,丞相身份尊贵,又是当朝皇后娘娘的亲生父亲,我怎么能杀了您。” 瞳孔一缩,安丞相惊愕地看着这个人,喃喃道:“你想干嘛…”一扯上琉璃,安丞相便不由得带着丝惊慌。 难道是想捉了自己,要挟圣上和琉璃吗?怎么可以? 那人一笑,扬手便将他给捆了起来,然后扛在肩上,侧头对地上软着的管家道:“你们老爷我带走了,还不快去向皇上皇后禀报去?” 管家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那人消失在门口。只是悠悠地说了句:“让他们别轻举妄动!” “老爷--” 第194章 入宫报信 那人笑了笑,道:“怎么可能,丞相身份尊贵,又是当朝皇后娘娘的亲生父亲,我怎么能杀了您。” 瞳孔一缩,安丞相惊愕地看着这个人,喃喃道:“你想干嘛…”一扯上琉璃,安丞相便不由得带着丝惊慌。 难道是想捉了自己,要挟圣上和琉璃吗?怎么可以? 那人一笑,扬手便将他给捆了起来,然后扛在肩上,侧头对地上软着的管家道:“你们老爷我带走了,还不快去向皇上皇后禀报去?” 管家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那人消失在门口。只是悠悠地说了句:“让他们别轻举妄动!” “老爷--” 挣扎着扑出去,管家一惊,外面的仆人和守卫,竟然全部都死了。 是那个人干的么?竟然这样无声无息。好可怕… 傍晚的时候,琉璃正在同银冷冽用膳,青风便出现了,脸色不太好看地道:“皇上,丞相府出事了。” 琉璃筷子一顿,惊讶地道:“丞相府,出什么事?” 难不成父亲的病又重了!?都怪她没有好好照顾他,虽然她如今失了记忆,可是,却一直知道安相是心疼她的。是一个好父亲! 银冷冽看着青风,后者继续道:“今天有身份不明的人闯进了丞相府,带走了安丞相。听管家说,那人…那人来者不善,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帝王放下筷子,冷冷地道:“传。” 这顿饭也吃不好了,琉璃同帝王一起站在红鸾宫的主殿里,看着丞相府的管家被带了进来,跪在他们面前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安琉璃着急地开口问。 管家哑声道:“皇后娘娘,老爷,老爷他被劫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从头道来!”银冷冽问道。 “今天有一个奇怪的人闯了丞相府带走了丞相。”管家镇定了一下,抬头道:“那人武功很高,丞相府也算守卫森严,但他却如入无人之境。除了老奴,竟无人生还!” 安琉璃一震,忍不住退后几步,震惊地看着地上的人:“你说什么?”安家上下可是好几十口人啊!究竟是何人如此狠毒!? 大殿门窗紧闭,管家跪在地上,身子一直不停地抖着。“若那人不是想让老奴传信,怕是老奴也没办法见到大小姐了。” 安府管家一直是很守礼的人,如今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银冷冽站在琉璃身后,只觉得她周身都是煞气,拳头捏得青筋暴起。 “那人是什么人,可有留下什么话?”琉璃抿唇,低头看着管家道。 管家缓缓地摇了摇头,再抬头时,眼里一片泪水:“奴才…奴才也不知道他想意欲何为,他只是道了一句,让他们别轻举妄动!” 什么意思!?是想让安相的命要挟他们吗? “老爷他…这几天身体非常不好,如今又受了这样的罪。老奴真的很担心,担心他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小皇子陛下……就这么去了。”管家捂着脸,哑声道:“陛下,皇后娘娘,你们一定要尽快救回老爷啊!” 琉璃呼吸一顿。心攸地一痛! 琉璃垂着头,银冷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很明显可以感觉到她的悲伤与愤怒。刚想上前,便见她一拳砸在了旁边的花岗石面上。 很用力的一拳,银冷冽皱眉,飞快地蹲下,双手握住了她的拳头。 天啊!都流血了。这丫头怎么愈发的冲动了。现在可不是冲动的时候啊! “别这样。”银冷冽低声道:“现在要做的是救回丞相,你不能先自己乱了。” 琉璃沉默,眼底的愤怒并没有消失。竟然绑架一个年纪老迈的老人家,是为了要挟自己和银冷冽的吧!自从回了京都,自己都没有好好关心过父亲,如今却还要让为她操碎了心的父亲遭到了掳劫,她真是太不孝了。 “陛下…娘娘……”管家胡乱地磕着头,额上已经渗出了鲜血,却还是不停地磕。“老奴有罪,老奴有罪啊!!!” 帝王忙拉着琉璃往内室而去,朝门的方向吩咐了一句:“静兰姑姑,将管家带下去安顿好。” 静兰姑姑在门外应了一声。 管家看着帝王离去的背影,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叹息一声,起身跟着静兰姑姑下去了。相信陛下和皇后娘娘会想到办法救老爷的。 关于安丞相被歼人掳走一事,在朝廷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百官都认为是番邦的歼细所为,建议银冷冽加大讨伐的力度,全力进军番邦,救回丞相大人。 座上的帝王面沉如水,冷静地道:“目前还没有丞相的消息,先静候消息,弄清对方的意图再说。” 群臣虽然激愤,却也知道帝王说得对。于是便渐渐平静了下来。 但是,朝堂之中却有一人突然站出来奇怪地问:“凤栖的臣子那样多,为什么就绑了安丞相去呢?” 众人一静,接着更激烈地讨论起来。说起来也奇怪,绑架丞相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绑架皇室中人,能起些胁迫的作用。 难道就是因为安相是皇后娘娘的父亲,所以想以绑架来要挟陛下和皇后娘娘吗? 如果是这样,事情也是说得过去。皇上素来对皇后娘娘恩宠有加,如今她父亲落了难,皇上肯定会费尽心思将安丞相救回来的。 银冷冽眉头一皱,一拍扶手,“安卿家乃一国之相,国之栋梁。朕又岂会放任不管?朕早已派人四处打探安相的下落,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从卿家不必太担心。” “皇上对安相自然是亲厚有加了,不知道的人肯定会觉得皇上是一个仁德的君主,可惜,大家都被蒙在了鼓里了。”一个穿着户部尚书的官服,这人抬起头来,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你是什么人?”银冷冽站起来,看着下面的这人道:“你不是户部尚书,是番邦派来的歼细吗?要故意制造谣言动摇凤栖的民心么?” 众人都往后退,防备地看着这个古怪的人,大殿里瞬间紧张了起来。 “咯咯咯,我是什么人?当然不是歼细那么低级的人,只是借着这人的官服混进来而已。”那人站在大殿一侧,抬头看着帝王道:“陛下可以唤我夺魂喔,虽然是楼主给我起的名字,但是您也可以唤。” 果然,又是夺命暗楼的人。 银冷冽黑了脸,一抬手,宫门处的禁军便集合了过来,将朝堂死死围住。 “夺魂,不是夺命暗楼的人么?”帝王淡淡地问:“来这里,就是要制造谣言?朕是不是个仁德的君主与你何干!?” “制造谣言?我才不会那么无聊。”夺魂撇嘴道:“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让凤栖一众朝臣看清你的本来面目罢了。” 众人大惊,银冷冽身影一闪,极快地跃下来抓住了夺魂的衣襟,怒吼道:“是不是你绑走了丞相?”安相刚被劫,这暗楼的人就在这节骨眼上来捣乱。想不怀疑是不可能的。 夺魂呼吸有些困难,却还是笑道:“陛下当心,别不小心让我没了命,丞相大人也就没命了喔。” 帝王一愣,微眯了眼看着他,身上的杀气冻得周围的人都开始发抖。 “好戏还在后头,陛下不如放开我慢慢看完再说。”夺魂捏着银冷冽的手,侧头对一旁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的文武百官道:“大家伙也瞧好了,我们只不过是帮你们看清你们眼中英明仁德的君主。一个连亲人也可以痛下杀手的人,算什么好皇帝。只不过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罢了。你们应该感激才是。” “胡…胡说!”穆将军上前一步,看着夺魂道:“陛下向来仁心仁德,对待众将士宽容厚待,对大臣也是仁厚宽宏。你切不可胡说八道。” “对啊!”穆将军这一说,后面的人也纷纷附和起来:“你不要妖言惑众了,我们不会信的。” 夺魂嗤笑一声,回头看着银冷冽的双眸,挑眉道:“皇上没有话要说吗?” 银冷冽捏紧了他的衣襟,也不回答,只冷冷地道:“安丞相在哪里?” 还真是个心急的皇帝呢!夺魂耸耸肩,无奈地伸出手掌来,轻轻拍了两下。 朝堂门口的禁军好像突然被什么逼迫着一样,分成了两边,有两个人慢慢地走了进来。 银冷冽一顿,捏着夺魂衣襟的手便不知不觉地松开了。 银铄土满身子的伤,一身血污地拖着铁链,一步一步地朝里面走来。明明已经狼狈得不成样子了,银铄土都一双眼睛却还是仇恨地死死地看着银冷冽。就好像,他的一身狼狈都是拜他所赐。 怎么会…银铄土不是已经离开了京都了吗? 此时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一副被人囚禁折磨过的样子。。。。。。 银冷冽紧锁眉目,似乎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让人防不胜防的感觉! … 第195章 朝堂风波 琉璃正笨手笨脚地跟着菊香学女红,想着做一个香囊,放些凝神静气的香草,也许对帝王能有些作用。 许是记忆里还是熟悉得很的,一下子便绣了个形出来了。 “娘娘还是很厉害的,虽然是忘记了从前的记忆,可是,这一手梨花绣还是绣得漂亮极了。这哪里是像刚学的人绣出来的!?” 琉璃笑了笑,继续凝神绣香囊上的最后一朵花。 可是一不小心,针便刺进了自己的食指,痛得她立刻丢开了香囊。 “主子,没事吧?”菊香担忧地捏过琉璃的手指,让翡翠去拿绢布。 “没事的。”琉璃抿唇,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刚刚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传出来,所以她走神了。银冷冽还没有下朝,她总有些不安。 “娘娘!”静兰姑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有些气喘地推开了红鸾宫的门。 琉璃一惊,立马站了起来,走过去扶住静兰姑姑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快去朝堂。”静兰姑姑紧紧抓着琉璃的手道:“三王爷…三王爷来了!” 怎么会!琉璃睁大了眼睛,立刻提起裙子往朝堂而去。 银铄土…不是已经逃离京都了么?虽然她听说截击的时候让他被人救走了,可是,他怎么可能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朝堂上!? 难道又是什么阴谋吗? 安琉璃使了轻功尽快地赶往朝堂,远远地就看见禁军围着朝堂门口,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让开!”琉璃低喝一声,禁军一愣,回头只见有身影从他们之间穿过,还没反应过来,大殿里便多了一个女子。 “喔?来得正好,也太会挑时间了。”夺魂看着琉璃,脸上的笑意更甚:“凤栖的皇后娘娘。” 银冷冽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 夺魂和银铄土站在另一旁,周围都围满了文武百官。 “这是怎么回事?”琉璃慢慢走到帝王身边,看着对面伤痕累累的银铄土,皱眉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大殿里的气氛很古怪,群臣脸上的表情都是又惊讶又愤怒。琉璃看了一圈儿,最后转头看向银冷冽。 “说话。” “估计陛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夺魂耸耸肩,看着琉璃道:“要挟先帝立太子,毒害先帝,囚禁三王爷,谋夺凤栖江山。这些罪压下来,银冷冽他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了。退位罢!” 琉璃抿唇,只看着银冷冽。后者沉默无声,身子僵硬得很。 什么毒杀先帝?囚禁银铄土!?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啊!?银冷冽为什么不解释!? 明明是他银铄土欲谋朝篡位在先,频频刺杀银冷冽,如今怎么成了他被囚禁折磨了!?有够莫名其妙的。是想演什么苦肉计,欺瞒世人吗? 银铄土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那些个伤口,看起来也蛮像那么一回事。可是毒杀先帝这样的罪名也用上了,如果朝臣也轻易相信,也太荒谬了吧!?这可是得讲真凭实据的。 “三王爷不会骗我们的罢?”众人轻声议论着,总觉得刚才听见的太不可思议。他们心中的明君,竟然是杀害先皇的凶手,更残忍地将手足囚禁,让三王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配做凤栖的帝王? “愚蠢的臣子,这些真相居然没有人去查,还要外人来告诉你们。”夺魂嗤笑一声,扫了众人一眼道:“站在你们眼前的三王爷,不是最好的证明了吗?连亲兄弟也要如此折磨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琉璃咬牙,眼神一冷,飞身便朝那说话的人攻去,身影之快,在夺魂脸上的笑意还未退去之前,便锁住了他的喉咙。 “银冷冽,是真正的天子,更是凤栖不可多得的明君。”琉璃渐渐收紧了手,冷笑着看着夺魂道:“信了你这人的话,逼帝王退位,然后让凤栖败给番邦,这才是真正的愚蠢。凤栖的臣子不会上当!任谁也能猜到,你是番邦派来的细作吧!想动摇我们凤栖的民心。好让你们趁虚而入吧!?” 夺魂呼吸困难了起来。忍不住挣扎。旁边的银铄土想动手救他,却有人先他一步按住了琉璃的手。 “够了,璃儿,不能杀了他。” “丞相的命还在他的手里。”银冷冽静静地看着夺魂,左手捏着琉璃的手腕道:“放开他吧!” 父亲居然在他手上?那就难办了! 大殿里的臣子有一半是在内战之后银冷冽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所以即便是银铄土和夺魂都这样说,也没有形成一边倒的局面。只是银铄土看起来并不着急,就像是在等着看笑话一样,一双充满血丝的眼死死地盯着银冷冽。 “哼,公道自在人心。” 他心知今日他已经赌上了一切,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不是到了最后关头,他也不会兵行险着。 “陛下,这些人分明是扰乱朝纲而来。即便是三王爷,如今也是该对帝王俯首称臣的人,为何您还要放任他在这里口出狂言?”一个人从群臣里走了出来,眉目之间全是正气,半跪在银冷冽身前道。 帝王低头,淡淡地道:“梁爱卿,依你之见,朕当如何?” 那人抬起头来,眉目清朗,正是兰城旧城主的侄子梁君山。在朝从礼部小官一路走到侍郎的位置,他已经可以称为是国之贤臣了。 对面的夺魂睨着地上的人,摇头道:“顽固不化,愚忠之人未免可怜,如果他真是我们嘴里所说的那个暴君,你们不觉得自己在助纣为虐吗?凤栖的江山真的要托付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 琉璃不悦地捏紧了手,却没能挣开帝王的束缚。这两人明目张胆地来了朝堂,已经是在践踏凤栖的尊严,现在还要任由他们侮辱银冷冽么? “在我看来,别人怎么说,都不重要。”梁君山抬头,看着夺魂道:“我的先生教过我,一国之君,能治理好天下就是当之无愧的。无论如何,登上皇位就是这个人的本事。现在凤栖国富民强,都是陛下治理有方。这样的帝王值得我追随。更何况,你们所说的都是片面之词。让人如何信服!?” 梁君山还如当初在兰城里那样的正气凛然,转头看着三王爷,一字一句地道:“凤栖与番邦正在对峙,帮着敌国的人也必然不再是我凤栖的皇子。” 银铄土眉心一皱,夺魂倒是忍不住鼓掌:“真是个口才极好的臣子呢!” 一边稳固了人心,一边在维护银冷冽。凤栖的人才还真是良多。 众人回过神来,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责任。武将纷纷上前将夺魂二人围在中间,文官也都站到了银冷冽身后。 “梁大人说得没错,番邦屡次挑衅,凤栖也处于动荡之中。当务之急是要拿下番邦才是。” “陛下,下令逮捕他们吧,番邦的人已经闯了朝堂,开战已经势在必行了。”南不归冷冷地道。 “请陛下下令!” 琉璃侧头,看着帝王平静的脸色,有些好奇他会如何做。今日这一场闹剧,必然为以后埋下祸根。如果不斩草除根,必定会留下祸根。 虽然,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叫夺魂的男子,到底是不是番邦的人。但是众人的说辞,他也没有置否。似乎在无形之中,是与番邦有些密不可分的关联。 再联想起,几日前银冷冽得到禀报,说截击银铄土的时候,有一群番邦的人来救走了他。如今,他却又和暗楼的人搅在了一起。暗楼,番邦,银铄土之间,似乎纠缠颇深。这背后的关联愈发的清浅易见了。 “嗯,无论你们今日为何而来,都触犯了我凤栖的威严。”银冷冽拉着琉璃往龙座上走,边走边吩咐道:“将他们抓起来,三王爷银铄土处以叛国死刑,另外那人捆起来,与番邦开战之时再斩于御前也不错。” 夺魂一愣,拉着银铄土退后一步,防备地看着周围的人道:“安丞相可是你凤栖的两朝元老呢,他的命,更是你心爱女人的父亲,这你都不管不顾了么?” 帝王转身,坐在龙座上,袖子下的手仍旧拉着站在一旁的琉璃的手。安琉璃知道他的为难,却抢在他前头轻声道:“牺牲小我才能成就大我,若我们凤栖的帝王真因为一个人而被你们威胁,不是太窝囊了么?” 夺魂看着并立在帝王身边的这个绰约女子,眸子里划过一丝欣赏。这样的女子实属难得。 可是银冷冽低着头,却可以感觉到袖子里握着的那双小手在微微发抖。安琉璃脸上一片冷漠,心里,应该还是担心不已的吧!安丞相他… 她却为了他说出如此无情的话语。 “我倒想问,丞相您亲耳听见皇后娘娘这句话,有什么感觉?” 大殿门口的禁军突然被一条软剑拉着,又分开了一条路。有黑衣的男子缓缓走进来,清浅地问一声。身后跟着的人手里,扶着一个胡须发白的人。 安琉璃瞳孔一缩,与银冷冽紧握着的手紧了紧。 侧头看去,阳光从朝堂的门口洒进来,逆着光,那人还是一样的自信,直直地看着他们道:“就这样将自己的父亲间接杀害,皇后娘娘,您不难过么?” 暗夜… 银冷冽站了起来,看着他身后的安丞相,眼眸里黑潮翻涌。 安相好像很虚弱了,还要人扶着才能站稳,苍老的脸上只有浅浅的皱纹,横在眼角眉心。可是他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平和地与琉璃相视一眼。 大殿里安静了下来,夺魂带着银铄土,走到了暗夜身后去。暗夜冷着脸,一步一步地靠近银冷冽。 第196章 真正身份 “银冷冽,我还以为安琉璃会是你的软肋,而安相会是她的软肋。可惜,事情总是会事与愿违。”暗夜一笑,声音里却含着冷意,抬头看着银冷冽道。 琉璃心里一沉,银冷冽却比她先开口,看着暗夜道:“世事难料!但是朕不难料到,今日之行,你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了。” “是吗?”暗夜扫了琉璃一眼,又淡淡地移开目光,道:“怕是要让大家失望了。” 银冷冽冷冷地开口,道:“今日想见,朕都不知道该称呼你为暗楼楼主,还是应该唤你耶律俊呢!?番邦的大皇子!?” “哦!?陛下真让人刮目相看呢!?过两天便搞清楚了我的真实身份了。真是了不起啊!”暗夜双手拍了拍,很是意外的样子。 同样意外的还有安琉璃,暗夜怎么一下子便变成了番邦的大皇子了!?是不是太戏剧化了点!?真是让众人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帝王沉默,琉璃看着耶律俊,深吸了口气后平静地开口道:“大皇子今日来,是来将我朝丞相送回的么?” 耶律俊别开头,侧脸看着身后的安丞相道:“也算是吧,我想让他听听,自己的忠心耿耿,换来了什么样的下场。” “大皇子刚刚问老夫,对于皇后那样的决定,老夫的感觉如何是么?”安丞相轻咳一声,捻了捻自己的胡子,从容地道:“老夫觉得,陛下和皇后的决定都很正确。若因为一个人而搭上整个国家,那才是昏君。” 耶律俊挑眉,看着安丞相的神色,眼眸里兴致盎然:“果真不愧是安丞相,很让人惊喜。” “大皇子将老夫带来这里的作用实在不大。”安丞相抬头看着耶律俊道:“你明知道老夫时日无多,也威胁不了谁,更不可能帮你证明什么,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 帝王静静地看着安丞相,眼里的神色幽暗难明。 琉璃听着丞相那句“时日无多”,不由地握紧了帝王的手。 自己的父亲也要离开自己了吗? 耶律俊整个人懒洋洋的,瞥了安丞相一眼,轻笑道:“我乐意而已。把你还给他们,也得看我心情如何!?不过既然事情并没有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子发展,那我只好作个顺水人情了。” “殿下。”夺魂皱眉,不满地低喊了一声。 耶律俊扫他一眼,温和地问:“有什么问题么?” 夺魂噤声,只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凤栖不是说,番邦先下了战书么?”耶律俊回过头来看着银冷冽道:“我惯常不喜欢被别人扣帽子,所以今日亲自来下战书。我番邦,将全力与凤栖一战,生死有命,不怨其他。” 群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大殿中间这清冷绝佳的男子,心里不知为什么就有些恐惧。那分明只是一个人罢了,却好像给人无数的压力,和与生俱来让人臣服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熟悉,龙座之上那人也有。 银冷冽看着耶律俊,点头道:“朕接下你的战书,不过,朕想告诉你,什么人都不带便空闯别人的皇宫,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耶律俊挑眉,看着帝王道:“想阻杀我在这皇宫里么?凭你?还是凭外面的一群禁军?”他不是第一次闯入凤栖的皇宫了,自然是有信心全身而退了。 银冷冽摇头,淡淡地道:“你的命朕要留着与你战场上相见,至于其他人,朕觉得应当留下来受凤栖的惩罚。” 话刚落音,暗卫便从大殿四处闪身出现,直冲银铄土与夺魂而去。 耶律俊眉头一皱,软剑一动便捆住了身后的夺魂,然后一拉,便将他提起,飞身往外而去。 “番邦的人不可能给你,至于你凤栖自己的人,你可以自己收拾。” 银铄土惊恐地睁大了眼,身子瞬间被暗卫压了下来。 银铄土自然是啷当入狱了,真真正正的被囚禁在天牢之中。 而安相被银冷冽安排在宫中住下养病,皇后亲自照料。 凤栖三十年,番邦正式与凤栖宣战。 番邦国土不如凤栖广袤,兵力也不见得比凤栖强盛。但是大皇子耶律俊亲自带兵出征,番邦皇帝御驾相送,怎么看也是十分认真的。 百姓惶惶不安,刚过上没多久的好日子,又要起了战乱。且民间各种流言都有,甚至有巫师预言凤栖将亡。胆小一点人,已经开始四处逃窜了。 南不归受君命于边疆抵抗番邦的进攻,军队训练有素,也让他恼了一阵子。 不过很快,他们便避开了防守最强的北边,以突袭的形式攻入了南方土地,一路开始攻城。 琉璃坐在桌边看着银冷冽,后者只是安静地用膳,顺带夹了一筷子菜送到琉璃碗里。 “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琉璃古怪地看着银冷冽道:“又起了战事,这次的输赢如何你心里有数么?” “没有。”帝王放下筷子,平静地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着急也没用。耶律俊用兵也是奇巧,擅长以少胜多。凤栖不占多少优势。只是耶律俊虽然完美,也未必没有死穴。” 琉璃好奇地挑眉:“他的死穴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帝王一笑,看着面前这依旧不懂情调的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好不容易从百忙之中抽时间来陪她,她却在这瞎担心本不该她担心的事情。 正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洪公公便从门外跑了进来,跪下道:“陛下,皇宫各处有禁军来报,发现了奇怪的物体。禁军不敢轻举妄动,还请陛下定夺。” 奇怪的物体?琉璃放下筷子,很有兴趣地站起来道:“在哪里?” “宫墙墙角四处都有。”洪公公沉声道。 银冷冽脑海里闪过什么,脸色忽地沉了下去,拉起琉璃便道:“备辇,去看看。” “是。” 这些日子众人都已经习惯了帝后寸步不离,总是成双成对的样子了,连抬龙辇的人也增加了两个,快速地带着他们往洪公公说的宫墙而去。 “就是这个。”洪公公指着墙角处放着的黑色球状物,朝帝王道:“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废弃的东西,但是宫墙处每走几步就能发现一个,奴才觉得事有蹊跷。” 宫墙处都有么?琉璃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那球状的东西,总觉得有些眼熟。 “总觉得像巽王爷以前做过的毒球弹呢!”青风站在银冷冽身后喃喃道。 银冷冽点头,他当然也见过,与叶相对战宫门之下的时候,方直也用过这个东西。 “不过颜色不一样,应该是没毒的。”青风想伸手去拿。 “小心!”银冷冽拉着琉璃站起来,退后几步道:“这种东西,不要去乱碰。” 琉璃神色很正经,甚至微微有些紧张,侧头对帝王道:“我总觉得有危险在靠近,有人想利用这些东西做什么。” “没错!陛下,小心为上啊!”青风也很是担心。 洪公公拱手道:“陛下,不如让禁军将这些收集起来运出宫再说吧!万一要是什么有害的东西…” 银冷冽想了想,点头道:“让人来清理吧!” 琉璃被帝王拉着往回走,远远离开了那片宫墙。 可是她的脑海里却突然想起言卿的话,他不是说,过几天,皇宫会遭劫么?难不成就是和这个东西有关? “着火了!”禁军正在清理的时候,却突然闻到烧焦的味道,不由地大喊了一声。 周围的人纷纷抬头看是何处着火,却见一个穿着禁军服饰的人拿着火把走了过来。 “大白天的,打什么火把?”禁军副统领走上前去,皱眉看着那人道:“圣驾在此,还不快熄了去!” 银冷冽皱眉,看了那人一会儿,突然揽住琉璃的腰,飞快地后退:“大家快让开,离宫墙越远越好!” 众人一愣,拿着火把的那人古怪地笑道:“直觉当真是很敏锐。” 帽子落下,琉璃震惊地看着那人,只见那人长着一副满是刀疤的脸,让人很是惊恐! 禁军纷纷退后,刀疤男也不急,只等着众人都退了好远之后,才将手里的火把丢在了墙角去,然后自己也飞身离开。 “轰--”被点燃的线一路蔓延,火光触及那黑球,便引起了一阵爆炸,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这是…”琉璃被帝王护在怀里,有巨大的风吹起了她的长裙,风沙迷得人睁不开眼。 “似乎是将银巽的那个东西改良了一下。”银冷冽在她耳边闷声道:“没有了毒,爆炸的效果更好了。” 银巽的那个东西肯定是在京城战乱之后,无意间落入了夺命暗楼的手中,改良后成为了番邦的突袭武器了。 烟雾之后,众人睁开眼睛,却见整整的一面宫墙都倒塌了下来,尘沙飞起,周围都蒙上了一层烟雾。 “怎么会这样!”禁军副统领大惊,连忙吼道:“护驾!” 果真殃及皇宫了!番邦的军队尚未攻下一城,皇宫便要先遭殃么?琉璃抓着银冷冽的胳膊,侧头看着那被炸开的宫墙。 第197章 皇宫遇袭 果真殃及皇宫了!番邦的军队尚未攻下一城,皇宫便要先遭殃么?琉璃抓着银冷冽的胳膊,侧头看着那被炸开的宫墙。 硝烟散去,有黑压压的人站在宫墙的另一头,不意外的,全是夺命暗楼的人。 番邦的军队需要很久才会攻到国都,但是银夺命暗楼就不一样,里面全是一等一的杀手,一起攻击皇宫的话,擒贼先擒王,比军队快得多。 本来想从皇宫突破,因了极高的宫墙,还是有一定困难的。但是想不到,他们竟然毁了宫墙。 夺命暗楼的众人慢慢地踏进皇宫来。他们手里各自的武器泛着寒光,眼神里只有执行主子命令的坚定,再也没有其他。 “上!抓住这些反贼!”禁军副统领一声令下,禁军们纷纷拔出刀来,冲着那群人而去。 青风出现在了帝王身边,沉声问:“陛下,需要暗卫出手么?” 银冷冽摇头道:“没有必要,将皇骑军调出来守卫皇宫就可以。” 皇宫不能失守,更不能有暴乱,不然整个凤栖的民心真的散了! “放开我。”琉璃看着帝王,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眉道:“你管前面,我管后宫。现在不用留我在你身边。” 银冷冽一愣,随即道:“后宫有禁军,你不必…” “后宫的都是女子,容易收惊吓,身份又贵重,我去压着一些会好一点。”琉璃看着帝王的眸子,认真地道:“我不是说过了,不用你的保护,我想肩并肩和你站在一起。现在你好歹把我当成你的皇后娘娘吧,身为皇后娘娘,我就应该为你管好后宫。” 帝王沉默,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琉璃便飞快地往红鸾宫而去。 宫里发生乱战,各宫主子都受了惊吓,纷纷跑了出来。禁军守着后宫的宫门不让她们去前面,妃嫔们都惊慌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庄妃带着几个宫女站在远处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皱眉道:“是有人想攻下皇宫罢,才会有那么大的动静。” 宛贵人捂着心口站在庄妃身边,担忧地看着面前一群激动的女眷:“比起前面发生的事情,这儿要是先乱了的话,更难控制一些。皇后娘娘去哪儿了?” “哼,皇后娘娘随时伴驾,现在也定然是在皇上身边,还有什么好问的。”穆倾心又怒又急地走过来道。 吵吵嚷嚷的一片,甚至有人开始低声哭泣起来,庄妃低吼一声,怒道:“像什么样子,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去哪里了,还没出什么事呢,便自己乱了阵脚。穆嫔,你与其在这里说皇后娘娘的不是,倒不如想想怎么安定大家的情绪。皇宫里有陛下在,不会轻易有事的。” 穆倾心挑眉,嗤笑一声看着庄妃道:“前朝的事你们是还不知道吧,番邦如今已经正式跟我们开战了。夺命暗楼正是番邦大皇子的江湖势力。里面全是些一等一的高手,这样下去凤栖很快便完了,更别说一个小小的皇宫。” 众人大惊,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庄妃和宛贵人也震惊了,看着穆倾心那模样,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各位还不如赶紧收拾包袱,趁乱逃出皇宫去,各回各家吧,争那么久,斗那么久,位分又有什么用呢,等到自己小命都没了,皇上也不会来看你们一眼的。”穆嫔冷笑一声,伸手推开一个撞过来的宫嫔,转身便往自己的宫殿走。 一道风从身后袭来,穆倾心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子便被人狠狠地提了起来。 “你刚才说的话,足以让你穆家满门抄斩。”琉璃抓着穆倾心,站在了后宫宫门的墙头上,淡淡地道。 刚刚还尖叫推攘的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看向墙头上站着的那个女子。 安琉璃一身金色凤袍,眉目清冷,轻巧地提着穆倾心,扫了一眼下面的人道:“半点风度也没有了呢,娘娘们。” 庄妃一愣,继而笑了笑。果然还是安琉璃,半分不按常理出牌。不过有她在,她就放心了。 穆倾心回过神来,惊叫了一声,看着一旁的琉璃,脸色难看地道:“放我下去!” 琉璃站在高处俯视着一众宫嫔,见她们渐渐安静了,便将穆倾心扔在了地上。 不过这主儿是显然忘记了,别人可不是她,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穆倾心只来得及痛哼一声,便昏了过去。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庄妃带头跪了下去,接着便是宛贵人,后宫众人反应过来,都急忙朝琉璃行了大礼。 尖细的声音响彻宫廷,琉璃看着她们,松了一口气道:“平身。” “谢娘娘。” 新入宫的妃嫔很多人还没有见过琉璃,此时只感觉有一只凤凰立于高墙之上,瞬间压住了她们心里的恐惧。 皇宫的前面还不断有厮杀的声音传来,但是这个女子往这里一站,好像就已经确保了她们会平安无事。 “在场的各位都是凤栖的妃嫔,陛下的后宫。”琉璃扫视着下面,目光落在昏过去的穆倾心身上道:“现在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冷静,不能自乱阵脚。拿出你们平时的架势即可。前面有皇上守着,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们受什么伤。” 还有几个答应在微微颤抖,琉璃叹息一声,带着她们往原来的坤宁宫,现在的静心堂走去。 “跟本宫来。” 宫嫔们有些犹豫,然而后宫里位分高的庄妃和宛贵人毫不犹豫地便跟皇后娘娘走了,她们在原地磨蹭几下,也只能赶了上去。 “大家在里面休息便是,本宫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什么人可以进去。”琉璃站在静心堂门口对她们说着,然后一挥手,关上了门。里面几十位宫嫔面面相觑。 站在静心堂的屋顶上可以看清远方的战况,琉璃微微眯眼,看着那一片金色的人慢慢吞噬掉黑色,心里莫名地有些悲凉。由于隔了太远,帝王的身影自然是看不见了。不过他一定没事。 有凌厉的杀气慢慢靠近,琉璃皱眉,跳下了屋顶守在静心堂门前,冷冷地看着从前面走过来的人。 十名黑衣人,剑上都沾了血,想必已经过了禁军那一关。琉璃拔出匕首,周围的禁军也都过来护着她。 可是,从气息便可以察觉这些人不一般,禁军基本是送死的份儿。琉璃一跃,站在了禁军的前面,沉声道:“你们守着静心堂不要让他们靠近即可,剩下的交给本宫。” “娘娘…”禁军有些担忧地看着这位皇后娘娘,哪有她亲自动手的道理? “别废话。”琉璃眼神一凝,飞身朝这十人迎去。 静心堂里,听见外面的动静,胆子小的开始四处躲藏,胆子大的则趴在门上观看。 庄妃淡淡地看着安琉璃的身影,她身手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而且还是又快又狠。招式简洁,一出手就是要人命。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和陛下合拍了。 比起刚入宫的时候,现在的安琉璃才是更让人侧目不已啊! “你们主子什么时候都这样无赖,连女子都不放过么?”琉璃抹了抹匕首上的血,睨着面前还剩的七个人道。 “少废话。”为首的那人没有回答琉璃,只是继续进攻,手里的长刀耍得很灵活,就是不够力道。 琉璃凝神应付,旁边的禁军也死死守着静心堂。过了半个时辰,剩余了三个黑衣人便全部撤退了。 “好厉害…”魏答应身子还有些发抖,却很是激动地看着外面的场景道:“没想到她不仅是皇后娘娘,武功还这样强。” 被她这一说,静心堂里的妃子都围了过来看皇后娘娘。外面的地上躺着七具尸体,娘娘一身凤袍鲜血不沾,面容冰凉,背影却有一层温柔的霞光,看得人出神。 本来她们当中还有人是怨着琉璃的,因为她运气实在好到让人嫉妒。凭空得了后位,还霸占了皇上的恩宠,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法子,能让银冷冽随时随地都和她在一起。本就已经是傲视群芳的女子,偏生也不会把恩宠分给其他人,不接受任何妃嫔的拜见,简直是自私极了。 然而现在看着皇后娘娘的身影,她们只觉得很安心,那是真正的凤凰,理所应当同龙在一起。 “璃儿。”一道声音传来,琉璃抬头,便看见银冷冽提着长剑,朝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琉璃看着银冷冽的神色,怔了怔,突然笑道:“是不放心我,所以过来看看么?” 帝王一步一步较快地走过来,看得后面静心堂的众人都呆愣住了。她们也许是太久没见过银冷冽,也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帝王,她们是第一次见。 没有回答琉璃的话,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紧紧的拥抱。帝王将头埋在她的肩胛处,低声道:“果然还是不习惯你不在身边。” 庄妃和宛贵人静静地看着,已经不会太惊讶了。 然而身后的一众宫嫔,却是万分惊讶地看着外面那极美好的画面。心里蠢蠢欲动的心思和贪念,慢慢地便熄了下去。 这样的帝王看起来心里装了人,那便无法再让他人插足了。怀着憧憬进来的皇宫,没有皇帝的恩宠,也不过是一座活着的坟墓罢了。现在看起来,她们还未结束处子之身,便要守一辈子的寡了。 琉璃嘴角微抽,拍着帝王的背道:“你别告诉我前面没有处理完,你便过来了。” 银冷冽轻轻吸气,琉璃身上这很容易让他安静下来的冷香便盈满了口鼻。 “前面没什么事了,有皇骑军在,灭掉剩下的人只是时间问题。” 点点头,琉璃看着远方的硝烟升腾,喃喃道:“不过这次皇宫是毁了,要花好大的力气来修。特别是那宫墙。” 帝王放开了琉璃,淡笑道:“放心吧,朕都安排好了。今日皇宫之灾朕不会就这样认了,当初说好的,他敢如何对凤栖,我便如何对番邦。” 琉璃一愣,看着银冷冽的侧脸,沉默不语。裙摆被秋风吹得扬起,与旁边这人的龙袍相映,格外地和谐。 … 凤栖皇宫遭江湖门派夺命暗楼袭击,虽已经击退,但是皇宫损毁不少。街上的百姓议论纷纷。 第198章 硝烟弥漫 点点头,琉璃看着远方的硝烟升腾,喃喃道:“不过这次皇宫是毁了,要花好大的力气来修。特别是那宫墙。” 帝王放开了琉璃,淡笑道:“放心吧,朕都安排好了。今日皇宫之灾朕不会就这样认了,当初说好的,他敢如何对凤栖,我便如何对番邦。” 琉璃一愣,看着银冷冽的侧脸,沉默不语。裙摆被秋风吹得扬起,与旁边这人的龙袍相映,格外地和谐。 … 凤栖皇宫遭江湖门派夺命暗楼袭击,虽已经击退,但是皇宫损毁不少。街上的百姓议论纷纷. 可是,过了没半天,番邦的皇宫也同样起了大火,虽然没有爆炸的东西,但是这一把火好像怎么也止不住一样,燃尽了番邦的一片侧宫。 耶律俊于军队之中收到消息,微微皱了眉。 “谁干的?” 地上跪着的人有些紧张,低声道:“好像也是江湖人士,只是应该是凤栖之人,番邦的江湖门派没有这样强的实力。” 他这一巴掌还没有打狠,银冷冽便急着还回来了,真是个惹不得的家伙。 … 因为考虑到皇宫如今是多事之秋,所以将安丞相送回了丞相府里,有太医跪在床前为他诊治。从耶律俊送他回来之后安丞相便病得更加严重了。 琉璃已经从管家那里听到了情况,二话不说便跑出宫去看安丞相。 银冷冽眼巴巴的跟了去丞相府,美其名说离不开她身边。再怎么说也得去探望一下国丈爷啊! 可是安丞相以国事繁忙为由,不想帝王和琉璃多待,竟然让他们早早回宫。想来,是怕他们轻易离宫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想到,自己的父亲病得那么严重了,心里却还一直念着自己。琉璃心里很是感动,却又觉得无可耐何! “主子。”青风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唤回了琉璃油走的神思。 银冷冽应了一声,青风便继续道:“番邦皇宫东侧面被烧,番邦的二皇子耶律才在他们的朝会上直接指责凤栖行为出格,并自请领兵出征,却反被番邦皇帝罚了禁闭思过。” 琉璃一怔,银冷冽却是笑了:“借力打力么?他真是好样的。这样算来倒是朕帮了他一个大忙呢!” 耶律俊竟然能用这件事拉着势均力敌的二皇子下马,也是他的本事。本以为他毁了番邦的皇宫,他会怒呢!结果却是反被利用了。真不愧是耶律俊!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对手。 “暗楼的人都撤回去番邦了,各堂口的人也隐藏了踪迹,属下觉得是否要将夺命暗楼的人找出来,全灭了为好。”青风低声道。 琉璃手一紧,银冷冽便转了头看她:“怎么了?” “没事。”琉璃垂了眸子靠在一边休息,掩饰了自己的失态。当日在朝堂上耶律俊没有对自己的父亲赶尽杀绝,将他安然无恙地送了回来。安琉璃心里还是觉得庆幸的。心里觉得耶律俊倒也不是个十足的小人。 帝王也不多问,只继续对外面的青风道:“现在不用花那么大的功夫,他们自己会出现的。” “是。”青风应了,不再说话。 琉璃闭着眼睛,总想起那天宫墙被炸毁,看见一片银夺命暗楼的人的时候。那黑压压的人似乎要压得她心里透不过气来。 “璃儿,你向来讨厌杀戮。如今却迫不得已让你双手染上了鲜血,你心里,是不是有些难受?”帝王沉默良久,开口道:“可是璃儿,他们是敌人。” 琉璃侧头,静静地看了帝王一会儿,皱眉道:“敌人是坏人么?” 银冷冽一愣,继而想了想,道:“不一定。” “嗯,敌人只是立场不同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坏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虽然是常事,但是杀戮陷害的不是坏人,总觉得有那么一点良心不安。”琉璃闭着眼睛道:“虽然我一直认为自己已经没有良心了,杀戮那么多,手上的人命数也数不清。” “但是…有时候,我觉得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总也不会幸福,背上再多罪恶也无所谓。而现在…我好像可以触碰到我想要的幸福,所以开始担忧,会不会有报应。” 银冷冽听着,轻轻将琉璃抱过来,摸着她的头发道:“有报应朕替你承了便是,你不用想那么多。” 琉璃低笑,她就是怕报应在他身上罢了。就她自己而言没有什么要紧。恰恰是身边的人,最让人不放心。 “主子,到了。”青风唤了一声。 帝王微微松开琉璃,先一步走下了马车,然后朝马车上的女子伸出了手。 琉璃抿唇,抓着帝王的手下了车,两人一起往皇宫走去。 现在的凤栖皇宫已经成了三部分。 后宫、红鸾宫、前朝。在外人看来,安琉璃已经是凤栖最辉煌的女子。霸占了帝王全部的恩宠,几乎是已经废了后宫。一枝独秀,凤傲九天。 但是琉璃知道,这样的日子,无法长久下去的。她想任性地永远留住他,也是不可能的。只要他还是帝王,只要他还在乎江山。 红鸾宫中,安琉璃拿着个兵书,却自个儿在那发呆。 帝王瞅了她半晌,复又将手掌伸到她的面前。 “怎么?”她皱眉。 “香囊。”银冷冽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琉璃道:“拿给我。” “什么香囊?”琉璃突然便扮起傻来。 银冷冽微微一笑,道:“别忽悠我了。早些天便见你常常偷偷一个人在绣香囊。绣得那么认真,肯定是绣给我的。” 琉璃眉梢一动,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帝王道:“你确定要?” 银冷冽认真地点头。 “菊香,将我的香囊拿来吧!”琉璃转头对门外守着的菊香喊了一声,语调有些高兴,又有些沉重。 门外的菊香黑了脸,却也不敢当着帝王的面反驳主子,只能应了一声,推门进去。 “陛下。”菊香从一旁的矮柜里将香囊给翻了出来,有些犹豫地呈到帝王面前。 银冷冽侧头看去,却见菊香拿了一个暗红的锦缎香囊。味道很是清新怡神,只是上面的花色… “这真是你绣的?”帝王挑眉拿过那香囊来,瞅着上面那一团鸭子:“绣的是鸳鸯么?” 琉璃嘴角一抽,别过头去恨恨地道:“那是一朵牡丹。” 菊香低着头,替自家主子羞愧不已。这样的东西实在不该拿来污染圣眼,她现在万分后悔没能提早替自家主子销毁了去。 “挺…别致的。”帝王干咳一声,取下腰间的玉佩,将这香囊换了上去。 菊香张了张嘴,很想劝告陛下不要勉强这样做,皇室的颜面要紧。 其实以主子的绣功纵是再怎么绣也不会绣成这样的。刚开始还好好的,后来主子心事重重,绣的时候总是走神。一个不注意就绣成了这个模样。真是让你觉得惨不忍睹啊! 可是看着旁边娘娘突然亮了一下的眼神,她又不忍心开口了。罢了罢了,这两人一人愿打一人愿挨,旁人说的都是废话。 琉璃看着那块终于被换下来的玉佩,调笑道:“我还以为你一辈子不打算取下来了呢!” “你说这块玉佩!?”银冷冽一怔。 “是呀!从见面开始便见你一直带着。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物。” “也不是,只是块暖玉,平时拿来把玩的时候觉得挺舒服的,便一直留着。” 银冷冽说罢便将玉佩随手递给旁边的菊香:“赏你了。” 菊香一惊,连忙跪下来谢恩,琉璃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好端端地就这样赏我的人做什么?” “朕看她教你女红实在辛苦。”银冷冽瞥了琉璃一眼,看着自己腰间的香囊道:“下次绣鸳鸯吧!”失个忆连女红都丢了,也够奇怪的。开头开得不错,后面却绣得乱七八糟的。真是够“了不起”的。 琉璃一边示意菊香起身,一边道:“绣鸳鸯?皇宫里不是都应该绣龙凤么?” 帝王揉揉眉心,咬牙道:“鸳鸯的寓意更好些。朕不同你多说了,御书房还有折子要改,你在宫里好生休息,晚上我再过来。” 还绣龙凤!?他还真怕琉璃会给他绣条虫子出来呢!还是保险起见的好! 琉璃纳闷地点头,看着帝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脸上的表情也莫名其妙得很,挥手对菊香道:“你先下去吧!” “是。”菊香捧着玉佩退了出去。 第199章 帝后情深 帝王揉揉眉心,咬牙道:“鸳鸯的寓意更好些。朕不同你多说了,御书房还有折子要改,你在宫里好生休息,晚上我再过来。” 还绣龙凤!?他还真怕琉璃会给他绣条虫子出来呢!还是保险起见的好! 琉璃纳闷地点头,看着帝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脸上的表情也莫名其妙得很,挥手对菊香道:“你先下去吧!” “是。”菊香捧着玉佩退了出去. 这些日子宫中和睦,也自皇宫遇袭那日后红鸾宫天天门庭若市。美其名日,对于皇后娘娘舍命相救之情无以言表。只能以礼相送,以表谢意! 不管琉璃见与不见,来请安的,送东西的,再加重阳日近,各宫各殿都送了亲手做的香囊。这事情传到龙泽宫,银冷冽心想:“什么时候都这般贤惠了?瞧着吧,都安的什么心肠。” 这边静兰姑姑奉皇上之命和菊香、翡翠检点所有礼品了,方来问琉璃如何处置。琉璃正在书房看书,随口就说:“若是喜欢就分了吧!”这时有宫女来报:“梅昭仪求见。” 琉璃放下书卷,梅昭仪经常到宫门请安,有时捧了精美的点心来,香囊自然也送了,她还来干什么呢? 本来穆妃掌权时,将她软禁在了自己宫中。应该是嫉恨她那时与叶贵妃狼狈为歼,所以经常打压她。可是,自从穆妃失了权也被降了级后,梅昭仪便慢慢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安琉璃一直懒于理会,也不想对后宫颇多管制,所以,便也由着她。这些日子,她也没有少跟风,经常会来给她请安。 可是菊香说这么些嫔妃中就数她眼光闪烁,应是不怀好意,要特别小心她,她送来之物菊香都谨慎地检视。 琉璃倒不以为然,梅昭仪即使有害她之心,还不至于在送来的物品上做手脚,公然作案,岂不引火烧身,谋害正得宠的皇后会招致灾祸。 可她的目的究竟何在呢? 琉璃有了几分兴致,她会怎样对付自己呢?不要是给她找个歼夫或是自残后反咬一口,顺便也可以吸引皇帝的注意!? 这也太粗糙了,太烂了,琉璃不由笑了起来,说道:“请她进来。” 一旁的翡翠奇怪地看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笑得如此璀璨。 香气袭人的梅昭仪满面春风地问了安,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捧过一方雕满梅鹊闹春的古砚来,“嫔妾鲁钝,这个东西用在嫔妾身上实在是浪费了,也屈了这宝贝,皇后娘娘博学多才,宫中上下谁不知您写得一笔好字,臣妾想起来,给您正合适。” 哦!?是来示好的?倒也舍得! 琉璃略看了看,“果然是罕物,必是梅昭仪家中所藏,如此贵重,梅昭仪应好好珍惜。” 梅昭仪款款道来:“只要娘娘不嫌弃,便是嫔妾天大的福分,也是这宝贝遇见了真正的主人,嫔妾诚心天可鉴,请娘娘千万不要推托嫔妾对娘娘的一片真心。” 琉璃暗想她一定要自己收下古砚,难道她要借此做文章,总要给她个机会行事,于是微笑着说,“如此多谢梅昭仪了,翡翠,你去菊香处拿昨日送来的鎏金银丝罩的熏炉给梅昭仪,正好重阳点香用。” 梅昭仪忙谦逊,翡翠不放心,琉璃挥挥手,料想梅昭仪知道她会武,不至于那么蠢动手行凶,殃及自身。翡翠走出去后,梅昭仪见房内远远的有几名宫女侍立,机不可失,“嫔妾久闻娘娘书法堪称一绝,想瞻仰墨宝,不知是否冒昧?” 琉璃心中一习,果真是步步为营,那她索性大方些,“请。” 梅昭仪暗喜,忙捧了古砚,宫女掀珠帘,尾随琉璃进入了旁边的次间。 沿着墙周是数架图书,琳琅满目书橱前有长几和百宝橱,瓷瓶钟鼎,罗列生辉,十几个彩绘的大瓷缸。 装满了长长短短的书画卷轴,梅昭仪眼睛一亮,青玉书案两边各有一只掐丝珐琅熏炉,燃着极淡的熏衣草香,她走到一侧,宽大的衣袖刚好遮住后面宫女的视线,“这是娘娘的墨宝吗?” 琉璃点头去拿卷轴,梅昭仪使劲一掐暗藏于袖中的冰魄,手腕一抖,冰魄便进了熏炉,虽然脑中演练过千万遍,究竟心虚,时间又仓猝,太过用力竟把食指的指甲折了大半,往回抽时还沾了些粉末。 想起那人曾说过此物有剧毒,最好不要碰到它的内核,也不知是折裂的指甲疼还是那些粉末之故,就觉得手指微微发疼,她不由变了脸色,琉璃回头,见她脸色不对,心中一动,“怎么了,梅昭仪不舒服吗?”难道这一瞬间她已经做了什么? 梅昭仪镇定下来,没有破皮,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如果这时匆忙辞出必定引起他人猜疑,但她也不敢抖手指,顺手垂下衣袖,笑道:“不碍事,刚刚有些头晕,想是早起之故。” 琉璃见她言不由衷,环顾四周,并无异样,这时听得外屋翡翠唤了一声“娘娘,东西取来了。” 她本就无意和梅昭仪赏文观字,又突觉为了自己的一时性起,连累菊香和翡翠担心,实在是任性无聊,好象真有点被宠坏了,她自嘲地一习,“梅昭仪回去休息吧!身体要紧。” 梅昭仪巴不得立时飞奔回去换衣净手,嘴里却极诚恳,“没什么要紧,倒叫娘娘挂心了。”一室的淡香,她闻不出冰魄的气味,也不敢再逗留,所以她一边说着已侧开身子,琉璃一习,走了出去。 翡翠捧上锦盒,梅昭仪想叫宫女去接,又与礼不合,只得伸手接过,翡翠眼尖,见她右手丹蔻纤纤手指中食指的指甲有一个明显的裂缝,不由多看了一眼。 梅昭仪心虚,极快地捧住锦盒缩回,盈盈下拜:“嫔妾谢皇后娘娘的赏赐,臣妾告退,改日再来请安,请娘娘赐教。”再次躬身肃了一肃,和她的宫女退了出去。 翡翠瞅了瞅琉璃,鼓着嘴走进西次间仔仔细细搜罗一遍,犄角旮旯一顶点儿也不放过,熏炉、古砚都查看了,都没发现什么问题。 琉璃坐在短榻上有些歉意,“翡翠,我们就说了几句话,这一会儿功夫她能做什么,也许她真的只是为了讨好我,就这么简单。” 翡翠走到外面,“娘娘太大意了,菊香姐姐再三嘱咐过您要特别小心,您不听,还把我打发出去,等姐姐回来,我要告状。” 她噘起嘴,十分的爱娇,“是是,我下次不敢了,一定听咱们翡翠的吩咐。”琉璃难得好心情,多么可爱的翡翠,翡翠跺跺足,“啊呀娘娘,我说的可都是正经话。”琉璃不由嫣然。 刚刚迈入次间的银冷冽正好看到琉璃绝丽的笑容,不由得眼前一亮。 琉璃觉察有人,回头看去,尚有笑意,一旁的洪公公突地一跳,暗道这才是回头一习百媚生啊!招招手,示意翡翠和宫女们退了出去。 银冷冽身形移处捧住了琉璃的脸庞,头微垂下抵着她的额间,“璃儿,再这样笑一次,再笑一次给朕看看。” 琉璃惑然,笑已凝固,银冷冽心中好不挫折,他自小就是天之骄子,无论是亲政前后,各色各等的,美女也罢,淑女也好,哪一个不是千娇百媚地匍匐在他的脚下乞求恩宠,唯独琉璃,也许一开始他只是惑与她与众不同的慧秀和清灵,惑与她眼中的忧郁和无邪,当他越来越深地陷进去、呵护着这个小女人时。 他发现她的心中有一道厚厚的门,他欲进却无处着手,他逼迫她,她会后退,竖起更坚实的城墙,直叫他扼手。直至现在,她才完完全全地接纳了自己。 可是,他们一起经历的一切实在太多了。琉璃的失忆更让他挫败不已!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这般清丽脱俗,没有一丝忧郁的笑颜了。真真让他心动不已! 他真希望璃儿能每天这样开怀而笑,他目光炯炯地逼视着琉璃,突然双手往她肋下一送,十指滑动上下摩娑。 “哈哈。。。哈哈哈。。。”琉璃不可抑止地大笑,左躲右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讨饶地缩进他的怀里,语不成声“别,哈哈,。。。不要了。” 抬头看到银冷冽眼神幽暗,燃起了一簇火焰,低头看自己,玉色的绉纱半臂歪了,胸前露出一大片白嫩粉红的肌肤。 她惊喘,声音已被吻住,银冷冽收拢双臂不容她挣扎地紧紧搂住她,他的手握住她的柔媚,琉璃急促地,手指和他的交错,语音细碎:‘不,不要在这里。“ 银冷冽俯身抱住她”我可怜的小东西。“轻轻地抱在怀里,怜惜地拍着她的后背,听着她的心怦怦地跳着。 第200章 重阳灯会 一夜纵欲的结果是琉璃睡到第二日的午时。 早上翡翠告诉了菊香,说昨日梅昭仪进过书房。她已禀告青风,青风也立即再次搜检耳房和次间,可是一切都无异常。 可是昨日梅昭仪辞出时如释重负的样子,翡翠想来想去,不太安心,菊香听了,也觉不妥当,可是明明又没有什么。 正想着,永庆宫派大宫女来请安,说梅昭仪病了,已经请了太医看诊,故而不能前来。翡翠心中好不纳罕,难道昨日梅昭仪真是不舒服?所以辞出是才有那副神态? 龙泽宫里,青风令小太监拿了永庆宫的脉案来看,不禁吓了一跳,梅昭仪莫名发了高热,问起病因,说是昨日梅昭仪从红鸾宫出来碰上了穆嫔,穆嫔当场发作,呵斥梅昭仪。 梅昭仪又气又急,吹了风,回去就病倒了。 这场病来得真蹊跷,青风暗想:“但愿她没有做过蠢事,天子的雷霆之怒,连天也要恐惧的。”青风看着阴霾的天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前朝和番邦开战的事情还忙得晕头转向,这后宫也想变天了吗? 梅昭仪真的是病势汹汹,直到十日后才勉强可以起来,她倚靠在软榻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药,有些不死心地:“我病了这些日子,有谁来过吗?” 宫女小碧迟疑了一下,“红鸾宫那派人来过,送了上好的燕窝。” 梅昭仪她颓然向后一倒,她刚得圣宠时只要小小咳嗽一声,立时有人来关心,势利人心,现在不来奚落已经是客气了。想罢,她冷笑:“想必都到红鸾宫去了。” 宫女小碧是她的心腹,从娘家带来的,她也不用遮掩。“可不是,”宫女愤愤地,以为是说嫔妃们都到红鸾宫敬献香囊,“听说连穆嫔也去了。” “唉!?她怎么也去了?她不是一直跟安琉璃都不对盘吗?”梅昭仪纳闷得很。 “娘娘,你忘记了吗?当日刺客偷袭皇宫时,穆嫔娘娘的大言不惭激怒了皇后娘娘。扬言说要治她的罪。她大概是事后冷静下来,觉得说错了话,怕会连累母家。所以这些天都安安份份地到红鸾宫请安去了。”那宫女分析得头头是道。看样子也是个心机颇重的主。 梅昭仪鄙夷的道:“也有治得了穆嫔的人,也实属不易。也算是替我出了口恶气。不过,偏偏我还得受制于她,真是够窝囊的。” 小碧闻言,忙安慰道:“娘娘别生气!如今暗地里与她联手,也只是权宜之计。老爷不小心落了把柄在穆将军手中。这可不是小事。如今唯有见步行步。” 梅昭仪点了点头,心里不舒坦,却也无可奈何。 “她安安份份地去请安,安琉璃就待见她了?没有为难她吗?”梅昭仪不禁疑惑地道。 小碧想了想,倒也没有听到有什么消息,“说来也奇怪。如果换了其他人,若得了穆嫔这样的把柄,肯定会趁机除去她这个劲敌。可是,也不知道皇后怎么想的?事后竟然也没有当一回事。对穆嫔也是爱理不理的,也没有追究的意思。” 梅昭仪抿嘴愤恨的笑了笑,道:“还以为安琉璃是个如何厉害的对手,现在看来,也是个心慈手软,没有脑子的女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酷,她迟早会体会到那滋味的。” “今天是重阳吧!?皇后病着,重阳宫还有宴会吗?”她唇边施出微笑,她病得也不算冤屈,“穆嫔,等着吧,会轮到你的。” 她阴森森地笑,若非那日穆嫔找茬,她还不至于耽搁久了回去才发现指甲破了。纵是她拼命洗手,当夜还是发了高烧,她只沾染一点,也亏得她素日身子强健,那安琉璃听说如今娇弱万分,想来已是苟延残喘。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抬眼看宫女怪异地看着她,“主子,您说什么,皇后没病啊!” “什么?!”梅昭仪腾地坐起来,抓住宫女的手腕:“你说什么?没病?践人,你敢骗我?我抽死你。” 宫女唬得跪在地上,“主子,可不是奴婢诳您,昨天红鸾宫的掌事女官菊香还来过,是问您今晚去不去重阳宫的崇仁坊观灯,奴婢看您病得昏沉,就擅自回了,请主子恕罪。” 梅昭仪愣了半晌,“算了,看把你吓得,我病糊涂了,起来。” 这时隐约有乐声随风飘来,“是坤宁宫的宴会开始了吗?” 她喃喃自语,每年在重阳宫都要举行盛宴,帝王奉皇太后大宴重臣及其六十岁以上的臣子和命妇们,宫中修媛以上的主位娘娘可以参加,各地还要举办花灯,以示对老人家的尊重和孝悌。去年夏天进宫她曾雄心勃勃,重阳佳节好好地露个脸,光耀梅家的门庭,谁知红颜犹在,已弃如绢扇了。 风吹树影,飒飒作响,天色昏暗,主仆俩倍感凄清,“宫里的人都去观灯了吗?”,宫女勉强笑道,“也没有全部去,有自己宫里头做了花灯的,自己耍着取乐子。” 梅昭仪呆了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琉璃会没事呢? 若说是穆嫔骗她,那她的病又作何解?“你去吧!也叫她们热闹些,没的弄得死气沉沉的。”宫女懦弱地,“回主子,她们都到端门去了,皇后的恩诏,宫女们除随侍主子,轮值守宫外,都可以到端门看灯。” 梅昭仪气得抄起药碗砸过去,骂道“好些个没主子的下作胚子。”胸如爆破,一口气接不上,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重阳宫的偏殿,菊香和翡翠服侍琉璃宽衣,宴会已经结束,银冷冽尚在正殿和几个重臣商议国事。 天边七彩的烟火,华美繁富,妙丽无方,今夜的上京城歌舞升平,没有宵禁,火树银花不夜天,众多妃子和一些德高望重的贵勋命妇们一起登上端门赏灯,以示与民同乐,优礼老臣,显示当今陛下以孝道治国。 可惜安相还在病中,没有精力可以一睹这热闹的灯会。 想起今日重阳,年老的父亲影单孤只,不知怎样,琉璃不由心中难过。“遍插茱萸少一人。” 也许是触动心事,今晚琉璃犹觉烦躁,她有些阑珊地对菊香说:“菊香,我不想出去了。” 正在梳头的菊香一愣,笑道:“主子怎么了,昨儿您还挺有兴致的,都说好了到崇仁坊看花灯,您不舒服吗?”想起今天有好几次看到琉璃扶头,她认真起来“要不我去回一声?” 琉璃忙拉住她“没有,菊香,别弄得兴师动众起来,扫了大伙儿的兴。”她总觉得精神不济,老想着回红鸾宫去,她振作精神,好不容易才出宫一次,“翡翠可念了几天了。” 翡翠笑嘻嘻地一撇嘴:“可不是,这宫里还真憋死我了,静兰姑姑还天天找我念经。”琉璃让她说得脸上有了笑意,菊香也笑了,翡翠活泼好动,偏生碰上古板的静兰姑姑,一条条宫规念出来,弄得翡翠哇哇直叫。 不过,说来也奇怪。静兰姑姑却偏偏与好动的翡翠颇有缘分。也难得她们聊在一起。静兰说翡翠很像她多年未见的侄女。也难怪,许是思念宫外的亲人了。 正说着,菊香忽然看见喜禄公公在垂花门外朝她招手。 菊香出去,喜禄公公轻声对她说了什么,菊香神色凝重,走回来时却是一脸的轻松,把湖色披风交到翡翠手中,“主子,静兰姑姑派喜禄来说,宫里有两名宫女突然吃坏了肚子,其他人都看灯去了,怕人手不够,要我带几名宫女回去做个帮手。您和翡翠先去,没事我随后来找主子,翡翠,外面人多,你好好护着主子啊!” 琉璃心想静兰姑姑找菊香回去,想来病势不轻。 菊香这样说无非是让她宽心,疑惑地说“很严重吗?请了太医没有?要不都回宫吧?”她很想回去写写字作个画儿什么的,这念头好象突然充满了you惑力。 “姑娘只管放心,一切已妥当了。皇上正等着您呢,倘若您不去,皇上必也不去了,这其他的娘娘们就不用想了。”琉璃点点头,菊香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太过任性。 几盏宫灯摇曳,菊香含笑送了安琉璃出了偏殿,喜禄随侍在后,她收敛了笑容,带上几名宫女急匆匆地到红鸾宫去了。 原来宫里不但有二人突然晕倒,紧接着又有两名宫女直说萎靡不振,一下子就睡到床上去了。静兰姑姑见事情有异,又不敢惊动帝后,节庆里怕说是无事找事。 第201章 突发变故 几盏宫灯摇曳,菊香含笑送了安琉璃出了偏殿,喜禄随侍在后,她收敛了笑容,带上几名宫女急匆匆地到红鸾宫去了。 原来宫里不但有二人突然晕倒,紧接着又有两名宫女直说萎靡不振,一下子就睡到床上去了。静兰姑姑见事情有异,又不敢惊动帝后,节庆里怕说是无事找事。 所以才叫喜禄公公来找菊香,一起看看出个主意。 走下偏殿,琉璃迎面正碰上银冷冽,身后跟着的是青风,还有另外一个高瘦的男子,他们俱已是便服。银冷冽摆了摆手阻止琉璃身后的众人行礼,见琉璃一身湖色对襟裙袄,头发低挽,插了一枝玉石花的发簪,俏生生贵家一少妇,点了点头,携住她的玉手,回身对那男子说道:“一习,你来见见皇后。” 一习早已看进眼里,不卑不亢地插手施礼,琉璃客气地点了点头,原来这人是大名鼎鼎的凤栖西关虎贲统领卫一习。他和楚立、青风被称为是当朝三大高手,是银冷冽的心腹爱将。 但是,卫一习向来能文能武,也最能统兵领将。所以,一向爱才的银冷冽忍痛将他遣到了西关,替他好好严训手底下的能人异士。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啊! 只是,没想到会此时此刻见到这个大名鼎鼎的卫一习。是因为楚立辞官而去,皇上让他回来担任暗卫统领吗?听说,皇上已经早封了青风为镇远大将军了,可惜前朝一直风波不断。所以,青风才一直没有述职罢了。 青风眼尖,看见菊香竟不在,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宫里会不会出事了? 今夜的灯会就属崇仁坊最豪奢最亮眼,东城是王公贵族聚居之地。 崇仁坊更是宗亲公卿的所在,它的规模是城中之首,商贸贾铺堪称一流,服务皆是王侯将相和他们的内眷们,虽然出入并无限制,可一般的平民百姓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如果他们当中男人能在这里买东西那是非常体面的事,妇人们则以拥有一件崇仁坊东市的首饰衣裙为荣,要知道在这里一件普通的衣裙都是名家手工制作,十两银子起价,是普通老百姓家三月的开支。 今晚却与往日不同,各府门前,商铺门前都挂满了各式的花灯,精美奇巧,流光溢彩,推出的商品物美价廉,无论是王孙公子,还是平民百姓,扶家携口,仕女由家人相伴,或观灯或看如意郎君,才子佳人趁此见上一面以解相思。 街市上是车马轰雷,你拥我挤,却是乱中有序,一列京畿卫禁军有条不紊地挤过,真是太平盛世,富庶京华,荷花灯、芙蓉灯、绣球灯、雪花灯、骆驼灯、青狮灯、判官灯、银蛾斗彩,雪柳争辉。 景龙观前皇家侍卫散入人群中,护卫着他们的帝皇和皇后。 银冷冽坐在茶肆里,含笑看着和翡翠挤在一家商铺前猜灯谜的琉璃,看得出她很开心,又有些孩子气,身后的翡翠已经拿了老板一大撸的礼品,老板半假地扮着苦脸,琉璃翘起了唇角,有些恶作剧地在那里苦思冥想,大有力扫千军之势。 青风和一习对视一眼,都有欣慰,他们伴着银冷冽从皇子到登基及亲政一路走来,看到他能拥有如此轻松,莫不高兴。 尤其是一习,从银冷冽要他见琉璃起就明白此女就是他誓死守护的女主人。 青风因为菊香不在,心中有些惴惴,见对面的人不多,只有翡翠和几个皇家侍卫护着。 对身边的一个暗卫使个眼色,那人会意,刚要走过去。青风却见他手下得力的队长直奔过来,他一停滞,应守在龙泽宫的人会找到这里?心中一紧:难道宫里出事了? 景龙观右面的一家玉器铺里,穆嫔远远地瞧着,美艳的脸蛋扭曲着,眼睛喷着火星子,那日她原本想事后探探梅昭仪的口风。 没想到刚好碰到梅昭仪从红鸾宫出来,一见她随侍宫女捧的熏炉锦盒,她当场气得脸都绿了,这是刚送进宫中的贡品。据说只有一对,皇上颇为喜欢。她一直想要还不敢讨,安琉璃竟拿来赏人,不用说,余下那只一定都在红鸾宫了。 她妒火攻心,下令夺过锦盒,把梅昭仪狠狠呵斥一顿,这才算出了半口恶气,不曾想回去之后。第二日传出梅昭仪病得不轻,她心想会不会梅昭仪已经得手了!? 可是,她左等右等,总是不见红鸾宫里传出什么特别的消息。她不禁急了,所以今晚想趁灯会寻个机会找自己的父兄帮忙。 她身边站着的那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便是穆倾心的兄长穆子元。 穆子元看见他妹妹眼底的恨意,不禁打了个寒噤。吃醋的女人真是可怕,狰狞如夜叉,哪里还有半点美感,要不说陛下不喜,连他也想离她三尺远了。 “好了妹子,想好了没,人手可都安排下了,放心,都是高手。一身湖色对襟裙袄的那个女人,是吗?嗯,有味儿。”他那帝王妹夫眼光不错。 这个行事轻挑的男子是穆嫔的同母兄长,不无学术的好色之徒。以前仗着当将军的父亲而为非作歹。 银冷冽亲政后被斥退,免除了官职,今夜是奉了他爹的命令,给穆嫔出了一个主意,穆嫔还犹豫,她怕极了银冷冽,青风和他手下的人都是高手。 今日连那卫一习也在,能讨得了便宜? 穆子元虽是一纨绔,倒也不笨,看出穆嫔的顾虑,“妹子,你放心,那些个杀手不知我的真实身份,真要失手,他们有规矩,是宁死也不可以说出买家的。那安琉璃虽然会点武功,但是这些个杀手也不弱。若一个换一个不成,拼了性命也总有一个得手的。你就放心好了?” 他也没有告诉那些杀手琉璃的真实身份,怕他们甩手不干。 穆嫔咬了咬牙,满腔的妒火和不甘烧毁了她最后的一丝理智,顾不上太多了,她狠狠地说,“好了,就按你和爹的意思办,还不快走,叫人看见了,你我都逃不了干系。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名啊!” 穆子元浑身一哆嗦,飞快地遁入人山人海中。 于是,一切的事情都一起凑拢了,穆嫔万万都想不到,她给穆氏家族挖了一条那么深的坑。 琉璃快乐地叫了一声:“翡翠,我猜出来了,是琴。” 她回头,翡翠正看向对街,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对面的茶肆里青风神色凝重地和银冷冽说着什么。银冷冽脸色非常难看,他吩咐了几句,青风微躬身后便消失不见了,琉璃和翡翠对视一眼,出了什么事? 银冷冽看见她,温和地笑了笑。招手示意她过去,卫一习也同时走了过来。 这时就听见有人尖叫一声:“有宫女跑了。” 街市上一阵骚动,又有人喊:“往那边跑了,快拦住她。”人群一阵大乱,满大街都是尊贵的王公大臣,饶是皇家侍卫也架不住人多,又不敢随便施拳脚,一下子便被冲得七零八落。 这说话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有几名穿夹衫的女子闷头直朝琉璃撞来,一个侍卫已挡在琉璃之前,见到有明晃闪亮,大喝一声:“护着主子。” 翡翠娇斥,拉开琉璃到安全的角落,剩下的侍卫冲到眼前的人交上了手。没想到那几个女子竟然都是男子装扮的。 一习也同时出手,怎奈这时人群已有骚乱,左右横冲,胡乱践踏,撞到了不少花灯,一时爹叫娘喊的,好不混乱。 杀手们都有几份真章,为了不伤及无辜,待到一习几分钟制服这些杀手后,再看,皇家侍卫固然护着银冷冽,对街的琉璃竟然已无影无踪。 一习和翡翠跪在了地上。 一队京畿卫进入,街上的乱序立即被阻止了街上闹哄哄的老百姓这会儿听说是帝王,一个个激动地三呼万岁。 银冷冽挥挥手,示意京畿卫善后,他脸上微带着笑,但笑意并没有到达眼里,射着冰寒的光芒:“立即在全城布控,令京畿卫、虎贲卫、皇家侍卫严密搜查。通知京畿卫快速打探,京中有杀手潜入他们干什么吃的?但记住,不得扰民。还有皇家侍卫,太平日子过得太多了,居然眼皮底下发生此等之事!” 冷冷的话崩出,银冷冽率先走入对面的小巷,他方才看见琉璃后退几步,正欲提气跃过去,哪知琉璃竟一转身入了小巷,他的心一沉,琉璃不象是惊惶失措,倒像是有意离开,他勃然,怒到极点。 第202章 了无音信 这说话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有几名穿夹衫的女子闷头直朝琉璃撞来,一个侍卫已挡在琉璃之前,见到有明晃闪亮,大喝一声:“护着主子。” 翡翠娇斥,拉开琉璃到安全的角落,剩下的侍卫冲到眼前的人交上了手。没想到那几个女子竟然都是男子装扮的。 一习也同时出手,怎奈这时人群已有骚乱,左右横冲,胡乱践踏,撞到了不少花灯,一时爹叫娘喊的,好不混乱。 杀手们都有几份真章,为了不伤及无辜,待到一习几分钟制服这些杀手后,再看,皇家侍卫固然护着银冷冽,对街的琉璃竟然已无影无踪。 一习和翡翠跪在了地上。 一队京畿卫进入,街上的乱序立即被阻止了街上闹哄哄的老百姓这会儿听说是帝王,一个个激动地三呼万岁。 银冷冽挥挥手,示意京畿卫善后,他脸上微带着笑,但笑意并没有到达眼里,射着冰寒的光芒:“立即在全城布控,令京畿卫、虎贲卫、皇家侍卫严密搜查。通知京畿卫快速打探,京中有杀手潜入他们干什么吃的?但记住,不得扰民。还有皇家侍卫,太平日子过得太多了,居然眼皮底下发生此等之事!” 冷冷的话崩出,银冷冽率先走入对面的小巷,他方才看见琉璃后退几步,正欲提气跃过去,哪知琉璃竟一转身入了小巷,他的心一沉,琉璃不象是惊惶失措,倒像是有意离开,他勃然,怒到极点。 他不是怕她一走了之,是怒她明知周边都是刺客,而且人数不明,她竟然还敢私自跑开。纵是她会武,也是太任性了。 琉璃真的是有意离开的,先前人群一乱,身边的翡翠把她往角落一推,护在她前头和人缠斗上了。 虽然她会武,但是眼前这情况也不需要她出手了。所以,她只是安静地在后面看着。 可是,无意间。琉璃发现在巷子里有个白影晃动,那修长的背影让她感觉很是熟悉。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是他!?银巽!?? 他是来见她的吗?琉璃走近两步,却突然间对上了银冷冽的眸光。她心里一紧,他定然不喜自己去见他的。怎么办!? 可是,她好想见他一面。想问一下他,过得好不好!?他有没有怪自己? 正犹豫着,巷子里那道白影便飞快地离去。琉璃心里一急,也没想太多,便追了上去。 可是,她追呀追!却在一座院子外失去了他的踪影。他不想见她吗? 琉璃脚步一滞,喃喃自语,“果真伤你太深了吗?” 她急促地呼吸,心痛得抽搐。 望着天上那一轮弯月,琉璃轻启朱唇,道出一句: “对不起!” 接着,她突觉眩晕得厉害,扶住墙,着了别人的道了? 琉璃无力地垂下身子,她强撑着想往回走。可是,她的脚步越发的凌乱。 只觉得天旋地转,她顾不得了,拼了命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胡乱转弯,黑暗中好象走进了一条死巷,她再也支持不住,眼前都是黑压压的,泪水流了下来。 她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静静地躺着,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自己又回到了起点,任凭外头找得翻天覆地,今夜夜色浓重,花灯散去后,夜空黑幽幽的,伸手不见五指。 银冷冽下了严旨封锁,但坊间的流言四起,有说刺客伤了皇后,有说皇后被掳走,也有说皇后失踪了,言者有凭有据,近卫军倾巢出动,说是搜查刺客,其实是寻找皇后。 但当夜晚间银冷冽如常驾临红鸾宫时,宫廷内外都闭上了嘴,花灯散后,没有人再敢议论皇家的是非,宫中更是战战兢兢,戒备森严。 银冷冽的怒火整个大内都为之战栗。穆嫔眼见刺客被擒吓得仓皇回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身偷偷到长生殿,心惊肉跳,命宫女摆了香案,一夜喃喃祈求。 深夜,红鸾宫的西耳房,灯火通明,菊香、翡翠、所有宫女们跪了一地。 银冷冽坐在短榻上,冷峻地看着眼前的珐琅熏炉,它已被严严实实地封住,一室空气滞闷,几乎令人窒息,外头侍立的宫女太监屏声凝气。 方才一习奉旨去审问刺客,银冷冽说了一句:“让他们开口,知道该怎么做?”语气中的残酷狠毒令在场的人寒毛淋漓。 晚些时候,一习又悄悄地走了进来,躬身递上一卷册子,银冷冽打开,上面是穆家父子的供词,画押处血渍犹腥,银冷冽看了一眼,握住册子,青筋暴起,“青风有没有消息?” “回主子,还没有讯息传回来。”一习答道。 “你去传话给青风,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她身上的冰魄耽误越长越危险。如果毒发,很可能还在那条巷子里,叫青风赶过去挨着胡同一条条地搜。” 他握紧拳,无法置信琉璃竟会莫名地弃他而去。他望向一习有一瞬的痛楚和脆弱,一习一惊,再看还是冷厉,“你再去看看,有什么进展。” “是。”一习退出,长叹,今天才回来便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原来就在他们观花灯之际,红鸾宫的四名宫女在太医诊脉之时突然象中了邪似的往西次间跑,拉都拉不住,还撞伤了几个去拉她们的宫女太监。 菊香一看情势不对,这像是中了迷毒,太医只诊断她们皆有发热,其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菊香忙央了皇家侍卫去找青风,把这情形一说,青风一听大惊,忙禀告银冷冽。所以当时琉璃看见银冷冽脸色非常难看,青风领命回宫。用了轻功快速进了宫廷,故而没有看到那场骚乱。 红鸾宫里青风细细分辨,终于在书案的右侧熏炉闻到了一丝异味,味道几不可闻,混合着薰香很容易让人忽略。 综合菊香述说和得病宫女的症状,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是冰魄之毒,曾经得到一份资料:此毒无色,味道极淡几不可闻,可以夺人命于无形之中,由朱兹国的一个邪教秘密制出,因为原料极难培育,故居为奇货。 因朱兹国被来,此毒便被高价售卖,用来筹措钱财,以图东山再起,以作复国之用。 青风和菊香听后不约而同地想到十天前来过红鸾宫的梅昭仪以及她那场莫名之热。 那四个宫女正是近十日在西次间值侍的,那么皇后她也。。。 青风也想到了这个房间的女主人,几人同时变色。 青风顾不得是佳节了,立刻动用紧急时才可放出的信号,其实银冷冽正在离琉璃不远的那个巷子里。 但一见信号,知宫中有急变,只好令一习继续搜查,先行回到宫。 青风见只有银冷冽一人,偷偷一问,才知他们离去后发生了变故,他错愕万分。银冷冽听了三人奏报,脸色阴沉,再令一习带虎贲卫在城中大搜。 令青风迅速和暗卫会合潜入穆家严刑逼供,审问刺客主使者是何人?语气寒厉,句句透着杀气,众人都为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哀悼,他们惹得一头猛虎凶性大发。 望着夜空,“一习,你快找到皇后娘娘吧!”青风祈祷,“也许只有她还能拦住陛下的杀气,如果晚了,皇后有什么差池。。。”他打了个寒噤,不敢再想象下去,天子之怒,不是流血十里就能宣泄的。 青风写好了字卷,亲手放出夜鸽,鸽子在半空盘旋两周,咕的一声飞入黑暗之中,刚想抬步,就见一习大步流星迎面走来。 此时的他显得杀气腾腾,青风一凛。只见一习走到他身边,低声地说了一句:“穆倾心”。 哼!?果然是那个女人。真是嫌命长,自掘坟墓。 如今惟有期盼皇后能安然回宫,或许陛下会转移部分注意力,暂缓之下还有回旋的余地,否则龙颜盛怒后果不堪设想。穆、梅两家,唯有满门抄斩的下场了。 “她为什么要那么做?”一习走到龙泽宫前,今夜之前他从未踏足内殿,“三千宠爱,还不够吗?” 青风瞪了他一眼“别胡说,你嫌里头还不够肃杀?” 往里走进,青风叹息,皇后娘娘的心思最难猜了。不过这些日子看来,皇后娘娘已经全心全意地爱上陛下了,如今怎么又会无故离去!?是有什么缘由吗? 耳房内鸦雀无声,一习朝跪着的菊香诸人瞥过同情,两人躬身施礼,垂手侍立,静寂中无人作声。 第203章 穆氏下场 青风突然又担心起来,现在陛下对皇后到底如何处置,万一他的怒火撒向皇后,皇后她能挡得住吗? “穆家主使的?”银冷冽冷冷地问,又像是肯定。 “是,穆子元是主谋。” “很好,”银冷冽轻柔地说,“青风,谋刺帝王,罪有可恕吗?” 青风跪下,垂头不敢回答,陛下的怒火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这是灭族啊! 冷汗立即湿了他一身,他只有在陛下亲政之前目睹过一二次这样的暴怒烈火。 一道流星闪过,屋内的人都是一震,一只夜鸽咕咕,青风顾不得礼仪,一跃而起,一闪之间已捧着夜鸽回来。 从鸽脚下解下一极小的竹节,抽出字卷,跪奉银冷冽,银冷冽展开,上写:人已找到,毒发晕厥,请旨。 银冷冽看到晕厥二字,心中疼痛,腾地站起,喝了声“请什么旨,送到。。。”红鸾宫三字刚要出口,突觉帝皇的威仪荡然无存,又改口,“送到冷。。。”这最后的“宫”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冷宫是囚禁获罪的妃嫔和宫人之所,暗无天日,他怎舍得把琉璃送进去,那是他心爱的女人。 银冷冽一时脸色铁青,青风却悄悄松了一口气,递上台阶,“陛下,娘娘可病着呢!晚去了怕是。。。”他话未及说完,银冷冽疾步走出殿门,“青风,叫人原地侯着,不得惊扰皇后。” 说话间,人已经在承乾门外了,一习立即跟上,青风回头看着静兰姑姑,“大伙儿受点累,这还是轻的,今夜之事,都把上锁,谁再不利索,那就是身家性命了。” 这宫中一场暴风骤雨是逃不过了。 崇仁坊的死巷里,只有一个人手中的火把照得这浓墨的黑夜有一丝丝的亮光,五名虎贲卫面朝外,手里举着锦幔,把这一角围起,做了一个严实的屏障,五个人笔直地站着,一言不发,诡异得令人惊乍。轻轻的脚步接近,众人立刻单腿跪地,那人接过火把,说了声:“去吧!” 火光所到的巷子里只剩下一个人,不,还有一个女子。 她静静倚靠在墙角里,脸上有异样的绯红,呼吸微有起伏,紧紧闭着双眸,那人走到她身边,火光在她的秀美的脸庞上跳跃。 他蹲下身子,手慢慢地犹豫地轻触她幼嫩的脸颊,灼烫了他的手心,他低叹,心投降了,这半夜几个时辰的煎熬固然让他怒气难平,可也令他明白了一件事。他踩息了火把,放松手臂抱起她,紧紧拥在怀里,如获珍宝。 怀中的人向他偎依过来,含含糊糊地“怎么这么晚呢?” 他轰然,呆若木鸡。 第一次听到,也是在夜深人静,她睡得迷糊,他才睡下抱她入怀,她似醒非醒地“怎么这么晚呢?”含嗔撒娇令他喜出望外,低头再看不禁苦笑,原来只是一句呓语。 今夜听来,似甜却苦,他长叹一声,平生的无力都在此时了。 爱上这个女人,他就觉得他的生活没安生过。每天都像过得心惊胆颤的。 热、热、热,热浪滚滚。 琉璃抬头一看,天上明晃晃的都是太阳,汗滴滴答答地流在地上,想抬手,手却无力,往下一看,连脚也动弹不得,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喉咙好象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四周突然漆黑一片,她惊骇万分。 “银巽。。。。。。”真的是他,她喜极而泣,脚步轻飘,跟了过去,一片怪石,有水声淙淙,“银巽,有水。” 她开心地叫,好似有一次爬山发现有瀑布惊喜莫名,银巽回过身,她一吓,哪里是银巽,竟是银冷冽,一脸盛怒的银冷冽。 琉璃慌忙后退,“砰”地一声,她摔倒了,定睛一看,却无人影,她又抬头,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呢?她想喊,眼前一黑,坠入黑暗之中。 银冷冽。。。。。。 坐在方藤椅上的银冷冽放下折子,走到床边,床上的琉璃把被子蹬得歪七扭八,刚才头磕到床沿上。 昏睡中的她蹙紧了眉毛,额前的头发黏住了,摸摸她的脖颈,汗滋滋的,这已是第三次了,他放下心来,应该不会再有热度。他走出房间,令青风传热汤伺候,以免琉璃收了汗,传太医进来侯着随时看脉。 凌晨,他抱了琉璃回到龙泽宫,琉璃已经浑身发烫,陷入昏迷,待命的太医仔细诊脉,察颜观色,反吁了一口气,请他宽心。 原来和冰魄接触最长体力最弱的琉璃之所以最后一个发病,一是中毒时间还不算太长,十日中她不是整日呆在西次间。第二个也是主要原因,是因为她体内有一股柔和的内力抵消了大部分毒性的侵入。 之所以帝王和青风等人没有中毒也是因为他们拥有的内力深厚,足以排斥冰魄之毒。 太医言道皇后只需每隔一个时辰服用解毒汤药,三次起伏后烧退则毒清。 于是一碗碗的汤药由青风亲手送进东暖阁,发着高烧的琉璃昏迷中胡乱挣扎。 银冷冽摒退了宫女,亲力亲为,强迫把药灌进她的嘴里,折腾了大半夜和一个上午,琉璃退了烧,比预计的要快了许多。 幸得重阳第二日,京城乃至国中尚在庆馀,没有例行的朝会,递牌子的大臣不多。 青风回了银冷冽,银冷冽令三省首长先行裁定拟旨来看,青风见银冷冽只字未提穆、梅两家,心中更加不安。 这会儿龙泽宫上下总算喘出一口大气,青风暗叫青禄公公去知会菊香一声。 待服侍妥当了,又亲自到御膳房传了午膳,端了薄薄的粥衣汤,往回走时正看到刑部和吏部、礼部的尚书从龙泽宫出来,心不由一跳,走进殿里,就听银冷冽在东暖阁里说:“是青风吗?” 小太监打起帘子,青风领了太监们在临窗的如意圆桌上摆好午膳,这张桌子还是因为银冷冽和琉璃常常在此用晚膳才摆设的。银冷冽接过粥碗进去,良久才出来,新换的绢袍上有点点的新渍,他拂了拂,坐到圆桌边。 “皇后尚在昏睡中,她身边的宫女叫两个过来服侍。”银冷冽意态悠适,轻描淡写交代琉璃将在龙泽宫居住,“把西暖阁整理出来做皇后的书房。” “是。”青风猜度刚才礼部长官在此,大家定是令他改动仪制,以堵住众人之口。 “午膳后你去办趟差事,给永庆宫挪个地方,然后,”他一挫,双瞳里凝聚着煞气,青风一激灵。 一道闪电劈过,撕裂了半空,雷声隆隆,喀喇一声这倾盆大雨铺天盖地的倒了下来。 锦兰宫外侍卫执戟肃立,宫内皆惴惴不安。坐在楠木交椅上的穆嫔,死气沉沉,侍立的宫女太监都掩不住的惊慌,穆嫔不时舔着嘴唇,也没人奉茶。 天色越来越阴沉,这宫中人人自危。凌晨时宫庭突然增加了警卫,每个人都嗅到了异样。没有什么人敢轻易在宫道上走动,怕一不小心会惹祸上身。 刚用了午膳,有人传召穆嫔见驾。 皇家侍卫却押着穆嫔的轿子特意到梅昭仪的永庆宫绕了一圈,听到永庆宫内杖打声,凄厉恐惧的哭声,吓得穆嫔魂不附体。穆嫔的心凉了半截,喃喃地说了声“完了,完了。”便不再作声。 奇怪的是,轿子却没有往龙泽宫而去,反而是直接将她送回了自己怕锦兰宫。本来她为妃的时候,居住在锦兰宫的正殿,可是现在被贬为嫔。只好搬到了侧殿居住。 廖廖的侧殿,行走的宫女不多,让人看起来很是凄凉。 穆嫔还未坐稳,便见一个太监闪进,把一本册子恭谨地放在她身边的玉几上,退出。 是邸抄,穆嫔打开一看,脸如死灰,册子从她手中滑落。她脑中“轰”地一声惊雷,随即软跌在地。 风吹册子,哗哗翻动,朱笔钩绝,“武将穆凌,歼恶不竣,与子同谋。。。残害后宫,更欲图谋不轨。。。是谓罪不可恕。。。穆氏父子处以绞刑,妃嫔穆氏废为庶人,杖三十,送交宫人斜管束,男丁送辽西世代为官奴,女子官卖永为娼妓。。。” 穆嫔痛哭失声,“赫赫穆家就这么完了。”邸抄虽然还没有盖章,可是帝王已经是铁了心来了她穆家了。 众人可怜地看着穆嫔,知道他们的主子已经大难临头了。 “陛下驾临。”银冷冽走了进来,青风随侍,捧着一个锦盒。 穆倾心悚然,不禁站起,浑身颤抖。 穆倾心强挤出几分笑容,“陛下,穆嫔知道错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 “错了?”银冷冽阴沉沉地接话,“雇佣杀手刺杀朕和皇后,依您说这该当何罪?” 穆嫔眼泪横流,“臣妾不敢,臣妾冤枉啊,臣妾只是想。。。”她忽地噎住,看着银冷冽冷森的双眸,牙齿抖动如筛糠一般。 穆嫔咬了咬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鬼迷心窍了,请陛下高抬贵手,放过穆家一家上下吧!” 银冷冽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说过誓死要效忠的女人。此时,她颜色憔悴,再也没有一丝当初那神采奕奕的神色。只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只作摇尾乞怜状。 不过,想起当初与叶家军对战,她穆家确实出了不少的力。可惜,人总是贪心不足的,给了她太多,她只想要更多罢了。 银冷冽拂了拂袖,走到了门前…… “穆嫔……”他唤了一声,穆嫔心惊胆战,“回锦兰宫反省,无旨意不得出宫,青风,把锦盒赐给穆嫔。” 穆嫔一愣,睁着一双泪眼,不解其意,银冷冽已扬长而去。 第204章 吵吵闹闹 一日后,城东穆府传出哭声,穆子元父子突然暴毙。 穆家人想求见穆嫔不得其门。 一个月后穆嫔忽然记起,那只包得严实的锦盒,当时她命人打开过,竟是一只价值连城的珐琅熏炉,百思难以理解银冷冽的意思。 父兄皆死于非命,皇上却独独留了她的性命。他也算是开恩了吧!没有将穆家抄家充军已经算是仁慈了。而她也没有受到杖刑,更没有被关入宫人斜。只是被软禁在这已经荒芜凄凉的锦兰宫中。 只是,彼时她日夜忧惧,就不敢乱动那珐琅熏炉,所以只是原样放置在寝宫里。日子慢慢地过去了,她安心了些,又不能出去,就令人找出来,放在厢房里焚香祈佛,谁料不久缠绵病榻,两月后薨逝。 初冬的太阳照得龙泽宫西暖阁暖烘烘的,风卷着树叶原地滑动,地上的落叶灰了,“路遥归梦难成”琉璃站在窗前,看着殿外的一排排蹲兽,略略有些失神。 “娘娘,该喝药了。”菊香从宫女手中接过玉盘,放在桌上。 那场病琉璃调养了两个月才慢慢恢复,她一直住在龙泽宫,除了和银冷冽同行,形同禁锢,而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是个禁忌的话题,没有人敢提及。 银冷冽还是温存,似乎没有隔阂,只有琉璃明白他的占有强制而迅猛,和他在一起,心神有些游移或床第之间稍有不顺,第二日她会足足一天起不了床。 她是矛盾的,心悸,有时内疚,心被割成两瓣,昏睡中她是醒着的,他的呵护,他的温柔,心禁不住沦落了,可有时她的心是鼓噪的,自我的,这个地方是她的归属吗? 帝皇的钟情,他的冷厉和无情,凌厉的目光,她也战栗,无声无息的死去的穆嫔、梅昭仪,更让她觉得这后宫越发的可怕。 可能,她只是累了。不想再纠缠于这些事情当中。她只想把诺儿从五台山上接回来,好让她觉得生活过得没有那么窒息。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好矛盾。她不想诺儿在这样的坏境里成长。只想让他在宫外快快乐乐的生活。 前几天又收到了左权的信,他说一切安好,让帝皇不用担心。信中还道了一个让人惊喜的消息,他说小皇子已经开始学走路了。这样的消息让银冷冽和琉璃都吃惊不已!还不到一岁的孩子竟然倔强地要开始学走路了。 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面前的药碗,前几天,她倒了大半的药,他在晚膳时和颜悦色地给她布菜,话语冰冷地命一习把菊香和翡翠带下杖责。 她愣住了,他的眼神凶狠,自进宫后再没有跪下行礼过的她从锦墩上滑落跪下。 菊香和翡翠还是挨了饿,那夜,仿佛又回到了起点,他挟着怒气,一次又一次地逼迫她,冷眼看着她喘息,没有一丝的怜惜,她恨,又迎合着,两个人的身体一起燃烧,那夜似痛苦,似欢愉,夜无穷无尽,夜只是短短的激情和春宵。 他已经完完全全的得到自己了,不是吗?为什么他就不能好好的听她的解释!?她心里始终只有他一个人罢了。银巽,已经注定了是一个过客。 她只不过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放下她了。他在她心里同样是一个特别的想存在,但是,她只是单纯的希望他也能过得幸福。 可是,银冷冽却没有那么想。他一定是认为,她心里一定还装着他。 如今的银冷冽已经是皇权集于一身,放眼天下莫非王土,在他眼里,想得到的东西怕是没有得不到了吧!? 可是,安琉璃却不知道。在银冷冽的心里,再没有什么可以比她更重要。他只想她能永远的陪在自己身边。他想要的只是每天醒来,可以看见她那双迷人的眼睛。而不是那种若得若失,整天害怕她会突然从自己身边跑开的日子。 他知道她向往宫外的生活,但是,他却不能成为一个没有担当的帝王。他没有任性的资本,可是,他却有着一颗爱她至深的心。他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比银巽多得多,可是,安琉璃却偏偏痛恨他的权和利。 他只想抓住她忽冷忽热的心。 第二日她醒来时他却去了乾清宫,然后两天没有回来,也不召见琉璃,两个月来消气屏息的后宫又窃窃私语:皇后将要失宠,陛下有意要百里朝娇媚的公主为妃。 百里朝!?是银巽亲自送回去的那个小公主吗? “娘娘,药冷了更苦。”菊香心疼地看着琉璃,因为消瘦而凹陷的眼睛大而孤零,原先在红鸾宫时娘娘还有轻松的时候,看书写字作画,偶尔翡翠闹闹,她的脸上会有笑容。 可是现在她很少理会桌上的笔墨纸砚,拿着书卷半天也不见翻页,和陛下在一起时更让菊香提着心,娘娘有时是温驯,有时是乖张,显得不可捉摸,而陛下似乎都在容忍,直至那日娘娘再一次倒了药。 琉璃搅动着小银勺,忍耐地把药喝了,又苦又涩。 两天了,他没有回龙泽宫,晚上琉璃睡在西暖阁,也许是她心里累极,这两天她睡得特别沉,想他吗? 琉璃苦笑,是,她不去东暖阁,那边充斥着他的气味,她怕午夜梦回,孤枕再难入眠,他人不在,却又是无孔不入,这药,这桌上的雪浪纸,早膳时的奶茶,都是他的吩咐。除了菊香和翡翠,连这屋里的宫女、殿外的侍卫都是奉了他的旨意有条不紊地在监视她,她自嘲地笑了起来。 菊香担心地看着她,琉璃把药碗放回,“我没事,菊香,真的。”她站起,“我去小睡一会儿,晚膳之前不要叫醒我。” 也许再有几日,她会被送回红鸾宫,渐渐受到冷落,毕竟他是皇帝,而她又总是这样的回应,这样的情份足够了,琉璃拥着锦被,心中涩然,她会需要很长的时日来忘记这一切。 等时间足够了,他能也淡忘下自己,或许她便可以轻轻松松地离去了。只是,诺儿,又该怎么办!? 菊香和翡翠守在帘外,殿外的皇家侍卫目光炯炯地往这边看了一下,午后的阳光下皇家侍卫的头盔明晃晃地刺眼,菊香心想:“娘娘会失宠吗?” 一阵靴声囊囊,龙纛龙扇出现在门前,众人都跪了下去。 银冷冽回到了龙泽宫,就在琉璃浅眠的时候。 三天前,琉璃倒了药碗,他勃然大怒,在看着她那对自己身子无所谓的样子,他隐忍的怒火被点燃,他威胁她,激狂地要了她,一早醒来,见她脸上的泪痕,他有些惊悔。 琉璃,他护若珍宝的女人。他小心呵护了这么久,还是失控了,怕看到她更疏离的目光,他也需要有时间沉淀自己的心情,于是匆匆到了乾清宫,接见来朝的许国国主和王妃。 紧接着又召见三省六部的官员,问询河工,试图忙碌得象陀螺。第一夜,洪公公和往常一样没有奉上宫妃的红头牌,他大发雷霆,洪公公忙忙捧上时,他又掀翻了九钉御盘。 第二天夜晚,他终于忍无可忍,召来洪公公直截了当地问皇后的情形,暗暗希望听到皇后是彷徨盼望的,不料洪公公回报皇后一切安好。 她睡在西暖阁,一夜好眠,而他却是寝食难安,这一夜他挑鼻子挑眼的,踢了好几个太监出气,为着帝皇的尊严,勉勉强强又在乾清宫住了一晚。 一大早,前线又传来捷报,青风带领的军队大胜了番邦的十万大军。银冷冽无可置否,毕竟有卫一习这个好军师在,想打个胜仗也不难。 本来,耶律俊还自信满满地想跟凤栖来一场世均力敌的战争。可惜,他却低估了番邦朝臣的团结之心。不是每个人都想与一个强大的国家开战的。况且,番邦国主已经是风烛残年了,只是想平平安安地过完他最后的日子。 而不是在最后的日子里每日担惊受怕,惊恐凤栖的皇骑军会踏平番邦的皇宫。 什么开疆拓土的,就让新皇来做吧! 大皇子耶律俊也不敢违抗,十万大军败北后更是让他没有理由不收兵停战了。双主勉强地签下的和平协议,五年内不起战事。 可是,银冷冽知道耶律俊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明面上不会说些什么,但是,暗地里夺命暗楼的小动作可是增加了不少。 银冷冽让人特别留意了暗楼的动向后,便拟旨让青风和一习班师回朝。 今天一早百里来使求见,欲献公主为妃。但银冷冽一口拒绝了,他的心里满是她的影子,看到大臣们必恭必敬地下跪,想起那日她跪下时脸上的倔犟和眼中的惧色,心中充满了怜惜。 洪公公见他迟迟不叫起,轻咳了一声,他才发现他居然在朝对时走神了,他从小学帝皇之道,连父皇都告诫他不能沉湎女色,帝王不可以有感情,他也是这么做的。比起父皇的多宠,他对后宫从来不加辞色,而这一切早在他写下琉璃的册妃诏书那刻起就已经破例了,所以他决定低头了。 西暖阁的寝房里静寂无声,守在帘子外的菊香、翡翠退到了廊下。 银冷冽走到床边,丝幔半垂,琉璃穿着蜜荷色的棉袄,身上盖了条薄薄的锦被,身子微侧,好似觉得有人进来,睫毛抖动了一下,星眸半睁,往里侧过去,被子翻落,露出葱黄绫的裤子,还没有睡醒。 第205章 熠熠生辉 他的目光在她均匀的肢体上流连,坐在床沿上拿起被子盖好。 过了一小会儿,她一动,被子又滑落,他再盖,她再踢落,显然已经醒了,他扳过她的肩膀,她看着他,有一丝乖戾。 他耐心地说:“盖上被子,会着凉的。” 近距离直视他脸上的温柔,琉璃的心灵有异样的跳跃,她憎恨,恨所有的一切,连她自己也恨在里面,自从踏进这个宫廷,她在心里郁积了许多情愁。 他两天没有回来,一回来却是这般深情款款,在矛盾中,她的感情似一条河流中的冷暖气流相互冲撞着,横决了,她坐了起来,再次把被子踢掉,直跌落在床前的踏板上,她说:“我不要你管。” 他没料到她的蛮横,看着她的娇纵,在他的眼里她的顶撞也有一种*的美丽,他笑了,当她是被宠坏的孩子,温和地说:“朕不管你,谁管你呢?”说着俯身拿起锦被,盖在她的脚上。 “我不要你关心,只是因为我没有象其他人那样讨好你,你才会觉得新奇,才会看上我,是不是?”琉璃咄咄逼人,她抓着锦被,仿佛什么理智也没有了。 银冷冽的脸色沉了下来,琉璃很矛盾,但他以为她是明白自己的感情的,然而她竟会那样说,他站起,踱到妆台,从镜里看到琉璃消瘦的脸庞,他回过头来,十分忍耐地“璃儿,你应该明白朕是。。。” 琉璃打断他的话,“我说对了是不是?你无话可说了?我不想留在这里,不想看见你。”剧烈的冲动使她脸色惨白,口不择言。 “安琉璃。”银冷冽喝了一声,琉璃一震,似梦醒,茫然地看着他。 银冷冽全身沸腾,青筋暴起,他握住拳,如果是第二人,他会立即下诏废黜她,可是她是自己深爱的琉璃,他大步走了出去,他处于忿怒中,他再不能对爱的人发泄怒火,那夜已经足够了。 银冷冽站在廊下,洪公公、菊香众人紧张地看着他,都隐约听到里面的声音。 风吹落叶刷刷作响,琉璃似乎处在一种不可自拔的痛苦之中,他往回走,不管琉璃说了什么,他一律哄她就是了,他不能漠视自己爱的人啊! 琉璃原以为会看到一张怒不可遏的脸,对上的却是和煦,她撼动了,迷茫地想:“他喜欢我,不是他的错,而是我的错呀!” “琉璃,你不舒服吗?”银冷冽担心的问道。 琉璃的泪流了下来,“你为什么要容忍我,我一无是处,甚至。。。” 他震动,琉璃流着泪,他搂住她,“不要哭呵,我的璃儿。”她挣扎,却遭到更有力的钳制,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抽动着肩膀,于是他们在搂抱中沉默。 “无论什么样子,什么时候的你,我都爱。我就像是中了毒,已经毒入肺腑,没得救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这一次激越的冲突后,虚弱的琉璃再次病倒了,她发着高热,讲着呓语,五天五夜,她的话让陪伴她的银冷冽凝重深思。琉璃一直睡着,久到好象一直在做梦,有甜蜜的,有恐怖的,热退时,床边有菊香和翡翠。 她惘惘地问:“我怎么了?” 菊香用棉球沾了沾她干裂的唇,答非所问:“陛下刚刚睡下。” 她看见龙凤戏水的帐顶,看见不远处的锦榻上轻轻打鼾的银冷冽,眼泪从脸颊上淌下,她软弱地闭上眼,不管什么样的梦境,她宁愿还在其中。 她看见了诺儿,看见了银冷冽,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中。他们日出而耕,日落而息,远离一切权谋冲突。过着幸福而平淡的日子。 病愈后的琉璃不但没有憔悴,反而因为想通了一些东西,变得鲜艳起来,柔和中混杂了几分骄横,使得她犹如蝶化般的美丽。 早上,天空飘着雪花,地上积起厚厚的一层,琉璃惊喜地走到殿口,伸出手,很多年没有见过这轻舞飞扬了,她从丹墀上跑下去,雪如柳絮,又似鹅毛,顷刻落满了身上,环望四周,白雪中这琼楼玉宇堆砌得洁白无暇,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东暖阁里檀香弥漫,银冷冽和夏清风、南不归商议开放边境互市。 忽的瞥见,脸顿时放松了,又皱眉,“洪公公,把那件雀霓猞猁披风给娘娘。”回过头,见夏清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又把目光投向殿前广场上的琉璃,银红色的软袄衬得她粉妆玉琢,十分的妩媚,银冷冽咳了一声“收回你的眼睛,说正事。” 南不归呵呵地笑,银冷冽闪过一丝可疑的暗红,横了他一眼,夏清风拉住嘴角,呵呵,有人恼羞成怒,怕是要公报私仇。 “南不归,朕想让你去署理东北郡的节度使。” 哦,这么快就有报应,南不归心里一怔。暗恼不已! “东北有最大的马场,粮米集散,船队、马帮规模不小,特别是商清涛。开放互市,朕的用意是不但要从各国赚钱,获得好的工艺,而且要掌握主控,把各国的物流垄断在我手,但马匹、船工还有最重要的火械一定要严厉控制,一有发现必得斩草除根,近来因为互市扩大,锦衣卫奏报都护府力有不逮,各国蠢蠢欲动,都有探子潜入,锦衣卫虽抓了一批,朕想他们是不肯死心的,田纪年不能担这个重任,你去,你再兼理东北军营,全面整肃,朕放心些。” “皇上给我这么大的权力,就不怕我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南不归开玩笑,总有几个大臣对他时时警惕,三五八节地上书,说银冷冽对他这个刚为京官的南不归太大的权利了。很多人眼红得紧呢! “你会吗?”银冷冽丝毫不怀疑自己的眼光。 “我不会。”南不归难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银冷冽给了他一个无聊的冷光,他叫屈:“皇上,我是为你着想好不好!” “胡扯。”银冷冽转过身来看向广场,广场上多了几条身影,拿着扫帚花锄,不禁咦了一声。 夏清风顺着他的目光,嘴角不由轻扬,“陛下,不如去看看皇后在做什么?” 他话还未说完,银冷冽早已走出了御书房。 “到膳房拿两颗煤球来,要小的,圆一些。”一根纤纤手指指向银冷冽,头也不回。银冷冽握住她的玉手,冰冷的,放进手心里揉着,“冷不冷?”拢住娇躯,琉璃抬头娇媚地横了他一眼,挣脱不开,拍打他的手,“啊呀,别捣乱,我堆个雪人给你瞧瞧,你去办你的正事。” 银冷冽果然放开了手,南不归和琉璃打过几次照面,虽然琉璃还没有恢复记忆,所以也没有过多接触。只道是平常见面打打招呼罢了。 众人也知道银冷冽一向疼爱琉璃,但亲眼目睹,还是吃惊非小。在庄严肃穆的乾清门广场堆个雪人,南不归再次笑出声,惹得帝妃都看向他。 “臣拜见皇后娘娘。”他深施了一礼。 琉璃有些羞意,银冷冽瞪着他,他只好收敛笑容。 重阳之夜,南不归不在京城,奉命到渤海郡督造新型的舰船去了,并秘密制造了一批枪械,前几日才回京,听人含糊提起过,皇后重病,梅家查抄,穆氏父子暴毙,穆嫔幽禁,天子一怒为红颜。 看银冷冽脸上的落寂,皇帝也爱得如此辛苦,真是要掬一把泪。 这时,青风见驾,一身盔甲虎虎生威。 银冷冽对他赞不绝口!直说派他领兵出战才不算是埋没了他的才能。一习在旁也点头称是。 “青风,你也老大不小了,回头我让内务府给你特色一些名门闺秀,让你过过眼。早日成家,也好收收心。好好替朕打理好这天下。”银冷冽笑得得瑟。 青风不可置信,他的陛下居然在调侃他。 一习看他一脸痴呆,窃笑几声。 原以为青风会满口应下,没想到他却跪下正色的道:“让陛下笑话了。属下已经有意中人了。所以就不麻烦陛下操劳了。” “哦!?”这下子换一习吃了一惊了,连带着银冷冽也意想不到。 “青风,你这个毛头小子什么时候开窍了!?朕怎么就没发现!?”银冷冽的话更让青风羞恼得把头压得更低。 “陛下就别调侃青风了。等到合适的时候,青风还得请陛下作个主,好让青风如愿以偿呢!?” “哦!?看样子那丫头还不一定答应嫁给你?”银冷冽这回真真开了眼界,不是也不好再调侃青风了。再说,他那脑瓜子都快压到地板上了。 “好了,好了……你的事容后再说。自己处理好了再来请旨就是了。”银冷冽愉悦地挥了挥手。 一习见状,见告了退,将还不在状态的青风一步步推出了门口。 良久,银冷冽看向广场上的琉璃,不舍剥夺她的快乐,可是大臣门已经在乾清门外等叫起了,“洪公公,请皇后到西暖阁,叫大臣们进来。” “遵旨。”洪公公喏了一声。 过年的时候,宫廷上下都忙碌起来。 和民间一样,除了洒扫一新,东西两内布置得喜气洋洋,祭财神、拜祖先除夕辞岁,爆竹声声,好不热闹,这宫中是喜欢也罢,嫉恨也好,或是无奈,都各怀心事,热热闹闹地过新年了。 从初一到十五,大大小小的赐宴,接受朝贺,命妇穿梭,各宫的家眷都可进宫拜年,一时宫中纷至沓来,闹个不亦乐乎。琉璃是新奇,也是思念,尽管繁琐的祭拜、不断地有人求见请安拜年分散了她的愁绪。 第206章 勤政爱民 她心里还是伤感,繁华过后是无尽的孤独,她为很少想到银巽而自责。 回想银心山庄的生活,才半年就已觉得遥远而模糊了。一夜梦中,她在银巽的房外徘徊,却不得其门而入,惊梦,醒来泪水满面,失控痛哭,银冷冽抱她入怀,百般温存,她又怅然,为不能全部回应这个男人的情意而内疚。 她常常想:我已经很幸运了,能得到这样一个优秀男人的感情,皇帝又怎么样呢,我不该拿这个做借口。这样心绪来回煎熬,她常常患得患失,甚至一个人回红鸾宫坐半天,看在银冷冽眼里,心疼不已,又不敢问她为何如此沉重,心中也有了苦恼。 她又常常在想,如果银巽能放下,她是不是也就能放下了!?她不敢告诉银冷冽,这些日子以来,每晚午夜梦回,她似乎都闪现出从前零零碎碎的记忆。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场大病,所以,她的记忆慢慢地回来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个零碎的记忆却多是与银巽的点点滴滴,似乎刻意地想忽略有关银冷冽的一切。 很奇怪,可是琉璃也是无可奈何!她想起银巽对她的点点情意,她无法真心忽略。 南不归出京陛辞,银冷冽送他到乾清门,感叹地说:“皇后似乎总有心事,她的脾气,朕真有些无所适从了。” 南不归也许是旁观者清,皇上爱上这样性情淡泊的女子,的确很辛苦,他含蓄地对他的银冷冽说:“一紧一驰方有度,让皇后自主,做她想做的事情,或许会轻松些。” 银冷冽默然。 南不归出京后,银冷冽调了身边的暗卫,尽管南不归的话犹然在耳,可是重阳之夜,一次就够了。 琉璃突然自由起来,她回红鸾宫,到锦绣宫找庄妃和宛贵人喝茶,银冷冽都不再阻拦,甚至有一次她试探着说想和杨兰到城外的积云寺上香。银冷冽都一口答应,只是派出了赫赫的皇后仪銮金辂,弄得人山人海的。 弄得杨兰好不憋屈。这不是叫她别露面吗? 第二次踏青游春,因为她不喜张扬,银冷冽一怔,也由得她微服出宫,皇帝似乎尽可能地在纵容她。 于是她的心柔软了,目光变得柔和,她放纵着自己的感情,银冷冽更加怜爱地呵护她,春天,她有了健康的红润,早晨起来,到御花园折下梅枝,拿出过年时贮藏的瑞雪,和着松子,烹了清茶,叫洪公公送进东暖阁,这一日的宫中便神气清爽。 左权从五台山来信,说诺儿已经会讶讶细语了。让他好不惊奇! 大臣们都注意到了银冷冽神采飞扬,朝会时和臣子们的交流多了,广纳众贤,对待御史们的进言和色了许多。 对西南的高地部族采取了怀柔政策,筑平原之城池以待,保留高地原貌,继续作为头领的世袭封地,以国中沃土鼓励高地的世族移民定居,西南高地各部族终于分化,一向以剿为主却始终尾大不掉的西南高地终于在银冷冽二十一年的春天得到了彻底的解决。 几个主要部族头领来朝,接受朝廷封号,迁居上京,朝野称贺。 “这里头有皇后的功劳啊!”帝皇的近臣们都有此感,陛下有时已是雷霆震怒,皇后派人送过亲手做的点心,或是派人说有了好辞特意写了请陛下指正,起先臣子们还颇有微词,不久发现这是绝好的缓颊,陛下的怒火会慢慢平息,然后心平气和地再次召见重臣们商量国事。 几点疏星横远汉,一钩新月浸虚窗。 一张雪浪纸在案前铺开,一笔秀丽正是琉璃的字,银冷冽赞了一声:“好字,好诗。” 有了更多的时间,有天下间的极品文房,琉璃的字渐入佳境,过年时夏清风偶然在东暖阁见到,十分惊异,评鉴说皇后的书法俨然已有姬元武的风范,飘逸隽永,死皮赖脸地拗了几幅回家里挂着。 庄妃和宛贵人也羡慕得不得了,巴巴地等着琉璃到红鸾宫或锦绣宫央着教她们。因为庄妃和宛贵人已经早就看开了,只想在宫中平淡度日。所以,大家抛开成见,却慢慢地发现和琉璃性情颇投。 “您的折子看完了?”琉璃放下笔回头,看了一眼沙漏,时辰还早。 浴后的琉璃只披了白底粉红春海棠的襟袍,浓黑的长发随性披散开来,清香袭人。 银冷冽的意念有些驰动,抱住她馥香柔软的身子,嗅了嗅油亮的幽香,“朕有事要和你说,可朕现在又不想说了。”他把头埋进她的发间,喃喃地说。 阁中无人,琉璃少了几分不自在,她抓住银冷冽变得不规矩的手,“您别闹了。” 银冷冽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啃噬,琉璃噗哧一笑:“您是食人族吗?” 佳人巧笑嫣然,银冷冽半搂半抱地和她在七宝软榻上坐下,“你再引诱朕,朕可真不办正事,先把你办了。”他本想说又有人上书要他广纳淑德,给皇家开枝散叶。可是话到嘴边他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已经有了她,有了诺儿,已经足够了。何必再为了权衡朝势而白白辜负了那些花样年华的女子?况且新人入宫,又免不了一场波澜起伏。人心所向,就是一心之下万人之上。 他又如何舍得再让她置于险境!? 琉璃拿另一手去拂,结果遭同一命运,他包拢她的双手在掌中,叹息道:“朕贵为天子也不能为所欲为,要是外头的清流们得知朕放下政事拥了皇后进了寝室怕又要大放厥词。这起居注也可恼,非得写明时辰,可恨。” 琉璃轻笑,银冷冽意驰心摇,灯下佳人笑语晏晏,如月皎洁,他真不想打破这美好。 望着美丽的皎月,琉璃突然眼中潮湿,低下头俯进他的怀里,“冷冽。” 银冷冽真有些受宠若惊,琉璃好久未主动过,体念到她的心跳,他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朕又说错了吗?” “不,没有。我只是想诺儿了。”琉璃闷闷地在他怀里说。她真是个狠心的母亲,竟然轻易让自己的孩子离开身边那么久。 他轻执起她的脸,眼中有依稀的水雾,他引开话题,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饿虎扑食了。“璃儿,我会选个合适的时机将诺儿接回来的,好吗?” 琉璃心中感动,微笑:“听你的。” 突然银冷冽正色了起来,:“上次你建议朕让户部统计城中贫困人口,今日户部奏报,朕心中沉重,朕一向以为富强盛世,没料到难以温饱的贫民不在少数,上京城如此,别的地方可想而知,朕有愧疚,天下皆是朕的子民,朕没有照应好他们,是朕的错。”说着站起走到书案边把折子递给她,“朕已下谕各地官吏都要体察民情,如实上奏,预备拨库银赈贫。” 琉璃打开轻念:“。。。城中凡户籍七万户,人口数约计六十三万,。。。极贫困之数有二万,或因疾病,或因家口众多难以维持,或。。。,尤以前二者为甚。。。”她点头“您不必自责,这种现象,即便是富裕盛世也在所难免,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难得璃儿起了忧国忧民的心,你觉得我该怎么办的好!?” 琉璃想了想历史前朝的做法,结合了她的想法后,便道:“我也说不好,城中有贫苦,给以钱物,吃用完了,他们还是穷匮,不如因人制宜,给他们找些生计,我听说东市、西市、南北大街皆要付高额店税,如果可以划出一些区域来,对他们视情况不同,先减免或全部免去,待他们有能力自给时再酌情收取,说不定比单纯给他们钱物要好得多,再者那些穷人家又多了购货的去处。” 银冷冽的心猛烈地跳跃着,“说得好。” 这就是他的琉璃,善良聪慧,她得他如此宠爱,却从未向他提过什么要求,从积云寺归来说起路上有乞讨者,春寒料峭,衣不蔽体,停车相问,却是因为家无恒产,男人又亡,幼儿稚子,无可奈何才有此举,琉璃身上无银,拔下金钗手镯要妇人当之换钱,侍从欲掏钱,被她阻拦,说她无意让众人仿效,各人都有用项不必一定跟从,朝野都称颂皇后贤德而又体贴人意。才又有统计贫困之举。 “这个法子很好,想得更周全些,各地都可推行,只是城中饥馁可见,耕种之民如有顽症或丧失劳力,他们的贫困更严重,朕虽有亲农扶农诏书颁出,只怕还是不够。”他来回踱步,“民生大事,拖延不得,一习。”他扬声。 一习走了进来,“明日朝会朕要与众臣考量此事,明日一早就把上谕明发至各官员手中,你先行送至三省台署,召中书令、门下令、尚书令,还有六部侍郎立即到懋勤殿。” 一习称喏,陛下常有国事连夜垂询,只是宫门须下匙,所以都会到永安门旁的懋勤殿,并在那里过夜,不过这在皇后进宫后尚是第一次,看来大家是有要紧的事情了。 “朕今夜不能回宫了。”银冷冽憾然地抱了抱琉璃,这温香软玉,这红颜佳人,“朕可否鱼与熊掌兼得,今夜你陪朕出宫?”他捧住她的手突发奇想。 “不行,御史们会捶胸顿足的,再说您不觉得我干涉了您的朝政?您说过的,后宫不得干政。”琉璃道。 他深邃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你才是蛊惑人心的妖精呢!”琉璃低低的,秋波如水。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紧紧抱住她,又稍稍放开,“如果是你,朕求之不得,你不是后宫,你是朕的知己,朕心爱的女人。是她们,一个字都不行,贪婪,物欲横流,都想在朕身上捞点什么,像是吸血的水蛭。”他的语气中有痛楚和虚弱。 琉璃胸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柔情,她反抱住他,双手伏在他宽阔的腰腹间。 怀中的馨香如此的温驯娇美,银冷冽低叹:“天,朕要追回一习,朕不去懋勤殿了。” 第207章 夏宫之行 “天子无戏言。”琉璃笑,走进右正房,拿过明黄绣金龙的披风,走出,他接过披上,琉璃踮起脚为他系上颈下的丝绦,抚平肩上的皱褶,两人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让这默契脉脉流动。 “咳咳”一习在殿外轻咳,他刚刚转回欲复命,看到帝妃间的和谐令他走出殿外,陛下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但他还是要做煞风景的棍棒。 琉璃羞涩,再次推开他,“您快去吧!明早我会做些点心。” 琉璃的手艺很好,是静兰姑姑教出来的,学会后假日里三餐便是琉璃的事了。菊香更是将她的全部本领都倾囊相授。难得娘娘肯用心,怎么样也得让她轻出于蓝胜于蓝。 到了这里她露过几手,引得东暖阁的帝皇和臣子们垂涎三尺,也许是吃了她的嘴软,也许是点心送得恰当好处,天子重臣们从此不再把陛下的家事当成国事来提及了。 殿里的银冷冽和殿外的一习眼睛都一亮,银冷冽咽了咽口水,皮皮地“晚上美人吃不到,点心嘛,先解解馋如何吗?” “万岁!”竖着耳朵的一习欢呼,抢进殿里,“奴才会来拿。”大不了损失几块小点心贿赂值宫门的太监。 银冷冽和琉璃同时横了他一眼,他赶紧又退出,捂嘴呵呵地笑了。 怎么现在才发现这卫一习也是个嘴馋的家伙!? 几天后银冷冽颁布了一系列的法令,使帝国境内的人民俱欢颜。 如果说银冷冽已往所推行的改革都是自上而下,触动的是权贵的利益,所以伴随着革新的还有严酷的法律,来弹压不满和打击不轨。 而今次却是关系到弱势群体和老百姓的利益了,如在各地设立国家医堂,普通民众只要每年按时缴纳一笔税钱,就可享受基本的医务,贫困者可申请减免虽然赋税名目增加了,由于数目不多,申请者踊跃;划出专门的街市和款项,为那些有一技之长却无力开业的工匠商贩提供立命之所,有条件地豁免赋税等等,当然有严格的审批,一经发现有假便得终身为役。 为清寒学子增加学金,鼓励商人向医堂和官学资捐,其数可抵当年的税额,款项居前者,可得到朝廷的嘉奖,在官方大宗贸易中有优先权益,特别允许贵族士大夫可用捐款抵充徭役;鼓励无地的农民开发耕种荒山荒地,报备朝廷登记后,只要有三年收成,再有三年赋税缴于朝廷,这些土地和山林就归他们所有,但严禁毁林毁湿地,严禁有地者借此吞并土地,一经查实,将没收田产,并再次把全国境内的农作物税额降至十八分之一,取消人头税,全国上下顿时一片欢呼。 各阶层皆有利益,所以一路推行更为顺畅,到了夏天,国库充盈,粮仓堆满,夏试人才辈出,上京城中皆知帝皇推行新政缘起皇后停车,故皇后的贤名迅速在国内传开。 东北的南不归也有佳音,许国不甘沦为属国,派出美色勾引、窃取不成,激进派雇佣刺客想暗杀南不归。 结果事泄惨败,南不归趁机用兵,长驱直入,直捣都城,民不聊生的许国民众听闻银冷冽仁政,痛恨国主暴虐无道,开城门降之,许国就此灭亡,成为帝国的第三十三个郡--许郡。 南不归留在许郡安民,写了奏章令人带回,一并押许国的王室进京,捷报传至京中,帝皇大喜,厚赐前方将领,并派飞骑告知南不归献俘于夏宫,派特使带了十几名新进才学到东北南不归处效命,并传圣谕,几位功勋妻小也在此次夏宫避暑之列。 皇帝将在夏宫分次召见有功人员,让夏清风调派,陛下已经从京师出发,銮驾扈从直奔夏宫的所在-渤海郡的留山岛。 按例帝皇在夏宫会住上一个月左右,朝政的中兴会移到此处,在六月十二之前回到京城,主持坤宁宫的家祭。 从京城到留山岛的官道上庞大的卤薄骑驾缓缓行驰,铠甲鲜明,旌旗遮天蔽日,妃嫔们和功勋妻属的车辆跟在台署之后,有虎贲卫侍从。 依银冷冽之意,他只想带琉璃一人,但夏清风进言:往年嫔妃们都可去的,独独今年不行,只怕那些对皇后专宠心怀不满的官员又生非议,不如让她们自主选择。 皇宫、夏宫。结果还是有许多嫔妃选择随行去夏宫,特别是才进宫没有见过圣颜的。希望此行能一睹圣颜。而庄妃和宛贵人就没有随行,不过倒向琉璃提了个不情之请。 她们想趁帝皇不在宫中其间能回家省亲,见见多年未见的父母,以了解思念之情。琉璃见也是人之常情,便替她们向银冷冽进言。 本以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没想到银冷冽看在她的面子上轻易的准奏了。庄妃和宛贵人感激不已!出宫当日,还徒步给琉璃送行至宫门处。 因为出门,嫔妃们只能带二名随身宫女,品轶低的还需两人同乘,宫女就得坐到后头车上去了,所以路上除了进行宫休憩,小憩或车上起居都得自己动手,有的人不免怨气冲天。 “前头翟车皇后根本不在,我看见皇后的女官坐在车上享用,我跟你喝个茶还要自己劳动。”去年进宫的林常在对邱答应说道。 “你我算什么,不得宠的妃子,能出来就该偷笑了。指不定皇后的侍女吃的喝的都比我们高出不少。”邱答应语意忿忿。 “要知这样,不如不出来,好好在宫里自由一段日子,出来又怎样,更生气堵心。”林常在闷闷地。 也不知是谁迫不及待地派人在内侍省登了名,邱答应心中嗤笑,不过她说得倒也没错,平时在宫里,朔望之日在红鸾宫偶尔能见到陛下,还得有运气。 皇后在,又得多磕几个头,陛下嗯一声,就得退下。 现在出来了,见不着也罢了,可气的是她们的车辆居然在台暑之后,和那些诰命夫人、功勋妻属混在一堆,这心越发愤愤,皇后的翟车在前面充充样子,从出发皇后就在陛下的龙辂上。 可笑的是那些夫人们看她们的目光都带着怜悯,还悄悄地议论皇后的衣饰穿戴,现在宫廷内外都在模仿皇后,高髻华服不作兴了。 林常在看这位表姐也不太顺眼,虚伪做作,自以为聪明,她们同住在沉香殿的偏殿,经常为首饰衣物摆设暗中较劲。 她啃着手指甲,望着前方皇后华贵的翟车,她不怕,皇后势如中天又怎样?横竖都是守活寡,一定要想个法子,只有皇后失宠或是不存在了,才有她们出头的机会,等皇后坐稳后位,她们只有老死宫闱了。 邱答应瞥了林常在一眼,林常在只要一动心思就会啃指甲,“蠢女人。”闹吧,闹得越厉害越好,闹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快傍晚时分,夕阳西坠,晚霞满天,骑驾到了留山岛的夏宫,微带着海味的清风吹拂,人们顿时凉爽了许多,只是琉璃沉沉地睡着了。 留山岛其实应是半岛,三面环海,一面连接着陆地,夏宫占了大半个岛的地方,经历五代帝皇的经营,体制规模与皇城相仿,前半部有勤政殿和军机署,三司六处,一栋栋精舍,飞梁画栋,供帝皇和近臣们能和往常一样处理国事,供随行扈从的官员、侍从居住。 勤政殿后是延庆宫,是帝后避暑同居之所,再往后东西有三十六阁亭台楼榭,园林联翩,种满四季不败的奇花异草,珍贵名品,小桥流水,绿荫葱茏,曲径探幽,美不胜收,三十六阁或居住或观赏或漫坐,风格各异,聚集了帝国境内各地的景致、园林和建筑精华。 最为叹止的是听涛阁,建在岛的最北端的高坡上,一面有石梯连接平坦绿茵,三面朝海,潮起潮落,皆有不同风情,潮落岩石嶙峋,潮起波浪汹涌,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端的是瑰丽奇峻。 渤海郡节度使郑松已恭候在夏宫的门口广场,接驾事宜早就安排妥当,大队人马一到有条不紊地各自归置,郑松带郡内文武官员随龙辂进入宫内,到了勤政殿止步,青风传了帝皇口谕,免参拜,只留下郑松几人,其余明日朝会再行大礼。 银冷冽下了龙辂,郑松等人跪迎,银冷冽阻止,令人把龙辂直接抬入延庆宫嘱咐青风好生照料后,招手令众人平身,率先进了勤政殿,这一天要紧的奏折随行中书左令已分理出来,须先行处分后令有司快马发至京城和各地。 照例一习带领虎贲卫警戒夏宫外围及前半部,一习领皇家侍卫负责宫内和重臣们的守卫,郑松原是虎贲卫的副统领,是银冷冽的心腹近臣,彼此熟络得很,他落后几步,和一习耳语:“辂车内就是红鸾宫的主子吗?”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陛下那么紧张,京中传言这位皇后宠冠后宫,陛下为此修改规制,以便让病中的皇后在龙泽宫起居,半年前他进京行程匆匆,再加患病,没有十分的注意,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一习点头又摆摆手,作了个噤语,示意陛下已进了北书房。 太监们奉上香茗后鱼贯退出,银冷冽令众人坐了,先看了几本重要折子,写了眉批,青风不在,一习接手,盖上御印,放置玉匣中,“左令处分得很好,就照此办理吧!” 又问询郑松渤海郡的军政及政令推行,嘉许道:“很好,卿在朕很放心。”顿了一顿,“卿的咽喉之症可有康复?” 郑松一怔,心中感动,忙站起恭敬地:“臣已大好了。”去冬他进京陛见,咽喉肿痛难以成句,只好手书述职,没想到陛下会记挂着。 说话间青风走了进来,躬身:“陛下,晚膳已备下了。” 银冷冽站了起来“众卿和朕一起用膳。” 在夏宫起居不像在宫中那么拘礼,银冷冽赐膳重臣们这是常有的事,所以东厢很快摆好桌椅,银冷冽在正中紫檀圆桌坐下,众人告罪后就座,每人面前都是一张漆雕几,几上八菜一汤二主食二点心。 “皇后那里都安置妥了?”银冷冽问青风。 “是,奴才都预备下了,皇后娘娘小睡后即可进膳。” “嗯,朕膳后还有政务要和众卿商议,会晚点过去,你先去知会一声,请皇后先睡下吧!你去,照料皇后用了膳再回来。” “是。”青风退出。 第208章 遐意生活 银冷冽举箸,众人跟进,“郑松,明日递牌子,你也见一见皇后。” 夏日的清晨,天已微白,银冷冽和往常一样醒了,但没有马上起身,因为是在避暑,夏宫的朝会要晚得多。 身旁的琉璃倦身而卧,秀发如丝堆了一枕,胸衣的襟扣松了,一条晶翠的玉貔貅从颈间垂落,衬映得肤色如玉,玲珑剔透。 银冷冽眼中有一抹深思,这玉雕琢得惟妙惟肖,绳结上串有黄绿相间的翡翠碎片,用了镶嵌碎钻的白金作为玉和绳结的联络,十分的精巧别致。他曾问过琉璃。 琉璃说是她父亲送的,说是她母亲的遗物。 当时他很诧异,貔貅和麒麟、狮子是皇室的圣物,一般用在建筑上,饰物只有皇室中人才可佩用。据他知道这条貔貅制作之精美手艺之繁复堪称绝品,翠玉的成色上佳。一看就非凡品,而安相的夫人又是一介官家女子。娘家没有什么势力,也没有和皇室攀上过什么亲。照理说不应该有这样的东西。 可是,既然琉璃都这么说了,他便也没有深究。虽然他知道有别的可能,但是他却不想深究得那么明白了。 琉璃翻了个身,轻软的天蚕丝被滑落,她只穿了胸衣和睡裤,如肌肤般柔软地贴在她身上,勾勒出窈窕的身姿。 他眼神一黯,拿过被子轻轻盖上,这样兰香纯美的佳人在怀,他苦笑,简直是一种折磨,不过其味甚甘。 他轻手蹑足地下了床榻,披上丝袍,走至外面的起居间,青风带着宫女太监已恭候在正殿了。 琉璃睁开了眼睛,在银冷冽为她盖被时她就醒了,听着外屋轻微的声音,接着脚步近了,她赶紧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假寐,帷幔拉开,银冷冽见被子又斜在一旁,又轻轻拢过去,听着脚步远去,俄而屋子里静寂无声。 现在在外,不同在皇宫。省得别人都道他是个贪恋女色的皇帝。 不过因为倦怠,她又沉沉睡去,菊香来张望了几次,也不敢惊动,素来皇后娘娘的身子娇弱些,坐了三天的车子,许是累了。 一直到快午时,还不见动静,菊香不放心了,青风来了,说是陛下请娘娘到前面的勤政殿午膳,菊香却说娘娘还未起床,两人顿时紧张起来,这位主子可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正踌躇是否去回,就听见里头喊了一声:“菊香,是谁来了?”语气轻柔正是琉璃,两人舒了一口气,青风恭恭敬敬地:“是微臣,陛下请娘娘到勤政殿午膳。” “哦,劳烦总管去回一声,我有些累了,今日不想出宫。” 回话的结果是银冷冽回了延庆宫,夏宫的规制没有在宫中时那么严厉,郑松和一习也随侍到了正殿。 银冷冽进去,帷幔已勾起,琉璃披了外袍,半倚半坐在床榻上,菊香退了下去,银冷冽在床边坐下,握了她的手在掌心,“很累吗?叫太医进来看看?” 长睡一觉后,琉璃有了精神,“不用了,现在好多了,可能是路上累了,怎么您回来了?扔下政务,您的大臣们会有想法的。” “臣子们都很忠心,是朕的左膀右臂,他们在意的是朕的想法。朕不放心的是你,要不还是叫太医吧!” “啊呀,我说不用就不用,好好的没病也弄出病来了,还嫌我病得不够么?” 现在琉璃常有些小性子,银冷冽无奈地笑,见她气色真的不错,拢住她的香肩,“好好好,不看就不看。朕本来想叫渤海郡节度使郑松见见你,他是朝廷重臣,一方大吏,朕得用的手下,朕和你的嫡子只有诺儿,将来也是用得着的能臣,为了诺儿还想让你见见他。你既然累了,就改天吧!” 琉璃见他坐在床边双目凝视着自己,满是关切爱怜,心中感动又越发歉疚,差点话就漏了出来,她偎依过去,“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她的眼中隐隐有泪光,无论以后怎样,能被他爱着,这一刻是幸福的。 “傻瓜。”银冷冽搂住她。他只想就这样一辈子宠着她。 接下来的几天里,南不归押运贡品和亡许宗族到了夏宫,献俘、受降、封赠,举行了一系列典礼,银冷冽早出晚归,须处理的事务太多了,偏西北的两个郡不同程度地发生了水灾,京师那边接连有急报送来。 银冷冽简派干员赈灾,发放银款,膳食都是和大臣们一起对付的,期间和琉璃只进过一次晚膳,其余都是和大臣们一起对付的,琉璃说起水灾之后应防瘟疫,他立即抽身紧急拟旨让太医院出动,又怕人手有不济,向国中发了诏旨征集民间行医者,鼓励他们为国效力。 不久就有重大的回报,灾区的名神医念璃携弟子带着百车医药北上救灾,在他的影响下,一些世家、大商、王卿贵戚纷纷出钱出力,西北已恢复日常生产生活。 如此喜事,真是值得庆贺!那神医应该也是个能人异士,不然怎么会让那么多王卿贵戚纷纷出钱出力救灾!? 夏日炎炎,在听涛阁吹着凉风,喝喝冰镇的果露,实在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菊香剖开西瓜,把一块块瓤红籽黑的瓜放在玉碟上,底下再铺上一层厚厚的冰,散发出丝丝凉气,翡翠看得垂涎三尺,回头眼巴巴地看着琉璃。 琉璃有些失笑,翡翠这性子还是这样没有变过。以后若嫁了人还是这样该如何是好!?得找个爱她宠她如厮的男子才好。 “你已经喝了好几杯冷饮,还吃得下吗?”琉璃故意说,翡翠扭着脸夸张地说,“不会吧!娘娘。”琉璃噗哧一习,“吃吧!” 翡翠雀跃一声,立时抓了一块风卷残云。 冰镇瓜果在这个时空算是珍品,瓜果易得,冰却是难求,只有王公贵族之家有制冰的能力。夏宫每天都有冰镇饮品和瓜果,没有污染特别鲜甜,后宫的份例琉璃居多,多半裹了这个小丫头的口腹。 一旁的菊香不禁暗暗摇头,这样的事情也只有翡翠这丫头才做得出来。真是够没大没小的,也是她福气好,能遇到娘娘那么好的主子。不然,真够她受的。 翡翠丝丝哈着冷气,“好冷好冷……”却又抓起一块,琉璃不敢多吃,拿起一小块含在嘴里慢慢咀嚼,等到温热才吞下,今天的西瓜特别大个儿,食榻上还有一大盘。 看翡翠的吃像,她有些担心,翡翠上几天已经闹过不舒服,“菊香,你也帮着吃点,让翡翠一人吃得太多,会吃坏肚子的。你也别让着她。”她又看了看阁下的宫女侍卫和太监们,“他们也很辛苦,切一盘下去。”菊香和翡翠称喏。 一会,菊香见翡翠靠在左边的凉榻上,揉着肚子舒舒服服的,“娘娘,翡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做娘娘的丫头。如今天天都有口福,真是让旁人羡慕得不得了了。” 菊香瞄一眼翡翠明显长肉的腰肢,“再这么吃下去,当心找不到夫君。” “好啊,敢笑我,看我饶不了你。”翡翠别别乱跳,笑着追打菊香,琉璃坐在另一旁的凉榻上,听着海水涌动,涨潮了,凉意更浓,看着翡翠和菊香如蝴蝶般的飞来逐去,不禁浮出笑意。 远远的,笑声惊动了一群人,林常在和邱答应带着宫女也往着听涛阁走过来,中间还有一位年轻女子,身穿粉红薄罩衫,束一条绣有牡丹花样的朱色长罗裙,前胸和圆润的玉臂呼之欲出,她好奇地问:“那是谁呀?”说话间玉簪步摇随着宿兄起伏轻轻摇晃,体态十分妖冶。 林常在一撇嘴,酸溜溜地说:“还能是谁,除了皇后娘娘手下的宫女,还有谁敢在宫里头这么放肆。” “是吗,小妹早就仰慕皇后娘娘的贤德之名,今天赶巧了,二位姐姐方便为小妹引见吗?”红衣女子是许国亡君的女儿许柳儿,前两年进贡时曾随父来朝,见过银冷冽一面,一见倾心。自以为美貌无比,国亡迫降时许国国君想进献自己的女儿为妃,谁知竟遭拒。如今银冷冽封其父为顺应伯,这时都在夏宫。 许柳儿曾与林常在、邱答应一家有钱帛相贿,心中念念不忘银冷冽,今日借故探望邱林二人,央了两人在阁中赏景,暗盼能和帝皇来个邂逅。 听说帝皇十分宠爱皇后,皇后在此,说不定凑巧还能碰上,这不是又多了一个机会,她深信只要帝皇见到她的花容月貌,不怕分不来恩宠。 她一脸春色路人皆知,邱答应心中厌憎,陪她游园不过看在那些首饰的份上。 这种货色居然痴心妄想,听说在许郡破城时已向南不归自荐过枕席,真是不知廉耻。 就听林常在道:“好啊,我本来就想到听涛阁去,正好皇后娘娘在,我们过去请个安。” 邱答应皱眉,她可不想平白无故地又低人一等,转念一想,那林常在一直愤愤,给她找个机会也好,许柳儿有野心,那安琉璃不就又多个敌人,即使有什么事也不至于连累到我身上,正好让这二人当冤大头,于是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一行人迤逦而来,阁下诸人正在啖瓜,见她们过来,为首内侍官忙躬身行礼,恭谨地阻拦:“二位婕妤娘娘请留步。” 林常在看到石桌上的西瓜,犹在冒冷气,心中的妒火腾的就窜了起来,连奴才都有得吃,她们那边有客人在也不过一小盘,塞塞牙缝都不够,咬碎银牙,勉强笑道:“我和邱婕妤陪顺应伯的千金路过听涛阁,见皇后娘娘在此,特来拜见请安。” “容奴才回禀,请二位婕妤娘娘稍候。” 琉璃听了,沉吟一下,“菊香,你去请她们上来。” 她不能奢望银冷冽为她解散后宫,这是一千多年的陈诟。 毕竟这些人也很无辜,作为帝皇的女人,在宫中虽有锦衣玉食,却已经是红颜未老恩先断,这不是她可左右,但也决非是她们的错,她能做到的释出些善意,不让她们难堪。 如今她已经贵为皇后,一言一行代表着帝王,更代表着凤栖王朝。 第209章 皇后坠海 三人上来,没等行礼,琉璃说道:“在夏宫就不必行大礼了。” 邱林二人于是行了蹲礼,许柳儿娇滴滴地跪下,“妾身许氏叩见皇后娘娘,娘娘玉安。” “请起,许小姐是客人,都请坐吧!”琉璃微笑。 菊香和翡翠已经收拾了食榻上的瓜果壳皮,玉杯重新换洗过,拿了冰壶倒满果露。 许柳儿微欠身接过,一口呷下,果然沁人心脾,微抬眼打量琉璃,只见她穿了湖色的软烟罗衫子,同色同质地的长裙曳地,披了月白色的薄花帔,两支翡翠簪子左右挽住乌发,那簪子的一头是用白金碎钻点缀。 她曾是公主,自然知道这是价值连城的珍品,暗忖:“这位皇后容貌顶多秀丽而已,怎及得上我倾国姿色傲人身材,这簪子、这软烟罗穿在我身上才相配。” 林常在一上来就看见食榻上的金盏玉碟,心中越发勃然。 邱答应见有些冷场,忙恭敬地说:“娘娘的身子可大安了?好久没给您请安,嫔妾心里总挂记着。”她冷眼扫过,却是不动声色。 “多谢邱答应,本宫好多了。”琉璃不知该和她们聊些什么,只得客气地让茶。 这时波涛汹涌,一浪接着一浪拍打在岩石上,如碎琼乱玉般溅开,琉璃虽见过几次,仍惊奇地啊了一声。 几人同时回头看去,心驰神摇,一时都做声不得。 但见那一望无垠的大海,方才还是风平浪静,温柔似明镜,现在却是惊湍直下,远处浪头起伏,犹如叠嶂西驰,又恰似万马回旋,今日正是大潮,这壮观和澎湃。 一阵疾风吹过,众人都有些摇晃,头发飞舞,玉杯翻到了,右边的菊香扶住琉璃:“娘娘,您退后些。” 原来不知觉中已到了阁边,迎面而来的海风有些腥味。琉璃突觉胃里翻腾,一阵恶心涌上,用手去捂已来不及,呕的一声全吐在她左侧的林常在右臂袖上。 阁上诸人都一愣,林常在又臭又气,菊香忙招呼翡翠拿布。其他侍女一拥而上,忙扶住了安琉璃。 安琉璃看见脏物弄脏了林常在的衣物,很是歉意。便接过翡翠的布递过去的林常在。 看见众人都捧在手心里的安琉璃,林常在身后的邱答应恨得咬牙,她故意一踩林常在,林常在心火直窜,用力推开琉璃递过的手巾,琉璃一个趔趄向前,众人惊呼。 在这电石火光间,林常在恶向胆边生,竟起了歹毒,伸出双手死命一推“去死吧!” 这些都只一瞬间的功夫,陡生事变,菊香万万没有料到,翡翠还在食榻边拿另一块手巾。 琉璃更不曾想到,阁边只有低低的栏杆,身子一轻,翻了出去,菊香饶是反应快,疾步去抓,嘶的一声花帔破裂,人却是直直坠下,噗的没入海中。 菊香跟着跃下,一阵浪头打来,菊香顾不得疼痛,伸手乱抓,一阵翻卷,却无琉璃踪影,她水性一般,不会潜水,这时那里顾得上,闭上眼睛潜入海中摸索。 又听咚地一声,她忙探头,喘了一口粗气,是翡翠,菊香急得泪水飞迸,“快,快找找。” 翡翠潜下水去,好久才上来,菊香已觉等了万年之久,看她摇头,想都不想欲再次潜入,翡翠拉住她,“姐姐,你的手臂流血了,撑不住的,还是我去,” 菊香才发现自己血染了衣衫,哭道,“娘娘怎么承受得住。。。” 寸心大乱的菊香骇得话都说不下去,牙齿打颤,翡翠再次入水,向前游去,只是风浪太大,前进困难,好几此险些被风浪卷走,翡翠心想“完了,娘娘准是已被卷走,凶多吉少了。” 这时夏宫中响起尖锐的呜呜声,两人抬头望上看去,扑通几声,几十名水师营的好手从岸堤、阁上分别跳下,其中有人喊道:“两位姑娘,快上去,陛下有话要问。” 两人答应一声,往岸边游去,临上岸堤业已精疲力竭。 就在菊香和翡翠跳下海中救人的同时,阁内乱做一团,邱答应也没想到林常在会吃了豹子胆,吓得大声尖叫。 许柳儿一惊又一喜,故作晕厥靠在目瞪口呆的邱答应身上,邱答应回过神来,厌恶地推开。 阁下的侍卫听得动静不对,跑了上来,发现皇后娘娘竟然失足落海了。侍卫赶紧到勤政殿报信,喝令余下的侍卫捆了林常在,看住邱答应和许柳儿,两人没口地喊冤。 邱答应走到栏边,低头遥遥只能见底下菊香和翡翠人头攒动,脚一软跌坐在地。希望事情不会连累到她身上。 俄而几道身影跃上,银冷冽脸色都青了,冲到栏边,见下面波涛翻滚,“璃儿。” 他大吼就要跳下,后面的青风和一习早有准备一左一右抱住了他,“陛下,不可呀!” “陛下,已经派了水师营随驾的好手下去,您冷静啊!” “郑松已去调动船队打捞。”他一脚踢去,“滚开,我要自己下去救她。”一习吃痛,却不敢放手,“陛下,此时波浪很大,您下去于事无补啊!岂不增添救援的负担。”银冷冽颓然松懈下来。 菊香和翡翠在旁跪下哭了一声:“陛下……”眼泪如泉涌。 银冷冽摆摆手,在凉榻上坐下,榻上尚余幽香,想必前一刻佳人犹在此观景,他不禁痛楚难当,这几日他忙于政事,也没有好好陪她吃上一顿饭,惟一的一次,因为她提到灾区瘟疫防备,他半途离席匆匆又到勤政殿去了。 “说吧!”他低沉的声音象一条鞭子抽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连经过许多事的青风和一习都禁不住打个冷颤。 邱答应和许柳儿这时跪在一旁,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只剩下瑟瑟发抖。 菊香抽抽答答地把事说了,银冷冽听了,半天没有说话,青风和一习暗暗叫苦,皇后生死未卜,这次真的要血溅宫闱了。 菊香和翡翠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奴婢死罪。”说着泣不成声。 “你下去后海中就有血渍吗?”银冷冽理智得令人战栗。 “没有,是奴婢慌不择路撞的,当时浪很大,一眨眼,就没了娘娘的身影。” 阁内一片静穆,良久,银冷冽指菊香和翡翠,“你们两个下去休息。” 待两人退下,银冷冽转向委顿在地的林常在,低低地:“为什么?” 林常在状若癫狂,她凄厉地笑:“为什么?陛下,哈哈,您问得好啊!哈哈哈。。。”泪水爬了满面,“您不知道一个女人夜夜孤灯,听着更鼓,数着寒星,真是凄苦难言,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我杀了她,我不怕死,六宫的人都要感谢我,是我给了她们一条生路。” “生路?”银冷冽慢慢地,“你说得真不错。”众人心惊胆战,他的声音冰寒慑人,“好一条生路!” 林常在脸色煞白,似乎这时才明白过来,眼前是冷酷的皇帝,嘴唇发青,哆嗦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冲着我来。”犹自嘴硬。 银冷冽对着青风,“传旨,把嫔妃们送回上京,一律送至慈恩观度为女道士,按制供奉,待朕回京后有所处分。” 阁内众人一片抽气,陛下竟然欲解散后宫,帝国制度,民间已婚女子可自请休离,王公贵族世家可自请度为女道士,以后还可还俗,寻求再次良缘。宫廷里是犯错或避祸的嫔妃,留个体面,自请住在慈恩观,但出家后是不可还俗的。 邱答应心寒胆裂,又不甘心,爬了几步,哀怜道:“陛下,呜呜。。。臣妾没有犯错呀,臣妾不要做女道士,呜呜。。。” “住嘴,”银冷冽冷笑,“你是不用做女道士。” 邱答应止住哭声,“你有谋害之心,不过有人替你做了。邱氏废为庶人,送入宫人斜,严加管束,拖下去。”两名彪悍的皇家侍卫挟住邱答应软瘫的身子,她哭喊着被架了出去。 林常在恐惧万分,浑身颤抖。 “传旨,邱氏一门抄没家产,流放辽西为役,非大赦不得赎罪。林氏一门迁移三千里,抄没家产,连同坟茔地,只许以乞讨为生,终身为贱民,令地方官监守,如有逃漏。朕惟他是问。” “不,不,不,不要,您不能下旨,求求您,不要啊!”林常在挣动着被缚的双臂,眼泪鼻涕,声嘶力竭。 终身为贱民,就是不能和普通平民通婚,士绅官宦若有娶为妻妾的,则同罪,贱民男女有秀美者往往沦为娼妓或嬖童,处境十分凄惨,和灭门的惩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生不如死啊!林常在怎不五内俱焚,声泪俱下。 “林氏,”银冷冽一字一顿地,脸色狰狞,“戕害皇后,废为庶人,处以彘刑。” 众人大吃一惊,林常在哭喊声被生生劈断,欲咬舌自尽,银冷冽一弹手指,她下颚一僵,已是不得动弹。 彘刑之残忍,连青风和一习都毛骨悚然,可追溯至一千多年前后宫的一种酷刑,砍去四肢,残耳、剜眼、割舌,后来的帝皇觉得太过残忍,有违圣德,下令禁止了。“陛下(陛下)真的是疯狂了。”二人都在心中惊呼。 “你放心,朕会让你好好活着,不用听更鼓,不用数寒星,什么都不用做,你会活得很长很长。”银冷冽阴狠地,林常在昏厥过去,皇家侍卫拎小鸡似的带了下去,阁中只剩下三人和真的晕厥了的许柳儿。 一习欲言又止,青风拉住他摇头,陛下的狂怒不是谁能说得进的,现在只能祈求上天,在林常在被押回京师行刑前,皇后娘娘能平安无事地回来,说不得还有一丝希望,不然,陛下解散后宫,皇后遇难,青风打个寒颤,陛下将不会再有嫡子,断了帝嗣,就凭这款罪,是谁也救不了林常在,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第210章 因缘得救 两人不约而同长叹一声,风高浪急,底下又是岩石如刀,皇后娘娘平安归来?真是太渺茫了。 “你们也退下,青风去传旨。” 两人犹豫,还是顿首退出,青风顺手把软泥一堆的许柳儿提出,“立刻派人押许氏家族进京交由京畿卫严加看管。”好不容易醒来的许柳儿再次软成一团。 二人刚退至绿茵,就听见砰的一声沉闷,凉榻成了残骸飞出,散落在草坪上。 银冷冽站在栏边,闭上眼,他的琉璃,是他的错,他种下的因,是他纳了那些愚蠢的女人,给了她们伤害琉璃的机会;是他自以为是,以为穆梅两家的教训足使她们收起恶毒的念头;他枉为天子,自以为能护着她,到头来却不能周全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的眼中有泪,潮水气势汹汹,撞击在山崖上,卷起惊天的波涛,风呼喇喇地割裂着他的心。自从种了冰魄后,琉璃的身子便一落千丈。差不多耗尽内力还勉强护住心脉。病愈后身子更是瀛弱。 那样娇弱的琉璃,怎抵挡得住这狂风巨浪!? “陛下。”是一习的声音,他一震,不由紧紧握住双拳。 “郑松传来消息,在七里外的海面上发现娘娘的半块花帔,水师营潜下海,近五里方圆海区内没有发现娘娘的踪迹,风浪很急,水手恐力有不逮,郑松推断娘娘应已被风浪卷走,不会在附近了。” 他松了一口气,汗涔涔地流下,这才发现他有多么恐惧,怕听到遗骸或尸首的字样。 他疾步走下,“叫郑松他们继续搜索,水师营休息待命,调京师水师营,令他们沿江而下仔细搜索,沿江船工都要问询。” “是。”一习领命而去。 “青风,立即发诏书,令锦衣卫执行,林氏送天牢执刑,记住要留她一条命。” 青风叹气,出动缇骑,那是十恶不赦的罪犯,林家算是完了,邱家也只是苟延残喘,林常在的愚勇蠢动,给两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陛下,能不能暂缓林氏的彘刑,为皇后娘娘祈福。”青风小心翼翼地。 银冷冽何尝不知彘刑的残忍,只是怒火熊熊,他压了压,“好吧!明日令水师营在近海搜索,若是。。。朕一刻也饶她不得。” 明日风平,若是真的在海里寻到皇后,那皇后必是。。。青风都不敢想象,心里一阵悲恸,您一定要保佑啊,老天爷!别让千古明君因为皇后娘娘的死而担上了暴君的骂名。 银冷冽回头望着兀立的听涛阁,想起今早琉璃撑着眼皮说,今日要观渤海潮,慵懒爱娇的样子,惹得他迟迟不肯离开,如今却是空余楼阁,杳无人影了,他抑止着心中的剧痛:“封了听涛阁。” 青风陪侍着银冷冽,陛下伟岸的身姿还是笔直,只是唇角紧抿,煞气在他的眼中凝聚,陛下好不容易才赢得娘娘的芳心,好不容易琴瑟和美。他们才有几日的晴空万里,而如今。。。 娘娘的温柔,娘娘的体贴下意,从无拿他当个奴才看待,十分的尊重,不像有的主子嘴里脸上笑着,心中却极度鄙夷。 这宫里头宫女太监侍卫有谁不敬着她,爱戴她,她的例银多半帮了下人的难关,锦衣美食多有赏赐。娘娘对那些嫔妃们都和和气气,有时比对陛下的态度还要好上一些,从没有恃宠而骄,严词厉色。 这么善良的人,竟有人下此毒手。 “你哭什么?” 青风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泪水竟流了下来,他拭着眼角,“娘娘那样的人,仁慈可亲,奴才想海神爷会保佑她的。” 主仆相对,一时黯然。 也许是海神爷真的庇佑琉璃,往下坠落时她脑子一片空白,没入海中,侥幸底下是一片松软的海泥。 她蛙动双腿,刚欲浮出,一波巨浪迎头打来,波浪翻卷,她屏住呼吸,使身体顺着波浪的方向送了出去。 她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由衷地感谢银巽,那次与银巽在山庄后的温泉边上游玩,一不小心失足滑入了水中。因为不熟悉水性差点失了性命,让他好一顿说教。后来,让人好好教会了她游泳。 银巽见她天赋极佳,在水里宛若游龙。让他惊讶不已! 可是她再怎么识水性,但体力也在渐渐失去,接着又一阵波浪袭来,一浪接一浪。琉璃不禁放弃了划水,有人吗?她的唇翕动着,一口咸咸的海水灌入,冷冽,果真今生与你无缘吗?这是她最后的意识。 船轻轻地晃动,琉璃的眼睫轻轻颤抖。 “她醒了。”耳边传来清脆的男声,略带惊喜。 “那当然,看看是谁呀,我的医术可不比你差耶!”另一个女声,活泼而骄傲。 琉璃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床的不远处一位秀雅的素衣少女坐在绣墩上,身后站着一英俊不羁的高大男子。 见她醒了,咦了一声“我怎么觉得她很面熟咧!”说着执起她的右手搭脉,琉璃下意识手往回缩,却挣脱不开。 那少女站了起来,安抚地笑:“您不用紧张,我只是给你把把脉。” 琉璃长出了一口气,“是你们救了我吗?谢谢,谢谢您们。” 那俊伟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去,没有再看琉璃一眼。 那少女宛尔一笑,道:“别管他,他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怪里怪气的。” 这时舱门一开,两名丫鬟走了进来,一个捧着一叠衣物放在圆桌上,另一个捧着玉盘,盘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少女接过,吹了吹热气,“你在海里浸了海水,亏你之前身子有所调理,会点水性也没喝入太多水,又刚好我们,才保住性命。这下就要好好养身子,这粥我让他们加了安神的药,你先喝了,压压惊吧!”把碗递到琉璃的手中。 琉璃直觉他们不是什么丑恶之辈,而且自己的确有些饿了,拿起银勺一口一口地吃了。 室内一时无语,两人都含笑地看她吃粥。没错!那男子的嘴角分明露出了点笑意,可是却让琉璃觉得很是别扭。似乎多多少少带着丝忧伤,让人很不安。 琉璃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空碗,丫鬟接过退出。 琉璃这才开口:“真是失礼了,小女子安琉璃多谢两位救命之恩,琉璃不知该如何报答两位恩人?”那男子一直在,琉璃就不便下床,只能坐起身子福了一福。 “歇,别恩人恩人的,叫我小雪。”那少女指了指后面,那男子软瞪了她一眼,拱手道:“在下念璃,举手之劳,请勿挂心!”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念璃,西北水灾正是他们首先发起民间救灾的,琉璃敬佩地:“久仰大名了,念璃先生为国家做了许多有益的事,老百姓正在传颂!” 念璃一挑眉,言简意赅地说了情形,他并没有追问琉璃坠海的原因,只说半个时辰前他的手下发现了她,这才救她上船。 他指着圆桌上的衣物:“这些都是夫人之物,夫人有何需要,尽可对下人说一声。”声音低沉,却不失磁性。 琉璃欠身:“打扰诸位了,能暂时收容,琉璃已经感激不尽,只恐有所连累。” 小雪柔柔一习,“夫人不必客气,我和璃哥哥正愁路上闷呢?”清秀雅丽之间和琉璃如出一辙。让琉璃看起来不禁觉得有些亲切。 这时,舱外有丫鬟扣门,“爷,前舱禀报,有巡塘使大人请见大爷。” 念璃回了一声知道了,“给大人奉茶。”转向琉璃:“念某有些事情处理,失陪了,夫人有话可对小雪述说。”他意有所指。 琉璃坐直,唤了一声“念先生。” 三人俱是一怔,觉得这称呼有些突兀。特别是念璃,这声称呼让他觉得很是别扭。 “我可能很冒昧,只是能不能求您,若有人打听我,请您暂时隐瞒一下,行吗?有些事我需要想一想。” 念璃思忖了一下,“我可以答应夫人。”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想到她定然有她的理由,所以也没有多问。 “璃哥哥,你放心去吧!我看着安夫人就好了。”小雪含笑目送念璃出去。 待念璃一走,小雪怕琉璃不自在,又见她娟雅气质,心中都有亲切,遂主动打开话题。 琉璃从她的话中知道了他们原本在西北救灾,突然有事要回京城,今天刚刚驶入此海域,碰上了大潮,“本来船队足可前行,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就避入塘中来了。没想到因缘巧合之下便救下了夫人你。” “让你费心了!”琉璃轻声道。 小雪心细如发,见她脸有疲色,坠海必是难言之隐,心中之痛,这一天的惊吓真的是够了,于是起身,上前扶琉璃躺下,掖好被角,“夫人好好歇息,待晚饭时我们再来邀夫人,门口有丫头,夫人有什么差遣吩咐就是了。” 琉璃一怔,眼眸是流光闪现。 她走了几步,回头道:“夫人只管放心,我们的手下都很忠诚,决不会泄漏半点的。” 第211章 易容离开 小雪关上了舱门,沉寂慢慢笼罩在室内,琉璃收敛了笑意,虽然觉得他们对自己没有恶意。但是心细如发的琉璃却发现念璃与小雪两人皆是易容之人。 对于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陌生人,琉璃心里还是有些堤防的。 她应该马上回去的,冷冽不知会怎样心慌意乱,琉璃的心揪了起来,隐隐作痛。 只要她表明身份,马上就会被送回冷冽身边,可是,她却又想趁机到银心山庄见银巽一面。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她也告诉他,她已经记起来和他的一切回忆了。她想面对面的与他说清楚,她希望能劝他放下。 她希望他能幸福! 她左右煎熬着,又想着她不能连累念璃他们。特别是小雪,素昧平生却是热忱以待,如让冷冽寻到蛛丝马迹,知道他们故意帮她隐藏行踪。以他的手段必对他们不利,念璃再强悍还是他的臣民,和帝皇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 她真的倦极了,辗转却难以入眠,舷窗外渐渐暮色,她才睡了,小雪悄悄进来,看她睡得深沉,又悄悄地退了出去,回到花厅,嘱咐厨房温着饭菜,随时备用。 夜晚,小雪问过侍女,安夫人,他们这样称呼琉璃,已经用了晚餐,喝了汤药,这才放心,她坐在妆台前,一头长可拖地的乌发松泄下来。 念璃进来,令侍女退下。 小雪自己拿起玉蓖梳理油亮的秀发。镜中的丽人明眸皓齿,温柔一笑。 她刚想说什么,念璃便冷冷地开口道:“小雪,你还要跟着我跟到什么时候!?你是时候该回去了。不要任性!” 小雪一怔,一双明眸瞬间噙满了泪光,“你真的舍得赶我走嘛!?人家千里迢迢跑来西北找你,就是为了让你了解我的心意。你真的那么铁石心肠吗?” 念璃仿佛没有看到美人垂泪,转过头没有看她,暗哑地道:“你一直知道我的答案,你何必苦苦相逼?” “不,不是我不懂。是你一直痴心妄想罢了。她早已是别人的妻了,她爱的人不是你,也做出了她的选择。是你心里还放不下罢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会让你慢慢发现我的好的。” 小雪说得温婉,目光深情款款。任一个男人见了也会心动不已!可惜,她低估了眼前这个陷入情网无法自拔的男人。 “随便你!但是你的父兄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若你被逮个正着,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念璃举步向门口走去。 小雪嫣然一笑,自信地道:“我的易容术怎么说也是数一数二的,一般人没有那么容易看得出来。你就放一百个心了。我绝对绝对会很小心,我才不想嫁给那人当他的小老婆呢!?与你那意中人朝夕相对的话,我迟早会疯掉的。” “胡说八道!”念璃甩门离去,只余下小雪一人在舱内。 灯火闪烁,小雪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却半分也没有生气懊恼的样子。反而嘴角更觉笑意盈盈。 第二日琉璃决定告辞,在开船之前,她请来了念璃和小雪。 念璃倒不觉意外,眼中有几分喻意不明。 “安夫人,这怎么行?你身子还虚弱着呢!你就一个人这么走了,会很不安全呐?”小雪急道,念璃也在一旁点头:“是啊,你身体尚未恢复,不如再休息多两天吧!” 经过*安睡,琉璃的精神好了许多,微笑道:“你们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上了岸,我再决定去处。二位救命之恩琉璃铭记在心。” 念璃道“夫人顾忌什么呢?昨日之事,应不会外泄,当时周围都是我的船,船上的人都是我带来的,口风都很严实,夫人尽管安心就是。” 琉璃摇头道:“那人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他的手下很厉害,叫一个硬汉开口也未必是难事。我也不想你们为了我而冒不必要的险。” “安夫人,你不用顾虑我,有璃哥哥在,什么事都难不倒我们。是吧,璃哥哥?” 念璃迎上小雪纯真信任的眼睛,溺溺地笑了:“是。”看着小雪什么善良单纯的眼神,念璃突然觉得很不该拒绝她。但是,琉璃的身份却是那么特殊,她还是不必要知道的好。 琉璃笑了,握住小雪的手,“小雪,你与我萍水相逢,却是如此厚情以待,琉璃惭愧,今日别后,不知有否再见之时。可是琉璃还有未了的心事,恕我须瞒着二位。”她敛衽下拜,念璃忙上前搀住。 握在手心的温暖,不禁让他心弛缓慢。 “念先生,琉璃有一事相求,您能否把我不着痕迹地送上岸去?” 念璃眼中有些隐喻不明:“您决定了,是吗?” 琉璃还是不同的,她也许有时候柔弱,会像兔莳花,一心腾绕着她的爱人;但此时的她是空谷幽兰,傲然独放,只有强悍如帝皇才可攫取,才会让她心甘情愿地移植。 一直知道她向往自由,但是有时候他觉得自由也不一定会适合她。若是不能在深受的人身边,再大的自由也是徒劳吧!? “是,请念先生帮忙。”琉璃澄澈地看着念璃。 “好吧,小雪,你帮安夫人易容一下,装成男子,再开张药单和备些药物,供夫人路上使用。另外收拾一下衣物还有银两。” 念璃胸有成竹,“我正要派人去贸城巡视,请夫人收拾后到前厅来,要快,我估计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 她此时不是想回到帝王身边,那她是要去哪!?她要抛开一切去寻找属于她的自由吗?孤身一人,会让她更了无牵挂!? 念璃说罢,只是轻轻转过身去,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海面,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琉璃眸光闪现,悠悠地望了一眼那略显熟悉的背影。心里纳闷!要问出口的话却终究收了回去。 琉璃掂了掂包袱,她一身灰衣儒服,面色灰黯,俨然一个长年在外的管事模样。 见小雪脸有忧色,心中感动,也不好意思说穿自己也会易容术,而且比她的好多了。摸了摸脸上偏厚的人皮面具,她勉强笑了笑:“我走了,你们不要送,我只是区区管事,劳驾二位主子挺怪的。他日有缘自会相见,告辞了。” “你一定要小心!”小雪拉着她的手。 “稍等!”念璃道了一声,两人吓了一跳,只见他掏出一瓶药水,倒在琉璃手背抹开,柔嫩白希的手顿时成了灰色,“差点遗漏了,不然脸手不一,别人不起疑才怪。” 念璃认真又自然的模样,不禁让琉璃心里一怔。满心的疑惑愈发的强烈了。可是…… 伤感的氛围散了大半,琉璃再次握了握小雪的手。 念璃目送她离开,愣愣地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自由有那么重要吗?”能让她舍得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 小雪搔搔头,“你说什么呢!?”搞不懂! 琉璃到了前厅,两名精悍的管事已在等候,都躬身作揖,貌甚恭谨。 念璃上下打量,满意地点点头,“我已经嘱咐他们了,这里往贸城是通衢,前后市集城镇颇多,十分繁华,一路起居照应没有问题。夫人的去处念某不便打听,只是一切珍重。”说毕他拱手。 琉璃拜谢,随二位管事往外走去。她的脚步很轻,轻得仿佛踩在了棉花上。她以为他会出声留住她,可是一直走到门口处,他却依然没有出声。 琉璃心里苦笑一声,是她想太多了吗?怎么可能会是他?若是他,他又怎么会不肯认她!?若是他,那他身边那个名唤小雪的女子又是谁!? 踏出门槛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来。 念璃想了一想,“且慢。” 他追到门边,示意手下先行,“念某还有一些消息,不说不快,他已为您驱散姬妾,凶手将受到最残酷的宫刑,有两家牵连几乎灭族,您的威胁都不复存在了,在下应没有说错吧!安夫人。” 琉璃一震,银冷冽居然能为她驱散后宫!?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啊!她努力按捺住心里的震撼,没有表现出来。 她沉默地向前,跟上管事的步伐,踏上搁板,上岸走了。 真的不是他!若是他,应该只会希望自己离那绿瓦红墙远之又远吧!? 念璃看着甲板上忙碌准备启航的手下,他平生第一次有些困惑,自己是不是又将她推得更远了!? 有时候,他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大爷,一切都备妥了,只等您的命令了。”一个蒙着脸的侍卫久久没听到他下令,就走进来请示下。 他居然走神了,刚想回话,岸上起了一阵骚动,接着有人喝了一声:“各船暂缓启航,奉旨搜查。”念璃看去,只见一列虎贲卫已团团围住码头,心想来得好快呀! 幸好念璃早有准备。 巡塘使陪同上念璃主船的正是一习。 第212章 擦肩而过 虎目豹步的一习十分的有礼:“念先生,打扰了。” 经过西北一灾,如今天下人皆知神医念璃。一习却知念璃是不能小觑的,经他彻察一番,发现念璃这号人似乎是凭空出现的。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情报能证明他的出处,所以一习知道这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所以言辞之间很客气:“在下奉陛下的旨意,因为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要搜查贵船队,请海涵。” 尽管一习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还是正一品的大员,念璃插手施礼,不卑不亢:“好说,能劳动卫大人亲自出马,想必是十分要紧,请吩咐。” “不敢。请念先生集合男女诸人,在下检点您的名册和实数,船的各部分由虎贲卫检查,若有损坏,一习当加倍赔偿。” 念璃微笑:“有谁不晓大人治军严厉,大人的虎贲卫纪律严明,从不做扰民之事,在下信得过。方大。”他唤过随身侍卫,“拿名册过来,叫所有男丁到前厅集合,请小雪小姐带丫鬟仆妇们在花厅宽坐。” 二人领命。 由念璃陪同,一习到了花厅,帝国内男女关防虽不是十分严紧,但小雪还是带上了帷帽,和一习见礼,一习虎目扫视,告罪退出。 帷帽下的小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习那双虎眼,给人的压迫感不小啊! 回到前厅,手下已经结束搜查,均摇头,只说管事的名单上少了两人,他以目相询,念璃自若地说:“喔,那是在下半个时辰之前派出去巡视贸城商务的,应该走不太远,他们极易辨认,身上都有念某的管事令牌。” 一习当下告辞上岸,这时其余人等陆续回报没有任何发现,回头望去,念璃的主船已驶离岸边,风帆徐徐展开,念璃站在甲板上含笑拱手。 一习看着船渐行渐远,他的直觉告诉他念璃隐瞒了什么,可是又挑不出半丝瑕疵,念璃十分泰然,对他的到来没有诧异。 但正是此点就让一习升起了戒心。 可是这一切又太顺畅了,他隐隐觉得有事,也许是自己疑神疑鬼了,一习苦笑,今早有几个大臣谏言彘刑有违圣德,结果陛下雷霆大怒,把这几位直接槛送回京,下了天牢。 青风急得嗓子冒烟,再三叮咛他和郑松、南不归不能放过一丝可疑,陛下这样越来越危险,皇后必须找到,弄得他也神经兮兮。 他招手叫过得力手下:“你带几个人去追念先生的管事,沿途打听一下,看有没有疑点。” 再说琉璃上岸不久,就见一列骠骑直奔码头而去,为首的正是一习,她和管事在道旁低头侧身。 待骁骑过后,琉璃就独自上路了。 管事本来坚持要送她到贸城,琉璃却说一习很有可能派人追查,为安全,他们应该及早分开。 管事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爷欲保护的重要人物,事先爷也吩咐过他们掩护她安全脱身就可,并听从她的安排。 见她说得有理,便不再坚持,指点从此去清河渡的陆路后就互道珍重,分道扬镳了。 琉璃慢慢地沿着另一条官道往前走,夏日的阳光炽热焦烤,不一会儿琉璃就觉得汗如雨下。 脸上的易容剂虽不会受汗水影响,但黏腻之间,毛孔不得舒张,也挺不舒服的,见前面有茶亭,不觉眼睛一亮,加快脚步,就进了茶亭。 茶亭是依树冠而建,浓密的枝灌在头上织成一张密密的网,遮天蔽日,背后是一片茂林,十分凉爽,客人只有寥寥几个,这个时候出门的路人不多。 琉璃叫了一壶茶,涩中有苦,但很能消夏解渴,她自嘲真是养尊处优惯了,独立生活的本能大约也丧失殆尽了。 她暗忖,这一、二日一习搜索重点应在海面上的过往船只或沿途的岸边,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注意到内陆上来,不如她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所谓大隐隐于市,银冷冽绝不会想到她既已离开却并未走远。 还是,他已经以为她早已魂归西去了!?他是否伤心欲绝!? 想到这里,琉璃心中一酸,她真的是很别扭很矛盾,在宫中时常想摆脱樊笼,真的出来了却又想着银冷冽。她只是想到银心山庄看一下银巽罢了。 如今她不少记忆都恢复了,只是想面对面跟银巽说清楚。但是银冷冽那家伙就是个醋坛子。整天吃些没必要的干醋,真是让她头疼不已! 茶亭里除了她,就是两个小商贩,因天热,在亭里堆了一地的货物,两人吃饱喝足了,和茶老板说着话,让她心里大震。 “听说没有,今儿一早夏宫戒备森严,说是出事了。” “可不是,听说是宫里头一个歼人害了皇后娘娘掉进海里去了,可造了大孽喽,皇后娘娘,贤德啊,我这小本经营还是圣人听了她的话才弄起来的,唉,好人哪,海神爷爷保佑她。”民间称帝皇为圣人。 “我也是,春天家里还开了垦,眼看夏收在望,都是托了娘娘的福,那歼人就该千刀万剐。” “就这样还有人给说情,圣人一生气,把他们都下了大狱。” “活该。”…… 三人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愤慨时,还敲着桌子。琉璃侧身望着林子,假装看风景,听得鼻腔一热,泪水差点流了下来。 多么淳朴的人们,她只是说了几句话,人们就如此厚爱她,而她好惭愧。 那三人见她似无动于衷,那老板道:“书生,这一路过来,有什么消息吗?皇后娘娘可曾得救?” 琉璃歉意地:“我路经此地,听说的和三位差不多。” 听口音果然不是本地人,那老板唉声叹气,“你们书生迂腐,圣人仁政,推恩你们读书人最多,要没有那些捐款,我这开茶亭的哪里有钱送我那孩子入官学,你们是学问人,总比咱们老百姓更懂饮水思源啊!” 琉璃听得心潮澎湃,羞愧自己是那么渺小,这赞誉,她何德何能? 耳边又响起银冷冽如何为她遣散后宫佳丽一事,闹得满城沸沸扬扬的。她泪水不由得难以自控。 琉璃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径自离去。 两天后,在宁城的当铺里来了一位温婉秀丽的少妇,虽是一身粗布,却难掩雍容高贵,她声称欲去贸城投亲,因为少了盘缠,不得已死当一件绣工精美的软烟罗衫子。 当铺朝奉一眼看出这是件出自京师琉璃坊的精品,也不问来历就收下了,宁城不大,马上流传开来,士绅体面人家闻风而动,争相购买,当铺着实赚了一笔。 此时锦衣卫已侦骑四出,立即发现了不寻常,马上派人高价兼恐吓索得衣衫,送回夏宫,并探听到此女于当天坐车去了贸城。 立即知会虎贲卫和皇家侍卫在沿途各关口布控,搜索过路车辆和比对行人,却都无功而返。再回头追查,却又得知有一年轻书生去了范城,锦衣卫不敢怠慢,派人回报,同时又追了下去。 而此时琉璃在车场里晃了一晃,以她的本来面目扮成书生另行坐车去了另一座很大的城镇范城,在城里的寺庙里住了下来,深居简出,调理身体,象她这样的寄居书生很多,和尚们都习惯了,只要给钱,他们是不会来追究谁的来龙去脉的。 她放开了心事,江山如画,好不容易没有一大堆人跟着,她深藏的玩性大发,那就捉个迷藏吧! 在宫中曾看道一幅《太白山图》,那图山峦绵延,苍松夹道,溪桥隐现,红树点点,僧侣往来,香客行息,青山绿水,重楼飞檐,当时她叹为观止,索查图籍,是渤海郡的范城,既已出来,那就好好玩一玩,索性恃*,任性到底,银冷冽会生气,可是衣衫应会如期送到他的面前,希望能浇灭他的怒火。 银冷冽几乎揉碎了手中的衫子,看了锦衣卫的奏报,他双眼喷火,紧绷着脸,维持这种姿势有一注香的功夫了,殿里诸人面面相觑,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发愁。 银冷冽揉着衣衫,思索着,突然他看见了什么,霎时放柔了表情,笑了。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前几日赶到夏宫的南不归忧心地:“陛下,您没事吧?”陛下疯魔了不成,刚才还是火龙,现在又是蛰伏的狮子了,当真是龙性难测啊! “传旨下去,朕和皇后出巡,国事暂由夏清风代理,郑松辅助,青风、一习准备骑驾,明日随朕出行,还有今晚在淡水清檐阁朕要宴请功勋将士,皇后明日随驾就不出席了,各位夫人另赐御膳吧!”银冷冽握着衫子走下须弥宝座。 “等等,您真疯了?”南不归着急了,“陛下,您也不必急,有衣衫就说明皇后好好的,咱找就是了,您用不着离宫出走阿!”还空口白牙说皇后如何的,发癔症不成? 青风眼尖,早看到了银冷冽目光所系,略一思索,躬身:“陛下大喜。” 南不归看出了端倪,这衣角有蹊跷:“陛下,别买关子,好歹微臣几个陪你一起煎熬了几日,快告诉我们。”银冷冽想了想,把衫子递给他,“给你看看也无妨。” 南不归接过,撩起衣角,湖色的衫子原只有几瓣弯弯的柳叶,衣角上却多了一只拳头大小青色的密生三角形刺的果实,色泽稍浓,分明是后添加上去的,不仔细还挺难发现。旁边还浅绣了个苹果。 “这是苹果和榴莲啊!”南不归随即会意:“苹果,平安。榴莲,留恋,流连,原来如此。皇后好好的,平安无事!” 尚云里雾里的臣子们这才明白,脸上都露出喜色,总算是有惊无险。 第213章 回京路上 银冷冽拿过衫子,“青风,令锦衣卫不得惊动皇后,小心尾随保护,无论如何再不能有差池。至于皇后想做什么,随她心意就是。还有,南不归,今日宴后回京都府衙料理政务,夏清风,你交代一下。” “不行,不行,陛下微臣怎么能代理国事,您出去玩儿?我也难当大任啊。。。。。。我。。。”夏清风追着银冷冽哇哇地叫,出了勤政殿。 众人跟出,同情地看着夏清风难得着急乱跳的背影。 青风长出一口气:“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郑松道:“京中来报,说是林庶人进了天牢就疯了。” “便宜她了。那两家族人的生死我瞅准去回一声。去跟皇后的,我还得再叮咛几句,让他们千万小心啊,这主子金贵着呢!也不知身子怎样?还到处乱跑,她安生,我就太平了,好好儿的,也不说早知会一声,害得我白操了多少心。”青风话中竟有了几分哽咽,说得众人都笑。 一习暗想,应该是那念先生救的娘娘。 迟迟钟鼓初长夜,朱殿荧飞思悄然,月夜催更,清尘收露。 “陛下,夜深了。”青风走到银冷冽的身边。 “皇后,有什么消息吗?”他问。 “锦衣卫来报,已查到娘娘进了北塔寺,有人在保护了。”青风回禀,他刚刚接到夜鸽。 “水眄兰情,总平生稀见。青风,你知是何意吗?” “奴才学浅。” “那是说一个女子,水灵灵的眼睛,兰花一样优雅的性情,这平生也难遇上一个。大臣嘴里不说,总觉朕宠皇后太过,隆宠太盛,可在皇后眼里,她从来都是富贵闲云,而朕的恩宠,是无数次伤害,是一次中毒,是一次坠海,朕只有歉疚,当初朕是迫她的。”银冷冽第一次在青风面前流露心情。 青风无言,陛下这情路走来竟是这般辛苦。 “你说,榴莲之意,是流连民间,还是留恋朕躬呢?” “自然是陛下,陛下的深情娘娘是明白的。”青风心中叹息,谁说这患得患失的只有娘娘呢? 银冷冽望向寥廓的星空,他不要千千万万的星辰,不要万紫千红,只要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只要那一抹幽香。他怅怅地对青风说:“明日缓缓出行。”青风不解,“只要她安好,就让她自由自在吧!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近乡情怯,若是她真心想离开自己也不是件难事。可是,她却没有这么做。他终究是留住了她的心了。 范城的北塔寺身在闹市,除了香火鼎盛,还寄居了不少书生。 这些书生多半是名落孙山或怀才不遇,想来年再试,等待时机,无奈囊中羞涩,于是就住到这寺里,寺中供给三餐且收钱很少。书生意气,就常有些交游酬唱,谈文论道,其中不乏真才实学,好在寺庙肃穆,不是十分喧哗。 琉璃就在这寺中的吟哦声中沉淀自己的心情。 傍晚膳后,她在寺后的菜园里散步,夕阳渲染得满天金彤,园子里混和着泥土与花草的芳香,驱散了白天的酷热,顿觉神清气爽。 一条小溪潺潺流淌,清澈可见水草浮游,到了桥下,汇成一个小小的池塘,种菜养花的和尚大约常在此舀水浇灌,池水略浑浊,几条锦鲤摇尾摆动,看到锦鲤,不期然想起入宫那年这个时候。 她还在安府游哉度日,才没过去多久,她的生命有着翻天覆地的改变,如连绵笔画,有惊涛,有亮丽,有缺憾,幸运的是她拥有了如此优秀的男人。 最疼她爱她的父亲,待她一直最真最诚的银巽,可爱的菊香和翡翠,她们都倾心地爱护她,她平凡的人生由此展开瑰丽。 悠远的钟声敲响,僧侣的晚课开始了,这一瞬她沉浸在安宁中,心是一片空灵。 于学智走入园子时,看见晚纱夜雾中一人拈花微笑,一惊错觉,仿若一丽人徐徐而来,凝神看去,不由怦然,一位柔美修润的儒雅书生,如皎月站在桥上,这无限的暮霭是他的陪衬。 他走过去,顺着目光看向池塘,叹息,不知是为池塘,还是为眼前是一个书生,“阿,可惜,这池水不如溪水清澈,若赋词作诗,逊色不少。” “未必,水至清则无鱼。”琉璃不及躲避这位邻居,昨天他曾投名刺请见被她拒绝,后来晚间有听他们几个学子咏诵,谈论时政,于学智倒是才华横溢,不失为一个谦谦君子,虽是世家弟子却少有傲慢。 “愿闻兄台雅见。”于学智恭谦地拱手。 “不敢。”琉璃微笑,清朗的于学智有着意气风飞,这样的风华正茂略略看到了银巽的影子,她的心里有些亲切,“真如世间有阳春白雪,也有高山流水,没有渔读耕樵,何来的文人雅趣?何来这娉婷的出水芙蓉?又何来出淤泥而不染?” 于学智叹服,“闻君一言,却有不同的天地,朝闻道,夕死无憾,圣人云诚然也!” 暮色渐浓,琉璃点头致意,步下石桥,于学智目送她,她的身影在烟霭中朦胧而有些神秘,桥下鱼儿跳跃,一阵涟漪,夏天的晚间,却吹皱了他一池春水。 第二天于学智被诗友们拉去赏菊,心里却念念在兹,晚间醉酒,就没有回去,到了清晨忙忙回寺,却惊愕地发现隔壁静舍已人去屋空。 小沙弥正在收拾,他只求下半片字幅,怅然许久,向知事僧打听,只说是安公子,刚刚便坐车离去了。 他忙吩咐小厮收拾行囊备车,突觉四周冷列如刀,不由打个寒噤,到了山麓下,却无踪迹,只得放弃。 半日后,便见琉璃换了一身轻便的长裙,在驿站换了马便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这一路很远,但是她也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一来是让皇宫里那位放心,二来是告诉银巽,不用跑太远,她来他了。 经过上次重阳灯会一事,她知道银巽完全没有对她不管不顾。她的身边不乏还有他的人保护着,上次她昏迷在小巷里,银冷冽的人怎么找也找不到。是因为她藏在了死角里,很难会被发现。 可是,她被发现的时候却是被挪了出来。似乎是有人特意为之。 虽然,她半点记忆也没有,可是却分明是知道,银冷冽的人到之前,还有其他人找到了她。 而另一边,正在船舱里看书信的银巽听见了琉璃离开是往银心山庄的方向而去的消息,不禁失笑:“她还是这样为所欲为啊!” 方直神色一点也不轻松,只道:“陛下已经查到娘娘的踪迹了,估计会追着回去的。但是,却偏偏让人不远不近的跟着,没有多加干拢的意思。” 银巽烧了手里的人皮面具似的东西,抚掌道:“更有趣了不是么?方直,全速回京,她要来找我了。” 虽然,他知道或许不是他想像中的那么美好。她和银冷冽之间的牵绊已经愈发的无法割舍了,不是吗? 方直沉默,接着转身下去吩咐船员。 “哎,新鲜的包子哎--”凤栖京都城外的官道上也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周围的小贩都在吆喝着叫卖点心或者是布料。琉璃捏着一把剑,慢慢地走在街道上。她暴露行踪就是想让银巽知道自己是来找他的,照理说他应该会提前来见她才是吧!? 但是都到京郊了,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琉璃挑眉,不禁想着是不是银巽不愿意见她? 肚子有些饿了,琉璃想了想,走进旁边的一家面馆里去,坐下道:“小二,来一碗阳春面。” “好叻--”小二应了一声,帕子往肩上一搭便往后厨吆喝。 琉璃打量了一圈儿面馆里的人,也没有什么稀奇,都是布衣百姓。 “您的面来了--”小二笑着将托盘呈上来,放在琉璃面前道:“客官慢用。” 琉璃点头,拿过旁边的筷子搅了搅面,正打算吃,却闻到一丝异样的味道。 手一顿,琉璃清了清嗓子,侧头看着小二道:“茶也不给我来一杯么?有些渴了。” 小二赶紧提了茶壶过来,赔笑道:“抱歉客官,人多一时忘记了,您请。” 琉璃点头,拿起茶杯来吹了吹。奇怪的是,杯子里却没有什么异味。 喝了一口茶,琉璃放下筷子,也不打算吃了,就这样坐着。剑放在手边,周身也浮起了淡淡的防备。 有人请她吃这“浮生一梦”,必定是和她有大交情了。只是不知道来人是谁,能下这么狠的手。 “浮生一梦”是古书上有记载的,吃了便长睡不醒的毒药。不致命,却相当于夺命。但是价格极高,一般是很少在江湖上出现的,大多是高门大户或者深宫里有人用。 记得银心山庄那个糟老头,上次也是好不容易弄到手才可以研究一下毒性。可算是罕见的极品了。 茶杯里没有这东西,下毒的自然不是店小二。那么这家面馆应该是无辜的。 “小二,我可以去后院看看么?”琉璃唤住了在大堂里穿梭的店小二,轻纱半遮的脸上带着笑意,一双水眸静静地看着他问。 “可…可以啊…”小二看了琉璃一眼便低下了头,双颊通红地道:“只是后院都是杂物,除了厨房就是柴房,姑娘要看什么…” 琉璃一笑,起身道:“面很好吃,我想感谢一下做面的人。”琉璃说完也觉得这个理由太蹩脚了。 想罢,趁着他不注意,便掀开帘子去了后院。 店小二愣愣地看了琉璃的背影半晌,然后回过神来,才看见桌上的面条一动未动。 刚进后院,便有杀气扑面而来。琉璃也不惊慌,以剑鞘为武器,挡住对方的攻击,几招便将来人压在了地上。 那人一身黑衣,武功也不是多高,看起来只是江湖上三流的杀手罢了。琉璃皱眉,微微松开他一点,沉声道:“要取我的命,先报上名来。” 第214章 京都府衙 那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琉璃的武功这样高,还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呢! 当下冷汗便下来了,连忙道:“大侠饶命,我只是接了任务而已。” 琉璃用剑鞘压着他的背脊,冷冷地问:“什么任务?” “两…两天前有人发的刺杀你的任务,赏金一万两。”那人颤颤巍巍地道:“我看画像是个女子,以为没多高的武功,便接下了,谁知道…姑娘饶命!” 琉璃哭笑不得,狠狠一脚踩上了那人的背,怒声道:“谁发布的任务?” 居然才一万两,比银冷冽便宜了九万两啊!她再如何现在也是凤栖的皇后娘娘,身价为何就差帝王那么多? “这个不能说…”那人伏在地上,颤声道。 琉璃挑眉,蹲下来用剑鞘抬起那人的脸,扯了面巾看着他道:“莫不是你在蒙我?江湖上发布了重金的任务,哪有我不知道的?” 不能说!?唬一下他也是可以的。 那人一愣,看着面前这张美得不像话的脸,彻底呆住了。说起来这杀手也不过二十来岁,还没见过这样美的姑娘呢! 琉璃看他半晌,见他眼里只有痴迷没有吃惊,心里便明了了:“你不是凤栖的人。” 哎?她怎么知道?路人甲杀手很好奇,看着面前这人站起来,不由地仰着头看着她:“我的确不是…” “凤栖的人没有人会接刺杀我的任务。”如今她在凤栖这皇后贤德之名颇盛,一般人也不会轻易接下这样的杀令。 琉璃重新戴好面纱,拔出了剑来:“给你个机会,说一下任务的发布人,我便饶你一命。” 那人一怔,脸色白了白,犹豫了一会儿正想说话,厨房那边便射了一根银针来,险险擦过琉璃的腿侧,穿透了这人的咽喉。 琉璃退后一步,神色一冷。拔剑便斩开了厨房的帘布,但是里面却空无一人。 “啊!杀人了!”店小二惊叫一声,看着后院的尸体,再看看拿着剑的琉璃,拔腿便往外跑。 糟糕了。 琉璃一怔,随即便追着店小二而去。让他乱说得将她关进官府,可就不好玩儿了。 “杀人了杀人了!”店小二直冲到了大街上,回头看见冲过来的琉璃,差点吓得尿裤子:“女侠饶命!” 周围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围了过来看热闹。那店小二见着人多了,也就胆子大了一些,指着琉璃道:“后院死了人,她杀的!” 众人看着这拿着剑清丽出尘的姑娘,一时议论纷纷。琉璃皱眉,明晃晃的长剑亮给众人看:“这上面血也没有,我杀什么人?” 掌柜的也惊动了,从店面里出来,店小二连忙躲在掌柜的身后,看着琉璃道:“我不知道,但是进去就看见人死了,而你又拿着剑…” 有人自告奋勇进去看尸体,不久官差也惊动了过来。发生了命案,一时人心惶惶。 不远处的茶楼上,一个蒙着面的男子执着茶杯看着下面的状况,微微皱眉。旁边的夺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窗沿,嘟囔道:“殿下,何必来跑这一趟?我不是在吗?” 耶律俊颔首,静静地饮了杯子里的茶,冷声道:“一场好戏,总不能平白错过吧!?” 夺魂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耶律俊道:“陛下既然想让她死?为何不让我出手,那个三流的小瘪三根本就不可能杀得了她。还不如利落点,凤栖皇后娘娘一死,银冷冽还有得扛么?看他那痴情劲儿,应该也无心江山了。” 一道冰凉的目光扫过来,夺魂干笑两声,低头喝茶。他只是开个玩笑,那姑娘可死不得。死了的话,他们家这位便觉得不好玩了。 难得被大殿下盯上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不是吗? “这位姑娘,你涉嫌杀人,还请往衙门走一趟。”有衙差走到琉璃面前,抱拳说了一声。 琉璃皱眉,有些不耐烦。惹上这麻烦,她还怎么去找银巽? “如果我不去呢?”琉璃问。 衙差一愣,估计也是很久没看见这么蛮横的主儿了,当下脸色也难看起来,沉声道:“在下是秉公办事,还请姑娘配合,如果不行,就不要怪我们动手了。” 烦躁地将剑回了鞘,琉璃正打算乖乖跟着这人走一趟算了,却突然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从不远处射来。 她抬眸,对面有一家茶楼,二楼处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影。是她的错觉么? “走吧!”琉璃低头,运起轻功飞快地往衙门而去。时间不多,她得尽快摆平这里。 街道的巷子口,已经没有了耶律俊的身影。只有黑色的影子看着琉璃在、跟着衙差走了,不禁松一口气对旁边的人道:“虽然没能杀了她,但是进了官府大牢里有我们的人,照样可以完成任务。你先回去禀告大殿下,让他安心。” “是。” 说起来番邦的大皇子,与安琉璃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本来也犯不着千里迢迢来杀人的。 但是谁让他恨透了银冷冽。巴不得杀了他心爱之人让他伤心欲绝个够。 并且杀了安琉璃对番邦也有利,所以耶律俊心里也是心心念念着要取琉璃性命。只是,他却也不能让她的心与番邦牵扯上任何的关系。 不然,番邦的老皇帝就不会饶了他的。 可惜,事情总是不能如愿的。 所以耶律俊的人在大牢之中正布置天罗地网的时候,琉璃已经在京都府衙里和南不归喝茶了。 南不归看着琉璃,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堂堂的皇后娘娘,抛下陛下私自回京就算了,还担上一个杀人犯的罪名。 他真是好后悔听了皇帝的召令回京处理京中朝务。前脚才刚踏入京都府衙,这后脚安琉璃便迎上进来。真是够倒霉的。 他已经不想回想大堂之上看见这主儿时自己的表情了。真的是有失仪态。 “南不归,帮我找个人送信到银心山庄。”琉璃放下茶杯,微笑着看着南不归道。 “银心山庄!?你要找巽王爷?”南不归挑眉,脸色微变。 琉璃点头。 “他一直都呆在银心山庄,”南不归皱眉道:“只是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突然就在庄里呆了这样久。似乎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你一直都在监视着他吧!?”琉璃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看得南不归直发颤。 “娘娘,看您说的。这只是微臣的份内事,这不是迫不得已吗?” 说完一顿,看向旁边这位风尘仆仆的主儿,脑子里有个不好的想法:“难不成是与您约好了私奔么?皇后娘娘,您可要三思!” 琉璃一呛,无奈地道:“我只是来找他,不是要私奔,不用三思。陛下也正在往这边来。我真要私奔也不挑这个时候。” 南不归松了口气,放心地道:“不是就好!不然陛下可是会宰了我的。我让人将他约到这里来可好!?” 琉璃嘴角微抽,点头跟着南不归往外走。直接放她出城到银心山庄去不就行了吗? 可是,她也只能想想便罢。南不归这人才不愿冒这个险,如果让陛下知道了皇后娘娘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那他还用活吗? … 南不归让人送信到银心山庄,人回来了,却没有带回只言片语。 琉璃纳闷不已!难道,银巽根本就没在银心山庄,只是派人在庄里做个样子!? 就在琉璃快没有耐心在时候,银心山庄的人送来了一封信。恰好南不归有事进宫了,下人直接便将信转交到了琉璃的手中。 “玉福客栈,天字一号房。” 那字迹,琉璃熟悉得很。却又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是他,他还是来见自己了。 打开房门,很明显里面没有人。琉璃抓过一旁的小二问:“这里住着的人呢?” 店小二看了看,道:“那位公子刚刚退的房,姑娘要找他们的话,可以去外面附近的茶楼看看。” 退房了?怎么又退房了?搞什么!? 琉璃皱眉,松开手便往外走。故意不见自己?他要躲,找也没用啊! 可是,若他真要躲我,大可不必在这京城逗留,还偏偏在自己来了的时候退房。那人还是这样子,半分也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琉璃沉默了。 稍稍打听一下,附近最出名的茶楼就只有今早面馆对面那一个。 二楼空荡荡的,只有一桌有人。琉璃看着那坐着的白衣男子,心里紧了紧,皱眉唤了一声:“银巽。” 银巽靠在窗边,看着琉璃娉婷地走过来,温和的笑道:“琉璃,好久不见。” 从上次不欢而散,到现在,他感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看着她在寻找自己,他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出去,只等着她亲自找到他。这有些幼稚的小心思,他自己都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是感觉蛮久了。”琉璃扫了一边旁边的方直,站在银巽面前道:“你知道我寻你为何?” 银巽想了想,摇头道:“我不想知道。” 琉璃也不急着说,只在空着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抬手给自己倒了茶,然后道:“你一贯聪明,也一定知道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银巽低笑,看着琉璃有些疲惫的脸色,轻声道:“你这一路赶得太急,没有休息好么?” 琉璃一愣,抬头摸了摸自己的脸,皱眉道:“跟赶路没有多大关系,我睡眠一直不好。” 离开银冷冽的时候,便更加睡不好了。索性一直赶路还来得快些。 银巽低头不语。 琉璃眉目未动,只看着银巽道:“回来吧!莫为了我,让你们两人心生隔阂。你们一起长大的情谊不浅,莫因为我失去了。好吗?” 银巽依旧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浅浅的阴影,水色的唇好看地抿着,表情看不出喜怒。 “不都是你的原因。”沉默了一会儿,眼前的男子终于开口,一双清眸也失去了原来的清澈,只静静地看着她道:“我虽然生在皇室,却早已厌倦了皇宫后宫里面的争斗不休。如今,我放弃皇室的一切,不只是因为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琉璃皱眉:“但是,冷冽需要你,风栖也需要你。你是凤栖人民眼中敬仰的常胜将军。” “琉璃,你错了。凤栖已经不需要我了。”银巽别开头,看着桌上茶杯里的茶叶起起伏伏,淡淡地道:“而我,只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虽然,我身边少了一个人,但是,我相信我可以过得很好。而你,也不需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 琉璃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银巽的脸,心里有什么坚定相信着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慢慢碎裂。“你恨我吗?” “恨!?没有爱,何来的恨!?我已经放下了,不是吗?”银巽眼眸中的清凉氤氲开来。 琉璃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面容依旧美得似谪仙的男子,心里的东西塌得粉碎,目光渐渐变得悲伤起来。 银巽没有再看琉璃的眼睛,只是道:“你不需要来劝我放下,也不需要。回去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吧!” 银巽闭了闭眼,方直也是垂了眸子不看琉璃。整个茶楼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方直紧握的拳头发出的骨骼摩擦声。 “皇后娘娘,您何必来这一趟?”方直脸色难看地道:“陛下定然也不愿意您来跟爷见面的。这么长时间,陛下也没有放下心来,山庄外的明兵暗哨从来都没有断过。这算什么!?软禁吗?” 琉璃挑眉,回头看了方直一眼,低声道:“什么软禁!?没有的事。银冷冽不会这么对他。” 方直抿唇,疑惑地看着琉璃。难不成不是么? “我今天来,只是想当面的跟你说声……谢谢!”琉璃慢慢站了起来,看着银巽,从怀里拿出一条锦带来。 “路是我自己选的,断然没有埋怨旁人的道理。另外我差你的那一句抱歉,相信你也不需要了。”琉璃将锦带递到银巽面前:“这条带子,是你的,今日便还给你吧!我也只希望你能幸福。 ” 祥云龙纹的锦带在她的指间静静垂着,银巽也不接,只是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窗外,道:“我不需要的东西,你扔了也可以。至于感谢、抱歉什么的,我都不需要。不能相拥厮守,那便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吧!” 琉璃挑眉,压抑住眼底的泪水,捏着那发带,点头道:“好。” 方直的眼神动了动,便看见那象征着皇室的东西从自己眼前飞过,往窗外落了下去。 “你不再在意,那便不要了。六爷,告辞。” 琉璃说完,转身便走。银巽的背影僵硬如铁,只看着那在空中飘了一会儿的发带,随着风慢慢飞远了去。 心里的闷痛之感,久久地也缓不过来。 她来,只是希望能在两人之间划上完美的句号。他也愿意成全她,不是吗!?为何,他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主子…”方直唤了他一声。 安琉璃已经走远了,桌上的茶也被秋风吹得凉透,银巽眼里有什么光芒闪了闪,站起来看向窗外。 那发带已经不见了,天色也阴沉了下来,大街上人烟渐少,一片空旷寥落。 “无碍,皇上等人行至何处了?”银巽拿起冷茶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从喉咙浇到心底,倒让人清醒不少。 “还有三天即到范城。”方直回答。“不过,夺命暗楼的人又在蠢蠢欲动了,似乎有什么大动作。怕也是冲着皇上去的。” 银巽点头,站起来道:“备马吧!大抵与银冷冽,可以在这范城相见。” “是。”方直应声,转念间又道:“那耶律俊那边该如何是应对!?” 银巽轻叹了口气,眼底却仍布满冰冷的凉意。“无须应对,由着他吧!如果他果真能轻易杀了银冷冽,那也是他的本事了得。” … 第215章 山美人择其一 一日后的清晨,琉璃站在太白山麓的山道间,唇间有着笑意。 够了,她感动地想,他给了她自由,为她遮天避雨,给了她想要的,有夫如此,妇复何求呢? 而银巽也不需要自己再为他操心了,他是个要强的人,不需要自己心爱之人的怜悯。那也是对他的侮辱。 青色的石板路,枝叶扫得干干净净,路上没有行人,他要来了吗? 索性慢慢一路行去,满目清凉,松风如水,可以醉人。 茂林修竹,静谧幽谷,清风徐来,满山青翠欲滴,听得梵音阵阵,在这山间悠扬回旋,余音空冷,仿佛有叶飞声,细细洗涤心头泥尘,天地诸物静息,感觉一片心安。 山间有亭翼然,盘踞于山腰,一习背负而立,修长而伟岸。 琉璃唇角绽放,迎着温暖的笑眼,伸出手,拥抱着她梦中思念的胸膛,“我回来了。” 是了,万古悠悠的片片白云,她对他有很深很深的牵绊时,终于在不知不觉中爱了。只要她的心是自由的,她又何许钻了牛角。 一次偶然的错身,终于是美丽的惊喜,不由泛起心的欢喜,她抬头望去,扶着他的手停留在她的脸颊上:“冷冽,我们到五台山把孩子接回来吧!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永远地在一起了。” 她笑靥如花,轻声俏语,仿佛刚从山水散步归来,他狂喜,指腹温柔滑动,迎着她的乌黑晶亮,这平生稀见,终于掬在手心了。 可是,看着眼前这笑颜如花的人,银冷冽总觉得欠了点什么事情没做。 “安琉璃。”灵光一闪的帝王沉了脸色,微眯起眼睛看着怀中的女子,怒声问:“差点让你蒙混过关了,你没事怎么不早点给我消息。偏生让我白担心受怕了那么久,真是可恶!” 琉璃抿唇,调皮地别过头去看着寂静的林子。 帝王恼怒地啃啮她的脖颈,却慢慢地,温柔了动作。 “不管了,无论如何,朕都会同你在一起。无论生死!”银冷冽低喃了一声,拥紧了琉璃。 这些天他也累了,唯一想的事情,便是拥着她静静地呆着。或许他已经不再是最初那为着皇权不择手段的人了,现在的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雨慢慢下了一些,淅淅沥沥的。南不归站在不远处的山涧处,看着那一对相拥的壁人,有些担忧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硝烟的战火起了。耶律俊的暗楼杀手都在一日之后全数抵达了范城。怕是已经倾巢而出,只为一举刺杀成功。将凤栖帝王的命,留在此地。 两人对峙来得比想象的快。银冷冽看着对面的人,眸子里隐隐有些期待:“大皇子,今日一战,也算圆了你我的心愿。” 耶律俊不笑不动,静静地看着银冷冽,轻嗤了一声,点头道:“是啊,还望陛下不要给我留余地。” 本来两军已经签下了和平协议,不应该再动干戈。可是没想到番邦老皇帝的病情恶化,看样子是活不了多久了。银冷冽不想让他即位,成为可以要挟凤栖的敌人,竟然暗中与番邦的四皇子结盟。承诺要助他为帝,条件是两国二十年内不可掀起无谓的战争。 耶律俊觉得自己被逼急了,总得做点什么好瓦解他们之间的结盟。除了刺杀银冷冽,他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只要银冷冽死了,凤栖便会大乱。四皇子没有了他的助力,根本就不会是他的对手。他的皇位自然是唾手可得。 只要他登基为帝,第一时间便是铲平凤栖,一统天下。最大的阻力也还是银冷冽,耶律俊无形中已经将银冷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如何不想杀之而后快!? 之前,琉璃想着早日见到银冷冽,便快马赶到了范城与他汇合。没想到,这正中了耶律俊的下怀。让他找到了伏击的机会。 冲杀声响起,两队人马喊杀声震慑天地。两位主将也都扬鞭策马,朝对方而去。 番邦大皇子耶律俊与凤栖帝王银冷冽对战在寂静的天涯山。 没有战场的喧嚣,只有两个人静静对立。 耶律俊问帝王,“若这一战你输了,会如何?” 银冷冽望着身边浅笑盈盈的琉璃,道:“朕曾答应过一个人好生守护凤栖的江山,也答应了一个女子要伴她到老。所以朕是不会输的。即便只剩最后一人,也会奋战到底。” 耶律俊嗤笑着问,你死了也没关系么? 银冷冽摇头,他不能死,还有人在等着他。 琉璃站在银冷冽的身后,看着周围混乱的战况,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想帮着银冷冽对战,却又想着自己应该对他有信心才是。 那是一个帝王和死敌的一次堂堂堂正正的对决,他又如何会让她插手!? 天灰蒙蒙的,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压抑得很不舒服。 “你打不过我。”耶律俊平静地道。 “你也不能轻易杀了我。”银冷冽淡淡地说。 此时,琉璃见到青风被几个高手围困,很是吃力的模样。余光中见一个杀手袖间银光闪现,心中一由得一急。 “青风,小心!”琉璃大喝一声,加入了青风的战斗圈。提手将那人逼开,一剑刺伤了那人的右肩。袖间滑落了几枚梅花镖。乌黑的光泽闪耀着,一眼便知有毒。 琉璃打了很久,终于和青风将那几个放倒。青风转身便加入一习的混战中。 琉璃回头一看,银冷冽和耶律俊两人已经正在激战。 耶律俊手握双刃,一步一步将帝王逼向旁边的悬崖,大有让他自己落下去的打算。 “不要。”琉璃低喊了一声,飞身过去挡开耶律俊的猛袭,然后拉住了银冷冽。 悬崖很高,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但是落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琉璃抬眸看着耶律俊,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是像看猎物一样看着她,然后神色一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袖子里的软剑飞出,迅速缠住了琉璃的双手,然后一扯,便将她扯到另一边站着。 “我们这样打下去,也是没有结果的。”耶律俊看着银冷冽道:“不如便来个选择吧!凤栖最英明的帝王,若是让你选择,江山、皇后安琉璃你只能要一个,你要如何选? 软剑缠得死紧,挣也挣不开。帝王面沉如水,看着耶律俊道:”放开她。“ 耶律俊一笑,软剑的力道往后一推,琉璃的脚踩在了悬崖边的碎石上,差点滑下去。 ”不要!“银冷冽再次出声,却意外的多出了一个声音。 众人抬头,便见银巽匆匆从山下赶至。那一脸的惶恐让人心惊。 ”哦?巽王爷也想要插一脚呢!?可惜是不是来得太晚了!?“耶律俊手里拿着个王牌,不禁有点洋洋得意了。 银巽赶到,却没有上前营救,只是冷冷的开口道:”我不是想救她,只是上来跟你谈个条件。“ ”哦!?巽王爷居然要跟本殿下谈条件!?真是稀罕啊!?什么条件!?本殿下还真有点兴趣。“耶律俊知道银巽仍然手握着凤栖的最强军队。若得他助手,登上帝位便可指日可待了。 ”你我更取所需,我的目标跟你相同。结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银巽嘴里说出的话让帝后等人大吃一惊。 ”巽王爷跟本殿下闹着玩吧!?你以为本殿下不知道,你也一直钟意于安琉璃吗?如今,这番作派,只是为了权宜之计,从本殿下手中救下她吧!?“ ”我没有同你开玩笑,如今我与她已经恩断义绝了。美人错失,这大好江山总不能再拱手相送了吧!?这岂不是太窝囊了!?“银巽正色的话语让耶律俊有着动摇,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 ”如此说来,咱们还真是该结盟呢!“耶律俊知道如今自己确实需要银巽这强大的势力加入,不但对付银冷冽更容易,对番邦的形势也可以更加有利。 银冷冽眉目紧锁,心里很是不相信银巽这突如其来的倒戈相向。”银巽,你说什么呢!?你疯了吗?“银巽怎么会想夺他的帝位!?那不可能呀! 琉璃此时也吃惊不已!跟里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银巽。可是,后者却仿佛故意不与她对视。似乎生怕她从他眼里看出点什么来。 ”我疯了,要不要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疯了!?“银巽说罢,趁耶律俊不注意,身影”嗖“的一下子闪到了他的身边,袖间的游丝晃动,一下子缠上了捆住琉璃的软剑。 ”啊!?“琉璃惊呼出声。 可是,他却并没有如众人所想是为了救安琉璃。而是挥手上前,将安琉璃往悬崖处送得更深。 ”银巽!你敢!?“银冷冽此时似乎真的搞不清他的真实意图了。他是说真的!? 银巽冷冷开口:”银冷冽,我再问一遍。要江山还是要安琉璃?你若要前者,我便送她一程。“ ”你不会的。“银冷冽走近一步,冷声道:”只要你还是银巽,你便不会这样做。“ 耶律俊好笑地看着这一出闹剧,他还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们真以为我下不了手!?“银巽手中的游丝银光闪现,让众人都侧目不已! ”银巽,你怎么可以这样!?如此卑鄙的事情可不像你能做得出来的。“琉璃咬牙紧盯着银巽,似乎恨不得用目光将他盯出个洞来。 银巽挑眉,轻笑道:”皇后娘娘糊涂了,我从来不做如此卑鄙的事是因为我不屑。但,今ri你若认为我不会,那我便直接做好了。“ 琉璃只觉得身上的软剑缠得死紧,又有一股力道打过来,她的整个人没办法动作,只能往悬崖下跌去。 ”不要--“银冷冽脸色一白,想上前,耶律俊却平静地挡在他前面。银巽的神色也很正经地告诉帝王,他没有开玩笑,也是真的要他选择。 ”银巽!我真是看错你了。“琉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落在银巽的耳朵里。带着丝丝的恨意,跟这里的秋雨一样凉。 ”我说过的,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时间不多了,银冷冽,你的答案呢?“银巽没有回头看琉璃,只静静地看着帝王问。 银冷冽沉默,低了头没有去看悬崖边的人,只是静静地想着一些事情。守了这样久的江山,今天真的要因为琉璃而放弃么? 第216章 情深似海苦作舟 而且,他始终觉得银巽…不,即便是到了这样的田地,他也是不应该会舍得伤害琉璃的人。 琉璃有些出神,看着那头沉默的人,抿唇喃喃道:“何苦要做这样艰难的抉择。他爱我,我是知道的,又何苦还要这样逼他?” 银巽淡淡地道:“我没有要帮你做什么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他的江山罢了。若是他选择了江山,那么没了你,让他一生痛苦也好。我得不到的,也不会让他得到。” 琉璃一怔,慢慢地湿了眼眶,用尽力气想挣脱周身的软剑,却不断有新的游丝缠上来。 “朕选江山。”银冷冽沉默良久,终于抬头,看着银巽道:“你非要听一个抉择的话,那么这便是朕的回答,朕要江山。” 银巽一动不动地看着银冷冽,嘴角泛起冷冽的笑意。琉璃则是一愣,慢慢抬头看向帝王。 她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过自己跳下去的,这样强迫着银冷冽来选未免太过为难。可是琉璃没有想到,在她下决心之前,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江山重于红颜,依旧是明智之选。 “你确定的话,我便放手了。”银巽说着,松了送手里的软剑,终于回头看向琉璃问:“难过么?” 琉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侧脸过去不再看帝王,低声道:“有何好难过的,从踏进皇宫那一刻起我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这样的结局不过提早了一些,也好。” 银冷冽双眸幽深地看着琉璃,拳头在身侧捏得死紧,薄唇轻抿,身子也有些僵硬。 “朕的选择,当然已经确定。”帝王深吸一口气,看着银巽微微松了手,足尖一点,飞快地朝琉璃扑去。 “可是我的选择,同银冷冽不一样。”银巽的话未说清楚。 琉璃瞳孔微张,便看着银冷冽朝自己扑了过来,环住了她的腰。低哑地道:“我来之前便吩咐了青风一习将这一战坚持到底,无论如何也不会退让。那是朕作为帝王的责任,也是对父皇的承诺。” “而我,无论如何也会和你在一起。” 要落的话,两人一起坠崖也可以。不能同生,那便同死。这一辈子要想让他对安琉璃放手?不可能了。 银巽眼里的光芒晦暗不明,倒没有再松开手里的软剑,只是看着银冷冽问:“你死了,凤栖也相当于拱手相送到我手里了,没有关系么?” 银冷冽回过头来,看着他道:“长久以来,为了父皇的遗愿,也为了凤栖的安宁,我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东西。若是父皇在天有灵,也会原谅我了。现在我想自私一次,不可以么?凤栖若没有了我就会亡国,那这国家也未免太脆弱。况且,即使换了个皇帝。若这个皇帝是你的话,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说不定你会做得比我更好。” 琉璃皱眉看着帝王,心里却是温暖得一塌糊涂。她算是赢了么?在他的江山面前,她赢了么? 银巽居然笑了,只是背对着他们,没有让他们看见。 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本来想着,你若是当真选了江山,我便放开软剑,且全力与你一战。这凤栖的江山,我便收得更加无愧。” 琉璃一怔,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讶异万分地看着那人。 “可惜,你选了琉璃,那也好,既然做出了选择,就放手这江山吧!”银巽回头,淡淡地看着崖边站着的两人道:“让生而为王的人放弃江山,也是生不如死的痛苦。你们两个在一起,总有一方要牺牲,何苦呢?” “银巽…”琉璃皱眉喊了一声,那人却回过头去,往来时的方向走:“我的目的只是凤栖的江山而已,你们如何,我管不着。但愿你们不会有人后悔。” “站住!银巽,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耶律俊如今真是有些摸不准这个新盟友的态度。可是看样子,今日他是杀不了银冷冽了。况且,银巽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但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凤栖江山要易主了。这不是他一直就想要的结果吗? 耶律俊冷冷瞪了银冷冽两人一眼后,忙快步追上了银巽。 银巽暴躁地吼了一声:“立刻带上你的人滚,不然,我现在就来了你。” 耶律俊羞恼不已!但是也无可奈何,只是他却不能在自己的手下面前丢了面子。“哼!今日便暂且放过你们。不过银巽,他日若你不能兑现你的诺言,当心你的小命!” 说罢,大手一挥,冷冷地说了声:“撤!” 接着,便闪身带着人撤下山去了。 银冷冽的嘴角带了笑意,看着琉璃黯淡了的脸色,也不为银巽多解释一句。同为男子,同为王者,更是同样爱着安琉璃的人,他自然懂他。 凤栖将易主了。但是听见那消息的一瞬间,他没有恐惧和担忧,却是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在乎的,只是能不能抓紧琉璃的手而已。 “不回去了么?”琉璃侧头看着旁边这人,问。 银冷冽摇头,笑道:“大好的机会,就当你我都坠崖了吧!凤栖银巽会好生看着的,父皇曾经给过他一道圣旨。一道可以允他为帝的圣旨,可惜他一直没有用上。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 琉璃一顿,突然皱眉道:“你就这么放弃了吗?” “嗯…想了很久,在皇宫的时候便开始想了,然后来夏宫这一路上也没少烦恼过。如今,银巽给了我机会做好了最后的决定。”银冷冽扯开琉璃身上的软剑,脸上是难得的温柔神色,凝视着她的眼睛道:“即使我不是一国之君了,你仍旧愿意同以前那样爱我么?” 琉璃本来还处于震惊之中,听见银冷冽这句话,立刻回过了神来,黑着脸看着他道:“我…” 怎么回答?说他不是国君更好,还是回答我愿意同以前那样爱你?这样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恼恨地瞪着这人,琉璃轻哼了一声,别开头看着旁边悬崖间的白雾,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银冷冽微笑,伸手拥紧了她。 这一世英名我不要,只愿换得红颜一笑。 虽然是有些昏君的味道了,但是他也有权利让自己过得幸福一些,不是么? 如果说以前江山才是他的一切,他觉得疲惫至极,那么现在,只拥有怀里的人就够了,权谋二十余年,还有下半生不能再虚度。 天涯山上,兜兜转转很久的两个人,终于可以伴着天边的夕阳,静静相拥。他们之间的阻隔,终于灰飞烟灭,再无牵挂。 … 史记,凤栖帝王银冷冽遇袭死于回京途中,皇后娘娘安氏追随银冷冽而去。先帝曾留遗旨,让位于六王爷银巽,令其务必守住凤栖江山。 银巽亮出遗旨,却不肯继位,以银冷冽育有一子为由,坚持以王爷身份暂管国事。扬言要小皇子银诺登基为皇。朝中少数老臣反对,皆被丞相安丞相压下。 银巽自封摄政王,暂管国事。亲自前往五台山迎接小皇子回京。 … 银巽站在天山下,看着言卿怀里的诺儿,微笑道:“事情结束了。” 言卿的脸色不太好看,只睨着眼前这温柔的男子,恼怒地道:“天算门下的弟子从来不会出错,你却让我擅自更改银诺的命格。毁了师父的名声,你要怎么赔?” 银巽笑着戳了戳言卿的额头,道:“一生都不错算,不是太遗憾了么?你便错这一次又如何?那两人幸福了,你怀里这位也就能放心地长大了。” 言卿冷哼一声,退后一步躲开银巽的手指,嘟囔道:“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分明爱着那皇后娘娘,却偏生要用这样的法子来成全。她以后估计都以为你是狼子野心之人了,半点也不会念着你的好,你就甘心么?” 虽然他算过,皇后娘娘与银冷冽的爱情终会因为江山而在八年之后完结,一个寂寂老死宫中,一个独自坐拥天下。可是银巽这样强行改变他们的命数,对他自己而言,没什么好处。 “他们好生在一起了,我有什么不甘心。”银巽低笑,手里牵着身后的马,转身道:“他们要是不在一起,琉璃却还是无法爱上我,然后三个人痛苦一生,我才是真的不甘心。” 言罢,翻身上马,看着言卿道:“据说,他们会来接诺儿的,我与你的事情,就烦请保密了。” 言卿无法理解地看着银巽,那男子好看得过分,一举一动都是风姿无双,怎么偏生是个情痴呢? “你不是特意来接这个小家伙的吗?怎么又空手回去了!?”言卿有些气息不平了。 银巽摆摆手,无所谓地道:“我又改变主意了。再多当几年霸道的摄政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这小不点,就交给你了。” 怀里的诺儿吐了几个泡泡,看着银巽绝尘而去,嘴巴一撇,有些想哭。 不管是以前的结局还是现在的,永远是这个男人在为母后付出。银诺觉得,世界上没有比银巽更好的男子了。 当然,抱着他的这个不算,这是个妖孽。 言卿看着银巽的背影,嘴角抬了抬,道:“情痴自有情痴磨,他不是孤独一生的命,只愿遇见下一个人他能懂得珍惜,不要执念心里的情意,否则这一辈子可能就真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美好的东西了。” 银诺不解地看着言卿,什么意思?是不是说银巽叔叔的姻缘快到了!? 言卿低头嫌弃地看他一眼,道:“这么小的孩子,眼神这是怎么回事?好生回去喝粥糊,快些长大吧!谁叫你乱来!?更改了所有人的命格,就该让你尝尝后果。弄个皇帝当当也不错!” 什么呀!?别那么乱来好不好!?人家可是女孩子,你现在非得让人家当一辈子的男人吗?那会毁了我的。附在银诺身上的素颜欲哭无泪。 她怎么会有那么坑爹的人生啊!?不过唯一庆幸的是,和琉璃元神合二为一的雪姬可以拥有难能可贵的幸福人生。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吗?希望她的苦没白受。 长长的阶梯直通山顶,言卿抱着银诺,慢慢地往上走着。而天山下,银巽一人一马,渐渐消失在了山陵交错的地方。马鞭扬起,一路烟尘。 第217章 夫妻鹣鲽情深 天下了雨,两个人撑着一把伞,并肩在烟雨巷子里走着。男子的身材高大,女子看起来很是柔美。一片朦胧里,未及人细看,那两人已经不见了踪迹,恍恍间如同梦一场。 银冷冽向来讨厌下雨,因为每次打雷闪电怀里这人都会难受得紧。 可是今天,方直来传消息说,安丞相病重,即将不久于人世,还望两人能回去看看。 琉璃闻言伤心欲绝,银冷冽忙带着她往京城的方向赶。 两人在绝美的兰城静静地相守,不会有外人的打扰。离开皇宫,琉璃过得很快乐。银冷冽虽然依旧在暗中操纵暗卫帮助银巽治理凤栖,但是他的心不在那里了,琉璃知道。 日子平静而美好,只是言卿说诺儿命里有劫,还是呆在天山上更加安全。琉璃不忍,拉着冷冽去天山上守了诺儿几天,但是几天之后,他们也就放心了。言卿的确是会很好照顾诺儿的人。 当然,银冷冽也还想多和琉璃裹几年神仙眷侣的日子,所以毫不犹豫地抛下了自己的儿子,带着琉璃往江南的方向游玩了一圈儿,再回到了美丽的兰城。这是琉璃最向往的一个隐居之地了吧!? 本来说两人可以过平凡而平静的生活,却还是要往丞相府走一趟。 安丞相是这个尘世里他们最后的羁绊了,他很虚弱,只能靠在床头,双眼动了动,看着进来的琉璃和银冷冽,微微扯着唇角笑了。 他的女儿是幸福的,看淡一切名和利。连英明于帝王也深爱着她,宠她如厮!他可以放心了。这人世间他也算没白走一趟吧!? 这两人牵着手,慢慢走到他面前来,听他说了一会儿胡话。琉璃哭红了眼,在他最后的气息慢慢消散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 “我想母亲这一生应该没有怨过你,她是心甘情愿的。她爱着你,就像你爱着太后一样。只是一种纯粹的爱,不夹杂任何东西。” 安丞相的瞳孔微张,有些浑浊的眼里流出了泪,笑着看着琉璃,缓缓闭上了眼睛。 坚强如银冷冽,此时也突然很想哭。他的母后也是幸运的,有一个男子一直在背后默默的关心她支持她,却从来不求回报。 银冷冽拉着她往外走,琉璃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低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我都没有哭了,你做什么流泪?” 银冷冽叹息了一声,为琉璃撑着伞,带着她走出了丞相府。 朱红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也关掉了最后一丝悲欢离合。 琉璃同帝王一起穿过国都的街道,没有再说话。 烟雨之中,街上却奇迹的还有许多店子没有关门,琉璃同帝王静静地走过,忍不住抬眼打量。 第一个是一家绣庄,有清秀的老板娘站在柜台后面,一针一针地绣着荷包,她身上有很恬静的感觉,一如当初红鸾宫里总是淡定的那副模样。 “菊香,你说主子以后一个人,谁教她绣荷包呢?”翡翠低头静静地抚摸着荷包上的牡丹,轻笑道:“说不定,又绣成鸭子的模样了呢!” 菊香正在丈量一匹绸缎,闻言手顿了顿,却也没有抬头,只是哑声道:“主子惯常不喜欢女红的,你教她,她照样绣成一只鸭子。不是她不会,是她懒得用心。” 琉璃的脚步缓了缓,朦胧的烟雨加上一把纸伞,他们谁也看不见谁。只是听见菊香翡翠的声音,竟也让她心里生出一丝温暖来。 菊香是幸福的吧!没想到方直一心倾心于她,后来磨破了嘴皮子才抱得美人归。可是菊香一直还耿耿于怀,娘娘和陛下一起假死隐居这样大的事情也不跟她们说一声。害她们白白哭了那么多眼泪,眼睛都快哭瞎了。 翡翠那丫头更是没有悬念了,青风那小子老早就在银冷冽面前打了个准。没多久便趁机讨赏,直接将翡翠娶回家中。见他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想不到却是个妻管严。威风凛凛的青风竟然被那小丫头管得死死的,让众人都是大跌眼镜啊! 银冷冽不语,只环着她的腰慢慢走着。再过几步,便是安好酒楼,楚立站在二楼的窗户边,正拥着杨兰一同看着雨景。杨兰的肚子有些明显了,眉目之间都是温和的笑意。 “陛下,不,爷和璃妹妹他们…会去了什么地方呢?”杨兰想着,问身边的丈夫:“会不会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楚立拥紧了她,低声道:“不会的,那两个人啊,会过得很好的,不用你担心。也许有一天便在街上遇见了呢!那时候你可不要太过激动,又来掐我。” 杨兰笑着打了楚立一下,却又忍不住掉下泪来。 “哎,好了,怪不得都说孕妇多愁善感。别哭了,当心你的身子。”楚立慢慢关上了窗户,将杨兰带去温暖的暖阁里。 杨兰也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 一把纸伞从下面慢慢走过,琉璃抬头问银冷冽:“他们都很好是么?” “嗯,都很好。” “静兰姑姑和洪公公呢?” “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宫里,方直会照顾他们的。” “青风和一习呢? ”他们在暗卫的隐楼,也很好,有空会来看我们的。“ ”南不归呢?“ ”他说不喜欢在京城里任职,依旧回了波音城,做一个很好的城主。银巽抓破了头皮也没留住他,很是懊恼呢!“ 琉璃笑了,抬起头来轻轻吻上银冷冽的唇。一切都好了,走过那么多曲折与磨难之后,终于一切都好了。 ”问了这样多的人,为何就不问一问我?“夏清风打着伞,站在街的尽头看着这两人,无奈地叹息道:”亏你们将这么重的担子扔给我,竟连记也不记得我了么?“ 银冷冽停下了步子,看着面前有几分悲伤的夏清风,低笑道:”前些时候还与你通了书信,这又是哪门子的忘记了你。“ 琉璃朝他一笑,看着夏清风打着伞走过来,边走边摇头道:”爷真是潇洒啊!拍屁股说走就走了,给人家留下了那么多的烂摊子。“ 银冷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你可以做得很好,清风。这凤栖的江山,可以在你的手里更加繁盛。这个丞相,你会当得好好的。“ 夏清风微微有些红了眼,看着面前这两人道:”这可是个重担。人家还没有娶妻生子呢!?每天都要忙那么多的政事,我会未老先衰,早早变成一个糟老头的。你们拿什么赔偿我未来的美娇妻!?“ 银冷冽不语,只环着琉璃,越过夏清风,继续往前走。这小子,怎么越来越罗嗦了!?快成了一个深闺怨妇了。 ”保重。“轻轻的两个字,夏清风却僵了僵,回头看着那两人慢慢走远,终是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低喃道: ”你们才是…要保重才好…“ 如此好的一个帝王,却让安琉璃拐走了。真是。。。。。。 不过换了是他,他一定跑得比银冷冽更快。可惜啊!他怎么就没那个命!?到时候找个有安琉璃一半好的女子应该不是很难吧!? 夏清风懊恼地迈着步子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琉璃的绣鞋踏在水里,慢慢地有些湿了。银冷冽将伞递给她,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还有很多路要走呢,我抱你好了。“ 琉璃讶异地挑眉,双手环在他的脖颈后,疑惑地问:”要去哪里?“ 银冷冽一笑,从容不迫地在雨里走着,轻声道:”君子一诺重于泰山,答应过带你去寻失去的记忆,总是不能食言的对不对?下一个地方,咱们去降虎镇吧!“ ”走着去?“琉璃轻笑。 ”嗯…你很重,还是寻一辆马车吧!“银冷冽皱眉。 琉璃不满地道:”这里离降虎也不是特别远,你当初将我从宗人府的地牢抱回龙泽宫,也是气都没喘一下的,试试看,说不定能成功呢!“ 银冷冽无奈地点头,走了两步,却突然顿住了。 ”你刚刚说什么?“从宗人府地牢到龙泽宫?那是…… ”没什么,快走吧,天色不早了。“琉璃笑着将头埋在银冷冽的肩上。 她想起了那些记忆了。她现在是清晰地记得,记得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记得她曾经为他受过的伤害,也记得后来他是如何爱她。 人这一辈子啊,总有很多过不去的坎。情劫便是一道最厉害的。爱一个人,拼尽了全力,也许过程很痛苦,但是到最后,只要真的能和这个人在一起长相厮守,也是很幸福的不是么? ”别转移我的注意力,快说,你刚刚说了什么?“银冷冽双手有些颤抖,紧抿着唇问她。 琉璃笑道:”等走完这一路,回到兰城的时候,我便告诉你我说了什么。冷冽,君子一诺,不要反悔,抱着我去寻找记忆吧!“ 身子被这个人狠狠抱着,琉璃伸手揉开他眉间的褶皱,笑着吻了吻他的下巴。 爱情这东西,当它来了的时候,你即便心里有其他人,即便有无数种说服你不会爱上对方的可能。 但是一旦相遇,两人也是注定一生的牵连。痴也罢、傻也罢,在这美好的年华里相遇并且深爱过,也才不负韶华。 只是,如果后来我知道会与之一生相守的人是你,当初我能不能就勇敢一点,直接拥你入怀,不顾一切? 爱情里没有如果,有如果的东西难免遗憾。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那么余生里,我定然倾尽一生去爱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会将曾经的记忆统统珍藏,然后在暮年告诉你,因为深爱过你,所以此生无憾。 第218章 小皇子与国师番外(一) 如果银诺没有重生的话,历史应该是这样子的。 被降罪的素颜会直接投胎为凤栖的太子银诺。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抹得一干二净。就是个惹人厌的小屁孩。 小小的银诺在皇宫里娇生惯养,父皇恨不得死劲儿往他嘴里塞山珍海味灵丹妙药,让他早日长大,然后自己好带着母后一起归隐。 他这一路也是无病无灾地就活到了六岁,玲珑剔透的模样简直是人见人爱。 也可能是父皇的照料太好了,银诺是天赋异禀,比同龄人聪明了很多。分明只有几岁,智慧却等同了十几岁的少年。 银冷冽龙心甚慰,看着茁壮成长的小太子,笑米米地问他:“可有什么想父皇赏你的?” 小太子想了许久,道:“父皇把一习赏我吧!我挺喜欢他的。” 凤栖尊贵的皇后娘娘在旁边听着,口中的茶差点呛进气管,咳了好一阵子。 银冷冽抱过她来帮着顺气,一边沉了脸色看着堂下这小人儿道:“你吓着你母后了。” 银诺赶紧地跑到琉璃面前装可爱,力求母后原谅。 “孩儿说的是,一习很忠心,武艺又高强,所以孩儿喜欢啊!母后不要着急。” 琉璃拍拍胸口,笑道:“你想要就让一习跟着你好了,也顺带管管你那顽劣的性子。” 母后同意了,父皇自然也就没有二话。 于是一习就不情不愿地跟着小太子了。 银诺明面上还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过分地成熟了,架势也拿得很足。一般大臣见着他都是真心诚意地行礼,没有敢直视的,尽管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然而,银冷冽的后宫虽然等同废宫,却还是有心怀不轨之人。虽然一习保护得滴水不漏,但是银诺受的罪也不少。大年夜的,半点差错也没有出,却还是发起了高烧。 帝后急得百官宴也没有吃了,急匆匆地召来银巽替太子看病。结果就是银巽都说不知发烧的原因,退也一直退不了,吓得琉璃差点就捏碎了手里的药碗。 银冷冽连夜发了皇榜,求能治愈太子之人,重赏。 众人围观的议论声中,是一个红衣少年穿透了层层的人群,轻巧地揭下榜来,往皇宫里走去。 那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余岁,竟然敢这样揭了皇榜!百姓大惊,这才想起连那少年的容貌都没瞧见,刚刚那样拥挤的人群,他是如何穿过的? 守在宫门口的一习犹豫再三,还是将这红衣少年带去了东宫。 “我叫言卿。”迷迷糊糊之中,小太子只听见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就有冰凉的东西放在了他的额上,被烧得混混沌沌的脑子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太子体内的毒,自小就埋下了,所以毒根很深,也不能轻易除去。在下可以替他压制毒性,至于能压几年,我不敢保证。” 银诺努力睁大了眼睛,却只来得及看见一抹红色,便又再度昏睡了过去。 从来不立国师的凤栖,破例立了一位红衣少年做国师,要他照顾太子,并辅佐太子将来的国事。 银诺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床边有一个人正低着头休息,好看的眉眼之间夹杂了一些疲惫,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 不知是怎么了,小太子竟然下意识地伸手去碰这少年的唇。 他的唇可真好看,水色的,轻轻抿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过,还未等他碰到,言卿就醒了,冷着脸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小手指,沉声道:“你要做什么?” 小太子没出息地滚回了被单里去:“我什么也不做。” 猖狂了六年的银诺,好像是第一次遇上对手。 父皇母后都不会管他的事情,言卿偏偏管得死死的,不许他爬树,不许他打架,错了通通要抄《帝训》,随着年龄的增长抄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言卿说,他这命是他保住的,所以必须要听他的。 银诺不服,提着小拳头就想和言卿过招,结果却被揍得惨兮兮的,还是言卿将他抗回宫殿去擦药。 言卿被恩准也住在了东宫,就在侧殿而已。银诺跟他闹了半年之后,终于发现自己是斗不过他的,于是就乖乖听话了。 可恶的是,他一听话,言卿就开始来无影去无踪,几天都看不见一次。小太子有一种被始乱终弃的错觉,咬牙喊着要将言卿碎尸万段。 一习面无表情地说,“太子,您想打败言卿,还需要好几年。” “明年我就一定要打败他!”小太子捏紧了拳头,看着那空荡荡的侧殿,怒声道。 可是,言卿再回来的时候,他还不是没出息地抱着他哭得一塌糊涂,问他去哪里了。 言卿没回答,只是给他吃一些丹药,然后开始教训他。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闯的祸可又不少,害他采药都采不安心。 晚上的时候,尊贵的太子殿下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还是抱着枕头去了侧殿,可伶兮兮地看着言卿道:“我要和你睡。” 言卿迷糊之中,最讨厌人家打扰他睡觉了。可是听着这主儿的声音,意识好歹还有些清醒,便将他提上床来,给他盖好被子,再沉沉睡去。 银诺睁大眼睛抓着言卿的袍子,就怕他半夜又突然消失了。 于是太子殿下的寝宫正式从主殿搬到了侧殿,每晚都赖着言卿,小胳膊小腿儿的却非要抱着言卿睡,看得这少年哭笑不得。 “下次要走,记得告诉我。”睡着之前,小太子嘟囔了一句。 言卿一怔,低头看着银诺这白瓷一样的脸儿,神色很是复杂。 银诺经常夸言卿的一句话就是:“你长得真好看,就只比我一习差一点儿了。” 言卿黑了脸,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小太子连忙跟上,笑嘻嘻地问他:“要不要去宫外看看?” 宫外他自然比他看得多,还用他带着去么? 言卿冷哼一声,却还是坐在了出宫的马车上。旁边还多了个一习,说是要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 出了宫这小孩就闹腾了,拉着一习一路走,直将言卿甩在了身后。 没办法,言卿管得太严了,不准他吃这个,不准他买那个的,还是拉着一习好。 国师的脸色很难看,一路跟着那两人。看着银诺笑得跟什么似的,小国师记仇的晚上回宫直接锁了侧殿的门,任太子在外面鬼哭狼嚎也没开过门。 “一习,国师不要我了。”银诺看着那紧闭的门,赶紧跟旁边的一习诉苦:“我晚上一个人睡不着了啊,一习,不如…” 话还没说完,侧殿的门就打开了。言卿一身煞气地站出来,看了一习半晌,提着太子的衣领将他丢进了侧殿。 门狠狠地关上,一习无辜地摸摸脸,这俩小孩怎么都这么难伺候? “国师最好了,国师国师…”银诺戳着言卿的背,撒娇道:“别生气啊,话说你在生什么气来着?我今天已经很克制了,没有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言卿不应他,背僵着。 小太子爬起来,压在言卿身上,嘟囔道:“难不成是把你丢后面,你生气了?” 言卿脸一黑,伸手将小太子给挥到了一边,然后微眯着眼看着他道:“我问你,我和你的一习,哪个好看?” “自然是一习啊!”小太子一点也不会看人脸色地答道。 “……。那我和一习,哪一个对你更好?” “嘿嘿…一习吧!”至少他不敢经常凶他,他总没有言卿管得那么严嘛! 言卿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背过身去继续睡。 银诺好无辜,他说的都是实话,可是国师大人好像很生气啊!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走了。” 小太子嘟囔着,翻了个身。 再次醒来的时候,言卿已经不在了。 银诺找遍了整个皇宫也没再见他,整个人就站在东宫的侧殿门口发抖。 一习说:“太子,进去吧!外面容易着凉。” 银诺红着眼睛问青风:“他怎么老是喜欢离开?” 一习答不上来。 银诺哭了一宿,第二天出现在银冷冽面前的时候,仿佛更成熟了。 “父皇,儿臣定然不会负你所托。” 一年半之后,银诺八岁了。银冷冽欣慰地宣布退位,由八岁的太子银诺继位。 可是刚刚登基,银诺还没来得及下一道寻人的圣旨,便已经倒在了龙位之上。 朝堂震惊,连忙宣了所有太医以及银巽。 可是,银诺眉目间的死气已经很重,银巽说,已经无力回天了。 一片混沌之中,有熟悉的冰凉之感传来。银诺差点落了泪,喃喃喊了一声:“国师。” 言卿看着床上这人,叹一口气,退了其他所有的人,轻轻低下了头来:“师傅要我下山就是为了帮你渡劫的。我会助你重生,重新回到你出生的时候。你的毒是在那时候被下的,你去在那时候想办法去掉这毒,现在便不会死了。” 银诺想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只感觉唇上有什么东西覆盖了上来,然后有呢喃在唇齿间响起:“时光会倒流,我也不会记得你。你若看见我,一定要记得唤醒我。” 银诺不知道国师是怎么办到的?但他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却是在一片混沌之中。太白星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将投胎为银诺的素颜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大抵的意思是事情没有好好办,还得再重生一次。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句话,便又重新回到了八年前。 只是这次,太白星君似乎故意没有抹去她的回忆。 再次睁开眼睛,银诺已经被银巽皇叔抱在了怀里。他那绝色的脸看起来更年轻了一些,左右看了看,这里也不是皇宫。 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变回了一个小婴儿。 那,国师呢?银诺一扁嘴,大声哭了起来。方直还在一旁乐呵呵地道:“很有活力的小子,没受早产的影响呢!” 第219章 小皇子与国师番外(二) 无知的恐惧淹没了他,银诺只是一直不停地哭,比以前起来找不到国师要害怕得多。时光真的倒流了,那么国师也回到了他原来的样子了吧?他不记得他了,还要靠自己去唤醒他。 “哇呜呜呜呜--”嘹亮的哭声响彻了庭院。 身为一个婴儿,却还是有以前的记忆,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也都认识周围的人。但是他说不出话,连写字都不能,只能看着自己的母后如同她说过的那样同父皇纠葛着,离了宫,又回了宫,还将他给带了回去,登上了后位。 银诺其他什么也不想去想,他想快点找到毒害自己的凶手,也想快点长大,到六岁的时候,遇见国师。 但是,当自己终于能除掉体内的毒素,能顺利活下去了的时候。他才发现历史的轨迹已经悄悄地改变了。 事情已经不再像他知道的那样发展,那么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他还能遇见国师么? 念及此,他便不停地想哭,停也停不下来,嗓子以后变难听了也没有关系,他想见国师啊,他想见他! 终于,父皇像以前那样,再次张贴了皇榜。而他记忆里的少年,依旧是一身红衣,从容地踏进了皇宫里来。 他抓着他,哪怕小手儿没有力气,也想象以前那样抓着他,让他不再离开了。说不了话,黑溜溜的眼睛就一直看着他,焦急地想让他想起来,你是说了要守护我的国师啊! 言卿也小了六岁,稚嫩的脸上依旧带着孤傲的神情,一板一眼地对他母后说:“天算门下的弟子不会出错。” 然后,他又开始像以前那样照顾他,将他带在身边。 银诺觉得这辈子没啥好遗憾的了。除了国师大人还认不出他,除了他总是把他当婴儿看。 虽然自己本来就是婴儿。 后来,凤栖与番邦开战,言卿说是带他到五台山,其实是秘密将他带回了天山。 一路上,他抓着言卿的衣襟,开始咿咿呀呀地想说话了。言卿却只是低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道:“婴儿就该有婴儿的样子。” 他想起什么了么?!银诺大喜,连忙继续揪着他的衣襟,小眼睛渴望地看着他。 “我算得出你的命格有异。”言卿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冷哼了一声道。 路上的人就看见一个红衣的小孩儿抱着一个更小的婴儿,一路风雨无阻地往天山的方向而去。那小小的胳膊,竟然也不嫌酸。 天算老人看着言卿怀里的他,只捻着胡子对言卿道:“这孩子与你有缘,你好生带着吧!” 左权这个大统领此时也只能充当侍卫的角色,在天山里陪伴着小皇子。直到后到皇宫剧变,银巽差人将他召回了京都。 言卿很听他师父的话,当真细心地照顾起他来,直到他半岁。 途中母后父皇来了,企图接走他。银诺扯着言卿的衣襟哭了一个昏天黑地,然后在父皇母后的目光下充分表现了自己对言卿的依赖,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意思是:我不要走,这里很好。 母后动摇了,父皇很直接地拖走了她,只交代言卿要好生照顾,等他长大了,再来接他。 哼,开玩笑,长大了能开口说话了你们更接不走了! 银诺就这样在天山愉快地成长着,长到开口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国师大人! 言卿眉头皱得老高,睨着这连他大腿都不到的小孩子,哼道:“国师大人是谁?” 银诺委屈极了,他还是想不起来啊。那就乖乖改口吧,蹭在人家大腿上喊:“言卿,言卿!” 言卿很嫌弃他。 虽然这孩子依旧是凤栖的储君,尊贵的太子殿下,但是有事没事就会黏着他,看个书他都能从自己的书桌下爬出来,没把他给吓死。 按理说孩子长大了就应该自己睡了吧! 但是这小祖宗非和他睡,口水还流他枕头上,真想半夜把他给丢出去! 到六岁的时候,小小的银诺问言卿:“言卿,言卿。你喜欢我么?” 一向孤傲的言卿被问得傻了,一掌把他拍在了墙上,拂袖而去。 开…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断袖,做什么要喜欢他? 银诺委屈极了,他只是像以前一样问问而已啊,就像他说他喜欢一习一样,因为一习忠心武功又高强。问问言卿喜不喜欢他,也只是想听听自己的优点而已嘛! 但是,小气如言卿,将他丢出了他的房间,让他自己睡了。平时又是经常下山,隔几天才回来一次。 银诺委委屈屈地长过了八岁,跑去问天算老人:“大师父,我与言卿,将来能不能一直在一起啊?” 他有些离不开他,像以前那样,习惯了他的照顾,也习惯了他陪着他了。 虽然他知道这辈子他是个男人,但是心底里对他的依赖和喜欢那是骗不了人的。 天算老人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道:“没有人能够一直在一起的,夫妻尚有不合,你们…” “我们又不做夫妻。”小小的银诺嘟囔了一声,然后跑开了。 天算老人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言卿,言卿。”水池边的树上,言卿正在打盹儿,就听见树下有人叫他。这样的叫法,不用睁开眼也知道是谁。 树枝突然动了动,有人来到他身边,拿开了他放在脸上的衣袖。 “言卿,言卿,你回来了不会告诉我一声么?” 长到十八岁的银诺,已经是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了,长长的睫毛眨啊眨,不满地看着言卿道:“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也未免太过分了。” 言卿瞥他一眼,妖孽的脸上划过一丝轻蔑:“那是因为你修为不够。” 银诺鼓着嘴,不满地戳着他的胸膛:“大师父都夸我天资卓越,怎么就修为不够了?” 言卿哼了一声,继续睡。 “言卿,言卿,快说你喜欢我吧,我已经很多优点了。”银诺撑开言卿的眼皮,强迫他看着自己道:“大师父说我武艺已经在同龄人中是佼佼者了,功课也学得很好。虽然他不收我做弟子,我学不了天算,但是其他的方面,我都很好了。” 言卿懒洋洋地挥开他的手,静静地道:“你好别人就要喜欢你?这是什么道理?” 银诺撑着下巴,想了半天,道:“可是,我觉得喜欢一习,就是因为他好啊!还有甲师兄,乙师兄他们,都是因为他们好,我才觉得喜欢他们啊!” 身子一僵,言卿漂亮的脸黑得很难看,一言不发跳下树就往自己的院子走。 整天一习一习的说,带他回天山的时候就是个小屁孩。哪记得那么多!?现在整天说一习一习的,真烦! 银诺没发现自己一直说漏嘴,也经常将重生前的事情跟现在的混乱了。有时候真是够莫名其妙的。一如国师生气的样子!就像现在…… “哎哎,你等等。”银诺连忙跟了上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跟国师比肩了,不再是原来只及他大腿的小孩儿。 “你说的喜欢,根本不是喜欢。”言卿只瞪他一眼,然后摔上了房门。 银诺摸摸鼻子,很是疑惑。这不是喜欢,那什么是啊? “言卿,言卿,你真的不喜欢我么?” “不喜欢!” 他简直恨死他了,做什么要把他带大啊,当初丢在天山下面冻死他算了!言卿背抵在门上直磨牙。 然后,门外就没动静了。 言卿气了好一会儿,打开门一看,那冤孽已经不见了。 “真是…”心里一股无名火啊! 隔了几天都没再看见银诺了,言卿的脸色也越来越沉,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旁人他去哪儿了,只得每天在天山上不停地晃悠。 结果,到他又要走的那一天也没有看见他。 “师父,我走了。”言卿跪在天算老人面前道。 天算老人捻着胡须,看着自己这最成器的小徒儿,淡淡地道:“去吧,一切随缘,不要妄自逆转了。” “徒儿知道。” 一步一步地走下天山,也没见那人再从半路扑出来拦着他不准他走。言卿哼了一声,一身红衣被风吹成了火焰似的,冷着脸往下走。 “言卿,言卿。”有气喘吁吁的声音追了上来,言卿一顿。 银诺背着巨大的包袱,走到言卿面前道:“大师父已经准许我下山了,我和你一起吧!” 言卿怔了好一会儿。 “这些天我完成了大师父的考验喔,他说我可以和你一起了,不要丢下我。”银诺眨眨眼,扯着言卿的袖子死皮赖脸地不肯放开。 言卿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脸色已经好看了太多,只是依旧冷哼道:“不给我添麻烦就不错了!” 银诺一边点头一边看着他,边走边问:“要去哪里?” “百里。” “百里?!不去凤栖吗?我想去看看父皇母后他们!”银诺兴奋地说着,拉起言卿的手就跑。 于是言卿的脸色又难看了。 “对了,听说他们给我添了个妹妹,我还没见上一面呢!还有一习,他好像也在兰城了…” “你给我滚回去!”言卿一甩袖子,将银诺甩得退后几步,然后自己大步地往前继续走。 “小气鬼。”银诺摸摸鼻子,赶紧又跟了上去。 第220章 小皇子与国师番外(三) 言卿这次下山是帮着百里的一位宅门闺秀渡劫的。 说来也是缘分了,上一次言卿下山,正好在百里国的古庙里遇见了大雨。正愁要怎么办,便有一位女子恰好同丫鬟一起路过,看他半晌,将自己的伞给了他,然后同丫鬟撑了一把走。 虽然不是多大的恩惠,但是师父说过,有恩必报,才不会牵扯来世。 于是言卿算出那名唤江彩嬛的女子在一个月之后会遇上大劫,他若帮她渡过了,也算恩情还请,两不相欠。 江家在百里南方一带算是大户,言卿带着银诺一起,很快便找到了。上门说清情况,那江家的大老爷竟然也没有怀疑什么,很是热情地邀了他们住下。 银诺看着面前那聘聘婷婷的女子,倒是有些不乐意地问言卿:“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一月。”言卿回答,淡淡地走进江老爷给自己安排的房间,随手关了门道:“你的房间在隔壁。” 银诺皱眉,看了看隔壁,再看了看面前紧闭的门,果断选择了推门而入。 “听不懂我的话么?”言卿正准备更衣,看见闯进来的银诺,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怒视着他,恨恨地道:“这样大的人了,总不至于还要同我睡。” “你的房间舒服一些。”银诺耍赖道。 言卿气极,刚褪了一半的袍子又重新穿上,怒声道:“那好,我让给你,我去隔壁就行了吧?” 一甩袖子打算离开,手却被人扯住了。银诺依旧一副很委屈的模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言卿道:“你去隔壁,这里就不是你的房间了啊!” 他的意思是,有他在的房间才舒服一些。 言卿黑着脸看着扯着他手的这人,咬牙切齿地道:“你到底要如何?” 银诺果断将他扑到了床上,像只懒猫儿一样地蹭来蹭去,低声道:“只是想像以前那样同你睡罢了,这样睡着很安心。” 这根本不是成年人该干的事情啊!言卿瞪着他,可是瞪着瞪着,一腔的怒火就被他给蹭没了,只能无奈地翻了个身,睡到床榻里面去。 于是银诺便又开始了光明正大与言卿同床的日子。 江家小姐似乎对言卿很上心,隔三差五地就派人送东西来。什么手帕啊,袍子啊,玉佩啊,看得言卿无言以对。 银诺站在一边,打量了言卿许久,问他:“你喜欢那江小姐么?” 言卿沉默,一言不发地将东西放在柜子里,然后斜睨着他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尽管他们只差了六岁,但是银诺是他带大的,总有自己比他高一辈的感觉。言卿说话,也不免总是带了大人的口吻。 银诺的眼神暗了暗,也没有再问,只安静地坐在桌边发呆。 言卿转身过去鼓捣了很久的药瓶子,身后的人也再也没有声音,久了有些奇怪,不禁回头看过去。 桌上的茶都凉了,银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门都没有合上。 搞什么。言卿皱眉,出门左右看了看,拦过家丁来问,却说那青衣的少年已经出了府去了。 言卿怔了半晌,好久才回过神来,低声嘟囔道:“又不认识路,乱跑什么。” 家丁很体贴地道:“公子若是担心,我们可以派人出去找。” “不必。”言卿淡淡地说着,转身回屋。又不是多小的孩子了。 傍晚的时候,江彩嬛邀他花园里共饮。 小女儿家的心思尽写在了脸上,奈何言卿心不在焉,也没有看清楚。 银诺出去了一天也还没回来。他有些着急了,几次酒杯都微微倾斜,洒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言公子没事吧?”江彩嬛轻蹙娥眉,起身拿起绣帕,替言卿擦拭着,边擦边道:“你走神了,可是在想心上人?” 言卿一愣,随即快速地答道:“我才没有心上人呢!” 江彩嬛神色一喜,女儿家的矜持也半分不要了,急忙忙地道:“那公子可愿娶了嬛儿?” 说完,脸上又是一红,手里的帕子绞了几绞,咬着唇看着他。 言卿一直看着院门的地方,江彩嬛话说了半天也没见他应,不禁眼睛有些红,低声道:“是小女子莽撞了,公子若是嫌弃我…” 院门被推开了来,有黑衣的男子扶着银诺进了门。银诺笑得阳光灿烂,手里捏着什么,高兴地道:“总算是找到回来的路了。一习,多亏了你。” 一习一手扶着这主子子的腰,一手扶着他的肩,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打量了一圈儿,道:“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主子子来这地方做什么?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凤栖了,您的巽皇叔已经扛不住了,要早日让位于您。” “那个以后再说,我在这里还有事情。”银诺转头看向庭院,见着言卿,眼睛就是一亮。 可随即也便看见了江彩嬛那还停留在言卿胸前的柔荑,一方水红的手帕儿可当真是含情脉脉。刚想说出口的话,眼下便是沉默了。 “你去干什么了?”看见一习,言卿的脸色更是不好,只沉声问银诺。 银诺看了看江彩嬛,声音也冷了下去,一手回揽着一习,轻嗤道:“随意逛逛,正好碰见了要回京的一习,不过回来得倒不是时候,这郎情妾意的,可不叫我打扰了。” 言卿回头看了江彩嬛一眼,也才反应过来人家刚刚说话自己好像完全没有听,于是便有礼地问:“刚刚小姐说了什么?在下没听清楚。” 江彩嬛羞得脸通红,那样的话,怎可以当着其他男子的面说? 偏生后面的丫鬟性子急,扯着嗓门便道:“言公子,我家小姐问了你可愿意娶她?” “小莲!”江彩嬛低喝一声,一张脸恨不得埋进帕子里去。想提了裙子跑开,却又硬生生地停住脚,她想知道他的回答。 银诺怔了怔,低声道:“还果真是女人缘极好的人呢!” 一习瞥了自家主子子一眼,很正经地问:“您是不满什么?” “我没有。”银诺轻哼一声,看着呆住了的言卿道:“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娶亲,他…” “可以。”言卿回答了两个字,庭院里顿时寂静无声。 银诺不可置信地抬头,却见言卿嘴边竟然含了笑意,半分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江彩嬛终于娇羞地跑开了去,言卿回过头来,看着银诺道:“回房,我有话同你说。” 低着头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心里的疼痛感觉慢慢散去,银诺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一习,朝言卿淡淡地道:“要我为你迎亲么?” 言卿想了想,摇头:“估计不会用到,我想说的是通知天山上的众人已经来不及了,你便帮我…” “不,我没空。”银诺冷冷地看着言卿,笑道:“突然想起我真的该回皇宫了,不然巽皇叔也该哭了。一习,走吧!” “喂!”言卿被银诺的眼神看得发凉,不知为何心里竟会有些疼痛。他是男子,娶亲是正常的事情,更何况只是…他生什么气? 一习一听他要回京,高兴得很。马上无条件服从主子子的命令,扶着他几跃便离开了江府,将言卿远远甩在了后面。 莫名其妙,言卿捏紧了拳头,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僵硬了许久,终于走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去。 他与他,是什么关系呢? 算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抑或是他是他有养育之恩的人。其他,什么也不是吧?他要走,要回皇宫,也是正常的,他的命格里有龙,始终会是天子。他拦不了。 只是,睡着突然空了一半的床,言卿烦躁地起身揉了揉头发,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要不要去追回来?可是,他连他离开的理由都不知道,又怎么去追? 喜欢他?所以在吃醋?别开玩笑了,银诺是男儿,不是小女子,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事! 于是言卿就没有多想了,只等了一月之后,与江彩嬛拜堂,顺利地帮她渡过了一劫,然后向江府的人说明了情况,留了休书离开。 他向来了解银诺,他离不开他的,总是喜欢黏着他,缠着他。就算他回了凤栖,肯定也是过不久就会上天山去的。 可是,当他回到天山的时候,却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言卿这才是真正的慌了,扯了师兄来问,只说银诺没有回来过。 他便又急匆匆地下山,往凤栖而去。刚进皇城,却看见满城的欢喜气氛。 “新帝登基,年少有为,丝毫不逊当年的银冷冽呢!” “是啊是啊,空了这么久的皇位,总算是有个正经的君主了。巽王爷也辛苦了这么多年,该享享福了。” “听说他还为新帝挑选了皇后娘娘,也是个绝代佳人呢!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上一位皇后娘娘那样的恩宠了。” 走在街上,耳边全是热烈的讨论,言卿一言不发地听着,慢慢往皇宫的方向走。 真奇怪,心里这无名的怒火是哪里来的? 银诺竟然要娶亲了,连这点也想跟他学么?胡乱娶个皇后娘娘,他会幸福? “站住!”皇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一直呆呆走着的他。 第221章 小皇子与国师番外 (四) 言卿望着前面高高的宫门,门口的侍卫语气恭敬地告诉他:“新帝有令,若有人要来寻他,请等明日陛下大婚之后,陛下正在宫里准备,没有空见客。” 言卿皱眉,银诺来真的了不成?分明是他带大的人,现在还不见他了? ? 手一挥就想硬闯,却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拦在了他面前,淡淡地道:“你不在百里陪着妻子,如何来了这皇宫撒野?” 是一习。 言卿看着他,静静地道:“我要见银诺。” “见陛下做什么?”一习问。 先抛下陛下的可是他呢!从百里回来后,主子子的性子就古怪了起来,也和面前这人脱不了干系。 是啊,见他做什么?言卿疑惑地问自己,来让他回天山?不,他本就是皇子,应该是要登基为帝的。 那么,是来阻止他迎后?可是皇帝立后,天经地义,他凭什么阻止? 那他是为什么站在这里呢?言卿茫然了,看了一习好一会儿,转身慢慢往回走。 “奇怪的人。”一习哼了一声,看着言卿消失在人群里,喃喃道:“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追得回什么。” 街道上很繁华,言卿却茫然地进了街旁的一家酒楼,一喝就是一天*。师父教导过不能喝酒,可是他现在心里乱成一团,直想着更乱一些,醉了就好了。 天黑了又亮,在他熟睡的时候,下面已经有大红的鸾凤轿子,抬了当今尊贵的皇后娘娘慢慢往皇宫而去。 “瞧见了么?好生美丽的皇后娘娘啊!”酒楼上的其他人议论纷纷,叽叽喳喳地围在窗户边讨论。 “这样的绝色,定然能夺得圣*。” “是啊是啊,皇上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说不定过一年就又有小皇子了。” “那咱们凤栖就有福了,香火鼎盛啊!” “啪--”酒坛子狠狠地被摔在了地上,言卿发丝有些凌乱,红色的袍子也微微松散了,看起来妖孽万分,真跟个妖精似的。 刚刚还笑着的百姓们回过头来,傻了。 这分明是个男子,却怎么看起来比刚刚凤车里的皇后娘娘还美? “终于想起来了…我要进宫揍他一顿才对。”言卿摇摇晃晃地往外走,甩出银子结了账,跟着凤车往皇宫而去。 他陪了他这样久,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人缠着他,*上空荡荡的不舒服,他为了一个女人抛下他他更不舒服。 娶什么皇后娘娘,他算他半个养父好么?虽然年龄不够…但是立后也不告诉他,也不见他,还将他拦在宫外。 不该打么? 没错,他就是去打他的,所以必须见着他。 凤车慢慢往宫门靠近,新帝立于宫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长长的队伍靠近。一身的龙袍尊贵而冰冷。 一身明蓝色朝服的银巽站在他身后,准备迎接皇后娘娘的大驾。 这孩子终于回来接下他的皇位了,自己也可以自由了。这些年真的是好累!不过,大家都过得很好,也是值得的吧!? “喂--”熟悉的声音传来,一道红色的影子落在了凤车的队伍前面,带着几分酒香,眉目朦胧地越过层层守卫,看着那他心心念念的人。 “她比我好看么?” 银诺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言卿,挥手退开了禁军,讶异地道:“你…” 凤车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中间那男子身上。他好像有些醉了,倒像个固执的孩子,几步走到新帝面前,扯着他的袖子低声又问了一遍:“她比我好看么?” 皇后娘娘掀开纱帐,诧异地看着言卿。她那一身嫁衣,却居然还不如这男子的红衣红得纯粹。 “她…自然没有你好看。”银诺呆呆地回答。 “她武功比我高么?” “她不会武功…” “那是哪里比我好?为什么你要娶她?”言卿不服地一拳打在银诺胸口,打得他退后了好几步,周围的守卫瞬间紧张了起来,却被新帝挥手阻止了。 “全部都退下。”新帝吼了一声,然后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沉声问:“我还未曾问你,江家小姐哪里又比我好了?你又为什么要娶她?就你可以娶亲,我便不行么?” 言卿头昏昏的,闻言只是笑,摇头道:“江家小姐好不好都跟我没关系,她的劫难就是会被人强娶,折磨致死。我提前娶了她,她的命格也就改变了,算是渡过了一劫。你这个傻子,我只是在帮她渡劫罢了。” 银诺一愣,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言卿又笑着回头看了那娇艳的皇后娘娘一眼,问他:“你这难不成也是在帮人渡劫?我可是记得师父没教过你天算的本事。” 混蛋,当初自己一句解释都不听就走了,现在反倒回头来怪他。还敢也娶个皇后娘娘来玩! “我今天…真的是要替天行道!你这人命里没有桃花,强娶了人家就是害人家一辈子!”言卿走得摇摇晃晃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拳又打在了新帝的侧脸上。 银巽很是担忧,但是古怪的是,银诺那小子居然笑了,还挺开心的模样。众人都是一抖。这新帝是什么嗜好,喜欢被人打? “你喝醉了,才敢来打乱朕的立后大典。”银诺捏着言卿的手腕,低笑道:“等你醒过来,不知道会懊悔成什么样子。” “你才醉了呢…”言卿一双凤眸扫了银诺一眼,指着身后的凤车道:“天算门下的弟子不会出错,你不能娶她,这是忠告。娶了她你会没命的。” 会被他活活打死。 众人大惊,这些年来天算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天下,都知道天算的弟子通命理知天命。此话一出,连凤车上的皇后娘娘都站不住了,连忙下来跪地道:“请皇上查明此言是否属实,毕竟天算的弟子…冒充的很多。” 银诺挑眉,一手扶着言卿,看着皇后娘娘道:“朕可以作证,他的确是天算的弟子呢。皇后娘娘…啊不,上官小姐还是回去罢,大婚以后再说。” 众人皆是吓白了脸,从古至今,还没见过皇后娘娘都到宫门口了反而被皇帝退了婚的。原因居然还只是一个红衣男子的一句话。 “皇上三思,此事非同小可!”看够了戏的银巽站了出来,咳着说了一句。 “摄政皇叔,是朕的性命重要还是立后重要啊?”银诺眨眨眼看着巽王爷,无辜地道:“你也知道小时候他便是朕的救命恩人,他不会害朕的。” 银巽无奈地笑道:“罢了罢了,自然是皇上的龙体重要。” 巽王爷这话一出,众人没声儿了。 那上官小姐直接昏死在了宫门口,被人抬了回去。言卿也终于醉得睡了过去,任由银诺将他扛着,往皇宫里带。 “皇上,记得啊,佞幸向来是不被允许的,您可要悠着点儿。”银巽负着手冲新帝吼了一句,后者冷哼一声,不管不顾地往里走。 好不容易这人晓得来抢婚了,他还顾什么佞幸不佞幸的,国师就该是国师,明儿就立他个国师来当着。虽然这么多年了言卿依旧没有被他唤醒,但是也好,重来一世,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于是凤栖王朝便在新帝和新国师的带领下蒸蒸日上,百姓安居,商户乐业。 有些古怪的是,这位新帝不近女色,最大的乐趣就是天天召见巽王爷,问候他的王妃身子可好。 初雪肯定好好的,只是好事多磨罢了。 银巽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每次都只能道:“皇上若是想皇室人丁兴旺,还是自个儿立后吧!” 一般此话一落,站在御前的国师大人就会凉凉地看皇上一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凤栖一直没有立后,妃嫔进了后宫也是冷宫,守寡妥妥的。 后宫的小宫女闲来唠嗑,总喜欢说那龙泽宫里的趣事。 比如皇上最喜欢缠着国师问喜不喜欢他啦? 国师总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喜欢啦!后宫里又新来了妃子,国师把皇上送去佛山祈福了啦,之类的事情。 值得一谈的是,这两个人还真的有一种让人觉得会在一起一辈子的感觉。虽然两个都是男子。 某天,帝王拿了一块玉佩给国师大人,笑嘻嘻地说,那是聘礼。 国师大人很不解,这算哪门子的聘礼? 帝王说,那天在江府,他见江彩嬛总是送言卿东西,于是便也上街左找右找买到一块他觉得最合适他的玉佩。但是这样的后果就是迷路了,幸好碰上了一习,扶着走得快累死了的他回了江府。 谁知道当时会遇见那样的情形,玉佩没来得及给,人就已经走了。所以拖延到现在。 银诺说:“看起来好像是因为她送了你东西你才答应娶她的。” 言卿黑着脸摇头:“明显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银诺说:“现在我把这玉佩给你,你入我的后宫当皇后娘娘吧!” 言卿已经不用回答了,直接一掌将银诺打得老远。 开什么玩笑,堂堂男儿,如何能入后宫? 新帝从容不迫地道:“大师父已经说了你我有一世的缘分,所以国师大人,不入后宫也没关系,总归你是要陪着我一辈子的。” “你给我走开!” 沉闷的红色宫墙里,时而有打斗声,时而有怒吼声。这一辈子,也总算不寂寞。 如果摄政皇叔没有儿子的话,就再让父皇母后生个弟弟来继位好了。虽然这事气得他得不轻,但是他们迟早会原谅自己的。必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再说,父皇如今也是正值壮年,再生个一儿半女,简直就不是什么难事嘛!?嘻嘻!!! 如果酷酷的银冷冽知道自己宝贝儿子的想法,会不会气得回京狠狠的揍他一顿!? 第222章 长伴一生无悔意 话说当年! 南不归正在窗边喝酒,看着外面绵绵的春雨,心下又莫名地空虚起来。 现在已经是巽王爷辅政的第三年了,凤栖国泰民安,皇位后位都是空悬。那一对神仙眷侣似的帝后,也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去了兰城,他就再也没有听见他们的消息了。 有时候做梦,常常会梦见那一场大战,铁甲铮铮,叶家军兵临城下,帝后站于宫门楼上,而他一身铠甲,战于沙场之中。 失神间,手一碰,旁边的酒壶落下了窗户去。 下面是繁华的波音城街道,可别砸着人才好。南不归一惊,站起身去看,却突然有一个人从窗户口跃了上来,手里拿着他刚刚掉下去的酒壶,笑道:“南城主这是要杀害无辜的百姓么?” 竟然是一习。 南不归笑了,虽然同他不是太熟悉,但是好歹都是陪着帝后一起过来的人。 “怎么想起来了波音城?”南不归问他。 一习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酒,笑道:“闲来无事,想了一圈儿也没什么好玩的,不知不觉就来了这里,也算找你叙旧吧!” 春雨都湿了肩头,一习眉目之间满是恬静,喝完一口酒,满足地开口道:“六爷也终于娶了王妃,凤栖皇室不会没落,那位主儿该安心一些了。” 南不归应了一声,看着窗外远方一片朦胧的山,轻笑道:“总觉得一切都好了,心里却空落得难受。太久没看见帝后,虽然生活安定,心里也还惦记着。” 一习笑了,拍拍南不归的肩膀道:“惦记就去兰城看看吧!正好,我这一路晃悠,也与楚立夫妇,青风那些人约好了,二月的时候,趁着兰城里桃花都开了,一起去拜望帝后。” “真的?”南不归眼睛一亮,放下酒杯道:“那我们现在就启程,从这里过去兰城,一路上走走停停,也该就二月了。” 一习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也不错,走吧!” 有那么一种人啊,即便大结局落幕了,完美地退出了你的视线,可是心里还是会想着念着,总想看看才安心。 安琉璃自然不用说,她惯常得他们这一帮人的心的。而银冷冽,不知为何,众人也怀念起他当初的霸道冷血来。 这样的人,真实地存在过,然后匿于一方,不再相见了,可真让人难受。他们不出来,他们便去找就是了。 于是一辆马车就欢快地奔驰在了去兰城的路上。 与此同时,国都的一处宅院里,杨兰抱着自己的小女儿,撒娇地朝楚立道:“我想琉璃了,正好说好了去看他们,你就让我去嘛!” 楚立坐在榻上,环着这对母女,无奈地摇头道:“你最近一直在咳嗽,怎么可能还让你赶路去兰城,别想了。” 杨兰委屈地扁嘴,怀里的小女儿也委屈地扁嘴,两双泪汪汪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 “爹,你还不如允了,等会儿娘亲又要带着妹妹一起哭了。”稚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楚立侧头,年仅三岁的楚然正一副老成的模样坐在旁边看着这三人,叹息道:“娘亲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多大的人了还总是哭。” 我不哭,你爹怎么会允嘛?杨兰瞪了小孩儿一眼,嘟嘴道:“反正我要去,这都几年没看见了,还不让我去简直是没人性!” 楚立脸一黑,轻轻捏过她的下巴来,微眯着眼睛道:“你说谁没人性?” 杨兰脸一红,想让他放开,奈何自己双手抱着才一岁的小丫头,没空。只能乖乖地道:“你让我去了就有人性了。” 头一低,楚立轻轻吻上了她的唇,吓得杨兰手一抖,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孩子还在旁边呢! 楚然装作去看外面的风景,怀里的楚葶也安稳地闭上眼睛睡了。 楚立吻够了,才慢慢磨蹭着杨兰的唇瓣,低声道:“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才不让你去。时间还早,若是你三天内嗓子好了不咳嗽了,我就让你去。” 杨兰眼睛一亮:“这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不抵赖。”楚立叹息一声,抱紧了怀里的人。 二月真是个极好的月份,许久未见的暖洋洋的太阳都出来了。 青风正穿着将军的服饰过巽王爷府去商议政事,走到王府门口却看见一辆巨大的马车,银巽看见他便招手道:“青风,就差你了,快来。” 这是什么情况?一习愣愣地走过去,银巽一掀车帘,里面静兰姑姑、洪公公、菊香,这连自己那美*都在,齐刷刷地朝他点头:“青风,快上来。” 青风踏上马车,银巽便吩咐启程,车子快速地前行。 “你这是忙糊涂了,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银巽看着青风,笑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青风皱眉,他是真的忘记了,最近一直在忙边防的事情,又在整调军队,连觉也没来得及好生睡过。为这事,翡翠都没少唠叨过他呢! 银巽直叹气:“以前那吊儿郎当的青风如今变成了成熟稳重的大将军了,我还道你进步不少,谁知道还是个健忘的。” 啊!?对了!他想起来了!是去见帝后的日子! 青风眼里亮闪闪的,扫了一眼车里的人,禁不住叹息:“都三年了。” 这三年,大家应该都过得很好,就是不知道帝后如何。开始偶尔会传消息出来,也总是安好勿念之类。 “听一习来信说,有惊喜给我们。”银巽笑道:“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惊喜。” 静兰姑姑道:“主子的惊喜,只愿不是给我们每人绣了一个荷包就好。” 菊香翡翠齐齐点头。真是太有同感了! 洪公公有些发福了,眉目间也苍老了许多,眼神却更有神了,哈哈笑道:“放心吧,就算你们想要,陛下也不会允的。” 笑了一路,翡翠突然问:“这次,其他人似乎都去了吧?” 银巽点头:“杨兰楚立他们也上路了,一习同南不归也在路上了…” “王妃怎么没有来!?”青风偷偷瞄了一眼众人的神色。 银巽闻言干咳了一声,“没事!不用理她!又在发公主脾气呢!我们去,回来哄哄她就可以了。” “嗯!?”这样也行!?这还是那个行事冷冽的巽王爷吗!?看来,王妃还没有完全俘获六爷的心,不过看样子,那日子也不远了。 不过,那是属于他们的故事了。外人就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兰城慢慢地到了。 掀开车帘下了车,青风抬头便看见了楚立,心里一热,当即就走过去轻轻锤了锤他的肩膀。 “亏你还在国都,都未曾想过来找我喝酒?”青风不满地道。 楚立眉稍一挑,怀里抱着自家小兰兰,冷哼道:“将军府的门我懒得进,你便不知道来我的地方?再说了,上次葶儿满月酒你喝那么醉,好端端的女儿红都被你糟蹋了,我还和你喝什么酒。” “小气鬼。”青风皱眉,却又笑了,低头朝旁边的杨兰微微行礼,看着她牵着的楚然道:“阿然又长高了一点。” 杨兰点头道:“是啊,时间过得太快。” 马蹄声四起,不一会儿,一习和南不归也到了,众人相互问了好,然后便由一习带路,往兰城里面而去。 不过意外的是,银冷冽他们并没有住在城中。而是隐居在城郊的山里,那里很美,是一方世外桃源,满眼的桃花都布了阵法,没有外人能进来。 进去的时候,众人看着那落下的瀑布,都有些赞叹。想不到还有比兰城里更美的地方,而且那么幽静迷人。看来,他们找这个地方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他们在里面。”一习带着众人继续走,从瀑布之后进去,便是一方鸟语花香的天地。 谁说兰城最美!?这一方天地才是举世无双的桃源胜地啊! “主子!”菊香翡翠兴奋地大喊了一声,声音久久地在山谷中回响。 最中间的大屋子的门打开了,琉璃站在门口,看着那一群人,不禁傻了眼:“你们…” 连菊香都没忍住,几个丫头连同杨兰都飞快地跑了上去,抱住琉璃一通好哭。银冷冽皱着眉从房间里出来,看着这样子,沉声道:“她身子还弱,别都压着她。” “怎么了?”方直连忙走过来,把了把琉璃的脉,当下脸就黑了,不由地瞪了帝王一眼。 “相公,主子怎么会身子弱?”菊香急忙问方直。 青风笑哈哈地走过来,看着自家主子道:“皇后身子弱皇上还一脸满足,当然是又有喜了,我猜的可对?” 南不归直摇头:“这也太…” 琉璃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瞪了帝王一眼,然后道:“诺儿不肯回来了,谷中寂寞,就只能…” 正说着,屋里便已经传来了哭声,琉璃拍了拍头,这才想起来,笑米米地道:“给你们的惊喜,银凝雪。” 小小的女婴晶莹剔透,躺在*上嚎啕大哭。菊香连忙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这可真是惊喜。”众人看着琉璃脸上那满足的神情,眼眶都有点酸。 此时,众人都没发觉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银冷冽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扶着琉璃。 “算是很圆满的结局了对不对?”杨兰哭着道:“原来就没有想过,能这样幸福。” 楚立叹息地环着她,低声道:“说了不许哭的。” 琉璃笑着帮她擦了泪,道:“好不容易来了,别惹我伤心,说说你们的事情吧!我听着也开心一些。” 众人点头,都坐了下来,开始问这些年彼此的生活,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让屋里热闹了许多。 琉璃不经意地抬头,便从那开着的窗户里,看见了谷中站着的白衣男子。 那人还是那样美俊如厮,雪白的白锦束着一头墨发,远远地,朝她一笑。 琉璃一惊,连忙过去打开了门,再往外看,却空无一人了。 “怎么了?”银冷冽握着她的手,轻声问。 “没什么。”琉璃一笑,又关上了门。他来了吗?既然来了为何也不进来!? 银巽站在一棵大树后,低着头看不清眼神,嘴角却是笑着的。 “主子,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方直不知何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忍不住皱着眉问。 “嗯,就是因为已经来了,才不用进去了。”银巽轻声说着,又看了那充满笑语的屋子一眼,转身慢慢离开。 他也只是想来看看她是否过得幸福!好让自己明白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 有些人,不用在一起,自然会记着一辈子的。而有些人,能相守到老,自然该送上祝福,愿卿一生安好。 本文完结! 第一章 百里宫变〔银巽番外〕 “母后,快走!大将军独孤战倒戈了!这皇宫,就快要守不住了!”突然冲进来的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锦衣华服,头戴玉冠,俊美的脸上却布满焦急。 昨晚丞相东方锦逼宫,战战兢兢了一晚,今早传来的竟是大将军独孤战倒戈的消息,难道,这百里皇朝真的就要覆灭了…… 这一刻,恬馨宫里的宫人变得沸腾,带着慌乱,开始四处窜逃。 一眨眼的功夫,恬馨宫里变得一片狼藉,绝色女子怀中的女孩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吓得大哭起来,哭声在此刻被无数的放大在耳边,让人如临大敌,心头战栗。 “雪儿,不哭,不哭,母后在。”女子微叹一声,安抚着怀中的女孩,温柔软语,很快就让女孩安静下来。 “母后!我们该怎么办!?”百里初雪才刚过了十五岁的生辰,喜宴上的红绸还没有撤下,如今竟然遇上了乱臣造反逼宫。 女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怀中这个美艳动人的宝贝女儿,嘴角勾勒出一抹苍白的笑,走上前,将怀里的百里初雪塞进男子的怀里。“雪儿,你不是跟凤栖的巽王爷有交情吗?去找他吧!希望他能护着你。” 说罢,纤细的皓腕缓缓的伸向百里靖白希的俊脸,细细的描绘着他的眼眉,柔声道:“靖儿,好好的照顾妹妹,母后要去见你们的父皇。” 语毕,女子整理自己的容颜,双手扣紧长袖,昂首挺胸向外走去,那娇弱的身躯竟然在一瞬间变得高大伟岸起来。 “母后,我去救父皇!乾坤殿已经被东方皇后那个恶毒的女人控制了,我这里还有一些侍卫!”百里靖抱紧了怀里抽噎的妹妹,伸手却只拉到母后的衣角。 想上前阻止却听见女子温柔而坚定的声音从空气中散开:“靖儿,你是百里皇朝的太子。不要让母后和父皇失望……” “不,母后!你跟我们走吧!?” 此去定是生离死别,骨肉分离,心中虽百般不舍,可是她的步伐却依旧坚定无比。 慌乱逃窜的人群中,百里靖望着那抹倩影远去,双脚如灌铅一般,却未曾踏出半步。 “去冷宫!”百里靖敛去了情绪,瞬间迸发出威严之气,低头看着刚刚母后塞给他的锦帕,那是出皇宫的密道,而那出口,就是冷宫。 他身后的几十人迅速形成包围圈,往恬馨宫外走去。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回荡在上空久久不息,却让所有人闻之色变。 宫门破了。 “快走!”他低吼一声,抱紧了怀里睁大双眼犹带泪痕的百里初雪,脚步有些仓皇却不凌乱。 皇宫里立刻涌进大片逆谋的士兵,空中随处可见飞舞的箭矢,地上大片的宫人倒地不起。 真的是,血流成河。 这一幕,所有经历过此劫幸存的人都必定会让终身难忘。 慌乱之中有热血溅到百里初雪的脸上,惊得她再次哭喊起来,大男孩一咬牙伸手劈在她的后颈上,那无措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一抬头,只见又一批箭矢密密麻麻的划过头顶,四处飞散。 在那之后,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兵,挥舞着森冷的长刀。 为首的是大将军独孤战,他看了一眼骑在马上意气风华的男子,心头猛然一颤,抱紧了怀中的妹妹,拼命朝冷宫的方向跑去。 不久前还气势恢宏的皇宫,此刻变得犹如修罗炼狱场,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息。身侧的侍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只觉得心脏猛烈的收缩着,眼前是挥之不去的血色。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未待他弄清具体情况,身后就有人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大喊着:“太子,快走!” 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冷宫…… 这一日,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百里皇宫唯一可见的,便是血流成河,浮尸遍野。 百里的皇帝,死于皇后东方璇的一杯毒酒,而她以为自己能稳坐太后之位,自己的儿子能登上龙位的时候,却不曾意料到她的儿子也死在了这场宫变,而她也在一瞬间成癫…… 皇贵妃薛湘云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死在皇帝的怀里,两人躺在这雕刻着九龙腾飞的龙*上,让一切都显得哀怨起来。 *间,百里的江山易主。 不久,大将军独孤战自刎,丞相东方锦称帝,改国号百晟。 所有的一切,一锤定音。 月色清冷,星子稀疏。 银光透过树缝落下斑斑驳驳的剪影,静静的流泻在那字体狂放的北苑的牌匾上。偌大的院落却没有一个看守的人,尽管里面的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应有尽有,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依旧给人一种萧瑟的错觉。 一道黑影在空中轻盈的跳跃着,然后窜进了北苑消失不见,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响动。 “吉庆街王土鳖家的那条狗真敏锐,老娘我才使出顺手牵羊,就吠了起来。”百里初雪扯下身上的夜行和今晚的牵来的物品,全部塞进*底,然后动作利落的钻进了被子里,瘪了瘪嘴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打算闭眼睡觉。 自从进了这巽亲王府,她就戒了顺东西的毛病,要不是因为白天看见王员外的儿子在街上强抢民女,欺负百姓,今晚她也不会破例出手去王员外家扒东西。 想想在逃亡时学的这一门手艺,也不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啊! 月影倾斜,月光从窗户退了出去,四周寂寥无声,唯独*上裹着被子的人来来回回的翻身声和,哈欠声在这夜里显得清醒无比。 “哎,睡不着啊。”百里初雪嘀咕一声,干脆坐起身子发呆,双目无神的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 明天就是三年之期了,一想到这里,她的右眼皮疯狂的跳动了起来。然后,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一幕幕的画面,尽管不是很清晰,可她知道那种感觉,那是让人毕生难忘的场景。 当年,百里宫门被破,丞相东方锦兵变篡位,自立为皇,改国号为百晟。而她这个百里的公主跟着太子哥哥成为了亡国之奴。每日生活在胆颤心惊之中。 从百里到凤栖国都一路上,刺杀不断,太子百里靖为了保护不会武的妹妹,几次三番的负伤。百里初雪自知是累赘,不忍拖累自己的哥哥。 只好形单只影的引来了追杀哥哥的追兵,好让身负重伤的百里靖可以脱身。 岂知不小心坠入了山崖,幸好命大,被山下路过的老樵夫救了。百里雪隐藏身份,在老樵夫夫妻的照料下养好了伤后,便以家人担心为由离去。以免为他们引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救命之恩!唯有将来有机会再报了。 当她一身狼狈地敲开巽亲王府的大门时,银巽很是惊讶!但是,他还是收留了她。不外乎是看在过往的交情上吧! 身为凤栖的摄政王,他也不畏会惹上什么麻烦。 但是百里初雪知道,他娶她为妃只是为了给她容身之所,也是为了让百晟国的新帝投鼠忌器不敢对她下杀手。而不是单纯的喜欢她。 她知道,银巽的心里一直还住着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其他女人,在他眼里大抵什么都不是吧!? 不过,百里初雪唯一觉得庆幸的是至少能留在他身边的人是她,不是吗?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百里初雪最终敌不过来袭的睡意,靠在墙上睡着了。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小丫鬟桃子抬眼看了看升到了头顶的太阳,深蹙着眉峰,端着水盆在门外走来走去很多遍了,里面的人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照常理,这个时候王妃应该出来了。桃子又来回走了两边,发现屋里还是安静一片,一跺脚,咬着牙就推门而入。战战兢兢的走到*边看着靠在墙上歪头睡的正香的百里初雪,酝酿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喊道:“王妃,起*了……” 桃子是银巽从厨房烧火的丫头里面弄来伺候百里初雪的,小丫头之所以这么害怕是因为有一次桃子进屋喊她起*,被她一脚踹得老远,还骂骂咧咧的说扰她清梦。 从此以后桃子都是等她自己起*了,然后再进去服侍她。 可是今天,都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百里初雪都没有起来,桃子不得不再次冒着被踹的危险进来喊她了。 就在桃子做好了被踹的打算,准备再喊一声的时候,百里初雪突然动了动,吓得桃子将手中的脸盆一股脑的丢在了地上,自己躲得远远的。 脸盆掉在地上的‘哐当’声,惊得百里初雪突然如兔子一般敏捷的窜了起来,双眼打量着四周嚷道:“谁,出来?!” “王、王妃……是我……” 百里初雪看着躲在桌子下面的桃子哭丧着脸,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不就是当初踹了她一脚至于弄得这么夸张嘛!? 她不由地故意咳嗽了两声,朝她招手:“赶紧过来伺候我起*……” 在王府生活了三年,她还是没学会端王妃的架子,毕竟…… 想到这里,她心口莫名的堵得慌,双手在袖下紧紧的扣着,身子也跟着紧绷起来。 直到桃子帮她绾发的时候,她才慢慢舒缓过来却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突然尖叫一声,瞪大了瞳孔嚷嚷道:“今天我是不是起晚了?!” 桃子伺候了她三年,早已经摸透她的作息,瘪了瘪嘴角,淡定的回道:“王妃,我已经都帮你准备好了。” 第二章 一纸休书〔银巽番外〕 “都是昨晚吉庆街王土鳖家的那条狗,害得老娘昨晚没睡好……”百里初雪穿戴整齐提着食篮往银巽的书房走去,一路上哈欠连天。 那厮经常忙得天昏地暗,一窝书房就是一天,连吃饭都可以忘记吃,偏偏又有胃痛,早在百里初雪入王府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这个毛病。于是他在王府的时候,她就形成了为他送食的习惯。 一路走来,百里初雪都笑嘻嘻的朝着下人打招呼。 望着那字迹纤细小巧很明显出自女子之手的玉璃阁的牌匾,她还是忍不住惆怅,只是今天这种情绪格外的猛烈,不过很快,她就敛去了不悦,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守在书房门口的侍卫似乎对百里初雪习以为常了,见她过来也就当空气的给忽略掉了。 倒是百里初雪每次都很客气的跟两人打招呼,那张脸笑得像一朵怒放的花:“嘿嘿,玄武、玄真又是你们守书房啊,好巧,好巧。方直又不在吗?” 玄武、玄真嘴角微微抽动着,他两是摄政王的贴身侍卫,王爷在书房,他们不守书房守哪里。 还整天笑嘻嘻地问方大人去哪!?一看就是笑里藏刀的样子,难怪每次方大人都躲得远远的。 站在书房口,看着这精致的雕花门,在阳光下似乎格外的刺眼,百里初雪深吸了一口气,不自主的眯起了眼,让自己笑得欢快些,指尖碰到门的时候却忍不住略微的颤抖起来。 “你来了。”银巽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舒展腰肢,目无表情的望着靠在门背上傻笑的女人,冷冷说道,“比往日来晚了半个时辰……” 银巽那张脸绝对是惊天地泣鬼神,轮廓分明的俊脸透着冷岑,幽深的眸子如漩涡深不见底,一身玄色华服衬着他伟岸硬朗的身躯,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霸气容不得别人反抗。 “本王还以为,你今天不敢来了。”银巽声音醇厚,掀唇冷冷的嘲讽着,极还极慢的走了过来,无形之中带给百里初雪莫名的压力。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给你送饭了。”百里初雪看着自己面前的高大男子,扬了扬手中的食篮,讪笑着。 银巽冷冷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叠的纸,甩到她脸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满眼的冰冷和嘲讽:“三年之期已满,本王早就说过,是不会爱上你的。” 百里初雪依旧在笑,那笑却比哭都还难看,她感觉捏在手中的纸仿佛有千斤重,双手配合试了几次才将这叠的纸打开。 休书! 那两个格外遒劲有力的大字让她几乎站不稳,却依旧完完整整的读了一遍。 三年之期已满,银巽以报百里初雪救命之恩,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男婚女嫁、生老病死互不干涉。 落款:银巽。 原来,当年银诺到百里一行时,遇到了三王爷银铄土的刺杀。同行的百里初雪奋不顾身地为他挡了一箭,救了他的命。所以心里一直记着她的救命之恩。 可是,他一直都清楚,娶她只是报恩罢了,并没有其他。 “这三年来,你真的对我百里初雪一点点感觉都没?”百里初雪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休书,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拉着银巽的衣角一脸倔强,那双眸子里水光盈盈的望着他。 “一点都没有,你救本王一命,你落魄之时投奔,本王只不过算作报恩罢了。不然本王岂会答应留你在身边三年!”银巽一挥长袖,眼角的冰冷实在是醒目,她拉着他衣角的手也颓然松开,哑声道:“好、好、好……” 曾经,她以为只要自己真心待他,他必然会感动,会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可是,没想到,到头来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银巽看着她脸上的悲伤,那双拼命含着泪水的眸子,心里突然掠过一丝不安,却又很快散去。“你不用担心百晟皇帝的追杀,本王会放出消息,说你久病难医,在王府中抑郁而终。从此以后,你便自由了。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衣食住行也不用担心。本王会让人替你打点好的。” 听着这番话,隐约觉得他对自己也不算太冷酷无情的吧!?可是,事实就是事实,这纸休书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那黯黑的双瞳染着一层薄冰,静静的睥着她,却见她吸了吸鼻子,很快就恢复成了一副散漫随意的模样,刚刚的悲伤消失的无影无踪,仰头望着他灿烂的笑着:“银巽,从以后,你我再无瓜葛,珍重。” 她放下手中的食篮,拉开门快步离去。 她怕再慢一点会不争气的在他面前落泪,她不想看到他眼中的轻蔑和嘲讽,不想被他认为自己没脸没皮的死缠烂打。 三年前用过一次,就被他如此的厌恶,那么这次,她就潇洒一点,让他觉得,至少自己没有那么不堪。 可是自己真的很难过,仿佛心脏被只无形的大手捏住,每跳动一下就疼得不可抑制。 百里初雪努力的扬起嘴角的微笑,伸手抚在胸口,眼中忍了又忍的泪水还是再转身离去的刹那如雨落下。 她怎么会如此利落的转身离去?她应该是拉着他的衣角死缠烂打,应该当着他的面撕掉休书耍赖,应该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的,而不是像刚刚那样笑着对他说:“银巽,从以后,你我再无瓜葛,珍重。” 百里初雪如此干脆的转身离去,先是让银巽怔住,随后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 大掌一挥,那大理石桌上面的笔墨纸砚乒乒乓乓的落了一地,还有几张缓缓飘落的休书,此刻看在他眼里竟然格外的讽刺。 他还担心那个女人不肯乖乖就范,会一怒之下撕了休书,自己还专门写了几张以备不时之需。可是偏偏那个女人这次乖巧的狠,拿着休书不卑不亢的走了,走得干净利落! “该死的女人!”银巽低声咆哮着,深邃的黑眸里跳跃着火苗,那几张休书在他的内力下瞬间化为纸屑在空中飞舞。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纠缠了自己三年的女人,此刻给她一纸休书,算是还了两人的自由。自己不是应该高兴么?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的恼火?!始终感觉胸口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玄武、玄真听着书房里面传出的声音,对望了一眼,又别开视线。两人得到一个同样的讯息:王妃又把王爷惹恼了。 说起来,两人是相当佩服百里初雪,每次都能把银巽惹得怒火中烧,偏偏她还是能全身而退不受半点惩罚。 “王妃姐姐……”那声音婉转清脆,接着出现在她面前的是身着桃色烟水裙衫的女子,女子面容姣好,远山若黛,翦水瞳眸,净白的双颊透着恰到好处的嫣红,粉色唇瓣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与她相比,百里初雪的容貌实在是差了太多,简直是云泥之别。 “李若兰?!”百里初雪飞快的擦干眼泪,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女子,那种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闪过,却还是被她强制压下。 她昂着下巴,厌恶的望向眼前的女子,“你怎么会在这里?银巽不是将你赶出王府了么?” 李若兰那双翦水瞳眸里闪过一丝不屑,还有丝丝怨毒,扣着广袖的手很紧很用力,脸上却仍旧是笑语盈盈,一举一动都带着优雅,轻声道:“当初王爷将我送走,是为我安危着想,如今……” 李若兰适时的停了下来,双眸静静的望着面前的女子,然后目光越过她身后,嘴角笑得越发妖娆。 “我还真不知道你如今回来干什么的,莫非等着被银巽再次赶走?”百里初雪丝毫不掩自己对她的厌恶,轻笑一声,环着双臂睥着她。 只是听她如此说,胸口涌气大团的怒火,做恶人的从来都不是她百里初雪! 当初在王府她可没少吃暗亏,果然越是美丽的女子心肠越狠毒。 “王妃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在怨我?当初……”李若兰上前两步,那张精致的脸上瞬间泪如雨下。 “够了!”百里初雪一挥手,拍开她伸过来的手,堆积在胸口的愤怒还来不及发泄,就看到李若兰的身子向院落门口的石柱上撞去。 接着一道玄色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将她接住,紧紧的搂在怀里。 她在王府三年已经习惯了他那张冷酷的俊脸,只是没想到那层冰冷下面是那样温柔,对怀里的女子充满怜惜,视若珍宝。 是因为她那张酷似安琉璃的脸吗? 原来,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只是,这种温柔从来不为她展露,就算她三年来倾其所有的去爱他,也不曾博得他正眼的瞧视。更不曾对她流露一丝半语的温柔,面对她,他永远都是冷漠薄凉的。 银巽抬头看她时,一脸阴沉,目光如刀,仿佛要将她凌迟,一手紧紧的揽着李若兰将她放在身侧,护得好好的,生怕她在受到一丝伤害。 而李若兰脸上那蓄满泪水的秋瞳,欲语还休的模样,确实有资本引起男人的保护*。 不就是个花楼的红牌歌姬吗?仗着那张狐媚的脸在耀武扬威,至于吗? 百里初雪接触到那尖锐冰冷的目光时,心头还是一抽,别开眼不去看两人的缱绻,想张口解释,只是她低估了银巽的绝情。 他扬手,利落的、毫不客气的落在慕初雪的左脸上,那力道之大,让她鬓发飞散,侧过脸耳鸣了半晌,才颤抖的伸手抚着自己的左脸,破裂的嘴角有丝丝血迹留下。 她知道她此刻的模样很狼狈,却不想展示一丝一毫的软弱,想扯出自己一贯的微笑,却不料落下了泪。 “滚。”银巽嫌恶的看了一眼她,目光冰冷而讽刺,她的眼泪在他眼里很廉价,而她落泪的模样,很丑。 一开始他只是以为她的一些公主脾气罢了,可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战他的底线。 李若兰是他带回来的人,能由得她欺负吗?一次两次就算了,三番五次不就是冥顽不灵吗? 一偏头就看到了他怀里李若兰挑眉讥笑的模样,百里初雪只觉得全身血液逆流,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两人,仰头笑得放肆而张狂,而后用力的擦掉嘴角的血迹,将银巽略微僵硬而冷漠的面孔净收眼底,敛去了所有情绪,目光清澈的望着他,低声却清晰的说道:“银巽,你是第一个敢打我脸的男人!” 第三章 心痛离去 目光一转,淡淡的瞟向他怀里的人,银巽却是伸手拦开一段距离,似乎害怕他怀里的李若兰受到伤害。 “百里初雪,休的你,是本王,你要是敢伤害若兰,本王定让你生不如死!”这恐怕是这三年来他对她说的最长一句话了,只是语气里的警告和厌恶是如此的明显。 听到他如此评价自己,百里初雪只觉得心中一片荒凉,放弃了解释,嘴角拼命的扯出灿烂而狂热的微笑。 初雪只是那高肿的左脸看起来很不和谐,用及淡的眼神掠过两人,平缓说道:“银巽,这三年来,我倾其所有去爱你,去改变自己,是你自己不屑一顾,那么,从此,我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牵扯。你记住,没有你,我百里初雪不会活不下去,只会活得更潇洒。” “顺便再告诉你一声,你怀里的女人是李若兰,不是你心里一直记挂着的那个女人。她是她,若我是她,也不会希望让别人当自己的替身。况且,她也不配!” 说完,她再次大笑起来,一道身影越过两人消失不见,唯有她飞散的头发在空中拖曳出一片痕迹。 这一切,终是她咎由自取。所以,无论是怎么样的结果,都是她自己活该。原本还百般不愿离开,此刻走出王府,百里初雪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感谢银巽的那一巴掌,将她从遥遥无期的臆想里打醒,打断她所有的妄念。 可是,她胸口还是疼得麻木,她不是他在意的人,所以待遇就是天差地别,即便在他身边待了三年,也未曾改变一丝一毫。 风火二使一直跟着出了王府的百里初雪,直到无人的角落才现身,恭敬的跪在她面前,齐声说着:“少宫主,宫主派属下接您回去!” 百里初雪低头抹了一把眼泪,揉着自己肿痛的左脸,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喃喃道:“原来,哥哥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电石火光间,风火二使一前一后的将她夹在中间,表情凝重,戒备的环顾着四周。 凝固的空气中传来危险的讯息,她也察觉了不妥,冷声道:“谁?” 声音落,从天而降的一群黑衣人提着明晃晃的钢刀将三人包围,没有多余话,为首的一声令下,那一群黑衣人随声而动,刀锋凌厉而狠绝,从四面八方杀来。 都是武艺高强的杀手! 百里初雪看着自知武艺不精,唯有一身轻功能拿的出手,冷静在风火二使中间移动,低声道:“你们破开口,我突围出去。”与其让他们分心保护,让他们二人束手束脚,不如自己这坨包袱先行一步。 “他们追不上我的。”百里初雪又补充了一句,看着晃眼的钢刀,还有一身阴森戾气的杀手,心里如冰冻的寒冰,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冷得发抖。 银巽,你好狠的心,竟然要致我于死地! 百里初雪扣紧双拳,银牙咬得咯吱直响。 她脚步微微一滞,还好火使出掌将那名杀手击中,她才没有受伤。 就在此时,风使将包围杀出一道口子,火使毫不犹豫的伸手提了一把百里初雪,而她也顺势踏在他肩上飞身远去,若一道光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 那些杀手见百里初雪消失,立刻收手朝她追去,此时没了顾忌,风火二使岂会让这群人得逞,两人配合着无比默契,将这十来名黑衣人一一击毙。 那为首的黑衣人临死惊恐的望着两人,倒在地上道:“飓风拳、烈火掌,你们是……冥、幽冥宫的风火二使!” ‘腾’的一下,火使出掌,燃起一团大火,将这些黑衣人尸身烧尽,随后风使双拳出,这些人化成灰烬消失不见。 两人没做停留,寻着百里初雪留下的记号而去。 二使找到她并将她护送回白水崖的幽冥宫时,已经是十日后。 百里初雪抱着双腿坐在雕花的大*上静静的望着窗外飘落的桃花。崖顶一年四季如春,她屋外的桃花永远都是花开又花落,一簇簇的粉色密密匝匝的聚集在枝头,然后在空中慢慢的飘落,偶尔会有几片花瓣从窗口飘来。 “雪儿,你回来已经半月了,却变得如此沉默寡言……”进来的男子一身紫色长袍,黑发用一根剔透的白玉簪子挽起,两鬓处又垂下少许,一股说不清的风情。 那双盛满柔情的眸子里满是担忧,两弯眉泛着淡淡的光泽,薄而性感的红唇紧紧的抿着,吹弹可破的肌肤,整张脸的轮廓柔和却又带着妖异。 “哥哥……”百里初雪看清前来的人,立刻扯出笑脸,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些,“哎呀,我哪里沉默寡言了,你想多了。” 百里靖有些心疼自己妹妹此刻的模样,原本有些肉的双颊,如今却变成了削瘦的瓜子脸,下巴尖尖的,还有那双微微浮肿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和狡黠,变得如同一潭死水般激不起半点涟漪。 一头黑发如绸缎一般静静的铺在她的背后,环着自己双腿靠在墙上的无助的模样,真的看得他心里很难受。 百里初雪的容颜算不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顶多算得上绝丽清秀,不过比起容貌更会吸引人的不过是她狡黠而调皮的微笑,让人觉得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而此时她嘴角扯出的那抹牵强的笑,让百里靖在心里暗暗叹气,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由着她的性子嫁进王府,什么狗屁的三年之期。 “你就好好的给哥哥待在幽冥宫休养,你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子了!”百里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点了点她的额前,沉下口吻说道。 “哎呀,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我保证过两天就好了,你就先让我一个人静静嘛……”百里初雪挪到*边一手摇晃着他的胳膊朝他眨眼,一手举起来保证。 “唉……你呀……”最后百里靖还是长长的叹息一声,摇摇头起身离开了。 她一直浅笑着目送自己哥哥离开,然后,微笑渐渐凝固在了嘴角,最后收敛得一干二净。 百里初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角再次扯出微笑,抬眸望向窗口那飘落的桃花,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远处的桃林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那如雨落下的花瓣静静的从枝头划出一道弧线飘落…… 当初刚出王府便有人刺杀,她一念之下便以为是银巽下的杀手。可是如今冷静下来,却知道不一定是他。若他真心想要她的命,那是再简单不过了。何必多费曲折!? 百里初雪就这样静静的望着,直到天边被夕阳染红,那片桃林被染上一层薄薄的金黄色的光芒,碧水端着食盘子进来,她才回到现实中。 碧水是和百里初雪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虽然不是皇室中人,也没有多近的血缘关系,但却是她母后外家唯一的血脉了。自小也娴静可人,三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着呢! “来吃饭了。”碧水本是想大骂她一顿的,可是看着她现在的模样,最后还是软下语气带着心疼。 “碧水姐,我没事,你别那样看我。”百里初雪下*坐到桌边,忽略她眼中的怜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匆忙之中却被呛住。 “又没人跟你抢,慢点吃!”尽管碧水依旧生气她当初的一意孤行,还是倒了水递到她面前,看着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实在忍不住骂道,“在我面前你还装?装给谁看呢?谁让你当初死活不听的,现在可好吧,被人家扫地出门,苦的还不是你自己吗?!” “哎呀,天下没有后悔的药……”百里初雪小声的辩解着,垂眼看着碧水一脸心疼又愤恨的模样,突然觉得心脏没有那么酸胀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不行,我要去把那个狗屁摄政王给阉了!”碧水一掌拍在桌子上,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胸口不断的上下起伏着。 “别气了,别气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能吃能喝的。”百里初雪大口大口的扒着碗里的饭,眼眶酸胀无比,一想到那张休书和他那一巴掌,身体里仿佛有一根细长的棉针在血液里油走着,痛不欲生。 “哎,你呀……”碧水千言万语最后还是化成一声叹息,过来将她抱住,轻声说着,“在你哥哥面前你要假装无所谓,在我面前又何必呢。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 这些天她真的都很难受,从回幽冥宫开始就一直强颜欢笑,假装自己没事。 如今碧水这样说,她心里伪装的坚强突彻底崩塌,在她怀里哭得声嘶力竭,仿佛要把这一生的泪都流尽。 回想当初自己的奋不顾身,对他不要脸不要皮的死缠烂打,而他却始终无动于衷、不屑一顾,百里初雪就突然明白过来,不爱就是不爱,自己当初无赖的行径,恐怕只会让银巽觉得厌恶。 第四章 青衫男子〔银巽番外〕 过几日便是碧水的生辰,初雪觉得很内疚,这几年都没有给她送过生辰礼物。 所以这天便偷偷地下了山,到城里逛逛,想精心的帮碧水挑选一样钟意的礼物。 长裙脱曳,百里初雪感觉行动不便,总是要用手提着裙摆,于是拐到一家衣店换了一身简约的装束,四处张望着路人都在谈论的来仪酒楼,不料人潮拥挤,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瞬间就反应过来,手脚伶俐的拉住准备逃离的小偷。 要命了!竟然偷到姑奶奶头上了!? “老娘行走江湖的时候,你丫的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呢,偷东西居然偷到你祖师奶奶头上了?你难道不知道老弱妇孺不偷,乞丐穷人不偷,没看到老娘是一名如花似玉的弱女子,你居然下得了手?!” 百里初雪咆哮完毕,那小偷早已经哭丧着脸,将刚刚从她那里偷来的钱包双手奉上,甚至把自己从其他地方偷来的钱袋都交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下,求饶道:“姑奶奶,小人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当我是个屁给放了吧!我以后早晚给您上注香,求您放了我吧……” 围观的百姓被两人的对话惹得哈哈大笑,百里初雪暗自得意,拿走自己的钱袋,又将其余的还给小偷,一本正经道:“看你这么诚心诚意的悔过,那就给你一次机会,你把这些从老弱病孺,乞丐穷人手上偷来的钱袋都还回去,不在我刚刚所说范围内的钱袋你就留着吧!” 说完,拍了拍小偷的肩膀,朝着围观的百姓挥挥手,灿烂的笑着挤出人群。 “真有意思的女子。”人群中一名身穿臧青色长衫的男人,轻声自语,手持泼墨山水画的骨扇,那双深眸呈琥珀色,似异域人。 他俊颜深目,鼻子高蜓,嘴角畜着淡笑,深邃瞳眸中一片祥和宁静,整个人即便站在人群中也风姿绰约,清雅绝伦而又不失威严。 百里初雪总感觉身后有两道目光紧紧追随着自己,猛然回头,却发现只有慢慢散去的人群,瘪着嘴角往前走去,看到了那在阳光下刺眼夺目的来仪茶楼,静静的打量了一番才抬脚走进去。 那青衫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原本琥珀色的瞳眸此刻竟然变得漆黑,与常人无异,脚步迟疑,却还是浅笑着跟随着百里初雪的步伐。 没想到这家茶楼竟然如此别具一格,所有的桌子旁边都有一名茶技术高超的女子在煮茶。百里初雪惊讶的环顾着,一名伶俐的侍女走到她面前,询问道:“姑娘,您要品什么茶。” 她随着侍女所指方向望去,那垂下的天蓝色绸缎上秀着所有的品茶花样,即便只绣了文字,依旧让人惊叹,当她看到绸缎右下角的锦绣二字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茶楼的主人还真是大手笔,竟然能弄到锦绣山庄这样大的刺绣!之前身为公主的她也好不容易得了一件锦绣山庄的纱裙。那纱裙很美一直让她爱不释手。 可惜宫变之时被遗落在了百里的皇宫之中。 忍不住在心底好奇这茶楼的主人,笑米米道:“这大厅杂乱,我总不能直接坐在外面吧!” “姑娘说的极对,若是不嫌弃,小生可将预定的雅阁让出来。” 百里初雪回头看着门口浅笑的青衫男子,只见男子微微一笑,犹如清风掠过,修长的白净的手指轻摇骨扇,平添一股儒雅。 “公子,你让予我了,那、那公子你怎么办?”百里初雪变得矜持起来,低头颔首,低声细语,哪里还见刚刚在街上的半分张狂,青衫男子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深,收了手中骨扇上前两步。 百里初雪还以为这优雅清秀的公子是朝自己走来,不由得害羞红了脸,头埋得更深,哪知一抬头,却见那公子和侍女交谈甚欢,不由得哼了一声,刚刚对那青衫男子的好意瞬间全无。 “姑娘,小生刚刚和这来仪茶楼的侍女交谈了一番,小生无法转让雅阁,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与小生同往。”青衫男子的目光如浮云般落在她脸上,悦耳的声音,如同在耳边呢喃一般,让人心头一颤,仿佛两人是相识了很久的朋友。 “不嫌弃,当然不嫌弃。”她的脸色瞬间转变,整张脸笑得炽热而真诚,双眼亮晶晶的,激动之下,拉着他的胳膊雀跃起来。 半晌,像是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腾’的一下,脸色绯红,连忙放开,拽着自己的衣角羞得不敢抬头。 男子嘴角的笑一直蔓延到了眼角,中原女子向来行为矜持恪守礼教,见到这样真性情流露的女子,不由得对她的兴趣更深了几分。 “无碍,姑娘,我们上去吧!”男子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骨扇,优雅的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百里初雪,若公子不介意可唤我初雪。”她很快就恢复了一片清明,仰起头笑得真诚。 男子手中骨扇略微停滞,又微微一笑,犹如浮光掠影,轻轻说出自己的名字:“阿俊。” 她喜欢他脸上淡极而清雅的笑,故意停下脚步与他并肩而行,他的侧颜就像是一座风景绝伦的挺秀之山,棱角分明,暗含风度。 “这来仪茶楼分梅、兰、竹、菊四间雅阁,其中梅阁并不对外开放……”耶律俊一收骨扇站在兰阁门前,目光却望向另外一角的梅阁,瞳眸变得深邃了几分,甚至透出异域的琥珀色,眨眼间又恢复成漆黑。 “阿俊,开这间茶楼的老板好大手笔,不知道你有没看见大厅里面的那些蓝色绸缎,可是都出自锦绣山庄之手呢!”百里初雪并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推开兰阁的门径直走了进去,有些丧气道,“怎么没见煮茶的侍女……” 耶律俊将手中骨扇轻轻敲在她头顶,淡笑着解释道:“这雅阁,是不会让外人进来的,你看这屋子里煮茶的器皿都配好了,需要自己动手。” 百里初雪讪笑两声,跑到在这些茶具面好奇的观看着:“可是我不懂茶,那阿俊你懂么?” 不懂茶道,却进来来仪茶楼,还想上雅阁。耶律俊平静深邃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细碎的光芒,浅声道:“初雪,你该不会是冲着这茶楼的老板而来的吧!?” 百里初雪一怔,小跑到门外探头探脑看了一番,然后关上门被手站在他面前,压低了声音:“阿俊,还真被你猜中了,我就是好奇这来仪茶楼的老板……” 转而,她双眸闪烁着熠熠光芒,带着几分好奇,戏谑道:“难道阿俊就不好奇了?说不定是个大美女呢,正好配阿俊这样的才子。” 耶律俊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收了骨扇轻敲她的头颅,认真道:“还真被初雪说中了,阿俊也很好奇。”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说不定那间不对外开放的雅阁里面就是这茶楼幕后的老板。”百里初雪说完就拉开门,率先往外梅阁方向走去。 雅阁这层楼没有侍女守着,四间雅阁分别坐落在四个拐角处,兰阁和梅阁之间只有一条走道的距离,走道两侧又被落下的锦绣绸缎挡下,这正好为两人的行动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百里初雪屏气凝神的轻步慢移,耶律俊则是紧紧的跟在她身后,那双深邃的眸子再次呈现琥珀色,警惕的注意着梅阁里面的响动。 只听见房间里传来琴声的尾音,接着响起女子婉转的软语:“王爷,我的琴音怎么样……” “很好听……”银巽熟悉至极的声音传来,让百里初雪几乎战栗不稳,还好耶律俊眼疾手快的将她接住,一低头却见她双眸带上了水光,一副悲伤模样,紧紧的拽着拳头。 很快,屋里传来衣衫摩擦的声音,女子的低吟,男人的低喘,让在门外的两人面红耳赤,百里初雪实在是气不过,猛的推开身前的耶律俊。 咬牙切齿的一脚将门踹开,风风火火的冲了进去,指着幔帐里难舍难分、赤身果体的两人怒斥道:“好你个银巽的,不是忙于政事吗?守身如玉吗?怎么就忙到别的女人*上了?堂堂摄政王还那么不要脸跑到外面来了。” 两人激情忘我,银巽身下的女子听到百里初雪的声音才尖叫着拉过一侧的锦被将自己裹住,蜷着身子缩到*角里边。 而银巽先是伸手将躲在锦被里的女子捞进怀里,然后系上腰带,僵硬着俊脸,冷冷的瞥着她,好看的双眉纠在一起,幽深暗黑的瞳仁微微收缩。 在他冰冷的注视下,百里初雪没有吼完的话全部都堵在喉咙里,别开他的视线,打量着锦被里面的女子。 “滚。”银巽低声咆哮着,收回目光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女子,在她发稍落下轻轻一吻。 锦被里的女子被她落下的黑发挡住了大片容颜,只能看到那光洁的额头,如凝脂,如白玉。听到银巽的那声低吼,百里初雪并没有太大波动。 只是看到他对她的温柔呵护时,心脏疼的几乎忘记了跳动,强扯出笑容,嘴唇忍不住颤抖着。 与此同时,李若兰也在偷偷的打量着她,精致的嘴角泛出一抹冷笑,如秋水的瞳眸里氤氲出一片雾气,微微昂头与银巽对视,细声道:“她怎么能这样……” 百里初雪赶在银巽开口前,骄傲的昂起头颅,清晰道:“我是故意坏你们好事的,又怎么样!?” 她刚刚说完,银巽立刻怒吼道:“滚!没点自知之明的东西。”然后低头柔声朝着锦被里的女子解释道:“若兰,别害怕……” “哎呀!不好意思,刚刚酒没醒,胡胡涂涂就跑了进来。没事,你们继续……”百里初雪刚想起旁边还有个刚认识的朋友,如今银巽权势滔天。如果他一个震怒杀了他,那岂不是她的罪过!? 况且,她刚刚也只是一时气愤冲了进来罢来。 如今他们已经和离了,她根本就没立场在这说任何事。 “闭嘴!滚!”银巽双眼发红,裸露的精壮上身因为发怒而肌肉紧绷,毫不犹豫的一掌劈了过来,还好她反应快,快移身形躲过,可她身后的青花瓷瓶就没那么好的命,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好好好!这就走,你大人有大量!别计较那么多啊!”说罢,百里初雪忙伸手拉着耶律俊离开了房间。关门时还特意做了个鬼脸,以为他没有看到吗? 刚刚那一掌,他并不想取她性命,只用了三层功力,见她如此不知好歹,再次凝聚内力,却被李若兰伸出纤纤细手拦住,姣容露出一抹痛苦又夹杂着丝丝难舍难分的情绪,轻声慢语道:“爷,你走吧,以后都别来见我了……不然王妃是不会放过我的。” 银巽低头朝着怀里的女子轻声道:“若兰,相信本王……本王已经休了她。是她在这胡搅蛮缠罢了。” “爷,若兰只想安安心心的陪在您身边。” 李若兰一直心有不甘,记恨百里初雪一直霸着王妃的头衔那么久。此时,她眼里怨毒的情绪飞快的散过,反手抱住银巽,在他怀里闷声道:“可是她仍然会轻易动摇爷的心情,我不要你眼里有别的女人……” 喜欢的人为自己争风吃醋,银巽当然心花怒放了,若是说此话的人是百里初雪,那就是恶毒善妒了,若是不在心头,待遇永远都是天差地别。 虽然李若兰不是安琉璃,但是气质上,容貌上却有着七八分相似。不禁让银巽有种迷恋的错觉。虽然他知道李若兰不是她,但是,却能填补他内心的那抹遗憾。 虽然他知道百里初雪说的话没有错,但是,他却只能自己骗自己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不是吗? 听了李若兰的话,银巽那张冷俊的脸上变得柔和起来,*溺的将她抱起,坐进自己怀里:“那女人手段出人意料,从来不按理出牌。有时不顺着她,指不定她会对你使出什么幺蛾子。不过,现在不怕了,本王已经跟她撇清了关系了。” 原来如此,李若兰在他怀里浅笑,又听见他对早已经守到门外的侍女吩咐道:“为你们小姐重新准备饭菜……” 门外的侍女青杏连忙回应,小跑着离开。 第五章 美人如雾(银巽番外) 银巽低头浅笑,伸手轻轻擦拭她眼角未干的泪珠,歉意道:“若兰,让你委屈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李若兰将男人的心拿捏得很准,知道适可而止,素手附上他的大手,贴在自己脸上:“王爷,没关系。我都明白……” 果然,见她愁苦却又一副不争的模样,酷似了琉璃的神情。银巽感觉自己连心都麻了起来,狠狠的将她抱紧,声音嘶哑:“若兰,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属于我的,是为我而来的。相信我,我不会负你的。” 李若兰此刻整颗心都如同泡在蜜罐里,果然,自己才是他心头的人。那个女人在王府待三年,也不见他动恻隐之心,他心里只有自己一个。想到这里,李若兰略感得意,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王爷,我想进王府……” 银巽一怔,别开她的注视,笑得有些僵硬,却是没有出声。 “王爷,我知道你在担心我见到王府的夫人们会不开心。我突然想明白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我不该计较那么多的。”李若兰贴着他的脖颈吐气如兰,柔美的嗓音,让人心酥。 自从当上了摄政王,他的子嗣一直是朝堂上热议的话题。为了凤栖皇室的兴旺,银巽被迫纳了几位夫人入府。都是朝堂上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之女,如今新皇没有登基,没有佳丽入宫,众大臣都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琉璃和银冷冽的幸福。他唯有屈服了。 可是,他银巽是谁?是何人想左右就能左右得了的吗?他不想要的女人,即使进了府,他也不会去碰。所以,府上的那些个夫人一个两人都不安于份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每天都想尽办法为了见他一面。 所以,才会有今日这一出。 不过当初银巽提过让李若兰住进王府,可她不愿意,他也没有勉强。 毕竟在他心里,她和王府西苑的那些女人不一样,此时她突然又提出住进王府,他更多的是担忧她的安危,还有一丝他也说不清的情愫夹杂着。 “王爷……”她扬起头,贝齿轻咬下唇,双眸泛着微光,一副让人怜惜的模样。 “若兰,我怕你受到伤害……”银巽见她如此卑微祈求的模样,胸口闷得透不过起来,伸手将她抱得更紧。 她温顺的伏在肩上,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闪过狠毒,看起来如此狰狞,与她整个人完全不相符。 半晌,她轻笑着,露出一股子妩媚,水眸注视着他:“我不怕,兰儿只能做你名正言顺的女人。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 银巽滚动喉结,望着她无意之中透出娇媚,只觉得浑身邪火上窜,伏身将她按在面前的桌子上…… 此刻,百里初雪正專心致志對付那盤看上去十分賞心悅目的梨頂雪,一邊頭也不抬地回道,“阿俊,很不错啊这道菜,你怎么不试试!?”这可是这酒楼的名菜啊! 這梨頂雪果然不是簡單東西,從下至上一共由九種顏色砌成圓錐形,一圈小小的細致半透明花朵蜿蜒而上,于錐頂凝結成一朵半開未開晶瑩剔透的梨花,芬芳四溢,精致得讓人不忍下筷。細細品來,用料竟然不下四五十種,清甜醇鮮,若不是自己對吃還算有些研究,恐怕還真品不出來,看來,得讓碧水來学学,好让自己添些口福。 “難道那道菜比我還有魅力嗎?”耶律俊見她完全不看他,眉眼一挑。“还说什么为了刚刚那以身犯险跟我赔罪,而请我吃饭。我怎么看都觉得是你跟你自己的肚子赔罪吧!?” 百里初雪抬头看去,耶律俊那張惑人容顏便放大在她眼前,頓時嚇得她往后一退。 看他笑容戲謔,有一丝暗惱,一句話沒经大脑便冒了出來,“你又沒有它好吃。” 耶律俊一听,笑容一下更胜,略帶邪魅,“哦?你怎知我沒它好吃?難道…有尝过?”语毕,眉眼更是配合地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百里初雪一口氣憋得小臉通紅,該死的,她急瞪了他一眼,便又转开话题。“那个,怎么你不好奇我的身份?” 我压根是问了句废话,想转移话题却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不在意。既然有缘份相逢,何必太拘泥于小节!?不管我们身份如何,能单纯做个朋友也不失为一件美事!”耶律俊半眯着眼,仍旧笑容慵懶。 不过眼底却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自然是好啊!”百里初雪讪讪一笑,自己这尴尬的身份,也不想跟刚认识的他明说。而對于他的事,她還是敬而远之,阿俊!?咋眼一看,他也不是一般人物。况且,他脸上附着人皮面具,也是个有秘密的人。 如今自己也不想过多掺和其他复杂的事。 既然两人都只是萍水相逢,那便好聚好散就是了。 直到离开,百里初雪也没有问起他的全名。当两人挥手别于人群中,百里初雪莫名地松了口气。 傍晚,霞光渐落。百里初雪才回到白水崖。 刚入了幽冥宫,便见碧水一脸忧心的迎了上来。“你这丫头,到哪里去了!?害我都担心一整天了。” “哎呀!碧水姐姐,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不会走丢了吧!?”初雪一个箭步上去,挽着碧水的长袖,轻摇着道。 “你呀!就是个小孩子……总不让人省心。”碧水笑骂着,抬眸间却督见她眼底深深的落寞,不由得拉着她的手问:“雪儿,发生什么事了!?” “哪有什么事!?就是跑到城里逛了一圈罢了,许是累了吧!”百里初雪强颜欢笑。可是她的样子又如何能骗得了自小一起长大的碧水!? 碧水心里暗叹了口气,普天之下除了银巽,还能有谁能轻易左右她的心情!?算了,她也不想再追问了,问了她也不会说。这丫头总是将事情藏得深深的。 “对了,有封信被送来了。又是找你的,素手医仙……”碧水打趣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素手医仙就百里初雪三年前行走江湖的称号,高明医术让众人侧目不已!还救了凤栖西北灾区的许多灾民,一时间在江湖上名声大噪。 百里初雪偶尔也会复出江湖,出手救下一些该救之人。可是,自从进了巽亲王府后,素手医仙这名号便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是谁那么厉害,查到她是幽冥宫的人!? 百里初雪不禁来了兴趣,理所当然地赴了约。只是没想到见面的地方竟然会是在揽才阁。 揽才阁原本是就是要招揽人才为朝廷所用,但凡自视有非凡才学的人都可以在此一展才华,博取朝廷的青睐,也因此这个地方成了无数寒门雅士趋之若鹜的地方。 是除却科举之外,第二个可以踏入仕途的捷径。所以这个地方,日日汇聚着天下文人大儒,每日吟诗对词,当真的*高雅之地。 人多是非便多,百里初雪自然很清楚这个道理,可是此刻她却又不得不处在这个是非云集的地方。 “少宫主,我们都等了三日了,那个人还没有出现,太过分了!”说话的是碧水的贴身侍女小绯。 本来百里初雪是想独自一人前来,却拗不过碧水的担心。说什么不知对方的底细,还是小心点好。说完,毫不犹豫地将小绯推给她一同下了山。 百里初雪不禁汗颜,整个幽冥宫的人都知道,小绯除了武功,最厉害的就是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的。让她跟在身边,只会让她头疼不已! 坐在揽才阁的大堂内,百里初雪一袭月白长袍,青丝用玉带束起,弯弯的黛眉画成了秀气的剑眉,瞬间由清秀佳人变成了秀气俊朗的白面书生。 她的身边仍是一袭女装的小绯,此时正百无聊奈的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插着空碗,嘴里不住的抱怨着。 百里初雪闻言叹了一口气:“你自幼在碧水姐姐身旁长大,怎么就养成了这么个急躁的性子?人家既然已经言明近几日会到,我们既然应了人家,又怎么能失信于人?” “那也不能没个准信儿?让我们天天在这儿等着吧?”被百里初雪数落,小绯立刻不满的嘟囔,“天天看着这些穷酸书生嚼舌根,我耳朵都起茧了!” “你啊……”品诗论画那风雅趣事从这丫头口里出来就变成了“嚼舌根”!百里初雪又好气又好笑,却是不知该说些这丫头什么好。 不过最可气的是她对自己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从前自己还是堂堂公主的时候,她还装模作样一番。现在可好了,更没大没小了。看碧水把她*得,回去叫她好好治治她,至少得让她收收性子,没整天唠叨个没完没了。 “哼哼!”小绯一看到百里初雪对她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无语表情,心里就焉了,她本来就没有小姐的博学多才,也没有少宫主的聪慧灵活,她也不想嘛,就是学不下去嘛! 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原本倒的一杯茶,清润润的水上悬浮这几片茶叶,怎么看怎么让她心头发堵!于是抬起来,看也没有看就往后一泼。 “你这该死的臭丫头,你竟然敢往爷身上泼水!”小绯泼水的杯子还没有落下来,身后就传来一声爆喝。 这儿是揽才阁,揽的也并不仅仅是文人,那些自命清高的文人雅士也不会呆在这龙蛇混杂的大堂,所以大堂内几乎都云集着自视有一技之长的三教九流,像是泼水扔东西这类举动是没有才奇怪,所以百里初雪也就没有约束小绯的任性之举。 可是不成想她这一泼还真是泼出是非来。 第六章 惹事生非(银巽番外) 小绯原本就憋着气,这会儿波杯水还被人呵斥,心里的火苗蹭蹭直升,那无疑便是火上浇油。 只见某小丫头猛然转身,双手叉腰,水灵灵的眼睛怒瞪着爆喝的男子:“人倒霉,喝口水都会被呛死,有些人天生就是印堂发黑的倒霉蛋,活该倒霉!” “你个死丫头,你……哦 ̄爷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不知礼教,不懂尊卑的野丫头!” 带着嚣张的语调,却并不让人萌生厌恶,百里初雪不由得好奇的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张纸丰神俊朗的俊颜,这是一群个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王候子弟。 与小绯争执的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刚阳俊朗的五官仍然带着稚气,浓密粗黑的眉毛掩不住的霸道,幽深的漆黑的瞳孔带着点点讥讽,自视一番高傲。挺翘的鼻翼下,两片艳红的薄唇带着讥笑。宝蓝色绣着银丝暗纹的绸缎穿在他的身上格外的英气,金贵镶着蓝宝石的金冠压在他的头顶,更是形成了一股贵不可言的气势。 小绯并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也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一转身看到这一群一出现就可以照亮整个大堂的人,便知道他们来头不小,而且京都又是王孙贵族盘踞的地方,此时不宜给小姐添麻烦,所以她瞪了那嚣张的跟霸王龙似的少年一眼,转身不再理会。 这边小绯要息事宁人,那边人家可不想善罢甘休,价值不菲的锦衣一滩水渍,他不在乎这衣服,可是怎么看怎么不爽:“怎么?弄脏了爷的衣服,便想如此了事?” “这位公子,在下的丫鬟年少不知事,在下代为致歉,还望公子见谅。”百里初雪并不想与这些王候子弟多加纠缠,于是起身赔礼。 诚恳的语气,没有丝毫谄媚巴结的口吻,不紧让这些日日被人追捧的王侯子弟一个个为之侧目。在一双双审视的目光下,百里初雪依然镇定自若,不骄不躁,不慌不乱,一一颔首致意,倒是令那众人眼中同时划过一丝赞赏。 小绯心里憋闷,你以为就你们神气!?我身边这个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公主啊! “你们凤栖就没有一个能人吗?一道这般简单的算术题都不会,还称什么天朝大国?”就在这时,高台上一把粗犷的高嗓子叫了起来。 此言一出,一堂皆静,百里初雪清楚的看到站在她不远处的这一群王侯子弟齐齐变了脸色,却是不能发作,不由得觉得好笑,揽才阁由圣德先帝颁布谕令,可以在内畅所欲言无禁忌! 然则,百里初雪那一丝浅淡的几乎没有的笑意恰好落入与小绯争执的少年眼底,正待发作时,被他身后年长的哥哥拉住,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少年笑了,对着百里初雪道:“公子可是凤栖之人?” “自然!”百里初雪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却一时不知道二人打得什么注意。虽然她是百里朝的公主,可是现在只是个亡国公主罢了。曾经嫁入王府,也算是半个凤栖人吧! “公子既然是凤栖之人,自然应当以家国荣辱为汝之荣辱。”少年大义凛然道,“只要公子能够解决了台上的麻烦,爷便不计较你的丫环莽撞之过!” 这话可是真够狠,要是不去,一顶不忠君爱国的帽子便死死的压了下来,可是他们不是善茬,难道她百里初雪就是省油的灯? “在下才疏学浅,有恐辱没国体。”百里初雪彬彬有礼,婉转相拒,最后不忘提上一句,“诸位公子个个丰神俊朗,想必学富五车,如此为国争荣之事,自然要劳驾诸位公子。” “你……” 贬低自己,褒扬对方。 百里初雪一句话解了自己的围之余,也将这群王侯子弟回旋的余地给堵死,他们天潢贵胄,怎么可能如同百里初雪一般面不改色的说出自己“无能”。天生的傲骨,尊贵的身份,都不允许。 这样子的心思,百里初雪又如何不懂得!? 然而,他们偏偏却是不能去,否则又岂会容忍这些人撒野到此时此刻? 前些日子,这些人便已经出现在此,那些难题整个国子监连同无数国士一起探讨研究过,倒是解决了不少,可是这最后的几道,一直耿在此处,眼看着这些蛮夷越来越嚣张,可是他们硬是没有办法,天知道再这般下去,他们那位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会如何震怒。 “有什么难题?本……本公子倒要看看!”就在这时,台上响起一道细弱婉扬的声音。 百里初雪看过去:娇小的身量,细眉大眼,凝雪肌肤,那一身男装根本就是掩耳盗铃,怕是除了她自个儿,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的女儿身。 “这个该死的丫头,又出来闯祸了!”百里初雪还没有去猜测台上出头的女子的身份,身边便传来一声压低的怒喝,不用看她都知道来自于与小绯争执的人。 无疑,台上那位美娇娘又是侯门高官子弟,甚至更尊贵。 “哈哈哈……”那挑衅的粗犷汉子,看到上台的女子,先是一阵大笑,随后指着她讥讽道,“凤栖果然无人了,竟然找一个女人乔装出来丢人现眼!” “哈哈哈……”刻意拔高的奚落声一出,大堂内异国人都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 “你……你放肆……”女子被一眼拆穿,羞愤的呵斥,可是那声音却在一阵阵的嘲笑声中变得毫无底气。 “小娘子还是速速回去吧!你们凤栖的女子不都是安分守己的待在家里给男人暖*吗?”男人毫不遮拦的粗口侮辱,“你跑出来,莫不是你家男人不中用,想要哥哥好好的满足你?” “你--”女子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一时间气得浑身哆嗦,可是良好的素养,让她说不出什么无状的话语。 “哈哈哈,凤栖的男人就是不中用,小娘子不如就跟着铁成阁下去蒙罗吧,铁成阁下身强力壮,一定让小娘子舒服的下不了*!”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 “去吧,去吧……” “……” 地下起哄的声音越来越高,台上的少女自幼被捧在手心,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一双灵动的美目蓄起泪水,那样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勾起了无数异性掠夺的目光。 “公子,那不是抚北大将军家的小郡主吗?” “就是那个死丫头!又跑出来胡闹了。”百里初雪身边的小霸王再次低咒一声,提步就要上前,可是却被一旁一个男子一把拉住,“公子,你现在过去不妥。” “你放开我,再由着她闹下去,凤栖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百里初雪闻言,不由的叹气,这些王侯子弟,由来身不由己。但是看着台上孤立无援的女子,如同被剥光了衣服一般被人审视着,在座的不乏自命满腹经纶的才子,可是此刻却是一个愿意出头的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百里初雪清淡的眼中浮起深深的讽刺。 “小绯!”叹了一口气,百里初雪轻声唤道。 “是,公子!”小绯清楚明白百里初雪的意思,足尖一点,凌空翻身而上,人便飘然落在高台上,挡在无助的女子面前。 对着那粗俗的男子笑意盈盈的道,“凤栖并非无人,而上如同这等厨娘便能够解决的小问题,凤栖男儿不屑一顾。” “你是谁?”原本得意的男子,一看到小绯脸色便阴沉下去,加上她方才刻意敲山震虎的利落身手,让男子不得不防备一些。 “我的厨娘而已!”此时的百里初雪也正一步步的踏着红木梯子,缓缓的走上台,淡淡的回答,那气定神闲的气度,自然的让人信服。 “好,原来真的有人要出头,那我便拭目以待。”男子的目光落在百里初雪身上,一扬手指向铺着红绸的圆木桌,上面放着的三个大小不一的酒坛,“我的第一题:这儿有三个酒坛,一个十斤的坛子装着十斤酒,一个三斤的坛子,一个七斤的坛子,仅用这三个坛子,将十斤的酒五五对分。” “十斤,三斤加七斤,还是十斤啊?” “是啊,这到底如何分啊?” “不知道……” 如何显浅的题,耐何这些个才子却被猪油蒙了心。 “小绯。”百里初雪再次轻唤了一声,小绯会意的走到桌前,随时等待百里初雪的吩咐。 百里初雪淡淡的说着,“灌满三斤的坛子,倒入七斤的坛子里,重复一次。”小绯利落的跟着百里初雪的话做着,“然后在灌满三斤的坛子,用三斤的坛子灌满七斤的坛子。” “如此,十斤的坛子内还剩下一斤,三斤的坛子内还有两斤,七斤的坛子已被灌满。”百里初雪细心的为一些迷茫的人做一个总结。 目光淡淡的扫过台上台下,见到所有人都微微的点头表示理解后,接着又道,“再将七斤的坛子全部倒回十斤的坛子,将三斤中的两斤倒入空置的七斤,在灌满三斤的,将三斤倒入已有两斤的七斤的坛子,如此不就是五五分成?” “好!”百里初雪话音一落,第一个叫好的便是她身边扮作男子的女子,两眼弯成月牙儿,满目崇拜的看着百里初雪。 “好,公子聪明,请接我第二题!”那出题的男子也是愿赌服输,但却不会轻易罢了。 第七章 对答如流(银巽番外) “我的第二题便是,我这儿有十七个金币!” 这位来自蒙罗国的铁成从腰间取下一个皮革袋子,哗啦啦的倒出十七个金币,将金币铺放在桌子上,眼中含着期待的看着百里初雪,“请公子在确保金币完整之下,将金币分成三份:第一份占二分之一,第二份占三分之一,第三份占九分之一!” “十七个?除二、除三、除九,都除不整,这个……” “金币还得完整?” “这个要如何去分?” “……” 题目一出,底下的人也开始动起脑子思考起来。 “妙题!” 早在百里初雪登上高台,就已经缓缓走上的二楼的诸位王侯子弟,此刻正坐在对着高台的偏堂,偏堂的雅间恰好俯视着高台,将台上的一切一目了然。 刚刚与小绯起争执的那个公子是当朝安景侯的嫡子安世平。此时正安坐在雕花大桌上,他的面前散乱着十七颗金豆,因为分配过,而显得有些凌乱,此刻他兴致勃勃的钻研着,忍不住先赞了一句:“蒙罗国的人,果然精通术数!” “小侯爷如此开怀,莫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一直伴在他身边的那个蓝衣男子忍不住明知故问道。 原本一腔兴致的安世平听此一问,带着兴味的眼,在低头继续研究的一瞬间阴了阴,再抬首已是一副无奈状:“本公子虽然自幼喜爱埋头苦读,可是研读的不过是一些名家典籍。如同这类费脑子的术数题,又岂能与博学多才的许贤弟相比。许贤弟经常跟在摄政王身边做事,定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吧!?” “那是,如果摄政王在,哪会儿容得这些人在他的地盘撒野?”许公子一提到银巽,眼中自然带着敬意。 “王爷朝事繁忙,哪有什么闲情理会这些个事情。”安世平岔开话题道,“不过我估摸着,那人已经有答案了。” 这话题,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高台上,百里初雪柔弱无骨的手捻起一枚金币摩挲着,低头沉思,整个内堂安静万分,每个人都在埋头苦思。 铁成看着这一幕,颇为骄傲的开口:“这是我师父为我留下的题目,自踏入凤栖以来,我问过无数的人,还未曾有一个人能够为我解惑!” 淡淡的,百里初雪轻轻的勾起唇角,将手中的金币扔下,转身对着铁成摊开手:“可否再借一枚金币?” 铁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还是从腰间取出师父特意为他准备的金币递给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接过,将金币扔进十七枚金币中,纤细凝光的指尖拨弄着:“十八个金币,二分之一是九个,三分之一是六个,九分之一是两个,正好十七个!”将剩下的一个没有分配的拿起来,扔回给铁成,“剩下的一个,物归原主,不知道公子可否满意?” “好!” “精彩!” “厉害!” “……” 台上台下一片赞叹声,百里初雪身边的女子看她的目光已经是崇拜到了狂热。 “人才啊!” 一道洪亮的声音在二楼阁楼转角响起,赞叹声此起彼伏的堂内自然听不到,可是端坐的诸位王侯子弟却是身子一震,抬头看到来人,不由的都纷纷起身行礼:“臣等见过……” “在外面,少些规矩!”来的正是突然而至的摄政王银巽,他摆了摆手,然后走到主位落在。得到命了的诸位王侯公子也紧跟着,一个个落座。 银巽轻抿了口茶,抬眸却督见高台上那抹如昙花般亮眼的身姿竟是如此熟悉。细细一看,不禁眼底带过了一丝诧异。 “蒙罗国的题目都是妙题!”赞叹的热浪还没有歇下,二楼回廊上出现一个性感妖娆的妩媚女子,女子一袭红纱将妙曼的身姿勾勒的若隐若现,娇酥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这人便是这揽才阁的台柱--芸月。 芸月满意的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自己吸引,朱唇轻启:“我们汉人有有一句俗话:‘来而不往非礼也’。西厢房的贵主子也为诸位准备了一副对联。”一边说着,便举起纤纤玉手轻轻的拍击,随着她的掌声落下,四条白色的曼联从阁楼的四根粗壮的红柱滑落下来,“但凡接下下联者,便可得到千两黄金,以及西域珍宝--麒麟火灵芝!” “天,千两黄金!” “还有麒麟火灵芝!” “谁能有那么大的手笔!?” “……” 底下又是一阵骚动,听到这丰厚的奖励,无数人摩拳擦掌,就连小绯也无法不心动的走到百里初雪的面前:“少宫主,麒麟火灵芝!” 百里初雪的目光却是完全被悬挂在左边两条白条上的上联所吸引:阳春三月,天仙红娘子,龙骨玉肉,首乌容少,一点朱砂痣。面扑天花粉,头插金银花,身穿罗布麻,项戴珍珠,腰挂珊瑚怀抱太子,在重楼连翘百步,仰望天南星,盼槟榔! 作为医者,百里初雪一眼便看出这是一幅含有十八味草药的对联,也绝对堪称一幅绝对。但是却偏偏给了她一种对她撒网,等着她落网的感觉。 她一向是一个相信自己直觉的女人,所以尽管她极为想要那一株麒麟火灵芝,她依然毫无眷恋的转身,不去理会那无数双期待的目光,走下高台。 “我家主子谢谢医仙能如约而至,现在希望医仙能为他赢得麒麟火灵芝!” 百里初雪刚刚走下台来,一个小厮便迎面走来,将一根冰凌一般的晶莹剔透的针递给百里初雪。 “这是……冰魄神针!”紧跟着百里初雪下来的小绯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百里初雪无法拒绝的东西。这是她一直就 “你家主子这般慷慨,我又怎能让他失望?”几乎是没有犹豫,百里初雪接过冰魄神针。转身对着二楼的芸月,“笔墨伺候!” “准备笔墨!”芸月妩媚一笑,高喊道。 “小绯!”下人很快利落的备好巨大的毛笔,以及装着墨汁的木桶,百里初雪看着高高扬起的白条,不禁有丝纳闷。没事挂那么高干嘛!? 可是不等小绯准备,清泠如玉的声音响起:“公子才华出众,不知道本王是否有这个荣幸代公子挥墨?” 这声音原本由高处落下,就给人先声夺人的优越感,再加上音质过于清泠,恰是冰泉冷涩下凝结的流水之声,闻之清心。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这一抬头,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那是一张如画一般隽美的容颜,一个美得不可思议的男子。一张雌雄莫辩亦男亦女的脸,一对聚峰青黛浓密的剑眉,一双漆黑幽深的如同黑曜石的眸子,眉宇间凝聚着与生俱来的的尊贵之气,刚挺得的鼻梁下,两片薄薄的凉唇,轻轻一抿仿佛就会变成一条直线。 一身绛紫色银丝滚边锦袍,腰系锦兰湘湖玉带,衔着一块血红色的玉石。外罩一件纯白透明的轻纱,宽大轻垂的袖角飘扬,负手而立,一手执着一把玉骨上。长身玉立在那儿,便如一股浩然清风飘荡在天地之间。 “摄政王千金之躯,在下岂敢劳您大驾!” 堂堂摄政王殿下愿意代笔,不知道有多少人磕破了脑袋都求不到,可是偏偏百里初雪对此不屑一顾,断然拒绝。 他从来都对自己不屑一顾,今日又怎么会肯讨好于她。定然是想看她的笑话罢了。自己又何必再作贱自己的一片真心!? 传言,摄政王这性子也是最阴晴不定的,如今可是权力滔天,用一手遮天来形容也不为过啊!百里初雪这一拒绝,无疑就是驳了摄政王的面子,大堂内的人,个个为百里初雪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高高站在回廊上的摄政王却是不以为意,俊美的容颜上绽出一抹意义未明的笑,很大方慷慨的一抬握着折扇的手:“如此,公子请!” “小绯!” “公子!”了解百里初雪之深的小绯,很清楚百里初雪不会让摄政王代笔,于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等到百里初雪一声令下她便回应:“公子请说。” 百里初雪抬起头,看着上联:“上联含有阳春砂、天仙子、红娘子、龙骨、玉果(肉苁蓉)、何首乌、朱砂、天花粉、金银花、罗布麻、珍珠、珊瑚、太子参、重楼、连翘、百部、天南星、槟榔十八味草药,我的下联同样有十八味草药!”说完,也不去理会她的话带来了多大的骚动,便将下联启齿道出,“冰雪连天,异人白头翁,血竭陈皮,满面花椒,两撮银柴胡,背搓猪牙皂,足登棉皮鞋,披挂穿山甲,颈缠金缨,胸佩琥珀手拄虎杖,上常山独活千年,欲成威灵仙,弃鼠妇!” 随着百里初雪的声音,小绯足尖轻点,纵身而起,执着毛笔的手臂运力,身子下落的同时,一个个娟秀飘逸的字随之在白条上印下。 “雪莲、薏苡仁、白头翁、血竭、陈皮、花椒、银柴胡、猪牙皂、绵萆薢、穿山甲、金缨子、琥珀、虎杖、常山、独活、千年健、威灵仙、鼠妇虫!” “正好十八味啊!” “厉害,厉害!” “拍拍拍--” 百里初雪的对联一出,底下的人都抑制不住的激动起身鼓掌,就连隐藏在雅间的耶律俊都忍不住赞叹:“以药对药,好,好,好,对得好啊!” 第八章 神秘金主(银巽番外) “公子。”几个纵身起落,小绯累的香汗淋漓,落回百里初雪的身边时,已经是气喘吁吁。 百里初雪对她微微颔首,水眸淡扫向站在高台上,挑眉看着银巽,唇角掀起一抹淡笑:“再送王爷一个横批!” 许是猜到了这上联是他出的吧!? “拭目以待!”摄政王大掌一扬。 很快就有小厮搬桌子,搁文房四宝,一切准备就绪后,百里初雪扬手执笔,几乎是奋笔疾书,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格外醒目的落在纯白的宣纸上:各有远志! 也许,她也是时候放下过去了。重新来过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写完潇洒搁笔,抬手对着摄政王道:“多谢王爷的千两黄金和麒麟火灵芝!” “慢着!”眼见着百里初雪搁笔就欲走,银巽忍不住出言制止,“奖品丰厚,公子左右单薄,本王唯恐公子出了这揽才阁便被心怀鬼胎之人盯上。公子还是随本王去后院,领了东西,本王自然会让人安全的将公子送到想要去的地方。” 摄政王的话直接就将百里初雪的回旋之地堵死了,他是好心为她着想,如果一再的推拒,那便是不识抬举,到时候就算原本没有人打她注意,怕是出了这门也不会安生! “王爷的好意,在下却之不恭!只是……”百里初雪只好想着顺势应了下来。可是此时却有人开声接着道:“只是,公子的安全,在下会保护周全的,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百里初雪惊讶的回过头来,却见一袭青衫的男子,正风华正茂地倚在二楼道上,一双美目正傲然地俯视众生。 竟然是他!?当日萍水相逢的那个阿俊。 此时,他冷冽的气场跟当日那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此时此地,他竟然敢公然打断摄政王与百里初雪的谈话,眼底的不羁更是让人夺目。仿佛这放眼望去的人都是臣服在他脚下的子民。 百里初雪莞尔一笑,这事情好像是越来越有趣了。 今日的她是易了容的,阿俊自然没有认出她来。这没有必要的出头,似乎间接告诉了百里初雪,今日邀她前来的神秘人,应该就是他了。 于是,百里初雪在银巽隐晦不明的目光来,与耶律俊大步流星地步出了揽月阁的客厅。 “公子,有话请直说吧!”后院雅阁,百里初雪一进去便开门见山的直问。 耶律俊却是慢悠悠的在紫檀木桌前优雅落座,修长的手拎起水壶,翻起两个白玉茶杯,缓缓的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百里初雪,特别凉薄的唇角微微的勾起:“医仙已经等到要等的人,又何必如此急着走?和在下好好喝一杯也不迟啊!” 百里初雪闻言,眼波一凝,看着淡定自若的耶律俊,冷笑道:“公子如此费尽心思邀我来此,不惜赔上我一个承诺,神医谷一根冰魄神针,不会就是想请我喝杯茶吧?”百里初雪接过茶杯,在玉指间转动。 “自然是遇到让医仙不等不出手的事情!”耶律俊漆黑的凤目凝了神,看着百里初雪,“就是不知道医仙愿不愿意接下这一个人!” “冰魄神针我已经收了?殿下容得了我退还?”百里初雪冷淡的看着耶律俊,眼神中带着丝丝的嘲弄。都说他不是个普通人。而且来头还不小呢!? 连冰魄神针都能当成见面礼送人,这让百里初雪不禁警惕起来。 “医仙跟在下来就知道了!”耶律俊笑了,愉悦的笑了。 放下手上的茶杯,带着百里初雪打开了房间内书架后的密道,进入了另一狭小的密室。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难道连这个享誉盛名的揽月阁也是他开的!? 他究竟是什么人!? 密室由石块堆砌而成,内置一张白玉*,一方木桌,三把檀木椅。简单的一目了然,看似密闭,实则通风,只是精巧的设计,令人找不到通风处。 百里初雪已进入便敏锐的嗅到一股浓郁而又杂乱的药味,看到白玉*上躺着的人,便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有理会耶律俊便几步上前。 “参见主子!”白玉*旁边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从女子说话的中气,以及行礼的举动,百里初雪可以看出是一个练家子。 “你到外面候着!”耶律俊对她抬了抬手,然后打发她退下。 女子应声退下。 百里初雪上前,待到看清要她医治的人是谁时,百里初雪不禁一惊!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个英俊如厮的男子遭到如此重的毒手:四肢筋脉被挑断,双肩琵琶骨被洞穿,双目也因为毒烟熏染而失明。要怎样的恨入骨髓,才能下如此毒辣的手? 从刚刚那个侍女的表现来看,耶律俊才是她真正的主子。而这个重伤在*上的男子也只是一副随从的装扮。从衣服上的破裂来看,也不像是有人特意换上去隐人耳目的。而是他受伤的时候就是穿着这一袭锦衣。 难道,这只是耶律俊的一个手下!?不过显然这个可能太过苍白,她医仙的一个承诺是何等的珍贵?番邦第一大帮夺命暗楼的镇帮之宝--冰魄神针又是怎样的绝世珍宝?纵然耶律俊再怎么财大气粗,这两样同样要珍而重之。 也不可能轻易得手。如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抛出来,还赔上一株麒麟火灵芝。普天之下除了夺命暗楼的楼主,谁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能耐。况且,待在银巽身边那么久,她也不可能不知道夺命暗楼的楼主就是番邦的大皇子耶律俊。 想到这儿,百里初雪看耶律俊的目光更加的晦暗不明。到底要这样的能力与手段,才能让一个高高在上的耶律俊,甘愿为其鞍前马后? 百里初雪记得很清楚,耶律俊除了那个与他为敌的二皇子外,便没有其他的手足兄弟了。这个男子,到底是何人!? “乖乖留下钱财,饶你们不死!”就在百里初雪沉思之际,一道洪亮的吆喝声在外面响起,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乖乖让路,姑奶奶饶你们不死!”小绯嚣张的声音没好气的随之拔高。 百里初雪掀起车帘的一角,对上东山上露出小半边脸的旭日,淡漠的眼中划过一道冷光:凤栖的盗匪是不是也格外的勤奋,一早就出来“觅食”。 “小绯!”百里初雪淡淡的轻唤了一声,语调中带着渗人的凉意。 对于这些来者不善的人,百里初雪一向采取速战速决的态度。幽冥宫的仇敌不少,这样的盗匪真是小点儿科啦! 她的话音一落,马车便是一轻。紧接着外面出来刀剑相鸣的厮杀声,隔着幔帘,刀光剑影仍然晃进她的眼中。冷着脸,百里初雪肃容瞌目,不去看那令她烦躁的寒光。 她不担心小绯解决不了外面的人,虽然自己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是却能一眼看出一个人的深浅。外面那些人,不过是探虚实的探路石。真正的好戏怕是在后头等着她吧! 一想到又惹了无数麻烦,百里初雪心里就一阵不淡定。低头看躺在她身边的人,怎么看怎么就觉得不顺眼。 这个人,就是给她招麻烦的! “少宫主!”百里初雪心里愤恨时,小绯已经解决了外面的小麻烦,重新上了马车。 “小绯,前面是三峡谷!”百里初雪低声道,“无论对方是冲着什么来的,那个地方无疑是最好下手的!” “小绯明白。”隔着一方幔帘,小绯回道,“半个时辰前,小绯便已经放出风声,有人会携千两黄金路经此地。云岚山是天子脚下,打家劫舍这活儿不好做,油水也不够,突然来了这么一只肥鸭子,那还不是眼冒绿光往这儿赶,少宫主不必担心。我们在此稍作歇息,一会儿去三峡谷看场好戏便好!” 百里初雪点了点头。 “少宫主,这扮盗匪的遇到真盗匪,那是不是同行见面分外眼红?”小绯兴奋的嚷道,“要不现在就去看看!” “你还是安生的呆着吧,小心惹火上身!” “我哪有,我……” “……” 刚想称赞一下她的机灵,没想到那顽劣的性子又起了。 百里初雪真是无奈得很。 百里初雪轻笑着给小绯说教,一转头,敏锐的听到细微的申吟,看到那男子终于隐退唇角的笑意,有些难耐的拧着好看的剑眉,微微干裂的嘴唇轻轻的开启。 百里初雪俯下耳朵才听清那一个细微的音节:“水……水……” 百里初雪慌忙转身取了水囊,心中有点愧疚,竟然没有尽到一个作为大夫的本职。 于是坐到那男子的身后,小心的绕过他的伤口,将他扶起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拔开水囊的木塞,细心的将小口对准他微微开启的干裂唇瓣,缓缓倒出水来。 第九章 纯朴人心〔银巽番外〕 百里初雪轻笑着给小绯说教,一转头,敏锐的听到细微的申吟,看到那男子终于隐退唇角的笑意,有些难耐的拧着好看的剑眉,微微干裂的嘴唇轻轻的开启。 百里初雪俯下耳朵才听清那一个细微的音节:“水……水……” 百里初雪慌忙转身取了水囊,心中有点愧疚,竟然没有尽到一个作为大夫的本职。 于是坐到那男子的身后,小心的绕过他的伤口,将他扶起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拔开水囊的木塞,细心的将小口对准他微微开启的干裂唇瓣,缓缓倒出水来。 可是水流出来,从他的唇角流下,竟是一滴都没有喝进去。百里初雪蛾眉轻颦,换了一个姿势,结果仍然是如此,而且怀中的人声音越来越干涩虚弱,不由得慌了手脚,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少宫主。”不知道何时小绯已经进来,看到百里初雪纠结苦恼的模样,很是贴心的递上一个细细的竹管。 作为医者,尤其是像百里初雪这样看过无数病例的医者,自然是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可是要解决…… “少宫主,您是医者,您就勉为其难的牺牲一下,小绯去看戏了!”小绯看着百里初雪快青了的脸,忍俊不禁,将竹管塞到百里初雪的手中,一溜烟就蹿出去,生怕自己少宫主一个慷慨,把这个俊美无双的病美男亲密接触的机会“赏”给了她。 独留百里初雪面对着一个劲儿诧语着的男子,手里握着小绯递过来的竹管,不住的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努力的沉了沉气,才一咬牙,狠心的喝了一口水,含着竹管,将竹管的另一端小心的放进他的嘴中,甘甜的水,顺着竹管,由她的口中一点点的过渡到他的口中。 真是一个麻烦! 深秋的早晨一切都是濛笼的,淡淡的薄雾好似轻纱一般笼罩着整个世界,青山绿林间,抬眼望去,透过晨曦的雾岚,一簇簇翠绿在雾霭蒙蒙之间尤为娇嫩,宛若细雨湖畔,执篙撑船的少女一般温婉。 “白姑娘,我家那口子今儿在集市上换了两条新鲜的鲫鱼,这会儿给你送一条过来!”一大早,鸡未鸣,百里初雪落脚的小院外便响起一把热情的大嗓门。 “吴大嫂子,你还是拿回去吧,你家小胖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应当多补补!”坐在小院子看书的百里初雪没有开口,倒是她一旁,深知她心意的小绯放下手中分配的药材,一边走去开门,一边回应着。 门一开,站在外面,一身粗布麻布的妇人,便拎着一条仍在摆尾的鲫鱼走了进来,将鲫鱼挂在内院里,然后回头对着小绯憨厚的笑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要嫌弃就好。要不是白姑娘,我家那小子哪还有命吃鱼?这不,家里还给他留着一条,我就是瞅着白姑娘家的那位也需要补身子,所以特意让我家那口子去集市上换的。这鲫鱼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补身体是最好的,比什么人参鹿茸也不差。” “谢谢吴嫂子。”百里初雪见着吴嫂子说的很是激动,生怕她嫌弃,于是也就不再推辞,含笑谢道。 “白姑娘这通身气质,那就是神仙般的人儿!”吴嫂子被百里初雪淡雅一笑晃了眼,务实的农妇,心里有话就直说,“你们家那位也是神仙般的人物,我瞧着公子的伤势大好了,再调养个把月,怕是就能恢复了。白姑娘你为我们吴家村做了这么多,我们心里存着感激,就想为你做点事,昨儿和村长细细的商量了一番,你们若是不嫌弃,我们便在村子给你们二人办个婚礼吧!” “噗……” 吴嫂子这话一出,百里初雪含在唇角的笑僵硬了。 一边伺候的小绯当场忍不住要笑了,只不过被小绯一个警告的眼神给瞪了回去,硬生生的憋着,两肩抖擞的站的百里初雪面前。 对上吴嫂子饱含期待的目光,百里初雪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倒是小院内,仍然无法行动,坐在太师椅上的耶律颜闻言面不改色,唇角上扬,谦谦君子一般的看着吴嫂子,浅笑道:“多谢吴嫂子和村长美意。只是我与……雪儿虽然逃难至此,但是我还是希望雪儿的爹爹能够真心接纳我,所以等到伤势渐好后,我还是再回去提亲。” “啊?你还回去提亲?”吴嫂子一听,激动的差点儿没有跳起来,“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回去……” “咳咳咳,吴嫂子,我听到你家小胖子唤你了!”小绯见吴嫂子越说越离谱,于是立刻出声打断。 “额?有吗?”吴嫂子有些不确定,但是提及自己的儿子,吴嫂子还是很关心。 “有,我都听到好几声了,你若是再不回去,一会儿便要哭了!”小绯煞有介事的说道。 “哦哦哦,那我就走了!”说着就往外小跑而去,跑到院子门口后回过头来,“白姑娘,我觉着公子也不容易,那些什么个虚礼就免了吧!指不定公子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娘……呜呜……”也许是上天感应到了百里初雪的无奈,一声竭力的哭喊,彻底的打发走了吴嫂子。 院子里静了,百里初雪心里却是突然烦闷了,一回头看着小绯俏脸憋的通红,立刻冷着脸训斥道:“都是你这丫头干的好事!” “小绯怎么知道他们会这般想!”小绯自知理亏,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弱弱的回了一句。 话说当日百里初雪带着重伤的耶律颜,半路上遇到不少阻截,耶律颜的伤口在颠簸中发炎,整个人高热不退,偏偏人又在马车上,百里初雪很多施救的方法又使不上力。 将能用的办法都用了,还不见效,百里初雪只好吩咐小绯寻了一个就近的地方借住,便是这吴家村了。 可是大半夜的,有几个人愿意搭救陌生的人,去叩门求救的小绯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开口就说她家少宫主带着命悬一线的准姑爷,求好心的人帮个忙,腾个地儿。 也许是小绯的话打动了朴实的村民,倒是有很多的人纷纷帮忙,忙活了*才把耶律颜从死门关拉回来。 见着百里初雪临危不乱的村民都被她的医术折服,在村里休息了三日就有人上门求医。百里初雪本就有着医者的慈悲之心,又欠着人家的情,故而也就来者不拒,于是这些有病但是为了给家里盛几个钱的村民纷纷来求医。 村长见此,就把他女儿嫁人前建的小木屋腾出来让百里初雪三人居住。这环境幽静的地方是非少,适合养伤,山上又有不少珍贵的药材,所以百里初雪也就暂时在此落脚了。 这一住,半个月便过去了,耶律颜也已经醒了十日了,在他惊人的恢复力下,伤也渐渐的复原,行走怕是指日可待了。 可是这半个月,村里可是把他们两的“故事”浮想了无数种版本,最后敲定为落难公子与富家千金情深意重,奈何女方门槛太高,岳父不喜女婿家道中落,故而痛下杀手! 于是,百里初雪那英明无双的父皇第一次莫名背上拆人姻缘的恶人黑锅。 “谣言止于智者,雪儿又何必这般介怀?”太阳已经东升,金红色的晨光铺洒到他的身上,瞬间好似镀了一层金光,晃得人落不开眼,他微微的摇晃着太师椅,一派闲散自幼,声音也好似天上飘逸的闲云。 “智者?在你面前,有几个人敢称智者?”阳光让百里初雪一时间无法适应,她微微眯起水眸,淡看着那个在晨光下光芒万丈的男子,“我只是俗人一个,虽说身在江湖,然而女儿家的名声还是不容败坏!” “哦……”耶律颜故意拖长语音,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这便是雪儿在意的,那我娶雪儿为妻便是!” “” “呵!一个连真名也不方便透露的人,谈何婚嫁!?少开我玩笑!?”百里初雪抿嘴瞪了他一眼。 耶律颜闻言眼神暗了暗,内心似乎有所挣扎。可是百里初雪也只是跟他开玩笑罢了。 刚去说些什么,便被耶律颜打断道:“生于一个受尽诅咒的家庭,又有何好提的!?连我这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既然雪儿好奇,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的真名是耶律颜。是” 什么!?竟然复姓耶律!? 百里初雪诧异的望了他一眼,可是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难道,他真的是番邦皇室之人!?可是,百里初雪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遍,却偏偏没有想起有他这么一号人啊!? 况且,他是不是皇家之人,又与她有何关系?!? 耶律颜见她一副平静的模样,毫不吝啬地再扔了个重磅的炸弹出来。“耶律俊是我同胞的亲哥哥。” “那又怎么样!?王爷天家之子,可坐拥三妻四妾美姬无数,随便对一个女人就说个娶字还当真是廉价。”百里初雪闻言,心中苦闷,不就是个王爷嘛!? 平生最看不惯的便是仗着身份地位轻易言及嫁娶之人,于是语调也就分外的冰冷,“小女子只是区区江湖儿女,不仅高攀不上王府大门,而且一身傲骨,若要娶我,今生就休想再有别的女人!何况,我根本就没有那个念想。”说完,一甩袖,百里初雪转身进去。 小绯自然是紧跟着百里初雪。 第十章 养病闲情〔银巽番外〕 院子里就留沐浴着晨光的耶律颜,微微的扬起俊美的脸,蒙着白布条的眼睛看不到神色,然而凉薄的双唇却是荡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一句呢喃,淹没在鸡鸣的初啼声中:“真是个特别的可人儿呢!” 一阵秋雨淅淅而后,乡下小院便显得泥泞,于是最爱在小院内看书的百里初雪不得不移至半月前新建的小竹亭。 某位及其会享受的王爷颇有魅力,几句貌似谦和的话,一个清雅的浅笑,便诱哄得村长乐呵呵的为他大兴土木,硬是动用全村的人力,在短短的四日为他在小院外面建立了一个小竹亭。 竹亭的规模并不小,至少此刻百里初雪木桌竹椅上静静的看书,而某位王爷却是在一旁摆弄着竹制的黑子白棋,两人之间隔着三步之距,互不相扰。 然而这样娴静的一幕,落在方从外面结伴而归的小绯眼里就是那般的和谐。 隔着亭檐时不时滴落的一串串雨珠,吴大婶远远的看着亭子内的一幕,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身边抱着古琴的小绯:“哎哎哎,小绯丫头,你看看,白小姐和公子这般,像不像一对老夫老妻,那样自然的默契与和睦?” 小绯抬眼望去,看自家少宫主认真的执倦细读,她的身边丰神俊雅的耶律颜敛眉沉思,偶有凉风拂过,两人的墨发飘扬,甚至几乎在风中纠缠在一起。 一时间,她也赞同吴大婶的看法,心中不由得感叹:若是耶律颜非天家之子,与自家少宫主当真像一对闲云野鹤的神仙眷侣。 可惜了!少宫主如今才刚从摄政王的阴影里出来,又怎么会轻易赔上一颗心陷入情网!?况且,他又是皇家中人。 这世间最嫁不得的便是皇族中人了。 这时两人已经走近竹亭,百里初雪抬眼便看到小绯一脸闷闷的模样,不由得轻笑问道:“怎么?你丫头又惹什么事儿,让吴大婶数落了?” “我哪有惹事,小姐!”被百里初雪这样说,小绯更是不依,撅起小嘴就要反驳,“小绯可乖了。” “是呀!小绯可是个机灵的丫头。可讨我喜欢了。”吴大婶乐呵呵的道。 “就是。小姐,你看!小绯为你带了一把琴回来!”小绯忙将手里的琴放置到木桌上,“小姐天天看书也闷得慌,既然我们还要在这儿耽搁些时日,有方琴也能让小姐消磨消磨时间。” “是吗?”百里初雪听到琴,眼睛亮了,她不会一般女子会的女红,除了爱看书画画外,就爱抚琴,虽然她并不觉得日日与书为伍烦闷,但是有方琴自然更妙。 “对啊对啊,小绯特意选的,白小姐给我们弹一曲可好?也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粗人见识一下嘛!”吴大婶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立即期待的看着百里初雪。 小绯也苦着一张脸,道:“小姐也好久都不曾为我们抚琴了。” 百里初雪确实很久没有抚过琴,突然看到琴,本身又一时技痒,再加上小绯这个丫头和吴大婶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委实有点不能推拖,也就不矫情,坐了下去。 小绯与吴大婶一看有戏,两人立刻善解人意的上前,一个置琴,一个收拾桌子,很快就利麻的收拾妥当,两人在百里初雪身后找了一个位置。双手托腮,凝视着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对二人浅浅一笑,玉手一扬,指尖划过琴弦,一串串清灵空韵的琴声就缓缓的从她的指尖倾泻而下,随着空山雨霁,迷雾蒙蒙间扩散。 百里初雪没有听到二人在外面的对话,可是武功高深的耶律颜耳力却是非凡,尽管他因为伤势,一时三刻没有办法恢复武功,可是习武之人的本能却是没有丧失。 当那一句“老夫老妻”夹杂着雨水滴落的清脆声落入他的耳里时,他的心口莫名的一荡,那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悸动,一种他丝毫不排斥的盈满的感觉。 瞧着两个丫头丝毫没有当他存在的与百里初雪攀谈,捻子的手再也落不下去,心思第一次有了无法沉凝的波动。 听着她要抚琴,不由得抬目朝着她望去,这一抬眼,尽管双目仍是看不见,却也好似扑捉到了她清浅柔和的一笑,那样如同高雅至洁的素菊初绽的微笑莫名的就印入他的脑海。随后所有的思绪便被那样清韵如同秋雨滴落,芭蕉凝露的琴声给吸引。 琴技很高,若是换一个人,却是入不了他的眼。可是偏偏弹琴的人是这样一个素颜清隽的女子,她似乎能够赋予每一个音调一种超脱世外的空灵,幻化一股股清泉,洗去世间所有的尘埃,让整个世界好似一瞬间如同这一场秋雨过后一般清明澄澈。 在这个女人心底有一池清泉,而他有一股冲动,保护这澄净的一方土地不受一丝的污染。 “好好好!”当百里初雪的指尖划出最后一个音符,小绯忍不住跳起来鼓掌叫好。 “好!”回神的耶律颜也不吝的赞叹了一句。 吴大婶更是醉了的模样。 百里初雪似乎是此刻才想起这儿还有一个人,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懊恼。 耶律颜似乎没感觉到百里初雪的情绪变化,缓缓的走上前,步伐缓慢却沉稳,丝毫看不出是一个失明的人。 他停在百里初雪的面前,他唇角微扬:“琴音虽好,缺失了力度,过于棉柔,不适合这首《广陵散》。” “想必你是各中高手,大可彻磋一番。”百里初雪弯嘴一笑,像是遇到了知音。她琴艺的不足,自己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鲜少会有人当面指出来。 耶律颜却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优雅的落座,百里初雪见他坐下来,就欲起身,却被他拦下,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伴随着浅浅的呼吸响起:“我手还不太方便,雪儿若是真心想知道自个儿的不足,那就代劳吧!” “如何代劳?”百里初雪没有再挣扎起身,而是诧异的问他。 “跟着我便好!”轻柔一笑,在她荒神间,执起她的柔荑,覆在琴身上,宽大的手也随之按了下来,包裹住她小巧的素荑。 “你……” “别动!”就在百里初雪回神要挣扎时,他手上微微一用力,制止她。 因着她清楚知道他的伤势,所以并不敢贸然做出太大的动作。 他清雅一笑,就着她的手自信的拨弄,那姿势阔别万物独衷心琴,那气魄远离繁华天地孤一,那一份自信让他原本儒雅的俊颜划破苍穹。 琴音在他的手下磅礴,音律在他的指尖犀利,悠悠琴音勾勒出一幅远久恒古的画面:孤月伴着音质凄凉,哀草连着过往的荒城,今空自回首,画面斗转星移,古往今来…… 百里初雪被这琴声震撼,不自觉顺那幽幽飘散的松竹清香侧首看着他,只见他目舒唇绽,清波流转,不自觉的便扬起了唇角,清隽儒雅的容颜上荡起一抹不深不浅的笑容。 那一笑,仿佛所有的明媚阳光都凝聚到了他的脸上,刹那间冰消雪融,雾散雨霁,绿便九州,开遍万树千花,敛尽一世荣华,倾了泱泱天下。 一晃四十个日夜便在两人这样清清淡淡的相处中流失,百里初雪很急,她已经接到消息,朝廷与百晟半月前就在南泽开战了,而且貌似遇到了麻烦。 大军自半月前抵达南泽后,就有一种疾病莫名的以及其诡异的速度在军营内扩散。以至于朝廷与百晟这短短的半月时间三战三败,这是大将军王青风从未有过的战绩。 根据小绯从前线传来的详细报告,她大概知道军营内的将士不是中了一种慢性毒,便是被人下了蛊,她希望是前者,若是后者就会是一种难以解决的麻烦。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亲自去前线看看,可是此时她却是不能丢下耶律颜,因为他的眼睛正到了关键的时刻,假于人手她不放心。 这一日,夕阳的余晖刚刚隐落于大地,早早的用了晚膳,百里初雪便一身轻简的劲装,背上一个小背篓,拿上一些小工具,准备上山为耶律颜采取最后一味药--昙花! “雪儿要出去?”虽然看不见,可是耶律颜的感官却是极为敏锐。 “嗯,去采药!”百里初雪缓缓的点了点头,而后背着竹楼就往外走。 “我与你同去。”耶律颜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着她走来。 “不用了,你还是留下吧,我要去山顶,山路崎岖,于你并不方便。”百里初雪轻颦蛾眉低声道。 “可我担心你。”毫不避讳的直言出心声,只因方才他记得小绯好似被她使唤出去。 百里初雪一愣,随后面色如常道:“我虽武艺不精,但是轻功还是不错的,你无须担心我。” 耶律颜听后好看的剑眉一挑,随后艳鳢的薄唇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吐出一句无言以对的话:“难道雪儿就不担心我吗?我双手无力,双脚行动不便,又目不视物,雪儿难道就真的忍心将我一个人置于此地?” 百里初雪闻言嘴角止不住的一阵抽搐,却是无语反驳。 最后的最后,百里初雪还是抵不过某位腹黑又无耻的男子面不改色的控诉,妥协的带着他一同往山上走去。 山路虽然崎岖却好在不陡峭,加之夜深未深,百里初雪心思细腻,一路上都是颇为照顾着耶律颜这个病人。偶有坎坷一点的路,都会毫不顾忌的伸手拉住耶律颜,一步一叮咛的慢慢的走过。 在于百里初雪而言,这无疑只是一个医者的职责,可是她却不知这一点点的细腻心思一丝丝的渗透了那一颗毫无波澜的心。 她没有注意到,自从她第三次主动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的说着“当心”后,那一双宽大带着薄茧的手就再也没有松开过她的柔荑。 “到了。”终于在经过两个时辰的奋战,百里初雪拉着耶律颜登上了山顶,此时夜色已深。 秋冬交替的时节,皓月依然高悬,高山上的星辰格外的美丽,繁星遍布,偶尔还会有一两颗流星划过。稀稀疏疏的枝叶在凉风中颤抖,百里初雪一上去就感觉一股冷风袭来。 正在她懊恼自己大意,没有备下衣物时,肩上一重,一股清淡的松竹清香蹿入她的鼻息,随后一股暖意包裹住她。 “你伤势未痊愈,不能着凉。”百里初雪说着就要将身上的多出来的白袍解下。 却被一双大手按住,怪异的理论脱口而出:“我若病了,尚有雪儿照料;若是雪儿病了,谁来照料你我呢?” 百里初雪听了都不知道该那什么表情面对他,虽然隔着一层白布,她看不到他的神色,可是他唇角扬起的那么笑中却让她读出了异常的坚定。 他是一个一旦做了,就不容被拒绝的人,故而百里初雪也就不再争执,而是拉着他朝着山顶上的四角亭内走去:“去亭子里吧,风稍稍小点儿。” 耶律颜不置一词,任由她拉着他朝前走,平生第一次,他毫无防备的信任着一个人,这种感觉似乎很好,挂在唇角的笑也加深了几许。 “你不曾见过朗朗星空吧?”扶着耶律颜在亭子里坐下,百里初雪第一次主动开口对他说了话。 “不曾。”他含笑摇头。 “若有机会,王爷也可以登山望月,荟萃的星空下自然可以找到一片怡然。”百里初雪望着星空,微微扬起的小脸迎着月光,清淡的水眸倒映着繁星似锦的星空,仿佛银河倾泻一般物华流转。 “这算是雪儿邀约吗?”耶律颜似笑非笑的问道,唇角的笑变得异常的耐人寻味。 第十一章 十年之约(银巽番外) 百里初雪又是一愣,随后却是浅浅的笑了,爽快的颔首:“好啊,不如我与王爷定下一个十年之约如何?” “十年之约?”耶律颜玩味的咀嚼着这几个字。 “对!”百里初雪点头,“十年之后你我若是还幸存于这世间,便一道来此观星如何?” “好。” 十年,实时无常,谁又知道十年后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不用声声王爷的唤,我只是个没有认祖归宗的庶人罢了。什么王爷的!?都是浮云。” 百里初雪莞尔一笑,“我总不能直呼你耶律颜吧!?” “只要你愿意,当然可以。或许,省了姓,直接唤我名字就可以。”耶律颜俊美的脸上闪现出亮眼的光芒,似乎很是期待的样子。 可是,百里初雪又岂会让他如愿!?“少来!?别跟我套近乎!” 耶律颜没再说话,只是呵呵笑了声。 随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的享受着自己难得静谧的深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幽幽的清香随着清风拂过百里初雪的鼻息,百里初雪眼睛一亮,惊喜道:“昙花开了。” 然后就奔出小亭,不远处正好开着一朵洁白昙花正在盛开,一瓣瓣的花瓣一点点在百里初雪染上喜色的目光下绽放,一缕缕芬芳也随之扩散。 昙花一现,百里初雪立刻拿出早已备好的道具,要在昙花完全盛开那一瞬间将之采摘。 专注的百里初雪却是没有发现,危险正一步步的朝着她靠近,而被百里初雪丢下的耶律颜轻声辩向,此时缓缓的走到百里初雪的身后,敏锐的听觉让他听到了“咝咝咝咝”的声音。 脸色一沉,抬脚就朝着那个方向狠狠的踩了下去。然而他却是忘记了他脚筋还在复原中,行走尚有些许不便,一脚踩下去又有多大的力道? “唔。”一脚踩下去却是踩在了毒蛇的身上,可是却没有将之踩死,反倒被它反身一口咬在了小腿上。耶律颜脚底一软,一身闷哼,身子就往后倾了下去。 此时百里初雪恰好听到动静回首,立即伸手拉住他,可是力道怎么及得上耶律颜,不仅没有拉住他,自己反倒被一把带过,两人环抱着,朝着山坡上滚下去。 一路下滑,耶律颜紧紧的将百里初雪娇小的身躯锁在怀里,无论怎么颠簸,都伤不到百里初雪一分一毫,可是耶律颜却是比较悲惨,数次被凸起的石头撞击到身子各处,好在武功没有了,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捷,很好的护住了头部与胸腹等脆弱的部位。 “颜,小心!”眼看着两人就要滑下山坡坠入崖下,百里初雪忍不住大声喊道。虽然他很想听到百里初雪这样亲切的呼唤,不过,也真心希望不是在这么危急的时候! 此刻,情急之下的一声呼喊,让不能视物的耶律颜很清楚的知道前方有危险,随着越来越急的流风,耶律颜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颜,有一颗树!”翻滚间,百里初雪眼睛扫到了崖边一颗歪脖子树,立刻出声提醒。 于是在两人坠下悬崖的那一刻,耶律颜几乎是使出全力将怀中的百里初雪一推,随后低吼道:“抓住!” 危急时刻,百里初雪也反应灵敏,反手一抓,抓住了那一棵树,而后另一手迅速一翻,紧紧的拉住身子已经掉下悬崖的耶律颜。 “咔嚓--”两个人的重力以及下坠的冲力显然让那个并不粗实的树承受不起,立刻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随着这一声,两人悬挂的身子不由的又往下面掉了掉,耶律颜身子一低间,清楚的听到了来自手腕“嘣”的一声脆响,他的筋脉尚在复原期间,根本无法长久的支持这样的悬挂。 紧接着,又听到了树根断裂的声响,于是抬头对着百里初雪道:“雪儿放手,不然你我都不能幸免!” “不行!”百里初雪很坚决的否决。 “咔嚓--”树枝抗议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人的身子又往下一坠,随后许多松软的石子“莎莎”的滚落。 冷风呼啸间,耶律颜还是敏锐的听到了石子滑落不久的回音,于是又急忙道:“雪儿放手,底下并不深,我掉下去也无碍,你先上去,而后找人来救我!” 百里初雪也听到了回声,她自然知道底的深度,若是没有受伤时的耶律颜她也许会放手,可是此刻他身子骨本就脆弱,而且方才又不知道咬他的蛇有没有毒,若是有毒,又是什么毒,若是剧毒,不立刻处理,他就没命活了! “雪儿,我等你!”耶律颜猜到百里初雪不愿放手,于是轻笑的低语了一句,在百里初雪微微不明其意的那一刻松了她的手。 “耶律颜!”当他的手迅速从她的手中滑出,最后擦过他的指尖,百里初雪惊恐的大叫了一声,随后也没有多想,便松了抓住树枝的手。 落叶一般随着他掉了下去。 耶律颜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直直的掉了下去,没有擦到崖壁,掉下去后更是幸运的底下是一个深潭,身体已经力竭,一阵阵晕眩直袭他的大脑。 耶律颜蹙了蹙眉,用强大的毅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 “噗通!”耶律颜正在细细的摩挲打算上游时,一声巨响在他耳边响起。 没有人知道百里初雪其实怕水,于是摔下来后就不住的扑腾。巨大的水浪波动,立刻让耶律颜明白了,费力的顺着水的波动,准确的找到了百里初雪的位置,游了过去。 百里初雪在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腰间一紧,两片柔软的唇瓣贴上了自己的唇,撬开了紧闭的牙齿,一股股清淡含着松竹之香的气流渡进自己的口中,将她从黑暗之渊拉了回来。 在水中勉强睁开眼睛,对上的恰是那一张俊美无比的容颜。水中都是一片的黑暗,可是稀疏的月光恰好投射到了这一小片,以至于可以如此清晰地让她看到他。 双目失明的耶律颜根本看不到百里初雪此时呆傻的表情,但是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就快要支透,于是深深的给百里初雪渡了一口气后,携着她摩挲的朝着岸上游去。 好在水潭深,却是不大。很快耶律颜便将百里初雪带上了岸,不过他刚把百里初雪推上岸,就再也抵不过猛烈袭来的黑暗,半个身子还在水潭内便昏了过去。 幸好百里初雪反应够快,一上岸就转身去抓住了耶律颜,费尽力气才将他拉了上来。 秋夜本就寒凉,此时两人都浑身湿透,若是不尽快烘干衣物,他二人再好的身子骨都难免一场风寒。可是火折子打湿了,百里初雪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两块生火石,一双柔软如玉的小手为了累计枯草断木,弄得满身小口,才升起一堆火。 此时的百里初雪也已经累的筋疲力尽,可是却不得不咬着牙,来到耶律颜的身边,先为他把了脉,确定他的伤势没有增加后,才卷起他的裤管,不意外的看到呈青黑色的两个小洞。 她忙将的头发掳到一边,低头将多余的毒血吸了出来,又去找了一些有用的药草,咬碎了敷在他的伤口上。 弄完这些,才将他身上湿透的衣物褪去,只余洁白的*。最后将昏迷的耶律颜托至火堆边,才虚拖的跌坐下了。 “啊嘁!”一阵冷风吹来,百里初雪忍不住打一个喷嚏,才想起自己也是一身,看了看身边的人,百里初雪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褪去了外衣,放到架好的木架上烘烤。 环抱着双臂,百里初雪坐在火堆边,关注着躺在她身旁耶律颜的变化,而后添加着材火,不让火熄灭。可是最终敌不过疲惫的侵袭,趴着耶律颜的胸膛昏睡了过去。 百里初雪是在虚弱的声音中再次醒来,醒来时火已经快要熄灭了,慌忙的添加将火再次升起来。 “冷……”重新坐回原位,耳边又响起虚弱的声音,百里初雪朝着耶律颜看去。 此时的耶律颜玉颜惨白的近乎透明,森白的双唇微微颤抖着,昏迷中不自觉的蜷缩起颤抖的身子。百里初雪见此,知道是蛇毒的缘故,立刻添加材火,直到自己都觉得整个洞内如同火炉一般后,耶律颜仍是细碎的叫着冷。 一时间,百里初雪慌了! 最后迫于无奈,百里初雪唯有咬破手指,将带血的手指放入耶律颜的口中。一触及温热的源头,意识朦胧的耶律颜就本能的拼命的吸吮。 “嘶……”百里初雪见此有效,也就忍下了十指连心的刺痛,将耶律颜扶起来,揽入怀中,抛却男女之防,将仍然微微颤抖着身子的耶律颜紧紧的抱住,用自己的体温传给他热量。 幽深秘洞,冷风习习,材火摇曳,噼里啪啦燃气的零碎火星,将两抹紧密拥抱的身影拉长,深深的倒映在粗糙的墙壁上,仿佛要将这温馨动人的一幕永恒的刻入石壁。 最终也不知道是谁先困顿,谁先疲惫。两人就这般相拥着昏昏噩噩的再度陷入了昏迷。 翌日,耶律颜在一道强烈刺目的日光下清醒过来,略感不适的颤了颤长翘的睫毛,才缓缓的睁开盛满风华流光的凤眸,深邃漆黑如同黑色水晶的瞳孔,在睁开的那一刹那一道精锐的厉光闪过。 第十二章 风华再现(银巽番外) 随后又瞌上,大概过了很久,又好似只是一瞬间,锋芒矍铄的眼再次睁开,清澈的瞳孔清晰的倒映着四周的环境。 顺着明媚的阳光伸出修长如玉的五指,片片晶莹的指甲在阳光下染上水晶一般的光辉,原来他竟然真的复明了。 心里说不欢喜那是连三岁孩童都无法相信的鬼话,就在他心潮澎湃之时,细柔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耶律颜望过去,恰好看到站在洞口徐徐走进来的百里初雪,阳光从她的身后射下,好似给她披了一袭星光熠熠的纱衣,让她素雅的容颜更添一种难以言喻的圣辉,纯洁的宛若月宫走出的素娥。见此,耶律颜的眼睛不由的一闪。 “醒来就好,那边有些野果子,你先充饥,外面只有一条极短的小径,而后就是悬崖,方才采了一些药草,一会儿便有吃的了。”说话间,百里初雪已经走了进来,蹲在兹兹燃烧的火堆边,细心的挑拣着手里的一堆药草。 耶律颜不发一言的看着她,此时的百里初雪紧身的衣袍已经有些残破,青丝也略显的凌乱,但是那有条不紊的动作自然的流露出一股清韵。但吸引耶律颜的目光不是这些,而是她那挑拣药草的手。 原本一双柔软纤细如玉的手,此时密密麻麻的的细痕,带着点点湿漉的血迹,错综交横,看起来格外的狰狞,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复明而不适的缘故,耶律颜突然觉得眼睛隐隐发着疼意。 百里初雪半响没有听到动静,不由的抬头,正好对上他漆黑幽深的目光,看看他定定的看着自己,一时间会错了意,笑着解释道:“这山洞以往怕是有人居住过,竟然有一些简单的用具,所以我才找到这口锅子。” 耶律颜眼睛眸一闪,抿了抿薄唇,起身踩着略显虚浮的步子走向百里初雪,在她的身边蹲下,伸出一双大手,在她微微的挣扎下将她小巧的柔荑捧起,看着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细肉的一双小手,目光在接触到那带着破口的十指。 猛然想起蒙蒙中口中那股热流与腥甜,那股温热的味道似乎此刻还萦绕在口齿之间,一时间心里竟是五味陈杂,唯有定定的看着她。 百里初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被自己咬破的十指,突然有些羞赧,不由的挣扎想要挣开他的束缚,可是明明手上有伤的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般大的力气,仍她用足了力气也动不了分毫,于是只能颦眉道:“颜,你放手!” “你叫我什么?”莫名的他眼带笑意的问道。 百里初雪问言心头一颤,那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而后就未曾改过口,今日也是急了,想到眼前之人的身份,百里初雪转瞬便敛起所有的情绪,面色淡淡的道:“王爷,请自重!” 耶律颜将她所有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见她如此不由得眼神一黯,微微的低下头,握紧了她的手,将地下散乱的那些百里初雪为他包扎的碎布拾起,再抬头也是浅笑如春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唤过我的名字了,久到我差点遗忘自己的名字。” 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含着多少辛酸,多少悲哀?这便是一个生在帝王天家男子的无奈与凄凉。 帝王天家之子,身份何其的尊贵?世间几人敢直呼其名?而在尊卑制度森严的凤栖,更是奢求。生母位分太低见到自己的儿子都要行礼,直呼皇子,生母尚且如此,更遑论其它人。 况且,耶律颜的生母应该早早便去世了吧!?听说是死于难产,如今当日应该胎死腹中和耶律颜此时却安然无恙的在这。那背后,应该也隐藏着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吧!? 以至于这个身世尊贵的男子多年来一直隐姓埋名,隐在哥哥保护的羽翼下方可平安长大。 百里初雪心底也莫名的觉得一酸,却是强忍着压抑着。 耶律颜就在她那情绪波动之时,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到他们*下来的寒潭边,细细的为她清洗伤口与手上的泥土污迹。 “嘶……”深秋的潭水,是冰冷的,浸泡在伤口上,出了凉意更多的是微微的刺痛,百里初雪不由的倒吸一口气,然后挣扎道,“我自己来!” 耶律颜却是不理会她的挣扎,固执的按住她的双手,用着残布轻轻的为她擦洗,细心的尽可能的避开她的伤口,实在无法避开的,他会一边放轻力道,一般轻轻的吹着,将她所有的痛降低到最低。 这份平淡的细致,小心的温柔,不禁让百里初雪心神一动。曾经她便幻想有这么一个男人,他无需顶天立地,无需给她富贵荣华,无需让她锦衣玉食,只要能够给她一份春水一般的柔情,她便会不惜一切的与他生死相随。 在经历过银巽的无情背弃后,她已经不再奢望,不是否定天下的男子,而是尽管她曾对他有所希翼,可是最初的希望变成了最终的绝望,她的心印下了一层浅浅淡淡的阴影。 而眼前这个男子,绝对不会是她的考虑,也许日后她的人生寂寞了,需要一个人陪伴,一个人依靠,她不是那种迂腐的女子,她会再择良缘,却只想要一个深深的爱着她的农夫。而不会再想入王侯之门。 耶律颜低着头为百里初雪清理,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清洗好后,又将余下的残布略作整理,然后为她擦拭干净,最后将她的一双手轻轻的包裹起来。 “这一双手,合该便是用来弹琴作画的,雪儿以后不要糟蹋了它。”将包好的双手捧在手心,耶律颜细细的看了看,抬起头望着百里初雪,淡笑道。 百里初雪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收回手,这一次耶律颜没有阻止,定定的看着那双缠着白布的手,一点点的离开他的掌心,划过他的指尖,最后毫不留恋的错开,漆黑幽深的凤目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两人一时无话,耶律颜主动的担任了做午膳的职责。他是天潢贵胄没有错,可是他从小便没有在皇宫里娇生惯养,六岁便在战场上成长,十二岁便已经皮甲上阵,经历过的大小战役也不计其数,熬药做饭这些为将者不可少的能力他又岂能不会? 所以一顿称不上美味,但是也可口的菜汤羹还是让饿了一日多的百里初雪吃的极为舒心。 膳后在百里初雪的要求下,耶律颜为自己熬了一碗汤药,说是解残余的蛇毒。对于耶律颜突然复明,百里初雪的解释是蛇毒以毒攻毒之效。 然而她没有告诉她,她的血可以解百毒,他的眼睛与蛇毒都是因着她的血。可是,这是她从来不为外人所言的秘密。 当日她喂下耶律颜自己的血时,就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对于耶律颜她是万分无奈,因为那是情势紧急,她只能从全,她不否认耶律颜的优秀让她有着女子本能的悸动,可是她很理智,所以她不会告诉他这个秘密。如若让江湖中人知道她的这个秘密,必定会给她带来来顶之灾。 “我想这儿必定还有通道出口!” 一连三日,耶律颜的伤势因为这儿有着丰富的珍贵草药而复原的极快。 同时,两人都在努力的找着出口。 “既然此处曾经有人居住过,可是却不见白骨坟墓,想必是住这儿的人后来又出去了!”耶律颜站在幽深不见底的寒潭边上,目光从百里初雪的身上扫过落到倒映着他修长身影的碧潭,“所有的地方都已经找遍,那么唯一的出口便在这寒潭之下。” “寒潭……”百里初雪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她天生惧水,一提到寒潭,便想起那日坠下来那种频临死亡的恐惧。 “雪儿,我们必须离开。”耶律颜自然知道百里初雪想的是什么,于是漆黑如凝墨的凤目看着她。 “我明白。”她再不出去,小绯必定会告诉哥哥,大家都会动用全部的人力物力找她,届时一旦动静闹大,便会引起心思敏锐的银巽怀疑。 直到如今,银巽也是不知道她是幽冥少宫主的身份。 她不惧身份暴露,但是她却不想成为皇室的工具,更不想卷入更多的纷争之中。 “雪儿,相信我!”目光幽深而又坚定。向她伸出宽大的手掌, 百里初雪咬了咬唇,对上他的目光,慢慢的将手伸向她,最后放在他的大掌之上。 大掌握住她的柔荑,便紧紧一握,一个用力将她带入怀中,另一只大掌扣上她柔软的腰肢,抱紧她后纵身一跃。 “噗通”一声,溅起水花无数,一滴滴晶莹的水珠飞溅,在细碎的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辉,水潭边仍然翡翠嫩绿的细草,在下落的水滴之间摇摆。 耶律颜紧搂着百里初雪蹿入水中,一路游下带起一窜浮动的浪花,一股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瞬间将百里初雪包裹主,就在她心底那股恐惧油然而生时,两片柔软带着凉意的唇瓣贴上她微微有些颤抖的双唇,有力的舌撬开她紧闭的贝齿,青松翠竹的清雅之气在唇舌间油走。 水中,百里初雪将一双秋波流转的水目瞪得极大,错愕呆愣的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俊颜。同样的,他那就妖娆与幽深为一体的凤目也同样深深的凝视着她,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的素洁的容颜。 当那飞窜的水光晃过他的眼眸,倒映着她的黑眸微闪,她猛然回了神,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用尽力气想要推开他。 心,莫名的狂跳,是谁在那温柔缱绻的黑眸中动了心? 眼,不住的闪躲,是谁在那辗转呼吸的唇齿间倾了情? 紧紧的困住挣扎的百里初雪,耶律颜敛尽日月风华的凤眸中一道晃眼的白光闪过:寒潭深底,果然别有洞天! “哗啦!”从寒潭底部的水洞穿过,两人很快就浮出水面。 “咦?”甫一出水面,耶律颜便惊奇的出声。 出乎意料的洞外并不是广阔的天空,而是另一个秘洞,只不过与之前的荒凉形成对比的是,这个洞中繁花似锦,一簇簇的明艳的花朵环绕着整个秘洞盛开,将整个秘洞点亮的如画唯美。 “热得?”原本还有些尴尬的百里初雪,因着眼前种种不可思议的一幕幕而凝神,扶着水潭的边缘,清楚的感觉到一墙之隔,甚至水脉相连,此刻浸泡她的水竟然是温热的,而且水潭面上升起袅袅白烟。 耶律颜利落的翻身踏出水潭,反身过来,将手递给百里初雪。百里初雪看着横在眼前湿漉漉的大掌,不由的想起方才在寒潭的一幕,耳根一热,避开了他的手掌,自己强撑着往外爬。 耶律颜见此带着水珠的剑眉一拧,不发一言的伸手抓住她的皓腕,手上用力,将她拉了出来。 “啊!”百里初雪一个不备,被耶律颜拉起,双脚脱离水中踏着实地,却是一个踉跄朝着前方倾倒,扑进了耶律颜的怀抱里。 两人方从水中出来,衣襟都的贴在了身上,百里初雪妙曼的曲线更是一览无余,被浸湿了的外袍紧紧的贴在身上,胸前的高耸因着这一扑,结结实实的撞在耶律颜的胸膛,那柔软隔着贴身的布料清晰的就能感觉到,耶律颜漆黑的凤目瞬间一暗。 “当心。”面不改色的将她轻轻的推开自己的怀抱。视线触及她因为若隐若现的粉色兜衣,立刻调转视线,看向别处。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君子,然而眼前这个女子是他已经决定真心对待之人,只等一个结果,一个证实他猜测的结果,他便再无顾忌…… “走,那边有路!”略略的扫视了一遍,耶律颜就找到了一条被繁花茂叶掩盖的小路,自然的牵起百里初雪的手便朝着那方走去。 百里初雪虽然与银巽有三年夫妻之名,却是未经人事,在某些方面又缺少男子的本性,自然如白纸,也未曾注意到耶律颜那快如闪电的变化,耶律颜拉着她走,她也未曾注意那双紧扣她十指的手分外的用力,好似握着至宝一般紧的不想松手。 第十三章 帝后冰棺(银巽番外) 走过蔓藤环绕的紧窄黑道,一股冰冷的寒气便扑面袭来。百里初雪忍不住身子一颤,耶律颜见她拉过,环住她香肩,将她整个人裹在怀里。 “冰棺?”百里初雪抬眼,是一个寒冰砌成的水晶一般的世界,四处红绸飘飘,冰雕的案几上摆放着莲子,红枣等喜庆的干果,透过坚冰,依稀可以看到那些用冰雕的盘子盛放的干果蒙着一个艳红的双喜字。 红绸从四处飘扬而下,纠缠于冰屋中间的冰棺,这冰棺很是宽大,冰棺的下方是一箱箱价值不菲的珠宝,即便是凝结了厚厚的坚冰,依然光华璀璨。 “小心。”耶律颜突然觉得有些诡异,这样一个陵墓,一路走来竟然没有触碰到丝毫的机关,太不可思议,于是出声提醒百里初雪,而后拉着她朝着冰棺后面紧闭的石门走去。 “咔嚓,咔嚓……砰!” 他们二人才方踏进冰屋,身后的大门便迅速的关上。 “咻,咻,咻--” “雪儿当心!”在大门闭上的那一刹那,耶律颜就立刻警惕起来,当眼中划过一道道厉光后,耶律颜迅速的扑到百里初雪,抱着她在冰冷封冰的地面快速的滚过,一只只狠厉的羽箭顺着二人滚过的地面一排排的插入冰面。 “颜,小心,这箭有毒!”两人一直滚到冰棺底下,才躲过一只只羽箭,一抬头百里初雪锐利的目光便扫到那布满裂痕的冰面有着一丝丝的黑丝。 “嗯。”耶律颜颔首。 “咔嚓!” 还没有等二人喘口气,一声脆响,两人靠着的冰棺四周就喷薄而出一股股白雾。 白雾一出,百里初雪就立刻嗅到一股异味,伸手就捂住自己和耶律颜的口鼻。 有毒!百里初雪用眼神示意耶律颜。 耶律颜会意点头,一抬头看到棺盖上耸立着一只冰雕动物,该物似狐非狐,似猫非猫,一双冰蓝色的瞳含着锐光,好似活物一般。 白雾缓缓的升起,百里初雪感觉到了一股热气,只是瞬间就好似巨火喷出,冰雪融化。 “嗷--”一声响亮的吼叫,冰棺上的那一团竟然活了,张开嘴,露出两颗尖利的牙齿,猛地朝着百里初雪蹿去,钢力的无爪犹如寒剑带着冷锋。 “雪儿小心!”一直注视着拿东西的耶律颜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东西动作,立刻提醒,伸手去挡。 可是那东西的动作极快,竟然灵敏的越过耶律颜横出的手臂,一爪狠狠的抓在百里初雪的玉臂上。留下无根长长的抓痕,一点点血丝浸了出来。 耶律颜见此,漆黑的双眸燃气幽暗的火苗,反极快的抓住那白绒绒的一团。 “嗷嗷嗷……”白绒绒的一团在耶律颜的手里,顿时收起了张牙舞爪,委屈的蹬着四只小短腿,发出哀戚的声音。 “等等。”就在耶律颜要将这东西狠狠的扔在地上时,百里初雪出言制止。 耶律颜手中的动作一滞,小东西立刻滑溜的挣扎开,蹿到了百里初雪的怀里,蜷缩起身子。讨好的蹭了蹭,百里初雪心头莫名的一暖,伸手将它抱紧,小东西看到百里初雪手臂上的血痕,立刻伸出小舌头小心的舔舔。 “雪儿,你……”耶律颜担忧的话,因为小东西舔过后,伤痕奇迹般的消失这神奇的一幕而卡在喉头。 “这是药记上提到过的雪灵狐。”百里初雪难得的眼露欢喜之色,献宝一般抱起毛茸茸的雪灵狐给耶律颜看,“它的唾液便有治愈伤口之效,它的血便能解百毒,它的身子更是冬暖夏凉。” “这东西有兽性!”耶律颜知道百里初雪是要养着这东西,好看的剑眉微微一拧,想起方才它那狠厉的一抓,就不太赞同。 “嗷呜……”雪灵狐睁着美丽的冰蓝色眼睛,水灵灵湿漉漉的看着耶律颜,好似在忏悔,又好似在乞求。 “放心,它如何绝不会再伤我。”百里初雪自信满满的保证道。 “如此笃定?”耶律颜很好奇,百里初雪如此肯定依仗的是什么? 然而百里初雪只是神秘的一笑,没有告诉他原因。她自然不会告诉他那是因为她的血太过特殊的缘故。抱起雪灵狐小小的起身,试探几次后,发现没有毒箭在射出,也没有毒烟溢出,百里初雪才直起身来。 可是她方一起身,地面就微微的震动了起来。甫一站起来的百里初雪还未未及准备,身子一个不稳就朝着后倾倒,好在紧跟着她站起来的耶律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柔软的腰肢。 然而地面的震动更加的剧烈,好似要将地面给震开。 “滋滋滋……” “雪儿!”就在百里初雪稳住身子的那一刻,她的脚下,冰面迅速的裂开,如同干枯的树枝一般快速的延伸,耶律颜见此一声惊呼,将百里初雪拉到身后。 就在耶律颜将百里初雪拉到身后,袖袍一瞬间挥舞遮住耶律颜的视线那一刹那,“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寒气冲天而起。 “唰!”的一声,厉光在耶律颜漆黑深邃的眼中闪过。毕竟是受了伤的,耶律颜的身手再快也抵不过全盛时期的五层。 森寒的剑芒闪过,臂间的衣袖被割破,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颜,你--” “唰!” 不等百里初雪忧心耶律颜的伤势,那锋芒一闪,又朝着耶律颜追击而来,这一次二人都看清楚乃是把长过三尺的青锋,整个剑身都包裹着一层淡淡的金灿灿的光。 金光在耶律颜眼眸中划过,目光扫过一滴滴鲜红色的血液,滴落在冰面上氤氲出一朵朵绚丽刺目的花,宛如开在黄泉的曼珠沙华般妖娆。 推开百里初雪,耶律颜仰身闪过,长剑擦过,有迅速回头,朝着耶律颜倒追而来,大有不杀耶律颜不罢休之意。 “小心啊……” “砰!” 百里初雪看到这一幕,很是担心,可是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地面又是一声巨响,随后一道红光乍现,凌寒之气朝着百里初雪飞旋而来。 百里初雪敏锐的察觉,想要闪躲,可此时她怀里的雪灵狐一纵而起,雪白的一团擦过她的眼前,挡住她的视线,令她的动作为之一滞。 就是那一滞,肩上便是一痛,那一把裹着红芒的寒剑擦肩而过,在她的肩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这剑之锋利,破皮伤脉,她清楚的感觉到一个寒气从她的伤口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而且一颗颗鲜血随之汩汩流下。 两人都在闪躲,两只如同有着意识的长剑追击着两人。一时间整个冰屋都是剑影闪烁,几番纠缠下来,百里初雪身上已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身手较为敏捷的耶律颜倒是还好,但是也挂了不少的彩。 耶律颜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在闪过黄剑的又一次侵袭,翻身对着百里初雪喊道:“雪儿,当心。” 百里初雪听到耶律颜这一唤,眼角余光就扫到他向着自己这方冲了过来,心念一动,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扭身也闪过红剑,然后朝着耶律颜的那个方向迅速的奔去。 两人都朝着彼此奔去,身后时致命的杀招,看似将危机引祸给对方,实则不过孤注一掷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能否劫后余生,看得只是彼此剑的默契。 彼此深深的凝望,他向她伸出大掌,冷风凛凛间,她毫不犹豫的将手伸向他,十指相碰,他拉紧她:“跳。” 一个字滑落,两人朝着右侧跳过。耶律颜裹住她,顺着冰冷的地面滚过,二人还未缓过神来,“吱--”半空中一阵金属相擦的刺耳声传来。两人抬头望去,恰好看着两剑相击,一串刺目的火花几乎晃得眼睛都睁不开。 “哐当!” 直到地上响起清脆的金属落地声。百里初雪才睁开眼睛,看到地面上静静的躺着两把长剑,剑身原本还有挣扎,但是触碰到两人滴在冰面上的血,好似受到了什么制约,便不再挣扎。 百里初雪这时才看清,那应是一对剑。 带着淡黄光晕的剑柄是苍龙盘旋,嘴吐玄白珍珠,珍珠在卡在龙口。 随着剑身舞动便会晃得,与剑柄相击,发出的声音如同龙吟一般声势浩荡,气吞山河。另一把是凤飞九天的剑柄,凤嘴衔着一串流苏,中间串着一颗九转紫金铃,只要紫金铃一动,便有一串清脆如同凤鸣之音。就好似现在,余音仍在袅袅未歇。 “龙吟凤鸣!”耶律颜看到这两把剑,一向波澜不惊的眼中竟然划过一丝亮光。 百里初雪则是身子一震,龙吟凤鸣她曾经听说过,那是番邦开国帝后一起征战天下的贴身兵器,番邦开国帝后都是出身江湖,二人原本是江湖儿女,却因乱世不稳,而揭竿而起。 帝后二人从孑然一身到坐拥天下,一直是鹣鲽情深,只是到了赫帝登基后,却背叛了庆后,广纳美人,充盈后宫,崇华宫门一场帝后决战,天地为之变色,赫帝那穿心一箭,亲手结束了夫妻三十年之情。 庆后薨后,赫帝不知为何竟然舍其位而去,不顾皇室一场血腥厮杀,未留下只言片语,带着庆后的遗体销声匿迹。 想到此处,百里初雪不由的好奇的朝着冰棺走去,不出意外的透过透明的棺盖看到静静躺着的一对年过半百的男女,几百年的岁月沉淀,也许是因为这里独特的构造,那两张鲜丽的容颜一如当初。 第十四章 另有乾坤(银巽番外) 目光划过二人十指紧扣的双手,百里初雪不由的眼带讥讽之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既然已经背叛,又何必假情假意。 抬眼恰好看到耶律颜执起两把剑,冷笑道:“传言,得龙吟者得天下!王爷似乎对这把剑尤为钟情呢!” 耶律颜垂下眼帘,没有反驳,而是执起长剑,走向冰棺,漆黑幽深的凤目深深的凝了百里初雪一眼,而后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冰棺的每一个角落。 “嗷呜……”就在这时,雪灵狐有蹿了出来,伸出尖利的抓住在冰棺地尊一角抓着。 耶律颜见此,眼眸一闪,靠近那处,浮雕凸起的一朵朵茶靡花,花瓣的花心都是一颗颗珍珠镶嵌,细心的耶律颜还是看到那一处花心的与众不同,伸手拎开雪灵狐,修长的手指抚上那一颗珍珠,稍一用力,那颗珍珠便被按了进去。 “哄哄哄哄……”震动的声音传来,原本没有丝毫连接的棺盖,突然慢慢的朝着一头滑开。 对着那衣袂相连,十指相扣的两人,耶律颜恭敬的拱手:“番邦皇室后辈耶律颜,无意叨扰,还望赫帝庆后恕罪。” 说完,手便要伸入进去,敏锐的嗅到棺开后的一丝异样气息的百里初雪还是仍不住出声制止:“等等!”在耶律颜疑惑的目光下,百里初雪还是走到他的面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尽数倒在他的手上。 她身上一直习惯带着很多应急的药,那日跌下寒潭,只有几瓶还是完整,然而只有这一瓶封了蜡,以至于未被水浸毁,此刻她是不是应该叹一声:天意如此? “好了。”为他涂满整只手后,百里初雪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退开她几步。 她知道他要找什么,那是任何一个有野心,有权欲的男人有要追逐的东西--传国玉玺! 也是七年前,她偶然听到父皇与母后的谈话,才知道番邦供奉了四百余年的传国玉玺是一个残次品,真正的传国玉玺早在四百年前便随着赫帝的失踪已经遗落。 果不其然,耶律颜从二人十指相扣的宽大喜袍下取出了四四方方被明黄丝绢紧紧包裹住的一尊,毫无疑问那便是传国玉玺。 眼中激动之色一闪而过,耶律颜原本掳着宽袖的手忍不住抬起抚摸手中的玉玺,袖角滑落,垂进冰棺,瞬间被腐蚀。 看到这一幕,耶律颜才惊觉棺口有一层在冰面上极易忽视的淡淡的冰蓝色的气流。 从秘洞出来后,两人再无去时那般怡然无忧的心境。 就在耶律颜拿起龙吟剑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他那一双风情万种的凤目含着太多太多的与光亮。也是那一刻,她猛然觉醒,他终究是龙子凤孙,天家之子。这几日与他朝夕平淡相处,她已经将太多太多的东西抛之脑后,如今她是该清醒了。 即使她如今已然是自由之身,也是完璧,但是,她却依然无法同他在一起。 他想要的东西太过沉重,伤痕累累的她不愿再卷入那些个是是非非了。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也是个能让人甘愿为他倾其所有的人。 夺命暗楼楼主,便是他嫡亲的大皇兄。可是,那个如此才华横溢,光芒尽露的人,却也甘愿如他所愿。尽心尽力为他角逐高位。这样的人,让人觉得太深不可测了。 之后的几日百里初雪仍然尽职尽责的为耶律颜调养着他的伤势,直到确定他已无大碍,对耶律俊的承诺也算是有了交代,于是便吩咐小绯收拾细软,南泽南边已经不能再拖延了。听说,连凤栖的摄政王也孤置一掷,领军前往前线对战了。可见,疫情真是非一般的严重。 虽说凤栖不是她的本国,但是,两国间的对战伤亡的也是一些无辜的老百姓和士兵啊!况且,这次是天晟皇帝这个老匹夫开的战。她又岂会让这个杀父仇人如意!? 皎皎泠月在稀薄的云层中露出若隐若现的一圈光晕,稀稀疏疏的月光倾洒而下,零零散散的落在幽凉的山间,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好似蒙上了一层萧瑟。 凉凉的秋风淅淅扫过,小亭后的竹林哗哗作响。稀少的近乎吝惜的月辉洒落在竹林内,将那一半的玉颜隐于黑暗之中,顷长的身影仍然被细长的拉至亭外,在秋风中显得格外的单薄。 “夜已深,秋夜寒凉,王爷身子虽已无大碍,却也应当保重才是。”清脆却又淡漠的声音幽幽的随着秋夜凉风袭来。 半缕月光挥洒,他凉薄的唇角微微的翘起,恰似薄云后的那一个银月的弧度,侧头看向站在竹亭口的她。亭口两只灯笼在秋风中微微的晃动,烛光摇曳闪烁,将她若隐若现的容颜映衬的更加飘渺。 “还未歇下?”清润的声音状似是随意一问。 “王爷不也未歇下?”不答反问,彼此心思,彼此了然。 “呵呵……”愉悦的笑声从他的胸腔中散出,有着清溪漫过山涧的淙泠悦耳。 “第一次,见王爷笑得如此开怀,我的话当真有如此好笑吗?”说话间,百里初雪已经走近亭内,这一次她就在他的身边抬手可及的地方落在。 没有任何它意的随心一句话,却让耶律颜深邃的黑瞳中笑意一点点的退却,抬眼定定的看着她:“自我五岁起,便没有这样轻松开怀的笑过,在那四四方方的围墙之中,我要学会忘记如何去笑,也必须习惯一种笑。” 突然间,一股沁凉的风一扫而过,他两鬓间飘垂的青丝随之飞舞,风吹散了云层,皎洁的月光肆意的挥洒而下,好似皆数倾入了他那一双凤目之中,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的话意味深长,“雪儿,我是一个及其自私之人,但凡入了我之眼者,我便会不择手段强留;但凡进了我之心者,我便会倾尽一切得到。” 蓦然间,百里初雪的心跳漏了一拍,对上他过于炙热的目光,她突然觉得自己好似他灼灼目光下的猎物,而这位深不可测额猎人已经起了志在必得的心思。 别开脸,她微微仰起头,视线透过亭檐对上冰凉如霜的月光,她的唇角亦是微微扬起:“王爷,你可看到那一片流云?” 问了,却是没有给他作答的时间,她接着道,“它痴心的以为它可以覆盖银月之辉,所以它不惜一切的扑了上去,最终也不过是指尖划过了容颜,徒留一场叹息。是流云,就要有被寒风吹散的觉悟;是皎月,就终究无法避免的要光芒万丈。本不是一路,只不过是偶然间的交错相逢,或是多了一个回望的凝眸,然而终将擦身而过,这便是流云与皎月注定的结局。” 银巽如此!耶律颜也自当如此! 她不会再拿自己的生命和尊严去犯那种一辈子只能犯一次的错了。一次便已然让她毕生难忘。 “若是流云有心促步,皎月甘愿隐退,又当如何?”心知她的暗喻,他却是不罢休的紧逼。 “王爷,流云有流云的无可奈何;皎月有皎月的天生责任。一份奈何,一份责任,便注定了他们的背道而行。”低低的,她笑了,笑容中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凉意,侧头看着他,她唇角的笑意没有隐退,“更何况,流云无心。” 百里初雪心里慢了一拍,是否是因为自己状似随意的一句话呢!? “流云无心,皎月却已动情。”眼中火光闪烁,他深深的凝望着她,将她的身影紧紧的锁在他漆黑如墨的双瞳之中,“雪儿,我深信,终有一日,流云亦会有心有情。” 那样笃定的语气,那样深情的凝望,那样霸道不容拒绝的强势,让百里初雪不由的为之失神,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好似带着远古的魔力,锁住了她的身影,也锁住了她的思绪与心跳。 皓月西垂,黑夜中两张精致的脸庞深深凝望,恰好将远方天际的皎月化为村托,带着一丝妖娆的凤目看着那月光下显色格外的娇艳欲滴的唇瓣,眼眸不禁更加的黝黑。 缓缓的,他遵循心头叫嚣的欲念靠近她,清爽带着温热的鼻息扑面袭来,一阵清风拂过,她猛然的回神,看着近在眼前的玉颜,不由的一惊,立刻别过脸,可是不经意间,双唇恰好与那两片不再陌生的柔软一擦而过。 百里初雪耳根不由的一热,猛然起身,不去看他的神色:“夜深了,王爷早些歇息吧!”匆匆的丢下这句话,百里初雪近乎逃也似的奔出竹亭,朝着小屋而去。 身后依然沐浴着月光的耶律颜,看着那一抹慌乱而逃的身影,唇角愉悦的扬起,完美的弧度甚至羞煞了那一轮皓月。 笑意染上眉梢,含着浅笑的双眸,看着皎皎皓月旁的浅薄的流云,清润的声音淹没在哗哗竹响中。 “谁道流云无心?若是无心,又岂会久久不愿离去?” 第十五章 兵临南泽(银巽番外) 此时的南泽城由于敌军在城外虎视眈眈,主军又士气低靡,再加上突然起来的全城戒严,更显的人心惶惶,个个都担心着城外如狼似虎的敌军攻破城门,让他们沦落为亡城之奴。 经过战乱的洗礼,狼烟的熏染,南泽城就如同如今初冬的天一般,干涩蒙蒙中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阴霾,阴厚的云层时时遮挡住冬日的稀薄的阳光。 南泽城的西郊的一个破旧小巷,歪斜残破的旧门挂在门上,一阵阴风吹过,便会发出“咯吱咯吱”寒人的声音,不知长了多少年的蜘蛛网,在冷风中不住的招摇。 这样的地方,突然间走入两个衣着虽不光鲜,却也整洁的女子,尤其是这两个女子气度非凡,妙步生莲,那便显得格外的突出。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百里初雪带着小绯。小绯一只手提着食盒,身后跟着两个壮汉,同样一手拎着一个大食盒,恭恭敬敬的跟着百里初雪。 小绯文比不上百里初雪,武功却极高。若再论打探消息,更是巧舌如簧。 就像此刻,她便花了一日半的时间,就查出一系列的谣言都是由这个小巷之后传出来。 小巷之后是一个大杂院,里面有着各色的人物,有年迈无家可归的老人,有衣衫残破的落魄书生,有遭人抛弃的无辜孩童,有身染恶疾无人问津的乞丐…… 无论是那一种,都已是饥肠辘辘,当一阵诱人的香气飘来,这些已经饿了好几日的饥民,那一双原本死寂无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好似那幽暗丛林中的狼。 进入小院后,百里初雪便孤身立于树叶凋零的梧桐树下,一袭白衣轻纱的她,未施粉黛,那样茕茕孑立,风乍起,吹得她衣袂飘飘,墨发飞扬。 面对这些渴望到近乎可怕的目光,小绯依然甜笑不改,从容自若的缓步上前:“我家小姐心善,偶闻此处有被战乱所祸之饥民,特意让我为诸位送来膳食,全了她今日的一善。” 小绯的话一出口,那些人便更加的蠢蠢欲动,一个个恶狠狠的盯着食盒,恨不能将食盒盯穿,小绯见此,只是莞尔一笑:“相比各位是饿了吧,那就来领吃的吧!” 小绯说完,甜甜的笑容犹在,身形一闪,玉手一抬,长袖挥出,只见绯色的水袖在破旧的院子内划过一道快如闪电的血色流光,抵在墙角,那一方无人重视的木桌快速的穿梭而来,立于院子中央。 “咚!”等到众人回神,小绯依然站在原地,将食盒不轻不重的放在桌上,“诸位,排个队吧!” 原本被饥饿冲昏头脑的人立刻醒了神,见到小绯露的这一手,目光又不自主的飘向梧桐树下那一抹飘然似仙的倩影,迅速的将自己已经情不自禁要伸出去的手爪缩了回来,乖乖的在两个壮汉的安排下排队。 小绯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威慑,将分配事宜交给下属,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堂内一转,视线最后落在墙角落背对着她笔直跪着的两个孩子身上,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百里初雪,看到百里初雪的颔首后,随手拿了四个馒头,便朝着那两孩子走去。 “你们……”小绯的话因为视线越过两人瘦小的肩膀,触及到横躺在他们二人面前被一袭破烂草席覆盖的尸体而噎在喉头。淡淡的腐蚀之气,证明着这张草席下的人已经离去多日。 小绯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秀美,眼中没有丝毫嫌恶,反而流露出深深地疼惜,毫不介意那恶心的尸臭在这两抹倔强的身影面前蹲下,将手里的馒头递给已经被污泥遮盖的面无全非的两个孩子,声音格外的柔和:“先吃点东西。” “谢……” “不准拿!”较小的一个孩子看到馒头,伸出枯瘦的小手,要去接过时,他旁边的哥哥一把抓过他的手,干涩的声音呵斥着他。 在小绯看来这个孩子绝对不足十岁,可是那眼中却是有着慑人的利光,那一双充满着傲气的琥珀般的眸冷冷的看着小绯,不言不语。 “哥哥……”弟弟充满渴望的看着小绯手里白花花的柔软馒头,干涩的喉头滚动,恰似小猫般可怜的眼神祈求的看了看馒头,有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哎呀呀,你这小孩儿,自己想不开,难道还要弟弟陪着你?”小绯看着这哥哥,突然觉得这个执拗的孩子很是好玩,于是玩心大起,出言相激。 “嗟来之食,拂受之!”哥哥硬是挺直腰板,硬气的说道。 “扑哧……”小孩子的话,让小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 “何为嗟来之食?”作为医者,百里初雪一踏入小院,便嗅到了那一股腐蚀的气息,自然比小绯更早的注意到了这两个孩子,也同样将他们与小绯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缓缓上前,百里初雪就淡淡的问道。 清泠的声音在初冬的风中格外的动听,那哥哥侧头看着逆着光款款而来的百里初雪,一瞬间琥珀的色的眼睛亮了亮,好似一缕希望的阳光注入到了他的眼中。 可是很快又黯淡下去,但是语气却柔和下来:“无功不受禄,我不要你们的施舍。” “真正的大丈夫,是要能屈能伸。”百里初雪停在他面前,低头望着他,“古往今来,多少名垂千古之人不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留的青山,最后流芳百世。倘若你今儿饿死在此,你死后也就是一堆无人问津的白骨,你的傲气成了冷风下的讽刺。” “我……” “你在怨,怨苍天不公,你的眼底更加有恨,不是吗?”不等他反驳,百里初雪的言辞变得犀利,“你的怨,只有活着才能纾解;你的恨,也只有活着才能报复。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百里初雪看到这两个孩子,就想起当日她与哥哥被迫逃亡的日子。 小小的身子一震,抬眼有些傻傻的看着百里初雪,颤抖的双唇说不出一句话。 百里初雪对此淡淡的莞尔,拿过小绯手上的馒头,对小绯点头示意后,亲自蹲下身子,拿着馒头,也不嫌弃的抓起他满是污泥的手,将馒头放在他的手里:“人生在世不称意者,十之有,懂得在悬崖边抓住任何一个机会生存的人,才是真正有傲骨和慧根的人。” 她柔和的一笑,目光扫过那一袭草席,将腰间悬挂的一个香囊取下同样放在他的掌心,“我会找人把她葬了,你若是想明白了,就到君记药铺找我。” 说完,盈盈起身,转身而去,而此时已经在另一群孩子中打听出想要的消息的小绯也回到了百里初雪的身边,对她默默的颔了颔首。 百里初雪接到信息,回头再看了依然跪着的两个孩子,目光似是落在了那张脸上,又似只落在那一双琥珀色的眼中。一扫而过,转身而去。 出了小巷,小绯就迫不及待的向百里初雪汇报:“那些孩子都说是一个带着奴仆蒙面的女子,虽然蒙面,但是说的很清楚,小绯回去便让人画出来,只要她还在南泽城,不出两日,小绯一定找出她来。”小绯自信满满的保证。 “医仙进城了,医仙进城了!” “真的吗?真的吗?” “这些南泽有救了,大军有救了!” “……” 百里初雪与小绯走出小巷,一抹抹身影就在她的眼前急速晃过,一声比一声更高昂的声音充满着激动在她的耳边响起。原本应该萧条的街道,此时竟然万人空巷,纷纷朝着街上涌来。 百里初雪抬头,视线越过擦肩接踵的人群,看到原本紧闭的大门再一次重重的合上,而四个大汉,抬着一顶轻纱覆盖的软轿刚刚进城。 软轿上一个白衣雪纱,轻纱蒙面的女子端坐着,对着涌上前来的百姓,挥手招呼。 “践人,竟然真敢假扮我家小姐!”小绯一看到那女子,看着百姓流露出的崇敬目光,心头就哄的燃烧起来。 “不要冲动!”百里初雪及时拉住小绯,退出越来越多的人群圈子。两人立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 “可是小姐,她--” “事关重大。”百里初雪只是淡淡的看了看那女子一眼,轻轻的丢下这一句话,转身而去。 “医仙,我家主子有情。”百里初雪刚刚走了两步,便有人在人群拥挤中靠近了她,一块苍龙腾飞的玉佩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竟然是你!”小绯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每每让她看到就想要喷火的霸王龙,原来要见自家小姐的竟然是他。 没错,半路截下百里初雪的,就是当日在揽月阁见过一面的--安小侯爷。 安世平听见小绯咋呼的声音,浓黑英气的剑眉不悦的一蹙,暗暗的睨了某个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野丫头一眼,一副“爷我不跟野丫头计较”的大度模样,挥手道:“你们都下去,我有要事与医仙商议。” “你凭什么……少宫主,不要拉我嘛!”安世平的话才落下,他的下属们纷纷躬身无声的退下,注意力都在安世平身上的小绯没有接到百里初雪的暗示,本能的想要和安世平正干,正要反唇相讥,被一边的许公子一声不吭拉着走。 房间安静下来了,安世平向着百里初雪拱手,眼露真诚道:“想不到当日萍水相逢的”公子“竟然是闻名于世的素手医仙,真是失敬失敬!” 第十六章 守城一战(银巽番外) “安小侯爷不用客气,今ri你和许公子能出现在南泽,想必也是奉了摄政王的旨意,前来增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百里初雪抬眼看着安世平,没有再说话,静待他的下文。 安世平也不含糊,接下来便开门见山道:“烦请医仙再帮一次忙。”说着,安世平从剑袖中取出一根孔雀翎递给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接过,目光飘向孔雀翎与上兰花骨朵一般的突然,指尖轻轻的一转动,随着她的指尖转动,那花骨朵奇迹盛开了,见此百里初雪不由得冷笑道:“我游历江湖数年,送出四只孔雀翎,摄政王当真是手眼遮天,竟然能够得其中之二。” “有劳医仙。”安世平丝毫不讶异百里初雪能够猜出此物是出自摄政王的手笔,而是笑道。 “那个女子是你刻意放进来的?单纯只是为了引我出来!?”百里初雪垂下眼睑,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问道。“是摄政王的意思!?” 此刻的百里初雪神色复杂。 “背后牵扯甚广,医仙且放心,此事绝不会波及你,你只需救治遇刺的大将军王,和帮忙找出大军病疫的根源即可。”安世平并不否认,而是婉转而答。 “我明白了。”已经看出了安世平不欲多言,百里初雪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拿着孔雀翎转身而去。 “医仙且慢。”百里初雪走了两步后,安世平叫道,随后两步走到百里初雪面前,将手里的一挂艳红淬血的玉佩递给她,玉佩顺着窗户射入的光,晶莹透露好似有血液在流动,玉佩的正面是苍龙腾飞,背面是麒麟踏云,“这是王爷让我交给医仙,还望危急时刻,医仙能够慷慨出面。” 无疑,这一块玉佩便是摄政王的身份象征。 难道他是已经知道她在幽冥宫的真实身份了吗?不过,即使知道又如何,她与他现在已经形同陌路了。 “一只孔雀翎似乎没有这个魅力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你们做事。”淡淡的说完,百里初雪错开安世平,朝着门外走去。 “摄政王让我送上天山盛雪莲为酬劳。”安世平又追上前急急道。 百里初雪仍是不为所动,淡淡的看着安世平。当日当她得知银巽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天山盛雪莲,对他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不肯送给自己。 今日又是为何!?百里初雪心里烦闷得很。“他自己不会当面送吗?假手于人,没有诚意。我为何要接受?” “王爷还在来南泽的路上,因为遭到刺杀,所以拖延了路程。” 百里初雪闻言心中一紧,不过想了想,既然还在来的路上,说明他并没有受什么伤,不碍事。 安世平见百里初雪仍然不为所动的样子,唯有一咬牙将王爷交代的话说了出来:“此玉寄存于医仙,待到医仙以此完成三件事后,再退还。” 百里初雪嘴角一扬,伸手接过那一挂玉佩,脚步不停的向前而去,出了门口,一阵初冬的冷风拂过,吹拂着她衣襟上的绒毛,雪白的绒毛衬得她飘飞的青丝更加如墨,不去理会肆意飘飞的黑发,迎着冷风,百里初雪顿然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感觉到的凉意。 她已经插手了此事,难道还想置身事外? 当黑夜悄悄的降临,皎月被厚厚的云层遮盖,稀稀落落的月辉撒下,透过仍然青翠的松树茂密交横的树枝洒在百里初雪的身上。 百里初雪一身月白棉裙碎撒着一朵朵怒发的寒梅,大红滚着雪白绒毛的绸褂金丝绣着一朵朵精美的幽兰,用一只白玉簪轻挽的青丝流泻而下,垂及臀部,静静的立在宽敞的小院。一双手背负在身后,明黄的穗子从她的指尖垂下,交握的双手握着的正是那鲜红如血的一块玉。 “少宫主,何事让你如此费神?”小绯从屋内拿了一件雪白的斗篷,上前为百里初雪披上。 然后走到她前面替她系好斗篷的带子,一边打着结,一边道:“少宫主,自从回来,就一直有些神不守舍,吃了晚膳就一直站在这儿,到底发生了何事?少宫主得说出来,小绯也许不能为小姐分忧,但是一定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百里初雪目光扫过眼含关切的小绯,微微扬起脸,有些困惑的目光投向云层后银辉稀薄的皎月,有些失神的叹道:“我在想,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小绯不明所指的问道。 百里初雪眼神一闪,低头又看了看小绯,黛眉微蹙的问道:“刚刚去哪了?” “啊?我……” “我……小绯有事出去片刻,也没什么事。就是查看一下城里的状况。”小绯被百里初雪突然一问,问的有些无措,不过想了一会便轻巧的回答上来了。 “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短。以我对你的了解……”百里初雪面无表情的说道,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小绯眼见瞒不过去,于是撇嘴道:“那该死的践人敢假扮小姐,自然不能放过。” “小姐,小绯是去一探究竟。”小绯解释道。 “嗯。”百里初雪微微颔首,示意她知道了,而后转身欲朝着屋内走去。 这时,外面一声惊叫划破了深夜的沉寂:“敌军偷袭了!” “咚咚咚……”随后又是一阵锣鼓高响和警告之声,“不要出门,有敌军偷袭。” “什么?敌军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前方不是有大军吗?” “难道大军被破了?” “天啊,这还要不要我们活啊!” “……” 种种惊叫,猜测,随着一户户点亮的人家,而一重高过一重的响起。 “备马,让人去找安世平,而你务必监视着那个女子一举一动,不容有失!”百里初雪匆匆丢下一句话,百里初雪转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百里初雪扬鞭策马急速赶到城门口时,整个城门已经被一簇簇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一排排守城的将士纷纷涌上城楼。甚至隔着厚厚的城墙,百里初雪清楚的听到那一边的惨叫与厮杀声。 翻身下马,百里初雪疾步走向城楼,被严守的侍卫拦下,长矛一横:“城门重地,不得乱闯!敌军偷袭,速速离去。” 百里初雪手一抬,血光一闪,血红的玉至她手间垂落:“叫你们统领下来见我。” 那士兵虽然不认得这块玉佩,但是瞧见百里初雪气势非凡,于是犹豫了片刻,对另一个守卫点了点头,接过玉佩转身匆匆而上去,不一会他便带着一个五官粗狂,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急急下来。 “南泽城统领韩通拜见小姐。”韩通下来抱拳单膝下跪,而后双手将玉佩奉上,不知道百里初雪的身份,又见百里初雪乃是女子,于是称呼小姐。 “我受摄政王所托,前来助你。”百里初雪接过玉佩,便转身朝着城楼上去,韩通忙起身,亦步亦趋的随身保护。 “城下有多少敌军。”百里初雪一边上城楼,一边问道。 “只有三百人,想来是翻过狼牙坳,绕过前方的大军而来。”韩通如实回答。 “城内有多少守将?” “城内将士三日前去前方大军,替换病重的将士,如今城内只有五百人。” “小姐小心!” 百里初雪刚刚踏上最后一步石梯,一道寒光闪过,好在她闪的及时,那一只不长眼睛的羽箭才擦身而过,射入一旁的木桩。 韩通见此松了一口气,于是忙建议到:“小姐还是去城楼内吧!” “报--”就在此时,一个士兵匆匆迎上来,将一封书信高举过头顶,递给韩通。“前方线报。” 百里初雪却是先一歩接过,迅速拆开,一目十行的看一遍后交给韩通,“前方已经开战,三十里外有一万不明军马朝城门逼近。” “这……”韩通接过信,还未来得及看,听到百里初雪的话,顿觉那薄薄的一张纸似有千斤重,手不由自主的一抖。 百里初雪的目光淡淡的将箭矢横飞的城楼扫了一遍:“调集四百将士分作四批轮番守城,箭矢不可断,不求破敌,但要托敌至天明,剩下的将士挨户掉动百姓,提水浇灌城门,务必让城门一丈之外湿透。” “这……”韩通不明就里的看着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却是没有多余的心思解释,只是冷冷的命令道:“照我的吩咐做!” “是。”摄政王的增援部队没到,韩通在这紧要关头自己也没有分寸,看到百里初雪自信满满,又加上摄政私令在此,他自己原本就是摄政王的人,于是也就选择听从百里初雪的命令行事,毕竟若有什么,也有人一起担着。 “等等。”韩通转身就要去着手百里初雪吩咐的事宜,百里初雪又出言叫住他,“调三个身手敏捷的可信之人给我。” 说完,百里初雪在城里上有站了片刻,一股疾风猛然扫过,吹得她衣襟猎猎翻飞,迎着呼啸而来的风,百里初雪微微眯起的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随后转身朝着城楼内走去。 韩通办事极为利索,很快就将三个可信之人带到百里初雪的面前。 不算明亮的房间内,微启的楠木雕花小窗偶尔蹿进一股股阴风,烛影摇动,将百里初雪在案几后执笔疾书的纤细身影投射到窗纸之上。 屋内寂静,三个高大的男子静静的立在案几前,等待着百里初雪的吩咐,一时间,屋内之余“莎莎”的纸笔摩擦的声音。 “你们二人带着这封信去君记,交给掌柜,随后听从他的指示。”百里初雪很快将两封信写好,装好后,绕过案几,将其中一封递给站在右边的两人,然后又将另一封插着一只孔雀翎的信递给最后一个人,“将这封信送出城,两日内送到南通关何家村的村长,送到即可,不容有失,你可办得到?” “您是……”男子接过信封,一看那上面的孔雀翎,不禁倒吸一口气,欲问的话却在接到百里初雪一个淡淡的眼神后,硬生生的吞了下去,立刻拿出军人的高昂的斗志,朗声应道:“不负小姐所托。” “记住你们身负南泽城的安危!”百里初雪郑重的说道,随后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 三人对视一眼,恭敬的躬身退下: 孔雀翎,医仙令; 幽兰印,真假明。 十二个字,表明素手医仙在江湖中,无人可以撼动的地位;在侯门权阀间,无人可以替代的身份。 没有人可以抵抗死亡的恐惧,没有人不害怕疾病的折磨,所以,素手医仙名动天下。也由此,让三人看到了拯救南泽城的希望。 不到半个时辰,十几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就出现在百里初雪的面前,将运来的一袋袋的东西从马车卸下,囤积在门口。 “小姐,我们也来了。” “小姐,小绯姑娘说得对,家国有难,匹夫有责!” “我打铁的,一身蛮力,小姐有什么就吩咐我。” “对,我们拼了,宁死不做战俘!” “拼了,拼了!” “……” 第十七章 冰封城墙(银巽番外) 就在君记的下人搬运百里初雪早已备好的药物时,一浪浪众志成城的好喝在城楼下响起,百里初雪闻言眼睛一亮,走出城楼,便看到城楼前围着无数百姓,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一个个斗志激昂。 “小姐。”百里初雪眼前绯色的身影一晃,小绯笑嘻嘻的立在百里初雪面前,一脸“我厉害吧?”的得瑟模样看着百里初雪,期待着自己小姐夸奖。 不用看,这煽动民心的活,也只有小绯那三寸不烂之舌才办的到。 “你们只需要随着他们调好药水,泼城即可。”百里初雪的声音不大,却是极有力度,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好!”众口一声的响应。 随后所有的人都听从百里初雪的吩咐,跟随者小厮们忙活起来,一部分帮忙分配药粉,一部分调和药水,剩下的都排成一排,各自从自己的家里将一桶桶水提来,井然有序的让人诧异。 一桶桶的冷水泼下,群众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不出一个时辰,城墙上便随着积多的水,而迅速的凝结出一层寒冰,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极为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南泽城的地势偏低,虽然已经是初冬,可是气候尚且达不到滴水成冰的地步,那日在冰洞百里初雪便嗅到了一股不同的气味,从哪些气味中辨别出草药,这几日经过她几次的成分调配,终于研制出那种可以凝水成冰的药。 是的,她要的便是冰封城楼,然而这只是第一步。 冰城只能楼下的敌军攻上城楼,实属缓兵之计。城楼并不像冰洞那样地方狭小,通风太广,这些冰维持不了多久,他们也没有援军等待,要的必须攻克敌军,斩除后患! “韩通!”想到此处,百里初雪不由得在上城楼叫来韩通。 “小姐。”韩通很快过来。 “那一千兵马大概还有多久逼近?” “不出半个时辰。” “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小姐,我们怕是……只能拖延底下的敌军半个时辰!” 百里初雪闻言,沉吟了片刻后点头:“足够了,你附耳过来!” 韩通闻言立刻低头附耳,百里初雪低声对他吩咐,初听百里初雪的话他的脸色猛然一白,随后眼睛一点点的亮起来,最后竟是忍不住的激动颤抖起虎躯:“小姐就是南泽城的救星!” “去吧,这事儿要你们齐心协力方能成!”百里初雪对着韩通佩服的目光依然神色淡淡的说道。 韩通抬头看着依然镇定自若的百里初雪,站在城头,她的前方是乱箭横飞,可是她依然面不改色的淡然而立,雪白的斗篷在阴风中徐徐飞扬,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这一抹素雅的身影,好似可以如同伟岸的男人一般撑起一片天空。 “少宫主……”百里初雪转身下楼,正好碰上急忙赶回了的小绯。 “小绯那边可做好防备?”百里初雪开口问道。 “少宫主放心,这次我们一定让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自食其果,有来无回!”小绯那双美丽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起灼灼其华的光亮,霎时好似墨空中亮起的明星,光华逼人。 百里初雪对着小绯点点头,然后又问道:“安世平去了前方可是?” “少宫主!”小绯有些不高兴的娇嗔的看着浅笑的百里初雪,“你既然知道,还让小绯特意去跑这一趟?” “好了,我只是想要证实他到底要做什么而已。”百里初雪轻笑着看着闹情绪的小绯,摊开手心,将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递给小绯,“我让韩通安排你出城,你将这个带去给安世平,告诉他,我后日便亲自去军营,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呼啸的北风在南泽城外的平原疾扫而过,方掉落的枯叶,随风打着旋儿,飘过一只只矗立在平原的马蹄,毫不留恋的飞旋而去。 精瘦的马腿儿裹着薄薄的锡甲,偶有不耐扬起的马蹄儿,便是冷光一闪,那是精心打磨的铁片,只一眼便可以看出这便是来自极寒的名驹铁骑。 黑夜之下,铮铮铁骑肃肃而立,当先的是一匹枣红色的宝马,宝马上托着一个五官刚阳,菱角分明的刚毅男子,男子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锐利似鹰,刚挺的鼻梁下略厚的双唇更显出一份恰是蛰伏猛兽的野性,一身好似要融入黑夜的玄衣。 翻领,紧袖,窄腰;襟边和领边都有柔顺的翎毛,一袭黑色的斗篷翻飞,头戴一顶镶嵌蓝宝石的紫貂毡帽,不同于中原人的装扮。 这个男人便是草原格新斯部落的王子--纳兰延。 “禀报王子殿下,南泽城只余五百守卫,已经有三百我国精锐潜伏进去,此时正在城门与南泽城守卫对持!”一个暗哨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跪在纳兰延面前,恭敬地道。 “两方交战多久了?”纳兰延含着勃勃野心的目光眺望远处星火闪闪的城池,低沉的声音有一种自然的威严。 “大约一个时辰。” “好!哈哈哈……”铿锵一声,纳兰延一串朗笑划破天际的黑暗,然后对着身后的士兵高声问道:“各位蒙古的将士,想不想为我们大汗开疆拓土,升官晋爵,住进中原的亭台楼阁?” “想!”异口同声的一个字如同惊雷炸响,饱含着浓浓的斗志与渴望。 “那就冲吧!”纳兰延斗篷下的手抬起,握着的漆黑马鞭笔直的指向火光闪烁的城池,锐利的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只要夺下南泽城,我们蒙古军就会名震天下,冲吧!” 话音一落,纳兰延当先挥下马鞭,铁骑如同利箭一般飞跃而去,他身后的铁骑也扬起了冬日肃杀的烟尘不甘落后的跟上他。 “速度减缓!”百里初雪的声音掷地有声。“备油!” 随着她的命令,原本御敌的弓箭手全部放慢速度,十二三个男子两两一对,举着一个大木桶,桶内满是热油,百里初雪见此对小绯点点头,从她手里接过一个火把,与小绯对视一眼,两人各自朝着城楼两角走去。 “怎么回事?”楼下带领百晟偷袭的领军,看到突然减弱的箭雨,十分纳闷。 “统领,他们怕是没有箭了吧?他们已经与我们纠缠了一个时辰。”一个自作聪明的士兵上前说道。 “统领,或许他们以为那一层冰就能防止我们攻上城楼!”有一个士兵提出自己的看法。 “一百十人翻墙,一百十人搭梯,剩下的时刻准备弓弩掩护!”那统领冥想了片刻,果断的分配任务,眼看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再不拿下南泽城,他的任务就算失败了。 “是!”偷袭的敌军齐声应下,立刻手脚利落的将各自背后的包袱解下。 有的拿出一截截竹筒和长绳,节节相连,长绳紧系,很快一架云梯便架好,有的拿出一副绒毛带着铁钩的套筒,借着掩护迅速的奔到城底,一掌拍在城楼薄冰上,套筒上的铁钩深深地陷入进去,就这般迅速的往上爬,这原本是用来爬城,此刻变为爬冰,一样奏效。 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不同。 楼上射下来的箭矢越来越少,这更加增大了急切敌军的信心,几乎是一个接着一个往上攀爬。 南泽城的城楼足够的高与宽,五架云梯,底下七队人马攀爬城墙,百里初雪站在城角,微微的倾身,目光在密密麻麻的爬满人的城墙上一扫,冷声道:“放箭,倒油!” 随着百里初雪一声令下,减缓的箭矢猛然如同六月的急骤暴风雨一般飞射而下,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抬着油的男子纷纷上前,对着云梯淋了下去。 还未等到被油淋湿的敌军反应,百里初雪玉手一扬,手上的火把接触到凝结冰块,奇迹的是那冰块迅速的燃烧,燎原的火一下子就从城头迅速的飞到城角之下,只是眨眼间,整个城楼被大火覆盖,通天大火猝燃而起,映红头上的一片天空。 底下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随着呼啸的风传来,百里初雪微微的闭上眼睛,她在水中加了一味草药的粉末,这冰变成可燃之冰,速度之迅猛,比之燃油更加的可怕,这样残忍的手段她并不想用。 必竟这些士兵都曾经是她百里王朝的子民。虽然,他们都投敌于东方老贼的门下,可是,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若果来的只是这三百人,她不会这般做,可是即将赶到的铁骑容不得她迟疑。 当敏锐的耳力听到大地的震响,百里初雪猛然睁开眼睛,眺望远方,看着飞奔而来的一片黑云,眼中划过森冷的光。 敌军被百里初雪这突然起来的一招杀的措手不及,爬上城墙的人无一幸免,就在他们还未缓过神来时,紧闭的城门打开了。 “杀!”韩通带着三百守城将士从火门中杀了出来。 “韩通,我只能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你若不能歼灭敌军,我仍然要关闭城门,届时你便是弃子!” 百里初雪之前的吩咐在韩通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激起了他男儿的斗志,一双眼在大火的映照下通红一片:“将士们,杀啊,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亡!” 城楼上,迎风而立的百里初雪,没有理会底下的厮杀,惨叫与刀光剑影,一双翦水盈目投射向那狂奔而来的黑旗,冷淡的丢下两个字:“立香炉!” 话音一落,一个精巧的香炉放在城楼,兹兹燃烧的星火后面是她素雅清淡的容颜,雪白的斗篷在风中飞扬,那样遗世独立,仿若与城下的厮杀不在同一片天地! 当纳兰延赶到南泽城楼之下时,看到就是这样一番景象,横七竖八的尸体,新红的血液遍及城楼下的土地,甚至有些溅落在城角,泼洒在城墙,寒风疾扫而过,掀起的便是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种种迹象表明,这儿方经历了一场血腥厮杀的洗礼。 城门紧闭着,抬眼望去似没有一个守卫,唯有孤单的旌旗迎着飒飒冷风在黑夜如墨的苍穹下招展。 第十八章 敌军来袭(银巽番外) 城门上也没有了大火如虎般熊熊燃烧,若不是城楼下有着不少被烧焦的尸体,此刻仍然冒着黑色淡烟,纳兰延都会觉得自己方才远远看到的一幕是幻觉。 “王子,这个南泽城太过诡异!”纳兰延如影随形的谋士--乌雅格兰驱马上前,蹙起一双柔和的剑眉,对纳兰延低声道,“恐防有诈!” “我从北方草原不远千里而来,费心诛灭百晟增援的军队,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一个机会,难道要我空手而归?”聪明如纳兰延又怎么会看不出这里面的非比寻常? 可是他的尊严与骄傲不容他这个时候后退!“百晟不是安插了细作进城了吗?放出信号!我们里应外合,本王子倒要看看,区区不足五百人,能够掀起什么大浪!” “是!”乌雅格兰虽然心中隐隐又不好的预感,可是他太了解纳兰延,一旦纳兰延决定的事情,是不容改变的,于是也只好安慰自己,他们身后的都是纳兰延亲自训练出来的铁骑雄鹰,绝对不会有事。便从怀中掏出他们从百晟军队哪儿缴获的联系烟花筒,递给纳兰延。 纳兰延扬手接过,最后又凝望了寂静的没有丝毫人声的城墙,眼中闪过一缕坚定的幽光,大掌在烟花筒后狠狠的一拍。 “咻--砰!”一束彩光从纳兰延的手中冲天而起,紧接着一朵华丽的烟花在黑夜中轰然绽放,绚丽的光恰是流星雨一般散开。 随着烟花的燃放,城楼内突然又有激烈的刀枪相鸣之声响起,纳兰延听后与乌雅格兰对视一眼,而后脚踏马鞍,在马儿的一声嘶叫中飞身而起,踏上城墙,纵身而上,几个虚踏间,便敏捷的如同猎豹一般翻上城墙。 “你是--” “啪--” 纳兰延一上城楼就看到城角四周燃放着一个火盆,火盆在黑夜中升起袅袅青烟,不等他深思其故。 城墙上两个巡逻的守卫一见纳兰延纵身而上,就要出声呵斥,纳兰延的身手极快,挽在长臂上的马鞭,快狠准的挥出,在夜空中扬起两道冷光,随即两个守卫无声倒下,长长的鞭痕从头顶沿着鼻梁一直到胸膛,破开了衣物,留下极深而狰狞的血痕。 “咔,咔,咔--”就在纳兰延解决城楼上两个守卫的时候城门被打开了,沉寂的夜里,打开厚重城门的声音格外的低沉而有响亮,似乎含着某种预示。 城外的铁骑兵兴奋了,看着城门一点点的打开,那种即将主宰这座城池的豪情油然而生,他们是纳兰延一手带出来的。 身为伟大的可汗之子的纳兰延从小就有雄心壮志,他虚心吸取所有的中原文化,也曾数度乔装匿名进入中原学习,更曾时时在他们面前提及中原小桥流水的优美,亭台楼阁的高雅,借以来励志他们以征服中原为奋斗的目标。 这无形中让他们对物美地饶的凤栖产生了期待与憧憬,成功就在眼前,怎能不心潮澎湃? “驾!”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紧接着所有人都驱马疾驰,朝着打开的城门涌去。 站在城楼之上的纳兰延还未走到城楼的另一面,就感觉足下的震动,知道那是他的兵马涌入城中了,如此轻易的打开城门,让纳兰延心头一惊,刚想闪身上前喝止,眼角余光扫到一道冷冽的剑光。 身子灵敏的一旋,“唰”的一声,纳兰延反身间,长鞭如蛇一边灵巧的飞出,巧合缠住从他身后刺来的长剑,那破空而来的剑尖距离他的咽喉只差了一寸,快的超乎了他的意料。 与对方僵持住,纳兰延抬眼,对上的是一个红衣似血,冷若冰霜的绝色女子,这个人自然便是小绯。 小绯眸中冷光一闪,手腕一翻,搅动缠住她长剑的黑鞭,足下用力,凌厉的剑锋在此向着纳兰延逼近。 纳兰延仰身闪过,双足踏地,身子在小绯的紧逼中不住后退,直到抵上楼杆,才借力凌空闪过。 “少宫主,这是不是百晟的人,是蒙古的三王子--纳兰延!”远远的站在城楼一角观看的是百里初雪不用小绯说便一眼认出月关下与她交手的纳兰延。 两年前,纳兰延到她名下的君记就医,当时便看见他一派中原人的装扮,言行举止却很是怪异。所以她特别留意了。让人查看一翻,才得知他的真实身份。 可是百里初雪目光只是在纳兰延身上淡淡一扫,她的目光掠过城角仍在燃烧的火盆,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扬了扬唇角,没有接下小绯的话,转身将目光投下城内。 城内一千铁骑一进城,城门便死死地合上,一道道暗箭化作一道道冷光飞射而出,当先而行的人都冷不防的被这暗箭所伤,更有不少人被当成乱箭射死。 见此还没有纵马上前的人心中大惊,立即勒住缰绳,止住前进的步伐,不敢再朝着前方有房屋的街道前进,因为致命的暗箭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射出。 一阵猛烈的风,恰好在这个时候扫过,百里初雪在冷风中微眯起眼睛,伸出修长如玉的手,将面前青石城墙上静躺的一根绳索握紧,不轻不重的一拉。 高墙上,随着百里初雪这一拉,一帆白布滚落,细细的白粉挥洒而下,随着疾扫的寒风,朝着楼下近千的大军无声的飞扑而去,遍及每一个角落。 “乌雅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将士见到这番进退不得的局面,询问乌雅格兰。 “我们……”乌雅格兰心中已形成的应对之策还未说出口,一股冷风夹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飘过鼻尖间,瞬间视线便是一片模糊,而后重重的栽了下去,他身后的草原将士也随之而倒。 纳兰延被擒了,不只是他就连他所带来的部下都被擒住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南泽城府衙,擒敌后百里初雪被韩通以及南泽城府尹联合恭敬的请了进来,百里初雪本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可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处理,所以此时已是月移西楼。 可是百里初雪还是没有去府尹安排的大院歇息,而是去了府衙客房,安置纳兰延的地方。 宽敞明亮的客房布置的并不奢华,简介大方中透着一股书香之气,百里初雪一进去便将一个小瓷瓶交给了小绯,随后在檀木圆桌前落座,她的对面纳兰延趴伏在桌上。 小绯从百里初雪手里接过小瓷瓶后就径自朝着纳兰延走去,拨开瓶塞,在纳兰延的鼻息间晃了晃,然后木然转身走到百里初雪的身后。 很快纳兰延便有幽幽转醒的迹象,百里初雪不慌不忙的将小绯细心为她斟好的香茶端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直到听到一声低吟,百里初雪才放下茶盏:“三王子醒了?”说着,目光转向纳兰延。 初醒的纳兰延大脑还是一阵空白,百里初雪独有清泠的声音传来,令他猛然清醒,顾不得仍然酸软的四肢,抬起头,锋锐的目光如刀般射向百里初雪:“你是谁?” 百里初雪清冷的目光轻轻地掠过,“一个可以救你命的人。” 纳兰延身躯一震,此时的百里初雪可谓是跟从前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截然不同啊!如今的百里初雪有一种让人畏惧和信服的感觉。 第一次见面的纳兰延更为感觉得到。 “你竟然是医仙?”目光瞥见百里初雪身后站着的小绯,纳兰延情不自禁的低唤出声,随后立刻想明白,不可思议的看着百里初雪,“你才是真正的素手医仙!” 百里初雪唇角轻扬,划过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没有否认:她有意让纳兰延知道她的身份,便是要他知道她有与他谈话的资本。 对于纳兰延的惊愕,她很理解,毕竟她的容貌一看便知不过二八年华,可是素手医仙这个名字却在数年前便名动天下。 很快纳兰延就恢复了镇定,回想前后,脑中猛然闪过城角上燃着诡异火苗的火盆,方明白自己为何不知不觉中被擒,又为何此时还四肢酸软:“中原传言,素手医仙多是两袖清风的世外之人,今日方知也不尽然,我既然已经沦为你的阶下囚,那便是任由医仙处置好了。” 他心里似乎还有点不甘心,如此轻易地就栽在了她一个小女子的手中。 “你放心,我不会将你交给朝廷。”聪慧如百里初雪又怎么会听不出纳兰延的言外之意,不妨给他一颗定心丸,“我会放了你。” 对上纳兰延疑惑的双目,百里初雪又道,“不仅仅是你,还有你的一千铁骑。” 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破了纳兰延最后的幻想,言下之意他手中的底牌尽在她的掌握之中,自此他只能任凭她处置:“你有什么条件?” “三王子带着铁骑千里而来,若是没有丝毫收获,如此兴师动众,不知道王子如何同呼卓大汗交代?据我所知,王子的两位哥哥似乎与王子关系并不融洽。” 纳兰延爽快,百里初雪也不绕圈子,短短几句话点明了纳兰延的要害,随后便开门见山,“呼卓部落距离百晟似乎很近。” “你要我偷袭百晟!”纳兰延惊愕道,大家都是聪明之人,百里初雪的话纳兰延一听就明白,可是他却是断然拒绝,“我草原儿郎,个个都是真英雄,岂能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这样不但会引起其他国主不满,再则……”顿了顿,纳兰延冷笑的看着百里初雪,“我又怎么确定,事成之后,凤栖不会以此为借口,对呼卓部落出兵?” “凤栖不会再出兵草原,这一点熟知兵法,学过治国之道的王子很清楚。”百里初雪莞尔,眼中满上浅浅的凉意,“外面有不少我为王子准备的敌军,活的死的都有,王子还怕没有发兵的理由?” “你……”纳兰延心头猛烈的一跳,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有如此的谋略,仿佛将一切都算计在手中,对他先擒后放。 一则,免除了凤栖与百晟作战时多了呼卓的发难;二则,他欠着她的活命之恩不得不报;三则,诚如她所言,若是他不获而归,回去后的地位堪虞,四则,他的铁骑是他丢失不起的东西。 想明白后,纳兰延无奈一笑:“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王子好好歇息,明早便可离去。”百里初雪满意的笑了笑,随后起身离去。 “若来的不是我,而是百晟的兵马,那么城楼上点的是不是就并非迷香?”看着百里初雪离开,纳兰延忍不住出声问道。 百里初雪的脚步顿了顿,继而踏着莲步而去。清冷的声音传来,“小女子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纳兰延久久的凝视着那一抹倩影离去的方向不能回神。 终于解决完一切后,百里初雪已经深感疲惫,毕竟女儿家身子骨本就娇弱,瞅着还有半个时辰才天明。 于是打发了小绯,让折腾了*的她也去歇息,自己一个人回到房间,打算浅眠片刻。 可是门一开,她便愣在了自己的门口,翦水盈目看着那一抹端坐在她房间内,优雅品茗的雪白身影,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反应。 房内之人听到身影,抬头看着站在门口朝思暮想的人儿,漆黑幽深的凤目染上浓浓的笑意与化不开的柔情,就这般默默的与她对视。 一阵冷风从院外吹起,百里初雪猛然回神,眼神渐冷:“你为何在此?” 那人优雅从容的搁了手上的杯子,扬起无害而又魅惑的浅笑,声音在静夜中格外的柔与暖:“想来就来了。” 第十九章 追忆往事(银巽番外) 三年前 “爷,我们现在已经到了京都边界的小镇--川镇。”方直一身黑色武士装,所有头发都于头顶,手握宝剑勒着缰绳,剑眉直入云鬓,一脸严肃。 护卫玄真一身同样的装扮从远处迎面而来,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前面有家客栈,属下已经安排了好了,请爷随属下前来。” 银巽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玄真。 三人走进子规客栈的时候,百里初雪笑靥如花,那双眼灵动而狡黠,一身米黄色简约而凌厉的装束,站在二楼朝冲着三人笑得灿烂。 “王爷,小公……嗯…隔壁的那位姑娘从漠城一路跟着我们跟到了现在。”方直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女子,像苍蝇一样,怎么赶都赶不走。 王爷都遵守承诺,将百里的小公主安全送达盛京了。不想,百里的皇帝竟然有意将公主许配给王爷。可是,谁都知道爷如今心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人罢了。又岂会轻易应承!? 果然,王爷婉然谢绝后便连夜出发,离开了百里的盛京。没想到,那小公主竟然又溜出宫,偷偷地尾随而来了。 “每次我们找客栈住下,她都能住到隔壁,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刚刚那店小二告诉他,那女子就住在银巽的隔壁,玄真也忍不住插进话来。 “要不,属下给爷换一间?”玄真询问着,看着银巽一脸漠然和平静,突然提心吊胆起来。 “不必!”银巽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千年的陈潭,望不到底,看不清情愫,只是嘴角却泛着丝丝冰冷。 那个女人很有胆识,也很有能力。每次都能在自己和身边高手的眼皮下送一下玩意给自己,什么香包、玉佩、匕首,总之什么都送。 就算被撞破了,她也什么都不说,冲着你笑得炽热而灿烂,然后光明正大的离开。 再到后来她就干脆直接把东西塞到他手里,然后转身跑掉。最开始他还担心她意图不轨,渐渐的就发现了她就是一路跟着。最可恨的是,每次都发现甩掉了她,结果住进客栈就会发现她又出现,还每次都能住在自己隔壁。 果真是被*坏的公主,麻烦得紧! 从盛京一直跟到现在,前前后后也有半个多月了,自己马上就要回王府了,他可不想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跟着自己回了王府!既然甩不掉,赶不走,那本王今日就会会你!断了你的念头! 隔壁的百里初雪握着手里的这对比目玉佩,前思后想,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久,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看着手中的玉佩脸红,在心里暗自懊恼:那厮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自己送了他那么多小礼物,追着他半个多月了。 他也没个具体的表示,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思呢!都怪父皇,那么直接,看都把他吓跑了。两个人得慢慢培养感情嘛!?哎呀,不管了,先把手中的比目玉佩系到他腰上再说。 百里初雪一咬牙,深吸一口气,大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开门向外走去,却看见隔壁门口站着两幢门神,冲着两人讪笑,又缩了回来。 玄武、玄真对视一眼,心里默默哀叹。这女人又要出来送东西了。方直大人又出去了,那谁要把这个烫手山芋扔走!? 屋内雾气腾升,银巽靠在浴桶边上闭目养神。突然屋顶传来细小的响动,那双犀利的眸子豁然睁开,两道厉光射向屋顶。 百里初雪看到屋里的场景时,深吸一口气,双脸涨得通红,那腾升的雾气熏得她双眼迷上了一层迷离的薄雾。 那厮的身材真让人血脉喷张,视线从他那张邪魅狂狷的脸一点一点的往下移,胸前刚好被水没过,百里初雪有些惋惜,那被水挡住的美景,若有若无的叹息着。 银巽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轻笑,从木桶中站起身来,果然那屋顶的女人恨不得把双眼给瞪出来,‘哗啦’的水声让百里初雪香咽着口水,死劲往他腰下瞟去。 银巽利落转身,顺手拉过屏风上的内衫罩上,指尖的凝聚内力,那水珠向屋顶飞去。 一声尖叫,伴随着房顶坍塌的声音,百里初雪刚好就掉进了银巽刚刚洗澡的木桶里。玄武玄真听到响动冲进来的时候,就发现银巽坐在*沿上,半敞内衫,胸膛上还有水珠顺着滑下,那一头黑发张狂的飞舞着,而浑身湿透的百里初雪站在木桶里面冲着他傻笑着。 玄武玄真对望一眼,见王爷没有要他们将她扔出去的意思,便转身默默地将门关上离开。 “嘿嘿……”百里初雪抹了一把脸,灵动的双眼直愣愣的望着银巽,捏紧了自己口袋里的玉佩。 银巽看着一脸傻笑的女人,被水打湿的衣物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段,紧紧的捏着腰间的荷包,水珠顺着她鼻尖双颊不断的滴落,见过了无数的美女,她的姿色不算突出,只是那双灵动的眸子配上嘴角那炽热灿烂的笑,让人觉得满目生辉。 “我给你送玉佩。”百里初雪将手心的玉佩摊开在掌心,两颊突然染上了绯红,垂着眼眸。 “这就是你一路跟来的目的?”银巽深邃迷人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淡淡的扫过她手心的玉佩,迈开步伐走了过来,一直都到她面前才停下来。 她能闻到他身上的麝香味,在他高大身影的压迫下,她不自主的往后退,却发现在自己早已贴在木桶边缘,僵直了身子,继续望着他傻笑。 “我给你系上。”百里初雪突然想起自己的目的,赶紧弯下腰,一低头撞见的是他结实的胸膛,那抹绯红一直蔓延到了耳后。 银巽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大掌一挥,她看着自己手心的比目玉佩被他捏碎化成粉末在空中飘散,而他眼角却蔓延着冰冷,那张俊脸上的不屑和讽刺让百里初雪觉得心脏被狠狠刺痛着。 他那漆黑的瞳仁仿佛是无尽的漩涡,吸引着人无法自拔,狠狠的掐着她的下颚,让她抬起头与他对视,掀唇溢出一串森寒的话语:“这种把戏,你用的次数太多了!本王说过,对你没兴趣!” 百里初雪忽略掉他眼中无边的讽刺和不屑,反倒被他那漆黑如黑曜石的双眼吸引住,直到他冷哼,精湛的唇角扯出一抹抹似有似无的哂笑,她才闪动着双眸笑着说道:“嗯,你不喜欢这枚玉佩,那我下次换别的送你。” 这个女人是真傻还装傻! 银巽还真的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半翕眸子,深邃的幽瞳如鹰隼般紧紧锁水桶里狼狈不堪的她,眸光却带着几分清冷,有着明显的疏离和轻视。 他刚毅英俊的面容带着沉静,竟然发现她在自己目光的注视下,开始不知所措,不断的掐着自己双手,于是他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连替本王暖*的姿色都没。” 百里初雪一怔,脸上的笑渐渐收敛,那双眸子里的光华也慢慢剥落,就在银巽以为她会不再纠缠,她突然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很大决定,嘴角再次绽放出耀眼的笑,反手抱住他的腰肢,撒娇似得在他怀里晃荡着:“你不试一试,怎么就知道我不行……” 银巽绷紧了脸,如墨的眸子不带任何情愫的盯着怀里的人,突然冷笑起来将她推开,幽深的眼瞳阴翳了几分,唇角染上讥诮的轻笑,睨着她:“滚!不要再缠着本王!” 百里初雪突然感觉周围温度降了下来,寒气随着皮肤顺入四肢百骸,胸口也隐隐的胀痛起来,嘴边的笑收的一干二净,双眉不自觉微微皱了皱,慢慢的从冰冷的木桶里出来,然后一言不发的往门外走去。 银巽冷冷的看着她的背影,环着自己双臂,冷漠的看着她离开。对她没有半分好感,只觉得这样不要脸不要皮的女人,着实难对付。 百里初雪走到拉开门的时候,突然转过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灿烂而炙热的笑,欢快的说道:“银巽,我百里初雪就是要缠着你!” ‘碰’的一声,银巽看着消失在门口的女人,脸色青黑的运足了内力向门口击去,那扇门瞬间被击碎,站在门口的玄武玄真吓了一大跳,面面相觑。 真是能人啊!那女人居然可以让万年冰封的王爷如此震怒。真让他们长见识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百里初雪垂下了眼眸,靠在门背紧紧的咬着下唇。 每次一出现在他面前,她都刻意忽略他眼底的讥诮和讽刺,对他一路追随、纠缠希望有一天他能正眼看自己一眼。她早就知道他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的纠缠,她故意假装不知道好让自己有动力紧紧的跟着他。 第二十章 幽冥刺杀(银巽番外) 回到自己房间的百里初雪垂下了眼眸,靠在门背紧紧的咬着下唇。 每次一出现在他面前,她都刻意忽略他眼底的讥诮和讽刺,对他一路追随、纠缠希望有一天他能正眼看自己一眼。她早就知道他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的纠缠,她故意假装不知道好让自己有动力紧紧的跟着他。 追缠了这么久,百里初雪这一次觉得很受伤,紧紧的荷包里的另一块比目玉佩,在掌心握紧又摊开。 银巽,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接受我呢…… 跳动的烛花,印着她的神色忽明忽暗,那眸子里破碎的斑驳渐渐连成片,最后融合成一抹坚定,在嘴角绽放。 月色融融,寂寥无声,天边浮云缓缓移动,挡住了那轮明月,一时间这子规客栈变得幽暗起来。 黑暗中沉睡的银巽突然睁开双眸,如宝石般发出熠熠的光芒,却让人遍体生寒。 ‘腾’的一声,银巽身着白色内衫,飞身而起从窗外跃出,那一头飞扬的黑发,衬着他那张俊朗坚硬的俊脸,手持宝剑在夜色中若索命罗刹。 就在他离开房间的刹那,突然从屋子里传来一阵巨响,整栋房子几乎倒塌殆尽。 玄武玄真从废墟中出来飞身到他身边,紧接着子规客栈小二和老板等人一身杀气蔓延的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方直刚好被派出去做任务了,身边的人只有他们两人了。 “不愧是巽亲爷,竟然能从霹雳弹中逃出来。”老板装扮的人语调轻松,那双眸子如同月色下的湖面,平静得没有任何的波澜,却透露出一股清冽,似乎此时此刻的情形都在他意料。 这趟百里之行,知道的人很少。 银巽见来人知道他的身份,不由得眯起眼细细打量起来,黝黑的瞳孔在夜色中缩了一圈又一圈,这些人都是内力深厚的绝顶高手!一对一他还有几分胜算,一次面对七名高手,就算是此刻召出自己隐匿的影卫也无济于事,只会徒增伤亡。 “要取本王性命,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既然身份被识破,银巽也干脆不再隐瞒,一路走来树立了无数的敌人,想要他性命的人太多,一时间也想不出是何人请的杀手,与其被动受敌不如先发制人。 语毕,银巽将内力注入手中软剑,在这黑夜中泛着寒光,挽着缭绕的剑花朝着老板模样的人击去,擒贼先擒王,这老板的身份似乎不一般。 玄武玄真被刚刚霹雳弹的弹气波及,此时身形有些迟钝,眨眼间就被两名高手截下来,剩下的四名杀手没有得到指令,站在老板模样的人身后没有动。 老板似乎看出了银巽的打算,冷哼一声,身影移动,转眼间就将他手中的宝剑用双指夹住,微微用力,‘咔’的一声银巽手中的宝剑断裂,银巽几乎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只感到自己胸口受了一掌,体内气血翻涌,踉跄的向后退去,最后支着这半只宝剑,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能受我一掌而不倒下的人,你是第一个。”这人上前两步轻轻淡笑,平庸无奇的脸上竟然透出一股肃穆。 被浮云挡住的皓月此时慢慢的重见天日,斑驳的树影落下,两道身影从银巽身侧擦过,回到对面,而他不由得心口一震,玄武玄真已经落败了,更或者…… 他不敢在想,似乎再往下想,就是自己丧命于此的场景,想凝聚内力,却发现自己握着剑柄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额上青筋毕露,颤颤巍巍的支起身子:“幽冥宫杀手!” 当今有能力出使这些绝顶高手的组织,除了幽冥宫,他还真的想不出第二个。 “是谁派你们来杀本王的。是百里皇室的人!?”这句话似疑问却又带着几分肯定,他的行踪一向保密,就连当今圣上都不知道他快要回京都了。 偏偏在回京都的口上遭遇刺杀,唯有一种解释,他秘密将百里初雪送给盛京后便被幕后之人盯上了。 早在银巽刚回到百里与凤栖边界接壤的漠城时,幽冥宫的人就盯上了他。 偏偏他们的少宫主百里初雪偷偷从宫里跑了出来,一路跟随着他,他们怕伤着她了,才没有下手,如今他银巽快回京都了,再不出手,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今日只好禀报了宫主大人定夺,一致决定将银巽的命留在此地。 银巽看着对方再次出掌,自己却连躲开的能力都没有…… 百里初雪今晚收到幽冥宫的消息,得知哥哥知道自己偷偷跑出来这么久很生气,亲自出来找她。与其被哥哥逮住,不如自动现身,顶多也就被骂几句,于是她就溜出子规客栈去找自己的哥哥,可是她在那家小酒楼等到了半夜三更都没等到哥哥前来,又担心银巽又连夜逃跑,一跺脚就提起轻功飞快的赶回子规客栈。 才进客栈就闻到了空气中霹雳弹的味道,她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慌乱,客栈后院早已经是一片废墟,她出现的时候就看见有人要取银巽的性命,想也没想,身影移动得极快,快到让人眼花,挡在银巽身前。 那老板模样的人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的容貌时已经来不及撤掌,只得掌风微微偏移,擦着百里初雪的肩上而过,掌风还是将波及到她,而她身后的银巽却没那么好的运气,直接被打飞出去…… 这一掌,让银巽再次吐出鲜血,彻底昏死过去,而百里初雪也是体内气血翻涌,捂着自己左肩,护在他身侧,不顾自己的伤势,慌忙掏出令牌:“我命令你们不准伤害他!” 即便不认识她,但必须认得她手中的月亮令牌,一群人终究是迟疑的看了为首的老板一眼,才统一跪下:“参见少宫主!” 唯独那老板站的笔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百里初雪忍不住将脑袋缩了缩,手中的令牌却‘刷’的一下转移到了他手中。 “哥哥……”百里初雪小声的喊着,不敢抬头,即便百里靖戴了人皮面具,可是那双眼睛和那种熟悉的气息是不会骗人的,她一眼就看了出来,担忧的看着身侧昏死的男子,想开口求情,却看见哥哥走了过来,掏出药丸塞进她嘴里:“不要命了你!” 要不是他刚刚打偏了掌风,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体内气血翻涌的感觉立刻就减轻了很多,只听见哥哥清冷的声音传来,让她堵在喉咙的话全部香咽回去,她知道这是哥哥发怒的前兆。 “立刻回宫,不然我就差人逮你回白水崖。”百里靖的语气不容置疑,清冽地让人害怕。可她想也没想,立刻回道:“不要,我才不回去!” “为了他?”百里靖的目光越过她,望向银巽,那双潋滟的眸子带着强烈的杀意。 “哥哥,他是银巽,是雪儿喜欢的人……”百里初雪着急得有点语无伦次,“哥哥为什么要杀他!?” 不容百里靖说话,她又飞快的说道:“今年我十五岁了,已经长大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哥哥我求你,不要杀他……” 百里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为了一个男人跪在她面前,顿时脸色青黑,怒火中烧,声音变得更加阴冷,却又无处发泄,低声怒吼道:“百、里、初、雪!” “哥哥……”百里初雪不敢抬头,害怕看见哥哥失望却又心疼的模样,跪着向前扯动着她的衣角,做无言的请求。 “他是凤栖的亲王,父皇有意将你许配给他。他却不知好歹地当众拒绝了赐婚。这个人让你丢尽了脸面,你竟然还护着!?”百里靖想起当日的情境便怒火中烧。 “哥哥,他只是还不喜欢我。如果父皇强迫你娶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你一样会反抗的,对不对!?所以,这并不是他的错。”百里初雪说得好不无辜的样子。 百里靖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他是凤栖皇骑兵的拥护者,杀了他对我们百里有益无害。况且,他对你的态度不是很明了了吗?难道你还不死心!?” “哥哥,相信我!我会让他爱上我的。” “别再让我在百里看到他。”百里靖心中很不是滋味,愤怒从她手中扯出自己的衣角,身形瞬间远去,融进黑夜里,他身后的六名杀手也跟着离开。 哥哥,对不起。百里初雪在心里默默的说着,然后跑回银巽身边试探着,幸好他还有气息。 第二十一章 救命之恩(银巽番外 ) “哥哥,相信我!我会让他爱上我的。” “别再让我在百里看到他。”百里靖心中很不是滋味,愤怒从她手中扯出自己的衣角,身形瞬间远去,融进黑夜里,他身后的六名杀手也跟着离开。 哥哥,对不起。百里初雪在心里默默的说着,然后跑回银巽身边试探着,幸好他还有气息。 躺在不远处的玄武玄真两人也是,还留有一口气。 百里初雪连忙掏出回香丸,自从神医御瑾逝世后,回香丸只有三颗流传于世,可她手上却有五颗,她甚至不知道这药丸被人知晓恐怕会激起千层浪,她却想也没想就将药丸一一塞到三人嘴里。 三人并排躺在夜色里,又身受重伤,她担心三人会感染风寒加重伤势,一咬牙将人三一一挪进子规客栈的前院,然后目不转睛的守在银巽身边。 回香丸的作用不容小嘘,三人受了极重的内伤,竟然在第二天晚上就一一醒了过来。 那时,银巽睁开眼见到的就是百里初雪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趴在*边熟睡的模样,他黝黑冰冷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望着熟睡的人儿,心里闪过一丝悸动,却又很快被理智战胜,好看的唇瓣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将自己的手利落的从她手中抽出。 被弄醒的百里初雪原本还有些暴躁,接触到银巽打量的目光时,立刻就清醒了过来,欣喜道:“银巽,你醒了?你没事了?饿不饿?渴不渴?……” “你和幽冥宫是什么关系?”当银巽用冰冷的语气,和尖锐的目光打探她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连带着整个人都怔住,眼神有些慌乱,却又很快恢复一片清明,掩饰般的走到桌前为他倒了一杯水,调侃道:“好歹我救了你一命,哪里又像你这样对待自己救命恩人的。” 银巽看着她脸上爽朗的微笑,那双眸仿佛清澈得让人不敢直视,目光移到她手中的水杯,冷冷的勾唇,接过饮尽,然后将水杯在手中把玩。 白瓷的杯在他修长、骨骼分明的手指间跳跃,而他却又只是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闷得如黑墨般粘稠。 “说!”似乎酝酿够了气氛,银巽冷冷的看着面前笑容越来越僵硬的女人,心里越发清冷凌冽。 他突然出声,让百里初雪心陡然一跳,讪笑道:“说什么呢?” 银巽冷笑一声,捂着胸口站起身来,带起一股强大的气势,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将她逼到桌角,无处可逃,他身形高大挺拔,此刻整个人犹如戴着一尊面具的弑神,暗黑的双眸直直的望进她的双眼里。 “好啦,我说就是了。不过信不信就由你了……”百里初雪知道自己要是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跟了半个月多月,他做事谨慎小心的特点她还是清楚的。 百里初雪眼珠忽溜溜的转了一圈,她从他腋下钻了出来,小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发现你们的时候,就见你们三人躺在子规客栈后院的草地上,然后我就把你们挪到了前院,就这样……” 思前想后,百里初雪还是打算隐瞒自己就救下他的那一段,只说是自己将他们三人挪到屋子里面的。 银巽目光变得有些飘渺,记得那时从天而降了一名黑衣女子,轻功极快的挡在了他身前,然后他受了一掌昏死过去。 难道这名女子会是她?想到这里,银巽凝聚着瞳眸看着缩头缩脑的百里初雪,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怎么可能会是她。她会为了自己不顾生死挡那一掌!?开什么玩笑!? 况且,她堂堂一个公主,又岂会与江湖上的杀手门派扯上关系!?是他想得太多了。 百里初雪知道他信了自己的话,若是实话实说,恐怕他反而会不信,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不知怎么的有些发胀,抬头再次灿烂的微笑起来:“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银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到底是谁救了他。他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恰好隐约间看到那名黑衣女子腰间别着一束孔雀翎,纵是在夜色里也引人夺目。 从此,银巽的暗卫多了一个任务,就是调查一名神秘女子的行踪。诸多迹像表明,这个神秘女子有可能是与幽冥宫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素手医仙。可惜,她的行踪却很是飘浮,让人查而不实。 所以,之后的几年,银巽动用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将素手医仙发落在江湖中的两支孔雀翎弄到手。目的,就是有朝一日弄清楚当日救下自己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冥宫执行任务素来不会伤及无辜,此刻,这子规客栈空无一人,百里初雪看着皱着眉头走进厨房,看着那些食材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倒弄了一番,看着锅里泛着糊味的肉粥,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提起轻功去街上买食物。 不知是她的错觉,总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她,每次回头却有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街上张灯结彩,百里初雪突然一转身,往一条小巷拐去,进跟着她的两人赶紧跟上,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胡巷,再回头,却发现百里初雪环着双臂,懒懒的依靠在墙壁上,笑嘻嘻的说道:“说吧,跟着我干嘛。” 两人被百里初雪盯得低下头,半晌才跪下,其中一人恭敬回道:“回禀少宫主,是宫主命属下二人保护您的。” 原来哥哥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百里初雪一想到之前哥哥愤怒的模样,心里很是内疚,低声叹一声,随口道:“你们明着保护我,不会暗着把我打晕了拖回幽冥宫吧……” 哪知,她这一句话让跪下的两人一怔,竟是直接磕头起来,那人继续道:“属下得罪了。” 百里初雪脸上的笑渐渐收敛,在跪下两人身边绕圈好久才认真道:“你两要是真敢将我打晕拖回白水崖,我保证回去后把你两扔进兽台喂野兽……” 两人一听,身躯又是一震,叫苦不迭,却不敢出声,只听见百里初雪换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你们帮我一个忙之后,我自会跟你两回去,绝不刁难,怎么样?” 跪下二人对视一眼,齐声道:“属下听候少宫主差遣!” “这样就对了,来来来,快起来……”百里初雪眉开眼笑的将两人扶起来,眼珠灵动的转悠着,附在两人耳边低语。 百里初雪回到客栈的时候竟然看到银巽穿戴整齐,玄武玄真两人站在他身后,一副准备离开的架势,她立刻将手中买来的食物通通放到桌上,跳到银巽身边,扯着他的衣角,紧张道:“喂,银巽,你内伤那么重,干嘛那么着急赶路。” 银巽墨色瞳眸冷冷瞥着她,抽出腰间宝剑直指门外,凝眉沉声道:“阁下既然来了,何必遮遮掩掩。” 语毕,门外出现两人,正是跟踪百里初雪的那两人。 银巽知道这两人是之前七名高手中的两人,脸色不由得严肃起来,他身后的玄武玄真两人也已经排开了架势,准备出击。 百里初雪暗感不妙,来不及多言,两帮人马就动手打了起来,她却只能在一旁着急,抓着自己发起丝,思忖如何是好。 她越看越是心惊,那两人对银巽等人出手快狠准,根本不是和自己之前商量好的那样做做样子,于是快速抓起桌上包裹,从中掏出药粉对着那两人掷去,果断拉着银巽跳窗而出。 不是银巽他情愿任由她拉着,而实在是自己本就身受重伤,刚刚又和高手缠斗,几乎耗尽了力气,所以一路上都是她拉着他在跑。 天空月色朗朗,路边树影斑驳。 百里初雪双目弯成新月,嘴角笑的灿烂,却感觉手上越来越沉重,心惊之下回头,却见银巽高大身躯轰然倒塌,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窜到他身下,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接住脱力昏迷的他。 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倚在树干上,面前火堆然着寥寥青烟,天边泛着鱼肚白,而百里初雪则是抱腿在一边沉睡。 银巽凝眉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晨曦下的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婉若孩童班般天真,颤动的睫毛若展翅飞舞的蝴蝶,就连睡觉嘴角都挂着微笑,这样的她,看得他一时恍惚。 太阳慢慢升起,百里初雪伸展着腰肢,却不小心扯到了腰间的肿痛,昨晚当他垫背的,结果被石头咯到了,于是龇牙咧齿一番,揉着腰间小心走到银巽身边。 第二十二章 救命之恩(银巽番外) 天空月色朗朗,路边树影斑驳。 百里初雪双目弯成新月,嘴角笑的灿烂,却感觉手上越来越沉重,心惊之下回头,却见银巽高大身躯轰然倒塌,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窜到他身下,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接住脱力昏迷的他。 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倚在树干上,面前火堆然着寥寥青烟,天边泛着鱼肚白,而百里初雪则是抱腿在一边沉睡。 银巽凝眉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晨曦下的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婉若孩童班般天真,颤动的睫毛若展翅飞舞的蝴蝶,就连睡觉嘴角都挂着微笑,这样的她,看得他一时恍惚。 太阳慢慢升起,百里初雪伸展着腰肢,却不小心扯到了腰间的肿痛,昨晚当他垫背的,结果被石头咯到了,于是龇牙咧齿一番,揉着腰间小心走到银巽身边。 刚想伸手触碰他那张俊脸,却见他陡然睁开双眸,漆黑的瞳仁,深不可测,却又如宝石般吸引人无法自拔。 百里初雪双颊“刷”的一下绯红到了耳际,伸在空中的手微微停滞,却又继续伸向前,大胆的挑起银巽的下颌,调侃道:“呐,好歹我救你一命,你长得这么俊俏,不如以身相许吧!” 银巽黝黑的双眸忽的跳跃出两窜小火苗,脸色阴沉得可怕,伸手折住百里初雪的手,用力之大,几乎要折断她的手腕,只听见他冷然道:“女人,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个世上除了安琉璃,还没有哪个女人敢对他如此轻浮!? 自己两次救他性命,一路追随向他表明爱意,甚至不惜惹得自己最敬爱的哥哥大怒,他的态度却是如此的冷漠,百里初雪心中蓦的升起了一股情愫,倔强的昂首下巴,清晰道:“你银巽还非娶我百里初雪不可了!” 语毕,她快速从他手中抽出自己被他捏得麻木的手,一扬手长袖中的白粉,顺手抽掉了银巽的腰带,紧接着步行快移,银巽只觉得头脑变得昏沉,自己身上的装饰最后都落入了她的手中,衣上的扣子统统都被解开,而自己却因为吸入迷、药的缘故,没能躲开。 不容他多想,就看到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女子,神采奕奕的挥动着手中的腰带,骄傲得如同孔雀,落下的阳光在她身上让她清丽的姿色变得更精致了几分。 “银巽,你要是不娶我,我就把你八光了挂在这棵树上!”百里初雪快速的转动着手中的腰带,而银巽也诧异的发现自己双手被她绑地严实,整个人还真的如她所言被绑在了树上,倏然抬起头,目光如破空而来的箭矢,几乎要将她万箭穿心。 “再给你一次机会,娶不娶我?”百里初雪此刻就是卯上劲了,只是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漠,想折了他一身的逆鳞。 “你敢威胁本王?”银巽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咬破口腔内壁让自己清醒,动了动被困住的双臂,却发现提不起内力,漆黑的瞳孔冷冷的望着她,嘴角蔓延冰冷的嘲讽:“就算娶你又如何让,本王也不会爱上你这样的蒲柳之姿,不知廉耻的女人。” 百里初雪只感觉浑身一冷,略去他眼中的讥讽,扣紧了掌心,扯出灿烂而炙热的笑脸,明媚的说道:“三年之内,你必会喜欢上我百里初雪!” 好狂妄的口气,银巽心底却越发清冷,连带着整个人都酝酿出一层层的寒意,掀开薄唇,声音低寒:“哼,本王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不过,你可以留在我身边三年。本王还真缺个粗使丫头呢!” 飞蛾扑火的结局就是化为灰烬,如果她早知道这三年,带给她的不过是他绝地的反击和羞辱,那么,当初她还不会如此的一如返顾…… 自此之后,银巽重回京都凤栖京都,百里初雪销声匿迹。 她和那两名杀手回到白水崖的时候,转身就跑进百里靖的房里,两人谈了很久,他怎么都不同意她和银巽的婚事,甚至直接下令将她关在房间里。 百里初雪只好假装妥协,答应回百里皇宫。实则想回宫劝说她母后答应这门婚事,没想到她母后得知她想要嫁给银巽的时候,当场色变,苦口婆心的劝她回头。就在所有人都反对的情况下,百里初雪还是没有放弃,最终以绝食换来了所有人的首肯。 可是,她却没有明言说银巽只是允许她留在他身边三年,可没有说要媒正娶她为妃。 恰好,百里初雪的生辰临近,她不得不留在宫中庆生。可是,没想到,她的生辰刚过,她的人生便面临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里初雪大婚那天,幽冥宫没人出现,百里靖也忙着消声觅迹。国破家忙的他,不能再让手下仅存的势力败落。于是,他低调地坐实了幽冥宫的宫主之位。只为了有一天可以光复百里的百年社稷。为告慰他父皇的在天之灵。 而银巽果真救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答应了让逃亡的她留在王府。考虑到她特殊的身份,他还是大红花桥将她抬入了王府,成为他名正言顺的王妃了。 这场大婚,不被任何人祝福,完全是她一厢情愿,可即便如此,她心里再委屈难受也都期待着银巽对她的一丝好。除了仅存的亲人百里靖,就只有银巽是她最后的依靠了。 成亲当晚,银巽尽是一脸的不甘,黑眸冷冷的晲着眼前女子半晌,才漠然道:“既然你非要嫁进来,那本王就遂你的愿。”然后一甩长袖,迈开步子快速离去。 “银巽,是你亲口答应留我在你身边三年的!”面对他的冷漠,她终究是敌不过,心口婉若被人剜去一块,血流不止,两行清泪至眼角留下,泪意婆娑,拽着喜服的手僵硬苍白。 “可本王并没答应真的娶你。”银巽负手回头,那张硬朗旳俊脸在夕阳的微光中奕奕生辉,只是嘴角的讽刺和眸子里的讥悄让她浑身都感到一股寒意,止不住的战栗着。 “那日,我能让你答应留我在你身边三年,今日,我一样能让你娶我!”百里初雪伸手擦拭脸上的泪水,被泪水洗涤过的双眸越发清澈,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直直的望着银巽,没有丝毫的软弱。 银巽阴沉着脸,完全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双目跳跃着清晰可见的火苗,掌下暗自凝聚内力。 板着脸的方直,望着银巽沙哑道:“爷,娶这位姑娘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她还对你有恩……” 银巽长袖下凝聚的内力在瞬间散去,脸色红白交错,最终归于平静,冷着脸甩袖离开。 “想来就来了!” 五个字,如同一股拂过碧湖的三月春风,丝丝清凉与柔和飘入百里初雪的耳里,令她浑身一颤,翦水一般的盈目在黑夜中一闪。 却也让她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了思绪。 刹那的失神后,她冷然的看着他:“巽王爷好生清闲,怕是不会不知道半个时辰前的南泽城到底面临的是什么吧?” “医仙智计过人,有医仙在,本王又何须担忧,徒增烦恼?”银巽唇畔噙着一抹浅笑,抬起手拎起茶壶,翻开一个白瓷青花杯,流水泻下,散开一股清浅特别的淡香。 偶有寒风从敞开的门吹入,掀起他的衣角,那金丝飞针走线而成的精致幽兰,在一片雪光中浮动,霎时间整个房间好似空洞了,只余那个浅斟淡饮的优雅男子,以及迎风摇曳生姿的一朵朵幽兰。“初雪辛苦了。” 银巽将斟好的香茶放到他身旁的一个位置上,抬眼对百里初雪温柔一笑。 百里初雪依然冷着一张脸举步踏入门内,却没有落座,站在银巽的身边,低头认真的看着他:“你,到底意欲何为?” 只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态度也没有必要这样三百六十度的改变!?这令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银巽微微抬头,漆黑幽深的凤目倒映着她冰冷的秀颜,轻易的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怒气,轻轻一笑,却是没有开口说话,静静地凝视着她,盛迷万物的双眸满满的是她的身影,那眼中缱绻的柔光,好似天地之间,唯有她之影,入得了他之眼! 看到银巽这样装傻充愣的态度,百里初雪不禁一口怒气漫上心头,怒极反笑道:“如今你已经知道我与幽冥宫的关系了。你倒底是意欲何为!?只是贪图幽冥宫在江湖上的势力!?” 第二十二章 三年之约(银巽番外) 天空月色朗朗,路边树影斑驳。 百里初雪双目弯成新月,嘴角笑的灿烂,却感觉手上越来越沉重,心惊之下回头,却见银巽高大身躯轰然倒塌,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窜到他身下,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接住脱力昏迷的他。 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倚在树干上,面前火堆然着寥寥青烟,天边泛着鱼肚白,而百里初雪则是抱腿在一边沉睡。 银巽凝眉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晨曦下的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婉若孩童班般天真,颤动的睫毛若展翅飞舞的蝴蝶,就连睡觉嘴角都挂着微笑,这样的她,看得他一时恍惚。 太阳慢慢升起,百里初雪伸展着腰肢,却不小心扯到了腰间的肿痛,昨晚当他垫背的,结果被石头咯到了,于是龇牙咧齿一番,揉着腰间小心走到银巽身边。 刚想伸手触碰他那张俊脸,却见他陡然睁开双眸,漆黑的瞳仁,深不可测,却又如宝石般吸引人无法自拔。 百里初雪双颊“刷”的一下绯红到了耳际,伸在空中的手微微停滞,却又继续伸向前,大胆的挑起银巽的下颌,调侃道:“呐,好歹我救你一命,你长得这么俊俏,不如以身相许吧!” 银巽黝黑的双眸忽的跳跃出两窜小火苗,脸色阴沉得可怕,伸手折住百里初雪的手,用力之大,几乎要折断她的手腕,只听见他冷然道:“女人,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个世上除了安琉璃,还没有哪个女人敢对他如此轻浮!? 自己两次救他性命,一路追随向他表明爱意,甚至不惜惹得自己最敬爱的哥哥大怒,他的态度却是如此的冷漠,百里初雪心中蓦的升起了一股情愫,倔强的昂首下巴,清晰道:“你银巽还非娶我百里初雪不可了!” 语毕,她快速从他手中抽出自己被他捏得麻木的手,一扬手长袖中的白粉,顺手抽掉了银巽的腰带,紧接着步行快移,银巽只觉得头脑变得昏沉,自己身上的装饰最后都落入了她的手中,衣上的扣子统统都被解开,而自己却因为吸入迷、药的缘故,没能躲开。 不容他多想,就看到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女子,神采奕奕的挥动着手中的腰带,骄傲得如同孔雀,落下的阳光在她身上让她清丽的姿色变得更精致了几分。 “银巽,你要是不娶我,我就把你八光了挂在这棵树上!”百里初雪快速的转动着手中的腰带,而银巽也诧异的发现自己双手被她绑地严实,整个人还真的如她所言被绑在了树上,倏然抬起头,目光如破空而来的箭矢,几乎要将她万箭穿心。 “再给你一次机会,娶不娶我?”百里初雪此刻就是卯上劲了,只是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漠,想折了他一身的逆鳞。 “你敢威胁本王?”银巽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咬破口腔内壁让自己清醒,动了动被困住的双臂,却发现提不起内力,漆黑的瞳孔冷冷的望着她,嘴角蔓延冰冷的嘲讽:“就算娶你又如何让,本王也不会爱上你这样的蒲柳之姿,不知廉耻的女人。” 百里初雪只感觉浑身一冷,略去他眼中的讥讽,扣紧了掌心,扯出灿烂而炙热的笑脸,明媚的说道:“三年之内,你必会喜欢上我百里初雪!” 好狂妄的口气,银巽心底却越发清冷,连带着整个人都酝酿出一层层的寒意,掀开薄唇,声音低寒:“哼,本王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不过,你可以留在我身边三年。本王还真缺个粗使丫头呢!” 飞蛾扑火的结局就是化为灰烬,如果她早知道这三年,带给她的不过是他绝地的反击和羞辱,那么,当初她还不会如此的一如返顾…… 自此之后,银巽重回京都凤栖京都,百里初雪销声匿迹。 她和那两名杀手回到白水崖的时候,转身就跑进百里靖的房里,两人谈了很久,他怎么都不同意她和银巽的婚事,甚至直接下令将她关在房间里。 百里初雪只好假装妥协,答应回百里皇宫。实则想回宫劝说她母后答应这门婚事,没想到她母后得知她想要嫁给银巽的时候,当场色变,苦口婆心的劝她回头。就在所有人都反对的情况下,百里初雪还是没有放弃,最终以绝食换来了所有人的首肯。 可是,她却没有明言说银巽只是允许她留在他身边三年,可没有说要媒正娶她为妃。 恰好,百里初雪的生辰临近,她不得不留在宫中庆生。可是,没想到,她的生辰刚过,她的人生便面临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里初雪大婚那天,幽冥宫没人出现,百里靖也忙着消声觅迹。国破家忙的他,不能再让手下仅存的势力败落。于是,他低调地坐实了幽冥宫的宫主之位。只为了有一天可以光复百里的百年社稷。为告慰他父皇的在天之灵。 而银巽果真救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答应了让逃亡的她留在王府。考虑到她特殊的身份,他还是大红花桥将她抬入了王府,成为他名正言顺的王妃了。 这场大婚,不被任何人祝福,完全是她一厢情愿,可即便如此,她心里再委屈难受也都期待着银巽对她的一丝好。除了仅存的亲人百里靖,就只有银巽是她最后的依靠了。 成亲当晚,银巽尽是一脸的不甘,黑眸冷冷的晲着眼前女子半晌,才漠然道:“既然你非要嫁进来,那本王就遂你的愿。”然后一甩长袖,迈开步子快速离去。 “银巽,是你亲口答应留我在你身边三年的!”面对他的冷漠,她终究是敌不过,心口婉若被人剜去一块,血流不止,两行清泪至眼角留下,泪意婆娑,拽着喜服的手僵硬苍白。 “可本王并没答应真的娶你。”银巽负手回头,那张硬朗旳俊脸在夕阳的微光中奕奕生辉,只是嘴角的讽刺和眸子里的讥悄让她浑身都感到一股寒意,止不住的战栗着。 “那日,我能让你答应留我在你身边三年,今日,我一样能让你娶我!”百里初雪伸手擦拭脸上的泪水,被泪水洗涤过的双眸越发清澈,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直直的望着银巽,没有丝毫的软弱。 银巽阴沉着脸,完全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双目跳跃着清晰可见的火苗,掌下暗自凝聚内力。 板着脸的方直,望着银巽沙哑道:“爷,娶这位姑娘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她还对你有恩……” 银巽长袖下凝聚的内力在瞬间散去,脸色红白交错,最终归于平静,冷着脸甩袖离开。 “想来就来了!” 五个字,如同一股拂过碧湖的三月春风,丝丝清凉与柔和飘入百里初雪的耳里,令她浑身一颤,翦水一般的盈目在黑夜中一闪。 却也让她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了思绪。 刹那的失神后,她冷然的看着他:“巽王爷好生清闲,怕是不会不知道半个时辰前的南泽城到底面临的是什么吧?” “医仙智计过人,有医仙在,本王又何须担忧,徒增烦恼?”银巽唇畔噙着一抹浅笑,抬起手拎起茶壶,翻开一个白瓷青花杯,流水泻下,散开一股清浅特别的淡香。 偶有寒风从敞开的门吹入,掀起他的衣角,那金丝飞针走线而成的精致幽兰,在一片雪光中浮动,霎时间整个房间好似空洞了,只余那个浅斟淡饮的优雅男子,以及迎风摇曳生姿的一朵朵幽兰。“初雪辛苦了。” 银巽将斟好的香茶放到他身旁的一个位置上,抬眼对百里初雪温柔一笑。 百里初雪依然冷着一张脸举步踏入门内,却没有落座,站在银巽的身边,低头认真的看着他:“你,到底意欲何为?” 只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态度也没有必要这样三百六十度的改变!?这令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银巽微微抬头,漆黑幽深的凤目倒映着她冰冷的秀颜,轻易的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怒气,轻轻一笑,却是没有开口说话,静静地凝视着她,盛迷万物的双眸满满的是她的身影,那眼中缱绻的柔光,好似天地之间,唯有她之影,入得了他之眼! 看到银巽这样装傻充愣的态度,百里初雪不禁一口怒气漫上心头,怒极反笑道:“如今你已经知道我与幽冥宫的关系了。你倒底是意欲何为!?只是贪图幽冥宫在江湖上的势力!?” 第二十三章 负伤重逢(银巽番外 ) "想来就来了!" 五个字,如同一股拂过碧湖的三月春风,丝丝清凉与柔和飘入百里初雪的耳里,令她浑身一颤,翦水一般的盈目在黑夜中一闪。 刹那的失神后,她冷然的看着他:"巽王爷好生清闲,怕是不会不知道半个时辰前的南泽城到底面临的是什么吧?" "医仙智计过人,有医仙在,本王又何须担忧,徒增烦恼?"银巽唇畔噙着一抹浅笑,抬起手拎起茶壶,翻开一个白瓷青花杯,流水泻下,散开一股清浅特别的淡香。 偶有寒风从敞开的门吹入,掀起他的衣角,那金丝飞针走线而成的精致幽兰,在一片雪光中浮动,霎时间整个房间好似空洞了,只余那个浅斟淡饮的优雅男子,以及迎风摇曳生姿的一朵朵幽兰。"初雪辛苦了。" 银巽将斟好的香茶放到他身旁的一个位置上,抬眼对百里初雪温柔一笑。 百里初雪依然冷着一张脸举步踏入门内,却没有落座,站在银巽的身边,低头认真的看着他:"你,到底意欲何为?" 只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态度也没有必要这样三百六十度的改变!?这令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银巽微微抬头,漆黑幽深的凤目倒映着她冰冷的秀颜,轻易的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怒气,轻轻一笑,却是没有开口说话,静静地凝视着她,盛迷万物的双眸满满的是她的身影,那眼中缱绻的柔光,好似天地之间,唯有她之影,入得了他之眼! 看到银巽这样装傻充愣的态度,百里初雪不禁一口怒气漫上心头,怒极反笑道:"如今你已经知道我与幽冥宫的关系了。你倒底是意欲何为!?只是贪图幽冥宫在江湖上的势力!?" "初雪果然聪慧。不过……"银巽眼波微动,没有否认。 "啪!"百里初雪闻言,心底最后的一点期待幻灭,不知是因为气怒攻心,还是因为失望之极,竟然身子一倾,两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目光森冷的看着银巽,一想到眼前这个人步步算计,竟然不惜利用自己,那种从未有过的愤怒就在燃烧她的理智,努力平复烦躁的心。 百里初雪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为什么?既然一切都是你一手操控,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为何又要将我牵扯进来!你与我不是已经形同陌路,各奔东西了吗?" "我从未利用你,初雪。"一眼看透了百里初雪的想法,银巽的声音还是那般的清冷,却多了不容人怀疑的强调语气。 "是吗?"百里初雪冷笑,"那我是否应当感谢王爷的仁慈?" 银巽的眼神一黯,轻轻的垂下眼睑,长翘如蝶翼的睫毛透过冷风中摇曳的烛光在他眼下投下一片暗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初雪,我生来就是天家之子,我长在尔虞我诈血光之中,求存于阴谋诡计的夹缝之间,为了活着我必须懂得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即使,我对那高高在上的皇权不屑于顾。" 说着,他再次抬眼,目光灼灼的牢牢锁定她的身影,"但是,本王根本不屑于利用你这个小女子来助凤栖一臂之力。本王只是觉得,今日与百晟一战,你会比较在意罢了。若你觉得本王是在利用你的话,那你大可以一走了之。本王自然不会拦着你。" 百里初雪闻言身子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银巽。她自然听得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可是,却让她错觉着他话里隐约藏着的那一丝关怀。 会是她的错觉吗? 百里初雪一时愣住了,眼眸微闪,动了动唇却找不到声音。 银巽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默良久。 半晌,百里初雪似乎轻轻泄了口气,轻启朱唇道:"我会留下来。" "最好是你自己最真实的想法。"银巽嘴边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王爷别想差了。并不是因为你。"快速的恢复理智,百里初雪强自镇定,淡看着银巽,同样逐字逐句的道,"我,不过是为天下苍生期许一个和平盛世,对的也并不仅仅是王爷。" 才出了他王府没几天,便学会顶撞他了。而且看他的眼神还那么陌生疏离。 银巽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怒气,但是看到百里初雪微微挑衅的目光,猛然起身,百里初雪原本就支着桌沿,银巽突然这样的一起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两片凉薄柔软的唇,轻轻的扫过百里初雪樱花般的粉唇。 "银……"百里初雪完全呆住了,连话都说不完整。 但突然间,嘴便被人捂住,随之跌入一个芳香袭人的温暖怀抱。 百里初雪不由得心弦颤动,可是,如今的她和他,可没什么好交情。也不能让他白占便宜了。 "放开我!"她捂着声音低声道。 "别乱动!?"耳边突然有几丝热气。 一抬头又对上那张惑人容颜,吓得百里初雪连退了两步。曾几何时,她一直心心念念着能与他如此亲密接触。可是,如今却已经事过境迁了。 "你没事老靠人这么近干嘛?"百里初雪一双美目瞪着他。 银巽促狭一笑,"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 "谁怕你了!?只是现在我可不是你的女人了。别有事没事跟我套近乎。"百里初雪脸颊一红,说话不禁有点底气不足了。 银巽一脸轻松,促狭地道,"那医仙大人念在以往的情面上,给我治治伤吧!??" "呃?"百里初雪抬眼看他,方才没注意,此时细看他脸色的确是不佳,"你受伤了?" "还不过来。"银巽语气有些吃力,身形晃了晃。 百里初雪忙上前扶住他,却见他眼中笑意甚浓。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百里初雪见他伤势如此之重,也不理会别的了。声音也不由得变得清冷。 银巽眸光一转,道,"来南泽的路上被偷袭了,那贼人诡计多端,竟然让他得逞了。不过,本来也伤得不重。只是为了连夜赶到南泽,便马不停啼,让伤势加重了。" "受了伤还逞强?"百里初雪扶他往自己内室走去,随口道。 "你以为我真放心将南泽交到你一个小女子手上吗?"银巽抬眼,桃花眼中满是笑意。"不过,事实证明,你还真是有点本事。" 百里初雪闻言心里暗乐,相处那么久,也没见过他称赞过自己。难得今日也不小气,她也不必与他谦虚。"那是自然!你以为自己有多了解我?" 银巽听了,身子一怔,心里也暗想。他的确没有了解她多少!?这么多年来,每次见到她,他都避之不及的样子。从来都没有好好正眼看过她。 想不到她也有如此聪慧过人的一面,也不知道她竟然是自己苦寻多年的素手医仙,更不知道她是当年从幽冥宫杀手手中救下自己的恩人。 如果他早些知道,自己会不会对她好一点!?或许,会不会去试着与她好好相处一翻!? 可是,如今还会有那么多如果吗? "你就放心让我治?"百里初雪斜看向他道,不明白他如何会找上自己。 "你医术的高明,相信我手下的人没有能比得上你的了。"银巽浅浅笑道。 百里初雪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你不是也会医术吗?用得着来我这受气!?" "的确,我的医术也不比你差,只是医者难自医罢了!?" "……" 百里初雪强忍着内心的触动,装作认真专注的样子帮他疗伤敷药。他背上那一条长长的刀疤是她不曾见过的。可是看样子也不像是多久的伤,到底是谁那么恨他,如此心狠手辣,一心一意的要了他的命!? 看来,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像平日里见到的那么轻松!? 如此道来,自己不是也被他漫不轻心的表面隐瞒过去了吗? 当她花了大半夜地时间帮他整理好伤口,人已经累得不行了,趴着身子在那*榻上昏睡了过去。 银巽本来在假寐的双眸却突然间睁开来,那双如琉璃般的眼睛闪烁着热烈的光芒。似乎想把她的容颜轻轻地刻入心里。 不知不觉,曾经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如今已然出落得如此娉婷多姿了。 竖日早上,当百里初雪一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整整齐齐地睡在自己的*上。身上还盖着一张温暖的被子。 隐约间,透出一股好闻的药草香。 银巽走了,悄然无声的走了,正如他来时一般无声无息。 百里初雪无暇顾及,那个人她从来也看不透,他总是比别人先下三步棋。南泽如今守住了城,他也放心了不少。但是前线还有很多事情要他去处理。他又如何能安安心心留下养伤!? 她自认看尽世间百态,然而从相识之初到如今,她发现自己看他一直都是雾里看花。既然看不清,那么也不必费神,在她心中,他与她也终究是流云皎月。 收拾好一切,百里初雪带着小绯前往前方的军营。 "你这是做什么?"百里初雪甫一出府衙大门,就看到一抹清瘦的身影笔直的站在门口。 今日厚厚的云层后,难得的冒出一轮金日,冬日的阳光透过云层,稀稀薄薄的照射下来,为寒冬披上一袭暖衣。洒下的阳光照射到那清瘦孤单的小小身影,倔强而又固执。 "我想跟着你!"扬起一张小脸,琥珀色的眼睛盯盯的看着百里初雪,坚定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第二十四章 前线军营(银巽番外 ) “我要去的是刀光剑影的修罗场。”百里初雪水眸微眯,淡淡的看着他。 “我便是从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场爬起来的,再入又何妨?”小身板一挺,他毫无畏惧的回答。 “告诉我你是谁?”百里初雪唇角轻扬。 “格衄恩切,我是女真人。”好似早已经知道百里初雪会问起,格衄恩切没有犹豫的回答。 “你的汉文化很好。”百里初雪用女真族语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格衄恩切听后身子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百里初雪,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同样用着自己的母语:“我的母亲是汉家的女子。” “为何要跟着我?”百里初雪满意的笑了笑又问道。 “我要复仇!”格衄恩切没有丝毫隐瞒,因为聪明的他深深地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比他大上几岁的少女早已将一切了然于胸,他若有半句不实之言,定然会失去这唯一的机会。 “我是女真部落首领的儿子,四个月前,我的阿玛惨死在舒禄齐格的手上,他甚至想要强占我的阿娘,我要从他手上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要为阿玛报仇雪恨!” “这是你的仇恨,与我无关。”百里初雪漠不关心的说道。 “只要你能助我复仇,我格衄恩切以女真族的先祖起誓,从此以后听从你的差谴,为你做牛做马,终身不悔。”格衄恩切举起三指,对着云厚的太阳一字一句的说。 百里初雪眼波一凝,看着这个心有丘壑,志比天高的小少年,突然想到了什么,冷声的问道:“你这般聪明有心计,不会不知道昨夜来了一个更能改变你命运的人。” “我已经见过摄政王殿下,是殿下让我跟着你。”格衄恩切丝毫不隐瞒。 百里初雪闻言,眼中冷光一闪,不再多言,转身朝着已经备好的马匹,翻身而上,没有再看格衄恩切一眼,扬鞭而去。 她的身后小绯也没有给格衄恩切一个目光,跟着百里初雪就走。 格衄恩切见此,眼睛都没眨一下,面无表情的提歩追着百里初雪跑去。 百里初雪心中恼恨银巽再次算计她,所以对格衄恩切那一份怜惜与欣赏之意也抛在脑后,快马加鞭的朝着军营而去。 想跟着她,得先过了她这关。什么摄政王!?也不能左右她的决定。 军营距离南泽城只有两个时辰的马程,可是百里初雪与小绯却生生的提前了半个时辰到达。 站在距离大营三里的山头,看着一根根粗木围起的栅栏,里面一顶顶白色的营帐拔地而起,大门口留个守兵手握长矛,分作两排而战,肃穆而立,高台上放哨的守卫也精神百倍,百里初雪不禁有些欣慰。 但是目光落在早已经守候在门口的一个身着参将军服的男子时,缓缓的又开始凝冰,尤其是看到那参将领着四个士兵朝着她迎来时,眼中更是漫上寒气。 “小将穆钟,敢问可是医仙?”参将穆钟上前对着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轻纱遮面的百里初雪抱拳问道。 百里初雪没有说话,只是握着缰绳的玉手渐渐的收紧,骨节间已经泛白。 “半个时辰前,摄政王带来旨意,让全军医官任由医仙调配!”穆钟好似被人叮嘱过,相当清楚百里初雪的脾气,对于百里初雪的态度不以为意,甚至不用百里初雪承认,就可以肯定百里初雪的身份,十分尊重的说道,“医仙,请!” “小姐……”小绯蹙了蹙好看的柳眉,她没有遮面,不过一身男装英姿飒爽,她忍不住想要出声提醒百里初雪,可是话到唇边,又觉得以自己小姐的聪慧,她的话已经是多余,所以便只是轻轻的唤了一声。 她们原本是打算悄然而来,混进军营,然而无声的离开,可是此刻已经事与愿违,很明显有人要她们如此的高调,其目的无非就是让她们无法风过无痕的脱身。 可以不着痕迹的做的这些,甚至动用圣旨,又对百里初雪有所企图的,目前只有一个人,毫无疑问便是银巽。 还说没有想利用她!?如今还真是物尽其用呢! 百里初雪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憋屈的情绪,压下扬鞭掉头离去的冲动,缓缓的下马,矗立在军营门口,仍由吹拂的轻风掀起他雪白的斗篷与飘扬的长发,站了好一会儿,才松了紧握的拳头,将缰绳与马鞭扔给等候很久的士兵,踏步进去。 军营内并不如外面看起来那般戒备森严,气势凛然。 百里初雪一踏入军营就看到三三两两相互搀扶的士兵,或是头部,或是手臂,或是双腿缠住已经渗出艳红鲜血的白布,一张张脸无一不是极力隐忍,但是眼中却都蒙上了一层灰暗,完全找不到属于军人的斗志与英勇。 这无疑便是昨日那一场大战留下的阴霾。 百里初雪纤细的身子站在军营内,突然抬头看着厚厚掩盖的天空,尽管近日浅淡的日光透过了浑厚的浓云柔软的挥洒而下,可是冬日的寒风依旧放肆的吹拂,那一点点的暖意也在肆虐的冷风中被湮没。 “医仙?”就在百里初雪感怀时,身后响起清朗熟悉的声音。 百里初雪闻声回头,对上的是一张俊逸非凡的脸,一袭白底紫缎滚边的锦袍,斜插的衣襟和宽大的袖袍上都绣着栩栩如生的翠竹,腰间系着镶玉锦带,外罩一袭透明的紫纱轻衣,金冠束发。明明一身华贵,可是偏偏举手投足的自然流露出一股两袖清风的潇洒之气。 “是该称呼您安大人?还是称呼您小侯爷呢?”百里初雪回过身,并没有行礼,而是淡淡的看着安世平问道。、 “呵呵……医仙客气了。”安世平领到圣旨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百里初雪于摄政王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于是面对百里初雪依然浅笑从容的回答,“医仙还是称我为世平吧!” “安公子。”百里初雪从善如流,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却没有如他所愿。 “医仙可知大将军王缘何昏迷不醒?”安世平开口问道。 “我尚未看到青风将军,对其病症一无所知。”尽管打心底,百里初雪很是欣赏安世平,与他交谈总有一股她喜欢的轻松之感。虽然他并没有如之前所见的那些王侯子弟那般附庸风雅。可是也没有好交情到会对他坦诚的地步。 “抱歉,是我太过急躁。”显然知道自己太急切,安世平讪讪而笑,很快还是恢复一派大方,“医仙长途奔波而来,先去休息一番吧!青风将军只是昏迷不醒,也不急这一刻。” “不必,救人如救火。”百里初雪道,“劳烦安公子带路。” 安世平看了看百里初雪,确定她没有倦态后,点了点头:“医仙随我来。”言罢,先行一步。 大将军王青风做为主帅,他的营帐就大军的中间。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便走到白底面,红缎镶边的营帐内。 良久也未见动静。 夜幕拉下,也许是因着白日里有着微弱的阳光,今夜同样有着淡淡的月辉透过云层,柔和的洒向一顶顶拔地而起的白色的帐篷,将原本肃穆的军营笼罩一层淡淡的柔光,可是那欲明未明月光却在冬日的冷冽中更加上一丝森寒。 军营唯有巡逻士兵的踏步声,顿然闪入的一抹抹的诡异的身影即将打破这一片寂静。 静静的营帐内,甚至能听到熟睡之人平缓绵长的呼吸声。偶尔一阵寒风吹过,掀起大帐的帐帘,蹿入一股股细小的寒风。帐门口,两个士兵手执长矛笔直而立。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淡淡的白烟飘过,两个士兵原本溢满神彩的眼睛开始困倦,最终抵不过黑暗的侵袭,身子一软便要倒下去,两道黑影急速的闪过去,在两个士兵没有倒下去的那一刻,扶住了两个士兵,防止任何的声音发出。 两个黑衣蒙面人对视一眼,一个悄悄的闪进营帐。 大将军王一向注重军营重地,生性厌奢,所以军营重地除了必备之物外,就连主帅的大帐也简单的一目了然,黑衣人踏入营帐,即便是黑暗一片也能够根据那细微的呼吸声,准确的找到卧榻的方向。 站在卧榻前,黑衣人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手腕扬起,闪着寒光的弯刀森冷的杀光一闪,就要狠狠的扎下去。 恰逢此时,一道寒冷的光晃过他的双眼,一把长剑划亮了小小的营帐,“叮”的一声挡住了落下的弯刀。又是一道寒光晃过黑衣人的眼,剑鸣的声音打破营帐内的沉寂,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长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 瞬间,营帐灯火亮起,黑夜中的一顶顶营帐紧接着明亮起来。 “来得真是及时。”帐帘被掀开,百里初雪缓缓的走进来,寒风借机从帘外呼呼的吹入,雪白的夹袄坎肩,襟边袖口的绒毛在冷风中摇摆,与她飞扬的青丝纠缠。 未施粉黛的素雅容颜面无表情的淡漠,她的身后站着的是小绯,只见她将五花大绑的另一个黑衣人推到地上。 百里初雪缓步上前,在营帐中的圆木桌前落座。白希如玉的柔荑伸出雪白翎毛的锦袖,提起桌上的茶壶,自己为自己斟上一杯茶,端起茶杯浅呷了一口,而后抬目看着被小绯生擒的黑衣人:“招出内应,我可以给你一个解脱。” “哈哈哈……”不想那黑衣人溢满嘲讽的大笑起来,最后开口竟是一句蒙古语言,“素手医仙,你再聪明也终究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女人能成什么大事?” 百里初雪唇角轻扬,盈盈如水的翦水双目浮起一丝嘲讽,同样回了一句蒙古语:“身为汉人,却要冒出蛮夷之帮,可惜你的语言还未学到家。” 百里初雪话一出,那黑衣人一双眼睛都险些瞪了出来,黑夜人眼见计划失败,冲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使了一个眼色。嘴唇一动,随后蒙着脸的黑布浸出一道湿渍,随后两眼一翻,便倒了下去。 百里初雪见此已经神色淡淡,将手中的茶杯阁下,低头看着躺在地上费力的想要自尽的黑衣人:“不用再白费力气,省点儿力气等会儿说话。” “铛铛铛……” “不好了,不好了,粮草着火了!” “快去救火,快去!” “……” 营帐外响起震耳的锣鼓声,一阵阵的疾呼声,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瞬间整个军营彻底的告别了宁静。 安世平抬脚便出了营帐。 “你很得意?”营帐内的百里初雪看到黑衣人眼底闪过一丝挑衅,秀眉微挑,“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吧?” 百里初雪的话音一落,小绯就立刻上前将携带的东西纷纷放到百里初雪面前的桌子上。而此时帐外响起安世平清朗的声音:“统统回营休息,粮草早已不在哪儿,烧的不过是一些废弃之物。” 安世平的话让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瞳孔一缩,就在此时,小绯也收工。 桌上的东西并不多,就是一个烛台,两方白布,一方上有新鲜的鹿肉,一方上摆着一把精巧的匕首,匕首的手把镶嵌着泣血欲滴的红宝石,锋利的刀刃在烛光下寒光闪烁。 “四年前,我曾远去西域,偶然间救了一个蒙古商人,为了答谢我,他赠了我一把奇异的宝刀。”百里初雪轻轻的拿起拿一把匕首,将之放在烛台上细细的翻烤,“有了这一把宝刀,我翻山越岭皆不用随身携带干粮,你可知这是为何?” 百里初雪看了黑衣人一眼,他因为被封了哑穴而发出“呜呜”的声音,小绯很是善解人意的蹲下身子,两指一伸解了他的哑穴道。 “要杀……便杀,我……绝不会……屈服!”声音虚弱的如同棉花,显然是使不上力道。 “那是因为这把宝刀的奇特之处就在于此处。”百里初雪没有理会黑衣人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着。 将手里已经被烘烤红了的刀刃轻轻的温柔的割下一片鹿肉,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那肉一触到刀刃便发出“滋滋滋”的声音,等到一片肉被割下,竟然如同被烤熟的烤肉一般色泽。 空气也瞬间漂浮起一股肉熟的香味,引得众人惊奇之下不禁咽了咽口水。 “你……到底……要做……什么……”黑衣人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紧紧地看着百里初雪手上熟透了的一片肉,费力的问道。 “古有炮烙与凌迟之刑!”百里初雪仍是神色淡淡,那素雅的容颜在摇曳的烛红中更添了一分艳色,轻缓的语气完全与字眼中的残酷背道而驰,“这两种酷刑都无法在最后一刻置人于死地,不知这二刑合一,会不会早一点让人解脱。” “你……”黑衣人眼中充满这恐惧看着百里初雪,已经经过最酷训练的他,都无法想象出这样残忍的手段,眼前这个烛影摇动的女子瞬间在他眼中幻化为嗜血修罗,“你……杀了……我吧!” “小绯,这个玩具交给你。”百里初雪将手中仍然插着一片鹿肉的匕首交给小绯,“记住我要的东西。” “是,小姐!”小绯眉开眼笑的接过匕首。 百里初雪对着小绯纵容一笑,缓缓的起身,朝着帐外莲步而去,那清雅素洁的背影,依然淡然如菊。 百里初雪走出大帐,矗立在帐外,任凭寒风掀起她的长发衣摆,发丝在风中翻飞,衣袂在风中飘扬,耳边极啸而过的除了猎猎寒风外,便是由身后的帐内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哀嚎。 不是她心狠,而是如果她不狠下心肠,死得人便会更多。既然他敢来行刺,便要做好玉石俱焚的打算。 也许是风刮起的不适,百里初雪微微眯了眯眼睛,轻扬素颜,对上厚厚云层覆盖中的淡月,看着渐渐染的苍穹,不知是不是月华流入她的眼中,眼底闪烁起一层淡淡的冷光。 “嘶……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儿个特别的冷啊?” “诶,你不说我还不觉着,你一说我也觉得今儿夜里尤为寒。” “今夜里确是比前几日夜里更为冷了几分。” “……” 低低的议论声随风飘进百里初雪的耳里,百里初雪轻颦黛眉,看着一群巡逻的守卫低低私欲的从她身边走过,百里初雪伸出一双拢在翎毛长袖中的素荑,从腰间掏出一瓶药水,轻轻的到了一滴在掌心,摊开掌心看着那一滴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的水,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急速的凝结成冰。 “小姐……”刚走出营帐的小绯见了,不禁低呼。 她不是聪慧的碧水小姐,也不通药理,但是却知道她家少宫主什么样的药都有。眼前这个以往就曾被自己时常拿来玩儿,这是少宫主独特研制的一种世间罕见的药水,叫做知冷暖。顾名思义,便是它可以知道冷暖,夏日看着它消失的快慢,可知热度。冬日便看它凝冰的快慢,可知冷度。 以如今这个速度,此刻的温度已经是极低了。她们都是习武之人,对于寒冷,只要没有到滴水成冰的地步都不会有所感觉。而她家少宫主因着那一身特殊的血,同样也不会有太明显的感觉。 百里初雪见此,凝神片刻,眼中精光一闪。 第二十五章 识破敌计(银巽番外) “怎么样了?”百里初雪抿唇道。 “小姐!”小绯状似得意又似遗憾的看着百里初雪,“小绯还没有动手,就是切了几片鹿肉,那人就被下破了胆。” 小绯低头在百里初雪耳边低语。 百里初雪听后,沉思了片刻,对着小绯道:“里面的人便交给你,死的活的都不能有失。” “小姐放心。”小绯应道。 百里初雪颔了颔首,然后朝着元帅大营走去。 白日里百里初雪看过大将军王青风的病情后,就建议将他悄悄移至一个单独的营帐,然后在设一个假营帐来引诱今夜的两个刺客。 如今的元帅大帐内自然是奉圣谕前来的安世平坐镇。 “可是查出来了?”在大帐内一边静静的看着一些野史传记,一边耐心的等待百里初雪结果,看到百里初雪来了,眼前一亮。 “明日会有寒雾来袭!是敌军偷袭的最佳时机!”百里初雪没有绕弯子,一进帐便直言道,而后走到布置着文房四宝的案几后面,小绯立刻知心的上前磨墨。 “寒雾?”安世平与他的副将同时不可思议的看着百里初雪。 两人倒不是怀疑她,冬日有寒雾着很正常,可是她如此肯定的语气,委实让二人震惊?难不成她能神机妙算? “今夜突然转凉,天宇转色,可还未到飞雪凝冰的程度,明日必然会有大雾。” 百里初雪对着两人算是耐心的解释了两句,“百晟生处之地偏寒,自然对这些更为了解,今日的偷袭无非是故布疑阵,成与不成都无关紧要,其一,扰乱我们的军心,其二,就是松懈我们翌日的警惕,而后借助天时地利人和,杀我军一个措手不及!” 安世平听后暗自惊心,若是明日当真有大雾,而他们全然不知情,那么经过今日一役,其后果…… “这几个人,你可以稍加利用。”就在安世平心惊肉跳之时,小绯已经磨好墨,百里初雪执笔在铺好的宣纸上写了几个人名,然后交给安世平,“我记得来时,看到前方五里处有一方极窄的峡谷,你禀报摄政王殿下,让他可以好好的利用。” “我虽没有摄政王殿下那般文武双全,却也是自幼熟读兵书,几个阵法还难不倒我。不用叨扰到王爷。”安世平眼中的光越加的亮,那份从容与自信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王侯子弟的不凡气势。 百里初雪眼眸暗敛,心道他应该知道银巽负伤一事吧!?要不要提他一下!?不过,转念一想,银巽不想让他知道定然也有他的考量。她何必多管闲事!? “可要是明日没有寒雾呢?那我们轻举妄动,原本大军将士便因着不明病疫而体力不济,如果这般兴师动众却是徒劳一场,让百晟敌军知道,大举进攻,不是对我们更加不利?”安世平对百里初雪有着一股莫名的信任,可是许副将没有,他打心底看不起女人。 “你敢怀疑我家小姐!”百里初雪在小绯眼里那就是不容置疑万能的神,一旦有人敢质疑她家少宫主,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动了手再说。 “你住手……”许副将并不想与小绯动手,太有失他身份了。 “小绯擅长易容之道,我可将她借给安公子*。”百里初雪并不介意许副将的质疑,反而觉得小绯这丫头太闲了,以至于越来越没分寸了,是时候要好好的敲打敲打一番,于是扫了小绯一眼对着安世平道。 “小姐!”小绯刚刚掳好袖子准备和许副将大干一场,一听到百里初雪的话,顿时一撇小嘴,一跺小脚,表示不满。 百里初雪没有说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见小丫头乖乖的垮下小脸后,转身施施然的离开。 圣德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冬。 这一日,印入凤栖开国卷史之中,被后世史学家誉为真正盛世的开端。 这一日,是百晟走上自取灭亡之路的起点。 这一日,是素手医仙之名真正名动天下的开始。 天色还未转明,已经深了的霞色仍然占据了整个天空。 浓浓的寒雾正如百里初雪所料一般渐渐的从山峦爬起来。很快便弥漫整个平原山头,一眼望去雾蒙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安将军!大雾啊,真的起大雾了!”一直在担忧的许副将时不时的走出帐外观看,一个时辰的心里煎熬,终于看到了大雾,忍不住大声的叫道。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顿起,帐帘被掀开,安世平从营帐内匆匆走出来。 “世平兄,你看,医仙所料丝毫不差!有了这一场大雾,便是天助我军!”许副将侧头看着走出来,同样面露喜色的安世平激动的说道。 “还愣着做什么,你不是得亲自去峡谷设伏吗?”安世平低头看着许副将,眼带笑意的说道。 “哦哦哦,是啊,我这就去峡谷!”许副将猛然从喜悦中回神,从腰间拔出长剑,高举过头顶,明晃晃的铁剑即使已经没有月光,仍然是寒光熠熠,如同那他眼中闪烁的星光。 大雾一起,喜上眉梢的不仅仅凤栖的大军,驻扎在三十里外的敌军自然更是兴奋异常。 这一战,百晟皇帝尤为重视,挂帅的是他最为倚重的大将军兼威远侯--聂啸! 这位将军曾在二十五年前一度被誉为战神,直至银巽挂帅上阵,聂啸的不败战绩才被打破。 四年前,边关南华城一战,银巽以三万大军大破聂啸七万大军,最后踩着尸骨累累胜利的踏入百里皇城,与百里皇帝签下和平协议。 自此之后,聂啸深受打击,曾经数年消沉,百里皇帝都不曾放弃请他出山,却一直未果。 直到三年前东方锦谋朝篡位,一举登基为帝。不知以何代价邀他出山,聂啸竟允了新帝的请求,回到国都,可是三年来却是首度披甲上阵。 “父亲,果然起大雾了!”敌军帅营,一个身着副将铠甲,英俊不凡的少年郎掀开帐帘,一脸喜气的走进去,眼中慢慢是崇敬的看着营帐内那个背对着他,正用白布擦拭一把足有一丈长许的大刀的男人。 男人的背影挺拔,身形高大魁梧,听到少年的声音没有丝毫反应,依然擦拭着他的刀刃,倒是坐在军营内主位之下,一个面色有些苍白,带着丝丝病态的俊美男子先开了口:“再等等吧!” 亲和的声音中不难听出倦意,可是却与生俱来有一股王者的强势,尽管那声音轻软的好似没有力度,可是依然不容忽视。 “太子殿下放心,属下省的。”最初进来的英俊男子便是聂啸的长子--聂炎。 而这个俊美却一身病容的男子正是此次百晟大军的监军,百晟的太子殿下--东方熙。 聂炎说完后,就在也没有开口,东方熙似乎乏了,缓缓的瞌上那一双如同雨后天清一般绚丽亮眼的眸子,似是在等待,又似是在休息,整个营帐内只有那擦刀的细微之声。 “启禀殿下,聂九回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帐外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随后便是下属通传的声音。 东方熙柔和秀气的剑眉微微的一蹙,眼睛依然没有睁开,而是点了点头,一旁的聂炎看到了后立刻肃容朗声道:“让他进来。” 随后帐帘一掀,一股冷风吹来,即便是盖着厚厚的绒毛探子,东方熙也觉得凉意寒人。不禁伸出白希的近乎透明的手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薄被。 一个高大的黑衣人走了进来单膝跪在东方熙面前,抱拳道:“参见太子殿下,聂九幸不辱命,凤栖大军粮草被毁,可是聂七任务失败,并没有刺杀成功,属下危难之时舍下同伴,只为回来报信。” “嗯。”东方熙连眼皮都没有掀起,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聂七听后,喉头一动,黑色的血溢出嘴角,随后两眼一翻,笔直倒地。 东方熙听到声音后,猛然睁开眼睛,一道锐光划过眼眸,淹没在眼角,再次对聂炎点了点头,聂炎会意,蹲下身子,先是伸手探了探聂九的鼻息,最后仔细的在聂九的脸上摸了摸,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后,才起身抬头对着东方熙肯定的点头。 “老师如何看待此事?”东方熙沉吟了片刻,轻轻的再次开口。 “唰!”刀会鞘的声音格外的响亮,紧接着沧桑雄厚的声音传来,“真与假,对殿下的计划都没有丝毫阻碍。” 东方熙闻言笑了,那轻轻浅浅的一抹笑容恰是三月盛开的桃李,美的动人心魂:“一切就按计划行事吧。” 寒风习习,风云渐起! 冬日的寒风呼啸过苍茫的草原山峦,却是吹不走浓厚的雾霭,蒙蒙微亮的天空下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暖意熏熏的营帐内,娇人儿的清梦却被深深的叨扰。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回荡在上空久久不息,却让所有人闻之色变。 宫门破了。 “快走!”他低吼一声,抱紧了怀里睁大双眼犹带泪痕的百里初雪,脚步有些仓皇却不凌乱。 皇宫里立刻涌进大片逆谋的士兵,空中随处可见飞舞的箭矢,地上大片的宫人倒地不起。 真的是,血流成河。 慌乱之中有热血溅到百里初雪的脸上,惊得她再次哭喊起来…… “哥哥,小心……” “父皇,母后……”一声大呼,百里初雪从梦中惊醒,秀发已经被汗液淋湿,看着漆黑的营帐,一双沉静的水眸有着淡淡的失神。 “少宫主,你怎么了?” …… “少宫主,你不要吓小绯!” …… 原本就与百里初雪同帐的小绯被百里初雪惊醒,立马披衣下榻,将桌上的烛光点亮,匆匆走到百里初雪的身边。 “少宫主,前方刚刚收到的消息。”小绯见百里初雪只是做了噩梦,便送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小纸卷递给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有些木然的接过,目光微微的转动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里的盈动幽深,垂下眼帘,长翘如羽扇的睫毛颤了颤,淡声道:“小绯,不用侍候我穿衣洗漱;你马上去找安世平,说我要方圆百里的地势图。” “少宫主,你才休息半个时辰……” “无需多言,照我的吩咐去做。”不等小绯苦心再劝说,百里初雪便打断了她的话,清淡的语气中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小绯知道这已经是小姐最后的通牒,深知百里初雪脾气的她,只好幽幽的看了她一眼,默默的去执行百里初雪的命令。 小绯手脚利麻,等到百里初雪打点梳洗好后,她已经拿着安世平临时画好的地势图回来。 从小绯手里接过图纸,百里初雪让小绯将烛光拨亮,把图纸展开,拿着烛台细细的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颦眉似乎在寻找着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仔细的看了一遍,没有发现,蛾眉蹙得更紧;再从头看,还是没有发现,眉间的皱痕更深,再看…… 直到第三遍看完,百里初雪打算看第四遍时,一双柔软的小手按在图纸上,遮住了所有的路线,就在百里初雪看着这双手眼中闪过不耐之色,与抬头呵斥时,小绯有些哽咽的声音响起:“既然已经决定袖手旁观,少宫主何苦还有作贱自个儿的身子骨!” 小绯她不笨,她的性子大大咧咧,只是不喜欢费心思,但只要她留心了的事情,她都能察觉起其中深意。 她知道她家小姐在找什么,就是因为知道,她才更加的心疼。公主的父皇母后已经为了这天下而亡,她如今只是只身一人的百里初雪罢了。 为何她也要为这天下操劳奔波以致夜不能寐?这凭什么?天下不是她家小姐的,那些真正拥有天下的人可以为了私欲置苍生不顾,为什么她家小姐却要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废寝忘食? 还是因为那个男人吗?小姐要为他想守护的江山而劳心劳力!?这是何必呢!? 原本烦躁的心,因为这一句酸楚的话,疼惜的语气而变得柔软,百里初雪抬头,透过烛光看着眼圈已经泛红的小绯,轻柔的叹息道:“小绯,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小绯压抑的情绪爆发,不禁提高声音近乎吼道,“小姐已经做到这个份上,对谁都是仁至义尽。那人既然这么有本事当上摄政王,难道还没有解决的本事!” 第二十六章 将计就计(银巽番外) “小绯,事情不是这样的简单,这次根本不是聂炎而是聂啸挂帅!父皇曾经说过,聂啸是一代将才,他行事多是出奇制胜,出人意料!若是他大败我军,攻入南泽城,那将会是一场灾难。父皇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请他出山,他也不愿。如今,却甘愿做东方锦的走狗,为他开疆拓土。爹爹打下来的天下迟早会毁在他们手中。” 百里初雪眼中弥漫起哀伤,目光便得有些飘渺,好似真的看到那血流成河的一幕,“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发生的事情!” “可是少宫主……” “我有分寸,小绯。”淡淡的一句话堵了小绯所有的语言。 小绯见百里初雪如此强硬而又坚持的态度,也没有办法,只好走进她陪着她一起仔细的揣摩起图纸来。摇曳的烛红拉长两张素洁的容颜,投射到洁白的营帐上,纤细的身影,执着的神态,远远胜过万千粉黛。 “少宫主,会不会是你多疑了?”看了两遍,小绯便失去了耐心,“这一带,从敌军的驻扎地到这儿,出了峡谷外根本没有路!北边是钟南山,那边峭壁曲折,从那边翻越而来,没有一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百里初雪顿时也唯有凝神思考,恰逢此时,一股强烈的寒风吹进帐内,寒风过后,一缕浅淡的龙浅草香轻轻的漂浮过百里初雪的鼻息:“小绯,你身上怎会有龙浅草的味道?” “没有呀?”小绯被百里初雪突然的一问弄的一头雾水,抬起手仔细的嗅了嗅,可就是没有问道。 猛然间,百里初雪眼中精光一闪,紧紧的看着小绯:“你之前可有碰到那黑衣人?” “有啊,我是真的想要割他几片肉,后来想着不能弄脏您的宝刀……” 百里初雪没有再听小绯的喋喋不休,听到小绯肯定后,立刻再次看向图纸,目光凝在某一点,心里下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白雾茫茫,寒风猎猎。 厚的挥不开的浓雾伴随着寒风一起笼罩着整个大地,恰是从地面冒出的寒气,让人止不住的从脚底冷到了心口。 距离军营后方不足三里的钟南山脚下,百里初雪一袭纯白的斗篷在白雾弥蒙中翻飞,若不是那飘扬的青丝,只怕连站在她身边的小绯都看不到她的身影,她仿若已经融入了这白茫茫的世界一般。 “少……”小绯还是习惯叫她少宫主,可是,却偏偏不想引起别人的怀疑。只好及时改口。 “小姐,辰时已过,小绯估计寒雾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散去。”已经在这儿守株待兔半个时辰的小绯终于失去了耐心,于是轻声抱怨着,“小姐,我们会不会白等啊?” 百里初雪闻言,目光淡淡的瞟了嘟着小嘴嘀咕的小绯一眼,没有说话,目光却是远远的投射出去,似乎穿透了厚厚的浓雾,深深的凝视着那一条还未凝冰的河流。 龙浅草,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药草,世人都以为其不存在,只因为它生长的尤为怪异,它要长在临近水源的地方,而且它见不得光亮,永远将自己的根叶长在泥土松软的夹缝之间。 不久前百里初雪再一次去检查了聂七的尸身,确定了他身上确实有龙浅草的问道,以及鞋上沾着的泥浆,还有带着泥土之气的湿润衣物,这无一不表明他在不久前曾经从地下行来。 整个钟南山方圆十里,唯有这里有一条小河,而且这个位置背对着营地,当初大军选择驻扎在此处便是相中了后面陡峭高耸的山壁,敌军不可能翻山而来,因此对于这边的防范于巡查极少。 也由此给了敌军可趁之机。因为谁也不会轻易的想到,敌军会不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将着高耸入云霄的峭壁从地底下打通。 之前攻打南泽城,偷袭军营也不过是在为此刻故布疑阵,混淆视听而已。 “小……唔……”小绯看见百里初雪不理会她,正想再抱怨几句,可是刚一开口便被百里初雪伸出的玉手捂住了嘴。 只见百里初雪眼中精光一闪,莹润的玉耳动了动,松开小绯的嘴,超前走几步,再次确定自己所看到的:“来了!” 百里初雪收回目光,藏在斗篷下的手腕缓缓的抬起。她的手上握着一支羊脂白玉簪,那簪子上光芒四射的鱼目夜明珠,即使是在昏天暗地的白雾中,也依然璀璨的不能忽视。 当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当一个个晃动的黑影在百步之外的浓雾中蹿出,百里初雪眼中的冷光不亚于弥漫的寒雾的冰凉。 “射!”举起的手猛然挥下,一道明亮的冷光在山脉上一晃而过。 “咻咻咻--” “噗嗤噗嗤--” 一道道利箭从百里初雪身侧飞出,一声声没入的冷音在徐徐刮过的风中格外的响亮。 偷袭的敌军还未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就看到一道明光闪过,不等他们想明白,一支支夺命的利箭便随风呼啸而来,随后便是伙伴们一个个中箭倒下。 此次领头的不是别人,就是聂啸的儿子聂焱,聂焱见此知道中了埋伏,立刻抬手给身后的下属下达命令:“分散!” 只是眨眼间,原本群集的聂家军便散开,瞬间好似淹没在茫茫白雾之中。 百里初雪见此唇角冷冷的扬起:“换箭!” 随着百里初雪一声令下,一支支带着火把的利箭朝着溪边的四周方向射去,烈火之箭扫过,寒雾顿散,一个个黑影乍现,还未等到避过带火利箭的聂家军反应过来,一支支锋利无比的冷箭便紧接着火箭而来。 “砰砰砰--”又是一批倒地之声。 “伏地进攻!”聂焱见此知道遇到了高手,遇强则强,反应极快,立刻下令。 一个个站在前方黑衣聂家军马上趴伏在地上,他们后面的同伴则用内力相辅,一掌打在他们的脚心,瞬间化作一条灵活的蛇一般擦着地面飞速前行。 “小绯!”百里初雪一听到地面摩擦的声音,便出声唤道。 小绯眼中一亮,旋身越上前,手中冷光闪过,软剑已从纤细的腰间抽出,足尖点地,恰是一只乳燕轻灵的飞跃而起,翻手一剑,剑的火花似乎拨开了寒雾,强烈的剑气横扫而过,山谷响起一阵阵惨叫,那些划过来的敌军纷纷停止在半路,艳红的鲜血顷刻浸湿了那一方土地。 眼看到自己的下属一个个送命,惨死于对方剑下,聂焱的眼在寒雾后变得赤红,双手握的“咯咯咯”作响,骨节分明,一声爆喝响彻山脚:“我要你陪葬!” 随着那一声爆喝响起,聂焱旋身飞起,带着浓浓杀气的寒刀朝着半空中的小绯劈下。 小绯正在得手的喜悦中,还未缓过神来,眼前闪过一道寒芒,一股强大的令她窒息的气流扑面袭来。就在她心头叫苦,准备挥剑迎上的时候,一股大力将她拉开,浅青的身影闪过她的眼角。 没想到竟然是安世平!武功也不错嘛! 小绯心里腹诽着,真是人不可貌相! “乒乒乓乓!”半空中立刻响起刀剑相鸣的刺耳之声。 刀光剑影划过百里初雪的眼眸,却丝毫不能让她动容,宽大的袖袍挥起,又是一道明光从她手中闪过:“从左右两方围剿过去!我要他们全部有来无回!” 白雾茫茫中没有任何人回答她的命令,可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极快的在她身后响起,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人影闪动,那细小的声音也在半空中激烈的刀剑相搏之声中,以及呼呼而过的寒风中淹没。 那边聂家军看到没有冷箭射来,也迅速提着寒刀朝着这方杀过来,然而还未冲过百步,破开白雾而来的便是从四面涌上的凤栖士兵,凤栖士兵提刀便砍,也不管砍没砍中,转身就闪,只是眨眼就消失在雾后。 此时的聂家军才感觉到了心惊! 他们个个身着黑衣,在浓雾中只要距离稍进便会被发现,可是凤栖的大军却是个个一身白衣,甚至连唯一的黑发都被白布披盖。 两军已经交接上,根本无法从脚步声断定身边的是敌是友!这一场交战中他们就像是被刺瞎双眼的老鼠,而对方无疑便是神出鬼没的猫,胜负似乎早已在这场计划被识破之时就已经注定了! 白雾皑皑覆盖在山谷,辰时已过,此时的天已然褪去了那一层橙色的彩妆,恢复了一片纯白,层层云浪与白雾相连,装点出粉白的世界,唯有那白雾稀薄处突出山峦如黛。 如此溟濛的画面本应该在幽寂的清晨宁静,然而峡谷之间,却响起格外刺耳的刀枪相鸣之声。轰隆隆的山石被推下,换来的是一阵阵的惨叫与嘶嚎之声,刀光剑影在山谷寒光闪闪,似乎破开了薄雾,扬起一串串艳红的血珠。 轻风拂过,掀起的是一阵阵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之气。 “王爷!这次一定让所有敌军有来无回!”安世平扬剑挥手,斩杀最后一个围在他身边的百晟士兵,完全不顾飞溅而起的鲜血洒满他半边俊脸。 他兴冲冲的挥舞着手里仍然带血的刀,奔到山谷之上不知何时现身的银巽身边。初次上战场丝毫没有畏惧,反而有浴血奋战后的兴奋。 银巽将茫然的视线从峡谷下厮杀的收回,落到安世平脸上,透过薄薄的迷雾看到他脸上的一道道血痕。看来,他也解决了不少敌军了。只是什么时候来的,连百里初雪也不知道。 此时,银巽漆黑幽深的眸不禁染上一丝悲色。 “世平啊!嗜杀并非王者之道。”忍不住,银巽将心中的想法叹出来。 “王爷,说得极是!但如今,我们杀的都是欲图侵占我们凤栖土地的乱臣贼子!”许副将古怪的看着银巽道。 银巽听了唇角微微的扬起,投向茫茫苍穹的眼中闪过的不知是悲还是喜。但是,他眼底肃然的杀气却仍然没有散去。 安世平从来都搞不懂摄政王的心思,见到他这般也懒得去猜测,只是两眼放光道:“王爷,不知道‘聂九’得手了没有?若是得手,百晟想不退兵都不行!” 说到这里,似是有想到什么,抬起头扬起脸,有些意外的说道,“那医仙还真是不一般,我从未见过心思这般缜密的女子!京城里的那些庸脂俗粉差远了。” 银巽闻言心里一动,曾几何时,他也以为她是那些庸脂俗粉中的一个。并未曾把她放入眼里。不想,她竟是如此特别。 银巽迎风而立,迷雾中的轻风掀起他月白色的斗篷,衣角在风中猎猎翻飞。 耳边听着安世平真心的赞赏,眼前血腥厮杀的画面瞬间褪去,浮现那一张素雅清丽的容颜。唇角欣然的笑意染上眼底,心中歆羡喟叹:好似所有的污秽一旦经过那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都会变为时间至纯至洁。 这一边一切已经成为定局,而百里初雪那一边,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厮杀才渐渐的占了上风。 “少主,快走啊!”眼睛一个个同伴倒下,聂家军越来越力不从心,他们也不知道为何今日他们感觉很多力使不上。但他们只知道如此下去,他们都会丧生于此,于是抽的一个空隙,几个黑衣人朝着百里初雪冲去,一边为聂焱制造机会,一边喊道。 半空中仍在于小绯纠缠的聂焱听到后,心头一凛,他们几乎是自幼一起成长,自然清楚他们话中的决绝。 眼中痛楚一闪而过,咬了咬牙,长刀横扫的同时,一掌击在山石上,一块巨大的石头飞旋而出,朝着刚刚闪过刀锋的小绯飞去。 小绯一闪过凌厉的一刀,旋身就看到一块巨石飞扑而来,眼中寒光一闪,玉手一番,铁剑的冷光飞出,将那石头劈碎。 聂焱瞅着这个空隙翻身朝着地道入口奔去,站在下口,回头又看了一眼,在身边几个聂家军的催促下,跳了下去。离得近的聂家之人也纷纷的跳了下。 等到小绯解决完那些欲图伤害百里初雪而转移注意力的人,百里初雪忙追奔上前,矗立在洞口,看着一望无尽被雾气蒙着的洞口,静静的站在那儿,盈盈水眸闪过一丝挣扎。 “小姐……”小绯有些迟疑的催促。 百里初雪闭了闭眼睛,在睁开时已经是一片平静无波,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动手!” 小绯闻言点点头,对着四周聚拢的士卒点了点头,率先从腰间取出一个鼓鼓的纸包,打开后将里面黑色的粉末倒了进去,其他人也跟着小绯做,而后从一个人手里结果一个火折子,最后看了百里初雪一眼,见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将火折子扔了进去。 “退后!”火折子一扔出,小绯便大喝道,自己也在同一时间扑倒百里初雪。 “轰”的一声,火花冲天而起,燎原狂肆的火舌吞噬白雾,整个山峦都因为那一刻红光闪烁。 被小绯保护的百里初雪躺在地上,好似隔着一重高山,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嘶吼与惨叫,那惨绝的声音从厚厚的土地传过来,传进耳里深深的印入她的心底。 第二十七章 兵败而走(银巽番外 ) “小姐……”小绯有些迟疑的催促。 百里初雪闭了闭眼睛,在睁开时已经是一片平静无波,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动手!” 小绯闻言点点头,对着四周聚拢的士卒点了点头,率先从腰间取出一个鼓鼓的纸包,打开后将里面黑色的粉末倒了进去,其他人也跟着小绯做,而后从一个人手里结果一个火折子,最后看了百里初雪一眼,见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将火折子扔了进去。 “退后!”火折子一扔出,小绯便大喝道,自己也在同一时间扑倒百里初雪。 “轰”的一声,火花冲天而起,燎原狂肆的火舌吞噬白雾,整个山峦都因为那一刻红光闪烁。 被小绯保护的百里初雪躺在地上,好似隔着一重高山,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嘶吼与惨叫,那惨绝的声音从厚厚的土地传过来,传进耳里深深的印入她的心底。 寒雾过后,一连两日,都有稀薄的阳光淡淡的倾洒,可是在阵阵寒风中分不出一丝一毫的暖意。 冷风中那一袭洁白的罗裙在摇曳,纤细的身影倒影在潺潺流动溪面。雪白碎樱花的绸裙,齐腰粉缎铺面的锦褂,彩丝绣着一朵朵精致的樱花绿叶。襟边已经翻立而起的领边,白绒柔软的翎毛也在风中摇摆,未施粉黛的素颜被飘扬的轻纱遮盖。她静默而立,自是一派飘逸如云。 敌军并没有退军,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即便是在他们大伤元气的情况下,仍然有实力与现在的凤栖大军一拼的实力。 只是如此,粮草不济的他们必将会速战速决,一场大战不出七日便会暴发。可是已经过了两日,她仍然没有找到那病疫的症结之处。这让她很是懊恼! 大将军王青风身上的蛊毒并不难治,只是需要时间。目前至关重要的是大军,大军身上的毒很容易解,可是百里初雪每每都是前一刻解了毒,下一刻那些毒又回到了他们的身上。 这几日她们将他们可能接触的东西都严加审查了一边,还是没有找出病源,若是再找不到彻底根治与切除病疫的办法,一旦两军交战,大军胜算堪虞。 “小姐,幽冥宫的千里传信。”小绯远远的走来,将手中的一封面上勾勒着翠叶,金粉洒出兰花的新信封递给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从凝思中回神,侧身垂眸看到这与众不同的信面儿,从翎毛飘飘的紧袖中伸出如玉小巧的柔荑接过,神色不变的拆开。 雪儿卿卿如晤: 自别院一别,岁月转身间,已是半月,吾甚思甚念于卿。 敌军主帅实乃乱世名将聂啸,此人非但擅于行军布阵,少年更是江湖一代宗师,曾有万军中独取敌将首级之勇。另,百晟国太子东方熙亦坐镇军中,东方熙幼时是慧名遍传天下,行事诡秘,吾心惶惶难安,唯恐卿涉险于此,望卿珍爱于己,切不可以身犯险,吾心方安。 寥寥数笔,吾心可照。 颜 字 百里初雪看着那飘逸却不失锋利的字迹,眸光微微的闪烁,却是没有说话。 “还在为那日之时感伤?”百里初雪正欲收起信笺,清朗的声音便自身后响起,转身便对上银巽有些担忧的眼神。 知道银巽误会,于是百里初雪解释道:“有时杀人才是真正的救人,我来此并非为自己赶尽杀绝而忏悔,只是此地清净而已。” 银巽见百里初雪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冷淡,一点也不像是心仪自己的模样。他的心莫名地一颤,似乎难以接受百里初雪此时对自己的态度:“百里初雪……” “小心!” 正待银巽再想说些什么时,站在百里初雪身边时刻警惕的小绯瞥见溪面上,刀锋的寒光一闪而过,立刻出声大喊,极快的将拔剑迎了上去。 “叮--”刀剑在那一刻相击,刺耳的鸣声令百里初雪呼吸一滞。 心中一惊,只是一个声音,百里初雪便知道来人的功夫远远在小绯之上,小绯的身手没有人比百里初雪更加清楚,想要纵横江湖也不是难事,可想而知比她高上许多的人又是何种境界。 猛然抬眸,看到的竟然是一抹黑影,来人已经和小绯交锋上,百里初雪尽管眼力超凡,可毕竟不是不及两人,根本看不清他与小绯在半空中交手的情景,她所能看见的便是闪烁的剑花与刀光。 “银巽,小绯不是他的对手,需要你助阵!”百里初雪担心着小绯,对着已经在第一时间将她护在身后的银巽说。 “可是……”银巽犹豫了,刺客不知道来了多少,再因着这儿只有他可以保护她,他自然更加的在乎她。 “事急从全,来人的功夫极高,纵然是平时的你也会与他打得难舍难分,再说如今你也负了伤。你与小绯联手尚有制敌之力,若是小绯受伤,你我三人必将命丧于此!”危急时刻,百里初雪难得冷静的分析着局势。 银巽被百里初雪这一点,才猛然惊醒自己如今只恢复了五成的功力,他竟然在这样紧要关头犯了这样大意的错误。于是意念一扫,没有发觉四周还有潜在的危机,便一个纵身而上,与小绯联手对付来袭的黑衣人。 有了银巽的加入,双方的实力有了均衡,半空中厮杀的速度也随之减缓,一个凝眸间,百里初雪看到翻身一刀刺杀者的一双凌厉有神的虎目,一对染霜霸气的剑眉,再看到那人手上约有半丈长的大刀,立刻知道来人是谁,不禁冷笑的高声道:“堂堂百晟的常胜大将军,竟然不惜为了杀我区区一个弱女子,黑衣蒙面化作鼠辈。” 百里初雪的话令在与小绯和银巽交手的聂啸动作一顿,高手交战,一瞬间的变化足以致命,就在聂啸那一顿之间,小绯眼中杀意顿起,一串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的剑花挽起,长剑破开聂啸的一个防护,直刺他的胸口。 聂啸反应极快,大手一翻,钢刀横于胸前,恰好抵住了小绯的剑。银巽见此良机,凌空飞跃翻身一剑朝着聂啸的咽喉刺去。 “呵!”聂啸眼中闪过银巽的见过,运气一震,雄厚的内劲生生的将小绯震开,可是尽管他闪身的速度再快,银巽的剑也插过他的肩膀,挑开了黑衣,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肩膀上的疼痛让聂啸眼中怒气顿生,不顾真气逆转,反手一掌打在银巽的身上,将银巽狠狠地拍落地面。随后以极快的诡异速度,在小绯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挥刀朝着百里初雪劈去。 “小姐--”小绯惊恐的大喊,尽管知道自己的不可能在追上,可还是奋力的一剑朝着聂啸刺去。 百里初雪看到来势汹汹的寒刀,不住的往后退,直到身子陷入溪水中,刀锋已经迫面而来,百里初雪知道退无可退,便不再退,冷冷的看着寒刀一寸寸的靠近。 然而,当刀锋破开她的面纱,刀尖却在离她眉心半寸的地方停下。 “嗯!”谁着剑刺入的声音响起一声闷哼。 百里初雪不可思议的看着聂啸,对上他一双神色复杂的眼睛,却是一脸的莫名,她不知道他为何会在最后一刻放过她,甚至看着她而忘记身后小绯的冷剑,正如她不知道那一段不为她所知的尘封往事改变着她的命运。 聂啸中剑后便回过神来,却没有伤百里初雪分毫。他深深地看了百里初雪一眼后,便扬手错开小绯的另一个攻势,闪身离去。 百里初雪久久未能回神,也不懂得聂啸为何肯放过她。而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又为何如此难过和忧伤!? 竖夜 凤栖主营帐 “吴掌柜,偏方准备寒冰!”百里初雪看到青风大将军搭在桶沿的手臂,皮肤已经开始出现皱褶,于是吩咐她身后君记的掌柜。 “是,小姐!”吴掌柜领命退下。 “再加一层火!”吴掌柜刚刚退下,百里初雪有吩咐控制火候的人,而后自己缓缓的走上前。站在青风大将军的身边,抬起手,两指间的三根银针迅速扎进青风大将军的肩上。 很快青风大将军渗出密密汗液的手臂,一根筋脉开始凸起,好像有什么隔着一层皮在下面跳动。 一直从手腕大脉往上跳,随着温度的升高,跳动的越快,最后跳动到百里初雪落针的地方。 好似知道遇到了危险一般,那跳动的东西迅速的想要往回走,百里初雪眼中寒光一手,另一手再次抬起,两指间同样三根银针扎下去。六根银针将那一团跳动的东西围困住。 “带青风将军出来,移到偏殿!”百里初雪身子晃了晃,很快的稳住后,对身后的安世平丢下一句话,随后转身出去。 等到小绯侍候百里初雪加了衣裙再次走到另一个同样白雾撩人,却是寒冷至极的房间时,青风将军已经被移到房中全是寒冰的木桶中。 进过一热一冷冰火两重天后,此刻的青风将军落针搭在桶沿上的手臂竟然变得透明,清晰的可以看清里面的脉络,以及被围困的仍然在跳动那漆黑的一团。芝麻般小小的一天,在那个地方不住的挣扎跳动。 “小绯,准备好!”百里初雪与小绯走到近前,慎重的颔首道。 “小姐放心,我有准备!”小绯深吸一口气,坚定的颔首。 百里初雪凝视敛目,从宽大雪狐裘内伸出的玉手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立起,眼中冷光倏起,寒光闪过,一道口子从青风大将军的凸起的臂间裂开。 没有鲜血流出,而是飞出无数黑点,小绯眼中厉光一闪,抬手一掌,雄厚的内劲瞬间让那些黑点消失于无踪。 “小姐!” 百里初雪见此,心口以松,再也敌不过困倦与虚弱,身子一软朝着小绯倒了下去。 可是小绯却是应接不暇! 此时,一个月牙白色的身影闪身而至,悄然地接下了百里初雪柔弱的身躯。 前方的那一场大战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爆发了,在百里初雪昏迷不醒的时候,两军在钟南山下展开了三日不眠不休的殊死搏斗!凤栖领兵带帅的是无一败迹的摄政王殿下,大军英勇杀敌,大获全胜,最后以敌军退兵回国浦凌而休战。 史称:钟南决战! 后世无数的军事史学家每每翻开史册,敏锐犀利的目光落在这一战的寥寥数笔,都会变得迷茫。 这一仗疑云重重,他们看不懂素来以果决狠辣闻名的聂家铁骑为何会采取绵柔战略,将这一仗打得如此有气无力!以至于错失天时;他们无法理解,两军交锋的最佳时机,并未出现败迹的敌军为何会退兵回守,以至于丧失地利;他们不能明白,为何一代战将--聂啸会在士气如日中天时拖延战术,以至于耗尽人和! 他们看不懂,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在那战鼓阵阵,铁踏山河的刀光剑影中捕捉到那一抹素雅纤细的身影! 十一月三十日,冬。 这一日南泽城发生了一件不为人所知的大事,直接导致了为后世赞颂的摄政王殿下--银巽 “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惊世之举。 百里初雪身体还未全愈,眉心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聂啸的功夫深不可测。 银巽伤势也未全好,便也没能时刻守在她身边。所以小绯便全天候守着百里初雪。 “小姐,你眉心这道疤当真去不掉了吗?”这一日小绯侍候百里初雪用了药,实在是忍不住了,出声问道。 要知道凤栖对女子的外貌要求也是极为苛刻的,但凡身上有不美的胎记或是黑痣或是刀疤,大户人家都不会聘其为妻,即便女方家势再好也如此,所以看到百里初雪眉心上那嫣红细长的一小条,小绯忧心不已。 “你瞎操心作何?你家小姐岂是那些凡夫俗子能够匹配的?”银巽一边在书案后整理有些凌乱的笔墨砚纸,一边抬起头对小绯说道。 “可是小姐这疤这么细这么浅,为什么就是去不掉?”尽管知道银巽说得对,可是小绯就是看到那道细长如一根直线的痕迹不顺眼。 “聂啸的刀是三十年前武林争相追逐的至宝,其锋利不是你可以想象的。”百里初雪淡淡的扫了撅着小嘴,一脸苦恼的小绯一眼。 “可……” “求见医仙。”小绯还要抱怨的话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何事?”百里初雪凝神问道。 第二十八章 劫持风波(银巽番外 ) “有人求医,来人说姓佟,要求主子亲诊。”门外恭声答道。 百里初雪眼波一动,沉吟了顷刻,而后回道:“你先好生招待着,我随后便到。” “是。”门外之人应了声后退下。 “初雪,你的身子还没好。不如让方直去吧!他刚回来,他的医术你也是知道的。”一旁的银巽略作思考后,走到百里初雪身边道。最近,他都习惯了身边有她的存在,不太愿意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百里初雪无言地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那么乐意管她的事了!? 谁要他管!? 百里初雪秀眉微蹙,然后对着他说:“你少管我的事,前方敌军退兵太过诡异,我近日总是心神难安。你还不如多管管自己的事吧!” 说罢,她回头对小绯道:“去安排吧!” “是,小姐。”小绯点了点后,先一步转身出去。 百里初雪很快来到君记后堂特意为特殊病人预备的房间。 那是一个身子极为孱弱的男子,他有着极其俊美的五官,比之银巽也丝毫不逊色,若说银巽是清冷雍容的一株幽兰,那么这个男子便是一株圣洁高华的睡莲。 他静静的靠在红木椅上,周身白希的肌肤近乎透明的白,清隽的五官透露出一丝淡淡的贵气。尽管他此刻轻瞌着眼帘,面色有些惨白,但是那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却是不容忽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百晟的太子东方熙。 虽然,百里初雪看不清他易容下的真实面貌,可是他那熟悉的身段就让她警戒莫名。再加上他身上所中之毒,让她更加肯定他的身份。 只是,她无法确定的是,他为何要那么冒险来到与之对战的敌国驻地!?不怕死吗!?还是已经无所顾忌了!? 无论是哪种!?都让百里初雪心弦紧绷。 “公子的病已经无药可医,请回吧!”只一眼,百里初雪便可以从他周身萦绕的药物之气知道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强撑到此刻。 哥哥下的噬魂从来不会失手,他的死只是迟早的问题。 “你放肆……” “何博。”百里初雪的话一出,站在东方熙身后的侍卫便出声呵斥。却被东方熙抬手打断。轻轻的一句话却带着足够的威慑。随后唇角牵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医仙请勿介怀,下人鲁莽。” 君子似水,谦谦如玉! 第一次百里初雪对这样一个明明应该提防的人有了这样高的评价,她不知为何对他竟然有着一种莫名的怜惜,就连声音都格外的轻柔:“公子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病症,又何苦冒险来此一趟。” 罪孽是他父亲结下的,却不得不由他这个当儿子的来偿还!?于他,也是不公平的吧!? 东方熙对于百里初雪能够猜出他的身份一点儿也不奇怪,依然保持着浅淡的微笑:“想来看看名动天下的素手医仙,不知道医仙可否成全?” 百里初雪素来以轻纱遮面,东方熙的要求仅仅只是让她蹙了蹙眉,从他清亮诚恳的目光下捕捉到一丝难以理解的渴望与乞求,百里初雪竟然无法拒绝那双与她自己极为相似的清淡眼眸,莫名的她竟然正的取下了面纱。 当她清秀的容颜落入他的眼中,一种错愕,释然与满足的情绪在他的眼中一一的涌现,最后归于平静:“打扰医仙,在下告辞。” 东方熙的话音一落,他的侍卫何博便身手推动他所作的滚椅。 然而东方熙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百里初雪,那样深刻的凝视,那样好似要将她的容颜可入骨髓的目光,那样带着无法言说之殇的诀别眼神,让百里初雪心口一痛。 她知道他已经认出了自己,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也会医治他。他于百里初雪可谓是仇深似海。两人何必再作无谓的推搪!? “等等!”就在东方熙要与百里初雪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百里初雪突然出声。见东方熙停下,百里初雪转身对着小绯道,“去将我的玄阳凝玉丸拿来。” “小姐!”这一次,小绯也忍不住惊讶。 “去!”百里初雪被那样莫名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情绪感染的极为烦躁,对小绯的声音也不禁冷了下来,而后转身对着东方熙道,“它能减轻你每日病发时的痛楚,延长你半月的寿命,让你……去后尸骨无损。” 说完,百里初雪再看了东方熙一眼,就再也没有停留一刻,转身走了出去,步子有些匆忙与凌乱。 心烦意乱的百里初雪在亭中坐了一会,刚刚回到房间,还没有平复情绪,一道黑影便笼罩上来,百里初雪猛然抬头,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小绯。 前一刻一口气还未放松,下一刻就看到小绯眼中嗜血的红芒一闪而过。 “小绯,你……”百里初雪话还未说完,只觉得后颈一痛,便陷入了黑暗。 一刻钟后,银巽打发走了方直到前线勘察,便来到百里初雪的房间,可是发现却是空空如也,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转身疾步走出房间,正好迎上同样急急而来的格衄恩切:“王爷,小绯姐姐方才驾着马车出去了,说是小姐要去前营。我看小绯姐姐的有点古怪,而且我叫小姐,小姐也没应。可是我明明看到小绯姐姐把小姐扶进马车,可是小姐就是没有应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所以来问问王爷。” “小绯怎么怪了?”银巽紧张的问。 “小绯姐姐面无表情,目露凶光,好似……好似僵尸一般!”年仅七岁的格衄恩切努力回想着刚刚见过的小绯。 “不好!”银巽立刻明白了,脸色一白,运气提步,纵身就朝着门外掠去。 于此同时,小绯已经驾着马车走到城门口。 “停下!”守城的士兵横下长矛,拦下小绯的马车。 “我家小姐要去前营。”小绯有些僵硬的说道。 “原来是小绯姑娘,让行!”临头的守将立刻就看清楚架马车的是小绯,连忙讨好的笑了笑,一挥手让开了道。 小绯唇角一扬,马鞭狠狠的抽在马臀上,马儿吃痛嘶叫,一跃飞奔的离去。 冬日的寒风格外的凛冽,扑面而来恰是一片片寒刀,刮在脸上,有一种刺骨的冷。 百晟坐落于南北部,尽管比不上大草原上散落的部落那般滴水成冰的程度,可是同样冷的让人发抖。 淅淅雪花飘扬,经过几日的小雪日夜不停歇的覆盖,小院青松,小亭黛瓦,都沉淀了一层薄薄的雪白。偶有一阵寒风拂过,卷起积淀的雪花纷扬,炫目的景色也别是一番怡人。 高耸在假山上的四角小亭飞扬而起,站在亭内,视线便可以越过重重高楼,方圆三里的亭台楼阁尽收眼底,此刻的百里初雪一袭大红的火狐长裘在呼呼而来的冷风中轻轻的飘扬,风夹杂着雪花,吹过她冻得有些泛红的脸蛋,好似留恋她素雅的容颜,散落在她的青丝与翻立而起的狐裘绒领间,然而瞬间变化作无形。 “小姐,天气森寒,老爷让奴婢给小姐送来参汤驱寒暖身。”身后的声音定时的响起。 百里初雪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这人便是她被掳到这儿后一直侍候她的丫鬟--紫陌。 紫陌见百里初雪没有反应,也已经习惯了,将手里抬着的木盘放到亭内的石桌上,目光触及到石桌上鎏金小火炉,再抬头看看小亭四角悬挂的暖鼎,不由得抬眼偷看了百里初雪的背影一眼。 这个小亭四面透风,可是因为这五个暖鼎,却好似杜绝了所有的寒风一般,这个小亭暖洋洋的。 她是聪明的丫鬟,所以将军大人派遣她来服侍眼前这位贵人。 她知道眼前这位贵人对于将军而言十分重要,将军已过不惑之年,却从未娶妻,将军府内将军亲手监工而建的莹阁是将军府的禁地。 可是她们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将军准备给将军夫人的地方,此刻她能够站在莹阁,她更加坚信这个猜测,因为这个云阁凝聚了无数至宝,一草一木都万分的讲究与精心。虽然眼前这位贵人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可是她与将军的关系也不是她们可以猜测的。 服侍这位贵人已经三日了,她大概能摸清这位贵人的脾气,于是见着百里初雪没有反应,也不敢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参汤升起的白雾渐渐淡去,估摸这时间再去端一碗,自从这位贵人来了,膳房的热食参汤就没有熄过火。 “我习惯小绯的侍候。”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紫陌正准备端走已经凉了的参汤时,百里初雪终于开口了。 “我会送她过来。”紫陌正想开口回答,不想一个沉厚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紫陌心头一惊,忙转身对着站在小亭口,一袭玄色大麾,满身风霜聂啸行礼:“奴婢见过将军。” 聂啸对紫陌挥了挥手,紫陌机灵的会意福身退下。 “我还想知道,对小绯用了摄魂术的人是谁。”百里初雪转过身,一袭大红狐裘一扬,半空中晃过一道红芒,好似曼珠沙华瞬间绽放,可是盈盈水眸中,一抹杀气闪过。 “你应当知道,只是你不会相信,那个人就是你眼前的我。”轻易的扑捉到百里初雪眼底的杀气,聂啸凌冽的剑眉一蹙。 摄魂术,是她母后外家薛氏代代相传的的一种秘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薛家嫡系子女都会有这种秘术。 当日在军营百里初雪便是对聂九用了摄魂术,她供出小绯善易容无非便是要掩盖自己的这个异能。 这种秘术极为可怕,一旦被摄魂,终身便是施术之人的傀儡,想要解除,只能由施术术亲自解除,或直接杀死施术之人,显然,给小绯下了摄魂术的便是薛家的人。 可是,聂啸说他竟然会摄魂术!?百里初雪肯定不信了。 “不可能!?薛家的摄魂术从不外传。”百里初雪闻言不为所动,依旧面无表情,“你我素未谋面,于我而言形同路人。为何要掳我至此!?” “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再见形如陌路!” 一句话回响在聂啸的耳畔,他的目光瞬间变得伤感与悠远,看着雪花飞扬前这一张素雅的容颜,视线透过了岁月的沧桑,仿佛看到另一张眉眼相似的脸,一样的决绝,一样的爱恨分明,也一样的……护短。 “你,和湘云很像。”情不自禁的,聂啸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听到聂啸以这样缅怀与思念的语气提及自己的母亲,百里初雪眼波一寒。 尽管这三日她已经想到了一些,但是始终不愿意去面对。她的母亲从未对她言及过自己的过去,只是一句世族嫡女匆匆带过,她一直以为她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小姐,却是没有想到她的母亲竟然与聂啸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虽然她不懂如此刻骨铭心的爱,但她却能深深的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娘亲的情。试问天下有几个功成名就的男人可以为了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女人终身不娶? 聂啸有十一个孩子,无一个是亲生,至今无家室,这是百里多年来的一个谜,而这个谜的谜底便是百里初雪的娘亲--薛湘云。 “湘云是镇远候唯一的嫡女,亦是我聂啸的未婚妻。”聂啸看到百里初雪的不豫,唇角掀起一抹极淡却满是苦涩的笑意,将那段往事在她面前徐徐的展开。 “我和湘云都出身士族门阀,当年乱世中,聂家与薛家同时拥立先帝为王。关系一直很是密切!湘云与我又是青梅竹马,为了巩固政权,定下了我和湘云的婚约,我自幼便立志要娶湘云为妻。也许是年少不知情,湘云并不排斥这门婚事,我一直以为湘云心中也是有我的。” 说到这儿,聂啸的声音变得飘渺,眼中的沉痛更加深了一分,“湘云看似贤淑端庄,实则固执散漫,我幼时拜的高人为师,那一年我学成归来,家中也已经在为我和湘云筹备婚事,湘云却在婚前二个月找了我,央求我带她出去走上一遭,看一番尘世繁荣。我素来拒绝不了湘云的要求,也知道若是我不带她去,以她的性子自己也会偷偷跑出去,所以我便带了她出去,而后遇到了你的父亲,当时还是皇子的百里翔,他是湘云的劫。” 沉重而又沧桑的话中,百里初雪可以清楚的听出属于那个意气风发少年的大起大落,从满怀欣喜到痛彻心扉。 一瞬间,一直认为自己铁石心肠的百里初雪竟然对眼前这个值得敬佩的男子起了同情之心。 看到百里初雪眼底的同情,聂啸笑了笑:“留在这儿吧!我会将你视如己出,但凡让你委屈的,我必会百倍还之,但凡你所想要的,我亦会倾尽所有成全。你不用怕东方锦,他还动不了我。我不会再让你流离颠沛了。” 聂啸以为百里靖早已被新帝杀死,只余百里初雪在江湖上漂泊。心下不禁很是疼惜! 第二十九章 流落百晟(银巽番外 ) 于是,百里初雪知道了聂啸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后,便放心了住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以银巽的能力,若是想找到她,定然是易如反掌。她如需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等他的消息。而幽冥宫那边,肯定也已经发散所有人在找她了。 聪明如小绯,定然会猜到她的失踪或多或少都与聂啸脱不了关系。 就在百里初雪安安心心地呆在聂家别院时,南泽城却掀起了狂风暴雨。守城下令放行的士兵被盛怒的银巽下令打了一百大板。不死也去掉了半条命了。 可是偏偏众人都不敢救情,安世平更是懊恼让敌人钻了空子,将医仙劫走了。而且,看样子王爷对医仙很是在意。 除了大言不惭的小绯,此时,根本没有人敢在盛怒下的银巽面前吱声。 小绯满脸的担忧,虽然她很不待见这个摄政王,可是少宫主的安危如今却身系在他身上。就是可恨的是,如今他却分身乏术。 本来前些日子,百晟已经兵败退回边关。聂啸也撤兵回了盛京。可是,近些天不知为何,百晟敌军又闹起了些小动作。大有冥顽不灵的样子! 不过,王爷已经查到少宫主的下落了。 “幸好,聂啸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还收了她作义女,看样子,她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银巽抿着嘴,苦恼的样子让众人不安。“不过……本王也暗中派了人保护她了。如今,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百晟太子的意图。聂家军都已经全部撤走了,作为监军的东方熙不但没有回京,便是独自率军驻扎在了两国交界之处。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安世平点了点头,“王爷说得极是!东方熙的意图真是让你摸不着头脑。如今百晟兵败,民心已散,他还想以什么名义起兵进犯呢!?” ……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一旁的小绯忍不住开口了,“我不管什么百晟?更不管那个狗屁东方熙,我小绯只想将我们小姐救回来。你们到底想好对策了没有!?” “小绯,不得无礼!”安世平喝道。这丫头怎么净是毛毛躁躁的样子。跟她主子一点也不像。 银巽抬眸看了看小绯,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禁柔声轻叹,“如今不可轻举妄动。你以为聂府是那么容易闯的吗?在战场上咜彻风云的聂家军,你也不是没见过。上次你主子巧计让他们兵败而退,是她的本事。可是,在聂府,上至管家,下至护府。都是自出聂家军营。在聂府,想进去都难,何况要将你主子安然无恙地带出来!?” “王爷,您说的,小绯何偿不懂!?可是小姐已经断了音信好些天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那聂啸对她到底是何意图!?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小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银巽无奈,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丫头!?一样的没大没小! 敢这样子跟他说话的人,真没有几个! “好了!都说了,不准轻举妄动。要救也是本王去救,你就不用操心了。” “可是……”小绯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见到银巽略带冷冽的眸光,不禁收了声。 这个冷酷的冰块脸,都不知道小姐喜欢他什么!? 远在百晟的百里初雪,此时无端端打了个喷嚏,好似有人在念着她呢!? …… 今日百晟的皇帝差人送来一道圣旨,意思是听闻聂将军喜得义女,心感同喜。特于宫中设宴,为其庆贺。此等皇恩是何等的殊荣。 可惜!聂啸却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人。 他竟然派人回绝了百晟帝,说爱女聂雪儿身子抱恙,恐叨扰到圣驾,故不能面圣了。不过,他还是进宫谢恩去了。 百里初雪在聂府百无聊赖,于是看起了兵书。可是还未看到几页,便有人禀报,说太子殿下给她递了贴子约见。 百里初雪闻言顿了一下身子,暗想,他是不是已经查到了她的身份!?不然,也不会突然约见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吧!? 见!?还是不见!? 百里初雪没有犹豫多久,便派人回绝了,对于东方熙,除了那抹怜悯,她对他还真没有什么好感。见与不见也没有必要了。 况且,于他,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夜已深,守卫森严的聂府从西南角飞快地跃入了几条人影。速度之快,让人错觉是否是眼花了。 远远地,在明亮的月色中可以看见。正在迅速移动过来的那些人,他们都是一身制式的黑衣,长发高高的束起,用银环固定住,腰上都覆着一个宽宽的腰带,大都是黑色的,只有一个人的腰带是银色的,竟是那种略带月牙白的银色。 似乎很是自信自己不会被发现。 银巽扬了扬手,跟在他后面的人一下子便散开了。一息间便没了踪影!如此高超的武功,怕也是他千挑万选的心腹之人吧! 面纱上露出了一双如皓月般的星眸,眼底流光闪现。 他仔细瞧了瞧周围的景致,然后大致确认了一下方位便朝百里初雪居住的北院一跃而去。 百里初雪端坐在窗台处,看着不远处闪现的黑影,嘴角不由得弯起一个绝美的弧度。 现在才来,迟不迟了点!? 当眼前立着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时,她刚想开口抱怨一句,却发现眼前的人却不是她所等的人。 而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东方熙。 “你来干嘛!?”百里初雪不禁警惕地问道。 “聂姑娘见到本殿下就是这样的反应吗?” “难不成本小姐还得行礼说声,殿下千安!?”百里初雪眼眸沉静得仿佛是一潭湖水,不带丝毫涟漪。 东方熙停在她面前却是突然一言不发。一双如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由最初的平静慢慢地变成了冰冷。 这感觉让百里初雪很不安,良久,她抬头,东方熙却开口了。 “医仙已经在聂府呆了好些天了吧!?这些天里也发生了很多事,聂家军撤了兵,百晟这边防大军依然驻扎在交界。可南泽城这些天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大动静。本殿下以为之前凤栖的出奇制胜是因为摄政王银巽,可是本殿下深查了一番……” 东方熙用冰冷而强势的眼神盯着百里初雪,“探子回报说,攻克南泽之时,银巽仍在百里之外。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是想通了么?现在,百里初雪只是在好奇他在知道一切之后,会不会杀了自己? “是我又怎么样!?我也是为了两国渴望和平的平民百姓罢了。” 话音刚落,百里初雪的右颊便硬生生挨了一巴掌,整个人被那力道振下了贵妃榻,喉头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儿,右脸完全的失去了知觉。 “说得倒是好听。你可是举手之间便毁了本殿下计划已久的事情。而且毁得那么一干二净。”东方熙手紧紧收拢,骨节泛白,瞳孔是掩饰不住的血色。 百里初雪费力的从地上撑起身子,用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轻轻一笑。 “东方熙,你就是这样对待于你有恩的人吗?” “闭嘴!别以为我是蠢货,会不知道这”噬魂“是出自谁之手!?你别说你不清楚啊!?”东方熙原本温润的脸,此刻却显得很是狰狞。 “父债子还!没听过吗?”百里初雪咬着牙倔强地说道。如今,每每在梦中,她还清楚地闪现当日宫破之时,如炼狱般的皇宫遍地都是死尸。 “你可知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东方熙浑身冷冽刺骨。 “你当然可以,可是,即使如此,你依然扳不回胜局。也救不回来你的命!你命不久矣!即使你服用了玄阳凝玉丸,也只是解燃眉之急罢了。”百里初雪笑容自若。 东方熙摇摇头,“本殿下也以为自己命数已尽,可是,直至今日,本殿下才找到了”噬魂“真正的解药。” “不可能!”噬魂“根本无药可解。”百里初雪不禁急上心头,眼底带着丝惊恐,深深地望着眼前的东方熙。 本来还有些不相信的东方熙,此时看到百里初雪的反应,便更加坚信自己所说的。 “三年前,你皇兄百里靖为了救中了毒针命悬一线的你,将世间罕有的”琥珀“凝魂丹让你服下。已毒入肺腑的你从鬼门关走了趟又回来了。自至后,你便拥有了百毒不侵的体质。是不是!?” “福祸相依。”百里初雪的声音仿佛是这深冬浓重的雾,沁凉的冰冷,却又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去。 东方熙伸手揽住她,逼视着她的双眼。那里面,有着几乎可以毁灭任何事物的翻飞的血色焰火,虽然,百里初雪已经报着必死的决心,但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一如他的父亲,东方熙的骨子里还是透着无以明状的残忍。 “你到底想干什么!?”百里初雪想挣扎开他的手,却没想到他病弱的身子竟然也有那么大的力气。 “百里初雪,从来没有一个女子敢如此挑衅我,”忽而,他眼神幽暗而邪魅,那张白希阴郁的面容上此刻居然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在百里初雪耳边,声音黯沉而蛊惑,“你说,当天下闻名的医仙成了本殿下的女人,有些事会不会很有趣?” 百里初雪身体一颤,下意识的用手推开他。可是,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丝力气。不知何时,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中了他的软筋散。 怎么可以!? 百里初雪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仿佛一个破布娃娃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甚至连死也不能,血腥般的绝望夹杂着灰暗的碎裂一般的画面,耳畔却是布料撕裂的声音,清晰到她深恶痛绝…… “放心!等你成了我的女人,帮我解了毒后,本殿下也不会杀了你。我会囚禁你在身边,让你这个亡国公主成为我东方熙最低贱的玩物。活着,只为了取悦我……哈哈哈……” “不要……”百里初雪惊恐万分。她看着手腕上被划开的口子,慢慢地滴落下鲜红的血…… 银巽,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银巽,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我怕死,更怕生不如死! 银巽、银巽、银巽…… 第三十章 成功得救(银巽番外 ) 怎么可以!? 百里初雪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仿佛一个破布娃娃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甚至连死也不能,血腥般的绝望夹杂着灰暗的碎裂一般的画面,耳畔却是布料撕裂的声音,清晰到她深恶痛绝…… “放心!等你成了我的女人,帮我解了毒后,本殿下也不会杀了你。我会囚禁你在身边,让你这个亡国公主成为我东方熙最低贱的玩物。活着,只为了取悦我……哈哈哈……” “不要……”百里初雪惊恐万分。她看着手腕上被划开的口子,慢慢地滴落下鲜红的血…… 银巽,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银巽,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我怕死,更怕生不如死! 银巽、银巽、银巽…… 眼睛被冰冷的湿润淹没,是泪水么?她以为心已死了,已经忘了流泪的感觉了,想不到如今竟然还能再品尝得到。 上天为何总待她如此不公!? 百里初雪在想,她一定是在做梦了,银巽的样子居然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那张她用手指一一滑过的容颜,那张让她想起无数世界上最美好画面的容颜,她真的是在做梦吧! 可是,哪怕是做梦,也让她就这样做下去,不要醒来,不要。 百里初雪不停的念着那个名字,仿佛深入骨髓,仿佛一生一世。 银巽、银巽、银巽…… 每念一声,耳边就会有人一句一句的回应,仿佛不知道疲倦,仿佛没有了时间。 同年二月,凤栖摄政王银巽亲自率军三万大败百晟太子东方熙十万军,赢取南泽大捷,震惊天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百里初雪开始觉得有了知觉。 眼前是一幅海棠春醒的绣缎帐顶,一侧头,却是一个伏在她*边的身影。 小绯?!? 看来,她是回来了,真的是银巽么?或者,那不是她在做梦?可是,那样对她的毫不在乎他怎么能够想象?他怎么可能来救自己?在他心中她怎么会有丝毫的地位? 百里初雪淡淡笑了。她只不过是他尽力想推开的一个麻烦罢了。 “少宫主。”小绯睁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瞳,难掩惊喜,“你醒了?” “小绯怎么不好好休息?”百里初雪看着她的眼睛,这丫头到底守在这里呆多久了? 小绯摇摇头,笑容如同蓝天上的浮现的纤白的云朵。 百里初雪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却发现,一头青丝垂了下来,身上却是一件柔软的绣襟白缎长衣,俨然凤栖妃子的打扮。 神色一怔,良久没有这样的穿着了,突然看来竟有些不习惯。 “小绯担心坏了吧!?”百里初雪笑道。 小绯看着她如此孱弱的样子,心中一丝抽痛,脸上的笑一瞬间苍白了一些,“少宫主,是小绯不好。保护不了您,让你受苦了。小绯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了。” 小绯的眼眸一瞬间亮如满夜的繁星。 门外迤逦进来两名华服婢女,手端药盏,只向这边看了一眼,便恭敬行礼,道,“奴婢叩见王妃,娘娘您的药好了。” 小绯走过去端过药碗,屏退婢女,转头却见百里初雪一脸疑惑。 这房间分明不是南泽那简朴的将军府有的装饰,并且将军府哪有这许多华服婢女? 小绯微微一笑,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少宫主,你昏睡了六七日,如今这里是京城了。” 百里初雪心中一惊,居然睡了这么久,“那…南泽现在怎样了?”百里初雪急急问道。 若东方熙一心想平定中原,必定会卷土重来。 “南泽局势已经大定,王爷已经迫使百晟签下降书。”小绯笑容清明。 东方熙真的败了么?银巽做到了!? “那……”百里初雪刚要开口便又将话深深咽进喉咙,她想问银巽怎样了,他…在哪里? 可是,他如今还与她有什么瓜葛呢? 笑,缓缓的笑,里面只有自己才了解的惨淡。 “王妃,原来真的醒了。”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 百里初雪转头看去,却见一个凝衣绣裾的美丽女子,眉若远山,眼似秋水,颊如桃瓣,清丽而娇媚,明铛华贵,不是李若兰还会有谁? “李若兰?”百里初雪开口,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王妃!?哦,不……如今姐姐已经是自由身了,看若兰这记性。真是让姐姐笑话了。”李若兰笑颜一转,又道,“王爷现如今还在书房,不知姐姐转醒,若是有什么需要,告诉若兰也是一样。如今,若兰在这王府还是能说上些话的。” 李若兰,已经是银巽的姬妾了么?倒是俨然女主人的模样呢! 百里初雪浅浅一笑,“先谢过了,不劳费心。”语气疏远而淡漠,不失礼貌。她也不想多跟她纠缠。 “如此,”李若兰唇角一勾,笑容未达眼底,“若兰便不扰姐姐休息了。”话毕便转身处了门。 小绯眼眸复杂的看着李若兰渐渐远去的身影,这深院里的女人永远都不会忘记争斗,这一趟分明就是试探和示威。 “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绯有点愤恨的道。 “好了,我的药都快凉了。”百里初雪淡淡笑道,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是为什么,心却有一丝丝的疼? 如今,百里初雪还是光明正大的住进了银巽的府邸,可是,自从她醒来,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三天、七天、十天了。 百里初雪望着一池类似于白水崖上的白莲冷冷的笑了笑。 银巽,你果然很明智,鸟尽便藏弓,做得丝毫不拖沓呢! 血气一动,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的身子是没什么大碍,可是失血过多对身体有一定的伤害,而且,回京的路上又惹了些许风寒。倒让百里初雪觉得自己更为娇贵了。 不过,东方熙的那一巴掌也不是她这身子骨能承受的。想不到他那副病秧秧的样子,武功却也深不可测啊! 而,有句话说,医者不自医,百里初雪即使能治得了自己的病,也治不了自己的心了。 她摸了摸削尖的下巴,无奈苦笑,哥哥、或者碧水看到该骂自己了。 “小姐。”小绯开口,她站在身后有一会儿了,一进院子就看见少宫主静默的背影,才几天的功夫,那个原本生气盎然、清傲不羁的身影就孱弱成了这个样子,苍白得让人揪心。 小绯知道她是在等王爷,也许哪怕是只远远见上一面,她也不会如此的忧伤黯然,可是…… “小绯。”百里初雪浅笑着。 “你身子弱,怎么还出来吹风?”小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拿过一边的白缎披风为她细心围好。 “在屋里呆着都快发霉了,出来透透气。”百里初雪含笑道,仅仅只是淡淡的,仿佛不甚暖的深秋的阳光。 “小姐,你何苦还要作贱自己呢!?”小绯忍不住开口道。 “只是觉得陷得已深,不甘心罢了!?”百里初雪轻轻的勾起唇边,努力露出一个无碍的笑容。 小绯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别开去,“王爷他……” 摄政王不愿来见小姐,尽管她已经去求过不知道多少回,可是…… 小姐是为了他才成了这个样子的,而他却如此的避而不见,不闻不问。 小绯真的不理解,甚至有些怨恨,甚至为小姐不平。可是,她明明觉得摄政王对自家小姐也并非无情无义。不然,他也不会冒险潜入聂府,将昏迷的小姐救了回来。 可是,冷酷如他的心思又有何人能猜得透!? “他迟早会来的。我也终究是离开!”百里初雪依旧沉静着笑容,仿佛池中白净的莲花。 她明白,她什么都明白,他不来见自己也许是最好的,她的身份不会叫有心人知道,于他于她都好,可是,以银巽的本事,他若想来看她,不被任何人发现又怎么可能是难事? 恐怕,在他心里是真的不愿意吧!一场简单的交易,过后便是陌路,从此再无交集。 只是,她的心已经丢失了,覆水难收,恐怕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小姐……。”小绯心中满满的竟是无法言说的酸涩,看着百里初雪的强自安慰的笑容,她的手指渐渐握紧,骨节泛白。 “好了,小绯就陪着我看会儿莲花吧!”百里初雪笑着拉了拉小绯的衣袖,转身看向花池。她怕她的笑容会支持不住。 更不想看到她眼底光芒闪耀的怜悯之意。她承受不起那样的眼神。 第三十一章 借故杖责(银巽番外 ) 今日,小绯被幽冥宫急召了回白水崖。 百里初雪还担心地问她是否出了什么事!?可是,小绯只是笑笑,道:“应该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既然宫主有令,小绯就回去一下吧!小姐,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去吧!我有手有脚的,怕什么!?”百里初雪笑了笑道。 小绯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从外面唤了个丫头进来。 百里初雪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个小婢女竟然是刚入府时对自己一直照顾着的小桃。心里不禁有些惊喜。“小桃,是你呀!” “参见王妃!”小桃还是一副中规中矩的模样。可是,望着她的目光却也透着欢喜。 百里初雪看了小绯一眼,心里感动,这丫头也是个心细的。怕她离开后没人跟她说说话,便打听到了小桃,寻了个机会,将她讨了来侍候百里初雪。 小绯走后,百里初雪闲来无事,就带着小桃到王府的花园里走了一圈。 “哎呀,小桃,这王府变化还真是大,这些个梨花树是什么时候种的?”百里初雪的脸上笑语盈盈,可是心里却如吃了黄连般涩,原本的期待也渐渐变得遥遥无期,甚至茫然起来。她记得很清楚,银巽偏*的那个李若兰最爱的便是梨花。 这些个梨花树也许是为她而种的吧!? “王妃……”小桃看着她突然剥落的光华,小心翼翼的叫喊着。 “别再叫我王妃了。我已经和王爷和离了。”百里初雪突然坐在了草地上,背靠在粗壮的树干上,静静的望着天边最后一丝光芒,等待着夜色的降临。 又一天过去了,还是没见到他的出现!看来,是她奢想了。以为,前些天的朝夕相处让她疑惑了。她以为,他对自己也不是没有丁点情意的。 看来,是她想多了。 小桃也坐在一旁,看着靠在树上沉睡的她,细碎的月光密密匝匝的落下,她清秀疲惫的容颜忽明忽暗,好像无数的萤火虫绕着她翩翩起舞,那一身洁白的锦袍在这锦绣花丛中更显得异常夺目。 可是,却氤氲出一股悲伤绝决,让小桃红了眼眶。 为什么王妃和王爷不能好好在一起呢!? 竖日,清晨,巽王府。 一身白袍的百里初雪被几个嬷嬷压着手。一双明亮的眼眸尽现鄙夷,眼前这个名唤溪瑶的女人只不过是个妾侍,之前她在王府当家作主的时候,声都不敢吱一声。整天就会姐姐长姐姐短的。 如今,竟然学会给她下套了!?是谁给她这个胆子的!? 溪瑶冷冷的瞥着地上的女人,目送她被王府里两名负责执事的老人拉扯着架上长倚,长倚两侧早已经站好了手执细棍的仆人。 “百里初雪,你不用瞪着我。我丢失的玉镯,如今在你房里找到,也算是人脏并获了。你还想怎么狡辩!?” 百里初雪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所有人都恭敬的等待着溪瑶的指令。 “你以为你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吗?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司令了!?纵使我如今不是摄政王妃,可是,我也是你们王爷光明正大请回来的客人。有你这么待客的吗?”百里初雪冷眸乍现。 溪瑶闻言不顿,可是深一层再想了一下,心里不禁觉得可笑。莫说她已经没有了王妃这个头衔,纵是单看王爷这些天对她的不理不睬,便已经让王府中的众人了解到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了。什么客人!?肯定是百里初雪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赖着不走罢了。 只见她脸上带着讥讽,睨了一眼此时安静无声的百里初雪,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慢慢的挑起百里初雪的下颌:“你还真以为你是王妃了?今儿我溪瑶就算在这里把你打死打残了,王爷也不会责骂我一句……” 百里初雪只觉得胸口压抑得透不过起来,转过脸摆开她的钳制,“胆子见长了。别以为你有多厉害,左不过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罢了。” 溪瑶一愣,脑海里又响起兰夫人对她放的狠话。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过,百里初雪这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也实在让她恼火。 溪瑶见她一脸的不屑,也没有像她意料中的那样大吵大闹,突然轻笑着起身,慢步踱到准备行刑的仆人面前,纤长的手指附上那细长的木棍,用力的握紧,眼中的狠毒如蛇杏子一般吐过,慢声道:“这落魄的公主也是公主呀!这细皮嫩肉的,这木棍打在身上可惜了,不如换了荆条来。” 按着百里初雪的两名老人均是一怔,那张沧桑的老脸却无波无绪,没有透露半分情绪,可百里初雪却是感到了不安,当她转过头看到那长满密密麻麻倒刺的荆条时,眼里带上了几分惊怒,忍不住喝道:“你敢?!” “你看我敢还是不敢!”溪瑶冷笑,夺过仆人手中的荆条,面容狰狞,手中的荆条泄愤一般的从空中划过残忍的弧线落到她背上。 百里初雪一声闷哼,几乎全身的疼痛都集中了起来,偏偏喉咙口堵的慌发不出半点声音,不安的扭动着身躯,却听见溪瑶尖锐刺耳的喊着:“给我把她按紧了!” “小姐……”小绯在一旁哭喊着,却也被人按着,无能为力呀! ‘啪啪啪’她手中荆条一下一下的抽打着,那上面的倒刺每一次都扎进肉里,拔出来的时候都是血肉模糊,还粘着细细的肉渣,而她的背后早已经模糊一片,惨不忍睹,渗出的大片大片的血迹慢慢顺着长倚流下,在这石板镶嵌的地上开出妖娆的红梅…… 血腥味在空中散开,溪瑶有些厌恶的捂住了口鼻,只是目光里的冰冷和讥讽越发明显,丢了手中的荆条喘息着站到一边,指着全身都在惊鸾的她,尖声道:“继续!王府内偷窃,安律例打满三十为止!” 四周安静得只有荆棘条打在她身上的声响,沉闷得让人心慌。 百里初雪只感觉自己背上一片火辣,疼到了麻木,额上冷汗顺着流进了双眼里,太阳穴不断的凸跳着,想大声尖叫,却是疼的说不出话来,就连眼前的事物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原本还火红一片的天边,转眼间就聚集了大片乌云,黑压压,阴沉沉的。吹来的狂风,卷落了树上的叶子,也吹迷了这群人的眼。 溪瑶皱眉看了一看突变的天色,又瞟了一眼在长椅上一动不动的人,轻笑一声,懒散吩咐道:“行刑完就撤了吧,这是要变天了呢!” 是啊,要变天了,她的天早就在她嫁进王府的那一日变了。如今也一样是阴天弥漫。 这场秋雨绵延不断的落下,透着渗人骨髓的冰冷,长椅上昏死过去的人儿孤零零的躺在那里,长椅下的血迹很快就融进了雨水里,慢慢的散去…… “雪儿,跟哥哥回去吧……”百里靖双手抚着她的脸颊,目光里全是担忧。 “哥哥……我、我错了吗?难道我一直都错了吗……”百里初雪脸色苍白的趴在主屋的*上,原本低声抽泣,为她擦脸的小桃听到她喃喃自语,匆忙擦干了眼泪,握紧她的手。 她颤动着眼帘,缓缓睁开眼,等到视线清晰,才发现刚刚的那一切不过是梦,不由得翘起嘴角自嘲一笑。 小桃见她醒来,高兴得直哭,脸上却又带着笑脸,百里初雪被她的模样惹得笑了起来,却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勉强扯一抹轻笑:“哭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的……” 这句话,她自己都说的都有些言不由衷。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小桃没有去看她的眼睛,转身为她到了一杯水,后怕道:“小姐,你都昏迷了两天了,总算是醒来了……” “王爷呢!?他没有来过吗?” 百里初雪很安静的趴在*上,目光散漫,只是心口始终酸胀难忍,明明想笑,嘴角却扯不出微笑的模样。 “小姐,你别伤心!王爷是没有来,但是那是因为他人没在京城。这两天他到皇陵祭拜先祖了。没有得空在府上,不然,一定会为小姐出头的。” 小桃又把桌上食篮里的饭菜一一端到她跟前,小声道:“还好这些饭菜还是热的,小姐你刚刚醒来,喝点肉粥……听说王爷快回府了,指不定一会就来看你了。” 百里初雪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伸手接过药汤:“我还是自己来吧!” 于是将碗放到*边上,小心的喝了起来,尽管她此时没有一点胃口,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快点好起来,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了身边关心她的人。 若哥哥,碧水他们知道自己受的罪,定然会大发雷霆的。 这三十的杖责被溪瑶换成了三十的荆条,这笔账,她记下了。她是不知道惹怒了一个已经接近崩溃边缘的女人是多么的可怕。 小桃默默的收拾好,转身的时候突然就难过得哭了起来,张了张嘴,后轻声道:“小姐,我去给你熬药……” “小桃,谢谢你!” 小桃一怔,看到百进初雪正色的样子,心里不禁发酸。她只好回了回礼,快快踏着脚步远去。 窗外一片明朗,摇晃的树影发出莎莎的声响,还有几片枯叶盘旋而下。 百里初雪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在白水崖和碧水嬉闹的场景,两人在那片桃林穿梭,相互追闹,天真烂漫的模样…… 小桃端着熬好的药碗进来时,百里初雪皱了皱眉,还是示意小桃放到*前,捏着鼻子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口腔里蔓延的苦味让她眼泪朴簌朴簌落下。“怎么开那么苦的药!?早知道我给你写个单子,让你去抓药。也免得自己苦了自己。” 她笑着将碗放到一边,双手拼命的抹泪,可是泪水却像止不住一样,越抹越多。 小桃哭喊着:“小姐,奴婢去把王爷找来!”然后如风一般冲了出去。 第三十二章 鸡飞狗走(银巽番外 ) 百里初雪慌神的望着空荡的门外,瞳孔剧烈收缩着,心跳得很快,顾不上背上的伤口,忙穿好衣服,跟着赶了过去。 背上蹦裂开的伤口,疼得她浑身直冒冷汗,脚步仓惶凌乱,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背上有血流下,王府里的人惊诧的望着她,没有一个敢上前。 她不在意,只是一个劲的往东走,心里越发着急。 当她走到东苑的时候,看着跪在东苑前面安然无恙的小桃,终于舒了一口气,哑声道:“小桃,回去。” 小桃惊讶的看着摇摇晃晃站不稳,脸色苍白透明的百里初雪,还有血珠滴答滴答顺着流下她后背流下,只见她第一次板着面孔,带上了微微的怒气。 小桃慌忙站起来将她扶住,忍不住大哭起来,泪眼婆娑的望着守在东苑门口的玄真玄武,祈求道:“两位大哥,你就让我们进去吧,求求你们了……” “回去!”自己此时狼狈的模样,她还不想让他瞧见。 让银巽因为她受伤而内疚?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她看得懂现在的情形,只是自己心里装着银巽,所以才会在小桃冲出门的瞬间慌神,毕竟她也有所期待。 越是疼痛,才越清醒,所以她跟着小桃来了,只是不想小桃受罚,仅此而已。 “爷,你说嘛,快说……”李若兰的声音轻柔软腻,还带着一丝撒娇在里面,晃荡着银巽的胳膊,而银巽高大伟岸的身躯衬得她越发娇小。 男人英俊冷酷因为女子的软语,硬朗的轮廓变得柔和起来,*溺的望了一眼身侧的女子。 百里初雪只是看了一眼向即将走到东苑门口的两人,嘴角扯出一抹轻笑,拉了一把准备说话的小桃,扯着她往一边退去。 看到他对其他女子温柔*溺的模样,她还是承受不住,宁愿眼不见为净。 “站住!”是银巽的声音,冰冷,冻人。 百里初雪嘴角笑得越发开怀,更加扣紧了掌心,轻声对小桃说道:“你先回去。” 小桃不愿,却被她严肃骇人的目光吓到,只听见她说:“你在这里,帮不了我什么,反倒会给我添麻烦。” 小桃脸色一僵,垂头慢慢松开她的手,才踏出一步,就听见李若兰惊讶道:“爷,你看那下人准备离开的呢!” 老娘想息事宁人,你丫的非要蹦出来叫板,那就成全你! 百里初雪示意小桃不必理会,转身从东苑边侧的树林里走了出来,扯出灿烂的笑容:“李姑娘,是我。” 面对她满脸闪耀的笑脸,李若兰一怔,那一句“李姑娘”更是让她脸色难堪起来,却偏偏柔弱的往银巽身上贴了贴。 “李姑娘,好久不见了!”百里初雪扣紧了掌心又摊开,用力的咬开口腔内壁,血腥味驱散了些眩晕的感觉。 李若兰不语,只是水光盈盈的望着银巽,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却是越来越阴沉,心里冷笑起来。 “你敢违抗本王的意思!”银巽看到她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样子就觉得火冒三丈,浑身的肌肉都绷紧起来。 “银巽,我哪里违背你的意思了?如今我可不是你的女人,不必要对你言听计从吧!?”百里初雪笑着说完,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感叹道,“啊,真是秋高气爽,好天气。我叨扰王爷良久了,这就离开。” 银巽气结,脸色黑得堪比锅底,星目如两道锐利刺人的箭矢,袖下大掌捏得直响,突然上前垮了一大步,扣着她手腕,沉声道:“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百里初雪脸上的笑渐渐收敛,阳光下那张脸透明的几乎看不见,那双眼平静的落在他脸上,声音透着些许疲惫和低哑:“有我留下的理由吗?” 看着百里初雪疲惫的容颜,银巽不禁一怔,一下子忘了回答。难道她还不明白吗?难道要他做个食言的人,开口强留她在身边!? 她还是奢望了,哪怕他在她身上留意一点都能发现她脚步下的血迹,都能看到她苍白得异常的脸色。可他并没有,只是用冷冷的目光瞟了她一眼,继续说着什么,可是她却开始听不清楚了,任由整个身子慢慢向后仰去…… 银巽诧异的望着突然到在地上渗出大片血迹血迹的人儿,口中还未说完的话语,突然一个字都挤不出来,满眼都是躺在血中嘴角上扬的她。 “玄真!快去请大夫!”银巽惊恐地心跳飞快,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将她横抱而起…… “爷……”李若兰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抱着她大步离去的背影,双手拽紧了袖口,十指丹蔻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片森冷,水眸里闪过一丝光芒,昂首挺胸的走回自己的雅楼。 与其这个时候前去浩瀚阁让自己心里不快,不如等银巽亲自前来找自己…… 百里初雪,这个女人还真是冥顽不灵。 “爷,大夫来了!”玄真被银巽那声怒吼吓得心神不宁,出了王府,拖起一个在路边竖着起死回生大牌子的人就慌忙赶了回来。 此时,他看清楚自己拖回来的人,整个人如化石站在了门口。 此人一身紫色长衫,外罩同色薄纱,腰间挂着一柄短小的翡翠长萧,手持山水泼墨画骨扇,浑身上下透着书生卷气,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如春风般沁人心脾。 “这是你找回来的大夫?”玄武小声说着,伸手推了推不动的玄真。 “不知这位公子拖着小生到此地有何指教?”此人收了骨扇冲着玄真微微作揖。 玄真来不及开口,听见屋里银巽大声咆哮:“大夫来了还不赶快进来!” 玄真一咬牙,一把将这青衫书生推了进去。然后压低了声音对玄武道:“我明明记得拉的是就近那个摆着起死回生牌子的老头,怎么就变成书生了……” “第一次见爷这么着急,你最好祈祷那书生能让爷满意,不然你等着皮肉开花。”玄武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气的玄真想上去给他一拳。 这书生穿过大厅走到后面的房间时,就问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只见一张精致的雕刻着飞龙走兽的大*上,趴着一名后背是血的女子,而*头前站着一位身穿玄色鎏金华服的男子。 这男子剑眉星目,皱眉抿唇,透着不悦,只听见他沉声道:“还不过来看看她怎么了?!” “她失血过多,先打一盆热水来,将她背后的衣衫剪开,先处理伤口。”书生并没有上前,只是现在房门口不卑不亢的说着,又掏出两个小瓷瓶,“白色外敷伤口,红色内敷补血,另外这名姑娘今晚可能会高烧。” 银巽凝眉仔细打量着门口的书生,黑色瞳眸深不见底,迸发出犀利的光芒,而这书生竟然波澜不惊的接受了他的打量,不由得让他留了几分心意。 “溪瑶,照这位大夫说的去准备。”银巽朝着守在当门口的人吩咐着,那书生也侧过身子看了一眼几乎是心虚而逃的女子,平静的眸光一晃,冲银巽作揖道:“王爷,若没其它吩咐,小生告辞。” “你不是大夫?”银巽注意到他的用词,语气又沉了几分,带上了一股迫人的气息。 “关心则乱,这位姑娘的伤势,不请大夫,摄政王也能处理,况且王爷也有一身高明的医术。小生不过是在书上看到过简单的伤势处理方法,正好手中又备了两瓶相应的药而已。”书生丝条慢理的说着,淡淡的看了银巽一眼,又道,“小生自小贫血,故随身带补血的药丸,身体出血不易止,故有止血粉。” 银巽没接话,长袖一挥,那书生手中的两小瓷瓶就到了他手中,将红瓶中的药丸通通到了出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后便塞进百里初雪嘴里。 “王爷,这补血丸是家传秘方而制成,一次一颗即可,多了反倒会加速血液流动……”书生的话还未说完,银巽揪着眉峰怒吼道:“你怎么不早说!还有什么一次说完!” 若不是因为祭祖,方直将他随身携带的灵药都搜刮了去,他也不会那么狼狈。他怎么发现一跟这个女人牵扯在一起,自己便会变得跟傻了似的!? 书生在心里暗叹,可惜了他那三颗用千年血灵芝制成的补血丸,双手微合,慢声道:“王爷稍安,刚刚这姑娘服了三颗补血丸,恐怕会造成体内火旺,若日后流鼻血为正常现象,不必担忧,至于止血粉,涂在有伤口的位置,姑娘醒来饮食亦清淡,能下*行动后在对症相补。” 语毕,溪瑶领着婢女走了进来,一群人还未来得及行礼,银巽拿过盘中的剪刀坐到*边准备亲自动手,而溪瑶突然跪下道:“王爷,您身躯尊贵,不易染血污,还是妾身来吧!” “王爷还是亲自检查姑娘的伤口再做定论,能让整张背都渗血,这伤口还真不小。”书生微微一笑,语气平缓。 “无碍。”银巽说话间已经将百里初雪后背衣衫剪开,看到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背,他也吸了一口气,背上不满了沟沟壑壑,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裂开的伤口外翻着通红的嫩肉,他握着剪刀的手都有些不稳。 天啊!她到底遭受到了什么非人的对待!? 银巽冷冷的暼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溪瑶,见她竟然一副毫不吃惊的模样,便毫不犹豫的伸脚踹在她的胸口,厉声道:“先滚到外面跪着!” 溪瑶磕头应答一声,垂头退了出去。 银巽看向门口时,发现那书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下,黑眸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婢女,冷然道:“给本王好好照顾她,她伤好之前有任何不妥,通通杖毙!” 第三十三章 溪瑶受罚(银巽番外 ) 屋外,玄真见溪瑶出来跪着,吓得连手中剑都捏不稳,又见随后出来的书生一副安稳的模样,那跳到嗓子眼的心又回去了,咧出笑:“喂,书生,你、你没事吧!” “蒙兄台挂念,小生很好,若兄台无事,小生告辞。”书生作揖完毕,环顾了一周,无波无绪的双眸晃过一丝光,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东苑,真是守卫森严,目光所视的屋子前都有一名护卫,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明面上有来回巡逻的侍卫,暗处还有盯梢的,恐怕稍有不慎,就会毙命。 “哎,书生,先别走,万一王妃中途又出了什么事,那我去哪里找你!”玄真挠头,笑的谄媚,那书生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是怕银巽怪罪,想让自己留下挡刀。 “你又擅做主张,小心爷重罚!”玄武拿剑柄撞了撞他,眯眼望向书生,“这位公子,还是我送你出府吧!” 他被玄真拉着一路狂跑而来,却是一点都不喘,而且还能如此平静,此人深不可测又来路不明,不可留在王府。玄武思量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了。”书生微笑道谢,平静的望了一眼玄真,微笑道,“兄台,起死回生摊位的老先生暂为小生医病,这次小生的出诊费算老先生的。”说完,脚步一顿,回头望了一眼那浩瀚阁,微微一笑,跟着玄武离去。 玄真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哀怨的看着自己的挡箭牌慢慢消失在视线里。他很不理解,明明玄武比他办事认真,为什么王爷有事总是叫他,最后又总被玄武打击…… 屋内血腥味蔓延,婢女有条不紊的照看着百里初雪。 银巽心神不宁,看了一眼趴在*上脸色惨白的人儿,最终抽袖离开。 走到门口,眉峰都染了翘寒,黑眸森冷暼了一眼跪着的溪瑶,沉声道:“下去领三十荆条,滚到洗衣房去。” 溪瑶一怔,手脚并用爬到银巽身侧,拉着他的衣角,摇头哭喊,声声戚彻:“不!王爷,溪瑶不去洗衣房,王爷,王爷……” “本王最讨厌不自量力的女人。”银巽目光冰冷骇人,扯出自己的衣角,淡漠的暼了一眼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玄真,吓得他绷紧了身子。 “王爷不是一直讨厌那个女人吗?溪瑶这样做事为了王爷你啊!”溪瑶狼狈的趴在地上抽泣着,泪眼婆娑的望着银巽走远的身影哭喊着。 银巽身子一僵,猛然侧身,黝黑的双目泛着寒光,冷冷道:“本王的事,不需假于任何人之手!本王的心意,也不是能被人轻易猜透的。” 溪瑶一怔,动了动唇不再说话,慢慢爬起来,双目阴测测的盯着屋子里,拽紧了双拳。 “溪瑶夫人……”玄真叹息的叫唤了一声,她陡然转过头,一声冷笑,挺直了脊背走远。 总有一天,她溪瑶会重新回到王爷身边的。百里初雪这个贱女人,还有住在雅阁的那个表面上看起来无害的李若兰,我看你们最后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夫人,王爷为了那个女人,把伺候了他多年的贴身侍妾都贬到洗衣房了,还挨了三十荆棘条呢!”青杏匆忙跑进来,飞快的说着,原本在喝茶的李若兰端着白瓷杯的手猛然一顿,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猛然站了起来,精致的妆容怒气腾升。 昨天她等了一晚也没见到银巽来她的雅阁,今早青杏打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消息,一股危机感悄然爬上心头,李若兰凝眉思索半晌,道:“王爷昨日在哪里留宿的?” “这个夫人请放心,昨晚王爷一个人睡的书房。” 他竟然让那个百里初雪那个贱女人住在浩瀚阁!想到这里,李若兰脸上怒气又浓了一层,一甩长袖,嘴角带笑:“青杏,替我上妆。” 青杏明白她的意思,立刻眉开眼笑,一边夸奖着她倾国的容颜,一边动手替她挽发…… 书房里,银巽捏了捏眉心,将收到的情报用内力粉碎,朝着屋外沉声道:“玄武,进来。” 昨晚心神不宁,直到今早他才勉强凝神处理事务,没想到这大漠胡人的胆子还真不小,竟然已经潜进了京都。刚解决了百晟的麻烦事,大漠的胡人又不安生了。 这个摄政王当得可真是累啊! “爷,属下在。”玄武跪下抱拳,恭敬等待他的指示。 “查最近流进京都的人。”他自信手下的情报网络,所以这大漠胡人潜进京都的时间不会很久。 “是!” 银巽还欲吩咐,听见外面传来李若兰的叫唤,他一身冷寂瞬间散去,打开门,只见今日李若兰着了一身粉色百褶裙,裙摆绣着大片大片的荷花,随着她的走动,如踏莲而来,一头青丝梳成飞天髻,露出晶莹剔透的脖颈,小巧的耳垂著明月珰,发出熠熠光泽,眉间描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让她一身清雅中又带上了几分华贵。 她盈盈一笑,将手中的食篮提到他跟前,柔声道:“爷,这都快晌午了,我听下人说你还没用膳,就擅作主张来了书房,你不怪我吧……”说到这里,李若兰那张漂亮的脸上带上几分害怕。 “胡说什么呢!”银巽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接过她手中的食篮往书房里走去。 玄武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侧身离开,门外的玄真对着玄武耸耸肩,握着剑重新站好。 李若兰将食篮里面的饭菜一一端了出来,这些都是来仪茶楼的人做的,可是世间难以买到的美味佳肴呢! “爷,临时起意,来仪茶楼的师傅来不及多做,只有三个小菜,琉璃珠玑、秋菊傲霜和翡翠玉扇。”李若兰说罢,就夹起一片夹着肉末的白菜喂道他嘴里。 银巽吃完,接过她手中的筷子一一品尝,大笑道:“本王今日可真有口福了。”原本还没什么口味的他被这些菜的鲜美引得食欲大增,一边吃一边点头。 “爷,你要喜欢我把来仪茶楼的师傅请到王府来。” “那倒不必,这样的美味偶尔一次两次就行,每天都吃,会把我嘴吃刁的。”银巽放下碗筷将她拉到自己腿上,静静的抱着她。 不知为何,怀抱着如今一个大美人,银巽的心中却掀不起半分涟漪。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百里初雪那略带苍白的娇颜。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李若兰环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胸前幽幽道,水眸盈盈,微仰脖子,正好能让他看到自己胸前若隐若现的风景,柔声道:“爷……” 银巽察觉到李若兰的风情万种,不由滚动着喉结,漆黑的双眸变得越发深邃,低下头霸道吻上她那微启的红唇,将书桌上的东西统统推到地上,撩起她的长裙,大手顺着握上她的柔软,邪魅一笑:“若兰,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李若兰修长的双腿环上他厚实的腰肢,笑得越发妖娆,那眉间含苞的牡丹带着无限的妩媚,魅惑道:“爷,你喜欢我这样不是么?” 银巽没有说话,用最原始的行动表说明他确实喜欢这样的李若兰,而她的*也确实能让男人发狂。 一连几天,她和他都是如此。 春日的晨曦透过泛黄的树叶洒落在浩瀚阁的每一寸角落,天边飞鸟轻鸣一声,向远方飞去,地上微黄的草地上有着未融开的白霜,让这样的清晨带上了微冷。 百里初雪颤动着睫毛,轻动手指揉揉了眼,环顾了四周,喃喃道:“这是哪里呢……” “王妃,您醒了。”守在一侧的婢女语气略带恭敬,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双眼也无波无绪,不喜不悲。 “你是谁?小桃呢?”百里初雪轻舔自己干涸的嘴唇,打量起眼前垂头的绿衣婢女,而这婢女似乎能猜到她心里所想的一样,为她到了一杯温茶,无波无澜的说道:“奴婢是王爷的大丫鬟,王妃可唤奴婢默秋,小桃在北苑,王妃您现在住在浩瀚阁。” 她说这里是浩瀚阁? 百里初雪一口气喝完,将水杯递给她,慢慢消化她刚刚说的那些,脸上绽放出灿烂炫目的笑脸,声音都有些激动:“这不是银巽住的地方么?也就说那日是他抱我进来的喽,现在他人呢?” 一想到自己昏迷时,都是银巽吩咐照顾自己的,她感觉自己那颗小心脏充满了力量,强劲有力的跳动着,似乎又信心无限了。 默秋听到百里初雪直呼银巽姓名,微微皱眉,却什么都没表示,只是上前按住她乱动的身躯,平静道:“王妃请勿乱动,背上伤还未痊愈,小心裂开。”这几天她们一群姐妹都是衣不解带,费心费力的轮流照顾她,她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只是担心出了岔子,她未完全好之前,默秋不敢有怠慢。 第三十四章 擅闯星楼(银巽番外 ) 一想到自己昏迷时,都是银巽吩咐照顾自己的,她感觉自己那颗小心脏充满了力量,强劲有力的跳动着,似乎又信心无限了。 默秋听到百里初雪直呼银巽姓名,微微皱眉,却什么都没表示,只是上前按住她乱动的身躯,平静道:“王妃请勿乱动,背上伤还未痊愈,小心裂开。”这几天她们一群姐妹都是衣不解带,费心费力的轮流照顾她,她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只是担心出了岔子,她未完全好之前,默秋不敢有怠慢。 “呀,我自己的伤,我清楚啦,背上痒痒的,已经开始长新肉了,没事啦!”百里初雪被默秋按住双手,力道不重,却也让她挣脱不来,一抬眼,看到她严肃的表情,笑着道,“好啦,我不乱动就是了,不过我饿了。”刚说完,她的肚子就配合着响了起来。 “奴婢这就为您准备食物。”默秋放开她的双手,走到屋外吩咐完毕又回到*前,垂头而立。 偌大的房间,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哎,默秋,你说那日真的是银巽把我抱进来的么?还吩咐你们好好照顾我?”这是百里初雪从吃完食物有力气后到现在第无数次的开口问站在*头的人了。 默秋总是不厌其烦,恭敬而疏离的平静回道:“回王妃,是的。” 然后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脸上带着炙热的笑,让人移不开眼。 其实从那日银巽抱她进浩瀚阁起,他再也没有过来看她一眼。而百里初雪自醒来,就迫不及待的想下*去找他,偏偏默秋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提醒她背上的伤,让她最后作罢。 相对而言,百里初雪还是比较喜欢默秋的,尽管她的态度总是不愠不火,不冷不热的,至少她的眼里没有流露出不屑和妄想,银巽身边安分守己的人,她当然喜欢了。 终于趁着某日不是默秋当值,百里初雪悄悄从浩瀚阁跑了出去,算是大病初遇的她,在东苑里四处穿梭着,努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这东苑,相当大也相当豪华,几乎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百里初雪四处张望着,不过很奇怪,这东苑似乎没什么巡逻的侍卫,就连仆人都没有。 不过,她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个高得不像话的摘月楼,以前银巽可从来不准她靠近的。 她转动着眼珠,突然一拍自己脑袋,往摘月楼方向跑去。那里一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况且那么高,指不定能望到城外的枫叶林。估计很美吧! 百里初雪边跑边笑,脸上光芒万丈。这些天闷坏了,找找乐子也好! “哇!原来那么高的!?”百里初雪现在摘月楼门口,昂头望着直入云霄的高楼,眼眸里一阵惊叹。 不料,她才刚刚踏上第一个台阶,原本空无一人的四周,突然出现一名带刀侍卫,面无表情的当在了她的面前,吓得她往后跳了几步才稳住心神,抚着自己胸口道:“你、你是谁,从哪里蹦出来的?” 这名侍卫只是冷冷的暼着她,没有说话。 真不愧是银巽的人,连冷酷都如出一辙,虽然这名小侍卫没有银巽俊俏,百里初雪摸着自己下颌,目光灼灼的打量着这名侍卫,道:“你要不说话我就认为你同意我进去摘月楼。” 她刚说完,就看到那带刀侍卫脸部抽动了两下,不过,好在他开口说话了:“外人不得擅闯!” 听完这话,百里初雪瞬间换了个脸色,笑米米的走近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脆声道:“我要是外人能在这东苑里横冲直闯?我就不怕告诉你,这王府,除了银巽,就是我最大!”虽然这话是说得脸皮厚些,可是,希望能哄骗过去吧! 银巽估计也没那么小气,看也不让看一眼吧!? 原本以为这样一说,他会放自己过去,结果这侍卫冷暼她一眼,道:“一派胡言!”然后冲过来要抓她! “不是吧!”百里初雪没想到他会是这样反应,连忙快移身躲到一侧,然后跳跃到高空中,那侍卫不料她能躲过,紧跟着翻身到空中想拦住她。 而百里初雪等的就是这一刻,在他跳跃而起的那一刻,瞬间侧移,整个人跑到了他的后面,等他再想有所反应时,百里初雪已经伸手推开了摘月楼的门,大声欢快道:“你是新来的呀!?我叫百里初雪!实在是承让喽!” “碰”的一声,摘月楼的大门关上,而这侍卫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刚刚她的速度快到根本无法让他跟上! 没多久,他看到刚刚那道身影从摘月楼飞出,踏着树枝凭借风力往玉璃阁的方向飘去。 这再一次让他震惊,摘月楼那么高,即便是他也不敢直接使用轻功下来,那她的轻功到底是出神入化到了何种地步! 果然还是体力不够,半路上百里初雪停了下来,一边喘气一边走着,刚刚自己露的那一手肯定让那个小侍卫刮目相看,看他还敢不敢拦住她。 不镇一下他,还担心他会跑到银巽那里告状呢!? 她才刚想欣赏一下京城的美景,却无意间看见银巽的身影出现在了前院。好些天没见到他,没由来的想去见他一面。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抹浅绿色的窈窕身影出现在她面前,那女子的背影看得人赏心悦目,如弱柳扶风,款款而行。 走近她身侧才发现是竟然是李若兰!百里初雪脸上的笑立刻就凝固,随后走到她面前,似笑非笑:“李姑娘……” 李若兰看到她的时候也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勉强冲她展露出一抹牵强的笑颜,将手中的食篮往身侧挪了挪。 “不知李姑娘这是要去哪里?”百里初雪就是不喜欢她这幅柔弱得要死的模样,这次银巽不在身边,看她还柔给谁看。 前面两步就是银巽的书房,她去干什么是再明显不过了,这个女人简直是明知故问,自己还没找她算账,她到几次三翻都来找事,李若兰心里气极,脸上却依旧笑语盈盈,声音婉转清脆:“我还有事,就不和你闲聊了。” 百里初雪一怔,被她不软不硬的态度弄得不知该如何接话,直到她跨过自己身侧,才顺手将她拉住。 李若兰嘴角敛去一抹轻笑,昂首挺胸的转过头,盯着百里初雪,道:“我好像并没有哪里得罪过你,不知道你为何三翻两次要刁难我。别忘记了,如今你已经不是爷的王妃了。我李若兰却已经是爷名正言顺的枕边人。” “我哪里有刁难你了?”百里初雪摸了摸鼻尖,说得有些中气不足,却也慢慢放开了她。没错!如今的她真是什么也不是! 银巽的心是怎么想的!?也让她看不清!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以为我李若兰真的好欺负!”她杏目圆睁,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还有没天理了!百里初雪心里也升起了一股怒火,既然都说自己欺负她了,那就欺负给她看看,伸手指着她的鼻尖怒骂道:“你还要不要脸呢?从前主不主,仆不仆的住在王府里,如今只不过成了银巽一个侍妾,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等的就是你发怒。李若兰轻笑,慢声道:“我不要脸?难道像你那样,国破家亡,为了保命硬跑到王府让爷娶你,就是懂廉耻了?你不过是羡慕嫉妒我,所以才处处提防我,因为,爷心里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你!” “谁嫉妒你了?别胡说八道!”百里初雪的声音不禁升高,被李若兰戳到心底的痛处,忍不住上前推了她一把,继续道,“他若心里没有我,又怎么会抱我,又怎么会让我在浩瀚阁修养!” 李若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算着时辰,眼角闪过一丝光,顺势跌倒,手中食篮被打翻,汤菜汁液溅了她一身,狼狈的坐在地上却不失优雅:“你那时候的苦肉计,用的真让我叹为观止,难怪爷总说你好手段。” “你!”百里初雪被哽得不知该说什么,指着她咬得牙直响。 “这是怎么回事?”银巽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原本他见李若兰过了时辰怎还没出现,有些担心就出来寻了,此时见到跌坐在地上的她,立刻伸手扶起地上的女子,一脸疼惜的嘘寒问暖,检查她是否受伤。 “爷,你今日的午饭被打翻了,容我换一身衣服,我们去来仪茶楼吃。”李若兰很聪明,侧面暗示刚刚百里初雪的举动。 银巽点头,丝毫不介意的揽着她的腰肢,转向百里初雪的时候却只是低声的道:“伤还没好,就别到处乱跑!有什么事就让人来找我就好了。” 埋道在银巽怀中的李若兰在听见银巽在百里初雪面前那么自然的以“我”自称,眼底不禁泛过一丝嫉恨。可是面上却半分不显。 百里初雪再看到银巽的时候从最开始的狂喜变成了此时的悲凉,一句话都来不及说,看着两人一唱一喝。刚刚自己并没有用力推她,明明是她自己故意跌倒,还打翻了饭菜,想也没想拦住两人去路,拉着银巽衣角:“我又没用力,她怎么可能跌倒得这么狼狈!” “自己做错了事还狡辩!”李若兰一直示意他别多纠缠,银巽也打算做罢,只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颠倒是非黑白,一时怒火腾升,漆黑的双眸嗖嗖的射出两道光芒,“来人!将王妃禁足北苑!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放她出来!” 银巽看着百里初雪略带惊异的目光望着他,如玉的俊脸不禁泛过一丝可疑的红晕。他只好佯装生气的冷哼一声,然后一甩长袖,和李若兰成双离去。 临走前,她甚至能看到李若兰嘴角那抹讽刺的笑。百里初雪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走远,接着而来的一群侍卫将她送回了北苑…… 这场闹剧看似是李若兰赢了个满堂彩,可是百里初雪却一点也不介意。 她一路上只是安静地走着,嘴角隐约间露出一丝愉悦的笑意。 那个死要面子的银巽,竟然又当众承认了她王妃的身份。他的意思是,她还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吗!?他不介意她再对他死缠烂打了!? 第三十五章 禁足北苑(银巽番外) 百里初雪回到北苑的时候,小桃那时正坐在那颗大杉树下发呆,见到她的时候,立刻欢快的跑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王妃,你怎么回来了?” “王妃,你不知道,那天我吓死了,后来打听到王爷抱你进了浩瀚阁,我还跪着拜了好久的月神。” “王妃,这次回来是不是打算搬到浩瀚阁去的?是不是我也能进去了?” “王妃……” 这丫头还没见几天,怎么又是这副德行了!?还真有点想念比她安静一点点的小绯,起码,她没有那么无厘头吧! “停!停!”百里初雪一把捂住小桃的嘴,笑得有些没落,怏怏道:“你家王妃我被赶回北苑禁足了!现在我去睡觉,有什么等我醒了再说!” 小桃瞪大了双眼,在她的注视下还是将疑问吞回了肚子里,点点头,百里初雪这才放开她,转身朝屋子走去。 她睡醒已经到了傍晚,天边夕阳洒下光芒为万物打上金灿灿的光芒,百里初雪现在门口伸展腰肢,望着不远处那片杉树林。 她提脚慢慢往树林里走去,大约走了一小会,没想到越往后,里面越是腐叶残枝堆积,凌乱得脏了她的鞋袜,出了衫树林,是一片人工湖,湖里一片死寂,水面上漂浮着枯枝败叶,一团狼藉,湖的对面又是一排房子,与自己居住那排房子格局相同,只是此时,这排房子有些萧条破败,打开的窗户吱吱呀呀的晃动着。 恐怕那日下人们只是认真的打扫修缮了自己要住的那块,而这边或许他们都不曾发现呢! 百里初雪望了一眼湖上已经腐朽调败的小木桥,嘴角笑的苦涩,或许,他们都认为自己这个不得*的王妃也住不长久了吧!?所以,也没在意太多。 或许,自己于众人,在王府中只是虚挂着王妃头衔罢了。权力还不如得*的李若兰呢! 想罢,她不在看眼前的萧条,转身往回走。 小桃身上穿着做饭用的厨服,她端着饭菜从偏房后面走出来的时候,欢快的喊道:“呀,王妃你醒了呢,正好我晚饭也准备好了。” 想不到自己这北苑还开了个小厨房呢!?也不赖嘛! 百里初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轻笑着:“正好我也饿了,我们一起吃呗。” 小桃看着她端走手中的托盘,有些不好意思,却见她直接伸手捞了一根白菜到嘴里,边吃边说:“嗯,味道不错。” 后来主仆两人干脆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将晚餐消灭干净。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色笼罩大地。空气中的寒气也慢慢汇聚而来,百里初雪却不想进屋,拉着小桃望着天空寥寥无几的星星。 “小桃,我们去屋顶怎么样?”百里初雪伸肘撞了撞已经开始犯困的小桃,小桃迷迷糊糊道:“那我去找梯子。”说完还真的准备起身。 “不用那么麻烦。”说话间,她就揽着小桃的腰肢带她上了屋顶,而小桃则完全清醒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吓得紧紧拉住身侧的百里初雪。 “瞧你那点出息。”她点了点小桃的额前,拉着她坐下。 “以前我最喜欢和碧水姐一起跑到屋顶了……”百里初雪望着天空,轻声说着,开始回忆在幽冥宫的自由生活。只是,她却不愿再回忆起百里皇宫中的生活。 那会让她回想起很好痛苦不堪的人和事。还有,已经双双离世的父皇母后。 “以后、以后小桃也可以陪王妃一起上屋顶。”小桃说话间打了个寒颤,眼神却是坚定而真诚。 百里初雪心头一暖,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啧啧,真看不出来你的厨艺还不错。以前怎么没见你做菜!?” 小桃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笑着道:“一开始我也什么都不会呢。娘亲病得重,大哥又进宫当了内侍,只剩小哥传宗接代,虽然我只是烧火添柴的低等丫头,可是大家看我年纪小都很照顾我,我也没有多干什么粗活。只是没想到我运气那么好,被王爷看中选上成了王妃你的贴身丫鬟。” 百里初雪嘴角抽动,她真不想打击这小丫头,跟着自己绝对不是运气好,而是绝对的运气不好。 “可是,后来,王妃你离开了。我便又被分回到了厨房,刚好那时的厨娘要请辞回乡,见我机灵,便教了我不少的厨艺。如今,小桃的厨艺可算顶尖的了。” 百里初雪看着小桃那个自豪劲,不禁喜笑颜开,“那我不是捡回个宝了。我以后是有口福了。” “王妃您睡觉的时候,有人过来吩咐让我们待在北苑不准出去……”小桃有太多疑问,说得有些小心翼翼。 “我惹到银巽了,所以被赶回北苑禁足了。”她说的很简略,甚至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可是眼眸中却也不见得有多伤心。 “可是、可是也不至于禁了我们的伙食啊,要不是小厨房里还有点食材,我们今晚连晚饭都没!”这才是小桃最郁闷的,下午送来的饭菜给猪都不会吃,她想也没想就通通给倒了。 百里初雪也是一怔,怎么可能!?难道又是李若兰搞的鬼!? “呀,还好我家小桃会做饭菜,我们还不至于饿死。”一回头见她哭丧着脸,似乎在担心伙食问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放心吧,你家王妃有的是办法,跟着我不会让你饿死的。” “走吧,咱回屋睡觉去。”百里初雪看了一眼被浮云挡住的银月,带着小桃回到地面。 刚刚她极目眺望,这北苑附近安静得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看来银巽对她也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的禁她的足。 他也知道以她的功夫,想出入北苑而不让人发现,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嘛! 不过禁足连个看守的人也都不派过来,也太不专业一点吧!?他也不怕他那小娇娘生气!? 不过这样也好,也省了她很多事。禁足就禁足呗,反正她正好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整理自己。到底,自己和银巽的将来会怎么样!?她还真是没有十足的信心呢! 禁足北苑的这段日子,百里初雪也变得安静起来,本本分分的待着,只是日子太过于无聊,总得找点事情来做,偏偏小桃最拿手的就是烧火做饭,而百里初雪突然想起当年那次在子规客栈自己做的一塌糊涂的肉粥,于是就缠上小桃教她。 她想,也许某一天,她能做出一桌的好菜,让银巽赞不绝口,从此再也离不开她了。不是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这话是谁说的来着!?好像蛮有道理的。 本来,她是已经准备放弃与银巽厮守终生的念头了。可是自他在聂府从东方熙手中救下自己后。让她完全的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不管银巽如何对自己,自己的心却从来没有动摇过。连在最落魄,最危难的时候,自己一直想着念着的人,也是他…… 或许,银巽真如他所说的没有爱过她,但是,他对她也不是半分情意也没有的。这她已经看得很清楚。不然,他也不会冒着那么大的危险,亲自潜入守卫森严的聂府救出危在旦夕的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的心依然一如从前,只是,该如何让银巽懂得呢!?她也不过是一个渴望丈夫疼爱的女人罢了。 原本小桃还在担心每日的伙食问题,可是奇迹的发现每日小厨房都会冒出来好多食材,反正两人吃也够了。因为,王妃在禁足的第二天后便将其他人都赶出了北苑。她的行为让下人们都不解,可是,能逃离北苑,远离失*的王妃,那也是下人们心中所想啊! 王妃开口赶他们走,那就更如他们所愿了!那会有人不乐意。不消片刻,那些个下人已经跑了个没影了。 不过着日子也确实过得乏味,被央求了几次之后,小桃也就答应教百里初雪做菜了。 最让小桃无语的是,学了五天的切菜,她家王妃切的东西简直目不忍视,真是拿斧头砍都比她切出来的要好看。 终于,小桃决定不再让她切菜浪费时间,打算教她一道最简单的菜,明月照大江。 百里初雪每天都是下午的时候才学,因为上午她要睡觉,所以此刻小桃已经把鸡蛋、青菜、肉末等都准备好了,就等她过来,然后教她怎么做。 “嘿嘿,今日我还要切菜么?”百里初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神极其可怜而真诚的望着小桃。 “不用啦,我教你怎么做汤。”小桃指着已经准备好的食材解释道,“王妃,你看这些,做菜之前先把白菜芯掐出来洗干净,然后是猪肉末,猪肉末要先调料……” “就这点东西?会不会太简单了?”百里初雪看着面前的食材,觉得小桃太小瞧她了。 小桃无语凝噎,最后还是叹气的说道:“算了王妃,我还是做一遍然后你照着做吧!”她看了一圈小厨房嘀咕道:“反正东西多,够吃。浪费一点没事。” 第三十六章 学习做菜(银巽番外) 这丫头,真是给她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了。 听她这样说,百里初雪真想一头撞到墙上去,这些食材都是她半夜从王府厨房顺来的好不好。她翻了翻白眼,手把手的跟着小桃学了起来。 折腾了许久,百里初雪的明月照大江出锅了,小桃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再看看她家王妃的,再次忍不住长叹气。 百里初雪却是暗自得意,拿了筷子洋洋道:“正好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了,我先尝尝……” 小桃真心佩服她的勇气,那锅汤不知道为什么她家王妃煮出来就成了黑色,上面的菜叶半生不熟的漂浮着,还有碗下面的猪肉末,居然成了一团黏在一起。 “啊呸!怎么汤里怎么这么多渣,味道也怪怪的。”她喝了一口就都吐了出来,看着自己的汤百思不得其解,“不行,我尝尝你做的。” “为什么我明明跟着你学的,做出来差别这么大!”百里初雪把筷子甩到一边,气哼哼的说着。 小桃头也不抬自顾自的吃着,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后来百里初雪又拿起筷子把肚子填饱,在小桃准备走之前把她堵在厨房里,展开她死缠烂打的绝招,小桃不得不再次教她怎么做。 终于,折腾到半夜,百里初雪的做的汤勉强可以看可以喝,她这才放站着都快要睡着的小桃回屋休息。 如果小桃知道后来每天都被折腾到半夜,她打死也不同意教她家王妃做菜,不仅浪费而且还几次差点着火…… 原本以为,禁足北苑,她能好好的调整自己,却不料才过了不到十日,这北苑就有人踏足。 果然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那时,百里初雪正好用完午饭,准备拉着小桃去厨房继续研究厨艺,偏偏闯进来两名貌美如花的女子,一人身穿金色长裙,肩上披着纤尘不染的纯白色狐裘,浓妆艳抹,脸上带着妖冶的笑,身如水蛇,而这北苑的萧条与她格格不入。 外罩的用金丝勾勒的薄纱随着她的走动,被地上枯草勾住脱线,她也不在意,只是含笑打量着百里初雪。 另外一名女子则一身白色长裙,外面罩着同色披风,如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晶莹剔透,却是嘴角含讽,冷冷道:“我当是什么样的女子呢,也不过如此。” 这两人身边都跟了一名婢女,金色长裙女子身侧的婢女手中拿着礼盒,而白衣女子身侧的婢女则垂头恭敬而立。 “王妃回府,我两姐妹刚进府,一直不得机会与王妃见上一面,如今也该来拜见了。如今才来,还得请王妃见谅。”金色长裙的女子,眸光一闪,咬字清晰的说着。她身侧的女子则机灵的将礼盒递了上来。 “拂梅,跟她有什么好多说的。”白衣女子似乎并不愿意过来,不悦的瞪了瞪眼。 “妾身拂梅,这位是清颜,日后还望王妃多多照顾。”拂梅声音低沉沙哑却听着很舒服,仿佛千帆过尽的感觉。 她伸手拉了拉清颜,却被清颜躲开,停在半空中的手微微停滞,却又顺手一拂,不着痕迹的解了自己的尴尬,转头对着百里初雪浅笑。 拂梅,清颜,多诗意的名字啊!一看就知道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百里初雪抿着唇,有些无可奈何了看着那与安琉璃有几分相似的眉目。 银巽啊银巽!你也真是中毒太深了,不过,放心!我百里初雪会让你药到病除的。 两人来意不明,不知是敌是友。百里初雪只是脸上挂着笑,看着面前两人的一唱一和并不搭话。 于是,气氛慢慢凝固起来。 “两位,这北苑鄙陋,若是不嫌弃,进屋闲谈。”许久,百里初雪动了动脖劲,漫不经心的说着,她到要看看这两人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小桃看准眼色,回屋准备茶水。 “不必了!”清颜昂头冷声道,那不屑轻蔑的眼神扫过百里初雪,“不过是过来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而已。” 拂梅见百里初雪脸色突变想上前说两句好话,却听见清颜又道:“拂梅,你若不走,我先走了。我清颜没那么矫情!”说完到真的快步离去。 这是什么跟什么?受了气就来她这里撒野?这北苑地处偏僻,若不是有心,谁发了神经会专程过来。百里初雪冷笑一声,身影如光,挡在了清颜面前,和颜悦色轻笑:“哟,我还没看清你长什么样呢!” 百里初雪懒懒的依在门口,嘴角含笑,双目却泛着冰冷。 “你、你想干什么?”清颜没想到百里初雪会武,着实吓得脸色惨白,拽紧自己身上披风,往后退了两步。 “我想干什么?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百里初雪上前两步,突然敛去了笑容,沉下声,晲着她,“我百里初雪虽是亡国公主,也是再不济,也是王妃,你清颜算什么?敢给本王妃脸色看!” “你、你别欺人太甚!”清颜自恃清高,当初百里初雪强嫁银巽她已是不屑,今日一见不料她在受罚禁足中还敢如此猖狂,粗鄙不堪,一时失了决策。 “你自己跑我地盘上撒野,还不让我说?”百里初雪见她吓得花容失色,嘴角笑更冷,走近贴在她耳边俏声道,“本王妃不死,尔等终究是妾。你都当人家小妾了还装什么清高?装给银巽看么?可惜他不在。” “你!”清颜被她气得胸脯上下起伏,高扬素手,肩上披风也跟着滑落。 “哎呀,王妃,清颜,你们有话好好说!”拂梅见情况不对,赶紧出声阻止,小跑而来。 百里初雪眸光冷冷扫过靠近的人,捏着清颜的手腕更加用力,拍了拍她的脸,道:“做小妾,就要守做小妾的本分!别以为我百里初雪好欺负!” 她这话让拂梅脸色一僵,很快又笑着过来将两人拉开,暖声道:“王妃,清颜她一直就这脾气,并无恶意。” “说吧。来北苑有什么事。若只是来看我长什么样,现在你们也看够了。”百里初雪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拂梅,又瞥向揉着手腕怒火滔天的清颜,心里冷笑不止。老娘和颜悦色,你两还当老娘好欺负了! “今日王妃你也累了,改日我两姐妹再来拜访。”拂梅用力拉了拉清颜,俯身退下。 百里初雪目送两人离开,直至背影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 “哇,王妃你刚刚好厉害!”小桃见她转身才从屋里小跑出来,一脸崇拜,“刚刚看的我太解气了!” “好啦,赶紧去厨房。今ri你还得教我做菜呢!”百里初雪捏了捏她的脸,压下心底的不安。自从回了王府,她可是树敌不少,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银巽这个该死的混球!没事娶那么多女人回来干嘛!?真当巽王府是开善堂的呀! “拂梅,我不用你假好意!”回了两人居住的*楼,清颜甩开拂梅的手,一脸清冷。 “哼,你当我想管你。不自量力的东西。”拂梅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心,扭着水腰到窗前,“那位王妃不是好欺负的,本来还想拉拢她,却被你搅和了。” “不知廉耻的女人,我清颜不屑与她为伍!”一想起刚刚的屈辱,清颜恨不得将她抽筋拆骨泄恨。 “她还真说的对,做小妾就要守做小妾的本分,可惜呀,我们连小妾都算不上。”拂梅摇摇头瞥向清颜,浓妆下的双眸闪过细碎的光,不理会清颜的怒火,继续道,“你我自从嫁入王府,王爷就连半步也没有踏入我们房中。你又何苦在这无理取闹呢!” “滚!”清颜猛的拉开门,指着拂梅怒吼。 “呵呵……”拂梅掩嘴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笑的眼泪都出来,才抚着胸口,哀声音道:“清颜,你若真想要出人头地,就不要再是这个烈性子。那百里初雪说得对,她再不济也是名正言顺的王妃。而我们呢!?虽然出身名门,却只能做王爷的妾,而且还不得*,一直屈居李若兰之下。而她,也只是个出自花楼的风尘女子罢了。” 清颜拽着门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侧脸闭眼不再说话,脊背却骄傲的挺直着。 “你若还想在王府呆着,就收起你那一文不值的清高。王爷身边的女人没有超过一年的,进进出出。当初众大臣奏请王爷娶纳妾以为皇室开枝散叶时,王爷已经说过。要进府的,他不拒绝,但是若入府一年仍未得他心者,年底一到,他便会将人遣送回娘家。从此,男娶女嫁各不相干。如今都已深秋,年底一到,我们就会被送走,可是我们从进王府才见了王爷几面而已。你甘心?我拂梅是不甘心的!”拂梅眸中光芒四溢,声音也拔高了许多。 清颜定定的看了她许久,眼前浮现出银巽那硬朗冷酷的面孔,颓然道:“那我们怎么办。王爷娶了王妃,又迎回一位绝色美女住在东苑,西苑还有未曾谋面的几位夫人,我们能怎么办!”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能为王爷孕育子嗣就有机会留在王府。”拂梅走近清颜,眼中的疯狂和坚定,让清颜止不住颤抖,眼前只有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如饮过血一般,红的让人心寒。 傍晚十分,夕阳西落,红透半边天。 百里初雪拉着一脸丧气的小桃,指着天边笑的欢快:“快看快看,那晚霞好美呢!” 她家王妃真的不是做菜的料!小桃哀怨的看了她一眼,还是抬头往天边看去。 脚步声由远几近而来,百里初雪赶紧拉着小桃起身,刚好看见一身华贵玄服的银巽停在北苑门口,负手而立,抿紧嘴唇冷冷望着她。 百里初雪被他如刀刃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却佯装随意地昂头道:“银巽,你来看我啦……” “你对夏清颜做了什么?逼得她要自尽!”银巽深邃如潭的双目竟如千里冰封的寒冰,将人冻住。这女人刚回府就不能消停点吗?那夏清颜是夏太傅的独女,如今还未正式入府,若无故自尽在他府中,那班言官不又得诸多弹劾了!? “什么……”百里初雪蓦然瞪大瞳孔。 银巽脸色一闪,居高临下冷漠望着她。 “是她自己过来我这里找事的,我难道还不能说她两句!”百里初雪看着银巽似乎很是生气的模样,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他,才发声说着。 “那也不至于逼得她自尽!”银巽双目犀利,逼得她无所遁形。一直知道她本事大,没想到欺负人的本事也不小啊! “我也没说什么……”百里初雪原本理直气壮却在他目光注视下垂下头,声音也小了下来。 “禁足都让你不安分!来人……”银巽一伸手,话还未说完就被她打断:“有没搞错!你又要罚我?!银巽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来人,带她去洗衣房!”银巽转身下达命令,决然离开。这女人就得磨磨她的锐气。别以为会点兵法就了不起了。想要做他银巽的妻子,就得安份一点。别三天两头尽给他添乱。 身后的百里初雪只觉得满腹委屈,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发出一个字,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郁闷地跺了跺脚。 第三十七章 冤家路窄(银巽番外 ) 百里初雪被罚往洗衣房,如同一粒石子丢进湖水,只是激起细小的涟漪,很快就恢复平静。这对于不得*的王妃早已是常事了,不是吗? 那时,小桃哭喊着拉住百里初雪不让那群侍卫带她离开,甚至跪下磕头请求,百里初雪神色一凛,扫过那群侍卫:"放开!我自己会走!" 为首的一愣,目光定在她身上,抱拳道:"属下到苑外等你。"于是一群人撤得干净。 百里初雪拉起小桃,深吸一口气,一脸认真:"你跟着我只会倒霉……"她话还未说完,就听得小桃摇头嚷道:"不,我不要离开王妃,王妃若要将我送走,小桃这就去求王爷让小桃和你一起!" 望着她眼中的坚定,百里初雪百感交集,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语气凝重:"那你在我没有回来之前,好好待在北苑,别被人找了事给罚了去。" "那王妃你呢!"小桃泪眼汪汪,拉着她的衣袖不放手。 "没事,过两日我就回来了。"她眨了眨眼,轻轻捏了捏小桃的脸,语调轻松。 "王妃,你的包袱……"有人轻声询问着,这人看着百里初雪孑然一身轻,很是诧异。 "我又不是搬到洗衣房去,干嘛要包袱。"她说得理所当然,拿眼瞥了暼说话的侍卫,挑眉盯着他,突然道,"我怎么感觉你看着有点眼熟?" 那人一怔,垂头道:"王妃多虑了,请。" 百里初雪狐疑,却也没多问,跟着到了洗衣房。 只见四处都堆着成山的衣物,这些人眼中竟是麻木,机械的搓着手中的衣物,唯有领头的两位老人匆忙走了过来。 "王妃来洗衣房一段时间,你们要好好照顾她!"依旧是为首的侍卫,厉声说着,对着气死沉沉的人,却没有丝毫回音。 "是。"鞠躬曲膝的两位老人应答着,其中一人说道:"老奴下去为王妃准备住处。" 另一位则抬起头,望向侍卫,木然道:"老奴会照规矩照顾好王妃。" 只见那侍卫脸色一僵,沉下脸色看着这位老人,终究是一转身离开。 "等下!我记起来我在哪里见过你了!"百里初雪瞧见那侍卫沉脸的时候,脑中光芒一闪,快步走到他身边,看了看左右,往边上走了几步,小声道,"你不是应该守着摘月楼么?" 他能说是因为她擅闯摘月楼,见识到她高超的轻功后,自知武艺不精,向银巽申请做王府巡逻侍卫的么。 "属下张义。"他并没有多说,只是抱拳示意便带着人离开。 "喂……"百里初雪叫了一声,小声嘀咕着往洗衣房的走去。 "到了这里,就要安安分分。"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百里初雪抬头看到那布满沟壑的老脸,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抚着胸口,目光扫着眼前的人。 "洗衣房没有贵贱之分,来这里的人都是犯了错的。" "我知道了。"百里初雪见她眼中并无恶意,有的只是一片死寂空无,垂头低声道,"你可叫我百里初雪。" "老奴徐氏。另外一位王氏。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老奴会给你安排任务。"徐氏说完,看向她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心里淡淡一声叹息,而后走远。 百里初雪看着这洗衣房,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压抑,这里的人老少皆有,脸上却都呈现麻木之态,身上隐隐散发着冗沉之气,一切都若一滩死水。 哗啦一声,有木桶被打翻,里面衣物落了一地,附近的人也溅了一身的水。那倒在地上的灰衣女子慌忙将地上衣物捡起,卑微的躬身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被溅了水的三名女子均是目光冰冷,扔下手中衣物,将那灰衣女子围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拳打脚踢,仿佛在发泄她身上发泄着什么,灰衣女子哭喊着求饶,那三人却下手更重,周围的人却见怪不怪一样,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四周终于有了声响,可是听在或者看在她眼里却觉得无比的心酸恼怒,沉声道:"住手!" 那三个人转头看了她一眼,仿佛看到猎物一样,站在中间一脸横气的中年女子,冷声道:"多管闲事,找死!" 百里初雪扬起习惯性的笑脸,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们三人,然后身影若风,将地上的灰衣女子扶起:"你没事吧!" 三人均一怔,只是用充满恨意和不甘的目光灼着她。 灰衣女子感激的话还未说出口,一抬头看清百里初雪的模样狠狠的甩开她的手,目光如刀,仿佛要将她凌迟,尖叫道:"你滚!我不要你假好心!" 百里初雪看着她此时的模样,鬓发纷乱,形容枯稿,一双净白的手布满了裂痕,和当初与她针锋相对的那个溪瑶简直判若两人。 她蠕动嘴唇没有说话,心里却闪过愧意,当初咬牙切齿要找她算账,如今看到她此时的境地,心里隐隐的发酸,甚至还有千丝万缕的冷意绕在心头发寒。 也许有一天,她也会变得跟溪瑶一样。想到这里,她瞳孔蓦然收缩着,紧紧的捂着心口颤抖着。 溪瑶似乎能看透她的想法一样,尖细刻薄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直达内心最深处:"你也有今天?你也被罚来了洗衣房?王爷她永远都不会在意你这样的女人!你看到我现在的处境么?生不如死,猪狗不如!百里初雪,终有一天你也会成为这样,甚至比我溪瑶更凄惨!"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要说了!"百里初雪捂着自己的耳朵拼命摇头,可是溪瑶的话如同魔咒,在她耳边久久回荡着。 "哈哈哈哈……"溪瑶发疯似的仰头大笑,双眼瞪得骇人,冷森森的说道:"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三人看着这两人之间的云谲波诡,中年女子一使眼神,她身侧的两名女子立刻上前将捂头迷茫的百里初雪擒住,口气阴沉:"刚来就不知天高地厚,让你好好学学这里的规矩!" 语毕,中年女子抓起附近的一桶脏水,将她从头到脚淋得透彻。 这深秋的天气,到了夜晚还是寒冷蔓延的,此时天色已黑,百里初雪被这桶冷脏水淋得直打冷颤,却也从那不安的幻想中清醒过来,扭动着双臂,奈何两人抓得太紧,她无法抽手。 "还敢挣扎!"那中年女人又倒了一桶冷脏水,看着她冻得脸色发乌才让两人放开她。 溪瑶看着此时狼狈的她冷笑,待三人走远离开,她才缓缓走近,蹲下与她平齐,拍了拍她的脸,咯咯笑着讽刺道:"当初你不是胆子挺大,能说会到么?怎么现在被她们欺负不支声了?" 百里初雪只感觉全身湿潞潞的,冷的四肢都失去了知觉,不住的战栗着,透过脸上落下的水珠看着溪瑶,愧疚道:"我不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不需要你的假好意!你知道吗?我在王爷身边伺候多年,一直最得他心。为了你,他竟然如此绝情!赏了我三十荆条,贬到了洗衣房!伺候多年又如何!他依旧不留一点情面,哈哈哈哈……" 溪瑶说着说着又发狂泄愤般的笑了起来,心里早已被不甘和仇恨填满。 她突然神色一变,语气幽森,带着说不错的萧索:"也怪我,太高估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做人,还真要有自知之明,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话她突然压低了语调,凑近百里初雪,森森的笑着。 百里初雪僵住,全身被抽干了力气般,挺直的脊背颓然倒塌,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发出音,而溪瑶早已经转身开始默默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似乎习以为常。 溪瑶被罚到洗衣房不到一个月,她却变得如此模样,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然将她一身的傲骨,折得七零八落。百里初雪静静的望着她的一举一动,脸色煞白。 晚风习习,吹在她身上更添寒冷,百里初雪哆嗦着身子踉跄站起来,看着换班洗衣的人群,寻着手边的人问道:"能告诉我休息的位置么?" 那人淡淡的看着她,神色隐没在夜幕里,抬手指了指方向,又继续自己手中的活。 百里初雪道谢拥着一身冰冷湿透的衣物快步朝着她指的方向走去。与迎面走来的王氏碰了个正着,她刚想咒骂,带看清百里初雪的模样,变得谄媚起来,躬身道:"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来来来,我带你去梳洗梳洗,房间也给你安排好了。"说话间王氏亲热的拉着手往光亮处走去。 "这可是洗衣房上等的房间了。"王氏推开门,脸上满是谄笑,双眼贪婪的看着她。 百里初雪不喜她的虚伪却又不得不应付着,笑着道:"王姐能弄点热水来么?我定万分感谢。"说完她把头上唯一的一根掐金镂空雕着飞鸟的发钗塞到她手里。 第三十八章 遭人嫉恨(银巽番外 ) 她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却是从来都不屑的,没想到今日自己却不得不如此,心里蓦然酸楚起来。 为什么银巽也是个皇室中人!?出生在皇室的百里初雪一直都希望自己可以嫁一个平平凡凡的百姓,过平静简单的生活。 可是,现实却总是那么残酷!为何自己会喜欢上他呢!?这个集权势于一身的男人。 "哎呦你这小嘴甜的,王姐这就去给你打热水。"王氏已是徐老板娘,听到百里初雪称她姐,高兴的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又快速接过她递过来的发钗收进袖子里,谄笑着离去。 百里初雪觉得自己全身都冷到了极至,头也变得昏昏沉沉,终是硬撑着等人抬进一桶热水。 带两人离开后,她赶紧脱了这一身湿冷的衣物跳进水桶里,只听见外面传来王氏的声音:"怎么都出来不在里面伺候着。" "王姐,没事,我让她们出去的。"热水包裹着全身冰冷的她,让她麻木僵硬的身躯得到了缓和,可她还是觉得冷,环着自己的双臂,在桶里缩成一团,氤氲的水汽让她添了几分娇弱,再加上她脸上的楚楚之色,让人怜惜。 水桶里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她全身也泡得发白,伸手捡起放在一侧的衣衫,瞳孔一缩,还是默默的拿起换上,这种灰土色的下人装,仿佛囚禁了所有的生命活力和希望,只剩下认命。 百里初雪心里堵的发慌,她忘不掉溪瑶现在的模样,更担心自己以后也会变成那样。 她拉开门,却见王氏还在外面守着,看到她的时候谄笑一声,又横眉怒色对着低头站在一边的两人吼道:"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去收拾收拾!"说完她率先走进屋,抓起地上那堆湿衣服细细打量着,一回头却见百里初雪含笑注视着她,赶紧道:"我给你洗干净了送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这衣服我在洗衣房也穿不上,王姐不嫌弃就留着吧!"百里初雪心里无声的嘲笑着,笑自己的虚伪,笑自己的无能为力,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当初她总看不惯别人这样的伎俩手段,如今自己不仅能坦然面对,而且还能与之虚与委蛇,这不是讽刺是什么? 可是,真的要做银巽的女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她知道自己从前的想法是太简单了。虽然银巽不是皇帝,但是他却是凤栖的摄政王。于皇位空悬的事实来讲,他才是凤栖权力最大的男人。 有多少女人削尖了脑袋想进这巽王爷。有多少名门小姐想当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妃!?可是,却被半路杀出来的百里初雪捷足先登了。这让她们怎么能不恨!? "哎呀,那你好好休息。"王氏抓了衣服赶紧指挥着人离开。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百里初雪却是顺着门背慢慢滑落,紧紧的抱着自己,满眼里都是痛苦,她感觉自己在一瞬间变得面目全非了,她一点都不想这样,她宁愿在这洗衣房大吵大闹一顿,痛骂那些虚伪讨厌的人,可是她不知为何没有这样做,再看到溪瑶那副模样的时候,连最后一点反抗思想都没了…… 难道就这样认命了?不!她不要变成像这些人一样,麻木、冷血、死寂。她不要变成这样!她只觉得心脏剧烈飞快的跳动着,猛的拉开门往外跑去,她不要呆在这种压抑的地方,她要见银巽! 她不顾一切的奔跑着,像是着了魔一般,一路跌跌撞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见银巽。 "快拦住她!快!"原本在院子里监工的徐氏,看到她,立刻大声呼喊着,一群人立刻围了过来,在她跑出洗衣房前将她拦下。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回去!我不要待在这里!"百里初雪发疯般的剧烈扭动着自己,喊得声嘶力竭,双眼发红。那群人却不为所动,将她紧紧按在地上。 "每个人被送来这里都说要回去,最后还不是都在这里待着了!"徐氏走过来,那双老眼沉沉的盯着她,沉声说着,"人有时候,就是要学会认命!" "不!我不要变得和你们一样麻木冷血!我不要认命!"百里初雪昂头望着徐氏,大声辩驳着。 徐氏问言,脸色一僵,冷声呵斥:"来了洗衣房,就要学会认命!老奴见你初来,不予以计较。再犯就要受罚。" 徐氏一使眼色,那群人慢慢放开她,各回各位,继续洗衣服。 百里初雪起身想继续往外,却听见徐氏叹息道:"有些事情强求不来,与其去改变周围,不如改变自己。你好好想想,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最后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徐嬷嬷……"百里初雪震惊的望着她,蠕动着嘴唇。 "很多人一意孤行,自以为是,最后下场凄离。老奴待在着洗衣房已经见怪不怪了。"徐氏抬眸波澜不惊的望着长发飞散的她,那种无欲无求的眼神,深深的刺痛着她。 "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罢了。"百里初雪上前两步,朗声说着,脸上笑得落魄。“银巽他怎么会狠心将我放在这!?” "会抑或不会,都得看你的命了。"徐氏慢慢走远,声音从空中飘散。 "我百里初雪的命绝对不会是这样!"她心中蓦然的燃起一团火焰,她不信这些,她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学会认命,那时不可能的!说完,眼中神色坚定,转身走出了洗衣房。 这次,没有人拦着她,只有徐氏若有若无的摇头叹息着,那双看透风霜的老眼,似乎能看到她的后来。 不认命,出了这个门就得跟整个王府的女人做对。她,真的做得来吗? "让开!我要见银巽!"百里初雪一路狂奔直东苑口,对着拦住她的两名侍卫厉声呵斥着。 "再往前,就不要怪我们兄弟二人不客气了!"两人拦住她的去路,其中一人拔刀指着她,冷冷地说着,眉宇间却带着犹豫。 当初她晕倒,王爷抱着她焦急担忧的模样,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如今她擅闯,也着实不敢伤了她,手中的长刀也只是象征性的指着她而已。 "我要见银巽!"百里初雪不顾一切的向前走着,握着长刀的侍卫不得不撤回手中的长刀,以免真的伤了她。一时间僵持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得罪了!"百里初雪突然侧身,从两人的空隙间穿了过去,然后快步往浩瀚阁跑去,而这路上隐匿的暗卫早已经瞄准了她,等待最佳的时机将她擒拿。 "默秋,银巽呢?"百里初雪拉住刚刚从里面走出来的人,询问着。 默秋诧异,却也没有多问,无波无绪的望着她,道:"奴婢不知王爷的去向。" "哎呀,默秋算我求你了,告诉我银巽在哪里吧!我不想待在洗衣房!"百里初雪紧紧的拽着她的肩膀,脸上满是哀求,而默秋听到她如今在洗衣房时,心中无比震惊,一直平静无绪的面上也带着诧异,嗫嚅了嘴唇,终究是低声道:"王爷在雅楼。" "雅楼在哪里?" "往那边直走半盏茶的功夫,就能看见一条湖,对面就是。" "多谢了。"百里初雪冲她感激一笑,转身离去。 只见银巽一身黑色鎏金华服,领边镶嵌着银丝线,在融融月光下衬的那张脸俊魅孤傲,幽深冰冷的瞳眸望向她时,泛着幽幽的寒光,全身被不可抗拒的霸气包裹着,却又笼罩着一层冷岑。 "王妃姐姐。"站在他身侧的女子,软语唤着,身穿白色用银线绣着的百花曳地裙,在月光下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恍若仙子,墨发侧披如瀑,一根上好的白玉雕花钗插在鬓发间,纯洁剔透的白狐裘披在肩上,依然可见她修长的玉颈,还有玲珑娇俏的身段,面上含笑含俏含妖,红唇微张,清雅的装束中又带着荡漾的媚意。 虽然李若兰不甘心如此称呼她王妃,可是,银巽对百里初雪的心思确实又让她拿捏不准。她不敢冒太大的险。在王爷面前,她一直都是那么温柔似水,切不可因为百里初雪这个女人而毁于一旦。 百里初雪只是轻轻扫过李若兰,然后目光灼灼的定在银巽硬朗的俊脸上,脆声道:"银巽,我不要待在洗衣房!凭什么要罚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李若兰面上似笑非笑,轻挑黛眉,微侧头望着银巽。 只见他面色青黑,沉声道:"给本王滚回洗衣房!" 原本在雅楼陪着李若兰,没想到暗卫发出有人未经传唤闯入东苑的信息,他赶紧带着李若兰前来,没想到会在浩瀚阁前遇到她。只是很是诧异,才几个时辰不见,她就变成如此憔悴的模样。 让他的心觉得泛起一丝心疼。只是到洗衣房做做粗活罢了,才这么一会就受不住了? 他也不是真心想罚她,但是,身为摄政王的他,一言一行都会被朝臣诟病。他也只是做个样子,很快就会放她出来的。 如今她这么明目张胆地违抗他这个王爷的命令,又令他颜面何存啊!? "我不要!"百里初雪拔高了声音,叫喊着,"凭什么要罚我?!因为溪瑶,我无故受了三十杖;如今是夏清颜自己跑到我那里撒野,现在她要自尽,你就罚我到洗衣房。银巽,没有像你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 "闭嘴!"银巽怒声咆哮着,手掌握得咯咯直响,就连他身侧的李若兰也没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吓得连忙抽回挽着他的手。 "如今你身在这王府,那么现在你就要承受这一切!"银巽双眸如刀,刺得她连连往后,高大的身躯带着强大的气场走过来,冰冷的手指钳着她的下颌,继续道,"想要做我的女人,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你若不愿承受,你离开就是了。" 百里初雪瞪大了双眸,总算明白过来。 她无声的笑着,双眸蓄满了泪水,带着迷离的水雾,动了动唇,嘶声道:"你就那么想让我离开?" 银巽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微疼。他想说不是的,可是说出嘴的话却让他自己也吃惊不已! "是!"冰冷的话从他嘴里吐出,如冰雹砸在她心头,冷到麻木,痛到失去知觉。 "我偏偏不让你如意!"百里初雪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咬牙望着他,那双眸子变得清澈而坚定。 银巽心里一松,面上却装作不耐的皱了皱眉,一甩手走回李若兰身边,冷哼道:"那你就滚回洗衣房!" 语毕,银巽拦着李若兰离开,两人的背影在月光下竟如此和谐美好,看得她生生的痛着。 她百里初雪哪一样比不过李若兰!?她输就输在她一张神似安琉璃的脸罢了。 她就不信自己比不过一个替身,银巽!会有你清醒的那一天的! 第三十九章 冰冷人心(银巽番外) 折折腾腾竟弄到了夜深,百里初雪回到洗衣房的时候,也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收拾着准备回屋睡觉。她脸上的笑极淡,隐在夜里几乎看不清。 卸下绷紧的神经,顿时觉得脚轻头重,寒气一波一波的侵袭着,她瑟瑟发抖的发霉的棉被,昏昏沉沉的睡了起来。 第二日清晨,洗衣房的婢女们都已经有条不紊的清洗着自己分配到的衣物分量,唯独百里初雪,脸上带着异样的陀红,沉沉的睡着。 "赶紧起来干活!"王氏闯进屋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毫不怜惜的将她拉扯起来。 她从沉睡中惊醒,呼吸都有些虚弱,嘴唇干枯开裂,若失了水分的娇花,全身无力只得被王氏拖着脚步凌乱,嘶哑道:"王姐,我今日有些不适。" "我管你适不适的,才来第一天就想偷懒,洗衣房的人要都像你这样,那我不是没法活了!"王氏鄙夷的看着她,语气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昨晚她寻遍了屋子,发现她竟然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原本还以为她身上还有些首饰,结果她连耳洞都没穿,双手也是光溜溜的,这怎么能让人不生气。 "王姐,你就让我休息一会吧!"她脸上笑得惨淡,扶着门边大口大口咳嗽起来,不料王氏脸色越发跋扈,尖声道:"小蹄子的,赶紧干活去!没钱还敢磨磨唧唧的。" 百里初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冷冷的扫在王氏的面上,真想把她那张贪婪虚伪的脸给撕下来,只见王氏伸手戳了戳她,冷哼一声,道:"看什么看,还不滚去干活。这屋里你也别想住了,对面那间才是你的。" 百里初雪瞟了一眼王氏所指的那间屋子,破旧的窗户斜歪歪的挂着,被秋风吹得吱吱呀呀的响着,巴掌大的地方,只有一张破旧的硬木板*,再无其他。 "赶紧干活去!"王氏狠狠推了她一把,面色带讽,双眸刺辣的盯着她,骂骂咧咧的说着尖酸刻薄的话。 "闭嘴!"百里初雪扶着门框,双眸微凝,浑身透出一股子的清冽,"势利的小人!"然后不再看王氏,一边轻咳着一边往洗衣房的大院子那边走去,也不管身后的王氏是如何的叫骂。 她一路走来,入眼的都是埋头洗衣服的人,仿佛没有一丝活力,浑身带着死寂,显得麻木而空洞。 "这些是你的任务。"徐氏指了指她不远处的一盆衣物,漠然道,"那边有口井,洗干净的衣服晾在隔壁院子里。" "谢谢。"百里初雪冲着她扯出一抹苍白得笑,闷声咳了两下,慢慢的走到木盆边上蹲下。双手伸进那冰凉的水里,她''嘶''了一声,立刻缩回,却听见一道冷哼。 百里初雪转头过去,只见溪瑶冻得发红,已经开了裂的手,泡在冷水里,双手奋力的搓洗着,仿佛感觉不到一丝冷意她望过来的目光却是冰冷,嘴角泛着轻笑。 百里初雪深吸一口气,咬牙将双手伸进水里,学着她的样子搓洗着,从指尖蔓延开的冰冷仿佛顺着一直冷到了心底,让她不住的战栗着。搓着搓着,慢慢的,双手失去了知觉,冷到麻木,机械的洗着里面的衣物。 再冷,也抵不过冰冷的人心。 "再洗就要破了。"溪瑶冷漠的说了一句,望向她的目光里闪过不明的情愫,倏尔又快速低下头,将洗好的衣服放进边上的木桶里,提着木通往井边走去。 "晌午之前洗完各自盆里的衣物!"徐氏巡视了一圈,走到百里初雪面前,瞟了她一眼,慢慢走远。 待徐氏走后,洗衣的婢女们开始有了小范围的骚动。 百里初雪一声苦笑,看着自己被凉水沁得通红的双手,往手心哈了一口气,一声低叹,刚准备继续,却见一只脚伸了过来,将她面前的木盆踹翻在地。 是昨天欺负溪瑶的三名女子,她站起身,含笑望着三人不语。 依旧是一脸横肉的中年妇女站在两人中间,粗声道:"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蹄子!"说完,率先就伸手过来要拽她的头发,而她身边的两名则要拉住她的双手。 百里初雪一偏头,躲过中年妇女的手,想往后退,却脑袋昏昏沉沉的,闷在胸口咳嗽着,一眨眼就被过来的两名女子按住了双臂。 中年的妇女见她越是挣扎,脸上神色越是不甘,她就越是得意,原先一脸的横气渐渐变成了冷笑,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绯红的双颊,慢声道:"昨天给你的教训不知你记住没?" 说完,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衣物,对着两名女子道:"阿翠、阿碧,等会把我们的木盆搬过来。" "既然你愿意帮她,那就把我们三人的衣物都洗了。"中年妇女看了一眼在井边打水的溪瑶,重新将视线落回百里初雪身上,阴测测道:"你可以不洗试试,我们多的是办法让你在洗衣房,生不如死。" 百里初雪看着三人走远,抿了抿唇,没有反抗,只是冷冷的望着三人的背影,拽紧了手心的拳头。 没一会儿,那叫阿翠、阿碧的两名女子端着木盆过来,两人伸脚踹了踹她,然后昂着头离去。溪瑶回来的时候,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她面前的一堆衣服,眼里带着畅快的笑意,蹲下身子继续洗衣服。 正午的太阳照在身上还是有些燥热,百里初雪抬头看了看周围已空空的木盆,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依旧如山的衣服,甩了甩昏昏沉沉的头,心里莫名的苦涩。 "去吃饭!没有洗完的下午继续!"徐氏站在人群中刚说完,那些婢女都蜂拥般的朝着厨房跑去。 百里初雪站起身,眼前却陡然一黑,意识一片模糊。 黑暗中,百里初雪感觉自己像是在冰冷的大海中浮浮沉沉,浑身冰冷,胸口却又热的快要胀开,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袖,脑海里闪过太多画面。 那些个模糊却让她一直记忆深刻的场景,父皇的赞许,母后的疼惜,哥哥温柔的*溺,和碧水在白水崖迎风奔跑,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让她沉迷着,不愿醒来。 从昨夜她便滴水未尽,如今又高烧不断,迷糊的呓语着,怎么也叫不醒。一直这样折腾了两三天,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徐氏那双沧桑的老眼,扫过她憔悴苍白的面孔,暗自叹息着;王氏则是环着双臂冷漠的看着躺在木板上,身上搭着破旧棉絮的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料徐氏突然转过头,那双眼仿佛能看见王氏灵魂深处,道:"王嬷嬷,这洗衣房虽然是你我二人主事,可我二人从来都是条理分明的,你管食宿,我管赏罚。" "这话何意?"王氏心口漏跳了一拍,指着徐氏尖声道,"难不成你以为是我把她弄成这样的?" 徐氏和她对视半晌,神色不变,利落的转身走远。王氏对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口,低声咒骂着,回头又冲着气若游丝的百里初雪骂道:"小蹄子,才来几天就出一身骚。死了活该!" 只是谁也不曾料到,张义会在这日傍晚的时候前来看百里初雪。 当他看到只剩一口气的百里初雪躺在破旧的的房子里,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怒吼道:"她都病成这样,你们居然不给她请大夫!" 王氏在一边赔笑,徐氏则漠然道:"这里是洗衣房。" 张义气结,却又无话辩驳,甩手想将她抱起,却又想到什么,如风一般的离开。 …… 一连几日都不见银巽,今日明明答应了过来她的雅楼,一直等到了傍晚时分,也不见他前来,美眸中的怒火又深了一层,一挥长袖想唤青杏,却见一道光影从门外进来。 "谁?"李若兰将长袖的下的银针紧紧扣在指缝间,望着来人。 "是我。"来人慢慢抬起头,指望了一眼李若兰那张娇俏的模样,立刻红脸的低下头,呼吸都似乎都不顺畅起来,低声道:"师妹,师兄有一事相求。" "哦?"李若兰收好手中的银针,挑眉望向这个爱慕自己许久的师兄,笑语盈盈的望着他,"真是没想到师兄会在这巽亲王府当差。" 男子脸色更红,他本是不愿意在她面前现身的,默默的守护着她已经足已,可是如今他却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救百里初雪。想完,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带着几分恳求的望着她:"师兄想请你救救王妃,她现在病得很重……" 李若兰的脸色越来越沉,最后连笑都收敛了,目光冰冷的望着不知所措的男子,道:"师兄难道对王妃有情意?" "岂会!"男子连忙否认,眉宇间满是严肃,道:"我岂会是那等小人,不过是钦佩她而已。" "那你怎么会知道她在洗衣房病得很重?"李若兰昂着头,上前两步,逼的他连连后退。 "师妹,你若不愿帮,师兄也不怪你。"男子看着面前美丽女子竟然一脸的妒色,低叹一声,对着她抱拳,准备转身离去。 第四十章 王妃重病(银巽番外) "我敬你是我李若兰的师兄,这次不予以追究。下次你若再如此,我定不徇私!"李若兰冷冷得说着,长袖的双手死死的拽着,心里越发不甘。 男子欲拉开门的手,微微停顿,不料门陡然被推开,只见银巽一脸黑沉的望着屋里的孤男寡女。 李若兰眸中映着惊愕,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在他开口发难前,连忙扑上前在他怀里哭诉,带泪的模样楚楚动人,在她那双莲藕般的玉臂换上他的腰间时,银巽满腔的怒火瞬间化成了一股柔情。 银巽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望向那男子的目光越发阴沉。 男子看着李若兰的模样,仿佛有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捏着他的心脏,跪下道:"请王爷恕罪,属下前来不过是求兰夫人帮个忙,并无他意。" 银巽不语,深邃的眼眸冷冷的望着跪下的人,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哭得快要断气的女子,柔声道:"本王,信你。" 不料,李若兰哭得更伤心,在他怀里捶打着:"你不信,你不信我!爷,你竟然不信我。你要是信我又岂会不偏不倚的在这个时候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李若兰这番哭诉,银巽的身子微微一僵,突然明白了过来,眼眸里的暴戾一闪而过,看向怀里的女子却是越发温柔,似乎能滴出水来,柔声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跪在地上的男子,双手几乎要扣进地里,压制着胸口的疼痛,将头埋得更低,心里苦涩蔓延。 "起来吧!你有何事要求若兰?"银巽拦着怀里的女子坐到榻上,冷漠的望着地上的男子,眼中的杀意慢慢溢出。 "爷,我们一起用膳吧!"李若兰连忙接过话,环上他的脖子,犹带泪痕的容颜上,更添娇媚。 银巽迟疑的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语,双眉紧紧的皱着。 李若兰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越了雷池,不让他迟疑,面上笑语嫣然,软语道:"他求我请大夫帮他治一个故人而已。我们先用膳了。" "哦?"银巽放在她腰间的手如铁钳般匝得她浑身不自在,却又只能继续嫣然的笑着。 "禀王爷,属下的确求兰夫人帮忙请大夫,不过是救洗衣房的王妃。"张义话音刚落,就听的银巽咆哮道:"你说什么?" "属下深知王爷与王妃不和,不敢求他人,于是冒死前来求兰夫人……"张义还欲说些什么,却被银巽一把提起,双目外凸,咬紧牙关道:"王妃怎么了?" 张义一怔,还是如实道:"属下不知,只是今日前去洗衣房的巡视的时候,发现王妃重病。" "你立刻去请御医!"说完银巽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李若兰凄然一笑,双目冷冷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眸色一变,闪过的狠毒让人不敢直视。 傍晚的京都,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张义心急火燎的跑着,那''起死回生''的招牌锁住了他的视线,不由分说的拉着摊前的人就往回赶。 摊前的老头被拉着赶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快要脱力,不过老人家在洗衣房看到病重的百里初雪的时候,还是认真的把脉起来。 只是百里初雪紧紧攥着身上破旧的棉絮瑟瑟发抖,怎么也不松手。 银巽不料几日不见她竟然会是这样一幅模样,站在门止步不前,心头仿佛被千丝万缕的棉线紧紧的缠绕着,不痛不痒却是很不舒服。 见大夫怎么都是拽不开她的手,他突然大步上前,带着一身的僵硬,将她的手拉开。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带她身上做完这一切,又冷漠的站到一边。 玄武玄真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两人对望一眼,均是震惊不已,却也不多言,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大夫为她把完脉,长长叹息着:"这位姑娘受了很重的风寒,还好之前有服用补气补血的药丸,没有伤及五脏六腑,不过还是要好好调养呢!"老人家说完,环顾了百里初雪住的地方,又长长的叹了一声气。 "玄真,跟着老人家去取药;玄武,把这洗衣房的一干人等,全部抓起来!"银巽说这话的时候,双眼嗜血,让门外围观的人缩着脑袋寒颤不已。长臂一伸,紧紧的裹着怀中轻若羽毛的人,大步离去。 玄真随老人家取药的时候,很是诧异,道:"我记得前段时间起死回生摊不是有个书生的么?" "呵呵,你说阿俊啊,他到他处游历去了。"说起阿言,老人家似乎眼前一亮,捋了捋颌下的胡子,继续道:"老夫一生无子,此生能遇到这样的知己,无憾了。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那小子一面。" "原来是这样。"玄真点点头,随老人家领了药,付了银两准备离开,却听见老人家道:"阿言走前说他在王府治过一名受伤的女子,那女子用了过量的补血丸,若有不适,你们前来找人的时候他若不在,便有老夫我去。老夫姓伍。" 玄真一听,只觉得脑门上都是汗,原来那天他拉错的那个书生大夫竟然不会医术,于是冲着伍大夫抱拳:"你刚才诊治的那位姑娘就是。" "那正好,若有用得上老夫的地方,尽管前来起死回生的摊位。"伍大夫回礼道。 银巽抱着百里初雪回浩瀚阁的时候,默秋只是一怔,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只听见他吩咐道:"打水来,替王妃梳洗干净。" 很快,默秋就准备好了一切,她以为银巽会离开,不料他挥手斥退下人,伸手将怀里的人抱起,默秋离开前看到的就是那幅画面,心中惊讶不已。 几日的高烧,让百里初雪如脱水的花,失去了光泽,干枯苍白的嘴唇,消瘦的双颊,还有那双灵动的眸子此刻紧紧的闭着。 银巽一双眸子漆黑幽深犹如子夜,大掌犹豫的附上她那张脸,慢慢婆娑着,心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慢慢的挑开她那一身的灰土色的衣物,将她放进木桶里。 雪白软绵的胸部,雪丘上透着嫣红,再往下是不盈一握的腰肢,纤细修长的双腿,木桶里氤氲翻腾的水汽,包裹着她的全身,更添了一股魅惑。 银巽将她全身打量了个透彻,却没有想动她的*,只是滚动着喉结,眸色如化不开的浓墨,大手伸进桶里为她擦洗着,待水温渐冷,他才将她从桶里抱起。 银巽呼吸不稳的擦干她身上的水珠放进锦被里,如逃一般的离开,走前也没忘吩咐默秋好好照顾她。 刚入春的天空除了半圆月外,还稀疏地点缀了一些星星。地上隐约还可见薄薄的白霜, 只是从窗外却看不到一点星光,只有一片漆黑。 红烛燃烧发出轻微的响动,透过那桃色的幔帐,印着她的神色若隐若现。 李若兰散开一头青丝,拥着锦被瞪着*帐,心中愤懑不已,不甘、怨恨一一闪过她那双美眸,摇曳的烛光让她绝美的神色上带了几分扭曲。 银巽突然闯了进来,屋外的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她惊讶的想起身,却见他一挥长袖,门''碰''的一声关上,吓的她心脏猛地跳起来。 还未出声,便被他不由分说的将压在身下,湿热的狂吻密密匝匝的落在她面上,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伸出柔软藕莲臂缠绕上他的脖颈,用她柔软的唇,香甜的舌,回应着他铺天盖地的吻。 李若兰虽然心中存有疑虑,此刻却紧紧的抱著他的脖子紧贴上他强壮的身体,修长的双腿轻轻的磨蹭着他的腰间,做出无言的邀请。 银巽的吻越发狂热,仿佛要吸进她口中的空气,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窒息在他的吻里时,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大手顺着她雪白的脖颈向下,手指灵活有力的解开她的内衫…… 李若兰脸色绯红,双眼迷离,贪婪的呼吸著空气,抱着他的脑袋,胸脯剧烈的起伏著,心脏因缺氧而急速的跳动着,仿佛不属于自己,要从胸口蹦出来。 银巽迷惘的看了一眼身下的人儿,幽深的双眸如同漫无边际的海洋,眼前仿佛有几张面孔重叠到了一起…… 这样漫长的前戏,这样狂热却又温柔的银巽让李若兰不知所措,她不安的想要挣脱,用力扭着身体却逃不开半分,她的挣扎更使他的呼吸更加的深沈急促,眼神浓得如屋外漆黑的夜。 她半翕眸子,望着银巽舔舐嘴角的模样,邪魅而不羁,让她全身都如着火般的热烫起来。 "爷……"她无意识的喃喃着,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子的银巽,此时他看她的眼神就如饥饿的狼见到了美味的食物般,让她不安,也让她害怕。 银巽突然按住她芊细的腰肢,用力的沉进她的身体,俯身用灼热的吻封住她微张的红唇,吞噬了她细微逍魂的*…… 李若兰只觉得的小腹热热的,酸酸的,细细密密的暖流慢慢的往身下汇聚,十指扣着他的双肩,双腿圈着他厚实的腰身,尖声叫了起来:"爷……" 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划过,李若兰再受不住那极致的狂喜,低头咬上他肌肉愤起的肩背,身体在极致的喜悦中颤抖着,最后实在受不住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银巽依旧闷吼着疯狂的在她身上律动着,那逍魂噬骨的极乐感受,竟让他舍不得在结束时放开她。 只是当银巽漆黑的瞳孔缩了一圈又一圈,看着眼前含笑昏睡过去的人儿,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失落,终是伸手点上她腰间的穴道,刚刚洒在她体内的种子,慢慢顺着她的腿心流出。 他用帕子为她擦拭干净,聚起内力,将手中锦帕化为灰烬,然后起身穿戴好衣物离开。 他一身玄色华服带着几分孤傲很快就融进了夜色里,只有这屋子里残留的奢靡*的气息证明着他来过。 第四十一章 计上心头(银巽番外) 李若兰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只觉得浑身酸痛,仿佛全身被拆了又重新组合一般,心中却无比甜蜜,嘴角含笑含娇,美眸中带着期许,慢慢摸上自己小腹。 昨晚银巽是那样的狂热,她前所未见的热烈,跟了他这么久,也许这次她就能怀上他的子嗣。满怀欣喜的伸手往身边一摸,却早已经是一片冰凉,脸上的欢笑一瞬间变得僵硬,唤了侍女青杏进来,才知道银巽昨晚就离开了,气得她将雅楼里的东西砸了一通。 侍女青杏不敢上前劝阻,待她发泄得差不多才默默收拾着,小心道:"夫人别气了,您可是王爷心的心头肉呢!" 李若兰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嘴角勾出一抹笑,接过青杏端来的茶水,双眸里却是剧烈的燃烧着,象要喷出火来,龇牙冷声道:"昨晚王爷是从浩瀚阁过来的?" "回夫人,是的。"青杏深知李若兰此时已经在发怒边缘,垂头应着。 她脸色剧变,先是苍白又立刻变得通红,只觉得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就直冲到她胸腔里,迅速地在她血液中扩散,她猛的站起身,将手中的茶杯砸的粉碎,几乎歇斯底里的叫道:"去把拂梅那践人唤过来!" 青杏连忙应着小跑着离开。 约半盏茶的时间,拂梅一身粉红色绸缎长裙,外罩绯色水薄烟纱,肩上还披着披风,扭着腰肢笑语盈盈的推门进来:"若兰姐姐唤妹妹前来有何事呢?" 此时李若兰也已经收拾好自己,一袭白衣飘飘而立,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笑靥如花,肌肤胜雪,整个人带着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玉嘴不点而赤,睥着眸子似笑非笑的望着门口的拂梅。 周围寂静得只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拂梅终究是被她盯着看得浑身不自在,脸上的笑僵了又僵。 "距离甄选不到两个月了。"李若兰斜斜的倚在贵妃榻上,挑眉轻声说着,拂梅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瞪大了双目,望着她,道:"妹妹到底想说什么?" 李若兰轻挑眉,冲着门外吩咐道:"这上好的竹叶青该是泡好了,还不赶快端进来给拂梅夫人。" 语毕,屋外进来一名婢女,将茶递到她手中。 拂梅不知道她在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伸手接过,不料突然从杯中窜出一条浑身碧青的小蛇,吓得她花容失色,连忙将手中的茶杯丢在地上,向边上退了好几步。 明明这个时候蛇都已经不再出没了,拂梅抚着胸口看着那条小蛇回到那名婢女的袖口里,脸上极度难堪,望着贵妃榻上轻笑的李若兰不知所措。 "下去吧,我和拂梅小姐闲聊一会。"李若兰一挥手,下了贵妃榻,径自走到拂梅面前,牵着她的手坐下。 拂梅感觉自己心脏要跳出嗓子眼,被李若兰牵着却不敢挣脱,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只是见她笑语盈盈,心中更骇。于是猛的一声跪下,将头抵在地上,急促道:"求姐姐饶命!" "拂梅夫人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上,我李若兰一介弱女子,怎么会伤了你的性命呢!?"她慢慢的蹲下身子与拂梅齐平,纤细的手指慢慢挑起她的下颌,咯咯的笑着。 拂梅身子一僵,顿时面如灰色,紧紧的拉着她的衣袖的手也颓然松开。 不料李若兰笑得更加开怀,轻轻拍了她的脸颊道,将她拉起,漫不经心道:"我李若兰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 "拂梅不敢有二心!"她原本暗淡的双眸,此刻瞬间被点亮,再次跪下磕头。 李若兰妖娆一笑,两道光芒盯在拂梅脊背上,阴柔道:"当初你想拉拢百里初雪和我对立,却不料她也不是个善茬,转而又投向我。我好心给你出主意,后来你和清颜演了一出戏将百里初雪弄进了洗衣房,还让人在洗衣房让她过得不安生。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你以为你能挑拨我和王爷么?昨天他看见那一幕并没有对我生了间隙,反而和我*了一晚上。现在就连百里初雪被也王爷接进了浩瀚阁。啧啧,拂梅夫人,你说让我怎么还敢信你没有二心。" 她每说一句,拂梅的身子就僵硬几分,最后几乎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 心细如尘的拂梅发现了那个叫张义的侍卫看李若兰的眼神带了情愫,于是让自己的人暗自留意每次张义来雅楼,没想到还真的让她等到了这一幕。 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以为李若兰和清颜一样,是个自恃清高的蠢货,却不料她竟心如明镜,什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偏偏还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看事态的起落。 拂梅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猛的磕头起来,''砰砰砰''的撞在地面上,用力之大,颤声道:"饶命,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发誓!" "你若真的对我无二心,那就帮我一个忙。"李若兰伸手拉起地上的人,粉色香唇伏在她耳边一张一翕。 最后拂梅脸色渐渐舒展开,连连点头,慌忙要跪下表明自己,却被李若兰拉住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柔声道:"那姐姐就等妹妹的好消息。" 拂梅见她脸上神色自然,仿佛真的与她推心置腹了一般,连连应答着。 带拂梅离开后,从屋子的偏房走出了一身着白衣的女子,身上披着厚重的狐裘,微微咳嗽着,高昂头颅,姿态盎然,带着一身的清冷,浑身透着些许的萧瑟,面上也有些憔悴,她闪烁着神色望向李若兰,幽幽道:"多谢兰夫人救命之恩。" "清颜夫人不必言谢,我刚刚说过,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既然我救了你,自然有你的用处。"李若兰细细的打量着清颜。 清颜一怔,清澈的双眸像是染了灰层一般,暗自低下头,嘴角笑得苦涩。 她虽不喜百里初雪,却也不愿用肮脏的伎俩去害她,原本以为自己应了拂梅假装自尽能博得王爷一丝半点的垂怜,却不料会是这样的结果,拂梅竟然真的想取她性命。 好在她命大,没被白绫吊死,却也折折腾腾在*上躺了这么久。最后还是李若兰出手相助,帮她治好了病痛。 "我能助你留在王府。"李若兰轻笑着走近清颜,伸手抚摸着消瘦的面颊,感叹道,"清颜夫人真真是冰雪美人呢,病态之美,更惹人怜爱。" 清颜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却也很快就熄灭,自嘲道:"我这副模样,又怎么会……罢了罢了……" "我愿意助妹妹怀上王爷的子嗣。"李若兰握着她的双手,神色坚定。 果然,清颜眼中细细碎碎的光芒最后慢慢的融成一片,三分惊愕、三分激动、四分欣喜的回望着李若兰。 "我虽得王爷垂怜,跟了他这么久也没能怀上子嗣,心里很是落寞……更觉得对不起王爷。"李若兰的语气也变得哀怨起来,拉着清颜絮絮的说着,"我与清颜妹妹一见如故,所以希望妹妹能长久的留在王府,与我作伴。咱们一起用心伺候好王爷,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 清颜不语,双手却似感激般的握紧了李若兰的双手。 百里初雪被接回浩瀚阁照料后,两三日便退了高烧,幽幽的转醒,只是脸上还带着苍白,双眼凹陷得有些厉害,直愣愣的打量着屋子的四周。 默秋见状,赶紧倒了一杯温水到她身边,慢慢扶起她,轻声道:"王妃慢点,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这才几日,竟让一个好好的人脱了形,瘦的只剩咯人的骨头。默秋暗自叹息着,默默的接过她喝完的水杯,让她平躺着:"奴婢去为您准备点吃的。" 百里初雪不语,只是瞪着双眼发呆似得望着头顶,脑中掠过大片大片的片段,最后喧哗静止,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屋外传来声响,却见一身黑色鎏金华服的银巽带着一身的凌厉刻骨,徐徐走了进来,而默秋则安静的候在门口。 许大病未愈,她的身上失了灵动和活泼,只剩下那双眸子幽幽的望着他。 银巽不语,只是轻轻的将她揽进怀里,吹着碗里热腾腾的肉粥,然后一勺一勺的喂到她嘴边。她也不说话,配合着张嘴。 屋子里安静的只有瓷器相碰的声音,吃了一半,她便感觉自己吃不下,偏过头去,不料银巽突然出声,冷冷道:"继续吃。" "我吃饱了。"百里初雪嘟囔着,带着撒娇的意味。 银巽置若罔闻,将手中的勺子往她嘴里推了推,她一瞪眼,最后还是无奈的继续吃,一直到碗见了底,他才放开她,将空碗放到桌子上,准备离开。( ) 第四十二章 互生情愫(银巽番外) 不知是她吃东西有了力气,还是她本就生命力顽强,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哗啦一下,掀开被子,光着脚丫从*上下来,紧紧的抱着银巽的后背,将脸贴在他背上,闷声道:"银巽,你要是同情我大可不必……" 百里初雪都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了。可是,她就是想听听他要说的话。 银巽突然浑身的肌肉都绷劲了起来,开始散发出阵阵强大的冰冷气息,如黑的眸子染着翘寒,掰开她的双手,转身扣着她的下颌,道:"本王还未好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怎么能让你这么容易就死了。" 百里初雪扯出轻笑,眸子里却浮现出一片水雾,掐了掐双手,口吻轻松道:“银巽,你真是个记仇的家伙!不过,其实你知道,你心里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胡说!"银巽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样,脸部微微的抽搐,脖颈上的青筋暴了起来,一甩手,大步离去。 只是他也说不清楚,为何她说''你心里是喜欢我的''时候,胸口会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为何看到她躺在那破旧的屋子里奄奄一息的时候会觉得不舒服。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取她性命,她却次次都能弄得命悬一线,如她说所那样,心中有了一丝半缕的愧疚。可是真的是这样么?又抑或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说真的,他也不知道。 百里初雪望着他的背影,幽幽的笑了起来,笑道脸上泪水连连落下,最后时候默秋进来将她按到*上,寸步不离的守在她*头,害怕她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银巽!混蛋!他真要她一个女孩子家搞得那么狼狈吗?说声喜欢她不行吗?承认心里有一点好怕 位置,会死吗? 哭着哭着,她又长长久久的睡了一觉,醒来也不知到了何时,只觉得天外一片漆黑,能听到屋外刮着呼呼的疾风,屋里只有一盏琉璃灯发着柔和的光芒。 "默秋……"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唤了一声,却无人应答,过了一小会,屋外传来门''吱呀''一声,只见默秋肩上都是白雪,从怀里拿出捂着的热气腾腾的药丸,示意房外的婢女端进去,而她则抖了抖身上的白雪,站在门外搓着双手:"奴婢身上带着寒气,就不过去了。" 百里初雪心中一暖,接过这婢女手中的药碗捏着鼻子喝完,冲着房门口道:"默秋,进来吧,这里有暖盆,我想和你说说话。" "是。"默秋垂头进来,却是站在远离*的地方,怕*上的人儿沾染到了寒气。 "我睡了多久?这都什么时候呢?"百里初雪靠在*上歪着头。 "王妃睡了三日,醒来后又睡了一日,现已是申时。"默秋就是这样,能把你要知道的都告诉你,不该说的她能只字未提。如果小桃那丫头能学到她半分就好了。不至于她那么费心! "银巽怎么知道我在洗衣房病重了?"百里初雪突然来了精神,往*边挪了挪,伸长脖子冲着默秋浅笑。 "据说是侍卫张义禀告的王爷。"默秋并未多嚼舌根,找了个合适的说法。 百里初雪点点头,不再发问,靠在*栏上一小会,突然掀开被子跳下来:"默秋,我想起来,躺了这么久。" "奴婢唤人替王妃梳洗。"默秋垂头准备退下,却被她伸手拉住:"哎呀,不用那么麻烦,你帮我呗,再说你都再暖盆边上站了那么久,身上没有寒气了。" 默秋静默,心中却有股暖流,点点头便着手帮她收拾起来。 天空一片漆黑,飘着鹅毛般的大雪,目光所及之处的景物,都覆盖着白雪,黑白相称如一副山水泼墨画,有着清新素净的韵味。 那摘月楼映在漆黑的夜幕里显得越发醒目,楼顶发出柔和的灯光,百里初雪拥紧了身上的狐裘,眯眼眺望,只见那摘月楼的顶层有着摇曳的人影,一时兴起,拉着默秋指着远处道:"快看,摘月楼上有人呢!" 默秋望了一眼天空的雪花,垂头在她身后,恭敬道:"王妃,雪大,还是进屋休息的好。" 百里初雪转头笑得明朗,依旧苍白的脸上带着勃勃的兴致,忽溜溜的转动着眼珠,拉着默秋往雪中跑去,边跑边咯咯的笑着。 默秋本还担忧她的身体,抬头见她一脸的期待和兴奋,那些消了兴致的话也再也说不出口,顺着她大步大步的往摘月楼方向跑去。 大雪覆盖了她一串串的脚印,回头时,已经不留半点痕迹。 跑到摘月楼下面时候,她只觉得背上升起一股燥热,想解下身上的狐裘,望见身边默秋担忧的眼神,讪笑两声,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推开摘月楼的门往里面走去。 这次竟然没有人出来阻止她。 百里初雪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往上攀爬,上次来也只是爬到一半,这次却要走上楼顶,气喘吁吁的说着:"默秋,累死我了,没事做这么高的楼干什么。"一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 这楼道边上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雪,她四处环顾着,不见半分人影,只有檐上垂下的夜明珠,被风吹的来回摆动。 "不对呀,我明明看到有人影的。"风一吹,她感到一股凉意,瑟瑟打抖,缩了缩袖子,拉紧了肩上的狐裘。 ''哗啦''一声,破碎的声音在这寂寥的夜色里格外清晰,她猛的回头,只见一扇半闭的门后伸出一只黑靴子,浓厚醇香的酒味在空气中四散开来。 "银巽?!"百里初雪赶紧过来,扶起已经不省人事的他,菱角分明的俊脸上带着酒后特有的红晕,失了往日的锐利,反倒透着些许的脆弱,轻声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喂,你醒醒,这样会着凉的。"百里初雪拍着醉得糊涂的他,无奈之下将他拖进屋子里。 这屋子有一张卧榻,榻前燃着火盆,墙上挂着一张画像,画像四周被装裱得很精致,尽管如此依旧可见年代的痕迹,画像的边缘有着淡淡的黄色斑点,若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四周从房梁上垂下很多白色的布帛,布帛随着吹进来的风飘动着,衬得那画上的人物也栩栩如生起来。只见那画像上的女子一身白衣,明眸善睐,侧脸盈盈倩笑兮,一双玉足在莲花池边荡漾着,铅华褪清尽显天真。 好美的女子。百里初雪扒开布帛,在心里感叹着,不用想也知道她是谁,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前所未有的失落袭上心头,轻叹一声,准备将银巽附上卧榻,不料脚下重重一绊,两人叠着摔倒一边,火盆也被她碰翻,红彤的木炭向四周飞散开来,点着了卧榻上的虎皮。 她一声惊呼,连忙扶着银巽到一边,脱下身上的狐裘准备扑灭火势,待她回头时,火势已经顺着布帛燃了起来。 她左右扑打着,火势不见弱,反被吹进来的风添得更显旺盛,眼见快烧到银巽,她一咬牙,丢下狐裘,扶着银巽到走道上,大喊道:"默秋!着火了!快叫人来!" 寂静的夜,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在默秋带着人赶过来准备灭火时,那楼顶的火竟然渐渐小了下来,最后在这大雪中熄灭,冒着寥寥青烟。 而百里初雪则一脸乌黑的扶着醉得仍在喃喃自语的银巽站在雪中仰头望着楼顶。 沁骨的凉意顺着衣襟融化开,银巽突然打了个寒颤,猛地就清醒了过来,豁然张开深邃的双眸,环顾着四周的人。 百里初雪讪笑着放开他的双臂,慢慢往人群中退去,却听见他一声怒吼:"站住!"然后如拧小鸡仔一样,将准备溜之大吉的她从人群众拽了出来。 默秋无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声,恭敬道:"王爷,还是先回去整理一番。" 银巽漆黑的眸子染上怒火,拽着她衣领的大手关节凸出用力,怒发冲冠,咬牙瞪着她。见她脸上都是尘污,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模,同样是一脸漆黑,甩手将她摔在地上,咆哮道:"先回浩瀚阁。" 默秋遣散了人群,望了一眼那焦黑的楼顶,摇了摇头,走过去扶起扔趴在地上沉默的百里初雪。 那个地方,那些画,对于银巽来说,应该很重要吧!?而那个地方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放开心怀去想念,去放纵自己的感情的角落。可是,她却将它毁了! "默秋,这次我是真的惹祸了……"她眼中悬着泪水,嘴角却扯着笑,无力的依靠在默秋身上,若失了灵魂的人,惶恐不知所措。 "奴婢扶王妃回去。"默秋低声哄着她,两人慢慢往浩瀚阁的方向走去。 待她回到浩瀚阁的时候,银巽已经收拾干净,依旧一身玄色华服,负手现在大厅中央,面容冷岑,四周的下人默不作声的低头站在一侧,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默秋,下去领二十板子。"银巽冷冷的说着,百里初雪猛的瞪大眼,想张嘴说话,却被默秋用力的捏了捏手心,然后恭敬的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百里初雪把着门板,不敢上前,低声细语道:"银巽,对不起。" "滚过来!"他只觉得全身都弥漫着滔天的怒火,恨不得一掌劈向面前慢慢挪着步子的人,双目几乎要在她头顶戳出两个窟窿来。 "你这次要怎么罚我,我都忍了,这次是我惹的祸。"百里初雪看着自己脚尖,上下牙打着颤,清晰的说着。 银巽滚动着喉结,还未出声,门突然被打开,寒风猛的灌了进来,接着一道娇俏的身影扑进银巽怀里,带着抽泣:"爷,你有没伤到哪里?"然后拉着他的双臂检查着。 "我没事。"银巽一脸温柔的安抚着怀里满脸担忧的女子,突然沉下声,"这么大的雪,你竟然穿这么少出来!" "我担心你的安危……"李若兰嘟囔着,又往他怀里挤了挤。( ) 第四十三章 王爷盛怒(银巽番外) 银巽一把将她抱起,往房里走去,怀里的人后怕似的轻声慢语道:"我听下人说,摘星楼的火好大,几乎烧掉了楼顶……" 银巽脸色剧变,将怀里的人儿放下,太阳穴上青筋直跳,牙眦欲裂:"你说什么?摘星楼楼顶烧没了?"他突然酒醒,还来不及询问具体发生了何时事情,潜意识里以为百里初雪对他恶作剧,抹了他一脸的灰,不料竟然是摘星楼着了火。 李若兰手腕被他捏得生疼,见他这副嗜血恐怖的表情,吓得不敢挣扎。他来不及顾及这些,身形如风的移到百里初雪面前,大掌钳着她的脖子高举在空中,狠狠的收紧五指,脸色越发冷漠。 百里初雪只觉得胸中空气渐渐减少,满眼都是银巽要将她千刀万剐的神情,只觉得心脏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冷,扑腾着四肢,嘴里咿咿呀呀的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李若兰在一边冷眼旁观,不料银巽突然收了手,从半空中将她摔下,似乎又不解气,伸脚踹上她的胸口,将她踩在脚下。 百里初雪惊诧他的怒火,想掰开他的脚,一张嘴就是咳嗽,胸口血气剧烈的翻腾着,整张脸都痛苦的纠结到了一起,他居高临下冷冷的讥讽道:"你胆敢放火烧了摘星楼!" 说完,他抬脚将她踹飞,她整个身躯撞到墙壁才停下来,那压抑在胸口的腥甜终究是忍不住,喷薄而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她细微的呻 吟,捂着胸口在冰冷的地上躺着,可她的思绪缺格外的清晰,双目亮晶晶,若夜色中璀璨的星子,望着依旧一脸怒火的银巽,断断续续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立刻滚回北苑禁足!再敢违命,本王定折了你双腿!"银巽厉声说着,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再上来给她两脚,因为心血上冲,眼神显得越发冰冷强硬 。 李若兰虽害怕他一身的戾气,依旧过来抚着他胸口,露出姣好的一面,道:"爷,你别气了,小心气坏身子。王妃姐姐再怎么也不至于你动那么大的怒火。你看外面又是大雪大风的,天色又这么晚了,再加上王妃姐姐还带伤病在身,你何必现在就要赶她回去呢!?" "不必了!"百里初雪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捂着胸口闷声咳嗽着,仿佛胸口有把火在燃烧着,刺啦啦的疼。 而那双眸子依旧清澈明亮,直直的盯着银巽,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 "不识好歹的东西,滚!赶紧滚!"银巽见李若兰一副受伤的模样,眸子里一片水雾,转头冲着她怒吼。 "爷,你别这样。"李若兰走过来,伸手揉开他紧紧揪在一起的眉峰,朝着准备伸手拉门的她,软语道,"爷他就这副脾气,王妃姐姐不要介怀,你今晚就在偏房歇着,没事的。"她说得理所当然,宛如这王府的女主人。 银巽冷哼,而百里初雪就那样目光炽烈的望着他,最后慢慢变得平静,嘴角慢慢泛起轻笑,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又将染了鲜血的手在衣角上反复抹了干净,才慢慢从怀里掏出一轴画卷,道:"我知道这幅画对你很重要……" 银巽猛的瞪大了双眼,望着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扫过那画卷上的折痕,应该是刚刚踢她一脚造成的。画的边上已经烧毁了一些,显得很是唐突。 长袖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心里蓦然有种想抱她入怀的冲动,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一切。他再次抬眼望向她的时候,依旧是一片寒冰,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怒气,接过画卷用内力粉碎,漠然道:"已经脏了,留着也无用。" 画上的女子是安琉璃没错,他看了多年,她的模样,早已经深入骨髓。每次遇到心烦的事,他都会去那幅画前,希望她能用那双灵魂的星眸能为他驱散一切的阴霾。他相信她如玉般的笑颜,可惜,如今她却不再有机会对他那么笑啦! 那个男人甘愿为了她放弃一切,值得她托付终生!他一直在心里祝福她! 如今他亲手毁了这幅画,也罢。他早就已经过了软弱的时候,也是时候朝前看了。也许是天意吧!? "若兰,天色不早了。"银巽转过身,牵着李若兰往内走去。 百里初雪退后两步,捂着胸口,猛地拉开门,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都初春了,凤栖怎么还下起雪来了。今年的天气还真是奇怪,可苦了百姓了。 百里初雪望着天空大雪依旧纷纷扬扬,落在她的睫毛上,倏尔就消失不见,她却愈发仰着头,望着如浓墨的天。 寒风从领口袖口灌进来,她不自主的寒颤着,忽然间,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和伤心,眼泪迅速地涌了出来,一滴滴的落在空中和白雪混为一体,仿佛一刹那间,心里所有的烦恼、悲哀都齐涌上心头…… 今早天气放晴,太阳明晃晃的当空照着,可却没有一丝暖和的感觉,空中刮的寒风却一阵比一阵冷,像小刀子割着似的,吹得人骨头缝都是冷的,杉树上堆集了厚厚的一层雪,偶尔会''啪''的从枝头落下。 小桃拥着身上的棉衣,一边跺着脚一边抱怨着这该死的的鬼天气。 意外中竟然发现主屋竟然有人,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踱步到里面,只见百里初雪拥着锦被蜷缩在*角,她眉峰轻轻的蹙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一圈暗影,脸上呈现僵硬的青灰色,嘴角还有凝固的血痂。幔帐轻轻的摆动着,晃得她的脸越发浑浊不清。 小桃轻轻的推了推她,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伸手试着她的额前,竟然是一片火热,她发髻边上却挂着淅淅沥沥的冷汗。 "王妃,王妃!"小桃吓得心脏漏掉了半拍,双手推怂着她的肩膀,双眼泪水扑簌直下。 几声咳嗽声响起,百里初雪艰难的睁开眼,只觉得喉头有千万根针在扎一样,一说话就疼得厉害,低哑道:"别摇了……"然后又合上了眼,怏怏无力的模样。 "王妃,你吓死我了!我立刻给你找大夫!"小桃先是将她抱进怀里,伸手为她掖了掖被子。 "不用了,小桃,是我自己活该。"百里初雪眼都没睁开,却准确的拉住了她的衣袖,语气里透着几分惨然。 小桃愣在那里,望着她那滲出汗珠的平静的脸上,轻蹙的眉峰然给人一种不胜痛楚的感觉,心里一阵酸楚,哭喊道:"可是王妃你在生病啊!" 回答小桃的是她几声轻咳嗽。 小桃默默的退出来,把上次她没吃完的药找了出来。 一连几天,百里初雪都是默默地躺在*上咳嗽着,小桃灌进去的那些药也不知有没有用,总之她偶尔会清醒,接着又沉沉的睡去。 百里初雪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小厨房的食材便没有增加,一开始小桃还以为是偶然,后来才明白过来是她家王妃弄来的,幸好她把那些食材晒了一些,也腌制了一些,所以才没有饿死,可是到现在也所剩无几了。 小桃望着小厨房墙边的瓶瓶罐罐一个个的空空如也,默默的叹气,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跑去北苑门口看了看,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一跺脚,就再次悄悄的跑了出去。她之前偷偷跑去厨房过,见到那些昔日的熟人,都用用羡慕的眼神望着她,她打算拿食材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了。可是这次是真的拖不下去了…… 初雪放晴,夕阳下,这王府竟别有一番滋味,古树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水榭,廊回路转,这些景致衬着皑皑白雪如一副浓厚的泼墨山水画。 去王府厨房的路上,小桃路过一个山石堆砌的洞壑,那里遇见了一位数着双髻的丫鬟嘤嘤的哭着。 小桃不忍,走近询问道:"不知遇到什么事了,哭得这样伤心。" 那丫鬟双眼红肿,抽噎道:"这篮子食物是要送到拂梅小姐那里去的,可是、可是我在雪地上滑了一跤,扭了脚走不动了……" 小桃轻蹙眉峰,犹豫着要不要帮她,毕竟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她还要赶紧回去做晚饭,给她家王妃熬药呢! "这位妹妹,求求你帮帮我吧……"那丫鬟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边拉着小桃的衣角,边抽噎道,"本想快点送过去,就抄了这小路走,不料雪厚路滑的,日落之前不送过去,我这个月的工钱就没了…… "好吧,我先帮你送过去。"小桃抬眼看了看天边,提起地上的食物篮子,往*楼快速小跑而去。 周围的景致隐没了小桃的身影,那跪在地上的丫鬟,停止了抽噎,环顾了四下,立刻站起身消失不见。 第四十四章 惹祸上身(银巽番外) "怎么还没来呢,想饿死我?!"拂梅依在美人榻上,横眉怒对身侧的丫鬟,那丫鬟不反驳,小声道:"奴婢出去看看。" 远远地望着小桃提着食篮子跑了过来,丫鬟一把夺过小桃手中的篮子,劈头盖脸的就骂了下来,威风凛凛的转身,''啪''的将门关上。 拂梅看着丫鬟摆放在桌上的食物,立刻如触电般的从美人榻上起身,连身上的披风滑落都没注意,扬手就掀翻了桌子,斥骂道:"一点热气都没了,大冬天的怎么吃?见我不受*了,连伙食都怠慢起来了是不是……" 丫鬟缩着脑袋不敢吱声,任由拂梅在她头顶指指点点。本来拂梅就不是好惹的主,不知怎么的,最近这段时间越发变本加厉,稍有不慎就又打又骂的。 小桃听着屋子里传来的怒骂声,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准备离开,不料门吱呀一声打开,拂梅盛装站在门口,昂头望着小桃笑语盈盈,细看之下那笑竟然透着森寒狠戾。 "原来是王妃派来的人给奴家送的食物。"拂梅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又意有所指,似笑非笑的睥着小桃。 小桃一个哆嗦,跪下行礼道:"奴婢见过拂梅小姐。"虽然,这个拂梅小姐还不算是府里的夫人,但是,却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她家王妃*着她惯着她,可现在她还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本本分分的跪在雪地里。 拂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慢慢的走下台阶,将小桃扶了起来,牵着她走进屋里,和颜悦色,道:"不知王妃现在怎么样了,奴家也好得空过去看看。" 小桃憋了瘪嘴,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垂头立在一边,疏离道:"多谢拂梅小姐关心,王妃很好。" 这屋里的确比外面暖和,只是这三足的鼎炉里染着幽幽的香料,一股说不出浓烈香味,小桃有些不适应,只觉得鼻头发痒,几个喷嚏脱就打了出来,抬头便瞟见拂梅沉下了脸色,只听见她喊着怒气的声音:"怎么?王妃就是这样教下人的?" 小桃连忙跪下:"奴婢不敢,请拂梅小姐恕罪。" 不知怎么的,拂梅突然又轻笑两声,捡了美人榻边上的糕点,慢慢的拉起小桃,转脸冲着自己的丫鬟道吩咐道:"去换了香料。" "晚饭被我不小心打翻了,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饿着王妃面前的红人,我拂梅可担待不起呢!"小桃看着那白瓷的盘子,还有拂梅那鲜红的丹蔻看得心里一阵哆嗦,犹犹豫豫的伸手,却迟迟不敢拿起盘子里的糕点。 "怎么?怕奴家下毒害你?"拂梅的语气一边,带上了讥诮,伸手往捡了一块往自己嘴里塞去。 小桃连忙应答着不敢,一咬牙捡了一块就往嘴里塞。 拂梅轻轻笑了两声,眼中带着诡异,连连打着哈气,往美人榻上依去,却独独没让小桃起身。 屋里换了香料,一股清新的味道,与之前的浓烈完全不同,小桃看着外面渐变的天色心里暗暗着急,不断地掐着自己的衣襟,最终鼓起勇气豁的一声站了起来,声音的颤抖却泄露了她的害怕:"拂梅小姐,王妃还在北苑等着奴婢,奴婢告退。" 拂梅依旧闭眼,小桃离开后却是豁然睁开了双眼,嘴角泛着一丝冷笑。 小桃回到北苑的时候,夜色已经完全降临,凭着路上的白雪照路,她才能快速的回来。 北苑里透着阴寒,又没有暖盆,冷的她瑟瑟发抖,小桃将台上的蜡烛点燃,走近*边。百里初雪似乎又变得憔悴了,脸色蜡黄,嘴唇发青,几声沉闷的咳嗽从她胸口发出,就算是沉睡也似乎极度不安,不断的嗫嚅着嘴唇。 小桃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银子请大夫,小厨房的食材也快吃完了,药也喝完了,她却一点起色都没,只觉得心里一阵苦涩,握着她冰冷的双手,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抽噎了两下,脱了鞋就跑*,将百里初雪抱进怀里为她取暖。 "小姐,我打听到了……"婢女拈花将门掩好,慢慢走到清颜身侧,压低了声音,"今日给拂梅小姐送饭的竟然是王妃身边的小桃,拂梅小姐把她叫进屋子里快两个时辰才放她离开的。" 自从清颜看清了拂梅的本质之后,两人便没了往来,即便同住在*楼,见面也就当陌生人擦肩而过。只是今日对面的响动太大,清颜不得不留了个心眼。 清颜从榻上坐起来,拉了拉肩上的披风,眸光里一片清冷,自顾低声呢喃:"不知她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奴婢发现小桃姑娘离开的时候,拂梅小姐屋子里面的熏香味不一样了。"拈花犹豫的说了出来,毕竟*楼的人都知道,拂梅喜好浓烈的香味。 清颜猛的起身,暗道不好,连忙示意拈花过来服侍她起身。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呢?"拈花扶着她走到屋外,寒气立刻顺着往袖口领口灌着,天空一片漆黑,地上白雪茫茫,四周寂静无声。 清颜不语,警惕的环顾着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拉着拈花捡了小道快步离去。 此时,王府内已经歇了灯火,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清颜走着走着只觉得背上升起一片燥热,扶着拈花低声喘息:"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北苑。" 拈花惊愕,在清颜冷色注视下,静默的守在了外面。 这北苑似乎格外的冷,清颜邹皱了皱眉,望着面前的房屋,轻轻推那烛火低黯的屋子,走到里面只见那张*上主仆二人拥着被子紧紧的抱在一起取暖,清颜蓦的鼻子发酸,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情愫,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到两人身上,轻轻唤道:"王妃……" 百里初雪没有动静,反倒是小桃睁开了眼,先是警惕,看到被子上的披风时又变得惊愕随后慌忙从被子里起身,跪在地上紧紧的拽着清颜的衣角:"求清颜夫人救救王妃。" "你没事?"清颜诧异的扶起小桃,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看了许久,漂亮的黛眉紧紧的蹙在一起。 "奴婢没事,有事的是王妃,她都病了十来天了,一直没有起色……"小桃说着又要跪下却被清颜伸手拦住,双目停留在她身上带着不解和疑惑。 "没什么人管你们么?"清颜问完似乎就意识到自己问的不妥,叹了一口气,取下手上的玉镯和头上的发钗塞进小桃手里,"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多谢清颜夫人,多谢清颜夫人……"小桃紧紧在地上猛烈的磕头起来。 清颜走到门口顿下脚步:"我来这里的消息……" "奴婢会为清颜夫人守口如瓶的!" 第二日,拂梅刚用完午膳,门外便传来青杏的声音。 她出门的时候,清颜也刚好出门,两人冷冷的对视着,然后别开眼去。 "走吧,拂梅小姐。我家小姐很喜欢你做的香料。"青杏忽略两人之间的暗涌,嘴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拉了拉袖口,率先走去。 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却丝毫不见雪融化,一路上的虬乱的树枝上都堆着积雪,褐色的树干裹上了坚冰,折着阳光发出奕奕的光亮。 清颜望着拂梅走远的身影,突然想起那日李若兰对她的承诺,嘴角的嘲讽在眼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妹妹你算是来了,你瞧瞧姐姐刚倒腾出来的香料。"李若兰脸上如明珠生晕,带着浅浅的笑意,亲热的拉着拂梅的手。 拂梅有些受*若惊,盈盈的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小盒子,挑了一点到鼻前品闻着,只觉得梅花的清香逸散到口鼻中,连连点头道:"姐姐手艺不错。" "多亏妹妹手把手的教。"李若兰携着她坐到榻上,将小盒子收了起来,脸上带着被滋润后的红晕,"爷很喜欢清雅的香料,以后还请妹妹多教教姐姐。" 果然,拂梅脸色有些差强人意,却还是应和着笑,只是眼底的不甘和算计尽落李若兰的眼底。 "这冬天冷的慌,姐姐也不想出去,整日带着这屋子里也闷得慌,妹妹若是不嫌弃,每日午膳后就来姐姐这里,东苑门口的侍卫,妹妹已经招呼过了。"李若兰说得通情达理,拂梅也乐得过来,毕竟,在这雅楼里遇见银巽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拂梅笑着轻拍她的手背,两人笑得各怀心思。 有了钱,什么都好办。小桃拿着清颜给的首饰换了银子,偷偷买了食材,请了上次的那个大夫。 北苑有个破旧得不引人注意的洞,小桃不敢走大门,好说歹说才让大夫钻了洞进来为百里初雪诊治,却查不出个所以然,说她只是受了风寒,身体虚弱,将养一阵便好了。 小桃却焦急的拉着大夫的衣袖:"她都这样大半个月了……" 大夫摇摇头,只说让小桃前去抓药。 日子似乎过得格外平淡,屋前的白雪已经融的干净,晚霞的余晖映照着整个空荡的房间,使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绯色中,小桃守着奄奄一息的百里初雪,凝望着遥远的荒漠似的天空,脸上一片黯淡。 第四十五章 拂梅疯颠(银巽番外) 有了钱,什么都好办。小桃拿着清颜给的首饰换了银子,偷偷买了食材,请了上次的那个大夫。 北苑有个破旧得不引人注意的洞,小桃不敢走大门,好说歹说才让大夫钻了洞进来为百里初雪诊治,却查不出个所以然,说她只是受了风寒,身体虚弱,将养一阵便好了。 小桃却焦急的拉着大夫的衣袖:"她都这样大半个月了……" 大夫摇摇头,只说让小桃前去抓药。 日子似乎过得格外平淡,屋前的白雪已经融的干净,晚霞的余晖映照着整个空荡的房间,使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绯色中,小桃守着奄奄一息的百里初雪,凝望着遥远的荒漠似的天空,脸上一片黯淡。 已经过了这么久,从大夫那里抓来的药已经都快吃完了,百里初雪却还是没有半点起色,整个人瘦得只剩咯人的骨头,脸色僵硬而苍白,只有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小桃不是没有想过去求银巽,可是一想到百里初雪一次比一次悲惨的境地,她就不敢去了。 夜幕笼罩大地,小桃低头看了一眼百里初雪,眼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为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此时的雅楼,却与北苑截然不同,灯火通明。 李若兰身披白色轻纱,内里的肚兜上绣着娇艳的红牡丹,晶莹剔透的玉臂伸到银巽身前准备伺候他就寝,屋外突然传来吵闹,接着是清颜推门而入。 她看到银巽的刹那有片刻的晃神和尴尬,随后跪下行礼。 "何事慌慌张张的?"银巽按住李若兰的双手,将她抱进被子里,自己则坐在*边上,细细的打量着跪下的人,只觉得清颜那一身白衣,挺直的脊背透着傲气,仿佛与记忆中的某种感觉重合,望着她的眼神不自觉的柔了些许。 "回王爷,是拂梅她病了……"清颜略微皱了皱眉,语气有些犹豫,微微抬头望了银巽身侧的李若兰,她整个人笼罩在绞纱的幔帐里,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不清她的神色。 "哦?"银巽站起身慢慢走了过来,黑曜石般的双眸紧紧的锁在清颜身上,俯身在她耳侧低声道,"本王似乎没在*楼留宿过。" 清颜惊愕,一抬头,耳边擦着银巽的唇而过,一瞬间耳边如燎原的大火迅速蔓延至全身,清丽绝俗的脸上变得微红,又迅速低下头,轻声喘息道:"还请王爷前去看看拂梅,似乎,她不止生病那么简单。"仿佛她说完这些话费了好大劲,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起来吧!"银巽伸手将清颜拉了起,回头望了一眼扒开幔帐欲语还休的李若兰,一声轻笑,安抚道,"若兰,你先歇着吧。我过去看看。" 这一句话将李若兰堵死,即便心里在不甘心,也只得顺从的点点头,细细的嘱咐着:"爷,那你……快去快回。"说完如小女儿娇羞般的将头蒙进了被子里,只是那拽着被子的双手几乎要将锦被绞成细条儿。 前去*楼的路上,银巽自然的握着清颜的手,只觉得她手心冰冷,让他不悦的皱了皱眉,低声道:"怎么穿这么少?"于是伸手解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王爷,这样你会着凉的……"清颜推脱着要将肩上的外衣披到银巽身上,却见他幽深的双眸仿佛蒙了一层白雾,却仅仅只是一刹那又恢复了正常,带上了几分清冷和霸道:"本王让你披上就披上!"说完紧紧的拽着她的手往*楼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人无言,清颜却是忍不住看了他的侧脸好久,每一次都能让她心跳飞快,呼吸急促。 还未走进*楼,就听到拂梅的尖叫声从屋子里传来,还有瓷器的碎裂声、丫鬟的低低呜咽声,在寂寥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成何体统!"银巽突然将门推开,屋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惊讶的望着携着清颜站在门口的银巽,慌忙跪下行礼。 拂梅则如鬼一般,尖叫得更大声,双手捂着脸,跌跌撞撞的向往屋子内里跑去,却撞到了屋子里人高般的花瓶,有伶俐的奴婢见银巽阴沉下来脸色,赶紧将已经癫狂的拂梅制住,拉着她战战兢兢的跪下。 "这怎么回事?"银巽看着惶恐不已的拂梅,还有她捂着脸的手背上如藤蔓般蔓延的黑线,眼中戾气慢慢浮现。 一屋子人静默,唯有拂梅全身战栗着垂头低声呜咽,散落的发丝挡住了她的整张脸。 "王爷,您还是先请大夫来看看吧,拂梅这样子像是中毒了……"清颜也是第一次看清拂梅的模样,心中大惊,思绪在脑海中结成了死结,拽着袖口不自主后退了两步。 银巽皱了皱眉,让人去请大夫。虽然他的医术高明,但是如今以他的身份,是不会轻易给任何人看症的。况且,拂梅这病症,他也真是不知道缘由。 *楼慢慢的热闹了起来,玄武让人守住*楼的出口,玄真依旧找来了起死回生招牌的伍大夫。 伍大夫取下扎进拂梅穴道的银针,在烛光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那银针黑了一段。 "王爷,她中了乌蛊,黑藤蔓已经蔓延到了心脉,老夫无能为力。"伍大夫叹息着摇头,将医药箱收好。 拂梅原本已经安静下来,听到伍大夫这样说,发疯般的嚎叫起来,朝着银巽道:"王爷,救我!是李若兰害我的!是她害我的!" "一派胡言!"银巽伸脚将拂梅踹到一边,双眸盛满怒火。 清颜望向门外,有些胆怯的走上前安抚银巽的怒火,就在此时,小桃冲了进来,跪下拉着银巽的衣角口头哀求道:"王爷, 求您救救王妃吧,救救王妃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银巽只觉得太阳穴跳得厉害,许久不见百里初雪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心中冒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慢慢静默下来,一挥长袖,没有理会小桃的哀求。 清颜见这情况也不对,便抬眸对着她使了使眼色,小桃慢慢退到了一边。 "大夫,这所谓的乌蛊有解么?"清颜脆声问着。 伍大夫走上前,拱手道:"这乌蛊并不是无解,只是有一味药红珠草世间少有,只要黑藤蔓没有蔓延到心脉,就有救。"伍大夫凝眉思索了一小会,不解道:"这乌蛊,要以乌香作为引子,蛊虫才会进入人体内。只是这乌香只在北疆极寒之地才有。" 百晟北部和大漠胡人接壤,而北疆则是百晟最北最冷的地方,那里一年四季都冰封千里,雪飘万里,几乎无人踏足,几年前被大漠胡人占据,百晟一直也没收回来。 想到这里,银巽浑身血液沸腾,像是被人触了逆鳞,黑眸里一片寒冰,冷然道:"本王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这王府生事!" "伍大夫,您看看其他人有没中毒吧?还有拂梅用过的香料之类的都检查看看。"清颜第一瞬间就想到了香料,心中千回百转,瞥了一眼在一边焦急的小桃,压低了声响道,"王爷,等会要不要伍大夫前去北苑看看王妃?" 银巽浑身一僵,眼中绽出裂痕,却又很快就恢复,华服下的大掌紧紧扣成拳,待伍大夫检查完所有的东西,发现其他人都无碍,正收拾药箱,银巽突然道:"小桃,和伍大夫一起去北苑看看她。" 小桃一听,立刻磕头起身,感激的朝清颜看了几眼,连忙小跑着离开。 "王爷您不去么?"清颜轻声问着,银巽一道冷光扫过,抿了抿唇,没有出声,大步走了出去,顿了顿,看了一眼清颜,朝着楼下的玄武朗声道:"封了*楼,派人把清颜的东西搬到浩瀚阁去。给本王调查清楚这一切!" 大漠胡人是么?真以为凤栖一向主和,本王就怕了你们!银巽眼中狠戾一闪而过,一身玄色消失在了夜色里。 "小姐!你总算守到了云开月明!"拈花握着清颜的手,喜极而泣。清颜心中也是激动不已,一直望着银巽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这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她几乎以为是幻觉。 天空明朗,却依旧寒气逼人。 银巽孤身一人在王府中行走,脚步却不自主的走到了北苑附近,正巧看到伍大夫提着药箱出来,待他走过来,询问道:"王妃怎么样了?" 伍大夫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看清阴影下的人才拱手道:"回王爷,老夫不解,王妃竟然也中了乌蛊……" "你说什么?"银巽猛的揪起伍大夫的衣襟,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瞪着双目,要嗜血饮肉一般骇人。" "王爷不必惊慌。好在王妃之前服过灵丹妙药,黑藤蔓只蔓延到她的肘部。不过,若是一个月内没有解药,蔓延到了心脉,老夫也无能为力。" 伍大夫连忙将剩下的话说完,银巽才松开手,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北苑,转身离开。 "王爷,王妃染了很重的风寒,要好好调理……"伍大夫沉声道,银巽一怔,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第四十六章 再次现身(银巽番外) "伍大哥,我回来了。"紫衫男子笑吟吟的站在屋前,长发随意的用一根透亮的碧色发簪扎住,又有几缕随意的散落在他肩上,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夜色中格外明亮,手中的骨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 "阿言!"伍大夫听到他的声音,似不信,眨了眨眼,连忙跑了过来,沟壑褶皱的脸上满是笑意。 "这么晚了还出诊。"耶律颜一手扇,接过他肩上的药箱,两人并肩走进屋子。 "阿言,这还不是怪你,自从你上替巽亲王府的王妃诊断,这几个月我老头子都没停歇过,你看这不刚从那巽亲王府回来……"伍大夫边走边说,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耶律颜脸色微变,却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依旧笑得和煦。 "你这小子,我老头子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伍大夫坐在桌边上,倒了一杯水感慨着,虽然他和耶律颜偶然相识,却成了忘年交。 耶律颜轻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伍大哥,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又回来京都……"烛光下,光影的摇晃让耶律颜俊美的容颜透着些许的疲倦。 上次南泽一战大获全胜后,耶律颜便知道银巽将百里初雪秘密带回京中。他不放心,便抛开一切要事,尾随进了凤栖京都。他还以为,是银巽擅作主张将百里初雪留在府中。 没想到他多番打探却发现她似乎是心甘情愿留下的,他气不过,气这个女人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他说过,要她做自己的女人。没想到,她却甘愿将自己的一片真心拿来给银巽那家伙糟蹋。 当时,番邦正值多事之秋。他又不能离开太久,所以当时将补血丹留下后便立刻离开了京城。本来想着,百里初雪也是个倔脾气,也要让她吃吃苦头,好让她明白,那银巽根本就不是她的良人。可是,没想到,这一走便是好些日子。 他生怕自己皇兄会怪他沉迷女色,所以也没敢差人暗中察看百里初雪的状况。如今一得空,便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凤栖京城。 那个女人,到底怎么样了!?还是那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吗? "小子,这次准备呆多久的?"伍大夫很高兴他的回来,兴致勃勃的。 "不知道呢!"耶律颜捏了捏眉心,轻笑一声,将话题转移,"伍大哥,你有办法解乌蛊么?" "红珠草世间少有,我老头子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伍大夫摇摇头,脸上一阵惋惜。 耶律颜静默,眸光晦暗不明,脸上挂着轻笑,道:"伍大哥,莫非这摄政王妃不受*?之前我去的时候她一身伤,换你去,她先是染了风寒,现在她风寒未痊愈又中了乌蛊……" "谁知道呢?要是她没地位吧!几日摄政王听到她也中了乌蛊,也不会听了差点把我这一把老骨头给掐死……"伍大夫皱了皱眉,摇头叹息着,搞不懂那些王侯将相的生活。 "阿言,起来没呢?老头子我要出去摆摊了。"伍大夫敲了敲门。 "伍大哥,我早起来了。"耶律颜蓄着浅笑站在的院落中央,手持骨扇子,冬日阳光的曦光从他头顶落下,那一身青衣仿佛也染上了飘渺,看得伍大夫一阵恍惚。 "那行,我去起死回生的摊位了。"伍大夫挎着药箱拿往外走去,耶律颜不急不缓的跟上。 两人摆好摊位,街道上也慢慢热闹起来。这京都的繁华的确是任何地方也不可比拟的,这城东又聚集着凤栖的皇族贵胄,越发繁花似锦,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人群,摩肩接踵,耶律颜眯眼看着这一切,那双墨黑的眸子陡然变呈琥珀色却又瞬间恢复原样。 伍大夫在摊前为前来看病的百姓诊治,他则提笔写下药方,两人竟配合得无比默契。一直到太阳落山,两人收摊准备回家,却见玄真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耶律颜心中一动,来了。 随即,他脸上挂着浅笑,朗声道:"兄台,久违了。" "伍大夫,赶紧跟我去王府。"玄真不理耶律颜越过他伸手去拉伍大夫,却被耶律颜巧妙地拦住:"伍大哥已经劳累了一天……" 伍大夫转头望向耶律颜盈盈浅笑的摸样,见他微微摇头,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昨晚半夜被喊去出诊,今日又忙了一天,这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阿言也算老夫半个关门弟子,让他前去吧!" 又或许真是情况紧急,玄真也就没有计较那些。 这次来巽亲王府,耶律颜被带到北苑。 此时的北苑已被打扫干净,屋子里火盆烧的旺,暖烘烘的,只是这里偏僻安静,只听见屋子里人的呼吸声,耶律颜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上躺着的人。 银巽依旧一身玄色华服,带着一身的冷漠站在*头,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窗前的人直到他走进来,银巽才回头。 "是你。"明明是惊讶的语气却被银巽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看到面前清雅绝伦的紫衫男子,没由来的皱了皱眉。 耶律颜双手微合起作揖,声音如水般轻缓:"小生参见王爷。" 银巽一挥手,示意他上前。 当耶律颜看清楚*上人儿的摸样,心里止不住的震惊,他才多久没见到她,她竟然如此憔悴。 即便百里初雪此时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下巴削尖,脸色苍白干涸,长长若断了翅膀的蝴蝶,静静的在她的眼下透出阴影,这样的她,看得人一股说不出的心酸。 自己心爱的女子,此时竟如同迟暮的老人,了无声息的躺在*上。耶律颜心中止不住的悲痛,都怪他,当初,他就该带她走。她便不会受这些苦了。 耶律颜静静的握着手中的扇子,黑色的瞳仁陡然恢复成了一片琥珀色,手中骨扇哗啦一声展开,他也恢复了一片平静,朝着银巽道:"只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 "昨晚她吐血了。"银巽低声咆哮着,望向耶律颜的目光锐利而冷岑。 "这并不是坏事,她体内的淤血排了出来,慢慢调养会好起来,只是这乌蛊,需要红珠草为药引。"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耶律颜心中蓦的升起怒火,要不是之前她服下自己的那几颗补血丸,恐怕她的身体早就亏损得不像样子了,猛然升起一种很强烈的想法,想马上把*上的女子带走,黑色的瞳孔又不受控制的恢复成了琥珀色,好在他低着头,银巽看不到他的情绪。 "好好照顾,莫约三日就能醒来。"抬头时,耶律颜脸上已是风轻云淡一片,脸上挂着适宜的浅笑。银巽是个多疑的人,若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份,又免不了一番麻烦。 银巽双眸如刀,刺啦啦的落在他身上,浑身戾气四溢:"三日后若她醒不来,本王要你人头落地!" 银巽不喜欢眼前的男子,他绝对不是表上看着的那样谦谦有礼,尽管他收敛得很快,可是银巽还是感受到了他之前透出的那股杀气。 "王爷若是担心,小生愿意留在王府直至她醒来。"耶律颜此时已经知道了百里初雪是银巽名正言顺的王妃,却不愿意这样称呼她。 "哦?"银巽微挑眉峰,双眼如黑漩涡般,看得人遍体身寒,"那你就照看王妃到醒来。" "玄真,你这几天就好好替本王照顾这位大夫。"银巽敛去了那声细微的冷哼,朝着门外吩咐着。 耶律颜没想到银巽会同意,含笑着应了下来,心里开始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玄真只是偶尔糊涂,这几次下来,他也能察觉到这书生的不同寻常。应了之后便守在在耶律颜身边寸步不离,好在耶律颜也并无不适,简单的问了一些关于百里初雪怎么生病的事,并无其他。 只是她体内的乌蛊,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 夜深人静,两人睡在同一间屋子,耶律颜回想着玄真说的那些,想到百里初雪这段日子所受的伤害,心中怒火一团一团的燃烧着,几次不能自已。 她那样的女子,本该活得潇洒自在,却被银巽伤成这样,若不是她自己潜意识里不愿意醒来,又怎么会这样! "玄真,她是在王府中的乌蛊,恐怕下蛊人手中有解药。"耶律颜突然出声,玄真陡然睁开眼,快速的摸向身旁的宝剑,听清楚他的话后,略微思考之后,简略的告诉他乌蛊的相关情况。 "*楼,拂梅。"耶律颜提炼出有效信息,声音中的激动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王爷把该查的都查过,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妥,拂梅的乌蛊已经到了心脉,现在恐怕已经殒了。"玄真当然知道找出下蛊之人就能找到解药,银巽早就派了影卫在王府一寸一寸的寻找,竟然一点线索都没。 其实玄真也看不懂银巽和百里初雪之间,原本以为他不喜百里初雪,却偏偏又在她危难时紧张着,以为他对李若兰是有几分真情的,没想到他突然又将清颜接进了浩瀚阁,夜夜笙箫,将李若兰冷落在雅楼。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到真的看不清银巽的心思了。 "也许还有什么漏掉了。明天一起去*楼看看吧!"说完,耶律颜翻身睡去。 二日起来,耶律颜为百里初雪检查了一番,竟然发现她还受了内伤,还好胸口的淤血排了出来,只是这高烧依旧不断,整个人若失了水分的花朵,到了凋零的边缘。 她明明生命力顽强却不愿意醒来,这中间有什么曲折,耶律颜也想不通,当务之急解了她身上的乌蛊。 吩咐小桃好好照顾她后,两人一起到了*楼。 第四十七章 寻找解药(银巽番外 ) 耶律颜先是仔细的观察了一边*楼的布局,才让玄真领着他到了关着拂梅的屋子。 此时的拂梅已经奄奄一息,蜷缩在墙角,若不是身躯细微的起伏着,还真的以为她已经殒了,听到响动,拂梅微微转动着脑袋,一头黑发挡住了她的模样,那双眼陡然迸发出求生的光亮,伸着手在半空中哑声道:"救我……" 她手上鲜红的丹蔻印着纵横交错的黑色藤蔓显得无比的狰狞恐怖,耶律颜微微皱眉,掏出帕子覆在手上,慢慢朝她走去。 "救我,救我……"拂梅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在地上奋力的蠕动着身躯。 "你先别激动,先告诉我你是怎么中的乌蛊。"耶律颜将拂梅扶起来,扒开她脸上的发丝,只见她整张脸都是凸出来的黑藤蔓,无比的恐怖,他一声叹息,用手上的帕子为她轻轻的擦拭着脸颊上得污迹。 玄真被他的动作惊愕了,拂梅已经有好几日没有梳洗,身上馊味很浓,耶律颜却能无芥蒂的和她坐在一起,实在让人咋舌。 不过,耶律颜的态度似乎让拂梅感到舒心,拽着他的袖子,不断地重复道:"是李若兰害我的,是她害我的!" "是她害你的,你可有证据?"耶律颜试图安抚激动的她,于是顺着她的意思问了下来,原本他的声音就如七月晨曦让人舒心温暖,拂梅便真的慢慢安稳了下来。 "你仔细想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毕竟乌蛊需要乌香作为引子。"耶律颜轻缓的声音让拂梅渐渐陷入了思考。 莫约半盏茶的时间,拂梅猛然抓着他的手,用力极大,仿佛要捏碎他的手腕一般,瞪大了双眼,从喉头吐几个字:"香料……"然后整个人像是喘息不过来一样,猛然喷出一大口黑色的血迹,靠着墙歪倒在了一边。 耶律颜为她合上双眼,慢慢起身。 玄真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出声,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玄真,一起去看看她用过的东西吧!叫上曾经服侍过她的婢女,也许很快就会有答案了。"耶律颜望着遥远的天际,握紧了拳头,若是她愿意,他毕竟倾尽全力带她离开这巽亲王府。 两人一直到了傍晚,耶律颜和玄真两人才重新回到北苑,拂梅用过的东西全部都很正常,特别是香料,他重点检查过,甚至还每一种都保留了一些。 只是没想到银巽会出现在北苑,两人行礼后,玄真守在了屋外,只剩银巽和耶律颜两人站在屋子中央对立着。 一人黑色华服,面色冷漠若索命罗刹,一人紫衣飘飘,嘴角含笑风华万千。 银巽只是冷哼一声,转头望向躺在*上的人儿。 "王爷,她自己似乎不愿意醒来,不知这其中有何曲折。"耶律颜摇晃着手中的骨扇子,轻慢的说着,而他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却已经紧紧握成拳。 银巽心口猛地一怔,耳边回荡着巨大的声响,许久才回过神来,努力了几次才伸手在她脸上慢慢的婆娑着。 "退下。"银巽没有回头,冷冷的吩咐着,直到耶律颜离开,他才狠狠的将她抱进怀里,仿佛早就想这样做了一样。 "本王命令你赶紧醒过来!听见没有!"银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愫,只觉得心头被千丝万缕的线缠绕着,很不舒服。 是哪个不要命的奴才敢克扣她的伙食,竟然让她瘦得只剩咯人的骨头!银巽抱着她心中恶狠狠的咒骂着,却不曾想过,当初下人敢这样做,也是因为他对王妃疏离的态度。 "你要不赶紧醒来,本王罚你禁足北苑永远不许出来!"银巽在她耳边不断的咆哮着,甚至摇晃着怀中轻若羽毛的人儿。 "好吵……"百里初雪轻声呢喃着,只觉得有人不断在耳边吵闹着,像是银巽的声音,会是他么?他还怪她么?好想努力的睁开眼想看看…… 入眼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很像银巽,那双千年寒冰的眸子里带着欣喜和激动。 百里初雪咧出一抹惨白的笑,想伸手去试探眼前的是不是真是的,却被他反手紧紧的握住,再次咆哮道:"再不醒本王就休了你!" "你很吵,我这不是醒了么?"百里初雪将头搁在他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着。 "玄真……"银巽见她真的醒来,心中愉悦,想让那书生大夫进来看看,却不料百里初雪像只懒猫在他怀里蹭了蹭,嘟囔道:"你多抱我会儿……" 本以为银巽会将她摔在地上,却不料他倒还真的安静的将她搂在怀里了,这下轮到百里初雪惊讶了,小心翼翼的在他耳边道:"你该不会是别人假扮的银巽……" 原本两人间慢慢酝酿出来的温馨气氛被她一句话击得粉碎,银巽更是脸色阴沉得可怕,咬牙切齿的咆哮着:"百里初雪,你找死是不是?!" 被他在耳边的这声巨吼,百里初雪只觉得大脑被震得厉害,揉了揉脑袋,再也没有出声。 等到银巽发现的时候,她早已经在他肩上昏睡过去,吓得手脚慌乱,连忙喊了耶律颜进来。 耶律颜听到银巽说她醒来过,心中竟蔓延着一股说不说来的滋味,为她检查后,拱手道:"她只是体力不支,身上风寒也去了大半,再醒来为她准备食物慢慢调养会好起来的。" 百里初雪再次醒来的时候银巽正好来看她,那时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一直傻笑,不停的眨眼,最后银巽实在看不下去,高贵冷艳的瞅着她,一把将她捞了起来,端着药碗到她嘴边:"喝了。" 不知道是她病久了没反应过来怎么的,还当真听话的喝得一干二净,喝完整张脸就瞬间就接到了一起,委屈道:"银巽,你想谋杀*!会苦死人的!" 银巽见她变得能言善辩起来,心里也变得踏实,面上却是一声冷哼,伸手为她掖了掖被子:"死了正好。" "这么快就要走了……"百里初雪见他转身离开,伸手拉着他的衣角万般不舍,像小狗一样瞪着大眼,万分可怜的表情。 银巽只觉得一瞬间心中变得暖暖的,竟然不自主的轻笑了起来,坐在*边上好声好气的哄着她:"不想本王走,那你就赶快好起来……" "嗯嗯……"她连连点头,望着他满眼都是璀璨的星光,似乎自己这场病,病的值得。 没一会儿,药效发作,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手心却是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角没有放开,银巽只觉得心弦被轻轻的拨动着,看着躺着*上呼吸顺畅的人儿,竟然有种复杂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音,接着有人推门而入。 清颜依旧一身白色的白衣,步态轻盈,脸上光泽红润,不似之前那般清冷,眸子望向银巽的时候满是缠*绵的爱意。 "你怎么过来了?"银巽轻轻蹙眉,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衣角从百里初雪手中抽出,上前将她揽进怀里。 "妾身前来看看王妃。"清颜细声说着,驻足朝*上望去。 女人的心思从来都猜不透,他也不屑去猜,见清颜确实只是来看看她,没有其他举动,也就随她去了。 "王爷,你都连着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如今王妃正睡着,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她醒来再过来也不迟。"清颜抬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波澜不惊的说着,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银巽没有出声,只是握住了清颜的手,幽深的眸子静静的凝望着她,仿佛透过她再看谁一样。 "王爷!"屋外突然传来玄武急促的声音,银巽收了思绪,携着清颜一起走了出去。命人将清颜送回浩瀚阁后,他立刻带着玄武去了书房。 没一会儿,原本和耶律颜一起的玄真也收到信号连忙往书房赶去,只是玄真不曾注意到,他快速离开的瞬间,耶律颜那高深莫测的笑。 天色渐渐变暗,北苑一片安静,小桃进去看了几次,发现她依旧没醒来,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耶律颜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推开门走了进来正巧遇见百里初雪额上冒着汗,踢了被子不安的摇摆着,不断的呢喃着:"水、水……" 耶律颜连忙倒了一杯水将她扶起,小心翼翼的递到她嘴边,又帮她盖好被子。 "银巽,你真好。"百里初雪嘀咕了两句,睁了睁眼,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继续睡觉,却突然惊醒坐了起来,瞪着双眼望着*边的人,伸手指着他,"你、你……" "这么快就忘了我,真是太伤心了。"耶律颜嘴角含着浅笑,慢悠悠的说着,看到她这幅摸样,连眼底都是笑意,掏出骨扇,潇洒的打开,在面前摇晃着。 "耶律颜!"百里初雪脆生的唤着他的名字,冲他笑得明朗而炙热,拽着他的袖子讨好似得摇晃着,突然想到什么,瞪着他,"你、你怎么半夜出现在我房间里……"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竟然红了脸垂下头。 "想什么呢?"耶律颜无奈的摇摇头,收了骨扇轻敲她的头顶,声音如水,"我是替你看病的,真没想到那日一别,你竟然会病到如此田地。你让素手医仙这个名号抹黑了,真是丢人!" 百里初雪摸了摸鼻尖,不愿意多说,呵呵的傻笑了两声,拥着被子坐了起来,突然转念一想,担心的道,“你怎么到巽王府来了!?不要命了!?要是银巽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第四十八章 乖乖养病(银巽番外 ) “怕什么!?难不成你还会去告密!?”耶律颜皱着眉目,佯装很是苦恼的样子。 “说什么呢?!我是这样的人吗?” 看着她转眼变成一脸幽怨的模样,耶律颜再次摇了摇头,天下皆知百晟的摄政王娶了百里的亡国公主为妻。 只是没想到名震江湖的素手医仙会是银巽的王妃,一想到这里,耶律颜只觉得心中堵得慌,突然收敛了笑,直直的盯着她,口吻严肃:"雪儿,你若想离开,我必定带你走!" 百里初雪一怔,而后摇了摇头,那双眸子在夜色中格外的明亮,带着几分期许和幸福,轻快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离开。原本我已经和他和离了,我以为他一点都不在乎我。但是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没看清自己的心意,如今我下定了决心想和银巽一起,哪怕受再多的苦我也愿意。" 一想到银巽,她似乎变得格外有力气,回想着白天两人之间小小的温馨,她嘴角上扬得更加厉害。 耶律颜没有出声,神色隐没在了夜色里,尔后,他换上了轻笑,将腰间的玉箫取了下来放到她手中,像是给她承诺一样,一字一句清晰道:"若后来雪儿你想离开了,天涯海角,我都会带你走,玉箫为证。" 百里初雪笑得有些苦涩,却没有推脱,将玉箫收下,再抬头时,又是满脸灿烂的笑容:"好!他日我百里初雪若想离开了,一定去找你耶律颜!" "一言为定!别忘记我曾经说过的话。"耶律颜双手撑在她双肩,目光真诚而坚定,倏尔似乎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激动,挥开扇子巧妙的掩饰了过去。 这几日,百里初雪已经能下*走动,她的生命力似乎格外的顽强,前段时日病得半死不活,如今已能又蹦又跳的,唯独身上比之前清减了些许。 "小桃,你说银巽在忙什么呢?怎么不来看我了。"百里初雪撑着脑袋,目光有些幽怨,无形之中她被解了禁足,原本以为见不到银巽至少能见到耶律颜,没想到他也消失不见了,只留了一张纸条,让她珍重。 "王妃你想多了,王爷已经有几日没回府了。"小桃希望两人相处和睦,早就偷偷的打听好了。 "是这样啊,可是,我觉得我好无聊啊!"百里初雪踢了踢腿起身向往外走,没想到小桃速度比她更快,张开双臂拦在门口,瞪着眼:"王妃你身子才好一点,外面又冷,你怎么能出去呢?大夫说你要好好休养的!……" "停停停!"百里初雪揉着额头,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小桃的嘴巴,每次她一说要出去,小桃就是这副模样,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啰嗦,简直要管到她头上去了。 "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我又多担心你,每次都害怕……"小桃说着说着嘤嘤的哭了起来,这下可把百里初雪吓到了,连忙上前安慰道:"小桃,别哭了,别哭了,我保证以后不让你担心了!我保证好好照顾自己!我保证!" 小桃抽噎着,抬眼看了看百里初雪举着手一副严肃的模样,道:"那王妃你好好在屋子里呆着,那我去小厨房看看,默秋姐在为你熬药,大夫说你的身上的风寒还未痊愈。" 其实小桃也没想到,银巽会把他的大丫头送过来照顾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一想到那一碗碗苦不拉几的药,顿时拉下了脸,刚想出口拒绝,一看到小桃又要落泪的模样,面容纠结的点点头,无比悲催的撑着脑袋坐在桌边。 小桃刚拉开门,伸出半个头就看到从小厨房走出来的默秋,手中的药碗在空气中冒着白烟。 "王妃,你的药好了。"默秋进来看着百里初雪一脸哀怨不情愿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默秋姐,以后这种粗活还是我来的好。"小桃连忙接了过来,试了试温度才给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看着两人对她虎视眈眈,一咬牙闭眼就喝了进去,整张脸都苦到了一起,默秋上前将蜜饯放到她手中又退到了一边。 这蜜饯还是王爷临走前交代她的,那时她都诧异了好久呢! "哎哎哎……"百里初雪一连叫了几声,看着身边的两人,哀怨道,"我好命苦啊……"说话间脚步往房内走去,毫不客气的将自己往*上摔去,四叉八仰的躺着。 又过了十日,百里初雪的身子在默秋和小桃两人的联合下也渐渐的好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丰腴些,期间伍大夫来了两次为她把脉,每次都是叹息的摇摇头,弄得她莫名其妙的。 她记得自己左胳膊上没有痕迹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一条黑藤蔓,似乎还会顺着经脉蔓延,翻查了一下医书还知道自己中了乌蛊。 后来,在她的询问下,小桃胆战心惊的告诉了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本以为她会暴跳如雷,没想到她只是笑笑,转而说其他的事情。 唯一让她起疑的是,每次自己一说出去北苑,默秋都巧妙的将她拦了下来。 四周静谧无声,屋前的杉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北苑萧条荒凉的景色并没有影响到百里初雪愉悦的心情,她望着远方渐渐暗淡的天空,轻轻呼出一口气,一团白雾袅袅上升,在半空中扩散氤氲,慢慢又汇入了四周的冷空气里。 倏尔,她笑得干净,侧脸望着身后站立的默秋和小桃,直到夜幕完全笼罩大地,她那双明媚的眸子里散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打着哈气伸着腰肢,一摇一摆的往屋子里走去。 屋外树枝乱舞,挂起的风卷着细细密密的小雪,像烟雾一样在空中扩散,漆黑的屋子里,百里初雪豁然睁开双眼,轻手轻脚的开门,然后身影如风,一身夜行衣,身姿如行云流水般的窜进了夜幕里。 连着两天她右眼跳得厉害,心里沉得慌,偏偏默秋还拦着不让她出北苑,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一边想着一边往东苑的方向飞去。 该不会是银巽那家伙出什么事了吧!? 尽管东苑里面有人在明或暗处,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幽冥宫里面的守卫比这更加森严,她照样办成入侵者成功的闯进了哥哥议事的春秋阁,虽然那时候差点丢掉了小命…… 百里初雪露在外面的那双眸子格外的警惕,让她微微诧异的是,那些潜在暗处的人似乎消失不见,在心里想了想,终究是身影如鬼魅一样潜进了浩瀚阁。 主屋子里面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上的幔帐向两侧扒开,上面的被子被叠的整整齐齐。银巽真的不在。百里初雪心里有些失望,暗自叹了一口气准备出去,从主房走到花厅,却意外的发现偏房竟然有人! 房门还口守着两名婢女,她进去的时候,只见跳跃的烛火下有一名白衣女子静静的看着书,侧脸线条柔美,透着恬静,百里初雪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害怕打扰了眼前的女子看书。 应该是好美的女子,从侧影看与那副画里面的白衣女子有着太多的神似。想到这里,百里初雪心里一惊,难道这女子是安琉璃?! 不!不可能!她天马行空的想着,似乎忘了自己还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家房间里面呢! 哗啦一声,瓷杯碎裂,清颜惊愕的望着面前的黑衣人,刚想放声尖叫,百里初雪猛的反应过来,连忙窜到她身侧捂住她的口鼻:"别叫!" 清颜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双眸瞪得更大,却点了点头。 百里初雪此时定睛一看,发现女子竟然是见过一面的夏清颜。 "颜主子,您怎么了?"屋外传来婢女的询问声。 百里初雪只得拉下面巾,伏在清颜耳边:"我没恶意。"知道自己生病的那段日子,清颜出手相助过后,心里对她是满满的谢意。 说话间,她挪开了手,清颜转头向门口朗声道:"没事,不小心把茶杯摔了。天色也不晚了。你们也早些下去休息吧!" "是!"接着传来脚步声慢慢远去。 屋子里,烛光摇曳,让清颜眉宇间少了往日的清冷,依旧是一身白衣,直直的挺着脊背,只是此时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我是来看银巽的,好久没见他了。"百里初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却是笑得灿烂。 清颜被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惊住,蓦地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敬佩,世间能有几个女子能不顾礼教,能这样光明正大的表露自己的爱意呢! 也许最开始自己就很向往和钦佩她的所作所为吧!甚至是嫉妒。她敢,自己却不敢,所以一方面想要见见她的模样,一方面又忍不住出言讥讽她。 清雅在心里百转千回,神色复杂的望着面前那双清澈明朗的双眸,似乎她并不讨厌自己,于是脸色慢慢变得柔和起来,声音如玉落珠盘,叮当响脆:"王爷出府了,至今未归……"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百里初雪并无他意,只是出于好奇就顺口问问,不料清颜脸色一变,动了动嘴唇没有搭话。 百里初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问的有些唐突,傻傻的笑了两声:"清颜,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好奇,你别往心里去。" 清颜看着她那副讨好的模样,眸子瞪得大大的,在烛火下水光潋滟,忍不住掩唇轻笑一声:"我知道。拂梅出事之后,王爷就让我住在这里了。" 轻缓的语气下,竟带着几分无奈。 王府里传言浩瀚阁夜夜笙箫,可是谁又曾知道,银巽不过是在她这里听她抚琴而已,原本她也以为自己能得银巽青睐,后来渐渐发现,他听她弹琴的时候,目光悠远飘渺,仿佛透过她看向很远的地方。 她虽然笨,却不傻,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一颗爱慕他的心顿时跌进了冰窟窿里面,可自己又不愿意拆穿,宁愿每天生活在他给的温柔里。 "那你没事吧!"百里初雪点点头,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心里总觉得硌得慌。 清颜摇摇头。 第四十九章 闲情逸致(银巽番外 ) 烛花啪的一声,发出轻微的响动,两人都不再说话。 清颜微微叹息:"王妃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王爷回来了定会去北苑找你的。"清颜说的有些苦涩,这王府里的女人,怕是只有自己以替身或者影子的身份存在着。 "那、那我先走了。"百里初雪被清颜身上弥漫的哀伤气氛渲染的心口酸酸的,重新戴上面巾离开。 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何,百里初雪心里很沉重,身姿轻盈的在夜幕里跳跃着。空中传来翅膀煽动的声音,她诧异的顺着望了过去。只见一只老鹰盘旋着,然后俯冲下来不见了。 王府里怎么会有老鹰?百里初雪心里很诧异,好奇的将身姿调转,往老鹰落下的方向飞去。 她找到老鹰落地的位置,更加惊愕了! 竟是雅楼!她到的时候刚好看见房间里里面的烛火熄灭,在走道的梁上停了一会儿,原本还有些惋惜,没想到屋里竟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低低的说话声,却是听得不很清晰,只能隐隐约约的听见几个字。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好好练功,内力深厚就不会这样了。百里初雪一阵懊恼,观察着周围,想潜进屋子里去偷听。 没想到自己刚伸手将窗子打开,屋内一声阴沉的低喝:"谁?!"接着几根泛着寒光的银针破空而来。 百里初雪暗道一声不好,连忙飞身远去。等到屋子里面的人出来的时候,只看到雅楼前面摇晃的树枝。 "人已经走了。"说话的婢女一脸的不悦,声音低沉阴寒,心中更是暗暗惊诧此人轻功的高超,竟然连衣角都没看到。 李若兰伸手将窗户打开,看着窗上的几个小洞,脸上神色不明。 "王爷就要回来了……"李若兰此时的脸色在黑夜中竟然万分可怖,透着阵阵森寒,修长的手指仿佛要镶嵌进窗框里面一样。她心中真的好恨,没想到银巽竟然前往无印山采摘红珠草!无印山,瘴气四溢,随处可见毒虫野兽,危机四伏。 "夫人!"婢女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个问题,皱着眉毛。 李若兰修长如玉的身影静静的伫立在窗口,面无表情垂下的望着屋外细小的雪花,垂下的眼眸流泻出淡淡的感伤。 王爷还是对她动心了吗?她凭什么!? 此时回到北苑的百里初雪赶紧脱下身上的夜行衣,窜进被子里,满脑子的疑问,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 清早,小桃起来看着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好像一块无尽铺展的画卷,上面倒影着斑驳的杉树林,浓墨相宜的树影。 "王妃,你怎么起这么早?"小桃刚准备推开门进,却不料门从里面被打开,吓得她不浅,瞅着百里初雪的时候更吓得退了两步。 黑黑的眼圈,干涸的双颊,她还正不断的打着哈气,眼角有未干的泪痕,哑声道:"好困啊……" 小桃如化石般站立着,双眼睁得如铜铃般大,张着嘴。 "你怎么了?"百里初雪不解的望着面前的小桃,上前戳了戳她,继续道,"愣着干嘛,赶紧打点水、弄点吃的来……" 小桃突然如撞了鬼一样,跑的飞快。 百里初雪莫名其妙,又回了屋子。等到小桃准备好一切端进去的时候,百里初雪已经撑着脑袋坐在桌边上睡得正香。 "王妃、王妃……"小桃放下手中的食物,伸手推了推她,不料百里初雪突然抬脚将小桃踹翻在地,直接趴在桌上嘟囔道:"找死呢?扰人清梦……" 小桃一脸幽怨的坐在地上哼哼着,揉着被她踹的大腿,扶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只见百里初雪抬了抬头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准备继续睡,不知怎么的又突然坐起来,伸了伸腰肢,看着面前的食物:"呀,正好我饿了。" "王妃……"小桃一把按住她的筷子,幽怨的调调,幽怨的脸色。 百里初雪抖了抖,小心翼翼道:"你、你怎么了?" "你干嘛踹我!"仿佛百里初雪做了人神共愤的事,小桃揉着大腿尖叫着。 百里初雪一脸问号的表情?刚刚她踹人了?明明是有什么不让她睡觉,她才给一脚的。 两人僵持的的时候,默秋端着水盆推门进来,没有注意到那大眼瞪小眼的两人,道:"王妃,婢女替你梳洗。" 一切都弄完,百里初雪歉意的捏了捏小桃的脸,丢下筷子道:"我出去转转,都带着这北苑要生霉了。" 默秋刚想说些什么,百里初雪笑嘻嘻的转头望向她:"默秋,我回王府也好大半年了,以前也没好好逛逛呢,不如今ri你带我转转王府?"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的,默秋只觉得被百里初雪那一眼看得心头一颤,想阻止的话堵在了喉头,僵硬的点了点头。 小桃飞快的收拾好屋子,望着准备离开的百里初雪嚷着:"我也要去!" 主仆三人一起出了北苑在王府里闲逛着,小桃跟在百里初雪左侧,默秋则落后半步跟在两人身后。 "这是快到年底了吧!?"百里初雪侧头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小桃点点头:"是呢,我记得王妃回王府的时候是初春呢,现在又是一年深冬了。" "默秋,你说银巽什么时候才回来。"百里初雪望着眼前树干顶着薄薄冰霜的,呼出的白气中仿佛幻化出了银巽那张俊朗的脸。 "奴婢不知。"默秋不知她是何意。当初银巽匆忙离开的时候就让自己好好照顾她,最好不要让她出北苑,为什么不让出北苑,她也不清楚。 "走吧,走吧!带我好好逛逛王府。"百里初雪伸手挽着她的胳膊,甜甜的笑着,明媚的双眸毫无杂质。 默秋仿佛被她蛊惑一样,点点头,轻声道:"去后花园吧,那儿景致不错。" 说罢,三人并排着往后花园走去,一路上默秋被百里初雪逗得打开了话匣子,告诉她王府的大致布局。三人边说边笑,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后花园。 "哇,好漂亮的梅花!"百里初雪惊讶的望着眼前成片成片的梅林,花瓣晶莹剔透,有的如朝阳,白里透红,有的如白雪,冰清玉洁,还有的花瓣在空中飘落。梅香四溢,梅花傲然挺立,沧古清秀。 百里初雪像只快乐的鸟儿在梅林间窜梭着,嗅着枝头的梅香,小桃跟着她的脚步在梅林间奔跑,默秋则站在梅林外浅笑看着嬉闹的二人。 "默秋,快过来,快过来!"梅林深处传来百里初雪惊喜的呼叫,默秋闻声而去。 只见入眼的是一波碧泉,白玉雕砌的长桥横跨其上,一直到了对岸,碧波中央有一座八角长亭,风拂过,碧波掀起细微的涟漪,百里初雪张开双臂站在长桥上,那张明朗的笑脸仿佛温暖了四周的寒冷。 "这是碧春潭,夏日的时候更漂亮,成片成片的荷花,王爷最喜欢在这亭子里乘凉了。"默秋的声音不大,百里初雪却听得清晰。 "这花园好大呢,我都分不清方向了。"百里初雪站在桥上四处看着,置身在这美景中,哪里还有冬日的半点萧条荒芜呢! 小桃和她一起嬉闹着,默秋拉了拉衣襟,道:"王妃,风大了,还是回去吧,您身子刚刚好呢!" "好啦,知道啦!"百里初雪在八角亭中冲着岸边的默秋喊着,没一会儿就拉着小桃跑了过来。 此时虽然太阳当空,四周的空气依旧寒冷,百里初雪鼻头吹得通红,脸上依旧笑靥如花,一手挽着小桃,一手挽着默秋:"我们去别处逛逛吧!" "王妃!"默秋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沉,担忧的望着她。 "呀呀呀,好默秋,难得出来一次,你让我玩个痛快嘛!"百里初雪谄媚的摇晃着她的胳膊。 "就是呀,默秋姐,再玩一会儿,就一会儿。"小桃也附和着,默秋最终无奈的点点头,两人欢呼着,拥着默秋走出梅林。 "真好的兴致呢……"李若兰今日的妆容有些浓,添了几分火辣的妖娆,一身玫红色的长裙拖曳在地,配着白色的雪地靴,靴上的珠曼沙华开得妖艳,肩上的白色的披风四周泛着淡淡的幽光,仿佛从云中走来。 还有清幽的香味慢慢的从她四周扩散开来,她修长的双手捧着暖炉,左侧站着青杏扶着她,右侧的婢女有些面生,离她有半步的距离,垂头不语。 寒风吹起她秀美的长发,蓄着浅笑,眯眼望着对面的百里初雪。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她,脸上的笑瞬间僵硬,小桃也变得规规矩矩的站在她的身侧,默秋侧皱了皱眉。 第五十章 冬日折梅(银巽番外 ) "真好的兴致呢……"李若兰今日的妆容有些浓,添了几分火辣的妖娆,一身玫红色的长裙拖曳在地,配着白色的雪地靴,靴上的珠曼沙华开得妖艳,肩上的白色的披风四周泛着淡淡的幽光,仿佛从云中走来。 还有清幽的香味慢慢的从她四周扩散开来,她修长的双手捧着暖炉,左侧站着青杏扶着她,右侧的婢女有些面生,离她有半步的距离,垂头不语。 寒风吹起她秀美的长发,蓄着浅笑,眯眼望着对面的百里初雪。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她,脸上的笑瞬间僵硬,小桃也变得规规矩矩的站在她的身侧,默秋侧皱了皱眉。 "这梅花开得真美。"李若兰上前两步,伸手拉下附近的梅枝,陡然用力啪的一声将一枝梅花折断,树枝折断的声音吓得小桃往百里初雪身边挪了挪,而李若兰依旧笑语盈盈的,将梅枝在鼻前嗅了嗅。 "王妃,天寒,您身子不好,回去休息吧!"默秋朝着百里初雪暖声说着。 百里初雪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刚踏出半步,只见一束梅枝横在她面前,李若兰撩了撩自己的秀发,悠然道:"怎么?王妃姐姐就这么不待见我?" 李若兰一想到银巽为她去无印山采摘红珠草,只觉得心中恨意滔天,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千刀万剐。 "我从来就没待见过你!"百里初雪像是炸了毛一样,猛地推开面前的梅枝,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人,若不是她,银巽也不会几次三番的惩罚自己。 "哦?"李若兰挑了挑眉,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走到百里初雪面前,附在她耳边细语。 百里初雪脸色剧变,血色迅速退去,惨白的几乎透明,却又猛的升起一股怒火,扬手要给她一巴掌却被默秋伸手截住:"王妃,不可!" 李若兰淡淡的看了默秋一眼,而后又放肆的笑了起来。 默秋连忙示意小桃,两人驾着百里初雪离去。 一直到三人身影消失不见,李若兰那双翦水瞳眸迸射出凌厉刻骨的恨意,嘴角勾着冷笑,冷冷道:"自己送上门来的,可怪不得我狠心了。" 她猛的转身,肩上的披风在空中划出明晃晃的弧度,她窈窕的身影往来时的路走去。 回到北苑的百里初雪心情极差,一言不发,回屋蒙头就睡。 等她睡醒,屋外已经是一片漆黑,有气无力的唤道:"小桃,我想洗澡。"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股清香,还好死不死的是李若兰身上的那股清香,百里初雪无比厌恶的将身上的外衣扒掉扔在地上。 守着她的小桃以为她还在生气,连忙跑了出去。 "王妃,要不先吃点什么。"默秋上前将衣服捡了起来。 "吃不下。"百里初雪抱着被子一脸的幽怨,闪着水光望着默秋,"早知道今天就不出去了,真烦人。" 默秋看着她小孩的性子,莞尔一笑,转身为她准备洗漱用品。 木桶里面的水泛着热气,白雾很快就在整个屋子里扩散,百里初雪悠闲的将整个身子都沉在里面,仰头望着屋顶,耳边却回想着李若兰说的话:"爷是不会救你的,是我给你下的乌蛊。" 想着想着,百里初雪嘴角泛起自讽的笑,扬手猛的拍打着水桶里面的水,溅起的水花凌乱了她的容颜,嘴角越发笑得苦涩。 若是李若兰说的属实,那之前银巽给的温柔算什么?把默秋丢在北苑是监视自己吧,否则又怎么会一直不让自己出北苑呢? 亏当初自己还感动得一塌糊涂,百里初雪啊百里初雪,你就是个不择不扣的蠢货!活该一直被欺负,活该活该! 百里初雪越想越觉得烦躁,双手不断的拍着水面,直到她双臂酸痛才停下来。看着蔓延到上臂的黑藤蔓,双目一片黯淡。 第二日,百里初雪安静的不寻常,坐在屋子里一言不发,小桃几次开口和她说话,她都不抬眼皮,靠着墙壁,拥着被子发呆,双目没有焦距,恍若失了魂魄。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的,默秋觉得今日的百里初雪看向她的目光格外的冷淡,一直忍到了夜幕降临,默秋静静道:"王妃,所有的事情,要用心去看。有时候想得越多,错的越多。" 百里初雪陡然一怔,双眼慢慢的凝聚了起来。 "奴婢告退。"默秋一直望进她的双眼里。 冬夜里,繁华落尽。屋外漆黑一片,寒风卷起一层厚厚的沧桑,百里初雪望着跳跃的烛火,神情恍惚。 小桃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打破了这片宁静,近乎狂喜的欢呼道:"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百里初雪总算有了动静,瞬间变得容光焕发,动作利落而迅速的将衣服穿好,如风一般冲了出去。银巽,你丫的总算回来了! 银巽风尘仆仆的进了王府大门,便要往北苑的方向走来,玄武连忙跪下阻拦:"王爷,您身上还带着伤!" "本王不碍事。"银巽越过玄武继续往前走去,漆黑的瞳孔里血丝密布,鬓发间有几缕凌乱的落在脸侧,紧紧的抿着嘴唇,似乎每走一步都在忍着疼痛。 "王爷,就算要见王妃,也先梳洗一番,您确定要这幅模样去见她?"玄真摸了摸鼻尖,望着有些狼狈的银巽。 银巽顿住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角上有泥污,靴子上也是泞泥一片,还真是有些狼狈呢! "回浩瀚阁。"银巽说完,率先离开。 他梳洗完毕,准备去北苑,清颜甚至来不及跟他说句话,就见他高大的身影往外走去,迎面遇到青杏哭着跑过来跪下,拉着他的衣角道:"王爷,你总算回来了, 救救小姐,救救小姐,她身上有好多黑藤蔓……" 银巽一惊,脚步一转,急促的往雅楼走去。 "若兰,你怎么了?"银巽直接踹开门风急火燎的往*边走来。 "走,走,你走啊,我不要见你!"李若兰一听到银巽的声音,连连往被子里缩去,将整个人都捂住。 银巽听着她细微的哭泣,心中恍若蒙了一层乌云,走上前将被子掀开,不料李若兰发狂般的扑打着,四处躲避着,不让银巽靠近,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角,长发披散挡住了她娇俏的容颜,双手缩进衣袖里,低头呜咽道:"走,我不想见你,我不想见你……我不想让你见到我这副模样……算我求你了……" 听着她的哀求,又看着惊恐不安的模样,银巽只觉得有双手狠狠的捏着自己的心脏,猛地将她抱进怀里,安抚道:"若兰,不管你变成样,我银巽都要你!" "你骗我,你骗我!"李若兰在他怀里颤抖着,哭得不能自已,抽噎道,"你不要我了,你早就不要我了!" "若兰……"银巽将她抱得更紧,怜惜道,"我没有不要你,我没有!" "你有,你有!"李若兰猛地推开他,长袖捂脸哭泣,泪珠一滴滴的落在她雪白的内衫上,若破碎的珍珠。 银巽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仿佛看到了当年父王死后,自己的娘亲捂脸呜咽的模样,绝望而凄怆。他慢慢起身立在*边,静静的望着依旧蜷缩在角落低声哭泣的她,沉声道:"若兰,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扇雕刻着百花的门来回晃动着,屋子里空无一人。 李若兰慢慢抬起头,伸出自己布满黑色藤蔓的双臂,在烛光下细细的打量着,眼角犹带泪痕,嘴角却泛着极不和谐的冷笑,然后闭上眼假寐。 "玄真,请伍大夫过来。"银巽负手立雅楼花厅中央,玄真只看见他的背影,那么的傲立孤寂。 烛火跳跃,银巽仿佛要站成雕塑,一动不动的,背影的轮廓在烛火下清晰明朗,却透着几分冰冷和挣扎。 百里初雪怀着满心的欢喜跑到浩瀚阁,从清颜口中得知他在雅楼,略感不悦,又快速转向雅楼,那时她像只快乐的小鸟,不顾一切的冲上前从后面紧紧抱着银巽,将脸伏在他背上,欢快道:"银巽,你总算回来了。这些天我好想你……" 银巽微微僵硬了身躯,慢慢的掰开她环在腰间的双手,转身紧紧的望着她,黑色的瞳孔如漩涡般,看得她心头一紧。 她脸上灿烂欢快的笑脸慢慢僵硬,双眼却无比的清澈,明亮,伸手想拉住他的手臂,却被他不动声色的躲开。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百里初雪压下心底的不安,再次扬起嘴角,双目含着期待和爱慕。 "王爷受伤了。"一直不曾说话的玄武,突然插了一句进来,却被银巽猛的瞪住,一挥长袖,睥着百里初雪冷声道:"你先回去。" "银巽,你怎么会受伤呢?伤哪儿了?……"百里初雪还欲喋喋不休,不料银巽突然皱了皱眉,露出厌烦的目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滚!" 那厌烦的模样,那高傲的姿态,还有眼眸里的冰冷,百里初雪只觉得心口算酸到苦涩,他不在的这大半个月,她总是不厌其烦的回想着他带来的温柔,那些鲜有的温柔。 一转眼,又回到最初,依旧是她的一厢情愿,她的死缠烂打,而他却始终冰冷无动于衷。 她假装看不见这些,继续笑得轻快,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先回去了。"她静静的望着他,见他没有半点反应,终于不再坚持,慢慢的转身离开。 银巽看着她失落的背影慢慢走出屋子,多想出声拦住,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立场开口,凤栖边境出了问题,他都只是让自己的心腹前去,而自己则带人去无印山采摘红珠草,他多怕回来晚了见到她的是她冰冷的尸体。 一路上的马不停蹄,躲过一波又一波的暗杀,他无数次的想着快点回来解了她身上的乌蛊,想看她活力四射的模样,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王妃好。"伍大夫笑呵呵的望着百里初雪,朝她行礼,眼里带着几分恭喜的意味继续道,"王爷竟然寻来了乌蛊的药引红珠草。" 百里初雪仿佛没有看到一样,脚步飘忽的行走着,听到伍大夫后半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地转天旋的,眼前只有一片灰暗,全身都冷得慌。 玄真不理解她的反应,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背影,示意伍大夫进去。 伍大夫走进雅楼的时候,银巽刚好收回自己的视线,带着几分霸气和冰冷,从怀里掏出白玉镂空雕刻的锦盒,丢到桌上:"这是红珠草,本王要乌蛊的解药。" 银巽侧头望了一眼屋里,抿了抿唇,不自主的握紧了掌心。 伍大夫连忙上前,双手有些颤抖,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只见锦盒里面躺着一株浑身通红的草,在白玉盒的衬托下,红珠草的经脉纹路清晰可见,五片细长的叶片晶莹剔透,发出璀璨的光芒。 "请王爷稍等,草民这就去配解药!"耶律颜之前就寻来了解乌蛊所需的草药,唯独缺了这世间罕见的红珠草,此时解药齐全,伍大夫很是高兴,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锦盒。 第五十一章 蛊毒发作(银巽番外) "小桃,我想洗澡。"百里初雪平静的说着,伸手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么的,总觉的身上又开始冒出一股清香,尽管很好闻,她却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小桃没有说话,利落的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百里初雪洗澡的时候一向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着,可是今日小桃见她神色恍惚,心跳地很厉害,担忧她会出什么事,慢慢的关了门,守在门外。 水声哗啦啦的,百里初雪慢慢的将全身浸泡在水桶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黑色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爬上她的后背,那荆条的伤痕和那凸在皮肤表面的黑色藤蔓相互交错,看着无比的狰狞可怖。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屋里一点动静都没,小桃有些担忧的喊了两声:"王妃……" 百里初雪慢慢的转过头应了一声,那黑藤蔓竟然已经顺着她的脖子爬上了左半边的脸。 乌蛊提前发作了! "呵呵……"百里初雪望着水面的倒影,看着自己左脸的狰狞,又缓缓的抬起左臂,目光迷离,难道自己的大限已经到了?真没想到会是这种死法。 百里初雪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继续若无其事的洗着,心里却疼到了麻木。 又过了许久,屋子里总算有了动静,小桃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屋里百里初雪轻声道:"小桃,我累了。" 小桃知道她心情不好,轻手轻脚的进去收拾,而此时百里初雪早已经躲在被窝里,睁眼望着*帐顶。 第二日,小桃慌慌忙忙的冲进来:"王妃,王妃,那李若兰也中了乌蛊,王爷回来让人给她解了毒,那王妃你身上的乌蛊也一定很快就能解了。" 小桃的语气一会儿讨厌,一会又开心,等到回过神来时,只见百里初雪左半边脸在阳光下忽明忽暗的,相当阴森恐怖,丑陋不堪。 小桃放声尖叫起来,吓得跌倒在地,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我是不是很丑了?"百里初雪静静的抚摸着自己的左半边脸,那种声音平静到让人心颤,目光望向外面晴朗的天空。 小桃慢慢的接受了眼前百里初雪的模样,双眼里的泪水扑簌直落,跪倒在地上痛哭起来:"王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桃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股死寂的气息,捂着嘴唇往外跑去:"我去求王爷,他肯定有办法解王妃身上的毒。" 百里初雪走神的坐在*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妃,奴婢伺候你梳洗。"默秋的声音打算了她的冥想,百里初雪突然露出嘲讽的眼神,讽刺道:"你昨日不是回了银巽身边,今日又来做什么?看我死没死?嗯?" 默秋平静的眸子出现几道裂痕,很快又收拾好,有礼而疏离、道:"王妃说笑了。" "哈哈哈……"百里初雪突然轻仰头大笑起来,飞扬的发丝挡住了她左边的脸,露出还未被黑藤蔓蔓延的右半边脸,盯着默秋,道:"当初银巽将你送到我身边的时候,我还高兴了好久,毕竟你是他的大丫鬟。我还自以为他很重视我,不过是派你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的吧?我真不理解,我都已经在北苑禁足了,还有什么好监视的?" "王妃,您多虑了。奴婢只是奉了王爷的命令来照顾您,在这段时间照顾您,并无他意。"默秋语调平缓的解释着,望着她的目光,明朗而清晰。 "那你为何不让我出北苑?为何我一出北苑就遇到了李若兰?为何偏偏遇到她之后,我身上的乌蛊就比之前发作得快了?"百里初雪咄咄逼问着,语气冷岑,目光如刀,再配上她披散的头发,若地狱索命的女鬼。 "是王爷您走前吩咐的不让您出北苑,是担心你再遇到什么不测。"对于后面的两个问题,默秋没有回答,不过听百里初雪这样一说,她不由自主的蹙眉起来。 经过昨晚,她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一些,王爷踩来的红珠草恐怕原本是为王妃解蛊毒的,可是如今却被李若兰服下,偏偏王妃还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乌蛊发作的比之前快了。 仔细想想就能发现其中的蹊跷,可是……王爷不一定会相信。 默秋担忧的望了一眼坐在*上的百里初雪,上前替她着衣,叹息道:"不管王妃您信不信,这些与奴婢无关。" 百里初雪没有出声,任由默秋帮她梳头。 默秋特意选了一件絮丝棉的长袍,双手垂下的时候可以将双手缩进袖口里面,高高的衣领还有故意留下的半侧头发,将她显露出的黑藤蔓全部都遮住。 这样的百里初雪目光冰冷,浑身散发着不容人靠近的气息。 "王妃难道不想将事情弄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太可惜了。"默秋扶着她往北苑门口走去,百里初雪淡淡的瞟了一眼她,收回被她搀扶的胳膊,冷冷道:"我还没到要死的地步!" 若是与默秋无关,那就是你李若兰了!就算要死,老娘我也会拉着你当垫背的!百里初雪眼中的冰冷仿佛要冰冻眼前所有的事物。 默秋微微停顿,又快速跟上她的脚步。 "爷,我身上的黑藤蔓真的消失了?"李若兰轻抚着自己的脸颊,水眸子里一片担忧,贝齿咬着下唇,那娇弱的模样看的人心都酥了。 银巽怜爱的抚着她的后背,将铜镜拿到她面前,道:"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看,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爷,要是我真的成了丑八怪,你会不会不要我……"李若兰后怕似的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拦着他的腰。 "胡说什么!"银巽低声呵斥着,语气中却透着安慰,在她头顶叹息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前段时间冷落了你,让你中了乌蛊……" 想到这里,银巽脸色猛的沉了下来,心中怒火滔天。王府里的人,接二连三中了乌蛊,却找不到下蛊人,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么!他银巽的威严何在! "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门外传来争吵声,接着百里初雪推门而入,带着一身冷岑走了进来,目光扫到相拥两人,心中只觉得悲伤蔓延,呵呵的笑了两声,幽幽的望着他们。 "你怎么来了?"银巽皱了皱眉,语气不悦,却是不动声色的将李若兰放开,负手站立着,墨色瞳眸静静的打量着她,似乎*之间,她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落下的发丝挡住了她一半的脸,她嘴角的笑很是刺眼,像是在嘲讽什么。 "怎么?王爷不欢迎我过来看看?作为王府的女主人,我理应该过来看看兰夫人,你说是不是?"百里初雪眼中悲哀一闪而过,笑语盈盈的说着,语气却冰冷无比。 银巽眉头皱得更深,听着她喊那一声王爷,心中莫名的不快,望向她的目光更加深邃,良久才开口道:"你先回北苑。" "回北苑等死么?"百里初雪故意将左手从长袖下伸了出来,撩了撩右侧的发丝,双眼锐利的望向银巽身后的李若兰,越过他走到*边,冷冷的笑着。 李若兰害怕似的往*里面挪了挪,求救般的唤着:"爷……" "兰夫人不必害怕,我哪敢对你怎么样。"百里初雪淡淡的说着,又转头似笑非笑的望着银巽,"王爷这是怎么了?这幅表情……啧啧,让人动容呢!"她望着银巽惊愕,内疚,后悔的表情一一闪过,心中悲伤更浓,他的目光里,没有心痛…… "初雪,你……"银巽只觉得胸口沉闷,仿佛眼前瞬间变得一片灰暗,艰难的开口叫着她的名字。 "听说兰夫人也中了乌蛊,这天下巧的事情还真是多呢!"百里初雪强迫自己不去看银巽,望向李若兰继续慢悠悠的说着,语气里的冰冷和嘲讽却不言而喻。 "本王定会彻查乌蛊之事!"银巽语气一沉,黑色的眸子变得越发浓郁。 呵,果然是见不得她受半点伤害。百里初雪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心中越发不甘,咬着牙关,像是溺水的人找到最后一根稻草,悲愤般的望着银巽,轻声道:"银巽,你信不信我?" 银巽抿唇望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拂梅死前说过,她中乌蛊和兰夫人有关……"百里初雪话还没说完,李若兰突然从*上扑下来,双眼泪水连连,哭诉道:"我知道王妃姐姐一直不喜欢我,可是你也不能这样信口雌黄冤枉我。爷,我还是离开王府的好,免得遭人作贱……"李若兰说着说着便开始着手收拾起来。 "胡闹!"银巽连忙拉住悲伤欲绝的她,对着百里初雪道,"若兰不是那样的人!" "也就是说,你不信我了?"百里初雪眼中尽是失望,剩下话的全部都塞进了肚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愿我百里初雪有命活到你抓到下蛊之人的那一天。" 语毕,她捂着心口转身离开。 第五十二章 下蛊之人(银巽番外) "爷……"李若兰从他怀中抬起头,双眼犹带泪珠,惹人怜爱,哽咽道,"为什么王妃姐姐会认为是我下的蛊,我自己也中了蛊差点死掉了……" "好了好了,别想太多。她……"银巽一想到刚刚她眼中的悲伤和失望,只觉得心口沉闷,将怀里的人安顿后立刻召集了玄武玄真。 玄武玄真两人看着负手立在厅中央的银巽,只觉得他的身姿万分孤寂,一身玄色华服包裹着他高傲的身躯,就像翱翔的苍鹰无人为伴的那种孤单。 "玄真,接伍大夫来王府,照顾王妃。玄武,动用影卫彻查乌蛊事件。"银巽的声线没有起伏,却透着极大的不悦。 玄真领命后离开,玄武则但单膝跪在地上:"王爷,还有一事,不到七日就是年关了,番邦来使正在入京都的路上,王爷要作何打算?" 银巽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那轮廓分明如雕刻般的俊脸正看着跳跃的烛火,有些微微的晃神。 良久后,他低声道:“一切安往年招待来使那般安排吧!切不可失了皇家脸面。” 银巽抬头朝北苑的方向望去,骨骼分明的手指捏的咯咯直响,眼角的翘寒越发明显,冷哼一声,长袖一挥示意玄真退下。 一道青紫色的闪电从天际劈下,像是要将天空一分为二一般,紧接着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豆般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了玻璃窗上,瞬间就模糊了他眼前的视线,银巽依旧负手立在厅中央,颀长的身躯被烛光拉的老长。 清颜撑着油纸伞从外面徐徐走来,含娇含俏的望了他一眼,柔声道:"王爷,早些歇息吧!" 银巽置若罔闻。 "王爷,妾身刚刚去了北苑看王妃了。"清颜说完,银巽的眸子动了动,抬眼望向他。 清颜心中一阵苦涩,狠狠的揪着袖口,有些哀怨的开口继续道:"王妃身上的乌蛊提前蔓延到了心脉,伍大夫说三日内没有解药……"她的声音很轻,说道后面慢慢的消散在了空气里。 银巽冰冷的眸子里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猛的闭上眼往房间走去。清颜静静的望着她的背影,笑得凄凉。 第二日中午,银巽站在书房门口听着屋檐上滴滴答答的雨滴声,空气中依然寒冷料峭料,似乎今年的冬天格外的长。 "可查到下乌蛊的人?"银巽厉声询问着,那张脸上早已蒙上了一层寒冰。 "回王爷,属下无能,没有查到下蛊之人,之前拂梅用过的物品并无异样,北苑那边的也都正常。可是,属下查到溪瑶有一半的血统是胡人。"跪下的人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恭敬的回答着。 "去洗衣房将她捉来。"此时银巽眼里染上了阴鸷。 "回王爷,溪瑶如今在雅楼。"这人微微停顿还是如实禀告。 银巽一挥手,跪下的人如一道闪电消失不见,而他则一脸阴沉的带着人往雅楼走去。 此时李若兰正坐在屋里品茶,见银巽走来,连忙起身,扬起一抹浅笑,待他走近,她发现银巽一脸的阴沉,身后还跟着排开的侍卫,不由得心中一紧,连忙朝着正从屋内走出来的婢女使了使眼色。 只见那婢女点点头,她才舒了一口气,挽着银巽的手臂,翦水瞳眸中带着疑问,暖声道:"爷,你这是……" 银巽深邃迷人的黑色眸子如破空而来的箭矢,打在李若兰身上。他微挑剑眉,道:"若兰,溪瑶在你这里?" 李若兰一颤,勉强笑道:"爷,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本王不想问第二遍!"银巽突然拔高了声音,抽出被她挽着的手,坐到高座上,带着浑然天生的霸气和与生俱来的狂傲,睥睨着仍在震惊中的李若兰。 "爷,你……"李若兰半掩眸子低声啜泣起来,心中却渐渐下沉,那种不安感如影随形,如潮水般要将她吞噬。 银巽却越发沉静,慢慢的扫视着屋内的人,那些人如临大敌般,冷汗连连。 空气中,安静而紧张。气氛,如浓稠的墨,粘得化不开。 突然传来的骚动打破了这诡异而煎熬画面,溪瑶被银巽带来的侍卫抓了过来,按在地上。 "王爷……"溪瑶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敏锐的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看到银巽的时候仿佛看了希望。 银巽看了一眼垂头啜泣的李若兰,将视线落到溪瑶身上,低声道:"你有一半的胡人血统?" 溪瑶如化石般愣住,随后哭喊道:"王爷, 不是你想的那样,王爷……" 银巽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居高临下的望着在地上哭成泪人的她,漠然道:"来人,将她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 屋里的人冷吸一口气,颤抖着不敢出声。 溪瑶则惊恐的望着面前的冷漠的男子,直到前来的两名侍卫擒住她的双臂,她才剧烈的挣扎起来,尖声道:"王爷,王爷……" 李若兰这时也明白了几分,一丝光亮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突然跪下,昂着头朝银巽凄然的道:"王爷,请将若兰一并罚了!" "若兰!"银巽漂亮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冷声喝叱着,只见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道:"溪瑶本是你身边的大丫鬟,却被罚到洗衣房受尽欺负,因为王妃姐姐的缘故,你又将洗衣房里面的人罚了个遍,我见溪瑶可怜才偷偷将她留在了雅楼,平日里她就帮忙打扫雅楼,一直都本本分分的,并无出格的举动……" 银巽思量着她所说的话,而后才上前将她拉起,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珠,道:"你总是那么善良,你可知,这乌蛊是大漠胡人特有的,凤栖很少见。用来引发乌蛊的乌香更是难求。" 李若兰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垂下的眼帘盖住了所有的情绪。 溪瑶依旧大声尖叫着,眼中竟是恐惧,却将刚刚银巽对李若兰低声软语的那些一并听了进去,猛的张口朝拉着他的侍卫咬去,四肢并用的爬了过来,一边磕头一边哭诉:"王爷,自从那日您发奴婢去了洗衣房一直都不曾有非分之想,奴婢实在不知道什么捞子的乌蛊,请王爷明察!" 明明害怕到了极限,溪瑶脑中却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条理清晰明朗。这些日子王府里发生的事情,她基本都清楚。 银巽没有出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整个大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这雅楼,永远都比北苑热闹。"百里初雪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守在门外的侍卫自发让出一条路,默秋搀着她走了进来。 银巽心中一惊,随后如同千万只蚂蚁爬过心头,极不舒服。 眼前的她带着一顶帽子,厚重的黑色纱幕挡住了她模样,一身黑色装扮带着沉重而死寂的气息,双手上也带着手套,整个人被围得严严实实的。 "今日,本宫来看看王爷查到的结果。"百里初雪第一次抬出巽王妃的身份,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银巽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觉得心头无比的烦躁,对着她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猛地收回视线,沉声道:"来人!将这贱婢拖走!" "慢着!王爷的意思是,溪瑶是下乌蛊的人?"百里初雪冷哼一声有道,"那拂梅、本宫还有兰夫人是怎么中的乌蛊?她能到三个不同地方下蛊还不让人发现,那她还真是有本领,那这巽亲王府还真是……养了一群酒囊饭袋!" 今日的百里初雪格外的尖锐极端,视线透过纱幕望向银巽身侧的李若兰如出鞘的剑,锐利而寒冷。 突然身形移动,到了李若兰面前,扼着她的喉咙,眉峰幽冷:"你下蛊害我自此,老娘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爷!"李若兰感觉四肢百骸都是冷,慌忙朝着银巽求救,而银巽一时走神,没想到百里初雪会出手扣住他,见到此局面,他心中再多的情愫也变成了盛怒:"百里初雪,你放肆!还不放开若兰!本王自会揪出下蛊之人!" 李若兰还欲开口求救却被百里初雪呵住:"闭嘴!在多说一句,老娘弄花你的脸!"说话间,她手中多了一根明晃晃的发钗抵在李若兰脸上。 她抬眼环顾了一周,望着地上跪下的溪瑶,开口问道:"溪瑶,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反正我百里初雪是将死之人,怎么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 溪瑶被她眼中鱼死网破的疯狂怔住,瞬间就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转而便磕头道:"奴婢不是下蛊之人,但是奴婢被兰夫人救了之后一直呆在雅楼,奴婢只知道拂梅小姐生前常来雅楼和兰夫人一起研制香料,而兰夫人平时也就只在王府里转转……" 溪瑶这席话说的模棱两可,百里初雪听了嘴角冷冷一笑,道:"可是据说,拂梅在那之后就中了蛊毒……" "一派胡言!"她这番话在明显不过了,银巽一声暴喝,双眼外凸,额上青筋毕露的瞪着她,道:"百里初雪,你别不知好歹!" 百里初雪嘴角笑得更冷,只觉得这个自己喜欢上的男人竟然是如此的冷酷无情,他不爱的人,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他爱的人,即便是罪大恶极千错万错都是对的! "伍大夫,你快点,快点啊!"小桃适时的拉着伍大夫挤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奴婢将伍大夫请来了。" 第五十三章 当面对质(银巽番外) "辛苦你了,小桃。"来的正是时候,百里初雪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沉的银巽,故意收缩了五指,李若兰连忙扣着她的手,想让自己呼吸顺畅一些。 百里初雪冲着伍大夫道:"这乌蛊在有乌香的情况下多久才能蔓延到心脉?" "回王妃,只要有乌香,蛊虫就会活动,黑藤蔓就会随着经脉蔓延,直到蔓延到心脉,蔓延到心脉后少则立刻死亡,多则五日后死亡。" "黑藤蔓蔓延一直都需要乌香?若是中途没有了乌香这黑藤蔓还会蔓延么?" "只要蛊虫被激活,黑藤蔓就会蔓延,乌香的用量和时间的长短只会影响蛊毒发作的快慢而已。" "那这乌蛊到除了身上长黑藤蔓还会让人怎么样?" "致死。至于死亡的快慢,可由下蛊人控制。" "那多谢伍大夫了。" "王妃客气了。" 百里初雪此时望向李若兰的目光更加冷岑,忍不住将手中的发钗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李若兰一声尖叫,双眼如决堤般泪水连连,银巽更是到了暴怒边缘,牙关咬得咯吱直响,却听见她风轻云淡道:"兰夫人一直都好好的,直到王爷你去采红珠草回来,她偏偏就赶在这个时候乌蛊发作,而我在后花园遇到她之后身上的黑藤蔓蔓延得比之前快了好多……" "照你的意思,本王踩来的红珠草就一定该拿来救你?!"银巽沉着脸,浑身散发着淡漠冰冷的气息。即使那本来就是他打算用来救她的,但是…… 百里初雪原本还有几分不甘几分怨恨,想将李若兰拉下陪葬,听到银巽那面带嘲讽的目光,仿佛在讥笑她的不自量力,语调变得无比哀伤,轻声呢喃道:"你选择的永远都是她……"猛的将李若兰向银巽推去,连连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胸口翻腾得厉害。 李若兰一手捂着脸,望向百里初雪的时候是毫不掩饰的恨意,拽着银巽的衣袖道:"爷,我本不想说什么的,可是她欺人太甚!" "先别说话,清理伤口要紧。"银巽一挥手,示意伍大夫上前,却被李若兰阻止,冷冷的望着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心头一颤,一种不好的感觉蔓延全身,只听见李若兰道:"她一直都对我不怀好意,爷,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不必多说。在她禁足北苑的时候,拂梅和清颜曾去看过她,可惜拂梅并没为她所用,反而和我走的比较近……" "血口喷人!"百里初雪真后悔放了她,上前半步。 银巽岂会再让她如意,伸手将李若兰挡在身后,听得她继续道:"刚刚伍大夫也说了乌蛊发作快慢需要乌香为引子,我身上的乌蛊发作,前前后后不到五日,要不是爷及时赶了回来,我恐怕早就不在这世上!既然蛊毒发作这样快,想必这雅楼里必定被人放了乌香!既然伍大夫在,就让他检查一番!" 李若兰说的委屈又合情合理,银巽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命伍大夫检查雅楼。 莫约一炷香的时间,伍大夫将李若兰平日用的物品检查了遍,当他拿出一盒梅花香的时候,皱了皱眉道:"王爷,这香料里面参杂了乌香,几乎被梅香盖了过去。" 青杏猛的跪下磕头道:"求王爷给小姐做主啊!这梅花香料是拂梅小姐生前送给小姐的,小姐很喜欢这香味,因为只有这小小的一盒,小姐就一直留着舍不得用,没想到几日前用了这梅花香料,就……"青杏说着说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李若兰更是不语垂泪。 百里初雪看着眼前两人一唱一和的演戏,冷笑连连,拍掌道:"这戏,演的叹为观止啊!" 李若兰躲在银巽身后继续道:"爷,拂梅小姐生前和我情同姐妹,她常来雅楼教我制作香料。我知道她死前曾说是我害得她如此,我也一直心有不安,却苦于无法证实,可是今日竟然发现这梅花香料里面含有乌香,恐怕拂梅小姐死前一直都不曾发现,否则又岂会殒了。" 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硬是将黑的说成了白的,如今拂梅已死,任由她说了! 百里初雪冷冷的望着对面的两人,拽紧了拳头,她到要看看李若兰能说出个什么结果来! 李若兰所说的基本都可以证实,银巽便信了一大半,安抚着让她别哭。 她抽噎了两下,用帕子捂着脸上的伤,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溪瑶,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又道:"今日若不是爷说溪瑶有一半的胡人血统,我又岂会发现自己救了一条毒蛇在身边!害得我和拂梅小姐……" 她的语气既悲伤又后悔悲愤,加上左边脸上血迹斑斑,仿佛受尽了委屈折磨,整个人看着让人心生怜惜。 溪瑶听闻,先是僵住,随后整个身子如筛糠般颤抖着,眼中竟是恐惧,碰碰的磕头起来:"王爷,奴婢是无辜的!……" "将这贱婢斩了双手丢出去喂狗!"银巽仿佛要将溪瑶千刀万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下达的命令。 "王爷这么快就给她找好了替罪羔羊?"百里初雪啪啪啪的鼓掌起来,极尽讽刺的望向李若兰,"本宫更想知道,兰夫人对于本宫中了蛊毒的解释。" 上前的两名侍卫一时间进退两难。 银巽瞋目裂眦,带着李若兰一起坐到高坐上,只觉得源源不断的怒火从肋下不断的往上窜,伸手啪的一张将搭手的木椅给拍碎了一角,冷嗖嗖的道:"给本王都退下!" 百里初雪动了动身子也坐到一旁的红木座椅上,一副看戏的姿态。 李若兰抬眸扫了一眼那一身黑衣的百里初雪,继续道:"几日前,我在后花园遇到了王妃姐姐,我交谈了一会儿,怕是那时我身上的梅花香料引发了王妃姐姐身上蛊毒的快速发作……" 她一声轻叹,带着上了愧疚,听得银巽一阵动容,揽了揽她的纤腰:"若兰,这不是你的错。" 李若兰摇摇头,不语。 深夜,寒气沁骨。 百里初雪抱腿坐在*上,静静的望着面前的事物,脸上斑驳纵横的黑藤蔓隐匿在黑夜里,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她无声而嘲讽的动了动嘴唇。 伍大夫在她身上检验出了大量乌香,银巽在李若兰的挑唆下竟然怀疑她才是真正的下蛊人,溪瑶是帮凶,真是可笑至极!更是给她扣了一顶帽子善妒的帽子。 天如浓墨,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就如同她此时的世界,一片黑暗。 原本丝丝缕缕的小风此刻越发强劲起来,吹得树枝吱呀吱呀的摇晃着,那般凄凉惨淡。 "爷,夜深风大,该回去休息了。"玄真暗暗叹息着,弄不懂他是何意,白天的时候恨不得将百里初雪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半夜三更又跑来北苑站了几个时辰也不进去。 "你说,她真的会是下蛊人么?"银巽低声问着,语气中有太多的不确定。耳边依稀回荡着她白天仰头的三声大笑,绝望而悲愤,如鼓点般响在耳边,几乎震得他失去所有的理智。 "属下不知。不过,属下认为王妃不是那种宫于心计的人。"玄真回想起百里初雪追着银巽的那段时日,嘴角不自主的勾出了笑意,笑得那样明媚而炽热的女子,怎么会下蛊害人呢!? "可是,若兰说的那些都有据可寻,偏偏还都指向她,本王只得让溪瑶顶了一切。"银巽想起白天李若兰最后说的那些,心中震怒之余更多的是担忧。 玄真听到溪瑶的名字,眼眸动了动,不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宝剑,最后归于平静。 银巽轻声呢喃道:"但愿一切都来得及……"然后慢慢的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回想着白天的事。 伍大夫后来在她身上检验出大量乌香,超出了那梅花香料里面参杂的乌香含量,这样的结果是他不曾想到的,连忙下令将溪瑶拖下去杖毙,命她回北苑反思。 一干人褪尽之后,李若兰掩面问他:"是不是百里初雪在你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他极力否认没有,心中却又另外一个声音,不停的回荡在脑海里,有,有。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查下去?"李若兰指着他声嘶力竭。 他突然无言以对,千百万种理由悬在嘴边,最后竟然沉默了下来,算是默认不想让她受到牵连吧! "她若是下蛊人,自会解了蛊毒,何不等三日,看看最后的结果。"李若兰这样说的时候,他反射性的说道:"若她不是下蛊人,岂不会毙命?" "那也是她的命!爷,你不是一直不待见她的吗?" 他竟然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反驳,拂袖离开雅楼。 夜风再起,吹动他的衣袍,银巽眼中带上了几分黯然,静静道:"走吧……" 玄真回头望了一眼在沉寂在黑夜中的北苑,默默的叹息着,跟上了银巽的脚步。 第五十四章 贵人相助(银巽番外) 两人走之后,一道黑影窜进了北苑。 "哼,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真给幽冥宫丢脸!"碧水指着她的鼻尖劈头盖脸的骂了下来,"要不是你哥哥吩咐,打死我也不会来救你!你看看你,回来这里不到半年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碧水姐?!"百里初雪猛的上前抱住她,呜呜的哭了起来,心里堆积了太对的委屈和不甘。 碧水胸口的怒火被她的泪水浇熄得一干二净,长叹一声抱着她削瘦的双肩,叹息道:"你瘦了……" 百里初雪哭得更厉害,却又时不时的发出呵呵的傻笑,弄得碧水连最后一点怒火都没了,没好气的说道:"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二愣子,任由那对狗男女欺负你,就不知道反击回去?你平时在幽冥宫作威作福的本领去哪里了?" "有哥哥和你在,幽冥宫谁敢欺负我……"百里初雪低声嘟嚷着,碧水扬手真想劈开看看她那破脑袋里装得什么,最后看着她那一副委屈到家的模样,只得一掌拍在了*沿上。 碧水从怀里掏出一颗红色药丸塞进她嘴里:"这是乌蛊的解药。" 百里初雪一听,连忙将口中的丹药吐了出来,摇摇头:"不行,我不能吃。本来他们就以为是我下的蛊,我最后要是还没事,那不是更坐实了么?" "你!"碧水豁的站了起来,翦瞳发出两道戾光瞪着她,扒着她的肩膀,"你连命都快没了还顾着那个狗男人的看法?" 碧水是真的生气了,声音平静而冷酷到了骇人的地步。百里初雪不敢与她直视,垂下头轻声道:"也许,我死了,他就会愧疚一辈子,一辈子都记住我……" 生前没能在他心里留下一席之地,死后能霸占着他心头……那也很好。 百里初雪扬唇轻笑,自己爱他竟然卑微到了尘埃里。 "你就不想想宫主,不想想幽冥宫那些人?为了一个视你如草芥,唯恐避之不及的男人,你就宁愿去死?百里初雪,你太让我失望了!"碧水猛的将她推开,顿时觉得自己心肺都要被气炸了,背对着她冷冷道,"你要死要活我再也不会管了!" 说话间碧水已经离开了。 宫主明知她在王府几次深陷危机,都不出手相助,说什么这些都是她该经历的,他是不会插手的。 这次实在是弄得命悬一线,自己实在是忍不住了,出手帮她,没想到那死丫头竟然不领情,简直要气死她了。碧水愤恨的想着,身影动得更快,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 百里初雪望着手心那颗红色药丸,苦笑起来,将它收拾到瓷瓶里面。 话虽如此,可她也并非真的不愿意吃解药,她在赌,银巽是不是真的想让她死!伍大夫说她最多还有三天时日,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不是还有两日么? 银巽,你真的那么绝情么?百里初雪拉着被子躺下。 次日清早,银巽就唤了玄武进来,额下胡茬一片片的,双眼也带着血丝,急迫问道:"蓝衣什么时候能传回解药?" "爷,昨日属下立刻就给她传了消息,想必今早她已经收到了,最快也要等明日。"玄武相当不赞成银巽将蓝衣暴露,毕竟她安插在番邦已久,传回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你担心的本王早就想到了,本王自有打算!"银巽一挥手示意玄武下去,随后梳洗完毕进宫,毕竟,番邦来使即将进京都。 屋外又刮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风,渐渐变大,卷起地上的枯枝,发出啪啪啪的声响,随后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屋内,李若兰坐在矮榻上,抿了一口热茶。 "这鬼天气……"青杏抖了抖身上,将油纸伞立在一边进来屋子里,"小姐,王爷清早就进宫了。" 李若兰嗯了一声,望着飘进屋来的几滴雨水,心中感慨着:今年的冬天真是漫长,直接从夏天跳到了冬天,秋天感觉都没过两日。 用完午膳,李若兰站在雅楼楼顶眺望,眼前的景物依旧一片萧瑟苍凉,她拉了拉身上的狐裘,静静的凝望着。 "青杏,你说为什么他最后不愿意继续查下去?"李若兰望着远方灰白的天空出声询问。 "奴婢不知。"青杏声音木然而僵硬,垂头立在一侧。 "他喜欢上她了。"她语气笃定,咬牙切齿中带上了几分委屈和不甘,紧紧的捂着自己的下腹,而后猛的抬头,"我要怀上他的孩子!" 她心中的危机感一点点的增加,竟然不得不走这一步,李若兰呵呵的笑了起来,那笑声飘散在空中,仿佛蛇信子拂过一般,让人胆战心惊。 "夫人!不可!那药副作用太大!"情急之下,青杏连忙跪下。 李若兰环着双臂勾出一抹冷笑,幽幽道:"我自有打算。"她可没傻到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一次偶然,她发现了银巽竟然将欢爱后留在她体内的精业逼出了体外,不然她还一直都盼望着能怀上他的子嗣。 可笑的是,他根本就没让自己孕育的打算!想到这里,她眼中的阴鸷又深了几分。 青杏犹豫着,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黑色小瓷瓶:"这药只能用一次!多了会终身不孕!" 李若兰将小瓷瓶在手中把玩着。 "她还没死?"李若兰伸手划过侧脸的伤痕,似无意的询问着。 "奴婢已经催动蛊虫在她体内快速运作,若是小姐不放心,奴婢今晚再次催动蛊虫。" "此时不宜节外生枝。" "小姐,她若真死了……" "我不会让她死的!"百里初雪若真死了,必定会在银巽心里留下痕迹,活人争不过死人,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她要银巽对百里初雪深恶痛绝。 原本她以为百里初雪禁足北苑没人管,就算中了蛊毒不明不白的死了也不会有所影响,可是照目前事态的发展,若百里初雪真的死了,银巽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真查到自己头上来可就不好了。 要不是银巽后来亲自去无印山采摘红珠草为她解蛊,她也不会假装自己中了蛊毒将解药骗了过来。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银巽选择了自己。 她李若兰想要除掉的人,从来就没有逃掉的,拂梅是,溪瑶也是。 从雅楼回来之后,百里初雪便不曾开门,也不让人进去,小桃没办法最终只有将饭菜和伍大夫开的药放在外面,有几次她想推门而入闯进去看看都被默秋拉住。 这还真让人体会到什么是度日如年。 入夜时分,天色变得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北苑里的杉树投下浓厚的树影,让四周变得更加黑暗。 百里初雪咧出一抹惨笑,心中苍凉到了极点,银巽竟然真的如此绝情,难道真的让自己在这北苑毒发身亡,甚至……都不来见自己…… 与此同时,北苑外窜进来两道人影,接着两人在杉树林间打斗起来,两人身影在黑夜中若隐若现,只听得见拳脚摩擦的声音,没多久,一人从树上落下,捂着肩头离开,另外一人待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如蛟龙出游般,进了屋子里。 百里初雪抬了抬头,看见眼前人时,忍不住拿身边的被子蒙住了头。 "初雪,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啊?"来人一边慢悠悠的摇晃着手中的骨扇子,一边踱步到*边,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扯下百里初雪盖在头上的棉被,只见她如惊慌的小兔子,整个人缩成一坨,将脸埋在膝盖间,双手缩进衣袖里,瓮声道:"我现在样子很丑啊,你赶紧走,赶紧走……" 耶律颜嘴角笑意更浓,将脸上的疲惫驱散了些许,伸手将她的脑袋从膝盖间拉起。 百里初雪本还想睁着,却被他手心的温暖感化,带来一种浅浅的舒适的,如春风拂过大地般的感觉,慢慢的抬起头,只见他一身青衣玉冠,染上了泥土的气息,额前有几缕发丝凌乱的落了下来,好像很仓促,漂亮的凤眼下有着一圈圈黛色,眸子惺忪而懒散,嘴角带着敲到好出的浅笑。 她看了一会就低下头,小声道:"阿颜……"她开口说话,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沙哑,近乎干裂,犹如风干的土地,一片片的龟裂开来。 耶律颜似乎被她眼中的死寂惊到,心中慢慢的涌起酸涩,叹息一声将她圈在怀里。 百里初雪一怔,微微挣扎了几次啊,他却将手扣得更紧,只听得他在头顶道:"初雪,若你这次大难不死,就离开吧……" "离开能去哪里呢?"她才不想回去幽冥宫的,那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再怎么也要晃荡过了个三五年才回去幽冥宫。 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悲凉,耶律颜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霸道,还有温暖的味道:"哪里都行,总比在这王府的好!以你的能力,不应该困在这小小的巽亲王府。" 百里初雪呵呵的笑了两声,像只懒猫一样在耶律颜怀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听着他胸口强劲有力的心跳,缓缓开口:"我一直想着像现在这样,我能在银巽怀里,静静的听他心脏的跳动,可是,他从来都不曾好好的看看我,总是讨厌我,难道我就这么让人讨厌么?我只是喜欢他而已,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第五十五章 运功解毒(银巽番外) 她越说,心中越不舒服,眼泪哗啦啦的直流,沾湿了耶律颜的衣襟。而耶律颜那双黑色的眸子却慢慢变成琥珀色,在夜色中格外的明朗,捏着骨扇的手青筋外凸,关节间透着苍白,嘴角的笑竟然酝酿出一股狠戾的味道。 许久都没听到怀里人的声音,只有均匀的呼吸声,耶律颜收敛了身上的戾气,望着她脸上纵横交错的黑藤蔓,从怀里拿出药丸塞进她嘴里,才盘腿而坐,闭眼运气,为她驱毒。 似乎听了了鸡鸣声,百里初雪猛的吐出一大口黑色血迹,耶律颜才收手大松一口气,只见那摊血迹中还有一条小虫在慢慢蠕动,没一会停在那里再也不动。 他将百里初雪放下,俊脸上带着淡淡疲惫,脸色越发苍白,双颊的汗水顺着落下,而他看了一眼已经淡了她脸上淡了很多的黑藤蔓,轻笑着,指尖一点一点的抚摸着她紧闭的双眸,也许很快,他又能看到她眼中的炽热和灿烂。 “傻丫头,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知道还手么……”耶律颜*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终究是起身离开。 这一觉,百里初雪睡得很畅快,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一觉醒来身子感觉顺畅多了。 看到地上一滩黑色血迹还有耶律颜留的纸条,她就明白了很多,先是皱着眉头盯着纸条发了一会呆,接着就大笑了两声,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老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小桃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连忙冲了进来,见百里初雪一脸笑意的站在屋中央,脸上的黑藤蔓浅了很多。小桃先是一怔,随后大哭着扑了过来抱着她的腰肢。 她发誓,她真心不是故意要打断小桃的,只是她是在太饿了,感觉好久都没吃喝了,于是伸手将小桃拉开,说了一句:“能先给我弄点吃的在哭么……” 小桃如化石般的张了张嘴,脸上泪水肆意,像是看怪物般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破涕为笑,连连点头,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默秋进来为她收拾好了一切,对她*之间的转变也很诧异,几次都欲言又止,只是见她吃的欢快,也就没好意思开口问。 “天天呆在王府,老娘都快发霉了,今日出去转转的,你们要不要去?”百里初雪一边在铜镜面前试戴着面纱一边说着,眼中没有半点的悲伤和冰冷,仿佛回到了刚来王府的一刻,只有无边的热情。 “这都不伦不类的,你两赶紧给我弄个能出门的装束。”百里初雪将面前的面纱一扔,转身昂着头望着已经目瞪口呆的两人。 “王妃,你没事吧,是不是毒攻大脑,变傻了……”小桃一脸惊恐和担忧,默秋也认同的点点头。 “嘿,我说你两,难道本小姐我每天要死不活的就正常了?”百里初雪痴了一声,叉着腰道,“不知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你两就难道没发现我没事了?” 她懒得跟两人多费口舌,自顾自的跑去衣柜里倒腾去了,不知道她从哪个角旮旯里面翻出一顶带纱帐的帽子,乐呵呵的戴着,觉得挺满意的,然后大摇大摆的往门外走去,她现在赶时间呢! 默秋先反应了过来,连忙跟上她的步伐,小心翼翼道:“王爷一个时辰前来过……”那时候小桃跪在屋子前哭泣,不让进去,王爷最后竟然作罢了。 百里初雪脸上一僵,笑容也敛去了,脚步微滞,却又继续往外走去。 可是没走多久,就看到一身黑衣大步走来的银巽,她见到他先是一惊,随后别过头不去看他。就像小孩子耍脾气一样,来回提着脚下的小石子,我就不理你。 “你……”银巽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猛的将她抱进怀里,感觉到她的温度,他竟然突兀的笑了起来,在这空旷偏僻的北苑附近,冷酷如斯的他,笑起来竟然带着浑然天成的魅力,百里初雪忍不住心跳漏了几拍,赌气想离开他的怀抱,但是他却扣得很紧。 她突然想仰头看他微笑的样子,入眼的竟是一张带着青色胡茬的下巴,再往上是他紧紧抿着的嘴巴,高蜓的鼻子,只是那双眼睛,实在不敢恭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丝,眼袋下的浮肿格外的明显。 某种画面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然后是一阵恶寒,用力的推开他,跳的老远,指着他的鼻尖叫道:“银巽,你丫的不会纵欲过度吧!脸色那么差!啧啧……” 玄武玄真两人看了一眼银巽的模样,两人心照不宣,还真有点像,于是憋着闷笑起来。 银巽咯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青黑,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恨不得伸手掐死眼前的人,手骨捏的咯吱作响,咬牙切齿咆哮道:“你找死是不是!” 他担心她的安危,又因为番邦进京都的事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今早才回的王府,蓝衣传回红珠草的时候他就立刻让玄武请来伍大夫熬成药丸,又匆忙赶来北苑,先是小桃不让他进去,现在她又这副表情,这能不让他生气么…… 他一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带着一种霸道,动作快而迅速的倒出瓷瓶里面的解药塞进她嘴里,傲娇的嗤鼻冷哼,却一句话都不愿意解释,就那样垂眸睥睨着她。 玄真偷偷的伸手戳了戳玄武,唇语道:“王爷现在是不是很幼稚?” 玄武瞥了他一眼,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两人抱着宝剑在一边看戏。 “你刚给我吃的什么?甜甜的,味道不错。”百里初雪一边回味着,一边昂头问他。 “毒药。”银巽别扭的回答着,心里却有点乐滋滋的,他不知怎么的就记得她怕苦,故意让伍大夫在不影响药效的情况吃下加了很多甘草。 “切。”她憋了瘪嘴,视线一直停在自己的手腕上。 银巽似乎也意识到了,假装咳嗽了两声,收回手放在身后,命令道:“赶紧滚回北苑休息。” “银巽,你刚刚给我的该不会是乌蛊的解药吧……”百里初雪吞了吞口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高贵傲娇的哼了两声,算是默认。 一瞬间,她的心田花开成海,小树芽长成参天大树,转眼一想发现自己身上蛊毒已经解了,于是眼一闭,一副我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道:“我身上的乌蛊不知怎么的,自己解了……” “你说什么?”银巽此时声音如三尺寒冰,冷到了骨髓里,双眸也蒙着一层冰碴。 百里初雪搅动着自己的衣襟,将头顶的帽子取下,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吐了一口黑血,吐出一条小虫子,然后今早起来脸上的黑藤蔓就淡了很多,所以我想应该是解了吧。”她才不会傻到把耶律颜供出来,不然倒霉的可不止她一个。 银巽狐疑的打量着她,见她傻呵呵的笑着,一副‘我也不明白’的表情,突然语调一变:“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本王也不想追究你是怎么解的乌蛊,听明白没?” 他语气中的威严和隐含的意味,她听得出来,心中舒了一口气,还真怕他追究调查,讪笑了两声,点点头,重新将帽子戴上,朝他挥挥手:“你去忙吧,我出去拜拜佛,消灾去难。” 她转身朝不远处的两婢女招了招手,朗声道:“小桃,默秋,快点啦,出门拜佛!”然后欢快的往前一蹦一跳的走远。 默秋经过银巽身边的时候,行了礼,顿了顿道:“王爷,奴婢想留在王妃身边伺候着。” 银巽点点头。 一群人走远后,玄武道:“爷,需要调查清楚么?” 银巽摇摇头,墨色的眸子里闪过各种情愫,道:“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于是转身离开。 玄武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爷到底在维护谁,他也看不明白了。玄真伸手戳了戳他,揶揄道:“你多管闲事干嘛?” 玄武扬了扬手想给他一拳。 “哇!好热闹啊!”百里初雪一边在街道穿梭着,一边在四处看着,仿佛一双眼睛不够用似得。 “哇,小桃你看,那边有耍杂技的……” “哇,那边有卖糖人的……” “那边还有还有做灯笼的,还有那边有放鞭炮的……” 百里初雪仿佛被隔绝尘世了好久,这次被放出来四处跑着,小桃和默秋两人跟着她的步伐很是辛苦,小桃无数次的喊道:“小姐,慢点……”可惜都被嘈杂的人群淹没。 这都快过年了,能不热闹么。 百里初雪正围在人家丢飞镖的摊子前看得欢快,头顶突然被敲了一下,一转头,就见到耶律颜笑语盈盈的站在身后,今日的他,看起了清爽儒雅,眯眼浅笑的模样让人心动。 第五十六章 出府闲逛(银巽番外) “哇!好热闹啊!”百里初雪一边在街道穿梭着,一边在四处看着,仿佛一双眼睛不够用似得。 “哇,小桃你看,那边有耍杂技的……” “哇,那边有卖糖人的……” “那边还有还有做灯笼的,还有那边有放鞭炮的……” 百里初雪仿佛被隔绝尘世了好久,这次被放出来四处跑着,小桃和默秋两人跟着她的步伐很是辛苦,小桃无数次的喊道:“小姐,慢点……”可惜都被嘈杂的人群淹没。 这都快过年了,能不热闹么。 百里初雪正围在人家丢飞镖的摊子前看得欢快,头顶突然被敲了一下,一转头,就见到耶律颜笑语盈盈的站在身后,今日的他,看起了清爽儒雅,眯眼浅笑的模样让人心动。 “阿颜!”她脆脆的叫唤着,拉着他的衣袖,指着场地的表演,时不时的爆发出欢呼声。 耶律颜看到她眼中的明朗和灿烂,俊脸不自觉的柔和起来,清明的眸子里一片温柔,拉过她伸手轻轻擦拭着她额上的汗水,好似理所当然。 百里初雪也没有拒绝,大笑着道:“和你在一起很舒服,很自在。” 等她玩得差不多了,耶律颜拉着她到了一家酒楼,两人上了二楼包厢。 此时她到正襟危坐起来,一副矜持的模样,低眉顺眼的,细声细气道:“阿颜,你有话要跟我说……”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整张脸如火烧般红了起来,一直蔓延到耳根,小小的耳垂红彤彤的,两边都没有打耳洞,看起来很可爱。 耶律颜似乎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不禁莞尔,展开骨扇子慢悠悠的摇晃着,眯着漂亮的凤眸,懒散而*,嘴角泛着淡淡的浅笑:“是呀,我是有话要跟初雪说。” 他的声音透着慵懒和随意,如羽毛般一下一下的挠着她的心头,她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偷偷的抬眼望着他。 只见他眨了眨眸子,嘴巴慢慢的张开打了个哈气,然后有晶莹的泪珠挂在他的睫毛上,他修长好看的手握着骨扇,一下一下的在胸前摇摆着,此时的模样,真是万分……妖孽。 ‘噗’的一下,初雪只觉得鼻子里烧的厉害,然后连忙捂着鼻子,相当尴尬的傻笑着。 耶律颜先是一愣,随后摇着扇子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哪里有半分的高贵矜持,这丫头真是太有意思了。 百里初雪越发觉得不好意思,站起身,捂着鼻子瓮声道:“耶律颜,你在笑我不理你了……” 耶律颜连连点头答应她不笑了,看到她流鼻血的狼狈模样,是在又忍不住,一边帮她清理,一边憋着笑。 百里初雪仰着头,鼻孔里塞着两团布,时不时的张嘴呼吸,耶律颜轻笑着,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淡淡道:“初雪你今天吃什么了?体内火很旺。” “没吃什么啊?”她总不好意思说是看他美色看到流鼻血的吧!? 耶律颜第一次为她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她属火的体质,本来她体内就有很多奇珍异草,再加上之前银巽把一瓶的补血丸都给她吃了,就更容易上火流鼻血了。 还好后来她连续的风寒缓和一些,之前中的乌蛊也是属寒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体内的蛊毒发作得比较慢的原因,要不是后来有人故意驱动蛊虫活动,她体内的蛊毒是不会发作这么快的。 可是刚刚为她止鼻血的时候发现她体内火很旺,他这才问出了声。 “真没吃什么?你体内火很旺啊……”耶律颜挑了挑眉,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语气中却透着严肃。 百里初雪想了想,嘴角笑意渐渐扩大:“出门之前银巽给我吃了乌蛊的解药,我还一直以为他打算让我死在北苑的,嘿嘿,没想到他最后还是给了我解药……” “胡闹!”耶律颜语气一紧,散发出无形的怒气,啪的一下收了骨扇子,“红珠草是属火的植物,之所以长在极寒之地,是压制了它属火的性质才生长……” 百里初雪被他的怒火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瞪着水眸子,讨好似的摇晃着他的胳膊:“颜,别生气啊……” 耶律颜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情绪过大,本想掩饰过去,见她此时这副模样,故意哼了哼,表示自己还在生气,可是眼前她的模样实在……很好笑。 百里初雪连忙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从怀里掏出瓷瓶双手捧着,口吻万分委屈:“阿颜,呐,这里还有一颗乌蛊的解药,我给你就是了。” 耶律颜这下真不淡定了,拿眼斜着她,也不说话,百里初雪却讪讪的摸了摸鼻尖,继续道:“阿颜不要嫌弃的好,这颗药丸上面有我的口水……” 这下耶律颜真心破功笑了,没有接她手中的瓷瓶,哗啦一下展开扇子慢悠悠的的摇晃着。 “哈,阿颜不生气了吧?”百里初雪得意洋洋的说着,将瓷瓶塞到了他手里,“这个还是你拿着吧,我用不着。”她眨了眨眼又跑到桌子的另一边,撑着脑袋望着他笑得灿烂。 他到也没拒绝,大大方方的收了解药,也许某一天还真用得着,毕竟乌蛊在番邦是常用的,但是解药却不多。就算是他弄到解药也废了好大的力气,原本以为距离她毒发还有一段日子,没想到昨日见到的时候竟然已到了末路,想想还真是后怕。 两人在酒楼待着,不知不觉尽到了日落时分,百里初雪一声尖叫,看到人群中来回寻找她的小桃和默秋,匆忙跑了出去。 找到她的时候,小桃连忙扑了上来,委屈的扑在她身上哭诉着:“主子啊,你跑到哪里去了,可担心死我们了,我和默秋姐姐将这条街来回找了好几遍了……” 百里初雪歉意的看了两人一眼,默秋回以微笑,轻声道:“人没事就好。” 她轻轻拍着小桃的后背,呵呵的笑着:“我这不是没事么,快别哭了,回去的时候给你卖糖葫芦吃。” “必须的!我和默秋姐姐为了找你,我连桂花糕都没买得吃呢!”小桃撅着嘴巴说得里说当然,横了她一眼,摸着脸上的泪痕。 “走啦走啦,打道回府!”百里初雪一挥手,领着两婢女回府。 夕阳下,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耶律颜淡淡的望着她的背影,眼中尽是*溺。 “这么晚才回来?” 北苑里突然传出的声音吓得百里初雪连连后退,待看清是银巽才将脸上的警惕卸去。 百里初雪欢快的小跑而来,撒娇似的摇晃着他的胳膊,眼里满是满是璀璨,如同收纳了漫天的星光,让人移不开眼:“哇,银巽,今天吉庆街上好热闹,杂耍的,射飞刀的,卖糖人的,糖葫芦的,放鞭炮的,舞龙舞狮子的,太热闹了……” 她长长的睫毛像是上下飞舞的蝴蝶,嘴角的笑那样灿烂而炽热,仿佛在不知不觉中被她的快乐和开朗感染。 银巽竟然微微的笑了起来,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道:“喜欢就多出去。” 刚说完似乎觉得自己流露的感情超出了意料,连连收得一干二净,抿着唇冲着她冷冷道:“以后早点回来。”说完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口气太重了,一低头见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举手保证:“我以后不会这么晚回来的。对了,你来北苑找我有事?” “三日后,进宫。”银巽实在想不通自己是哪根筋抽了,为了这小事巴巴的跑来北苑,还等她从日落等到了天黑。 原本自己还因为乌蛊事件对她觉得亏欠和愧疚,没想到她一解了蛊毒,就恢复成了之前没心没肺的样子,自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股莫名的不顺畅,什么时候她能影响自己的情绪了?他也不知道。 “你怎么就这样走了,真是的。”百里初雪不理解银巽为何突然冷飕飕的甩了自己两刀子眼色,拂袖就走,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跳脚大喊起来。 他侧头瞥见她一脸委屈和茫然的表情,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停下脚步道:“你要本王留下做什么?嗯?” “呐,我看你在北苑也等我等了一会儿,肯定没吃晚饭,要不我做给你吃?”百里初雪连忙小跑过来挽着他的胳膊,眼里含着期待。 银巽诧异的望着她,眼里露出戏谑和怀疑,还未说话就听见她不满的叫了起来:“你那什么眼神!不信就等着我做一桌子的菜出来!哼!” 她说完想回头找小桃,却发现那两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得扯着嗓子咆哮了两声,然后气哼哼的拐进了小厨房。 “呀,你怎么进来了……”原本在厨房烧火做饭的小桃一边翻着锅里的菜一边望着脚步生风百里初雪。 “今天我下厨!”她得意洋洋的说了一句,然后接过小桃手里的锅铲,得瑟道,“我做给银巽吃,嘿嘿。 小桃顿时有种天昏地暗的,掩面带上了哭腔:”王妃,你确定你做的能吃?你不怕把王爷肚子吃坏了?“万一王爷发怒,那倒霉的岂不是自己了? ”我做的怎么不能吃了?那里不能吃了?“百里初雪一激动举着锅铲叉腰冲着小桃高声咆哮,那眼神吓得小桃连连后退,吞了吞口水,不敢说反对的话。 她相信,她要再多说一句,她家王妃肯定会把她赶出小厨房,这都不算严重,严重的是,要是她被赶出了小厨房,这小厨房里面的食材肯定都会报废,而且会一片狼藉,她又要收拾好久…… 小桃连连点头附和着:”能吃,能吃……“然后站在一旁仔细看着,时不时的指点着,可是当一盘盘奇形怪状的菜从锅里出来的时候,小桃想撞墙死的心都有了。 当她看到她家王妃还美滋滋的凑到每一盘菜面前闻着,还一手端了一盘走出去的时候,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一咬牙,把剩下的两盘也端了出去,反正有问题也不是她的事。 ”嘿嘿,银巽,我做好了,你看怎么样?“百里初雪将手中的两盘菜推到他面前,双眼含着期待的望着他,似乎等待着他的夸奖。 银巽望了一眼面前的两盘菜,又望了一眼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抿着唇不出声,也不动筷子。 小桃进来的时候,百里初雪又将她手中的两盘菜接过摆到银巽面前,欢快道:”尝尝啊,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我保证味道不错,真的。“ 小桃一听,冷汗连连,朝站在银巽身后的使劲默秋摇了摇头,然后找了个蹩脚的借口退下。 ”你确定这能吃?“银巽原本有点小惊讶她会下厨,当这些菜一出来,他连最后一点小火苗都被浇熄了,连烟都不冒了,嘴角无力的抽动着。 ”肯定能吃啊,最开始我做出来的是黑色的都能吃,现在做的能看出颜色,怎么会不能吃呢?百里初雪说得理所当然,顺手捞了一根菜放进嘴里,边咀嚼边点头,然后拿眼神看着银巽,示意他尝一尝。 “咳咳……”银巽若无其事的别开眼,假装咳嗽了两声,站起身来,道:“本王突然想起还有一些公文没看。”然后脚底生风一般,一眨眼人就消失不见了。 默秋实在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百里初雪只觉得莫名其妙,又捞了一块菜进嘴里,道:“这本来就能吃好不好。不信你尝尝……”说完就端了一盘子伸到默秋面前。 默秋连连摆手,笑得站都站不稳了。 第五十七章 梳妆打扮(银巽番外 ) “小桃,默秋,你两弄好了没……”百里初雪用完午饭,正准备研究厨艺的,结果被这两个丫鬟拉倒梳妆台前折腾了好几个时辰。 每当她不耐烦想起身走人,小桃都泪眼汪汪极端委屈的抱着她的大腿,默秋也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站在一边垂头不语,最后她只得缴械投降,坐在铜镜前任由两人折腾,可是她真屁股都坐疼了好不好,忍不住扭了扭。 “哎呀,王妃你别乱动,默秋姐姐在给你挽发呢!”小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又连忙不眨眼的看着默秋编发,她可要好好的学学。默秋姐姐的手艺可是出了名好得没话说的,她可得好好拜拜师。 百里初雪气结,丫丫的,都爬到她头上了,却也真的不再动,只是伸手揉着自己的屁股。 “马上就好了。”默秋将最后一缕头弄好,却找不出合适的发钗和装饰,只因为百里初雪的头饰实在太少了,虽然都是上品,只是构造过于简单朴素不适合这惊鸿髻,不由得叹息了两声。 “哇,王妃,你快看这发髻,好漂亮呢,像只飞鸟展翅欲飞。”小桃感叹着,对默秋是满眼的崇拜。 原本还萎靡不振的百里初雪一听,连忙打起精神欣赏着铜镜中的自己,感慨了一句:“我的天,我有这么漂亮高贵?!” 百里初雪看着镜盛装打扮的自己,不由得看呆了。隐约间,似乎看到了半年风华正盛的母后。 默秋莞尔一笑,总觉得不够完美,轻声道:“王妃还有发饰么?” “必须有啊。”百里初雪连忙跑到*底,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下拖出了一个大木箱,那木箱看起来很是破旧还泛着一股朽木的味道,上面的烘漆已经剥落露出褐色的木质。 百里初雪拍了拍手,蹲下将木箱打开,里面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金银首饰和珠宝、笔墨字画,居然还有几张刺绣,更让人无语的是还有石头和几株干瘪的植物花草。 “王妃,这都是些什么啊?”小桃看着木箱子里面杂乱的一团,一边扇着面前的灰尘一边捏着鼻子道。 “这些都是我顺来的。”百里初雪搭得理所当然,将这些东西扒到一边露出大木箱子的底部,然后按了两下,‘啪’的一声底部出现一个小暗格,她小心翼翼的伸手从暗格里面拿出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小盒子上面雕刻着浴火的凤凰,华丽而大气,凤凰的眼睛用红宝石点缀着,发出熠熠光泽,在她拿出小盒子的一瞬间,仿佛满室都明亮富贵了起来。 默秋和小桃倒吸一口气,光是这紫檀木的小盒子就做工精致价值连城了,这里面的东西怕是更加珍贵难求。 “呐,这一套首饰,我哥哥说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嫁妆。”百里初雪将小盒子捧在怀里,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百里宫破那日,这套嫁妆恰好被送进宫。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被她带了出来。 默秋静静的接过,才打开了一条缝隙,就有光芒顺着跑了出来,仿佛漫天的星光都捧在手心里,她看了一眼连忙关上塞回她手里,道:“这太贵重了,世间少有,带出去会遭人觊觎……” “也是。”百里初雪本就不是很愿意带这些无价之宝,又重新将小盒子放回大木箱子。 小桃看了看大木箱子里面的那些东西,蹲下身子道:“默秋姐姐,你看这里面有很多首饰呢,看看有没能用的?” 于是主仆三人开始蹲在大木箱子面前找首饰。 当她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银巽只觉得眼前一亮,没想到平日里不修边幅的她盛装打扮起来,竟然如此的光彩夺人。 她一身火红的正装宫裙,裙摆点缀着盛放的鸢尾花,边角用金线勾勒,不失华贵。 她目光似一汪清泉,看见他的时候嘴角绽放出夺目的笑意,双手轻轻拉着肩上雪白的披风,然后如一只火凤凰,朝他跑来,头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摇曳出一番风情。带她走近,他看见她眼眉之间点着一抹红色,万分撩人心弦。 “怎么样,今天我好看吧!”她眨了眨眼,然后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他心中一惊,竟然害怕她就这么飞天离去,人不住伸手将她拉到身边,语气急迫:“谁让你打扮成这样的!” “怎么了?去参加宫宴难道我不好好打扮啊……”百里初雪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小声道:“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不去了……” 银巽没有说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拉着她上了马车。 她进来的时候,李若兰脸上的笑僵硬在了嘴角,目光扫过银巽,眼神透着几分委屈和不甘。 银巽别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坐到正中央的榻上,准备牵着百里初雪一起坐上来,不料她撅了撅嘴,挣脱开他的手,自顾自的坐到一边,然后伸手掀开窗帷的一角,看着外面热闹非凡的世界。 李若兰搅了搅衣角,贝齿咬着唇瓣,眸子含泪望了银巽一眼,轻声呼唤着:“爷……” 那声音*悱恻,让人心都酥麻了。 可是听在百里初雪耳里只觉得全身都泛起了一层层密密麻麻的疙瘩,然不住抚了抚双臂。一点看外面的热闹的心思都没了,却又不想看见马车里面的李若兰,只有这样僵持着,余光却又忍不住时不时的瞟向两人。 今日的李若兰穿了一身雪白织锦的夹袄长裙,看似平凡却能让所有的绸缎都黯然,这一身长裙竟然是出自锦绣山庄全手工制作的,雪白的长裙上绣满了百花,她胸口的那一朵盛开的牡丹竟然会随着光线的不同折色出不同的模样! 传闻由锦绣山庄最好的九十九位绣娘日夜兼程花了六十四天才制作出来的。这样的长裙虽然只见过一次,却让她震撼之极。当初她还打算盗出来的,可惜锦绣山庄阵法怪异,她竟然几次失手,还好每次都有哥哥及时赶到将她救走…… 不过,这李若兰也真是不简单呢!这样的珍品,竟然会让她得手了。以她的身份背景,她怎么可能会拥有这样的珍宝!?难道是银巽挖空了心思给她的!? 李若兰似乎很享受百里初雪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己,高傲的抬起头,睥睨了她一眼,然后往银巽身边挪了挪,可是银巽像是睡着了一样,闭眼靠在榻上,根本没有管两人之间的暗涌。 百里初雪生气地将肩上的披风扯了下来放到一边,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伸手掀开窗帷继续看着外面。 “难不成王妃姐姐很久没出王府了?”李若兰柔柔弱弱的说着,语气中的嘲讽却格外的明显。 百里初雪懊恼不已!这李若兰摆明了是在暗讽她长期被禁足,难得一次出府还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 百里初雪双眼如小刀刷刷的扫向她,乐呵呵的笑了两声,人蓄无害道:“是啊,哪能跟兰夫人比呢,比我这王妃还有权利,能随意进出王府。” 她是在说自己不知廉耻! 李若兰脸色唰的一变,双眸望向她的时候是毫不掩饰的恨意,仿佛是冰冷的毒蛇,一点一点的将百里初雪包围。 本以为她会蛊毒发作身亡,没想到有人暗中相助!银巽更是下了命令,不准再议乌蛊一事。更令她不安的是,银巽竟然会还带着这个丑女人一起进宫…… 话说如今宫中无主,小皇子还在五台山至今未归,银巽在存在无异于只手遮天。这摄政王当得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能站在他身边出席宫宴的女人更是寥寥可数。往日王爷只会带她,可是,今日,没想到爷竟然将她也带上了。 真是让她很是不安! 百里初雪并不是害怕她,只是被人用那种眼神望着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摆手道:“算了算了,真没意思……”然后就闭眼假寐起来。 她不知道,她闭眼之后,银巽豁然睁开了眼,木然的看了一眼身侧低眉顺眼的李若兰皱了皱眉头,刚刚那股阴狠的气息…… 没多久,马车停下,银巽掀开车帘,盘查的侍卫连忙道歉放行。 莫约又走了一小会,百里初雪听见及细的嗓音几乎要刺破耳膜,连忙揉了揉耳朵,不悦的睁开眼。 “摄政王到!” 百里初雪想也没想就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准备伸手扶她的内侍一怔,像是看怪物的看了一眼她,有将注意力转移到李若兰身上。 四周楼阁高耸,遮天蔽日,入眼的全是宫殿建筑,恢弘大气,露出的琉璃瓦顶泛着金色夺目的光芒,还有涓涓的水声入耳,百里初雪只觉得自己站在偌大的建筑群中,似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凤栖的皇宫比曾经的百里皇宫可壮观多了,不禁让百里初雪对凤栖的国力更加刮目相看啊! “王爷请。” 又是一声尖细的不男不女的声音,百里初雪才回过神来开,连忙跟上前面银巽的步伐。 第五十八章 波涛暗涌 (银巽番外 ) “参见摄政王殿下!”众大臣拜礼。 银巽潇洒的一挥手,朗声道:“众位大臣勿须如此拘于礼节,今日就像平日同僚相聚便可。请入座!” “多谢王爷。” 百里初雪随银巽坐到了皇位底下左手的第二位。那把空着的皇位略显唐突,不过众人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先帝英年早逝,小皇子尚年幼,幸好的摄政王银巽出来主持大局,助小皇子辅政国国务。刚开始,众人以为以银巽的身份地位,大可以将皇位取而代之。 可是,没想到,这摄政王对于这万人瞻仰的皇位,竟然半分也无意!让众人都诧异不已!但是,虽然他对皇位无意,但是扬言要让小皇子学成归来,稳坐帝位。平日里,更是勤于政务。每日的操劳,并不比一个帝王所应该经历的少。 这一点,让众大臣不禁对银巽心服口服,打心眼里对他敬重有加。也为凤栖皇室能出一个这样的王爷而庆幸不已! 凤栖皇室银家九泉之下的各位列祖列宗,怕也是瞑目了。 银巽入座后,四周便开始议论纷纷,她却是在忍不住好奇,目光溜溜的转动着,落到对面的第一座的黄衣男子时,不料他竟冲着她微微一笑,举杯饮酒。 她连忙报以微笑,举起面前的酒杯,不尝则以,一尝这酒便停不下来,百里初雪连忙又为自己斟了几杯,兴高彩烈的喝了起来。 “找死呢!”银巽见她酣饮这上好的花雕酒,连忙按住酒壶,冷声道,“别给本王丢脸!” 百里初雪乐呵呵的抬头,眸子里流光溢彩,双颊嫣红,唇瓣带着光泽,一张一翕间呼出浓浓的酒香,撒娇般的嘟囔着:“你让我喝嘛……” 银巽几乎被她露出的娇媚勾走了魂儿,恍神间竟然又被她倒了一杯畅饮。 “该死的!”银巽暗骂一声,连忙将她面前的酒杯酒壶统统拿走,哪知她撅着嘴拉着他的胳膊不放,嘶哑道:“你给我嘛,给我……” 无数双目光都落在了两人身上,然后小声的私语起来。 银巽只觉得脸上挂不住,却又不忍很是享受她这副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低声咆哮道:“再闹本王劈晕你的!” 慢慢的,胳膊上的拉扯变得轻了,他一低头,却见她抱着他的胳膊打起了瞌睡,周围打量的目光越来越多,他只觉得太阳穴跳得厉害。 “爷,我来照顾王妃姐姐吧!”李若兰心中很不是滋味,银巽从头到尾都没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反而对百里初雪格外的注意。 银巽刚准备点头应允,却见一名小内侍走端着瓷碗走了过来,道:“参见摄政王,这是番邦大皇子特意吩咐奴才准备的醒酒茶。王爷,你看……” 银巽眯着眼抬头,望了一眼今日到访,如今同在宴会之中的耶律俊。这厮又来搅和什么!?好好喝他的酒不就好了吗? 无意间,银巽扫了一眼耶律俊身边的那个伟岸的男子。那张波澜不起的脸庞很是陌生,但是,那个挺立的身姿却莫名的让他觉得很是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银巽无奈的瞥了百里初雪一眼,接过醒酒茶,泄愤般的将醒酒茶灌进她嘴里。 “咳咳……”百里初雪双手扑腾着,咕咚咕咚的喝了进去,微眯着眸子,迷茫的望着四周。 “本王多谢大皇子。你也不要客气,好好享受今夜的美味佳肴吧!”银巽突然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那黄衣男子,眼中竟然射出几分警告的意味。 “摄政王言重了。”耶律俊嘴角绽出一抹柔和的笑,望了一眼百里初雪嘟嘴迷茫的模样,优雅的仰头饮酒。 他身旁那个一直紧握拳头的男子,埋在衣袖间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哈哈哈,今晚良辰美景甚是难得。也恰逢番邦来使晋见一聚,”银巽突然举起酒杯,扫向下面的群臣,“今日,本王陪你们一起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群臣高呼出声,场面蔚为壮观,百里初雪只觉耳边都是这呼喊声,震得思绪清醒了几分。 碰碰几声,天空升起烟花,妙曼的在空中铺展开来,一瞬间,夜空宛如姹紫嫣红的百花园,五彩缤纷的烟花如同水晶石靓丽夺目,色彩斑斓的焰火好似彩绸绚丽多姿,美不胜收。 绽放的烟花,花瓣如雨,纷纷*,仿佛触手可及。一时间,叫好声,鼓掌声,不绝于耳。 百里初雪此刻完全清醒过来,一动不动的望着对面的青衣玉冠的男子,男子有着一双极好看的眉眼,眉角微微向上扬起,勾人心弦。狭长的凤目扫过百里初雪,透出璀璨的琥珀色,冲着她微微一笑。 阿颜!百里初雪差点就喊出了声,双手把着桌子,望着对面眉清目秀,英俊潇洒的男子。尽管他易容了,样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可是那气息那一颦一笑绝对是错不了的!特别是嘴角那如晨曦的微笑。 “摄政王,本皇子敬你一杯,祝凤栖国富民强!”耶律俊见百里初雪紧紧的盯着自己身边的耶律颜,心里不禁暗恼!这两人,当真是不懂得分场合啊!想罢,连忙以敬酒想差开银巽的注意力。免得节外生枝! “大皇子客气了。”银巽回敬他一杯,双击掌心,只见四名舞女并排而出,他望着耶律俊道,“大皇子远道而来,先欣赏一段凤栖的剑舞。” 鼓点响起,仿佛从遥远的天边慢慢而来,一声比一声悲壮激烈。四名女子随着鼓点的强弱手中的剑挥出耀眼的虚光。 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一曲剑舞完毕,掌声漫天,耶律俊也点头拍手道:“凤栖子民果然能歌善舞。” 银巽望向耶律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竟然找不出半点的情绪,倏尔也大笑起来。短短两三年,这耶律俊比起从前,更显得深藏不露了。 百里初雪此时惊觉,略带歉意地望了耶律俊一眼。随后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岿然不同的银巽,又伸手拿过酒杯喝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都快睡着了,李若兰的声音突然响起:“臣妾不才,略懂丝竹,愿意弹奏一曲。” 百里初雪连忙揉了揉眼睛,带着看好戏的心态,打起精神望着走到正中央的李若兰。 琴音如珠落玉盘,悦耳动人,先是底底切切的私语,带着女儿家的娇羞,突然琴音一转,变得轩昂,如战士奔赴战场,接着又变得平和,如三月柳絮纷飞,如飞鸟划过天空,如石子落入湖面,让人身心辽阔。 曲终收拨,李若兰站起身鞠躬行礼。 大皇子耶律俊双眸仿佛瞬间被点亮,激动的站起来,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和赞赏:“姑娘琴音举世无双,佩服,佩服。” “大皇子谬赞。”李若兰莞尔一笑,离场。好一个赢得满堂彩! 耶律俊却不是如此,甚至举杯朝银巽道:“本皇子甚是羡慕摄政王。” 银巽眼中是化不开的寒冰,拦着李若兰的腰肢道:“怕是要拂了大皇子的美意了,她是本王的女人!”他的东西,他不许任何人觊觎,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行!区区一个番邦皇子,他还不放在眼里! 众臣哗然,银巽说的掷地有声,竟然毫不留情的驳了大皇子耶律俊,耶律俊脸上一阵尴尬,却温和道:“摄政王多虑了,本皇子只是欣赏这位夫人而已,并无非分之想。” 他耶律俊是什么人!?要怎么样的美女佳人没有,何必跟他抢!?刚刚只不过略赞了李若兰两句,他竟然如此紧张! 身边的人还在说些什么,百里初雪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嘴角笑得苦涩。 银巽什么时候选的都是她,不会是自己。 她心中盛满了悲哀,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自己的存很是碍眼。 对面的耶律颜再次紧握着的手很是用力,想将对面的红衣女子带走,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捧在手心呵护*溺。 “银巽,我也要去表演,我不比她差。”不知道是她酒意未散,还是心里需要发泄,扯了扯银巽的衣角,然后腾空而起飞到了半空中,慢慢的落在正中央,身子摇摇晃晃的几乎站立不稳。 “该死的!”银巽一拍桌面,猛的站起身,想将站在中央的女子给抓回来,却听见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的慵懒,微微打了个酒嗝,道:“我要跳惊鸿舞……” 银巽脸色一黑,腾的一下走到中央拉着站不稳的百里初雪,朝众位大臣道:“让各位见笑了,她喝多了。”忍住掐死她的冲动,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别给本王丢人现眼!” “我才没醉,我要跳惊鸿舞……”百里初雪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 “既然王妃有如此心思,摄政王又何必阻拦呢!”耶律颜摇晃着手中的扇子,眯眼浅笑。公然不顾自己身份说出了这句话。 一时间,宴会上云波诡谲,抱着各种心思望向银巽。早就听说王爷与百里的亡国公主一直不和,如今看起来,似乎隐情颇多啊! “就是,就是!人家就是想跳嘛!”百里初雪喃声轻语,伴着酒气喷洒在银巽的耳边。 “要跳就跳个够!” 银巽咬牙低语,拂袖回到座位上,李若兰连连为他顺气,柔声道:“爷,你不必太担心王妃姐姐……” 银巽刚想出声,抬眼看见中央的红衣女子甩袖跳转起来,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箫声竟然附和着她的舞蹈。 随着她的转动,身上的酒香慢慢的四散开来,沁人心脾。她半闭着眸子,眉宇间的那一点红透出无限的娇媚,仿佛是从天而降的仙子,挥舞着双手,优雅而高贵。 突然间,她缓缓一笑,腾飞而起,恍若凤凰飞天,在落到耶律颜面前时,他恰到好处的伸出了双手,只见她踮着脚尖在他手心旋转起来,仿佛天地都失色,只有她那一团火红成了最炫目的存在。 最后她纤细的双手*的划过嫣红的嘴角,带着些撩人的妩媚,从耶律颜手心落下回到中央,她裙摆的鸢尾花仿佛一瞬间开成了海洋。 她转身对着银巽缓缓一下笑,宫灯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隐隐可见她长而翘的睫毛投下如扇子般的阴影,眼波流转,一瞬间,美得不可方物,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哪知,她又打了酒嗝,没走两步人就往前倒去,银巽连忙将她接住,不顾他人是何种颜色,抱着她道:“众位见笑了,内子她醉了,容本王带她下去休息。你们继续吧!”然后抱着她转身离开。 李若兰只觉得面上被狠狠的甩了一耳光,剩下她一个人尴尬的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几乎都挂不住。 第五十九章 有客来访 (银巽番外 ) 那日宫宴过后,百里初雪便没有见过银巽。不知道他都在忙些什么,连人影也没有见过。 她还一直在想,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了!? 可是,想想那夜他抱着自己回来,既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让她觉得好不可爱!她知道,他心里是有她的。只是,她自私的希望自己是他心里唯一的爱罢了。 她以为他生气了吧!却又不像,隔了两天他又派人送了一只浑身雪白的狸猫给她。一双翠绿色的小眼珠很是机灵,雪白雪白的毛发又滑又溜,不禁让百里初雪爱不释手。 她见那小狸猫浑身雪白,连一双小耳朵也是滑白滑白的,不禁好笑地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雪耳。 京都连续半个多月的雪,今日前终于停了。 屋顶树梢上积淀的厚雪也还是融化,薄薄的一层霜雪覆 盖在琉璃瓦上,屋檐挂着晶莹的几滴水,偶尔一阵冷风吹来,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声音成了亭台楼阁安静间唯一的动静。 大将军王青风站在听松园,一袭玄色的大麾在轻风中飘样,一张俊朗的脸依旧面无表情的看不出丝毫情绪,一双凌厉的凤目也敛去了锋芒,清冷的看着青松雪落,唯有负在身后的大掌,食指缓慢而又节奏的摩挲着大指姆上佩戴的祖母扳指。 当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他才抬头将目光投向曲曲折折的长廊上,视线透过弯折的九曲回廊,看着那一个素雅至洁的女子缓步前来,记忆模糊中,这一幕是那样的熟悉,可是却偏偏不是同一个人。 如此娴静美好的一个女子,希望银巽能懂得珍惜吧!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属于他的幸福,不是吗!?他娶了精灵似的翡翠,方直爱上了贤淑的菊香。那位爷已经能功成身退与深受的女子归隐田园。 如今,便只差王爷了。希望他能懂得珍惜拥有的幸福。 “末将见过摄政王妃!”百里初雪走出长廊,下了白玉阶,停在距离青风五步之远的位置时,他忙作揖行礼。 “将军免礼。”百里初雪伸出玉手虚抬一把。她怀里的雪耳调皮地翻了个身,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睡起觉来。 青风站直身子,没有在说话,只是细看她眉目间似乎与当年那个小公主已经霍然不同了。多了些许沧桑和无奈。 纵是出身皇家的她,怕也深知这侯门大宅中的生活不好过吧!再加上,王爷如今已经不止一个夫人了。 “在南泽时,幸得王妃出手相救,末将才能免去蛊毒之痛;也多亏王妃在,大军才能渡过难关。” 青风缓缓的抬起一直掩盖在大麾下的手,一个雕工精美的檀香木盒出现在百里初雪面前,“略备薄礼一份,聊表心意,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将军破费了!”百里初雪伸手接过长长的檀香木盒。她知道青风不会单单是来送礼的,以她对这位闻名的大将军王性子的了解,若是只想答谢她,这礼早就已经送到她手中,也不必他亲自来一趟。 “不知王妃可满意?”青风见百里初雪接过后,就没有动作,于是又问道。 百里初雪会意,将紫檀木盒递给身后小桃,而后亲自打开。里面是一卷画卷,百里初雪始终含笑不语,拿出画卷,徐徐的展开。 画卷每展开一寸,熟悉的景物便多一分跃入她的水眸中。那是一幅少女牡丹亭图,百里初雪神色微变的欣赏着,好似画内的那个容貌未张开,却笑靥如花,与她极为相似的少女与她无关,好似那个她曾经钟爱,日日留恋的牡丹亭她不曾见过,而那熟悉得刻入骨子的作画的笔锋完全陌生。 “画工细腻,触笔润色独绝。”百里初雪理性而又客观的评价。 “王妃不觉得这画中的少女与你极为相似么?”青风一直紧紧的盯着百里初雪,将她展画过程的情绪尽收眼底,看到她陌生的神情,毫无波澜的淡漠平静,不由的又问了一句。 “经将军这样一提醒,本宫倒是觉得,是有几分神似。”百里初雪淡淡的笑道,而后抬眼看着他,“想必这画中人便是将军口中的那一个故人吧?” “不。”青风依然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微微颔首,“这画出自摄政王爷之手。于两年前的旧作!开将也是无意间得到的。” “王爷的旧作?那将军为何做送本宫之礼!?”百里初雪小心的将画卷起,将它装好递给小桃。 “末将想,这世间再不会有人比王妃更有资格拥有它。”青风微微一笑,很是意味深长的说道。 “愿闻其祥!”百里初雪清浅一笑。 “从画意上看,王爷应该对此女子很是在意。可惜不知因为何故却只作远观,不愿靠近。”青风终于将投注在百里初雪身上的目光挪开,重新负手,“王爷的性子清冷而固执,一旦他不想收的,就绝对不会收,一旦他不想做的,就绝对无人可以勉强;一旦他憎恶的,就觉得不回去触碰。”说着,目光扫过百里初雪手中的画卷,“有时候一个人的心,比他的一言一行更让人信服。” “多谢将军的指点!”百里初雪优雅一福身道。本来,她还不清楚他今日之行的意图,如今怕已经很是明了了。只是,她却仍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关心银巽和自己之间的感情。他,不像这么多管闲事的人。 “你……” “青风突然来了,也不早早的知会本王一声,让王妃招待怕是失礼怠慢了。”青风正待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被蓦然响起的清润声音截下。 百里初雪循声而望,看到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长廊口的摄政王银巽。一袭纯白锦袍仪态万千,步态优雅的迈下白玉阶梯。 “王爷回来的真快。”青风看向银巽,漆黑的凤目幽光闪烁。 “心在这儿,人走的再远,也离不开。”银巽不咸不淡的回道。 “能让王爷上心,当真是难得。”青风目光扫过银巽身边的百里初雪。希望他与王妃是真心相待,不然,他怎么向兰城那位主子交待!?他可是被下了死命令的。 “青风可知,一刻钟前,本王已经拟旨,由你担任钦差,前往涿州赈灾,整顿贪污之案。”银巽突然转口说道。 青风闻言眸色加深,漆黑的凤目冷冷的看了银巽一眼,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转身疾步而去。 这家伙,真是小气!人家只不过多跟他的王妃说了两句,这么快便报仇了。趁机将他派去涿州赈灾,这不是要他的命吗!?家里那个小老虎又得唠叨他了,他也没回来多久啊! “你,公报私仇。”百里初雪看着青风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转过头,目光闪烁的看着他。 银巽没有说话,而是目光柔和的回望着她,伸宽大的手掌,执起她的手,将她冰冷的双手包裹在手中,责备的语调缱绻着无尽的柔情:“天这般冷,为何不拢上手笼?” “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将青风将军派遣出去?”百里初雪知道银巽最近都在忙于与胡人的周旋之中。青风一直是他难得的左右手,办事能力也很强。有他在京都,能帮他不少的忙。也不至于他整天里忙得脚不沾地。 就算涿州一案,能够让青风获得不小的政绩功劳,可是这个事情牵连极大,青风处理好了,自然是功不可没,但是却会将满朝亲贵得罪光。若是处理不好,可是件麻烦事啊! 百里初雪知道银巽不会将涿州一案交给别人,很明显,这事儿以她所了解的银巽,必然应该派遣不为人所知的某位心腹大臣,如此退可守,进可攻,才应该是他的行事作风。 可是,此次如此仓促行事,会不会遇到什么费神的事了!? “雪儿,既然不喜欢这些,就无需为这些费神。”银巽的声音依旧温柔如三月春风,对她的话却 避而不答。 百里初雪也不在意,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不愿与他人启齿之事。若说现在她与他什么都不是,就不同。但如今她已经下嫁与他,她得同样尊重他,于是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 “王妃,有人求见。”就在此时,小桃上前,对着百里初雪道。 自从她在宫宴上露面后,上门求见的人不计其数,她都是来者全拒,小桃应该知道如何应付才是。可此时上来询问,自然这个人非同一般。 “什么人?”银巽自然也想到了,于是问道。 小桃见百里初雪并没有异议,于是回道:“诸葛侯府老夫人携庆元侯夫人前来拜见。” 百里初雪倒是极为诧异,这诸葛府的老夫人她倒是没有铜陵过,听说是如今凤栖命妇里份位最高的女眷了。不过平日里甚是深居简出,今日为何突然到访!?再说,这庆元侯夫人又是何人!? 银巽抿嘴想了想,接着开口道:“诸葛府的老夫人好像是庆元侯夫人的亲生母亲,而那庆元侯是夏清颜的父亲。” “哦!?你是说如今住在你那的夏清颜,人家的祖母、母亲找上门来了!??”百里初雪没好气的笑了笑。 “好像是那么回事!”银巽略带尴尬的挠了挠头。 “带她们去前厅,我随后就到。”百里初雪笑的高深莫测。 第六十章 居心不良(银巽番外) 小桃也有些诧异,她总觉得王妃的性子最近变得越来越难以琢磨,然而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是小桃却还是不敢懈怠,点了点头,立刻下去安排。 银巽侧身,略带*溺的看着她,伸手为她抚去轻裘上的水润,轻柔的重新为她细好已经有些松散的襟带,而后纵容的说道:“去吧,随心即可,无需顾及。” 百里初雪看见他眼底的*溺,心里不禁甜甜的。 就在百里初雪平静的走向前厅时,已经在前厅等候的庆元侯老夫人和夏夫人内心却是有些忐忑与焦灼。 “娘,你说摄政王妃真的会见我们么?”前厅内虽然站着一排排随时待命的婢女,可是她们个个闭口不语,低眉顺耳。故而,原本雅致明亮的前厅让夏夫人觉得分外的压抑,心中总有一种难以纾解的恐慌,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来源于何处,而百里初雪又迟迟不现身,于是沉不住气的开口问老夫人。 老夫人坐在檀木椅上,手里念动着佛珠。闭目养神,听了夏夫人的话不禁睁开眼,有些愠怒的看着她:“这儿岂是你能放肆的地方?王妃既然说了召见,自然会来,你给我安生的等着,不该说的话,给我烂在肚子了。” “是。”夏夫人低眉恭敬的答道。 “祖母,瑜儿想出去看看,可好?”这时老夫人身后的一个灵动的少女轻轻的拉了拉老大人的衣角 ,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直溜溜的看着老夫人。 那是一个不是绝美却是分外动人的女子,她有着肥嘟嘟的小脸,小巧精致,下巴却十分尖细,樱桃小口红润有泽,秀鼻精巧,香腮一抹粉霞初飞,这一切都烘衬着那一双如黑珍珠一般灵动有神的眼睛,那双眼睛纯净的好似晶莹剔透的水晶,倒映着世间所有最美好最干净的一切。 这便是夏清颜的亲妹妹--夏清瑜。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一双眼睛都绝对不忍心拒绝,自然老夫人也在其中,但见她笑得极为和蔼:“不 行,瑜儿,这儿是王府,不许乱闯,一旦惊扰了王爷,祖母也保不了你。” “王爷很凶么?”夏清瑜眨着眼睛问道。 “王爷不凶,但王爷是贵人,不是我们可以冒犯的。”老夫人伸出双手轻轻的拍了拍夏清瑜的小 手,安慰道。 “那祖母,瑜儿就去外面看看好不好,就站在外面,瑜儿保证不乱跑,一定不惊扰王爷。”夏清瑜煞有介事的保证。 纯真的孩子气让老夫人不由的会心一笑,点点头:“好,你自个儿说的不会乱跑。” “嗯!”夏清瑜用力的点头,而后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弯成月牙儿,欢喜的小跑出去。 “娘,瑜儿心思单纯,侯爷的打算怕是不成。”夏夫人看到夏清瑜一溜烟儿跑出去后,坐到 老夫人的下方,低声对老夫人道。 “我又何尝不知道?”老夫人看着院子里,对什么都分外感兴趣的夏清瑜叹息道,“可瑜儿的身 份摆在哪儿,她不是进宫选秀,便是嫁入王侯府内,这就是她的命。可是她这样的心思,如果没有一个人护着,无论是在那个后院都是活不了的。” “那为何娘还要将瑜儿带来……” “老爷在世时就曾经对我不止一次提到过摄政王,若是王爷想要护着一个人,那个人就绝对受不到丝毫损伤。”老夫人缓缓的说道。 “娘您是想……”惊觉老夫人盘算的夏夫人不由的瞪大眼睛,她原本以为老夫人将夏清瑜带来, 为的不过是想与其他和夏清瑜年纪相仿的王侯子弟结识,毕竟年纪较小的几位王侯子弟多是亲近摄政王,这个众人皆知。 不曾想,老夫人竟然是直接将注意打在了摄政王的头上,“可是,娘,王妃久居王府,从前公主的身份又尊贵,王爷待她怕是与众不同,瑜儿纵然身份不俗,可与王妃相比,怕是……” 夏夫人的话点到即止,老夫人也明白她的意思:“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更何况是皇子龙孙,百里公主如今已是下嫁摄政王爷,瑜儿委身侧室也不算委屈,更何况摄政王身份非一般的尊贵,不管将来小皇子能不能登基,王爷日后必当贵不可言,若有那一日,瑜儿的身份自然不会辱没她。” 两人的声音极小,小到除了她们本人,就连站在她们身后的丫鬟都听不清晰,然而偏偏却瞒不过偏堂的玄真与玄武,他们二人都是习武之人,尤其是玄武,更加敏锐。 “这个老女人,竟然打着这样的算盘?爷又岂会轻易让她如愿!?”玄真虽然没有玄武听得那般一字不漏,可是他也听清了一个大概。“王妃也不是个吃素的……” 玄真正抱怨,可是一回首就看到玄武对他使眼色,不由的好奇的顺着玄武的眼睛望去,正好看到他家王妃站在殿外,身后跟着小桃。 玄真差点一下子闪了舌头,看王妃的表情,怕是将他那句“不是吃素的”听进耳了。可是,没想到她也没生气,反而对他微微一笑,似乎很是赞同的样子。真是让他摸不到头脑! “参见王妃!”厅内的丫鬟们猛然发现百里初雪,纷纷福身。 老夫人和夏夫人听了立刻低头起身,等到眼角看到百里初雪华丽的裙摆扫过,才一起行礼:“妾身诸葛徐氏(夏诸葛氏)参见王妃,王妃万福。” 百里初雪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缓缓的落座主位,接过宫婢送上的手炉,抱在手心细细的摩挲了一会儿 ,才淡淡的开口:“免礼。” 这有些清冷的声音让老夫人与夏夫人一愣,然而还是快速的反应过来 :“多谢王妃。” 百里初雪开着起身后低头站在一侧的小桃,不由的唇角一勾:“赐座,来人,给老夫人和夏夫人上茶 。” “谢王妃恩典。”二人又是一福身,而后夏夫人将老夫人扶着坐下后,自己在老夫人下面落座。 她们身后的丫鬟立即有序的上前,掀茶盖的掀茶盖,倒水的倒水,奉茶的奉茶,动作快而稳,一系列的事情只在眨眼间形成。 接过茶水的夏夫人,被那独特的清香*,忍不住就喝了一口,一股香味立刻在唇齿间扩散,这样极品的东西,尽管身在侯府,锦衣玉食惯了的她也不曾尝试过。 “不知老夫人求见为何本宫?”百里初雪问道。 “前几日老身收到我儿的家书,言及当日南泽搞敌之际王妃多番照顾,老身不尽感激,便… …”老夫人说着抬起头看向百里初雪,见对方亲切地看着自己不禁喜上眉梢。看样子,这王妃也不是个难缠泼辣之人。瑜儿的事情说不定有个好着落。 “哦!?”有南泽有认识姓诸葛之人吗?她怎么没有半分印象!?百里初雪眼露好奇之色看着老夫人,偏头间,步摇宝石坠随之轻轻一晃,华光一闪间 ,衬得她高贵端庄。 夏夫人察觉气氛不对,立刻抬头,目光触及到百里初雪时,忙佯装恭敬的道:“王妃定然贵人多事忘。家兄是安小侯爷的副将,行军里也不小心染了疫症,多得王妃出手相助,才保住了小命。所以,妾身和母亲,今日特意来拜谢王妃的。” 百里初雪闻言莞尔一笑,嘴里应对着。心里却在暗恼,如今自己是素手医仙的事情,真是路人皆知了。 “一桩小事!不必劳烦老夫人和夏夫人今日同行吧!那也是本宫举手之劳罢了。诸葛公子也是有福之人,命不该绝罢了。” 老夫人是一块老姜,毕竟经历过事情的人,此时看得出百里初雪眼底浮现的不耐之意,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接下来的闲聊中,老夫人几次三番想开口谈及夏清瑜,可是话才刚说了半句,每次都能让百里初雪绕到别处。而且说的话题让她们竟然也不敢不接。 “前些日子,王爷得了盏玉壶,很是精致。而且还分子母壶,很是有喻意。本宫看老夫人和夏夫人母女感情深厚,很是令人羡慕。今日,本宫便做个顺水人情,将这套玉壶送与尔等吧!” 小半天过去了,二人算是领教到了百里初雪的手段,于是只好咬着牙,展开笑颜接受恩赐, “多谢王妃恩典。” “天色也不早了,本宫也乏了,你们跪安吧!”目的达到,百里初雪便毫不犹豫的下逐客令。 “老身(妾身)告退!”二人也不敢逗留,便顺势告退。 可是刚刚走了几步,老夫人猛然想起了夏清瑜,抬头看了看外面,竟然没有发现夏清瑜,心下 焦急,权衡了一番后又停下脚步,转身对着百里初雪道,“烦请王妃令人去寻寻老身的孙女!” “老夫人的孙女?好,本宫……” “王妃,王妃,这丫头也是你的丫鬟么?”百里初雪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便有一个爽朗的高音传来 。 百里初雪闻言不禁颦眉,她一听就知道这声音是小侯爷安世平, 这家伙自她从南泽回来后便经常来府里看她。不过为了避嫌,每次都是趁银巽在的时候,今日怎么又跑来了!? 没看到有客人吗?怎么还是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 抬眼正想教训安世平两句,没曾想竟然看到他拎着小少女走了进来,是的,是拎着,安世平直接是提着人家小姑娘的后领。出奇的是,小姑娘不哭也不闹,好似不知道自己被人怎么对待的,只是抱着怀里雪白的一团,笑的乐呵呵的抚摸着雪耳的绒毛。 “额,……王妃在见客呢……”大步跨进门槛的安世平才看到厅内的情况,一时间有些讪讪的, 手也不自觉一松。 “咚!”被他拎在手里的夏清瑜,美臀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可是她竟然不觉得疼,仍然抱 着雪耳,一脸满足。 听到声音,安世平猛然反应自己做了什么,不由的更加尴尬。 “妾身拜见安景侯!”夏夫人认得来人,于是立刻上前行礼。 而诸葛老夫人因为辈份高,位份也不低自然没有向安世平行礼。反而安世平安安份份地给人家行了个礼。 “咳咳,侯爷免礼!”诸葛老夫人以手抵唇,假咳了几声,而后正色抬手。本来安世平只是个世袭的小侯爷,只是前些日子南泽一役立了大功,便正式晋了侯,赐名安景侯。也算是给安家长脸了。 而诸葛老夫人的嫡子却还只是在人家手下当副将,心中不免表点不甘心,耐不住攀比的性子耍起了小孩子心性。 第六十一章 夏家小女(银巽番外) “喵喵喵……”终于看到心心念念的女主人,雪耳身子一纵,就蹿到百里初雪的怀里,小脑袋眷恋的讨好的谄媚的蹭着百里初雪。 “哇--”被人拎在不哭,被扔到地下不哭,偏偏被雪耳抛弃了,小丫头猛然大哭了起来,哭的还是那样的撕心裂肺,好似被抢了糖葫芦的孩子。 “这,你……”安世平看着夏清瑜嚎啕大哭起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以为是自己摔疼了她, 不知道怎么应付。 “瑜儿乖,不哭!”老夫人心疼的蹲下身子,将夏清瑜扶起来,轻声安慰着。 可是夏清瑜似乎不领情,挥手推开她,跑向百里初雪,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小猫儿,小猫儿… …” “喵喵。”百里初雪怀里的雪耳原本闭目在享受着女主人暖暖的怀抱,好似听懂了夏清瑜的话,不满的掀开眼皮,翠绿色的眸子看了她一眼,而后肥肥的身子一翻,背对着夏清瑜,整个脸埋进百里初雪的怀里。 “小猫儿,你不喜欢瑜儿么……”小丫头小嘴一瘪,眼见着又要掉金豆豆。 百里初雪倒是打心里喜欢心疼这丫头,将怀里的一团拎出来,温柔的笑着递给夏清瑜。 然而,喜新厌旧的某小丫头,在看到百里初雪难得的温柔绽放的一抹笑颜后,很是嫌弃的避开了雪耳,而是腻歪过去,环住百里初雪的手臂,把脑袋搁在她的肩上,声音嚅嚅软软,十分甜美:“姐姐,姐姐陪瑜儿玩!姐姐,姐姐好美啊!” 老夫人看到这一幕,那是心惊胆战,百里初雪的在她眼中已经不是一个善主儿,生怕夏清瑜会惹恼她:“瑜儿,快过来!别胡闹!” 然而夏清瑜触碰到百里初雪的那一瞬间,百里初雪就从她的呼吸中嗅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淡笑着,不着痕迹的握住她的手,触到她的脉搏,眼中立刻幽光一闪,于是她对就要上前的老夫人道:“夏二小姐和本宫有缘,就留她在王府陪本宫几日。” 老夫人一听,心下一个咯噔,连忙道:“王妃,瑜儿她年幼纯真,心智未开,老身怕她冲撞了王妃 ,还是请王妃让老身将她带回去吧!” “老夫人不是怕本宫照顾不了夏二小姐吧?这府里不是还住着夏大小姐吗?在清颜在,还怕没人照顾她嘛!?”百里初雪说得是那个理所当然。 老夫人看到百里初雪强硬的态度。看着夏清瑜,想到百里初雪当着安景侯的面儿留下她,也不会对她不利,于是只好退让:“既然王妃垂怜,也是瑜儿的福气,老身告辞!”随后带着夏夫人离开。 若瑜儿和摄政王真的有缘,这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百里初雪作为主人,还是大方的将她们送了出门口。 “王妃,你留下这个蠢丫头做什么?”安世平没有理会一旁的夏清瑜,而是看到百里初雪对夏清瑜的态度非一般。 百里初雪对安世平的多管闲事蹙了蹙眉,也没有心思去追究,而是眼中精光一闪,两指凝剑,脚步一点,直冲向夏清瑜。 夏清瑜仍然抱着百里初雪刚递给她的雪耳,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安世平见此,本能的想要出手,可是百里初雪先一步闪身挡下了他。惊觉自己竟然被一个刚刚才见面的丫头乱了心绪,还差点对百里初雪动了手。 安世平不由的暗恼,可是看着那丫头无知无觉的痴缠雪耳玩耍,而百里初雪的剑气就要迫近,却还是担忧起来。 然而令安世平惊异的是,当百里初雪的剑气隔断夏清瑜的发丝,指剑距她的咽喉只有一寸时,夏清瑜纯净的毫无杂质,灵动美目寒光一闪,挽住雪耳的手一扬,同样是两指迅速的夹住了百里初雪的两指。 百里初雪见此,唇角一扬,手腕一转,柔弱无骨的一番滑出夏清瑜的束缚,掌心凝气朝着夏清瑜拍去。夏清瑜的动作也不慢,身子一旋而开,翻身一掌,同样朝着百里初雪还击而来。 “砰!”两掌相击,百里初雪的身子竟然止不住的后退,安世平见此,足尖一点,旋身接过百里初雪的身子,而后反身而去,一掌再度挥向夏清瑜。 这个丫头竟然有如此高的武功,真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夏清瑜纯美的眼睛一愣,本能的抬掌迎上,又是两掌相击,安世平退了三步,而毫无准备的夏清瑜却只退了五步,跌坐到檀木椅子上。 “她--”安世平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是习武之人,自然是看门道,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痴痴呆呆的蠢丫头竟然有着这样高深的武功,恐怕她尽全力打说不定还可以与自己一搏高下。 “说,你装傻充愣接近我家小姐有何目的!”小桃立刻指向夏清瑜,冷冷的问道。方才她还觉得这个夏家二小姐很是可爱,王妃留她在府里几天也是对她的喜爱之情。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哇呜呜呜……”猛然间夏清瑜原本就被百里初雪和安世平联手对付而觉得很委屈,这会儿被小桃指着,立刻又大哭了起来。一边呜呜哭着,一边不满的控诉:“你们……是坏人……呜呜呜……欺负瑜儿……欺负瑜儿……” “你,你还装!”小桃气得想上前抓住她。 “小桃住手!”见她气得忘记了夏清颜会武,百里初雪忙立刻出声喝止,而后走到夏清瑜身边,将她揽入怀中,温柔的安慰着:“不哭了。” “小姐你……”小桃看到这一幕,大为震惊,她真怕夏清瑜伤害百里初雪,立刻走上前,想要将百里初雪护住,却被百里初雪一个眼神制止。 “她没有装傻,她是真的心智薄弱。”百里初雪一边温柔的安慰着夏清瑜,一边对众人解释道。 “可是她……”安世平无法相信一个心智薄弱的人能习得这么高的功夫。 “她体内雄浑的内力是被高手强行灌入。”百里初雪继续解释道,“所以她才会筋脉异于常人,而影响心智。” “王妃,你把她留下来……又是何意?”安世平好奇的问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百里初雪高深莫测的一笑,而后拍了拍夏清瑜,拉起她的小手,就施施然的离开前厅,小桃等人自然是跟上。 独留安世平一个人站在大厅,看着百里初雪离去的背影,轻声的呢喃:“王妃怎么这么像王爷呢?” 竖夜,银巽来了北苑与百里初雪一同用膳。气氛莫名的安静! “巽,可知道如今朝上对你摄政王的权力最为不满的人有谁?”百里初雪犹豫了片刻后问道。 “还真不少。最反对的声音便是与我同辈的骁王,是我战功显赫的三哥。怎么了?”银巽轻轻一笑,笑中没有丝毫笑意。 “巽,夏清瑜身上有一种爧蛊,但凡与身中爧蛊的人触碰过,身上都会留下爧蛊粉的味道,南泽守城那晚,重伤的你身上就有。”百里初雪目光中闪过睿智的光,“而爧蛊需要深厚的内力蓄养,以蛊养人,以人养蛊!”随后抬起头,对上银巽幽深莫测的目光,继续道,“中了这种蛊,越是久,就越发的恐怖,最后变成一个蛊人,一个无知无觉的杀人工具,最可怕的是,一旦蛊毒过了金期,便会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成为一个不死之人!” “你的意思是……”银巽抿唇看着百里初雪。 “有人蓄养这样的人!”百里初雪直言道,“耗费大量的物力,折损武功高强的手下,企图养出一批这样的死士!爧蛊粉是爧蛊产出,击杀你的那两个孩子也是中了爧蛊的人!” “依你所言,一旦这样一批人养成,那便是天下无敌!”银巽问道。 “可以这样说。”百里初雪点头,“爧蛊一旦过了金期,蛊人的命唯有下蛊之人才能掌握。”说完百里初雪从腰间取出一个锦带,一边将它挂在银巽的腰间,一边说道,“这里面有一只雪蚕,它与爧蛊相克,只要你遇到中了爧蛊的人,它天生的敌意便会被激发,自然会提醒你。” “初雪……”银巽握住百里初雪的手,细细的摩挲,心里突然暖暖的,他知道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他,才会继续为他费神。 “巽,你要小心,这一股不明势力已经潜入朝廷,绝不止一个夏清瑜!”百里初雪轻声叮嘱。 “好!”银巽唇角愉悦而又幸福的扬起,柔柔的看着百里初雪,“我们继续用膳吧!” “好!”百里初雪颔首,重新拿起了筷子。 那一只雪蚕天下独绝,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为了得到它,也浪费了不少幽冥宫不少的人力物力,可谓是稀世珍宝。 第六十二章 坦言顾虑(银巽番外) 二月的春风徐徐吹拂,岸边杨柳飘飘,拂过绿阴如盖的浅草,沾上翠湖胜蓝的点点晶莹,带着一丝湿气在空中飘舞,划出一道道的绿光。 “在想什么?” 百里初雪素手支颐,水眸有些失神的凝望着偶尔在风中卷起一圈圈涟漪的平静湖面,突然间,温润的声音轻柔的在耳畔响起,一只白希修长的手晃过她的眼,幽幽的热香拂过鼻息,沁人心脾。 回过神,对着银巽浅浅一笑,接过他递上的香茶,她没有隐瞒,失笑道:“在想人世沧桑,世事 无常。再怎么肖想,也并不能万事如意!” “怎么有了这么一番感慨?”银巽在她的身边坐下,也给自己斟上一杯香茶,原本抵到唇边的茶杯,在听到百里初雪的话后顿住了手,抬眼看向她。 百里初雪对他摇头笑了笑,而后轻轻的呷了一口香茶,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是为了李若兰吗?”银巽漆黑幽深的眸光一闪,语气笃定。 “嗯。”百里初雪没有隐瞒,点点头,没有看银巽,而是把目光投向时而兴起波澜的镜湖,看着清浅的水中,偶有一两条锦鲤不知愁绪的摆尾游过,“听说你的兰夫人自宫宴回来后,便将自己锁在东苑的佛堂中,半步也没踏出过。你不担心吗?” “初雪,不要总记着别人的事情!”握着杯子的柔荑被一双宽大的手包裹住,那温暖的感觉,更超越了她手心的茶杯,让她不得不转过侧头对上他的眸光,银巽深深凝视着她,“初雪,还在埋怨我以前那么对你吗?你真的那么介意她的存在!?” “巽,我生性如此。”百里初雪苦笑道,“世人都说王侯将相的女眷有多风光荣华,可是背后的心酸又有多少人知道!?我不是圣人,你一直都清楚,我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一心一意待我的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足矣……” “你等着,说不定很快就有那么一天了。”不等百里初雪把话说完,银巽便出言轻声打断,伸出 白希如玉的手,将轻风吹乱的鬓发,为她轻柔的抚过耳际,“初雪,别再想那么多,可好!?安心做我的王妃。你什么多不要去想,什么都无需烦恼。” 说着,复又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举起,搁在嵌有白玉的大理石桌上,隔在两人目光之间,“你只 要相信我就好!” “巽,我想我真的为你心动了!不是单纯的像从前那般盲目的倾慕,你,可懂!?” 爱了,就承认;这才是她百里初雪的性格,她并不觉得一个女子对于一个男子直言心意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她也没有那种明明喜欢,却要故作清高的扭捏拒绝的心态。 “初雪!”银巽眼睛一亮,就好似一盏冰灯在他漆黑如墨的眼中点燃,那样璀璨的光芒,令人挪 不开眼。再一次听到她的真心告白,原来是那么动听的一句话。 他以为,以为她纵是爱,也不能像从前爱的那般毫无保留了。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既然已经表明心意,百里初雪便要一次性的讲话对他说明白,“可是巽,虽然我出生在皇家,可我亦是一个平凡无常的女子,我亦有女儿家的闺阁香梦,我亦想要觅得一个知我疼我*我的良人。然而,我亦与寻常女子不同。我自幼看着父皇和母后之间恩爱*,在爹爹眼中其实最重要的一直都是母后,而后才是天下太平,最后才是我……” “初雪……”看到百里初雪满眼苦涩凄迷,银巽的心一阵揪疼。 “可我从不怪父皇,甚至父皇死后,母后宁可丢下我为父皇殉情,我亦不曾怨过。”百里初雪虽然眼中苦涩,可是脸上却是欣慰与憧憬,“我反而艳羡父皇和母后,我也渴望有朝一日有一个人可以在我心中超越一切,甚至我r后的亲生骨肉。那样的情爱,是怎样的深刻,才能做到?” 百里初雪认真的看向银巽,“可是巽,你不同,你真的不同……我心动了,情陷了,也深知你能伤我多深。如今再要重来一次,若还有那么一日,你若……” “初雪,信我!”银巽轻言出声截断她的话。起身走到她的身侧,长臂绕过她瘦弱的香肩,讲她揽入怀中,让他的心在她的耳际跳动,“初雪,我不会再伤害你。如今,我已经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意了。或许我不该给你任何承诺,我会用我的余生,所做的每一件事让你明白,我真正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巽,你真的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百里初雪扬起小脸,水眸盈盈的看着他。 他低头看着她,眸光带笑,唇角温柔的扬起:“此生此情唯你我,比翼双飞一双人!如违此誓,生生孤苦,世世凄戾。” 唇,微微的绽开,笑,慢慢漫入眼底。她望着他,那嫣然一笑,宛如含苞待放的桃花,美艳夺目,迷了他的眼,乱了他的心,也醉了他的心。 心中所有的顾及都讲明了,她愿意再去相信一次,她也想要拥有如同母亲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恋,尽管她与他的前路坎坷,然而,只要他能如他所言,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惧与他一起同闯。 脸,重新埋入他的胸膛,霎那间,天地都恢复寂静无声,唯有他的心跳,谱出一段*的曲调在她的耳边重复不断的回响。 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巽也没有说话,他那颗枯竭了多年的心,终于有了活水注入,这一刻来得比他预期的早,叫他如何不喜不自禁? 岸边轻风依然在拂动,飘扬的柳条也不甘寂寞的朝着屹立不动的桃花树招手,经过千百次的失败终于缠住桃树,与其枝叶相缠。就好似绿杨桃树下相拥的二人,一样的*悱恻。 清风抚绿柳,柔枝荡湖堤。 柔和的日光在平静的湖面上铺了一湖,水光滟潋倒映着临湖的小楼,婉约婀娜恰是一个江南撑船女揽镜自照。 百里初雪安坐在窗台边,放眼望前,一行白鹭远飞。似乎在提醒她,今日正是那人离开的日子。 耶律俊因国务繁忙,早就离开了凤栖的国都。可是耶律颜却一直留在了京城,为了何人,百里初雪心里一直都知道。这些天,她也一直在犹豫不决!是见他,还是不见呢!? 纵是见了面,她又能说些什么呢!?说她心意已决!?还是飞蛾扑火吗!? 若是,他只单纯是一个侍卫,和番邦皇室没有半点关系,可能百里初雪心中的天秤会更更改些。可是,她明知道,耶律颜并非普通人,日后定然会周旋在皇权之中。他的野心并不小,于他来说,她百里初雪并不是最适合站在他身边的人。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帮他巩固兵权,平衡朝纳的女人。这一点,相信他的皇兄耶律俊更清楚。 京都 郊外官道上 “二爷,我们该启程了!”一身锦服华袍的耶律颜在官道上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经是日中,随行的手下终于忍不住上前提醒。 耶律颜对他点了点头,抬起头视线越过石亭檐角,看向旭日当空,有侧头看看那幽静无人的小道,唯有轻风吹喣,深草摇曳,一道黯然之光闪过他漆黑的凤目。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锦盒,摇头一阵苦笑后,转身欲走。 “笃笃笃……”急速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刚刚走出石亭的耶律颜猛然的回头,当那一抹朝思暮想的身影策马奔来,最后在他的眼中扩大,一颗心猛然间狂跳不止。 “阿颜,抱歉!我来晚了。还好您还未启程。初雪才能赶得及赴约,为你送行。”百里初雪利落的跳下马背,走到石亭内,面上歉然的说道。 “无事,我也刚刚准备起程而已。”耶律颜笑着说道。 只要你能来就好。 “阿颜,前途凶险你一路保重。”百里初雪也没有多想,而是从腰间取出一根水晶般透明的一根 冰凌针递给耶律颜,“阿颜,这根冰魄神针交给你,你回去番邦如有需要,带着它去番邦任何一家君 记药铺,都会有人竭尽全力助你。” “你……”耶律颜意想不到的看着百里初雪,原本喜悦的目光,在看到她依然淡然无波的眼眸时暗了下去。 “初雪知道阿颜一心想坐上那个位置,除了权力之外,还是希望阿颜能万事以天下百姓为重。”百里初雪真诚的告诫道。 耶律颜接过那一根冰魄神针,捏在两指间转了转,看着那透明的针在日光下散出七彩夺目的光晕:“神针门的冰魄神针,可号令神针门人为其做任何一件事,普天之下唯有三根。” “这根冰魄神针是你皇兄为了救你而送与我的,如今,我也算是物归原主。希望你能用得上,也算是我为你略尽的绵力吧!” 第六十三章 与君相别 (银巽番外) ( )百里初雪一点也不奇怪耶律颜知道冰魄神针的真正的含义,她更加清楚耶律颜知道所谓的任何一件事情是没有限度的,哪怕是起兵造反,参谋皇位,只要是手持冰魄神针,神针门都会倾尽全力,哪怕明知道做不到。濠奿榛 只因冰魄神针是神针门和神医谷的镇谷之宝,它的用处没有人知道,可是它以为之神针门的 无上承诺江湖皆知,也就是因为冰魄神针如此重要,百里初雪当日才不得不受耶律俊的要求,毫不犹豫的接下重伤的耶律颜。 “初雪是因为它才这么急着追上了么?”虽然明知道答案,可是耶律颜还是忍不住要问,心里依然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他知道她是一个重诺之人,既然答应了他,要为他送行,那么就不会爽约,来迟了必然是有原因的,尽管如此,她还是来了,但是看到手上的东西,他知道她不是为他而来。 “嗯?”百里初雪有些听不懂耶律颜的话。 “雪儿。”耶律颜突然柔情缱绻的注视着她,“我听银巽常常唤你初雪,但是我更喜欢唤你雪儿。虽然我知道这个名谓并不是我独一无二的……” “阿颜……” “雪儿能一直唤我阿颜吗?”耶律颜温柔的目光带着一丝丝的祈求。“永远不变!” 如果说百里初雪拒绝不了银巽霸道强势的不容拒绝,那么她也同样不忍心让这样一个对她一心一意的男子满腔柔情。然而,她知道,有些事必须果断干脆的切断。 “耶……”她不由得想改口。 “雪儿,我也有份礼物赠与你。”没有给百里初雪婉拒的机会,耶律颜抢先一步开口,而后将手中握了一个上午的锦盒递给她。杂书网濠奿榛 百里初雪看着眼前的锦盒,尽管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却没有想要收下的心思:“你对初雪的心意,初雪心领了,可是有些事情……初雪已无力允诺,但是,你值得更好的。” “也许有更好的,但却并不是我想要的。”耶律颜说着抓住百里初雪的手,将锦盒放到她的手中,“雪儿若想我接受冰魄神针,便收下它,否则……” 这样的威胁让百里初雪分外无语,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雪儿连一个机会都不曾给,是我不好么?”耶律颜轻声问道。 “阿颜龙章凤姿,是个出色的男子!”百里初雪坦言称赞,“极好。” “我极好,却入不了你的眼,进不了你的心。”耶律颜唇角绽开,苦涩的自嘲的笑容让人心疼,伤感的目光紧紧的锁住她,“雪儿,你可知,这世间最让人心痛的不是‘我不心仪你’,而是‘你极好,我却不心仪你’。” “阿颜……”百里初雪从未有经历过这样深情而又单纯的示爱,他与银巽不同,所以一时间楚 初雪有些不知所措。 耶律颜却是潇洒的一笑,猛然间将她揽入怀中,在她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在她耳边轻声道:“雪儿,你记住,你想要我,我便是倾尽天下也会为你要来。你不想要的,我也不会勉强于你。但是,若有朝一日,银巽再有负于你,那我便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抢回,紧紧的拴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 在百里初雪惊愕之时,耶律颜已经将她推开,深深的凝视了百里初雪一眼,耶律颜不再留恋的转身,朝着久候他许久的爱驹而去。翻身上马后还是忍不住再回头看她一眼,才扬鞭策马而去。杂书网濠奿榛 耶律颜,你的情太深,你的心意亦太纯净,这样的情深意重,又要我如何回报? 百里初雪的目光一直追逐着耶律颜的身影消失,一直看到跟随他的最后一个人也淹没在扬起的尘烟之后,也没有收回。 而耶律颜似乎知道那一双目光在注视着他,骑在白马上的耶律颜唇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容,笑容中有着丝丝的满足。 然而耶律颜的脚步才离开十里亭不到小半个时辰,便又停了下来,一切只因站在大路高坡上那一抹倾世绝雅的身影。 远远地耶律颜便抬手让随从停下,而后自己抬眸紧紧望着高高在上的男子一眼。 两目相对,却没有半丝杀气。或许,银巽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不简单,又或许早已查清了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有今日此行。 耶律颜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他只知道,银巽的眼底没有任何不愉,也没有半分恼怒。望着他,只像是看着一个与他无关的路人。 耶律颜抿嘴一笑,笑得轻松,笑得惬意。他扬扬手,手下的随从便又再次起程上路。那一抹倾世绝雅的身影也不知何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瑜儿,要下雨了,我们快进屋去吧。” 摄政王府里,安景侯安世平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对着花园里玩得不亦乐乎的小丫头唤道。 夏清瑜自从跟着百里初雪以后,就似乎离不开百里初雪,诸葛家和夏家也曾来接她,小丫头死活不肯回去,后来被其父硬绑了回去,没到一个时辰,又跑了回来。 纵是她亲姐姐夏清颜多番劝说也没用,她是一心赖在摄政王府不走了。她玩就玩得开心,可苦了安世平了。 碍于百里初雪的吩咐,安世平只能遵从王爷的命令,替王妃守住这个调皮的小泼猴。 百里初雪便让银巽去对夏家打了招呼,将夏清瑜放在她这儿,百里初雪不知道银巽对夏家说 了什么,夏清瑜的父亲竟然不计较前嫌将夏清瑜放在她身边,也懒得去问。似乎将他两个女儿都安置在摄政王府是一件无限光荣的事情。 但是夏清瑜对她有着大用处,所以她求之不得。 蹲在小花圃前,眼神专注的看着野草间,长着一些毛刺,带着一丝金褐色的野果,眉头紧皱,一脸苦大仇深的痛苦,想去摘掉,几次伸了伸手,却又似有些害怕的缩了回来,纠结着要不要拔出这个貌似对她有威胁的东西,根本没有听到安世平的呼喊。 安世平见到一直蹲在哪儿,撅着小臀,对他的呼喊不理不睬的夏清瑜顿时有些恼火,黑白分明的凤目中闪过一丝戏弄,唇角牵起一抹邪气的笑容,轻手轻脚的一步步靠近小丫头。 “啊!虫,虫,好多虫!” “啊啊啊啊--” “啊--松口!” 夏清瑜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怕着小虫,每次见到虫就会惊恐一场,被百里初雪吩咐这几天仔细看管夏清瑜的安世平自然知道,所以他走到夏清瑜后面,指的某一处就大吼了起来,夏清瑜果然害怕的跳了起来,然而安世平没有想到的是,夏清瑜反身就对着他指出去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松口!”安世平看着狠狠的咬着他手臂的夏清瑜,忍着痛,板着脸命令道。 “呜呜呜……”夏清瑜咬着他,眼泪哗哗的双目抬眼看着她,使劲儿的摇头,表示不要松口! “你--” “这是不是就叫做自作自受?”幸灾乐祸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廊檐下,红柱旁,银巽双手环胸斜靠着。 “爷!你还不快来帮忙!”安世平埋怨的看着银巽一眼。 银巽挑了挑眉,一边走向他们,一边调笑道:“你打晕她不就行了,怎么?舍不得?” “胡说!”安世平反驳道,“你以为我不想,王妃说她身体里有爧蛊,不要对她动武,否则会激发她体内的蛊虫,到时候若不将她击毙,一旦蛊性大发,必会害了无辜!” “是么?”关于夏清瑜的事情,银巽不是不知晓,只是故作诧异,“这就是王妃让你看着她的原因?” “嗯。是爷要我听从王妃吩咐的,不是吗?”安世平一边用动作和夏清瑜商量着松口,一边回答银巽的话,“王妃说今日她体内的爧蛊十分活跃,让我看着点儿。” 说着蹙了蹙眉,“不过她最近也确实挺怪异的,以前都是疯疯癫癫的四处跑,近几天总是蹲在这儿,愣愣的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 臂间加深的痛意又让安世平不得不好好的去哄夏清瑜,“瑜儿丫头,乖乖松口,不然仙子姐姐回来可是要不高兴了。” 显然提到百里初雪是有效的,夏清瑜虽然没有立即松口,却是没有放轻了力道,染了泪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安世平。 对上这样纯净的不染杂质的眼睛,安世平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欺骗她,可是也不能牺牲了自己的胳膊不是:“瑜儿丫头,快点松口,仙子姐姐不见了,世平哥哥要去找。” “仙子姐姐……”这话立刻惊动了夏清瑜,松口了安世平的手臂。 ... ... 第六十四章 惊变突起 (银巽番外) ( )显然提到百里初雪是有效的,夏清瑜虽然没有立即松口,却是没有放轻了力道,染了泪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安世平。*h*i*书*濠奿榛 对上这样纯净的不染杂质的眼睛,安世平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欺骗她,可是也不能牺牲了自己的胳膊不是:“瑜儿丫头,快点松口,仙子姐姐不见了,世平哥哥要去找。” “仙子姐姐……”这话立刻惊动了夏清瑜,松口了安世平的手臂。 “她对王妃倒是亲近。”站在安世平的面前,银巽道。没想到初雪那丫头人缘还挺好的。 “这丫头谁的帐也不买,就是怕王妃!”安世平撸起衣袖,看着手臂上深深的牙印,细密的齿痕渗出点点血迹。 “仙子姐姐,仙子姐姐,仙子姐姐……”夏清瑜不停的呢喃,呆愣的看着一处,蓦然间瞳孔泛起金褐色的光晕,无数剑光在她的眼中闪光,里面还清晰的倒映着百里初雪的身影。 “这……”被夏清瑜吸引了目光的银巽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惊骇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看 着一片片露草幽幽,再回头她的眼中已经是一片澄明。 “仙子姐姐!”不等银巽思考自己方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觉,夏清瑜惊叫了一声,身子一闪,撞 开了安世平,飞掠而去。 “王妃有难!” 尽管安世平没有看到夏清瑜眼中那一片幻影,可是几日的相处安世平已经很敏锐的发现,夏清瑜与百里初雪之间,不知道为何已经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紧密关系。所以,夏清瑜的反应立即让他推测出了百里初雪遇险。 甩下一句话,安世平也不顾及自己手上的伤,便追上夏清瑜,银巽更不用说,早已用轻松追了上去。杂书网濠奿榛一下子便跑了个没影。 初雪怎么了!?难道送别了那人还没有回府!?初雪,你千万别有事啊!? 夏清瑜眼中的那一幕却是真实的正在发生,这几日百里初雪以自己的血诱养着夏清瑜,并用摄魂术控制着她那一颗还未被爧蛊吞噬的心,所以夏清瑜几乎已经成为了百里初雪的眼睛。 废墟中,烟尘四起,阴云密布下,冷剑横飞。 百里初雪抱着雪耳,吃力的应对着两个孩子。 对,没听错!是两个年仅七八岁的孩童。虽说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性,可是他们体内的蛊毒却中得比夏清瑜更深。 她才送走了耶律颜,未来得及进城,便在官道上遇到了这两个状似失明的小孩。她本着慈悲之心,想替他们诊治一番,不想却中了他们的诱敌之计。 尽管这两个孩子体内的蛊毒还未触碰到金期,可是实力却已经超出了百里初雪的想像。纵然她眼里过人,也只能看着一簇簇的黑影,看着无数的刀光剑花一刀一剑的滑过。看着那一簇纠缠厮杀的黑影扫过之处,无不是飞沙走石,狂风席卷。 “嗯!” 随着一声闷哼,黑影破开,一道银白色的冷光夹杂这一抹小小的身影朝着她直射而来。 百里初雪抱着雪耳,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眸光凝冰直直的看着那漫天乌云下,满脸杀气的孩子握着泛着冷光的小刀,如同破开地狱之门的修罗一般,朝她索命而来。 当那小小的身影在她的眼中放大,当那锋利的刀锋让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感到了微微的刺痛,当那刀光后的一双杀气凛凛的眼睛与她对视,百里初雪冰冷的眼中划过一道红芒。杂书网濠奿榛 那道诡异的红芒没入百里初雪的眼睛,却在那孩子眼中闪过,顿时身子好似被定在了半空,依然保持着从空中飞来的姿势,小手上的刀距离百里初雪也不过三寸距离,握住刀的手在抖动,时进时退,眼中的红芒也时隐时现,挣扎之色极为明显。 而百里初雪却将所以的精力凝聚于双眸,定定的看着他,用她的精神之力与他的意志力做着抗争。 她必须得收服他! “弟弟!” 一声高喝划破天空,紧接着响起一声惊雷。另一抹小小的则是在空中一个利落的翻身朝着百里初雪的身侧袭来。 百里初雪目光专注于眼前这个孩子,可是不代表她感觉不到身后的危险,然而看着眼前的孩子目光已经开始涣散,如此关键的时刻如果放弃,那便是前功尽弃,下一次想要故技重施怕是难上加难。 “受死吧!” “喵喵……”雪耳似乎感应到心爱的主人有生命危险,竟然从百里初雪的怀里一跃而起,没有犹豫地扑向后面。 “噗--”刀插入皮肉的声音在百里初雪耳际响起。 百里初雪胸口一阵刺痛,喉头也漫上腥甜之气,眼中红芒更甚,那弟弟立刻眼睛一翻,身子一软便摔倒在地。 “找死。”哥哥见此,眼中阴光闪过,翻身一个回旋踢,便将挡下他尖刀的雪耳一脚踢开。而后闪身上前,刺向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在目的达到之时,便已经挪到脚步,可是她的速度快,那人的速度更快,尖刀还是擦过了她的肩膀,留下了一条深深的血痕。 那哥哥擦过百里初雪,脚步刚停,便又是一个回旋,再度朝着百里初雪刺去,速度之快,眨眼及至。 “仙子姐姐!” 就在百里初雪感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一声娇喊伴随着有一道惊雷响起,眼前好似刮过一到龙卷之风,身子被瞬间裹走。 等百里初雪停下时,她已经站在了废墟之外围墙上,一双手紧紧的抱着她,耳边是担忧的颤音:“仙子姐姐,仙子姐姐……” “我没事,瑜儿,杀了他!”百里初雪目光看着因为一再没有得手而脸色阴沉如鬼魅的孩子,对夏清瑜命令的道。 “好!”夏清瑜立刻越墙而下,速度快如闪电的朝着那孩子飞击而去。 那孩子也应身而上,可是当靠近夏清瑜时眼中是惊也是怒:“你敢背叛……噗……” 那孩子怒吼还未出声,便被夏清瑜急速狠辣的一掌打在身上,顿时身子飞出去,一口黑血便喷口而出,摔倒在地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莫名,对着再度攻击上来的夏清瑜虚晃一招,便朝着昏倒在地的弟弟飞扑而去。 立刻察觉到他的用意,百里初雪急忙出声:“瑜儿,不要让他跑了!” 夏清瑜接到百里初雪的命令,身子一矮,细长的腿伏地横扫而去,生生的拦住了他的去路,那孩子翻身闪过,可是却被逼的退后,远离了自己的弟弟。 胸口一痛,再看到夏清瑜的凶猛,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弟弟,咬了咬牙,在夏清瑜一拳打来之 时便先一步纵身而去。 “不准跑,不准跑!”夏清瑜见此,叫喊着便要追上去。 “瑜儿,不要追!”百里初雪立刻出声制止。 已经跳上屋顶的夏清瑜听到百里初雪的声音,立刻转身朝着百里初雪飞来,停在百里初雪的身边,亲昵的挽着她的手,将小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撒着娇:“仙子姐姐!” “瑜儿,我们下去!”百里初雪知道危险过去,松了一口气,但是一阵晕眩却猛然袭上来,却硬是强撑着,有些虚弱的对夏清瑜笑了笑。 “好。”夏清瑜与百里初雪心灵相通,已经感觉到了百里初雪的体力不支,本能的抱着百里初雪,将小手抵在百里初雪的胸口,将真气输入进百里初雪的体内。 百里初雪没有拒绝,她需要力量来坚持下去。虽然她与生俱来的摄魂术与逆天习来的邪术不同,没有折寿这么严重,但是却很费精力,她体质虽好,毕竟不是精于武学之人,这次在那孩子身上用得太深,导致她现在精力虚脱,身子虚弱。 “初雪……”速度跟不上似乎有着感知能力的夏清瑜,所以银巽此刻才刚到,蹲在重伤的雪耳面前,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的百里初雪,心立刻咯噔一跳。 “巽,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百里初雪简单的为雪耳处理了一番,看到银巽,惨白的双唇蠕动,声音已经很弱。 银巽哪还敢耽搁,立刻抱起百里初雪朝王府飞奔而去。 银巽带着百里初雪赶回王府的半路上便遇到了急冲冲而来的安世平,当安世平看到银巽抱着百里初雪时,好似紧绷的情绪彻底的松懈了。再庆幸,瑜丫头好在也没事! 百里初雪轻轻的依靠在银巽的肩上,虚弱的对安世平笑了笑:“我无碍……” 然而一句话未说完,眼前一黑,便晕倒在了银巽的怀里。 ... ... 第六十五章 打道回府(银巽番外) 已经跳上屋顶的夏清瑜听到百里初雪的声音,立刻转身朝着百里初雪飞来,停在百里初雪的身边,亲昵的挽着她的手,将小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撒着娇:“仙子姐姐!” “瑜儿,我们下去!”百里初雪知道危险过去,松了一口气,但是一阵晕眩却猛然袭上来,却硬是强撑着,有些虚弱的对夏清瑜笑了笑。 “好。”夏清瑜与百里初雪心灵相通,已经感觉到了百里初雪的体力不支,本能的抱着百里初雪,将小手抵在百里初雪的胸口,将真气输入进百里初雪的体内。 百里初雪没有拒绝,她需要力量来坚持下去。虽然她与生俱来的摄魂术与逆天习来的邪术不同,没有折寿这么严重,但是却很费精力,她体质虽好,毕竟不是精于武学之人,这次在那孩子身上用得太深,导致她现在精力虚脱,身子虚弱。 “初雪……”速度跟不上似乎有着感知能力的夏清瑜,所以银巽此刻才刚到,蹲在重伤的雪耳面前,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的百里初雪,心立刻咯噔一跳。 “巽,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百里初雪简单的为雪耳处理了一番,看到银巽,惨白的双 唇蠕动,声音已经很弱。 银巽哪还敢耽搁,立刻抱起百里初雪朝王府飞奔而去。 银巽带着百里初雪赶回王府的半路上便遇到了急冲冲而来的安世平,当安世平看到银巽 抱着百里初雪时,好似紧绷的情绪彻底的松懈了。再庆幸,瑜丫头好在也没事! 百里初雪轻轻的依靠在银巽的肩上,虚弱的对安世平笑了笑:“我无碍……” 然而一句话未说完,眼前一黑,便晕倒在了银巽的怀里。 安世平发誓,他从未有见过他们的摄政王爷脸色那样的阴沉,就在百里初雪昏倒在他怀里的那 一刻,银巽眼中的阴霾超越了天空中翻滚的乌云。 然而,银巽很平静的将百里初雪达横抱着,带回了摄政王府,一路上静默物语。回到府中也只丢下一句话:“宣太医。” 太医院丝毫不敢怠慢,太医院院判亲自为百里初雪的诊脉,却是战战兢兢的诊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而后憋出一个虚弱过度的结果,银巽都没有如安世平所想象中的大发雷霆,而是很平静的打发了他们,安排好一切后,一个人在房间内静静的陪着百里初雪。 他之所以那么平静,也是因为这也是他所诊断出来的结果。百里初雪不过是虚弱过度罢了。 银巽很平静,平静的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然而越是这般,安世平才越发的担心。 安世平拉着玄武玄真,拽着夏清瑜,四人轮番的守在百里初雪的房门外,就怕他们的王爷一个冲动做出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可是他们在房门外守了一个下午,都没有听到房内有丝毫动静,安世平看着屋檐外哗啦啦的雨帘,不由的蹙眉对身边的玄武玄真道:“这不像是王爷的作风。” “王爷的心思我们从来就猜不透!”玄武没有回答,倒是玄真撇撇嘴道。 “我要仙子姐姐……”蹲在紧闭的房门前,夏清瑜第一百零七次复述这六个字。 “你想死就进去。”安世平想着臂间现在还隐隐作痛的咬痕,黑白分明的凤目闪过一丝作恶。 夏清瑜虽然心如稚子,但是却能感受得到好坏,自然也更加清楚危险,所以之前她没有进去,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清楚感觉到银巽身上浓浓杀气的人,可是此刻她不怕了,因为…… “哥哥不在里面!”夏清瑜嘟囔了一句,便推门而入。 “丫头……”安世平没有听清楚夏清瑜的话,但是看着夏清瑜就这样冲进去也担心,可他阻止 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夏清瑜便快速的闪了进去,安世平也没有多想,便跟了进去。 玄武玄真也只好跟着进去。 但是三个人走进去,只看到先进去一步的夏清瑜已经蹲在了百里初雪的榻前,而银巽却不知去向。 三人一惊,听清了夏清瑜那句话的玄武当先一步走上去,抓起夏清瑜的手质问道:“你知道 王爷不在,他走了多久了!” “走了很久了,刚下雨那会儿,哥哥就从那儿走了!”夏清瑜伸手指着背后的一扇微微开启的小 窗,如实回答。 “你--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们!”玄真对着夏清瑜吼道。 “好了,玄武玄真,如今先要找到王爷要紧!”安世平上前,将眼中愠怒的风暴正在酝酿的夏清瑜从玄武玄真手上解救出了。 “暗虎!”玄武高声一喝。 紧闭的窗扉被强劲的内劲推开,一抹黑影眨眼间跪在他的身边。 玄武冷冷的看着跪在脚下的暗影:“王爷去哪儿了?” 暗虎跪着,一言不发。 “你--” “玄武!”玄武被暗虎激怒,这要动手,却被安世平拦下,“王爷要去,就算是你我都不可能 拦下,更遑论是暗虎。” “是啊,玄武,王爷避着我们去,便是不希望我们也搀和进去。”玄真也忙劝道。 “去南城门汀兰园!”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口飘进了,伴随着哗啦啦的雨声,几乎听不清楚,可是由于这个清泠声音太过让人惊喜,三人立刻被吸引了。 “方直大哥!”三兄弟抬眼望去,恰好就看到许久未出现的方直就站在门口,身上已经湿了大半。 “京都有不明身份之人潜入,王爷早有警觉,一个月前我们便已经查到,对方人不少,功夫极高,爷应该是收到飞鸽传书赶去了。你们快去。”方直撑着身体,一口气将话说完,脸上已经浮起了不正常的涨红。 “方直大哥……你受伤了!?”玄武忙上前查看。 “快去!”方直厉声冷和道。“连我也遭受了埋伏,王爷只身前去太危险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而后转身冲进了雨帘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摄政王府。 而此刻的南城门汀兰园却上演着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 那一袭白衣如雪,却在大雨滂沱下然成了红。 那三尺青峰如芒,一路横扫汀兰园。 明明清雅如仙的容颜,那一双漆黑幽深的凤目却淬着地狱焰火一般可怕。 利剑,刺入他的肩膀,他却没有丝毫动容;利落的反手一剑将那人拦腰斩断,大刀割伤他的手臂,他眸光未动,身影一闪,冷光便将那人一只手生生的砍下来。 他似一个无知无觉的人,比这些为爧蛊所养的人更像中了爧蛊之人,然他们一个个胆寒心惊。 暴雨中,模糊的是刀光剑影,手起间扬,血溅三尺,漫天飞洒,与冲刷而下的大雨结合,击打在地面,汇聚成一股股血水,汩汩而流,汇集到低洼,积累起滩滩浓浓的艳红。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了!”那伤了百里初雪的孩子走了出来,冷冷的看着银巽。 银巽在雨中平静无澜的凤目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的闪动,他的脚步轻轻的一动,只是那么很随意的一步,随意到没有人会防备的一步,然而重重惊雷下,也许是所有的人都被突然下大的雨水冲刷,而模糊了视线。 他们只看到那一步似乎幻化出了无数道虚影,等到一切清明的印在了眼中之时,银巽的身子已经站在了那孩子的身后。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过去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过去的。他们只看到他依然在雨中那样的长身玉立,纵然雨湿了他的发丝衣袂,尽管他一身白衣已染血,可是他依然那样的优雅,优雅的好似一株血兰在雨中摇曳。 所有人都在那一刻震惊了,而就在他们愣神的那一双间,他们的眼中都闪过一片银白色的迦叶,那叶片在他们的眸中飞舞,也在他们的眸中如烟花一般炸开,让他们含笑而又安详的静静立刻了这个世界,结束了为人所利用的一生。 “晚了!”玄武玄真三人赶到时,就只看到大雨滂沱下执剑负手而立的银巽。 银巽,一品摄政亲王,一日间在南城街,众目睽睽之下斩杀七十八余人的事情如何不震惊朝堂? 银巽才被玄武玄真三人带回王府,以骁王为首的一群文武大臣便纷纷上奏弹劾,然而在他们幸灾乐祸的等着银巽丧失民心时,却迎头带来一棒。 只因早在玄武玄真去寻银巽时,大理寺上卿方直便呈了一张奏折,言明南城街汀兰园窝藏着一窝叛党,并且附上有力的证据。 第六十六章 只身犯险(银巽番外) 明明清雅如仙的容颜,那一双漆黑幽深的凤目却淬着地狱焰火一般可怕。 利剑,刺入他的肩膀,他却没有丝毫动容;利落的反手一剑将那人拦腰斩断,大刀割伤他的手臂,他眸光未动,身影一闪,冷光便将那人一只手生生的砍下来。 他似一个无知无觉的人,比这些为爧蛊所养的人更像中了爧蛊之人,然他们一个个胆寒心惊。 暴雨中,模糊的是刀光剑影,手起间扬,血溅三尺,漫天飞洒,与冲刷而下的大雨结合,击打在地面,汇聚成一股股血水,汩汩而流,汇集到低洼,积累起滩滩浓浓的艳红。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了!”那伤了百里初雪的孩子走了出来,冷冷的看着银巽。 银巽在雨中平静无澜的凤目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的闪动,他的脚步轻轻的一动,只是那么很随意的一步,随意到没有人会防备的一步,然而重重惊雷下,也许是所有的人都被突然下大的雨水冲刷,而模糊了视线。 他们只看到那一步似乎幻化出了无数道虚影,等到一切清明的印在了眼中之时,银巽的身子已经站在了那孩子的身后。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过去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过去的。他们只看到他依然在雨中那样的长身玉立,纵然雨湿了他的发丝衣袂,尽管他一身白衣已染血,可是他依然那样的优雅,优雅的好似一株血兰在雨中摇曳。 所有人都在那一刻震惊了,而就在他们愣神的那一双间,他们的眼中都闪过一片银白色的迦叶,那叶片在他们的眸中飞舞,也在他们的眸中如烟花一般炸开,让他们含笑而又安详的静静立刻了这个世界,结束了为人所利用的一生。 “晚了!”玄武玄真三人赶到时,就只看到大雨滂沱下执剑负手而立的银巽。 银巽,一品摄政亲王,一日间在南城街,众目睽睽之下斩杀七十八余人的事情如何不震惊朝堂? 银巽才被玄武玄真三人带回王府,以骁王为首的一群文武大臣便纷纷上奏弹劾,然而在他们幸灾乐祸的等着银巽丧失民心时,却迎头带来一棒。 只因早在玄武玄真去寻银巽时,大理寺上卿方直便呈了一张奏折,言明南城街汀兰园窝藏着一窝叛党,并且附上有力的证据。 自从南不归卸下暂代的九门提督一职后,这个位置便被骁王的娘舅曹恪补上。 京都有叛党潜入,曹恪难辞其咎。 摄政王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当然,银巽残忍的处置手段,被所有人聪明的人选择性的遗忘。骁王为了保住他的娘舅也不得已选择噤声莫言。 百里初雪昏迷后醒来是次日的午时,当雨后初晴的阳光,透过窗扉将余角倾洒在锦塌上,百里初雪颤了颤眼睫毛,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犹豫强烈的阳光而不适的有合上了眼睑,等到稍稍的缓和了后,才有缓缓的睁开,清雅如玉的容颜立刻倒映在她的水眸中。 “醒了?”银巽放下手中的书,漆黑幽深的凤目一亮,倾身将急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百里初雪轻轻的扶起来,换了一个坐姿,让她舒服的半靠在他的胸膛,而后转身将书边一碗温热的汤药端起来,温柔的盛了一勺递到她的唇边:“先把药喝了。” 百里初雪脸色仍然有些许的苍白,眼中依然有着倦怠之意,甚至大脑都带着一丝空茫,愣愣的看了银巽好一会儿,才轻轻扬了扬微白的唇角,看着他,檀口轻启,由着他将汤药一点点的喂给她。 “这里是哪儿?”喝完药,耳边响起清风中竹牌击打的清脆之音,才环视起这一间雅致清净的竹屋,不由的迷惑的问道。 “我们的别院。”银巽拿起丝绢,细心的为百里初雪擦拭着唇角,而后轻声的回答。 “我们的别院?”百里初雪疑惑的仰起小脸,看着银巽。 银巽唇角愉悦的扬起,低头在她的唇角轻轻一吻:“是,我们的。” 百里初雪就算再迟钝,这下也算是明白了,原本略显苍白的小脸浮起两朵红晕,娇艳的如红色蔷薇绽放,看得银巽心神一阵荡漾,可是看着她眼底的倦意又更多的是疼惜。 “你在歇息一会儿,我去吩咐下人煲点清淡粥,少顷便来叫你。”银巽不动声色的将百里初雪放下,而后起身欲走。 恰逢此时,又是一阵清幽的风吹拂进来,伤药的味道拂过百里初雪的鼻息,原本在银巽*下已经要闭上双眸猛然睁开,倦怠之意一扫而空,抬手便抓住了银巽的衣角。 “怎么了?初雪,可是又哪儿不适?”银巽被抓住,转过身看着百里初雪,满脸担忧的问道。 “你受伤了!”笃定的语气,咄咄的目光。 “一点儿小伤,无碍。”银巽云淡风轻的一笑,握住她拉住自己衣角的小手,轻声的安慰说道。 百里初雪目光深深的看着他:“巽,你骗我。” 银巽一愣,那带着撒娇语气的控诉,当真是出自眼前这个人儿?一愣之后,眼中又涌起狂喜,复又坐下来,小心的轻哄着:“我真的无事,初雪无需担忧。” “你骗我。”百里初雪执拗的重复。 原本就因为虚弱,百里初雪特有的清淡声音变得软绵,这会儿又带上了女儿家的孩子气,一时间当真是让银巽疼到了心坎里。哪里还敢有所隐瞒? “受了些轻微的刀伤,真的无碍,初雪信我。”银巽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覆上她的脸颊,轻柔 的摩挲着,目光专注。 “原因!”百里初雪继续逼问道。 银巽抿了抿薄唇,漆黑的玉眸倒映着她不依不饶的眼神,心头一软,叹了一口气:“我去了一趟 南城街汀兰园,月前便已经查到哪儿有不明身份之人盘踞,前不久在哪儿看到那两孩子!” “你……做了什么?”百里初雪着急的看着他。 银巽回视着她,却没有说话,百里初雪见此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来,银巽一时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看着她费力的挣扎中,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惊恐的立刻动手将她扶起来。 然而百里初雪一坐起身来便去扒着银巽的衣襟,在银巽错愕的愣神空挡,一会儿就将银巽的上 身八光。 白色的布袋从左腋下穿过肌肤紧密,洁白如玉的胸膛,翻过右肩系在看后背,右臂也裹着一圈,甚至紧窄的腰腹包扎的白布都渗出一朵朵鲜红的花朵,刺得百里初雪眼中一酸,盈盈雾气蓄起,让那一双水润精亮的水眸显得格外的凄美。 “初雪……” 银巽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可是他的话还未出口,百里初雪缓缓的低头,柔软微微泛白的双唇轻轻的落在他肩头上那艳红的潮湿上,紧接着一颗晶莹的泪水划过眼角,沿着她秀丽的脸庞滑落,最后滴落在他的肩头,在鲜红上渗入一朵水花。 “初雪……”那泪水的温热,渗透了白布浸入他的伤口,又从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渗入他的骨髓,如同岩浆一般烫着他的心。 “巽,你真傻。”秀臂从他的身侧穿过,巧妙的避开他腰腹间的伤口,将他圈住,脸轻轻的靠着 他的后背,语气哽咽。一颗颗热泪就那样不受控制的如断线的珍珠滑落。 “初雪,别哭,你哭的我心都疼了。”银巽想要转身将她揽入怀中安慰,可是百里初雪抱着不许他动,也只能这样背对着她,带着央求的语气轻轻的哄到。 银巽的话让百里初雪眼中酸意更甚,泪水来的更加凶猛。 她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她!怕她再次涉险接触那些爧蛊人,所以将之一举歼灭,怕她再受伤,所以拔出根源。可是这样做,必然大乱了他的计划,打草惊蛇之余还累得一身伤。 还有他那样高傲的人,她相信无论面对这怎样的死局,他都不会低头求人,而今却是开口央求她莫哭,这要这样的爱,才能让一个这样的男人放下自己的原则?他对她的好,让她害怕,害怕这只是她的繁华一梦,害怕梦醒后世虚空一场;害怕自己会习惯后依赖,而后一夕间顿时所有…… 巽,巽,巽…… 百里初雪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环住他的双臂也不住的收拢,紧紧的抱着他,甚至勒住了他伤口,鲜红的液体很快渗出来。 腰腹间的疼痛让银巽眉尖微蹙,然而斜飞入鬓的剑眉下,那双看透人心的深邃玉眸,却熏染着浓的化不开的笑意。大掌覆上紧扣他腰间的柔荑,唇角挂起甜蜜的笑容,微微的闭上双眸。 第六十七章 心醉温情(银巽番外) 这原本温馨而又甜蜜的一幕,却偏偏有不识趣的人不知死活的去打破:“王爷,王爷,我有事…… ” 风风火火的安世平从未关的房门中冲进来,绕过屏风,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什么? 他家倾世绝雅的王爷,此时上身不着寸缕,脸上是一片春情;他家清丽绝色的王妃也是衣衫凌乱,双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眼波迷离,这……貌似他视乎打扰了他王爷王妃的……好事…… 百里初雪被安世平突然闯入一惊,立即松开了银巽,转身躺入被中,而银巽却是不惊不慌的将落下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上,只是那淡淡的眸光泛着丝丝的冷意看着仍然惊呆的安世平。 猛然间感到寒意的安世平立刻回神,讷讷的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会把门关上的。”说完便脚底抹油的跑了。 “啊--”安世平刚急急的跑出房门便装上迎面走来的方直,方直纵是负了伤也是身手敏捷,立刻闪身躲开,然而方直身后是引他来此的夏清瑜。 方直这样一让,夏清瑜就断没有躲得过的速度,被安世平重重的一撞便身子止不住的向后倾,安世平见此身手去拉,然而停下的冲击力道让他反而被夏清瑜拉了下去。 夏清瑜刚刚摔倒在地,后背一阵剧痛,还没有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有些晕眩的眼中黑影一压而下了,而后柔软的双唇被堵上,后脑再一次撞在坚硬的地面上。 等她好不容易从头晕眼花中醒神,对上的便是一张放大的俊脸,看着那一双漆黑的凤目中倒映着惊愕不已的自己,夏清瑜立刻回过神来,一把便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安世平。 夏清瑜忍着后脑的疼,猛然跳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仍然跌坐在地上安世平,怒不可遏的大吼:“你,你无耻!” 吼完看着那人仍然一副不明发生何事的模样更是又气又羞,一个跺脚,完全忘记了一边的方直, 转身气呼呼的跑了。 安世平后知后觉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莫名其妙的看着夏清瑜消失的方向,不解的嘟囔着:“我又怎么了?” “咳咳……”方直见到安世平这反应真是哭笑不得。 安世平一转头看向方直,却恰好看着刚刚走出房门的银巽,讪讪的叫了一声:“王……王爷… …” 银巽淡淡的扫了安世平一眼,而后看向方直:“何事?” “有动静了!”方直眸光幽深,面色肃然。 银巽如墨的眼眸闪过一丝冷光,她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了吗!? 百里初雪的伤并不严重,只是体虚而已,适当的调养便无碍。相对而言,银巽身上的伤更为严重一些,不仅仅是外伤,更有内伤,在百里初雪的严令下,银巽乖乖的告了假,将事务交给了丞相夏清风,留在了别院静养。 然而日子一晃又是两日,百里初雪的身体已无大碍,便下*着手自己的安排。 百里初雪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充分的利用那个她好不容易得来棋子。 幽暗的别院地牢,唯有几处火把闪烁着火光,百里初雪在安世平的陪同下迈下石阶,便看到远处尽头的木桩上,那孩子被粗粗的铁链紧紧的捆绑在木桩上,不断的挣扎,脸上是一片杀气,铁链也在他的挣扎下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他的身上无数鞭痕,依然还渗着血,如果不是他阴狠的小脸,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指责那个如此虐待孩子的人。 “快放了本尊!否则定要尔等死无葬身之地!”那孩子看到百里初雪,眼中的杀气愈烈,出声威胁道。 百里初雪却是优雅而缓慢的在他面前的桌子落在,抬头看向他。 “你以为你还能得逞?”以为百里初雪要再次对他施术,那孩子讥讽的看着她。 “本宫没有那么的精力浪费在你身上。”百里初雪冷冷的说道,而后对小桃使了一个眼色。 小桃立刻将带来的东西准备好,一把精致的匕首,一个烛台。 “本宫再给你一个机会,说还是不说?”百里初雪看着那孩子道。 “哼!”那孩子不屑的将头一偏。 “安世平!”百里初雪见此对安世平冷声道。 安世平拿着刀刃极快被烤的通红的匕首,走进那孩子,在那孩子不屑的目光下,撕开了他臂间残破的衣料。 “你们以为这就能动得了本尊!”那孩子冷笑的看着百里初雪。 安世平本来还有些怜悯之心,但是看见那孩子脸上扭曲的笑容,唇角也扬起冷冷的笑容,寒光闪过,刀落下,滑过那嫩白的肌肤。 “啊--”那孩子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幽静的地牢里回响,惊恐的低头看着传来撕心裂肺的伤口,那刀割得不深,可是割后那好似被烈火灼烧的痛非人可以仍受,只是眨眼间四周的肌肤焦黑一片,冒着热气夹杂着烤肉的味道,依稀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这股痛让那孩子的脸一瞬间扭曲,额间渗出细细地密汗,唇瓣瞬间失去了血色,不住的颤抖着。 “你体内的爧蛊尚未过金期,你当真以为你便能无知无觉了么?”百里初雪眼带讥讽的看着他,“你说还是不说!” 这次百里初雪的话让那孩子心口一颤,手臂间的痛折磨着他。但是他还是咬着牙齿,恶狠狠的等着百里初雪。 “安世平!”百里初雪抱着雪耳,低头扶着它柔顺的白毛,轻轻淡淡的话带着丝丝阴冷之气。 安世平会意将再次烤的红得发亮的匕首一点点的接近那孩子。 没有干脆的一刀,而是一点点的靠近,让那个心提起,让那一股灼热如火燎的感觉慢慢的传入他的每一个紧绷的神经。让他亲眼看到,那刀还未切近他的肉中,便已经将他的衣服烧得飞灰烟灭,让他的皮肤一寸寸的裂开…… “你杀了我吧!”受不了身体与意志的双重折磨,那孩子嘶吼道! “杀?”百里初雪笑道,“据说凌迟之刑,便是要在一个人身上割下一百零八片肉,而且必须在最后一片保证那人断气。” “你--你是魔鬼!”那孩子如同发狂的狮子般怒吼。 “安世平。”百里初雪不在意,而是冷冷的吩咐安世平。 “明白,王妃!”安世平将烛台举到那孩子眼前,让他亲眼看着那割他肉的刀如何被一点点的烤红,如何一点点泛起令他想想都痛不欲生的红光。 “这次割哪儿呢?”安世平笑的冰冷,“不如割眼睛好了,据说眼睛最脆弱,你说会不会我再靠近一点,它就立刻变成了一个窟窿?”安世平说着,刀一点点的靠近那孩子的眼中。 他的心里一直氤氲着一股怒气,若不是这些可怕的家伙,夏清瑜那丫头也不会被强行打入内力,中了蛊,还影响了心智变成如此这个模样。 那孩子如同困兽一般剧烈挣扎着,目光看着那一点点靠近的红刀,脑中不由的滑过被被这刀子动过后的画面,眼中惊惧之下,张口想要咬舌自己,不了被安世平先一步抓住,“咔嚓”一声卸了他的下巴。而后把早就准备好的药丸弹入他的口中,再为他接上。 “王妃……”小桃看着这样一幕,看着那个孩子,心头都有些不忍。她始终见不惯这样的场合,于是请命离开了牢房在外面等候。 “你以为他真的是一个孩子?”百里初雪抚摸着雪耳的手顿了顿,看着小桃道,“他不过是因着爧蛊而还童而已。” 听了百里初雪的话,安世平和小桃不由的一惊,百里初雪见此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不要同情任何一个敌人,只说你们王爷当日去南泽的路上便是被这个‘孩子’埋伏,才会受了重伤,差点害了性命” “王妃,世平受教了。”安世平深吸一口气,拱手对着百里初雪深深的一拜。 “不要不要……我说……” 而另一边被安世平折磨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孩子’终于招架不住了松口了。 百里初雪闻言淡淡的笑了! 别院绿树幽幽,长空白云深深。百里初雪踩着厚云积淀下,挥洒出来的细碎阳光,迈着轻盈的莲步,绕过风中莎莎婆娑的树影,一步步的走出蜿蜒的九曲长廊,立在白玉石阶上,目光如水。 庭院内,那人一身白衣如雪,悠然怡情的半躺在太师椅上,阳光透过浓密的层层树叶,将极少的一部分倾洒在他如玉的脸颊上,淡淡的为他镀上了一层光晕,轻轻瞌上的眼敛去了那双凤目的星辰锋芒,蝶翼般的长翘睫毛如扇排开,轻浅的呼吸间微微的颤动。锦织云秀的雪缎飘然的从椅上流泻而下。 偶有清风拂过,如瀑如墨的青丝飞扬,似雪似云的锦缎飘飘。 那人合该是遗落凡尘,谪仙般的人物。 “王妃……”远远走来的奉药的侍婢停在百里初雪的面前,正要福身施礼,却被百里初雪一个抬手制止。 百里初雪伸出纤细柔软的柔荑,接过侍婢手上的汤药,又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能够进入银巽别院侍候的人,绝对是经过精挑万选的人,自然有眼色,百里初雪在她们心中已经俨然是王府女主人的存在,她们自是不会违背百里初雪的意思,将药盘递给百里初雪后,便福身恭敬的退下,来去无声。 百里初雪端着汤药,轻轻提起迤逦于地的华丽裙摆,迈下白玉阶梯,一步步的走进依然还在假寐的那人。 第六十八章 突袭骁王(银巽番外) 将药轻轻的搁在石桌上,百里初雪回头,漆黑如墨的秀发划出一道亮弧,恰好对上那人晶亮如雪的眸光,娥眉轻挑:“醒了?” “嗯。”银巽缓缓的坐起身来,唇角愉悦的扬起。 “喝药。”百里初雪伸出细长如玉的三指,将药碗推至他的面前。 银巽淡淡的瞥了那仍然冒着阵阵热气的药碗,看着里面黑漆漆的药水,墨玉般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那情绪转瞬即逝,却没有逃过百里初雪的眼睛,一个好笑的猜测让她绽开了娇丽如樱花的粉唇:“你……不会是怕喝药吧?” 优雅冷俊完美到无懈可击的摄政王殿下,唯一的瑕疵被最心爱之人看破,眉尖微微的一蹙,而后面不改色的撒谎:“烫。” 百里初雪唇角咧得更开,双臂一扬,挥开华丽的裙摆,优雅的在石凳上落座,一只手撑在嵌有白玉的石桌上,皓腕支着光洁的下颚:“我试过温度,不烫也不凉,现在喝刚刚好。” “初雪……”见百里初雪故意拆自己的台,而且还摆出这一幅要看好戏的模样,银巽幽幽凤目带着丝丝控诉的看着百里初雪。 “快喝。”百里初雪笑米米的看着银巽,眼中的笑意那叫一个无良。谁叫他整天欺负她,难得有个机会拆他台,她又何乐而不为!? “初雪……”控诉无效,英明睿智的睿王殿下立刻改换策略,一双动人心魂的凤目,闪烁着群星失色的光辉,柔情缱绻的看着百里初雪,那漆黑幽深的眸光好似要将她吸入眼中一般深情。 百里初雪是谁?对上银巽这个大美男是出了名的花痴啊!?不过可惜,今天她是铁了心要他喝下这碗药。谁叫他那么不顾后果,只身硬闯贼窝。现在想起来都能吓得她够怆! 只见百里初雪伸出另一只手,又将药碗推进了几寸:“喝。” 银巽在百里初雪毫不“怜香惜玉”的目光下,温温吞吞的端起药碗,对上百里初雪威逼的眼神,几次将药碗递至唇边,最终还是弃械投降:“苦。” 幽幽的看了苦着一张俊脸的银巽,百里初雪“扑哧”一声笑了出声,而后从腰间悬挂的锦袋中取出一粒如玉珠般的小小药丸,放进药碗中,又拿起汤勺轻轻的搅动了几下:“这下不苦了。” 转眼,对上的是他深深凝视的眸光,眼中默默流动的好似温泉池边溢出的涓涓暖流,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丝丝的魅惑:“初雪,我手麻了。” 百里初雪唇角一抽,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丝毫没有打商量的意思:“快喝!” “初雪……”薄唇微掀,清润的声音隐隐恳切。 百里初雪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幽深;银巽幽幽的回视,眸光情深。 最终,百里初雪看着那热气快要消散的汤药,心头一软败下阵来,伸手端起药碗,一手持勺,舀了一勺汤药在碗沿上轻轻刮了两下,将汤勺递至那得意轻扬的薄唇前。 漆黑明亮的凤目闪烁着猫儿偷了腥的光,银巽得寸进尺的张开嘴,就是不愿进了半步。 百里初雪见此,水眸危险的一眯,看着某王爷一脸期待的笑脸此刻真想一拳挥过去。然而更加心疼他的身子,也心疼这她自己开的汤药,深吸一口气,将药喂到他的嘴里。 耐着性子,百里初雪自己都想不到,她竟然真的将一碗药就这样亲自喂给眼前这个狐狸一般狡猾的男人。 “初雪……”大掌覆盖上她的小手,银巽轻声的低唤。 百里初雪没有再说话,仍由他包裹着自己的手,摩挲着他光洁的脸庞,看着他眼底淡淡的倦意,心疼之意从眼底流泻。这次的伤真的是好重。 静静的,轻风在吹拂,树叶在沙沙颤动,默默的温情在流转。 “咳咳咳……王爷……”爽朗的生硬的声音不适时的响起。 百里初雪侧头看着缓缓走近的方直和安世平他们,很平静的挣脱仍然不愿放手的银巽,将手伸了回来。 “何事?”银巽同样平静的看向出声的安世平。 安世平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啊,他今天前后两次打扰了他家王爷的好事!呜呜……这次他也不想的,可是谁让他是最小的,三个无良的哥哥不愿入地狱,便将他推了出来。 方直,玄武玄真都不是什么好兄弟!!?哼?! “胡人似乎又派了人潜入京都。”安世平还是硬着头皮道。 “唔。”银巽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就没有下文,转眼看着脸色仍然不好的方直,“方直,回 去歇息吧!” “这……王爷……”方直为难的看着纹丝不动的银巽。 “在屋里呆累了,想出来坐坐。”方直也没有回去的意思,而是朝着前走,在百里初雪的对面落座。 “我也累了,听说小桃姑娘做的一手好菜,把我们最刁钻的王爷都堵得挑不出一丝不好来,不知道今儿有没有这个福分尝尝。”安世平也是走上前,一掀长袍在百里初雪和方直之间坐了下来, 转而对一旁的小桃问道。 “安公子折煞奴婢。”小桃不卑不亢的盈盈一福身,因着百里初雪的关系,几位公子爷一直对她多了几分尊重,一句姑娘便可窥出其中分量,可是小桃还是保持应有的礼数。“既然几位爷给如此看得起奴婢,奴婢也不敢藏拙,这就去为几位爷备晚膳。” 说罢,小桃便福身告退。 果不其然,一顿佳肴很是宾至如归! 夜,暗沉;云,堆积;月,隐退。 紫霞区,一座座官邸却是灯火通明。挨家挨户无不是出于一种全神戒备的状态,为这一个多事之夜而不眠。唯有西南偏角的一户巨宅亮的格外的出奇。 这便是凤栖骁王的府邸,身为皇室亲王,一手把持朝中大小兵务的银琅。此刻却在书房秘策谋反大事。 “刘先生,我们还要等多久?”这样的事情,越到最关键的时刻,越考越人的意志力,显然银琅便是不过关之人。 “这么多年都等了,害怕再多等片刻?”一个身着灰紫色的锦袍的郎中模样的中年男子高坐在书房中间檀木案几之后,冷冷的瞥了银琅一眼。 这样沉不住气的人,也想做大事!?要不是看他有几分野心,他断不会与他合作。南城待的据点被摄政王连根拔起,真是让他们大伤元气。 今日不得已才会冒险进京,与少主子接洽。只是不知为何,少主子却一直没有出现。难道在府时被什么人和事绊住了!? “少主子想必已经快到了吧?”银琅看着那位刘先生不愉的眼色,幽幽的岔开话道。 “应当是。”刘先生侧首看着悬在树梢之后,隐在云层下的皓月,不由一叹,“多年的夙愿与忍辱负重相信很快便可以实现了。” “先生等了这么多年,在下还真不忍心打碎了先生的美梦。”慵懒而又散漫的声音随着清凉的风飘进幽暗的书房。 银琅一惊,瞬间窜出门外。与书房大门正对的一颗榕树上,方直一袭青色锦袍,外纱在风中飘 动,懒散的靠在粗壮的树干上,熹微的月光透过薄云的遮盖洒在俊伟的脸上,为他的如墨的眼眸点缀起点点勾人心魂的翠光。 坐在树梢上,一直长腿笔直的打在树干上,另一只悠闲的垂下。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另一只手握着锦帕轻轻的擦拭着,寒剑的烈烈冷光在他修长的指尖闪动。 “方直!?”银琅看清来人是方直后,不禁惊讶。 “在下的到来,让琅王惊讶了?”方直懒懒的抬眼,把目光从幽幽寒剑上移向庭院内的银琅身上 ,唇角邪魅的勾起:“还是方直没死,让大人失望了?” 想起自己这一身伤是拜眼前这个银琅所赐,心中不免泛过一丝清冷! “方直大人深夜持剑闯入本王府邸,就不怕本王一状告到摄政王那里么?”银琅强自镇定的说道。 “抱恙在身多日的骁王看起来比之在下更加精神。”方直阴冷的一笑,“告状,在下就看看你今日能不能从我的剑下活着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来人!”银琅听后,明白方直的来意,立刻厉声大喝。 随着骁王的话音一落,几十道黑影闪出来,眨眼间,院子里站满近百名黑衣人,个个手持寒光凛凛的大刀。 银琅的目光也变得阴森:“你若好好的装死,兴许还能逃过此劫,既然你要自寻死路,本王便成 全你。”说罢,两手一挥:“上,拿下他。” 银琅和刘先生刚刚退下,黑衣人便举刀欲朝着方直而去,然而站在最后一排的黑衣人却是挥刀 就朝着前面的黑夜砍下去,被自己的“同伴”杀的措手不及,瞬间刀光过后,一半的黑衣人便横倒在院子里,艳红的鲜血一股股的流淌在青石地板上。 淡淡的月光倾洒下了,照的格外的刺眼夺目。 “你--”银琅看着临阵倒戈的自己一手*出来的死士不可置信的看着方直。 “骁王的皇廷暗卫可以遍及天下,我们爷的暗卫又为何做不到?”方直唇角冷冷的扬起,那一抹笑恰似黄泉摇曳生姿的曼珠沙华一边绝美有嗜血。 轻风一掀间,方直悠然的跳下来,华袍衣角轻掀,杀气顿现的凤目透过刀光厮杀纠缠的人群,直直看着银琅。 足尖轻点,人如轻掠而起,青色长袍也随之飞旋,长剑滑过一道刺目的银白剑光,直直的逼近银琅。 “你敢!?本王是凤栖的亲王,岂容你在下撒野!?” 就在方直的长剑逼近银琅之时,一只手搭在了银琅的肩上,将他推开,铁骨扇晃过便将方直 的剑挡下。 方直眯起一双凤目危险的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普通郎中模样的人,唇角冰冷的一扬,身子一旋,挑开那把铁骨扇,而后眨眼间转身长剑越过刘先生再度刺向银琅。 刘先生看着方直这样的速度不由的一惊,立刻转身去护着银琅,却不想此时方直眼中讥讽的 光一闪而过。足下一转,长剑划过冷光,转向一心防备银琅被杀的刘先生。 刘先生也是没有想到明明要杀银琅的剑只在他眨眼间,便朝着他而来,刹那间瞪着一双眼。 “小心!”随着银琅的一声警告的大叫,方直的剑轻易的穿过刘先生的左肩。 银琅见此面色刷白,便越过刘先生冲了过来,银琅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看了一眼,自己纵身 逃离。 此时,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了。方直今日想杀的人不是他,是与他接洽的刘先生。银巽到底已经知道多少!? 方直唇角在细碎的月光与灯辉下勾出一个愉悦的弧度,拔出长剑,翻身纵身而起,长剑一转,便再度刺入了刘先生的胸口。 “除了老弱妇孺,血洗相关人等,斩草除根!”拔出长剑,方直清泠的声音格外的动听,好似冰玉相击,却字字含血。 第六十九章 抛橄榄枝 (银巽番外 ) 竖日,未到午时,百里初雪便收到了李若兰的邀请。 于是赴约,到佛堂礼佛。美其名是为了给王爷祈福。这样的“好事”,百里初雪自己不好推脱。于是简单梳洗一番便带着小桃去了佛堂。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等了半天也没见个人影,敢在正妻面前耍大牌的,她还是“第一个”…… 只是更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便有一群黑衣杀手闯进了银巽的别院。 未及撕杀,便见那个头头走到银巽跟前,取出一挂珠链垂在银巽的眼前,“不知道王爷可知道这是何物。” 银巽眸光一扫,没有说话,而是平静的看着那人。 “怎么?王爷不识得初雪王妃的贴身之物?”黑衣人故意惊诧道。 “你想如何?”银巽温润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我只想王爷顺从贤德先帝的遗旨,立琅王为帝而已。”黑衣人得意的说道。 “本王凭什么信你所言?”银巽掀起他不常惯有的温和笑容。 “拍拍!”黑衣人伸手,不轻不重的击打了两下,而后两个侍卫便捆绑着“百里初雪”出现在银巽等人的面前。 “王爷救我!”“百里初雪”一见到银巽便大呼道。 银巽闻言眉尖一蹙,指尖一抬,一股剑气飞射而去,直击“百里初雪”的心脏,“百里初雪”心口顿时溅出一道艳红。而后眼睛一翻,便倒下去。 “王爷你--”安世平不可置信的看着银巽,而后又看着倒在底下的“百里初雪”。 银巽缓缓的收回手,淡淡的看向一样错愕的黑衣人:“如此,你还要用什么威胁本王?” “拿下他们!”黑衣人看着狠辣的银巽,高声一叫,立刻又几十个黑衣人团团围住银巽的书房。爷不是说银巽很是钟情百里初雪这个女人吗? 来的这群人是骁王派来的死士,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手里的王牌却并非真正的王牌。 “大胆,你--”安世平正要呵斥来人,可是突然眼前一黑,四肢一阵酥软,瘫倒在地,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抵不过困意而昏倒。 “你竟然给我们下毒……”玄武一句话未完,看了一眼已经昏倒的安世平和玄真,差点也晕了过去。 恍惚间只好猛点了一下自己的穴道,立刻盘膝而坐,运功避毒。 “你……怎么可能!”那黑前头领看着眼前毫无一样的银巽有些惊诧。而后立刻惊醒,对着黑衣人命令道,“将他拿下!” 黑衣人蜂拥而上,强劲的杀气让银巽眼中闪过凝重的光。 “哈哈哈!百里初雪,你看到没有,在那个男人眼中,你什么都不是。”西苑佛堂内,李若兰听着属下报告着外面的情形,对着她身边面无表情的百里初雪说道,“在那些男人眼底,有的都是万里江上,女人与他们而言什么都不是,纵是你是他的妻又如何?该弃你时不也弃得干干净净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百里初雪冰冷的眼中丝毫不为所动。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的身份相信你也猜得差不多了,的确,我是血统正宗的胡人皇室中人。若不是凤栖多年前踏平了我们的家国,我还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我一心潜入凤栖,就是为了寻找覆灭凤栖的机会。”李若兰的脸笑得极美,却莫名的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然后呢!?皇天不负有心人!?”百里初雪冷笑一声,似乎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然后,事情正如我所计划的发展,只是却出现了变数……”李若兰原本冰冷的眼眸突然间泛起一丝柔光。 百里初雪知道,她的确是爱上了银巽。而且爱得极深! “第一次遇到银巽时,我便深深的被他吸引了。情不自禁地想一心靠近他,即使刚开始我只是想接近他,找机会报仇。可是,慢慢地,我发现自己迷失了。” 李若兰望着百里初雪,不自觉间将自己的心里话却说了出来。她知道,百里初雪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若她不直话直说,她一定不会跟自己废话半分。 “你大可不必跟我说这些,相信你也不会那么傻,会以为用这样的苦情计会让我同情你吧!?”百里初雪的话一针见血,而李若兰却没有半分惊慌。 “那是自然!我知道,从前我对你是恨之入骨,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强求的爱情,根本就不可能长久。再说,按刚刚的情况来看,我也不见得王爷他有多爱你。” 百里初雪冷冷地督了她一眼,凉凉地开口道:“他爱不爱我?爱得有多深?好像并不关你的事,也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李若兰闻言尴尬地笑了笑,百里初雪的反应真是出乎她的意料。突然间,李若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好了。 “由此可见,王爷生来便是了性子凉薄的人,可怜了我们这些一颗真心都交付给他的女子啊!余生错付了……” 百里初雪心里鄙夷了她一声,然后“嗖”的一声站了起来,状似想离开的样子,“看来,今日兰夫人是无心礼佛了,本宫有事,便先走了。” “哎!急什么?”李若兰一个箭步跃了上来,扬起一只玉手拦住了百里初雪。看样子,是没想过让她轻易踏出这个门口啊! “要动手便动手!何必这样假惺惺!?”百里初雪最是讨厌她这样虚以委蛇的样子了,明明心里是恨极了自己,可是,现在却摆出这样一个姿态,一看便知道是有蹊巧。是想拖住她,还是…… “今天我邀请你来,如此光明正大,自然是没想对你怎么样?要对你动手,我大把机会,不是吗?可是,如今王爷已经察觉到我的身份,应该猜得差不多了。如今还没有跟我撕破脸皮,怕也是顾忌往日的情份,但是,若这份情与凤本江山相提及,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果。必竟,我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影子。” 百里初雪察觉到她语气里藏着的那丝落寞,可是转念一想,当初她费尽心机接近银巽,不也是因为自己有几分神似安琉璃的原因吗? 再怎么说也是她自作自受罢了。怪不得旁人! 百里初雪也不想跟她废话,“兰夫人,本宫怎么听你的语气。像是有求于本宫呀!?” 李若兰见对方一语点破,也没胡多尴尬,忙顺着台阶下,“那是自然!听闻,你这个鼎鼎大名的素手医仙手握两根神针门的冰魄神针,是吗?” 百里初雪闻言紧皱了皱眉目,实话实说,“本来是有两根,但是其中一根我送人了。” “什么?你送人了?”这样贵重的东西也能随便送人吗?李若兰不禁有所怀疑,但是,既然人家都说没有了,她还能怎么办!? “想从我手里拿到那一根冰魄神针?”百里初雪凝视了她一眼,想从她神色中看出端倪。 可是,李若兰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神针门的冰魄神针固然贵重,但是也比不上幽冥宫的鬼骑,以你和幽冥宫匪浅的交情,相信你不会不知道这能以一敌百的鬼骑兵吧!?” 哦!?原来,竟将主意打到哥哥的幽冥宫去了。真是有本事啊!“这与你无关!” 百里初雪冷淡的语气并没有激怒李若兰,看来今日的她早已做好了不少的准备。“退一万步来说,我与你也算是同病相连,皆是亡国的罪人。都只是一心想复兴我朝,即使以往有再多的不是,今日希望你和能一笔勾销。” “凭什么?”她百里初雪可没有忘记当日自己被她是三番几次的陷害,命都差点丢了。 “你早已见识过我们胡人拿手的爧蛊啦!只要有爧蛊的死士在手,复国之日指日可待,这是一个极大的胜算。”李若兰说起爧蛊,脸上不由得泛起满满的骄傲,那可是他们胡人花了毕生的心血钻研出来的蛊术。手段高明,而且能控人于无形。 百里初雪见她得意满满的样子不禁气愤不已,“如此残忍的蛊术,也只有你们才会练得出来。这得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才练成的。你们真是残忍!” “残忍!?我爹爹曾经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我可一点也不心疼!!”李若兰笑得是那么个美艳,绝美的水晶流苏闪着让人刺眼的冷芒。 “你的意思是,供你们练爧蛊的人,都是凤栖的子民!?”百里初雪惊讶地问道。 李若兰止不住的笑意,“那是当然!还得多谢他们和予以予求,不然,这爧蛊的死士哪有那么多的完成品。” “毒妇!”百里初雪咬咬牙道。小桃不知何时,早已领会到百里初雪的眼色,趁李若兰不注意,轻轻地离开了佛堂。 “哎!别把自己捧得那么高高在上,那么纯洁。纵是你一双素手救了不少人,但是你们幽冥宫的人也不是什么信男善女。杀人放火的事,你们做得还少吗?说那么多,你们的目的不也只有一个,复国!” “是又怎么!?但是我们也不会像你们这般,伤害无辜的人来当成功的垫脚石。”百里初雪说得愤慨! 李若兰似乎早就料到她这个反应,她只是轻轻一笑,“助我成大业!我便将爧蛊之术传授于你们。让你们百里王朝复国之日指日可待。” 的确是个很大的*!可是,百里初雪却是不屑!“你以为你真能轻易成功吗?除去摄政王,还有一个皇室血统纯正的小皇子,你以为凤栖真的后继无人了!?” 李若兰呵呵直笑,“这,我们自然也想到,所以,我们才会联合骁王,用尽一切办法让他登基为皇。银巽太谨慎小心了,任何的事情也逃不过他的疑心。况且,我爱他。也不舍得伤害他!所以,野心极大的骁王是我们最好的棋子。” “你以为骁王真是一个草包,会任由你们搓圆按扁?”百里初雪冷冷一笑。 但是,李若兰却是哈哈直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自然会有我们的对策,到时候他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什么!?难道,他们偷偷地在骁王身上下了爧蛊!?如果是那样!?那真是太可怕了!眼前这个女人真是疯了。 “只要你们幽冥宫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一定可以一举推翻凤栖。凤栖的大好河山,你我平分了又如何!?” 平分天下!?好大的口气!这李若兰还想当女皇吗?看来,她的身份还真不是单纯的一个亡国胡人那么简单。 “我可以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第七十章 一决生死 (银巽番外 ) 腰间锦囊内雪蚕嘶嘶咕叫,让银巽知道,眼前这些人都是酃蛊蓄养之人。从他们身上冷残的死亡气息,银巽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 袖袍翻飞,长臂微震间,一支白玉笛划出;玉笛横飞而出,半空中划过一道冷冽的银光,嗍嗍而去,将涌上来的黑衣人逼退一步后,又转回银巽的手中! 银色的锦袍翻飞,乌黑的墨发轻轻的飘杨,雄厚的内劲浮动而起,片片迦叶的虚影随着一股股强劲的内力围绕着那如青松兰芝一般的绝雅男子飞旋,明亮的烛火在华丽的琉璃灯罩内都几欲覆灭。 院内顿时气流涌窜,银巽握着玉笛的手一翻,足尖轻飘如踏虚风的一点,人如飘雪鸿羽般,以一种绝对轻柔,也绝对惊人的速度主动行了上去! “迦叶神功!迦叶神功!竟然是无上迦叶神功!”黑认首领瞪大了双眼,握着利剑的指尖泛白, 眼中闪烁起似震惊似兴奋的光! 被银巽一举一动吸引全部目光的黑衣首领没有发现,就在银巽虚影闪过时,原本还在运功逼毒的玄武,已经昏过去的安世平,玄真三人早已不见了! 三人早在之前就服用了百里初雪所给的避毒丸,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自然没有中毒。 “王爷还有伤在身,赶紧去搬援兵。”玄武吩咐玄真道。 “王妃必然在李若兰手上,我去救王妃,我们分头行动,速度一定要快!”安世平最后说道,“ 其他的都不要管,王爷自有安排!” 而后又对玄武两兄弟道:“一切当心!” “嗯!”三人对视一眼后,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急速而去。 一炷香的时间! 李若兰兴致盎然的看着外面的一场厮杀,却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的百里初雪眼神有多么的冰冷,冷的好似十二月飞雪的寒冬,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只一眼,便可以将所看之物凝结成冰。 外面,是来救她的人。可是,却被李若兰的人拖住了。 李若兰对银巽有情,若说李若兰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她那不切实际的女皇梦,那么李若兰也不会处处留下那么多的破绽!即使她要做女皇,她也希望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是银巽无异! 如今,她发现自己无法让银巽全心全意爱上她,她便要舍弃他,去追寻她可望不可及的梦吗?想想也是可笑之极! 既然她对银巽有情,那么她如此执意留住自己必然是为了银巽。然而她没有想杀了自己。 ,为的就只有一个可能:威胁! 这是最大的可能!不过,若能收获幽冥宫这个大助力,更是一件不可我得的好事!这,都取决于百里初雪的选择! 妥协,便同流合污!拒绝,便会让李若兰以人质的身份威胁银巽。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百里初雪不想见到的情况! 女人的直觉告诉百里初雪,李若兰这个威胁也会威胁到她,所以,她必须为银巽也为自己解决了这个威胁! 庭院深深,院内琉璃灯盏中灯火幽幽,在徐徐冷风中几欲覆灭。佛堂外的声音渐渐泯灭,看来,李若兰带来的人真的很强! 就在百里初雪还在暗恼自己送羊入虎口时,李若兰轻轻地走入了内室。 若今日自己不来,也不会猜得清李若兰所有的意图。如今也算是斩获良多,只是,自己到底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房中就不知道了。虽然,她是有备而来,不过看现在的样子,李若兰也是铁了心要留下她。 是生是死也说不准啊! 突然间,百里初雪看到一个白衣无华的女子,背对着她的身影纤细婀娜,白衣绣着朵朵精致的幽兰,随风飘飞的袖袍,好似一朵朵兰花在风中摇曳。 似乎是察觉到百里初雪惊叹的声音,那女子转身回头。霎那间,百里初雪觉得天地间日月顿时风华,那是一张绝美的脸,美得让百里初雪身为一个女子都仍不住赞叹和不由自主的羡煞。 她一直以为李若兰已经是世间绝色,安琉璃已经是绝丽无双,可是这一刻她之叹:天外有天,人外还有人! 她一袭白衣如雪,一瀑青丝如墨。浑身上下没有丝毫俗物,一条白色的锦带绕过发丝的小髻,披肩而散,胸前垂下两缕。精致的眉目怕是世间最善画的画师也勾勒不出那一颦一笑的万种风情,那双眼睛恰似袅袅仙雾背后的星辰,氤氲着浅浅的溟濛,含着对万物疼惜的悲悯之色,让人看了只会联想到大慈大悲的菩萨。 这一刻,百里初雪相信有一种天生有拥有着一张迷惑世人的脸,以及一种让人瞻仰膜拜不敢 轻易亵渎的气质。 “百里初雪,吓着你了?!”李若兰娇艳欲滴的双唇轻轻一动,水波流转的双眸带着一种让人毛 骨悚然的笑看着百里初雪。 “什么!?你是李若兰?”百里初雪惊吓得后退了一步。难道这才是她的真面目,那她的易容术真是出神入化啊!竟然,连她都没有察觉到一分一毫。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难道不美么?”李若兰的声音很动听,好似雪落花飞,有一种独特的清冷,然而却让百里初雪听出一股阴冷。 “美!?美自然是美,但是为何当初不直接以这样的容貌示人。说不定,连王爷也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百里初雪纷嫩的樱唇一掀,“有如此惊人的容貌,却要费心隐藏,真是苦了你了。” “呵呵!”李若兰轻笑一声,“你我都知道,爷不是个*之人。若不是她想要的,纵是沉鱼落雁之姿也入不了他的眼。你以为,我真想顶着另一个女人的脸过日子!?” “既然如此,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百里初雪淡然一笑。“我比你更早遇见他,但是,我还是喜欢做回自己,爱他是我的事,他爱不爱我是他的事。若两人真的有缘无份,相忘于江湖不是更好吗?” “你果然是不同的。”李若兰神色带着一丝怆然一丝遗憾,“可惜……可惜你我却不得不为敌, 如若不然,你我也定能月下把酒,引以为知己。” “世事疮痍千面,人生沧桑百态。有些人生而注定一生宿敌。”百里初雪抬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正如你我。” “呵呵呵……你说的对,你我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为敌。”李若兰轻轻一笑,而后道,“你父皇 当日瀛茫一役,若不是他不派兵相援,我父皇也不会惨死战场。我贵为公主也不会流落人间。同是公主,却又相继成了亡之奴。你习医,我炼毒,如今你我又同时钟情一个男人,你我合该是天生宿敌!” “我已经来了,你我之间的恩怨今日了了吧!”百里初雪淡淡的道。 “竟然你说你我之间的恩怨今日了,那么我们便决一生死!”就在百里初雪一愣之下,李若兰眼中厉光一闪,身子轻盈一转,看似轻盈飘飘的白绫却带着强劲的杀气朝着百里初雪飞击而来。 “少宫主当心!”好在此时,及时赶到的小绯及时伸手将百里初雪拉开,腰间长剑挥出,寒光划过,斩去白绫的一截。 百里初雪身子被推开,猛然回神,看着应对着李若兰的小绯,即刻盘膝席地而坐。将小绯抛过来的沁雪琴伸手接住。搁置膝上,双眸凝神,指尖反拨,一串串溢满肃杀之气的旋律有她翻动的指尖流泻而出。 李若兰的功夫不算高,比起小绯来差的绝对不是一两个层次,然而小绯却知道她袖间隐藏了不少的奇兵暗器,若一个不小心,肯定会中招。所以,小绯格外小心应对着。 就像此刻,李若兰便轻而易举地用白绫绞住了小绯的长剑,任凭小绯如何运功使力,也挣不开她的钳制。 她那段白绫怕也是被她用药水浸泡过的,并不易断裂。 李若兰美目一眯,一道冷光闪过,握着白绫的玉手一拉一放间,白绫飞击而出,将小绯手中的长剑挥开之余,也将小绯击倒在地。 见此,李若兰眼中冰冷一笑,凌空一个转身,三尺白绫有长空直击向百里初雪。 然而随着琴音的流出,李若兰手上的动作一滞。风乍起,一股股悬浮的气流好似在琴音下化作一把把利剑,从四面八方朝着李若兰飞射而来,令她不得不收回白绫翻身闪躲。 李若兰几个连番旋身,退得远远的,看着席地而坐抚琴的百里初雪咬牙切齿低喝:“沁雪琴!” 这沁雪琴也本是胡人皇室的东西,后来亡国之后辗转流落在幽冥宫宫主,也就是百里初雪的哥哥百里靖的手中。百里靖不善用琴,便将此琴送给百里初雪玩耍之用。 这沁雪琴传说是胡人的镇国之宝,听说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利器,可惜只有有缘人能才让其发出声音。此琴一直由皇室保管,除了胡人的开国皇帝能拂动它外,后世便再也没有其他人能染指。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却让百里初雪找到了窍门,捡到了个大便宜。 今日这出自胡国的沁雪琴,在百里初雪的手中与李若兰这个胡人公主对上,还真是讽刺得很。 李若兰一声喝罢,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眼中杀气腾升,足尖点地,身子一拧,几乎是擦着地面朝着百里初雪飞旋而来,手中的白绫也似变成了夺命的寒剑。 猛然爆发的力量,让院内狂风乍起,吹动的树梢弯动得几欲折断。 狂风中,百里初雪一袭月白罗裙飞扬,宽大的袖袍鼓鼓翻飞,泼墨般如丝绸的长发猎猎飘动。拨动的指尖速度加快,抬目却是看着那个直冲而来欲取她性命的人,目光冰冷森然。 然而,李若兰的白绫势如破竹般破开一层层飞串的罡气,却硬生生的在距离百里初雪一步之遥的半空中被阻拦,在那浮起的一层淡蓝色带着银辉的罡气前再难进半寸。 她白衣无华,长绫似剑,杀气凛凛。 她素颜如雪,琴声悠悠,寒芒四射。 她们就那样定格在那一刻,冷冽的风似刀,一股股的刮过,让小桃都觉得刮在脸上有着刺骨的痛。 琴声呖呖似剑,一声声婉转悠扬中自然含着防不胜防的杀气。 “啊--” 一声长啸破空而去,李若兰凌空而起,翻身而下,刚劲的白绫贯穿着她全部的内劲,由百里初雪头顶直击而下。 柔若无骨的素荑迅速的一拨,片片比利剑还锋利的晶莹指甲划过一个个银丝琴弦,一串刺耳震魂的琴音飞杀而去。 “砰!”银蓝色的罡气一亮,那如剑般的长绫寸寸断碎,强劲的余力飞旋而去,击在李若兰的胸口。 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的打落。重重的摔落在地,李若兰一口鲜血喷口而出。捂着刺痛无比的胸口半撑起身子,抬头看着满天残布碎片如雨落飞花一般倾洒而下,目光凄冷的看着双手按在琴弦上,居高临下冷然看着自己的百里初雪。 忽而凄迷一笑:“既然我杀不了你,那我便拖着他一起死!” 第七十一章 由爱生恨(银巽番外) 说完,不顾身上极重的内伤,提气纵身而去。 “你不许走!” “噗……” “少宫主!”小绯正想去追李若兰,听到身后百里初雪的吐血的声音猛然回头,恰好看到晶莹剔透的沁雪琴上一朵朵艳红刺目的红梅绽放,丝丝鲜红一点点被沁雪琴吞没至无踪,然而百里初雪唇角却挂在一滴妖娆的红。 “少宫主,你怎么了!”小绯立刻冲回到百里初雪身边。 “我没事……”百里初雪脸色极为苍白,声音也十分虚弱。 “王妃!”就在此时,安世平奔了进来,急急的跑到百里初雪面前,担忧的问道,“王妃,你怎么了?” “安世平,巽……”百里初雪耳边依然回响着李若兰离去前的话,看见安世平立刻拉着安世平问道,“他在哪儿?” “王爷还在别院,来了一批武林高手,这与王爷动着手,不过王妃放心,王爷不会有事的。” 安世平担忧的看着百里初雪,但是知道百里初雪自己医术无双,所以没有要急着带她去太医院,“王妃你……” “容我歇息片刻!”百里初雪听了安世平的话,抬手道。而后从腰间锦袋里取出一颗药丸,吞下后闭目眼神。 安世平见此也不敢打扰百里初雪,而是抬头看向小绯,发现她的脸色也不太对,于是眼露关怀之色问道:“你可还好?” 小绯没有说话,第一次没有对他反唇相讥,而只是摇了摇头。 百里初雪也只是休息了片刻,猛然睁眼间,脸色已经恢复了雪润,侧头对着安世平道:“什么地方距离别院近,又最高?” 安世平虽然不知道百里初雪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略作沉吟后,如实回道:“东街的望星楼!” “带我去!” “好,王妃跟我来。” 安世平没有迟疑,对百里初雪点了点头后先行一步。百里初雪起身跟上,小绯抱起沁雪琴一同前去。院外等候的小桃也跟了上来。 百里初雪怕她不会武功,想让她回去。没想到小桃死活也不愿意。也只好随了她! 沁雪琴,这把天下闻名争夺的第一琴,果然非比寻常,那日她飞鸽传书让小绯带来了沁雪琴。 她原本只是想要用沁雪琴迷惑那孩子的心智,没有想到意外的发现沁雪琴竟然能够克制爧蛊! 根据种种迹象表明,李若兰无疑便是爧蛊的控制人,所以她刚刚才能那样轻易的就克制住她,既然能够克制住她,那也必然能够克制住其他人。怕是李若兰也是此刻才知道沁雪琴有这个能力,所以方才才会那般气愤,她此刻怕是悔恨交加吧! 自己的镇国之宝流落在别人手上,变成了克制自己的利器。 她要拉着银巽下地狱,所依仗的除了爧蛊大军外,还有什么? 安世平飞鸽传书将王妃安全的消息送了出去。 别一边,一收到消息的玄武忙给银巽禀报。“王妃不在李若兰他们的手上。” 银巽听了玄武的话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本有些急乱的心,瞬间恢复波澜不惊。 看着李若兰带着凛凛杀气,急速而来的身影,黑眸中银光划过,握着玉笛的手缓缓的抬起,优雅的动作留下一串串虚影,在李若兰扑身而来时,缓缓的一个移步便闪过李若兰锋利无比的一招。玉笛横过,银光闪闪,反手一转便攻向李若兰的下盘。 李若兰的速度极快,与银巽错身而过后,足尖立即在地上轻轻的一点,飞身而过,而后凌空拧 身,一脚踢向银巽。 银巽身子一斜,抬手快如闪电的抓住李若兰的脚踝,狠狠的一拉。 而李若兰却顺势梭着地面一滑,仰身抬掌接下银巽挥下的一掌。 银巽眸光一闪,此时才真正的重视了李若兰的存在,这个多年的枕边人。于是,他将内劲凝聚于掌心,再次劈下。 而在一旁的玄武却冷眼看着见事不妙准备逃跑的黑衣首领,身子一旋,飞越而去时,寒光闪过那一双冰冷的眼,寒剑已经从袖中飞出。 黑衣首领余光眼角瞥见寒茫袭来,忙顿住脚步,偏身夺过。可是,他的武功再好也不会是玄武的对手。 故而,玄武反手一剑,一个虚招便骗过了黑衣首领的眼,铁剑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而另一边的银巽也是修长如玉的五指在李若兰眼前划过,拖出一串串虚影,让李若兰眼前一 花。 就在李若兰一愣的那一瞬间,银巽两指如同拨开层层花瓣的玉手,在李若兰惊醒的前一刻, 点住了她的穴道。 就在银巽准备用他独门的点穴手法封住李若兰的内劲时,一阵明明悠扬动听却带着阴冷如地狱 一般令人悚然的笛音幽幽传来。 银巽抬眼看向殿外,无数的黑影闪过,宽广无比的殿外立刻好似从地面冒出无数没有遮面的黑衣人。他们个个面无人色,惨白如鬼魅,眼中都带着死亡阴森之气,比之他方才所应对的黑衣人更加的可怕。 腰间雪蚕嘶声鸣叫,让银巽知道,这些数百人即便没有到达金期,也距离那个境界不远了。 果然,黑衣人一出现,银巽的侍卫立刻应了上去,然而这些黑衣人看着那些挥来足可致命的刀剑,连眼珠都不成转动,抬手迎上去,那刀剑劈在他们的身上,不仅他们无事,反而是那刀剑寸寸碎裂。 而后反手一抓便将身边的侍卫提起,两手一拉,一个活生生的人便被如纸一般撕碎,散开一阵阵血雾。 如此残忍的手段,就连杀伐果决的银巽都忍不住心惊,更遑论是那些侍卫,一个个都被这些好似刀枪不入的人给震慑到,握着手中的刀剑踟蹰着不敢上前。 笛声幽幽的递进,一浪浪血雾后,一抹雪白纤细的声音踏着月华细碎的光一步步的走来,缓缓的出现在银巽的眼中,那绝美的容颜宛如碧宫琼瑶的仙子,即便是这样紧张的局面,也让人忍不住为之抽气。 李若兰站在殿外,横笛从唇边移开,眼中带着一丝奢求:“你可有爱过我?” 明知道一句话便是天与地,一句话便是生与死,可是银巽仍然没有丝毫犹豫与迟疑:“从未爱过 。” 银巽看着这个与自己相处不少时日的女人,无奈的换了语气道:“当初与你相识的时候,便已经说得很清楚。我这个人无情无爱,望着你也只不过是为了廖解心中的苦闷。是你太执着了,丢了一开始的稚子之心。” “银巽,你知道我爱你爱得有多深吗?”李若兰笑得比哭的还难看,可是一双眼却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盯着一丝一点的情意。 可是,银巽望着眼前这个有着绝美容貌的李若兰,他满心的只有陌生和厌恶!这个女人,终究只是个一心接近自己以达到她的目的罢了。自己又何必怜悯于她!? 看着银巽的眼神从怜悯到陌生,再到厌恶,李若兰唇角如雪莲一般绽开,那美丽的笑容中带着心碎与绝然:“好,既然同生不能同心,那我们便同日和同死!” 四面宫墙之上,一排排皮甲士卒站在琉璃瓦上,个个手持着弓弩。对准着院内一群残酷而又可怕的黑衣人。 玄真所带的援兵终于来了。 李若兰见此,唇边荡漾起一抹凉人的冷笑,玉笛缓缓的横于唇边,幽怨如诉的笛音宛如来自地狱的哀鸣,爧蛊黑衣人听得一身刺激与兴奋,而常人却是听着莫名产生一股撕心裂肺之感。 随着笛音的扩散,那群黑衣人的动作越发的迅速与残忍。每每都是身边一有活人靠近,便以鬼魅一般快得令人看不清的速度闪身至跟前,或是将人撕裂,或是拧下头颅,或是卸下四肢。手段凶狠的令人发指,所过之处无活人,尽是断肢残骸,血流成海。 空中箭如雨下,射在爧蛊黑衣人身上恰是蝼蚁撼树,不但没有丝毫作用,反而乱箭横飞伤了不少护卫。 银巽见此,闪身至墙外。对屋顶上统领弓箭手的玄真扬手,玄真立刻会意让士卒都停止射箭。 足尖一点,飘然如一片鸿羽般落入黑衣人的包围之中。 所以的侍卫在接到银巽的指示后,也都纷纷的退开往后,手持着刀剑,将黑衣人围在一个大圈之中,个个眼露警惕之色。 而笛声一转,黑衣人也停在了手上的残杀,有意识的朝着银巽靠拢,滴着鲜血的五指成爪,目光如同饥饿的狼般紧紧的盯着银巽,张嘴间,甚至都发出一种如野兽的嘶叫声。 玉笛一转,横于唇边,薄唇微动,*中带着凛寒杀气的笛音也从那玉笛上跳动的十指倾泻而下,清幽的随风扩散。 两股笛音一撞,李若兰的身子明显的一震,那些黑衣人的动作也随之一滞,唇齿间的野兽嘶鸣也更加的让人恐惧与刺耳。 笛音相互交织争斗,站在如同野兽一般的黑衣人之中,他依然一袭银色锦袍飘飘,荡起圈圈银辉,墨发飞扬,漆黑幽深的凤目专注凝神,宛如九天落下的天神,那样的遗世独立,飘然浊世。 李若兰心口一痛,带着雾气的眼颤动的掀开,看向那个目光专注于唇边玉笛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狠绝的光,压下喉头不断涌起的腥甜,强自提气,将所有的真气关注于笛声中。她唇边翡翠一般的笛子,刹那便的晶莹剔透如同绿水一般透明。 第七十二章 以琴制敌(银巽番外) 若是说比功力,李若兰绝对是没有与银巽比的资格,然而李若兰手上的笛子却是与沁雪琴齐 名的印魂笛,它可以将微弱的内力扩至十倍甚至百倍,所以一较之下,反而是刚刚就费了不少功力对付黑衣人和李若兰的银巽落了下风。 “砰!”手中的玉笛震碎,银巽身子一个后退。 黑衣人们狂扑而是,那如困兽得到解脱的嘶叫声,好似要用声音将银巽撕成碎片。 银巽足下一顿,借力一蹬,翻身凌空而起,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些黑衣人也一蹦而起,狠辣的手爪虎虎生风的抓向他,银巽身子一偏闪过,然而后背却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这一个不防备间,又是一爪抓过他的前胸,如同利刀般刮破了华贵的衣襟,留下长长的深深的血痕。 “霸刀煞!”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一道擎天一刀的光影彷如天外劈来,生生的劈开围攻银巽的几个黑衣人,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过,在银巽飘然落地时,站在银巽的身边。 如此威猛的刀法,除了方直不做第二人想。 “多谢了。兄弟!”银巽目光幽暗不明的扫过黑衣人,对着与他背靠背的方直道。 “我来迟了。就让我先来练练手。”方直丢下话,手中大刀一转,劈向又一个扑身而来的黑衣人。 银巽也不以为意,薄唇一扬,闪身对付朝着他扑来的黑衣人。 而站在琉璃宫墙上的玄真见到自己主子都受了伤,不由的心下大急,漆黑的凤目扫过吹笛的李若兰,隐隐也明白她便是控制这些怪物的人,于是拿过身边手下的弓弩,对准李若兰便飞射而去,可是箭在要射中李若兰时,却在未近她身前的就被一股莫名的气流震碎。 玄真见此心头一惊,随后身形一展,握着长剑朝着李若兰刺来。 剑,一步步的靠近,然而玄真的剑就要刺进李若兰时,眼前却是黑影一闪,腹下一痛,五脏六 腑俱是一荡,身子便被突然凭空冒出来的黑衣人一拳打飞了出去。 玄真的出手似是提醒了黑衣人屋上有危险存在,几个人猛然一跳,身子便弹上屋顶,对着所有士兵一阵屠杀。瞬间如注的鲜血染红了琉璃瓦,一截截断肢残骸满天飞。 而就在此时,百里初雪随着安世平已经来到与别院比邻相对的望星楼,名字叫做望星楼实则却是一座塔,塔足有八层楼房那般高。是供达官贵人赏月观星之用。 有了安世平带路,百里初雪畅通无阻的进入了此时已经无人看守的望星楼。 站在塔顶,百里初雪极好的目力将底下别院院内的场景尽收眼底。抬目她恰好看到银巽被方直所救的那一幕,看着他身上的伤,看到如狼似虎的黑衣人朝着银巽飞扑而去,看到黑衣人在屋上血腥的屠杀,漫天血雨挥洒。耳边是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 来不及多想,百里初雪将沁雪琴搁在塔顶的石桌之上,猛然坐下,素手一扬,夹杂着凛凛杀气的琴音甚至带着一道道银白色的光晕飞射而去。 突然紧接着响起的笛音让李若兰的笛音一顿,眸光淬毒般扫视了望星楼之上她并不能看见的百里初雪一眼,玉手一番,不顾体内已经在逆流的真气,也无视唇角溢出的鲜血,更加绝杀刺耳的笛音再度扬起。 阔别数百年,沁雪印魂再度相距,却是一场生死之战,一场属于两个女人之间的家国情仇。 “百汇,腋下。”百里初雪淡淡的声音随着琴音扩散而去,响彻别院内外。 正与黑衣人交手的银巽听了这个声音,心头一喜,而后立刻明白百里初雪的意思,在交手中与方直对视一眼,方直大大刀不再没有目标的乱砍,而是每每朝着黑衣人的头顶,腋下砍去,果然能将黑衣劈成两半,或是卸下一只胳膊。 银巽也从远处吸取一把铁剑,眸光凝冰,出手不留情。 然而就在情势逆转间,李若兰目光阴寒的光乍起,低声又是一转,变得低低如泣,那些屋顶上残忍厮杀的黑衣人立刻僵硬了那么一瞬间,随后不再残忍的杀伐,而是改为撕咬。 然而奇异的一幕就这样的发生了,那些被黑衣人咬过后的侍卫,只是眨眼间,便成了如同黑衣人一般为李若兰所控制的野兽之人,恰是传说中的僵尸一般。 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心下大惊,包括百里初雪在内,唯有李若兰的唇边勾起诡异的弧度。 “玄真带着所有人撤退,封闭别院。”银巽一挥剑将一个黑衣人劈成两半,得了一个空闲对 着玄真命令道。 玄真受的伤不轻,用剑撑着身子,听到银巽的命令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抬头看着被李若兰控 制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一咬牙,对着所有的士兵一挥手,齐齐的退出别院。 站在屋顶上的黑衣人也想随着跳下去,可是塔上的百里初雪锋利如刀的指尖划过琴弦,刺耳的琴音飞旋而去,视乎无形剑形成了一道气流拦住了所以黑衣人的去路,硬撞的黑衣人被狠狠的反弹,重重的由屋顶摔了下来,就连与银巽交手的黑衣人也是动作停,脸上露出痛苦而又扭曲的痛。 “少宫主!” “王妃!” 站在百里初雪身边的小绯和安世平看着鲜红的血一滴滴的滑过百里初雪的唇角,心中惊恐,不由的失声低呼。 百里初雪却是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指尖不停,仍由唇角一滴滴的血流出,滴落在沁雪琴上,最后被琴吸取,消失无踪。 而另一边,银巽来不及封锁内劲的李若兰却是强硬冲开穴道,口中一口鲜血喷出,眼中闪过愠怒,飞掠出院子,目光一扫,无视骁王所派之人求救的眼神,足尖一个点地,飞越向望星楼。 玄武见此,伸手迅速点住那黑衣首领的穴道,紧跟着追上李若兰,李若兰强行冲破穴道,受了内伤速度上自然没有玄武快,可是李若兰轻功的功力比玄武高,两人一路飞掠着教缠落在望星楼的第六层琉璃瓦上,于是,两人便又在望星楼上交上了手。 可是,此时望星楼外却又涌进来一批蒙面的黑衣人,个个手中提着一个大坛子,身上挂着无数小瓶子,安世平眼尖的看到,几个纵身而下,然而等到他落地时,那些黑衣人已经将手中的一坛坛就泼洒在望星楼的底层门窗上。 安世平顿时明白他们要做什么,凤目中怒火顿起,拔出随身而带的软剑便要杀过去,黑衣人十几个,个个都不是平凡之人。一些教缠安世平,一些继续将身上的小瓶子砸向门窗,很快整个底层都洒满了液体,酒香四溢。 “咻--”就在安世平突破几个黑衣人的包围时,一只带着火苗的羽箭不知从哪个方向飞射而来,安世平立刻警觉,一个飞身挥出长剑,将飞来的箭斩断。 然而不等他喘息,又是三只箭飞来,安世平拧身飞跃而起。几个急速的跳动,再次将三支箭拦下。 然而等他再次落下时,剩下的黑衣人全部涌了上来,不要命的死缠住安世平。 在安世平无暇他顾时,三只带火的箭再次飞射而来。直直射在门窗上,遇到酒的火瞬间张牙舞爪的蹿起来,其势迅猛无比。眨眼间,整个望星楼已经被团团大火围住。 “王妃,着火了!”小桃的目光追随着安世平,自然是看到了底下的情况。 小绯也是一目了然,但是她怕百里初雪出意外,没有追下去,可是这下看着底下熊熊大火燃烧起来,心头大骇。 百里初雪的手微微一顿,然而,只是那么轻轻的一顿,便转手一扬,悠然*的曲子再一次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 小绯见此,深知百里初雪脾气的她,也不敢再多言,但是一颗心却在火上煎熬着。小桃也只能默然的立在百里初雪的身后。 别院内,百里初雪那一顿,气势立刻弱了下去,李若兰笛音一提,爧蛊黑衣人立刻变得无比凶猛。银巽的目光只是一闪,手臂上便又被狠狠的抓上一爪。 “当心。” 方直将银巽身后突起的一个被李若兰控制的侍卫一刀拦腰斩断,提醒银巽,而就是这一瞬间 ,两个黑衣人冲天而起,朝着方直左右夹击而来,方直看着身边的银巽,一把将他推开,闪过右边的黑衣人,左臂抬起生生的接下左边扑来的黑衣人阴狠的爪子,深可见骨的爪狠立刻浮现在臂膀上。 “方直……”银巽怒喊一声。 然而望星楼这边大火越烧越猛,一支支带火的羽箭仍然在不住的飞射来。望星楼内每一层飘扬的轻纱都瞬间被点燃,火一层层的蹿出,不消片刻,望星楼的四层楼都有火苗飞出。 这让在六层厮杀的李若兰与玄武都忍不住脸色丕变。 李若兰看着底下的大火,眼中闪过一抹冷光,蓄满内劲的手掌重重的击在琉璃瓦上,一片片琉璃瓦飞去,朝着玄武掀去。 玄武翻动手腕,手中铁剑划出无数道剑影,将飞来的琉璃瓦一片片的劈开,可是迎面劈开一片琉璃瓦时,一股白烟飞来,玄武反射性的朝着外边一个翻身,迎来的却是李若兰横来的一脚,避无的玄武被李若兰踢下去,好在他反应敏捷,反手抓住了屋檐,挂在了第五层上。低头看着底下不住上窜的火苗,玄武正想提气飞上去时,攀住屋檐的手一痛,抬头正看着李若兰踩着他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要你看着你们的王妃如何活活的被烧死。哈哈哈……”李若兰笑的面目狰狞。踩着玄武的脚不住的捻动。 玄武忍住十指连心的痛楚,缓缓的将全是的真气凝聚于被李若兰踩住的掌心。冷冷的看着李若兰的不可一世的猖狂。 在安世平终于解决了纠缠他的人之时,回过头看到的就是八层楼高的望星楼,竟然是有一半已经被烈火吞噬。 “王妃!”安世平由心而发的一声大喝,响彻苍穹,震响别院。 “安世平,不许上来!”就在安世平要提起飞跃上来时,百里初雪的一声大喝。 那语调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让安世平的脚步一滞,可是安世平想到百里初雪对于银巽的重要,哪里停得下脚步。然而他才刚刚凌空而起,无数的利箭便飞射而下。 守在别院外的玄真看到已经燃烧到五层大大火,听得安世平的撕心裂肺的大喊声,才惊觉有变 ,带着大量兵马朝着望星楼涌来。 看到这一幕,立刻吩咐一部分人相助安世平,自己带人朝着乱箭横飞而来的地方追去。 而悬挂在五层的玄武,感觉着脚下已经开始发热,耳边听着李若兰得意的笑声,眼中寒光一簇簇的升起。 李若兰满意的看着火舌已经窜上玄武的衣袍,抬掌就要将玄武打下去时,玄武眼中厉光一闪,高吒一声,被李若兰几乎踩废的手指猛然一番,将李若兰掀翻,自己飞身而起。 李若兰脚底一滑,心头一惊,动作迅速的转身,反手抓住了屋檐,然而没有等她提气,玄武铁剑一挥,砍断了她的手。 李若兰一声刺骨的惊叫,瞪着一双美目掉了下去。 玄武低头看了看已经变形了的五指,一个纵身朝着楼顶飞去,然而他才刚刚的一动,一只只利箭飞射而来。他不管不顾只想快速的飞跃而上,将他要保护的人强制性的带走,可是他刚刚翻过八层木栏时,一只箭便直穿他的琵琶骨,让他跌倒在百里初雪的面前。 百里初雪看着玄武,心头一急,手上动作一乱,又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少宫主!” “带玄武走!”百里初雪冷冷的命令道。 “少宫主……” “你若不走,我立刻咬舌自尽在此。”小绯要争辩,百里初雪决绝的打断她的话,已经作势要咬舌。 “王妃若要自尽,我们便随着!”气息虚弱的玄武在小桃的搀扶下靠在小桃的肩头,冰冷的声音说着冰冷的话。“王妃是爷心尖上的人,你若是有任何不测,我们也别想活了。” “噗--”百里初雪闻言,气急攻心,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王妃!”小桃惊叫,心如刀绞,哭泣的哀求,“玄武大哥不要说了,王妃求求您跟小绯姐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我若此刻停手,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去。”百里初雪冷静的一字一顿道,指尖拂过一根根被血侵染的琴弦。 “那我们便在这里陪着王妃。”玄武分毫不让的说道。 那一边,银巽纵然没有看到情势,却也能明白,翻身对方直道:“方直助阵。” 言罢,点足飞身而起,几个黑衣人也想追上去,却被方直的大刀横少而来的刀锋阻隔拦下。 第七十三章 骁王之死(银巽番外) 半空中,银巽展开双臂,强劲的气流泛着银色的光辉,掺杂着片片迦叶的虚影在他两掌间缓缓的形成一条银色巨龙的幻象,恍惚间似乎还有了飞龙咆哮的嘶吟。两臂一震,巨龙脱手而出,咆哮着奔腾着朝着院内的黑衣人飞蹿而去,最后炸开。 那一瞬间,间天地为之变色。 那一瞬间,龙吟之声响彻九霄。 那一瞬间,整个巍峨皇城好似几欲倾塌的为之一颤。 那一瞬间,如月坠入地面,四射的银光让人眼不开眼。 那一瞬间,京都所有安睡的百姓都因那闪过的一粟银光,而从酣然的梦中惊醒。奔出院外,只见一只银龙直冲夜空,将这个墨空照亮,银辉洒了一地。 那一瞬间,镌刻入厚厚的史书,引入每一个见到的凤栖人心中,成为后世的不朽传奇。却没有人知道,那不过是一个男子为一个心爱之人的全力一击。 当光芒散去,银辉消退。别院内一地尸骸,满地鲜血。就连方直都被银巽这样惊天动地的一招 震昏倒在地上。而早有防备的李若兰闪躲的快,也毫发无损,只是震晕了过去。 然而那定格在半空中的银巽,展开着双臂,漆黑的凤目却倒映着一簇簇烈火。他的一袭染血的银袍在空中浮动,墨发轻轻的在余风中飘扬,身子缓缓的飘落下来,重重的单膝归落,膝盖触地,地面如枯枝一般龟裂看去。 “哇--”鲜红的血一口喷出,眼神一阵涣散,最后却猛然一醒,长发飘扬,扫过唇边的血迹。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支持着他站了起来,足尖一点,人如飘雪鸿羽般轻盈优雅的飞掠想望星楼,几个迅速的起落朝着高楼而去,身子掠过阁楼,顺手扯落那装点的彩绸。 凌空一旋,长长的彩绸飞射而去,越过望星楼楼顶栏杆紧紧的缠住,身子飞旋而去。 百里初雪在小桃的搀扶之下,站在彩绸紧缠的栏杆前。撑着虚弱的身子对身后的小绯道:“带着玄武走。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下不了楼的。” “少……”小绯正想说什么,却被玄武拦下。 玄武对小绯点了点头,小绯背起沁雪琴,拦住玄武,一个纵身踏上栏杆,回头又看了已经翻身站在栏杆上的百里初雪,又看了飞跃而来的银巽,深吸一口气,拥着玄武飞越而去。 玄武督见从远而至的王爷,不禁松了口气,他想起还有不会武功的小桃没有离开,忙伸手放出软剑,将她瘦弱的身躯一卷,伴着小桃的呼天抢地的喊叫声,三人一同往下一跃。 而百里初雪惨白着一张脸,无神的眸光紧紧的看着朝她飞来的银巽,唇角微微一扬,无视那已经即将烧上来的大火,展开双臂,仍由狂风将她宽大的袖袍吹得猎猎作响,足尖一松,纵身一跃,顺着那彩绸滑下。 她信他,所以愿意付诸生命。 她信他,不会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就算是他身受重伤时。 银巽看着那入蝴蝶般轻盈飞来的女子,那是他心尖上的人,那种被她所信任的盈满之感包裹住他的整个心,压下心口窜起来的一阵阵撕裂的痛。 被血染红的薄唇微微的滑过一抹满足的笑,漆黑的凤目明光一闪,握着彩绸的手一紧,一拉间,彩绸回收裹住百里初雪的身子见她拉向他,身子凌空又是一旋,玉如的手一伸,已经拦住她柔软的腰肢。 四目相对,他们的眼中唯有彼此。 呼吸相接,他们方放下一颗悬起的心。 看着他唇边的笑,她也情不自禁的勾出一抹淡笑。由着他将她紧紧的拦在怀中,翻身飞跃而去。 银巽抱着百里初雪笑得满足,然而唇边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顺着光洁如玉的下颚滴落,在他银色的衣襟上绽开。他却丝毫不曾察觉一般,漆黑的一双眼缱绻着似海情深,却只有她的脸。 那一刻,他们彼此相拥,御风而行。白衣飘飘,襟带相交,发丝相缠。身后是破开云层的皓月,衬得他们好似从月宫踏云而来的神仙眷侣,恩爱*的一堆金童玉女。 足尖在楼阁上一点,银巽将百里初雪远远的带离望星楼,最后飘飘的落在别院中。 “哇--”甫一落地,银巽便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一软,跌了下去,连带着没有站稳的百里初雪也是一个踉跄半跪在地。 “巽。”百里初雪压下喉头的腥甜,迅速从腰间取出疗伤的药丸,喂给银巽。 银巽微微张开口,缓缓的含着那一颗药丸,一手覆上她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着,另一手轻轻的伸向她的后脑,有些迷离的凤目如同喝醉了的眼深深的含笑凝视着她。 “巽,你快把……唔……”你快把药吞下去。 百里初雪的话没有说完,后脑一重,唇边上一热。在她愣神的一瞬间,霸道的舌撬开她的贝齿,一颗药丸滑入她的喉头。等她猛然回神想要挣扎时,已经来不及。 银巽没有做过多的纠缠,而是松开了让他留恋的粉唇,脸贴着她的脸,唇瓣距离她的唇瓣唯有一寸之距,他的声音极度虚弱:“初雪……我真的懂你……懂你的一举一动和……一颦一笑了。” 一句话,让百里初雪的水眸瞬间蓄起雾气,晶莹的泪珠一颗颗的滑落。她也懂他的意思,他是看到了她刚刚隐忍的动作,他知道她同样受了内伤,他知道她身上只有一颗药了,所以他的那双看透人心的眼再一次将她看透了,所以他把药留给了她。 “巽……你这个傻瓜!”百里初雪泪如雨下,大吼道。 “为初雪傻……值得……”银巽痴痴的笑道。“你不是也为我傻了那么多年吗?我欠你的。” “来人……巽小心!” “初雪!” 百里初雪看着越来越虚弱的银巽,立刻抬头大喊,可是一抬头,便看到银巽的身后,李若兰缓 缓的站了起来,在她瞪大的一双朦胧美目中,李若兰凄惨的一笑,口一张,一根银针便从李若兰飞 出,直击银巽。 百里初雪大吼下,将银巽推开,那针直射入她的肩头。 银巽听到百里初雪的叫声时,心中已叫不好,可是虚弱的他已经没有力气阻止百里初雪的动作,等他回身时,百里初雪已经软了身子倒在他的怀中。 看着怀里的百里初雪,银巽眦目欲裂,长臂一挥,杀气腾腾的剑气快如闪电射向李若兰。 李若兰含笑的看着那一股剑气穿透她的心房,击碎她痴付的一颗芳心,缓缓的倒下,眼中带着痴迷看着冷如杀神的银巽:“我本要与你……同死……咳咳咳……如此也好……哈哈哈……你杀了我……也就是杀了她……哈哈哈哈……我得不到的……别的女人……也休想……休想得到……” “王爷!” 银巽没有听清李若兰的话,而是视线一暗,眼前一黑,耳边依稀响起安世平的一声痛呼。 “到底如何了?” 清幽山庄别院内,安世平暴躁喝声再一次爆发,跪在他面前的太医们个个两股战战,抖如 筛糠,大气不敢出。 “你倒是说出一个原因啊!”安世平见此暴躁的上前,拎起一个太医,双目怒火燃烧成了实质,“你们这些老东西,平日里不是一个个都说自己是在世华佗么?怎么这会儿一个屁都放不出?爷告诉你们,你们要是诊断不出……王妃到底中了什么毒,你们一个个都回去叫你们一家老小洗好脖子,等着吹头的刀吧!” “安景侯息怒,候爷饶命!”安世平的气势汹汹,吓得太医们一个个汗如雨下,不住的磕头请罪 。“你们……” “好了安世平,你就是现在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安世平这要一拳挥下,被闪身而来的玄真挡 住。玄真转身对着太医们不耐烦的挥手道,“还不快滚。” 太医们身子一抖,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远处太师椅上半靠半躺,脸色异常苍白,面无表情的摄政王银巽一眼,立刻点头迅速退下。 “一群庸医。”安世平恨不得追上去给他们几刀的痛恨。 “安世平。”一旁的玄武低呼了一声,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安世平顺着玄武的目光看去,正是银巽所在的地方。想着现在百里初雪的情形,安世平顿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蠕动半天的嘴终于吐出一句话:“王爷,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银巽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玄真等人见此,心头大急。他们家王爷这样不言不语已经三日了,自从王爷三日前醒来,问清百里初雪的情况后,就一直这样,他们也不敢上前去劝说。 “王爷……” “王妃是不会有事,可有些人却要大难临头了。”就在玄真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方直清泠的 声音由门外传进来。 银巽的眸光寒气一闪而过,看向跨门而入的方直,说了他三日来的第一句话:“查到了?” “躲在飘渺山。”方直对着银巽道。 银巽声音除了虚弱了点,依然清润如阳春三月般亲和,但是却莫名的让初夏有了一层阴冷:“你 们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玄真三人猛然一惊,对视一眼后对着银巽道:“王爷放心,属下们一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 身。” “唔,去吧!”银巽缓缓的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抱着怀里雪白的一团,虚弱的站起身,目不斜 视的一步步朝着锦塌上走去,越过四人身边,眼睛也不曾看上一眼。 四兄弟看着这一幕,眼中皆是一痛,包括方直在内,无比期望百里初雪没事,下一刻就醒来,只因他们都知道他们的王爷快要成魔了。 宗人府大牢内,骁王银琅被捆绑在十字木桩上,低垂的脑袋证明他还未清醒的事实,而他的面前负手而立的正是一身锦衣的玄真。 玄真转动着玉扳指,似乎在等待着银琅醒来。 然而银琅也不负他的期望,很快就幽幽转醒。脑袋昏沉沉的银琅一醒过来就发先自己被捆绑着 ,那混沌之意顿时消散,不由的愤怒的挣扎:“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玄真笑着转身,看着银琅,“骁王爷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刺摄政王,企图谋朝篡位?” “你胡说八道!”银琅冷冷的看着玄真,“再说,银巽也只是个摄政王,又不是九五之尊,何来谋朝篡位之说!?再说本王可是有我父皇留给我的遗旨,他说要立本王为帝的。” “啧啧啧……”玄真惋惜的看着银琅,“什么时候起骁王也这样天真了?先帝遗旨,你拿出来别人就信啦!?况且,能登上皇位的人,怎么排也不可能排得上你呀!真是痴心妄想。”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是银巽让你们绑了我的?快放了我!本王是凤栖正一品的亲王爷,你们怎么可以胡来!?”银琅惊恐的瞪着一双凤目,声音因为恐慌都颤抖着。 “我们哪儿比得上骁王你,密谋造反来的大胆。”玄真一步步的逼近银琅,目光森然的看着他 ,“你既然聪明的选择卧胆尝薪了那么多年,也应该看清楚凤栖如今早已不是你所能贪图的了。你就应该规矩一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也要放明白些。” 说着玄真缓缓走到一旁的桌子旁,将上面的一坛坛烈酒掀开,当着银琅的面,一点点的倒在他的跟 前,“王爷从不是不能容人之人,你若规规矩矩的,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你要做什么……”银琅如同看鬼魅一般畏惧的看着玄真,心里已经明白了,于是大喊 道,“来人啊!来人啊!” “你喊吧,喊破了喉咙看能不能喊出一个人来。”玄真继续倒着手中的酒,悠然的欣赏着银琅 如同困兽一般挣扎。 “我是凤栖的骁亲王……你不能……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闭嘴!” 银琅明白玄真敢如此大胆,此刻宗人府已经不会有半个人了,所以想要对玄真耍心思,不想话一出口,就被玄真冷声呵斥断,玄真将手中的酒全部倒完后,身子一旋,帮着银琅的绳子松开了。 银琅狠狠的摔倒在地,想要逃跑,然而此刻才发现,自己的四肢瘫软无力,连挪动一下都极为困难。 玄真缓缓的蹲下身子,冰冷的看着他:“你动了谁,王爷都可以顾及兄弟情饶你不死,可你 千不该万不该动了王爷心尖上的王妃,就算王爷想放过你,也没有理由。” “不……不……” 玄真说完站起身,不再看银琅一眼,转身走出牢房,站在牢房外,袖袍一挥,牢房里桌子上的 烛台便摔了下去。 火,一触即燃。 玄真没有丝毫停留,眼中一片冰凉,转身而去,身后的惨叫之声丝毫进不了他的耳,他的眼前唯有银巽惨白的容颜,百里初雪如今还生死未知的睡颜。 第七十四章 同心生死(银巽番外) 火,一触即燃。 玄真没有丝毫停留,眼中一片冰凉,转身而去,身后的惨叫之声丝毫进不了他的耳,他的眼前唯有银巽惨白的容颜,百里初雪如今还生死未知的睡颜。 摄政王已经三日不曾早朝了,朝堂上早已经是沸沸扬扬。 银巽一直没有离开过别院。他一直留在百里初雪的身边。因为他害怕…… 这一切都只有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是的,害怕!多少次他遭受刺杀,濒临死亡之时,他都不曾害怕。 可是此刻他害怕了。 一切都只因百里初雪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没有人知道她是为什么这般,就连可以从白水涯赶来的的碧水都不知道百里初雪到底因何故陷入了这样的昏迷,然而他们去能够感觉到百里初雪的气息一日比一日来的薄弱。 也是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竟然是这般的无能,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他允诺她的一生无忧,此刻看起来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王爷!”担忧的方直等人便着急的守在门口,一看到银巽终于肯出来应门,安世平便松了一口气,急忙迎了上去。 “可找到解药!?” “不曾。”银巽听了加快脚步朝着屋内走去,转身把他们甩到了后面。 “王爷,你慢着点,我有事……” “世平。”安世平小跑着追赶着脚步极快的银巽,却被方直折扇一横,挡下,方直抬眼看 着疾步离去的银巽,侧头对着安世平摇头道,“此刻再也没有事情比初雪王妃在王爷眼中来得重要,让他去吧!其他事儿我们看着办。” “初雪可醒了?”银巽走到雪巽居,看着守在门外的小桃。 小桃失落的摇了摇头,看着银巽眼神一黯。小绯立刻出声道:“王爷不必担心,碧水姐姐已经去请师尊,天下间没有师尊解不了的毒,治不好的蛊,只要师尊来了,少宫主便会无事。” 银巽抿嘴唇,随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推门而入。 小桃并没有跟进去,小绯也只是细心的将门关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复双双叹了口气。希望她们的好小姐好王妃可以快点醒过来吧! 银巽快速踏上阁楼,走过香闺内的小厅,绕过白玉屏风,走进素雅的锦塌,看着那一张仿若熟睡的容颜,心头一紧。轻轻的在塌沿落坐,轻柔的执起百里初雪放在被面上的小手,将她的手紧紧的包裹在两只大掌间,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深深的凝视着百里初雪。 他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却又温柔不容忽视:“初雪,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何时?你若怨我怒我恼我,换一种方式可好?至少让我可以看见你的情绪,听见你的声音。不要这般不言不语,不声不动,让我终日惶惶不安。” 执起百里初雪柔软的素荑,将她的手贴上他微白的脸庞:“初雪,从今日起,我便陪着你不吃不喝,共尝饥苦,若是你心疼我,便早日醒来。若你还偷懒再不起来,我可不依啊!” 银巽说到做到,从那一日起他当真不食不寝,从日出到日落,从日落到日出。抱着百里初雪,仿佛天地间唯有她是他的唯一。 这下可是急煞了所有的人,可是也没有敢上前去劝阻,银巽只一个看似温和的眼神就足够吓退所有人。然而,碧水也是一去不复还,所以,所有人自能祈求百里初雪能够早日醒来。 也许是苍天有眼,看到所有人的祈求,也许是银巽的情深动天,就在银巽绝食绝水的第三日, 百里初雪奇迹般的醒了。 “巽……巽……”沙哑虚弱的声音微弱的从*榻传来。 拥着百里初雪而眠的银巽却惊觉到了,猛然睁开眼睛,拖着虚软的身子半坐起身来,看着怀中呢喃着他的名字,却还没有完全醒来的百里初雪,看着她眼角湿意盈盈,心头一疼。 “初雪……”银巽干哑的声音低声呼唤,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小心翼翼的轻轻的晃动着她,期待将她彻底唤醒,“初雪。” 如蝶翼般的睫毛颤动着,百里初雪也在挣扎着醒来。这几日她没有醒,可她却是有意识的,她清楚的知道银巽所做的每一件事,清楚的听到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可是她却好似被什么困住了一般,如何也醒不了,她不停的与那莫名的力量争斗着,终于她的意志占了上风,神识回到了体内。 费了好大的力,百里初雪才缓缓的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透过盈盈的泪光,看到他清瘦的容颜,泪水不受控制的一滴滴的滚落。 “初雪,初雪,你怎么了?”银巽看到百里初雪好不容易醒过来,可一醒来就不停的落泪,顿时吓得手足无措,还以为她什么地方疼着痛着,立刻掀开*幔,对着外面大吼道,“来人,传太医,快去!” “王爷,怎么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小绯和小桃听到银巽的大吼,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冲了 进来。 “初雪不哭,不哭。”银巽将百里初雪温柔的揽入怀中,轻声细语的哄着,看着冲进来的安世平沉声道,“初雪醒了,快去宣太医。” “噢,好。”紧跟着进来的安世平立刻看明白情形,拉着笑容还来不及绽放的小桃就往外面冲。 “巽……巽……”百里初雪却是伸手用所有的力气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什么话也不说就是拉着他,一遍遍的唤着他的名字,可是眼泪却是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止都止不住。 “初雪,别哭,太医一会儿就来。”银巽慌乱不知如何是好时,一把将百里初雪瘦弱的只剩骨头一般的柔软身子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小心翼翼的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 “巽……我没事……”终于抽泣了好一会儿的百里初雪停在了落泪,将瘦的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埋在他消瘦却依然结实温暖的胸膛,声音轻飘飘的无力的说道。 银巽听到她虚弱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才惊觉自己将她搂的太紧,于是微微的松了些,轻轻的推开他,伸手为她拭去腮边的泪痕,看着她仍然默默滚动的泪水,看着她疼惜的目光。终于找回理智他,大概猜出了她为何落泪,于是低下头,因为干裂而有些粗糙的薄唇轻轻的落在她的脸上,一个个没有丝毫杂念满怀疼惜的吻,缓缓的落在她的眼角,为她吻去所有的泪滴。 “王爷,太医……” 自从百里初雪昏迷后,加上银巽身上又有伤,所以山庄内便一直留着几个太医,为了方便应付突发的事情,太医住的地方距离小筑十分近,所以没多时安世平便带着太医赶来,连带着方直三兄弟闻讯也一同赶来,可是心急火燎最先冲上来的安世平再一次恰好撞破了不该撞破的画面。 “咳咳咳……”随后上来的玄真轻咳两声,打破尴尬的局面,对着银巽道,“王爷,先让太医 给王妃看看吧!” 银巽将百里初雪温柔的放躺下,而后面不改色的从容起身下榻,将*幔垂好,才转身对着太医点了点头。 太医抹了抹额头的汗,踹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上前,为百里初雪诊脉。 “王爷先吃点东西。”而另一边去传膳的小桃,也在此时端了两碗清淡的粥上来,将粥搁在桌子上,对着银巽道。 银巽侧首对着小桃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却是没有动,目光淡淡的看着隔着两重轻纱的百里初雪。 然而银巽那既有威慑的目光这样一望,为百里初雪诊脉的太医便觉得压力无比,心惊胆战的为百里初雪诊脉,太医回头道:“启禀摄政王,王妃脉象无常,只是身子虚弱,应无大碍。” “下去吧!”银巽挥手道。 “卑职告退。”太医立刻如蒙大赦般急速的离开。 银巽也抬起一旁的清粥,再次走到锦塌前,细心的小桃跟上去,将雪纱*幔挂起来,而后对着银巽福身退下,几兄弟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也默默的退下。 “初雪,吃点东西。”银巽将百里初雪半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将舀好清粥的银勺递至她的唇边。 “巽……”百里初雪没有张嘴,而是侧抬起头看着他。 银巽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安慰道:“初雪先吃,我一会儿便去用膳。” 百里初雪闻言,也就乖乖的配合。然而当一碗粥见底了,百里初雪的倦意再度袭上来。看着百里初雪倦怠欲睡的神情,银巽惊惧交加,于是不断的与她说着话,就是不想让她就这样再次睡下。 第七十五章 时日无多 (银巽番外 ) 银巽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安慰道:“初雪先吃,我一会儿便去用膳。” 百里初雪闻言,也就乖乖的配合。然而当一碗粥见底了,百里初雪的倦意再度袭上来。看着百里初雪倦怠欲睡的神情,银巽惊惧交加,于是不断的与她说着话,就是不想让她就这样再次睡下。 百里初雪哪里不清楚他的心思,到了实在是倦怠不已了,才牵开唇角,握着银巽的手,笑对着道:“巽,让我睡会儿,我很快就会醒来的。” 听了百里初雪的话,看着她保证的目光,银巽算是放下了紧张,唇角微微的扬起,温柔道:“好。 如此,百里初雪才放心的睡下。银巽紧紧的盯着百里初雪的睡颜,发现她不在如之前昏迷时那样呼吸薄弱后,才彻底的放心,想着自己这几日都不曾离开她,于是打算去沐浴一番后。 百里初雪却是如她自己所言,很快便醒来,至少在她醒来前,银巽还没有回来。 躺在锦塌上,百里初雪的目光复杂,手指有些颤抖的搭上自己的脉搏,预期的结果让她心中泛起翻江倒海的痛意,眼中也浮现起前所未有的绝望。 百里初雪醒后便再也没有无辜的昏迷,与常人没有丝毫异样,虚弱的体质也在细心的调养下渐渐的恢复,然而百里初雪那过于的沉默却被大多数人忽略,就连有所察觉的银巽也不愿去逼问,所有人都以为李若兰的那一根没有带毒的针不过是虚惊一场。 然而,这一日银巽一下早朝,回到别院时,还未进门,就被管家通知百里初雪让碧水接回了白水崖。 银巽顿时心头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家门都没有迈入,银巽便折身赶往白水崖。 可是好似知道银巽要来似的,一身蓝衣的碧水在大门外等候着他。 “碧水姑娘,我要见初雪。”银巽站在碧水的面前,没有威胁,可却自有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然而他遇到的却是软硬不吃,柴油不进的碧水,碧水伸手,挡住银巽的去路,将一直负在身 后的手伸出来,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递给银巽。 银巽看着这个自己亲手雕刻的匣子便知道里面是什么,却还是怀着一丝期待打开,当目光触及那一只张信笺下的和田玉佩时,心口一痛。这是什么意思!?这和田玉佩,代表的可是初雪摄政王妃的身份象征啊! 银巽如玉的手微微的有些颤抖的打开那一张信笺。 还君明珠,与君绝别。 八个字,字字如利剑一般穿透银巽的心。 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揉紧信笺。修长的指节泛白,那信笺便在他的掌中化作碎片,松开手,仍由那片片纸屑随风吹散。 怎么可能!?他的初雪不会这样对他的。 身影一闪,银巽便朝着大门冲,碧水早有防备,忙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一直候在旁边的几个紫衣汉子便跨步挡了过来,可是银巽四周猛然间流窜起一股强劲的气流,碧水挡上去,银巽身后迦叶的虚影一闪而过,竟然将碧水硬生生的震开。 使得碧水的嘴角生生溢出了一丝血丝。。 白水崖的人不是没有人是银巽的对手,只是被人下了死命令,不许与他动手罢了。 于是,银巽便横冲进去。然而,百里初雪的房间内没有看到她,银巽便一间间的搜索,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将整个院子都找遍了,就是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儿,心,一寸寸的冰凉。 “初雪若是有心躲着你,你便找不到她。”此时,挺立于庭院中的百里靖,面无表情的提醒着银巽道。 “她在哪!?” 百里靖幽深的眸光紧紧地锁视着他,似乎要将眼前的银巽盯成个千疮百孔的刺猬。没有半点要回答他的意思。 银巽幽深得窥不清神色的凤目将周围扫了一遍,而后缓缓的踏出幽冥宫,迈下石阶,就在百里靖以为银巽就此会离去时,银巽却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少宫主,王爷怕是不会走了。”白水崖西边假山对面的一座山间小楼上,小绯看着远处的情形,对着依靠在窗前的百里初雪焦急的说道。 百里初雪脸色惨白,从绵浅的呼吸可以看出她如此有多虚弱。目光痴痴的看着幽冥宫门前那一抹顷长的身影,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凄迷的笑:“他会走的。” “少宫主,您这是何苦?”小绯看着这样的百里初雪心中不解,语气中竟有一丝她自己都不察觉的责备。 百里初雪的目光从银巽的身上不舍的离开,微微垂下眼睑,掩盖水眸中的无助于脆弱,声音淡淡的说道:“同心生死蛊,李若兰已死,我又能活多久?若不是我血液异于常人,延长了体内雌蛊的寿命,怕是我此刻已不在人世,一个命不保夕之人,又何以承担他的情,既然如此,不如当断则断,放了他,也放了我。” “少宫主!”小绯惊痛的高呼。 她知道少宫主这几日都在掩盖自己的虚弱,她一直以为她的少宫主只是因为伤势未愈的缘故,没有想到她竟然被种了同心生死蛊! 就算小绯不精于医术,可是同心生死蛊她却是听说过的。同心生死,雌雄相依。两个人一旦中了蛊,自此一生眼中只看得到彼此,也只能有彼此,心不会背叛,身不能背离。否则一人亡,另一人也会跟着死,这便是同心生死。 “不会的,少宫主,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有自救的办法是不是,少宫主!”小绯眼中立刻蓄满泪水,几乎哀求的看着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哀婉一笑,目光再度投射到银巽烈日下笔直如青松柏树般的身影上:“天意弄人,以往我将生死置之度外,恨不能早日解脱,可是如今我偏偏贪恋人世情爱,却给了我如此一个结果,兴许,我此生注定孤独悲悯。” “少宫主——呜呜呜……小绯不准您这样说,少宫主……”小绯冲过去,抱住百里初雪就大哭起来,语不成声。 “小绯,莫哭。”百里初雪回抱着小绯,嘴里劝说着小绯,可是自己声音也哽咽起来。 这一生,她从未这般无助于脆弱。本以为她早已看透人间生死,心中豁达。可是此刻她才发现,原来人世间的男女之情是那般的美好,可是她才刚刚明白那番滋味,却又不得不狠心割舍。 当初,自己一心要嫁给银巽,不理会他是否喜欢自己,只是一心一意地想伴在他身边。可是却事与愿违。然而事实证明,不是两人有缘无份,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如今,两人都能敞开胸怀接纳对方,也彼此相爱,可是却落得这样的结果。可谓是天意弄人啊! 百里初雪默默的划着泪,抱着嚎啕大哭的小绯,百里初雪却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昏睡,一睡便是一日,就在小绯忍不住要去找人时,百里初雪才醒过来。 再次醒来,百里初雪看到的是小绯一双红肿的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勉强支起更加虚弱的身子,百里初雪拨去小绯眼角的泪水,心疼的看着小绯:“小绯,不许哭。你应该为我高兴,我就快见到父皇和母后了。” 小绯闻言泪水又止不住,可是知道百里初雪不想看见她落泪,于是极力的忍住,绽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公主,吃点东西吧!” 小绯不经意间改了称呼,心里止不住的酸涩。虽然,小绯与百里初雪的情份比不上和她一直长大的碧水小姐。但是,小绯却一直当百里初雪是她的亲人。那份感情绝对不比任何人少。 “好。”尽管根本不觉得饿,可是为了安小绯的心,百里初雪还是点头,由着小绯将她搀扶起,缓缓的走向小桌旁。 然而身子还没有坐下,就不由自主的扫过对面,目光越过围墙,看到门口那一抹身影,视线便再也移不开。看着月光拉出的那一抹弥漫伤痛的孤寂影子,百里初雪立刻闭上酸痛的眼睛。 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是一片清冷,百里初雪坐下,拿起筷子,木然的吃起饭来,然而,那筷子机械似的只在饭碗中动着。 “空中有红霞,明日应该有大雨。”小绯似是不经意的小声说道,而后看着百里初雪动作一顿,却没有丝毫表示,小绯也不再多言,因为她知道,百里初雪决定的事情,她改变不了。 一如当初她一心要嫁给银巽那般。只是,如今却是换了一番光景。变成了百里初雪一心离开银巽。这是作了哪门子的孽呀!? 小绯说的没有错,大雨在辰时未到便倾盆落下,足足下了三个时辰,雨彻底的停下来的时候已过是午时,百里初雪倚在窗前,看着银巽纹丝不动的站在幽冥宫门前,华丽的衣袍甚至还在湿漉漉的滴着水。 她*未眠,就这样看着他。 看着他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执拗的站在那儿,看着他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木偶般站在那儿,她的心从未有那般痛过。 百里初雪痛苦的闭上眼,等到她平复好情绪再睁眼时,看到自己的哥哥百里靖站在银巽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银巽终于动了,然而他转身的那一瞬间,那绝然的目光让百里初雪心惊。 百里初雪的担忧没有持续小半个时辰,便有一则消息传来,摄政王府有盗贼潜入,摄政王最珍爱的宝贝被盗,摄政王的亲卫士兵全城搜查,最终在京都君记药材铺人赃并获。 君记被查封,君记掌柜以及君记药材铺上上下下二十七口人,被判目无法纪,罪当问斩! 百里初雪知道银巽这样做,无非是要逼她现身。可是当她期许哥哥会出面救君记的时,却传来百里靖连夜去了百晟京都。怕是那边复国的大计也到了紧要的关头了。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银巽不会这样对她,可是每每想起银巽离去前的那一记决绝森冷的眸光,她的心就发颤。 “小姐,还有半个时辰午时便到了。”小绯从窗口眺望天空,看了看日中天,有些焦急的对百里初雪说道。 百里初雪有着木然的坐在窗前出神,听到小绯的声音眨了眨眼睛,转过头无神的看了小绯一眼,而后低头轻轻的抚摸趴在她腿上,慵懒的眯着一双眼睛的雪耳,不发一言。 小绯见此,更加的急了:“少宫主,你就这样认命了?何时少宫主变成了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少宫主!你不是常常教导小绯,事在人为么?你不是说天下万物必然是相生相克的么?” “同心生死蛊,确然雌雄相生相克,也唯有雌雄相生相克。”百里初雪干哑的声音多了一份以往没有的苍凉,“即便是万蛊还魂丹,也不能在一人已死之后,救下另一人,我已是行将大限。” 第七十六章 生死与共 (银巽番外 ) “少宫主!你……” “小绯你说得对,我不应如此自艾自抑,我要离开京都。”百里初雪突然站起来道,清淡的水眸回归了最初的冷情。 “少宫主,可是君记……”小绯仍然担忧着。 百里初雪抬手打断小绯的顾虑:“巽……他,不会做让我伤心之事。”百里初雪语气笃定。 “少宫主,你是吃准了摄政王对您的心。”小绯下意识的接口。 百里初雪恍若没有听见一般,缓缓的走到妆台,对小绯说,“你到大理寺找方直。让他务必与我见上一面。” “少宫主……” “去吧,我等你。”百里初雪没有给小绯再说话的机会,抱着雪耳转身不再背对着小绯,一步步的走进窗台,仍由拂过的清风将她未挽的青丝吹起狂舞,眼中是没有情绪与光泽的死寂一片。 小绯还想说话,可是看着百里初雪这样孤凉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声音,只好深深的一叹,忍着眼中打转的泪水,转身退下。 小绯的速度快,方直的速度更快,没有小半个时辰,方直便出现在百里初雪的面前。 当方直再次见到百里初雪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短短的三日不见,百里初雪已经瘦弱得让他难以想象。 驿外桥边,木亭中,她一袭素白无暇的罗裙临湖而站,随风而舞的青丝披散着,明明是日当头,可她却披着雪白的斗篷。 方直只看得到她的一个背影,在轻风好似一张纸般单薄,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如今,王爷正在满京都找她,没想到王妃却要单独约见自己。而且让小绯叮嘱万分,切不可让王爷知晓。 王妃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躲着王爷呢!? 方直没有说话,然而一步步走近百里初雪,踏在木板上的脚步声却故意的发出,让百里初雪知道他来了,可是百里初雪却不没有丝毫的反应,直到站在湖边,方直侧首而望,才看到百里初雪竟然在沉思,目光没有焦距的投在波澜圈圈的湖面。 “王妃。”方直不得不出声提醒百里初雪他的存在。 百里初雪方回过神来,微微的侧过头淡淡的看向方直,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要求:“初雪希望你能助我离开凤栖。” “王妃似乎找错了人。”方直艳绝如花瓣一般的唇角微微的一绽,“王爷满京都的找你,我又岂 会瞒着他助你离开?” “方直,你当初不是一直怕初雪成为王爷的羁绊?更怕我一直处心积虑接近他,是为了让他助我复国。如今,如此大好良机,你是要放开?”百里初雪面无表情的看着方直,可是眼中却带着一种直穿人心的透视。 “若是以往不用你开口,我都会将你送的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在王爷的眼前。”方直也 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转眼对着百里初雪的目光,“可是现在不同。” “有何不同?”百里初雪疑惑的问道。 方直定定的看着百里初雪,眼中带着一种别样的无奈:“因为我终于明白,若是王爷没有了你,他才会真正的毁了。以前,爷的心里没有你,自然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现在,你却是他的命啊!” 百里初雪闻言身子一颤,眼中泪光一闪,宽大袖袍中的手死死的握成拳,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稳住情绪,声音格外的冷与沉:“若是你真这般想,那么你更应该助我离开。” “王妃,你……到底如何了?”方直紧紧的盯着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没有看他,而是转身从新面朝湖面,等到冷风将她眼中的湿意风化,才淡声道:“我中了同心生死蛊,雄蛊在李若兰的体内,李若兰已死,我……也命不久矣。” “怎么会……”方直一惊,看着百里初雪蹙眉不解,“可是你现在……” “我血液异于常人,雌蛊正在日益吸食着我的血液。”百里初雪听不出情绪的解释道,“血干之日,便是我尘归于土之时。” “先皇似乎还有一颗万蛊还魂丹。”方直猛然想到。 “它只会加速我的死亡。”百里初雪唇角一扬,自嘲的笑道。 方直没有再说话,眼中有挣扎,有犹豫,变幻莫测。 百里初雪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好似看透了他的踟蹰,于是道:“诚如你所言,巽对我的情,我 心了然。与其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我死,不如给他一个期望。” “如何给?”方直低声问道。 “我会留书一封给他,必然让他不会至此意志消弭。”百里初雪轻描淡写道。 “容我想想。”方直道。 “最迟明日,我必须离开,否则以巽之力,多留一日,离开便会多一份艰难。”百里初雪话中带着一丝急切。 方直的凤目幽幽的看了百里初雪一眼,而后颔首:“好,王妃!我应你,明ri你在此等我便是。 “多谢你!方直。”百里初雪感激地道。要他对一直以兄弟相称的银巽撒这个弥天大谎,终究是难为他了。只是,如此,也只有他能帮她了。 “我不过是为了王爷。”方直丢下一句话,又深深的看了百里初雪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方直走的潇洒,可是内心却是焦灼的。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银巽更重要,自他第一次见到银巽后,他便与银巽形影不离,他希望银巽得到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也甘愿为银巽做尽一切。 只因他是他方直最敬重,最重要的人。 最初他是不理解银巽怎么突然间对百里初雪的态度那么大的改变,在他而言百里初雪只便是褒姒妹喜那类存在,所以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许提防百里初雪的。 可是经历了一切,尤其是将银巽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的他,渐渐的明白,银巽不能没有百里初雪。 而如今情势又有所不同,百里初雪自己下的诊,他相信这必然是事实。他也相信他的王爷绝对无法承受得起这个打击。而且,他同样赞同百里初雪的作法,只有这样,才是对银巽最好的结果。 然而,他又不得不想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这个方法必然只能瞒得一时,瞒不了一世,若是数年以后,银巽得知真相,又将会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怕是连他自己也不能幸免。 一路沉思着,方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摄政王府。站在摄政王府大门前,方直第一次没有进去,而是转身欲走。 “方大人。”就在方直转过身,准备朝着自己的府邸而去时,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 这个声音他不用想也知道是安世平,于是转身看着已经走到他跟前的安世平低声唤了一声 :“安景侯。” “方大人为何不进去?”安世平疑问着,而后又叹道,“我们快进去吧,玄武玄真都已经去了 ,今儿王妃愣是没有出现,你是没有看到方才王爷在刑场上的脸色,我现在想起都害怕。害怕他一气之下,君记的人都砍了。” 安世平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府内走,方直也不由自主的一边听着安世平说,一边跟着他走。两人就这样一个不停的说着,一个静静的听着,在管家的带领下走到了银巽的下就看到玄真和玄武。 这二人正仰着脖子看着高楼上那一抹茕茕孑立的白影。 “方大哥,安公子。”玄真听到脚步声先转过头看向二人。 “方大哥,你快上去劝劝王爷吧!”玄真看到方直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急忙道,“我和玄武一 上去,就被王爷那眼神,看得浑身发抖。” 方直看了两人一眼,二话没有说,足尖一点,身子一旋,几个闪身间便站在了臧楼的屋顶。抬眼看着侧身而坐的银巽。 彼时已近黄昏,夕阳的光洒下,在琉璃瓦上镀了一层金,银巽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屋顶上,他的背后是雕龙如飞的檐角。一袭白衣被霞光染成淡淡的金色,然而在温热的余晖中,他却由骨子的透出一股冷,这股冷好似能将所有靠近他的人凝结成冰。 “王爷……” “我想一人静静。”清润的声音淡的如同白水,听不出起伏。 方直听了只是跨出的脚步微微的一顿,然而却没有怯步,而是依然落下步子,缓缓的靠近银巽 ,在银巽不远处随意的坐下,而后眯起眼,看向半挂在西山的落日,静静的也没有开口。 轻风涤荡着,杨柳的枝条飞扬着,两个绝世无双的男子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高楼,然而他们的目光没有眼底的矮矮楼阁,也没有远处无限美好的日暮。一个漆黑幽深的凤目没有丝毫的波澜,让人看不透他沉默的背后是喜是怒;一个幽深的凤目却有些茫然,空落落的看着一处,却又是溟濛的一片,不知神归何处。 “王爷,也许王妃她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直独有的带着一丝丝的慵懒的声音,随着轻抚的风,飘过银巽的耳,却没 有让他有丝毫反应。 “王爷,王妃的心……你真的懂么?”方直没有在意银巽置若罔闻的态度,而是沉吟了片刻后 又道。 银巽的身子在有一阵轻风中微微的一颤,却仍旧没有说话。直到夕阳最后的一道光晕也消失在地平线,天色渐暗,他清润的声音才在欲黑的夜中传来:“也许我以为我懂了,可如今又不懂了。” “王爷,也许这就是王妃自己的选择,你既爱她,便成全她吧!”银巽侧过头,看着夜风中衣袂 飘飘如谪仙的银巽,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的心很沉,好似被什么重重的压着。 “我若能成全,当日便不会差人到白水崖将那休书夺回。更不会绑她在身边。”银巽转动着手中的白玉笛,视线收回,落在玉笛上。 “王爷……”方直挣扎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若是王妃身患不治之症,即将命不久矣,你当 如何?” “生,同在;死,共赴。”银巽的声音轻而缓,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只因那是不用思考,有心而 发的答案。 “若是她就这般躲着你一生一世,你又当如何?”方直眼中闪过一缕复杂的光,再度问道。 “有生之年,便是翻遍天涯海角每一寸土地,我都要找到她,否则死亦不能瞑目。”轻轻淡淡的语气中有着难以撼动的坚韧。 “王爷……” “方直,回去吧!”银巽打断方直的话,淡淡的下着逐客令,缓缓的将白玉笛横于唇边。 幽幽的笛声缓缓的流泻而下,那样如泣如诉中充满着无尽的思念,恰似那看不透的夜色般无边。层层的思念中有参杂着苍凉,如同失去爱侣的比翼鸟,有着一种生无可恋的残殇。 方直听着,心口兀自泛起一阵阵的疼;他从未见到这样的银巽,也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银巽。 为情所苦,为情所困;素来是为他所看不起的。可是这一刻,看着这样没有颓废却胜过无数消弭的情感,他突然觉得这世间,失去心爱之人才是最大的悲苦。 这一刻他犹豫了,他人生第一次迷茫了! 他到底要如何做? 要如何做,才是对他王爷最好的? 第七十七章 填补遗憾 (银巽番外 ) 翌日,百里初雪早早的便在相约之处等候,而方直也准时的出现。站在杨柳飘荡的绿湖边,百里初雪幽幽的回首看了远方烟波浩渺一眼,目光透过晨雾望穿那眷恋的一角。 凝视了许久,那悠远而又清淡的目光带着清冷的诀别,最后不再留恋,转身上车。 “少宫主,已经到了西湘街,您……再好好想想可好?”小绯看着城门一点点的近在眼前,心头越发的焦灼,撩开车帘的一角,向外面看了一眼,而后转头对着面无表情的百里初雪小声说道。 百里初雪坐在车上,半靠着,身上盖着薄被,一直低着头,抚摸着怀中的雪耳。听到小绯的话,淡淡的开口道:“我心意已决。” “少宫主!”小绯闻言更加的急,于是劝道,“少宫主,您这样一走,宫主要怎么办?碧水小姐该多伤心啊!?王爷要情何以堪,而且……” “你若想留下,我可以让方直将你送回幽冥宫。”百里初雪没有耐心的听完小绯的唠叨,便声无起伏的打断。 “少宫主……” 小绯还想再接着说,可是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百里初雪的目光闪过一丝疑惑,感受到四周太过安静,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让她既担忧又隐隐中夹着点点的期待与恐惧的复杂情绪。 “摄政王殿下?”小绯不解马车为何突然停下,掀开窗帘,淡淡的眺望,发现已经出了城门,在离城门不愿的郊外,于是询问的低呼了一声,然而没有得到回答,小绯心中一阵狐疑,便小小的掀开了车帘,未免冷风吹进了,一下子钻了出去,“……王爷……” 小绯的话轻轻随着掀起的帘脚飘了进来,百里初雪的心在那一刻有瞬间的停止跳动。因为她知道普天之下能不发一言便让小绯语不成调,满含惧意的唯有一个人,那便是--银巽。 他,终究还是来了。 然而百里初雪却没有动,她坐在马车上。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他,也不知道一帘之隔的他会是怎样的怒,怎样的恨! 怒她的冷血,恨她的绝情!? 她甚至害怕掀开车帘去看他,害怕看到他眼中有恨。 “初雪,你还要避而不见么?”清润的声音清淡的如冬天化开的雪,含着一种透心的沁冷。 这样的语调,没有责备,没有愤怒,没有情绪,唯有读不懂的冷。让百里初雪的心再一次颤动,抓着薄被的手又不由自主的紧了几分,瘦如骨皮的手指已经好似变成了森森白骨。 百里初雪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缓缓的带着点点颤抖伸手将车帘一点点的掀开,慢慢的露出一片雪色无暇,华贵无比的一小片衣角。随着车帘的卷起,那顷长的身影一点点的出现在她水眸中。 当他如玉的容颜上那一双漆黑幽深的如同春日寒潭般深不可测有冷烟缭绕的凤目倒映在她的眼瞳中时,百里初雪心梦然间狠狠的一阵抽痛。 他,瘦了! 这是百里初雪脑中唯一滑过的三个字。他瘦弱的那般明显,明显的甚至不亚于中了蛊毒的自己。 “初雪,你的心好狠。”陈述的语调没有责备也没有恼恨。 百里初雪原本盈在眼中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看着依然那样清雅出尘,如玉似仙的他,没有血色的唇瓣颤动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情到深时已无言,爱到浓时泪自堤。 “初雪。”银巽一个眨眼便上了车,将她揽入怀中,那一声呼唤融入了千般的不舍,万般的无奈 银巽有想过,要如何让这个明明可以为自己不惜舍身,却偏偏要逃离他远远的小女人也尝尝蚀骨之痛,锥心之苦。可是当她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中,当他为眼中泪水滑落,他的心那一刻好似被什么狠狠的刺了一下,丝毫不亚于被她所弃之痛。 抱着她,他想紧紧的将她融入他的骨血,可是握着她柔弱的好似没有唯有骨头的双肩,他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起来。怀中的人儿好似已经变成了一个瓷娃娃,让害怕稍稍一用力就会将她的骨头揉碎。 “初雪,你生来便是折磨我的。”声音低沉暗哑的在她的耳边轻轻的一叹。什么报复,什么责难, 都抛诸脑后。 他舍不得,他只知道此刻她就在他的怀中,既然已经失而复得,其他的……他不愿去计较,也不愿再去想。 “初雪,答应我,不要再抛弃我。”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近乎卑微的祈求,“否则,我会疯的。” “抛弃”这样的一个词,是多么严重!他是那样高贵的人,竟然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措辞在祈求着她。他甚至不去质问她的无情冷漠,他在用一颗如海般深而广的心包容着她、*溺着她,纵容着她。 这个还是三年来对她冷言冷语的银巽吗?她怎么觉得那么陌生?这样的转变都是因为她吗? 哪怕是她给的伤害,他也一并的选择宽容,选择遗忘,选择原谅,这样的情,这样的爱,为什么来得这么不合时机? “初雪,答应我!”突然转入命令的口吻,却恰好是在掩饰着他的脆弱,他的害怕。 “巽……我……” “初雪,初雪,初雪!快回府!” 百里初雪一直在默默的落着泪,头越发的昏沉,突然一开口,眼前便一阵黑晕,最后莫名的陷入了昏迷。吓得银巽心头一滞,立刻抱紧百里初雪,对着外面大喝道。 百里初雪被银巽囚禁了!百里初雪在银巽的王府醒来,然而醒来后的两日她不曾见到银巽,她身边的人包括小绯都不在身边,整个院子照顾她的人,无论男女都是有身手的。 他,是怕自己再跑吧?百里初雪自嘲的想着。 矗立在花圃,萦绕满园芬芳,抬目触及的便是一簇簇他精心为她而种的幽兰。心中再次筑起的坚冰在那一刹那,被什么重重的撞击了一下,有了龟裂的痕迹,然而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溢出,泄露自己的脆弱。 敏锐的耳力扑捉到了细细的脚步声,当沁兰芬芳之中,隐隐散开一丝松竹清香,百里初雪忍不住一叹:“摘取浮华难为梦,不如一笑邈尘烟。巽,强留于我,你苦,我亦累。不如就此放手,你我都落个轻松自在。” 身后一暖,将她揽入怀中,他的声音幽幽响起:“初雪,从前是我的错,是我不懂得珍惜你。现在,我再也无法对你放手。” “我不喜宫闱深深中的尔虞我诈,我不喜红墙绿瓦中的诡谲倾轧。”抬眼定定的看着他,她的言辞坚定,“我只爱放舟五湖,青山相伴,绿水为依。我……终只适合江湖老去。” “若这便是初雪所愿,我便带你远走天涯又何妨?”他的话轻松、缓慢却没有迟疑,凝望她的目光也异常的坚定。 百里初雪在他情深的目光中有些狼狈的错开眸光,然而,银巽却不容她逃避。从袖中抽出明黄的一卷,递到百里初雪的面前。 百里初雪在他不容拒绝的目光下,缓缓的接过,慢慢的展开,当“摄政王王妃百里氏入主银氏皇族族谱。”几个大字映入她的眼中,她的大脑轰的一声点燃,好似一团火烧过,将她的理智与冷静烧的全无,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回到这儿,他对她莫名的消瘦只字不提,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必然已经了然于心!既然如此,他却还要这般做。 他愿意让她真真正正做他银巽的妻子,让凤栖皇室承认她这个亡国公主的王妃身份吗?如此说来,纵是她死后,也不会是个无主孤魂了吧!? “初雪,嫁给我可好?”紧紧的将她抱紧,温柔的一吻落在她的唇角,清润的声音参杂着丝丝的魅惑在她的耳畔响起,如同天边的闲云般柔软舒心,“此生能娶你为妻,死而无憾。只是,我欠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从前不愉快的种种,我们都忘了吧!” 摄政王爷早已成亲多年,可是这日却又摆起了喜宴,本以为会是纳妾或者娶侧妃,可是,没想到与之成亲的还是他唯一的妃子百里初雪。 如此怪异的事情,外界都在揣测,然而清幽银心山庄却是一片片喜气洋洋。大红的彩绸飘飞在每一颗青枝绿叶的大树上,大红的双喜字也贴遍每一扇雕花窗与大红门。天还未黑,可是一盏盏琉璃宫灯已经悬空而起,一阵风吹来,便是一阵红影摇曳。山庄内,衣着鲜丽喜庆的婢仆进进出出,好不繁忙。 然而,与银心山庄比起来,摄政王府便显得万分静谧。香阁内,便更加的压抑。 “少宫主,您就换上吧!”小绯今天一大早便被银巽带到百里初雪的身边,她蹲到百里初雪做靠的软榻前,规劝哀求道。 宽敞而又素洁的房间里,一排排丫鬟垂首而立,双手捧着的,赫然便是凤冠霞帔,庸脂俗粉以及珠宝金饰,他们一个个站在百里初雪的面前,不言不语恰是木偶。 “小绯,拿走。”百里初雪目光在那华美的喜袍上一扫而过,而后闭上眼睛,对小绯命令道。 “少宫主,奴婢求您了!”哪知小绯不但没有听百里初雪的话,反而扑通一声在百里初雪的面前跪了下来,拉着百里初雪的衣角,眼中含泪道,“少宫主,您就当为了您自己,也为了王爷,穿上吧!” 百里初雪瞌上的眼睑微微的一颤,却没有睁开眼,也没有说话。“如此可笑的事情,只有他做得出来。成何体统!?” “少宫主,您心中既然有王爷,又何苦要这般与王爷为难。他只想给你最好的,他只是觉得亏欠了你。你心中不是也一直遗憾着当年和王爷并没有名媒正娶吗?”小绯继续劝说着。 “我的事情,你一定要管得那么宽吗?”百里初雪冷冷的说道。 因为她知道她自己的身子左不过就是这几日,不可能撑过这一个月,她不想给银巽无谓的幻想。 “少宫主,王爷的心思您难道不知道么?”小绯视线模糊的看着软榻上,消瘦如骨,面无血色的百里初雪,心中绞痛着。 百里初雪的身子几不可见的微微一颤,垂放在薄被上的手一紧,将丝滑的被面紧攥入手中,虚弱的掀开眼帘,轻摇臻首:“小绯,我知道他的心,可我却不能,这几日我都在想,也许我与巽今生早已注定有缘无份。所以,我们才会一直诸多曲折。”苍白的唇角展开一抹浅淡而又苍凉的笑容。 “少宫主,您不要这样说,碧水姐一定可以找到师尊,一定可以找到办法救您,一定可以。”小绯哽咽着,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都下去,我想和王妃单独谈谈。”浑厚的声音蓦然响起,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第七十八章 幸福结局(银巽番外 ) 小绯侧首,模糊的视线看到的是方直一身棕色紧身华袍,站在门口,又回头看了看百里初雪,想了想后,小绯点头退下,也带走了所有的人。 方直与百里初雪密谈了小半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时不时的听到百里初雪的低泣声传出。然而,当方直再一次走出来时,百里初雪却答应换上嫁衣。 一切都很简单,简单的好像真的只是一个形式,百里初雪是被一辆华丽的马车载到银心山庄的。 也没有什么大宴群臣,唯有方直几兄弟和安世平参加了这一场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婚礼。 由于百里初雪的身子缘故,所以的仪式都是能减省便减省。拜完天地后,已经累的快要虚脱的百里初雪便被送入洞房,银巽自然是无时无刻的伴随在他的小新娘身边。百里初雪这样的情况,方直几人自然是知道分寸,识趣的没有添乱。 几兄弟也难得一聚,便接着银巽的喜宴,聚在前厅,可却原本僵硬在脸色的笑容,等到银巽与 百里初雪离开后,一个个都再也强颜欢笑不起来。 “我相信王妃一定吉人天相!”最小的玄真,看着几个哥哥都闷闷不乐的模样,挺起胸脯高声道。 “是,王妃一生行医济世,救得无数苍灵。”安世平仰头灌下一杯酒,将空杯重重的搁在桌子上道,“佛语不是说,种善因得善果么?如果王妃那样的人都有不测的话,那便是苍天无眼!” “碧水小姐已经去找师尊了,师尊一定能够救少宫主!”小绯呢喃着,心中也在祈祷着。 “方大哥,你在想什么?”玄真一抬头就看着方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沉思,对周围的声音毫无感觉,于是蹙眉问道,“方大哥,你今日一直魂不守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直被玄真的话吸引,抬头看着玄真,身后举起一杯酒,仰头喝下后,看向都比他年幼的弟弟:“我在想爷跟王妃会不会真的能平安渡过这个难关。必竟,王妃若是……” “方大哥!”方直的话未说完,安世平便紧声道,“今儿是王爷和王妃的大喜之日,这些话 切莫再提。” “是啊方大哥,王爷好好的与王妃成婚,是多么高兴的事啊?王妃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这辈子,他们还是有缘份的。我们现在需要的,只是诚心的祝福他们。”玄武也跟着道。 “都不要再提些扫兴的事儿了。今儿是王爷大喜的日子,我们替他高兴,来喝!”安世平举杯圆场 道。 几兄弟自然也就跟着响应,举起杯子痛饮了起来。 然而,另一边百里初雪却是被这银巽带着,朝着他们的新房而去。而银巽却是将在房间内稍作休息的百里初雪带到了山庄中的翠屏湖而去。 站在湖边,百里初雪看着湖边都悬挂着一盏盏大红的琉璃灯,湖中也漂浮着红色的花灯,将黑夜的湖面照亮,高悬的冷月倾洒的余辉都找不到丝毫踪影。 “初雪,跟我来。”银巽执起百里初雪的手,温柔的看着百里初雪,清润的玉眸倒映着略施粉黛的她,就算是这样精神倦怠,她在他眼中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百里初雪虚弱的展开一个幸福而又愉悦的笑容,仍由着银巽将她到湖泊边听着一个挂满红绸的小船,将她带进去。 百里初雪一进船,便愣在了门口。船内也挂满着红绸,一颗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将船内点亮,夜明珠上蒙着一层大红的轻纱,折射出浅淡的红色光晕,朦胧中有着一种温柔在流转。船内堆满了一簇簇娇艳欲滴的鲜花,花瓣在夜明珠的光辉下显得含羞带却。她的脚下是艳红的红地毯,地毯通向红纱轻垂的喜*。 由于船并不大,喜*前并没有屏风,隔着三步的距离便是一个圆木桌。桌子上铺着一张金丝 秀龙凤的锦布。 莲子红枣之类的干果放在桌上,都蒙着一个镶金的大红喜字。两根绘着龙凤的大红喜烛正燃烧着,烛影摇曳。喜烛下时两个精致的鎏金就被,闪烁着淡淡的金光。 “初雪,跟我来。” 银巽牵着百里初雪的手,一步步的走向圆木桌。人相携而去,宽大华丽的大红喜袍扬起落下,拂过娇艳的花朵。 小船缓缓的离开岸边,然而船上除了一个船夫外,便只有他们二人。 “初雪,这么多年,我们还差一杯交杯酒。”银巽坐在百里初雪的身边,执起两个酒杯,将其中的一个递给百里初雪。 百里初雪白希的近乎透明的脸浮起两朵淡淡的红晕,伸手接过酒杯,慢慢的将手挽过他的手臂,与他相交。抬眼,水眸含情,怀中无尽的*与他对视凝望。 银巽对她柔柔的一笑,而后举杯缓慢的将杯子举到唇边,然而一双情深似海的眼眸始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百里初雪微微垂下眼睑,也抬头将杯中的就递至唇边,而后娇羞而又幸福的看了银巽一眼,没有迟疑与犹豫的将酒一饮而尽。 银巽看着百里初雪,一直那样温柔看着她,那如同大海澎湃的爱意,好似翻滚的怒海,几欲将她淹没溺毙在其中。 “初雪,我的娘子。”放下酒杯,银巽将百里初雪拉入怀中,低下头,微启薄唇,含着她依然白嫩如玉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你可知,我想唤你娘子想的心都疼了。你不是我的王妃,你只是我银巽深爱的娘子。” 百里初雪伸出手换过他的后颈,微微扬起头看着他,粉唇轻启:“巽,相公。”而后闭上眼睛,第一次主动送上自己的双唇。 当那一方柔软第一次触碰到银巽的薄唇,百里初雪因为唇边那一丝极难察觉的异样苦味而眉尖一蹙:“巽,你……唔……” 百里初雪想要质问的话被银巽加深的吻给吞没。 银巽的吻很小心,没有霸道的横冲直闯。而是耐心的,不舍的,温柔的细细的浅尝辄止,带着无尽的*悱恻。 他知道她的身子承受不了,所以对待她,就如同对待最珍爱的宝贝,一个个细细密密的轻吻落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 尽管是这样的温柔与轻柔,也同样让百里初雪沉醉于沦陷,将刚刚那一丝异样而抛诸脑后。 直到百里初雪气喘吁吁的呼吸都困难了,银巽才将百里初雪放开,眼底已经燃起了晴欲,却是极力的隐忍。 靠在银巽的胸口,百里初雪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抬头,而这一抬头,恰好看到银巽眼中未退的晴欲,百里初雪不由的有些自责,洞房花烛夜,她却让自己的夫君如此的隐忍。一切都只因为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新娘。也许……她与他也就一个今日了。 这个补办的婚礼,似乎真的能填补她心中的遗憾。也是她最美好的回忆。 “巽……对不起。”百里初雪眼中水光盈盈看着他。 银巽却是*溺的笑道:“傻初雪,若是觉得愧对我,就快快好起来,为夫可还等着娘子给为夫生 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为什么是男孩,我就喜欢女孩。”百里初雪粉唇一噘,不满的看着银巽。 她知道他的心意,也知道此刻也不应该再说其他,所以就顺着他的话道。 “只要是娘子生的,为夫都喜欢。”银巽眸中*溺的光更甚,将百里初雪搂得更紧,“要像初雪一样,那就更好。” “算你聪明。”百里初雪哼哼道,而后埋头在银巽的怀中。 银巽看到百里初雪强忍的倦意,唇角绽开,目光扫过烛台下两只已经空的金酒杯,眼中的笑意更加浓了,伸出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轻声问道:“初雪,你曾说过一个人为深爱的人殉情,不是愚蠢,而是爱之深切。” “嗯。”百里初雪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银巽笑了,笑的无比的满足,没有在说话,而是抱着百里初雪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喜*。轻轻的将她搁下,没有褪去她身上的喜袍,而后躺在她的身侧,紧紧的搂着她,缓缓的闭上眼睛。 翠屏湖湖上,夜色正浓。孤船的倒影在湖中晃动。没有人知道,这条湖上,险些多了一对生死相随的孤魂。 百里初雪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昏昏沉沉的陷入了一片白茫茫之中。在梦中她的灵魂似乎脱离了她的身子,一直轻荡荡的随风飘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没有自主的能力。 在那样一个环境中,她忍不住的感觉到一种无助的恐慌。 每每在她最惧怕的时候,朦胧中,总有那一双手伸来,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温暖的感觉一点点的由手心蹿入她的心房,丝丝缕缕的暖意包裹住她一颗慌乱的心,让她再次安然的沉入梦乡。 百里初雪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十日过后,她这一睡便是十日。 费力的掀开一直想要睁开的眼帘,微微的适应了刺目的眼光,百里初雪才睁着一双水盈盈的水眸,出于本能的打量着环境。 映入眼帘的是冰蓝轻纱*帏,天蓝色为底的锦缎帷幔,竹制的*榻,清风拂过,隐隐漂浮过一缕清幽的竹香,让她原本有些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试着动了动手,发现自己锦被下的手正被紧紧的握着。头轻轻的一偏,目光落在塌沿,看到的是一张如玉般光洁的侧脸。 他,睡得正香! 百里初雪的唇角情不自禁的扬起,看着银巽的睡颜。没有那双漆黑如子夜,深邃如苍宇的凤目,他竟然像个孩子一般。 梦中是否看到糖葫芦?百里初雪看着他微微轻扬的唇角,不由的暗想,连带着自己唇角的笑意也加深了而不自知。 伸出依然瘦弱的柔荑,去描绘他精致的五官。从浓密的剑眉,到狭长的凤目,滑过他丝毫不逊于女子细腻的脸庞,细细的指尖落在他薄薄的唇角,脑中不由闪现出他与她唇齿相接的画面。 笑意染进眼底,还未扩散便猛然想到了什么,伸出手为自己的把脉,依然带着活蛊的脉象让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立刻想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反手扣住他的脉门,当那相同的脉象被她所证实,百里初雪的水眸立刻升起蒙雾,手指瞬间冰凉一片。 “初雪。”冰冷的手一暖,被紧紧的包裹住,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百里初雪这样大的动作自然会惊动银巽,累极而睡的银巽醒来,一看到苏醒的百里初雪,眼中一片喜悦,立刻坐起身将百里初雪揽入怀中,一个轻吻落在她如瀑的发丝上。 “为何要这样做?”百里初雪抓住银巽额手,将他的衣袖掳高,看着他臂弯上指姆大小的疤痕,心中一阵阵的疼。 “为何不这般做?”银巽不答反问,从新将她揽入怀中,唇角绽出如花笑靥:“初雪,从今日起 ,你我便能同生同死。人世间,情之深者莫过于此。于我而言,若是没有了你,生又何意?” “不,你不懂……你不懂……”百里初雪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的灰白,看着银巽不断的摇头,却哽咽着不知道如何启齿。 银巽莞尔,伸手温柔的拨掉她眼睛的晶莹泪滴,脸贴上她的脸,一双凤目柔情四射,晶亮无比: “初雪,我懂!我什么都懂,在我种下雌蛊前,你的师尊已经将一切都对我言明。”对上她错愕的目光,他又在她的眼角落下一吻,“同心生死,日后你在我在,你亡我亦亡。自此我的心只余你,身亦只能有你。否则,生而不忠,唯有一死。这本就是我要为你做的,以前你总是惶惶不安。纵然我承诺万千,亦不能安抚你这一颗脆弱的心。” 说着,握着她的手,贴上她的胸口,与她一起感受着她的心跳,“如此也好,你我今生便只能有你我,初雪,从此便可以安心。只要初雪相信,我对你的情,并非由蛊毒而起便好。” “丫头,醒了。”沧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的走了进来,绕过了玉屏风。 百里初雪闻声,立刻推开了银巽,抬眼恰好看到一个仙风道骨,银发胜雪的道人,恭敬的开口:“师尊。” 来人正是神医谷第十八代传人,如今神医谷的掌门之人,百里初雪的师尊--天玄道人。 “甚好。”天玄道人一双透彻的眼在百里初雪身上一扫,伸手捋了捋长及胸口的银须,点了点头。 “初雪不孝,劳师尊千里奔波。”百里初雪有些愧疚的看着天玄道人,她清楚她的师祖一直在为着一件大事闭关。 “时也,命也,一切早已在冥冥中只有注定,丫头无需自责。”天玄道人一眼便看出百里初雪的心思,于是道,“丫头,这也是你的命,该你去面对,丫头你要记住:‘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月有圆缺,潮有涨落,浮浮沉沉方为太平’。” 天玄道人说完,便对着百里初雪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出去。 天玄道人走了,百里初雪沉思着他留下的话,迷迷糊糊中又陷入了昏睡。一个时辰后,百里初雪才再次醒来,银巽已经不在身边,小绯和小桃都守在门外,听到房内的动静,立刻走进来。侍候百里初雪洗漱更衣,用膳服药后,才告诉百里初雪,银巽与天玄道人在院里对弈。 百里初雪觉得精神尚好,便带着小绯和小桃一起出了门。只需要走过一道月亮门,便看到繁茂 的连理树下,站着不少人。 方直,玄武。玄真和安世平,都站在石桌旁。银巽和天玄道人阁桌而坐,安静无声的午后,唯有棋子落入棋盘的清脆落子声。 百里初雪莲步上前,围观的人十分专注,就连银巽也是两指举着一枚黑子,眉尖微蹙的沉思,竟然没有发现她靠近。 “丫头。”唯有抬杯饮茶的天玄道人看到了百里初雪。 他这一唤,所有的人都回了神,安世平立刻蹦跶百里初雪的身边,欢喜道:“王妃,王妃,你真的醒了?” “看到王妃如此精神,我们就放心了。”玄真也笑道。 “我已无大碍。”百里初雪唇角轻扬,笑道。 银巽抬头看着百里初雪如清风拂流云般飘逸的一笑,而后落在手中的黑子,对着天玄道人道:“进 退维谷,择其轻者而弃之。” 天玄道人看了看瞬息万变的棋局,问道:“何谓轻,何谓重?” 银巽起身,走到百里初雪的身边,揽着她,转身对天玄道人道:“唯心而论,入我心者则为重!” “王爷,你当知道,下棋之人,实则亦为棋子。”天玄道人目光扫过百里初雪,而后看向银巽,慢慢落下一子后道。 银巽看了看局势再度转变的棋局,云淡风轻一笑:“师尊,事在人为。既然人生如棋,我依然要 做的,翻云覆雨只在只手间。” “人生如棋,世事如局,谁博弈,谁为棋。谈笑间,容颜依旧,奈何风景不复往昔。”百里初雪上前,执起一枚黑子落下,“既然心已有所依,又何必为旁人蹉跎年华,等到流年逝去而苦叹往昔?” “如此,甚好。”天玄道人再次看向棋盘时,笑了。 “王妃,你真厉害!”安世平激动的称赞道。他的棋艺是不精,但是胜败输赢却还是看得出来,他知道之前自己的王爷和天玄道人一子一落,都是转瞬间改变局势,然而他也看出百里初雪一子落下,便将结局定下。 “是你王爷早已布下了局,我不过是旁观者更清。”百里初雪淡淡的一笑,抬眼看着身边的银巽眼中柔情流转。 “我们也是旁观者啊,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安世平撇撇嘴,嘴上说着我们,可是带着轻微鄙视的目光却转过方直等人。 “噗--”小绯看着这一幕,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 “师尊……”百里初雪正想再次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却看到天玄道人已经在眨眼间飞跃而去。余音去远远传来。 “身入菩提海,心似莲花开;心无火冰欲,月到风自来。” 天玄道人的离开,就像他来时那样的不动声色。真是颇有高人风范! 百里初雪莞尔一笑,转过头来发现银巽正望着自己。直达眼底的笑意让她的心甘甜若蜜。 银巽与百里初雪相对而笑,唇角绽开,目光扫过她如红莲般娇艳的唇,眼中的笑意更加浓了,伸出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轻声问道:“初雪,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没得反悔了!” 全文完!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