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太撩人 卷一》 第一章 【正文开始】 天刚拂晓,天边的光亮慢慢晕染了整面天空,漆黑的夜空就像是被注入了白水,慢慢清亮了起来。 耳房守夜的春杏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收拾好了铺盖,便轻手轻脚地走向了屋内。 屋里点着千金一块的安神香,袅袅的细烟从鎏金镂空花兽纹的四脚香炉中升起,淡淡的甜味让人闻到呼吸都通畅了几分。 晓得这还不是主子醒来的时候,春杏的下脚越来越轻,踩在绒毛细密的地毯上,几乎悄寂无声。掀开了正红色的薄幔,春杏看着床上已经坐起的主子,愣了愣。 春杏眨了眨眼,平日要辰时左右才醒的主子,坐立在床上,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散在脑后,身上轻薄的芙蓉色亵衣松松垮垮的,露出了一半的洁白肩臂。 看着双眼无神不知道再想什么的主子,春杏取了架子上的披风妥帖地围在了她的身上,轻声道:「奴婢笨手笨脚吵醒了少夫人。」 杨歆琬抬眼看她,迷蒙的双眼雾气弥漫,如同映照着秋水的明月,朦胧中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春杏心颤了颤,她一直知道自家少夫人漂亮,平日伺候总忍不住多看几眼,但今日少夫人格外的漂亮,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黛眉轻蹙,流露的娇弱无助让人舍不得移开眼,恨不得拼了命去解决她所忧愁的事情。 少夫人那么美,也怪不得世子爷会把少夫人当做心头宝,就是少夫人再把对他的不喜表现在脸上,世子爷还是会捧着无尽的珍宝到少夫人的面前。 杨歆琬心中乱成一团麻,乍眼看到了年轻了七八岁的春杏,下意识抬手对着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白皙修长,在光亮下泛着淡淡的莹光,那条被春杏用瓷器割破的伤痕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种种迹象合在一起,她不得不得出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答案。 「如今是哪一年?」杨歆琬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恰如其分的掩盖了她的紧张。 春杏拿起温在火炉旁的铜质雕花的茶壶,倒了一杯温蜜水送到了杨歆琬的唇边。 「少夫人睡糊涂了,今年你才过了十六岁的生辰,如今是明武十三年。」 刚过了生辰?杨歆琬握着水杯的手倏然一紧,那么说她是回到了刚嫁到姜家不久的时候,难不成是老天爷听到了她临时前的心声,让她有机会改掉她以前做过的蠢事,重过一次人生。 想起死前姜成袁赤红的眼睛,杨歆琬眸光黯了黯,以前姜成袁对她好,她觉得他是欠她的,直到临死的那几个月她才明白姜成袁一直不欠她,反倒是她一直欠着姜成袁。 她又不是绝世的珍宝,不过比普通人长得出挑几分,比她强的京城闺秀比比皆是,怎么她就觉得自己比旁人高上一截,一直俯身看姜成袁,觉得他就是地上的黄泥,光是瞧上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少夫人?」见自己说了年岁,杨歆琬就一直在发愣,整个人都像是黯淡了下来,春杏唬了一跳,怕她是没醒透被梦魇住了,连忙大声叫了一声。 见春杏慌张的表情,杨歆琬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把茶碟递给了她:「我还要再休息一会,你先下去吧。」 见杨歆琬恢复了正常,春杏松了一口气:「少夫人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事,奴婢就在耳房候着。」 说完把貂绒的披风拿开,扶着杨歆琬的后背,轻手轻脚的扶着她躺了回去。 杨歆琬的眸光一直停留在春杏的身上,七年前的春杏虽然有了些小心思,但服侍她还算尽心,不像是以后的她恨不得她死,拿着破碎的瓷片就要毁了她的脸。 春杏走了,杨歆琬也没有继续入睡,躺在软绵的锦缎上,保养得宜的透明指甲壳无意识地扣着被面上龙凤呈祥的绣线。 就是有了春杏的肯定,她依然觉得自己是在做一场梦,自己明明死了怎么又活了,而且回到十六岁的时候。就是那些子鬼怪话本都没写过那么诡异的事情。 上一世的种种在她的眼前闪过,姜家的,还有杨家的,温习了二十多年的记忆,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了姜成袁在她临死前看她的表情上,杨歆琬用力闭了闭眼。 回到了刚嫁到姜家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来得及补救,她也不会再像上一世一样对姜家的事漠不关心,袖手旁观。 上一世她用消极的方式表达对这桩婚事的不满,什么都不管,每日做的事都是吃喝睡,也就姜成袁就当是养了一个姑娘,不去跟她计较这些事,每日忙完外面的事又继续操心府里的事。 在姜家的几年,姜成袁对她好到了骨子里,偏偏她总觉得他是个杀戮无数的莽夫配不上她,后面如她的愿和离了,因为几桩事两人连在了一起,陪着她走完生命中最后的一程没想到竟然是他这个前夫。 想着从前的种种,杨歆琬心中愧疚后悔一股股的往外涌,觉得对不起姜成袁,觉得对不起父亲,眼角落了泪都没有发觉。 杨歆琬本来以为自己不会睡着,没想到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中仿佛回到了她生命最后的那几刻,姜成袁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粗糙温暖的手掌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暖意直直传递到了她的心口。 见着她气息越来越微弱,姜成袁狭长的眼睛充满了红血丝,赤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想开口安慰他,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就是看不到她也知道她的模样憔悴可怜的吓人,因为病弱她掉了不少头发,再加上吃不下东西,她已经削瘦成了一把骨头,躺在柔软的床上都觉得全身的骨头梗得心慌。 她受不了别人看到她这幅样子,特别是姜成袁,但怎么都赶不走他,她就干脆破罐子破摔,素着一张快死的脸对着他。 姜成袁的手掌轻柔的拂过她的头发,似乎因为她快死了,他的感情比起以往外露许多,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浓郁化不开的深情,就如同不见底的深海,让她有种溺毙其中的错觉。 他在她额上落了一个吻,像是知道她忧心的事情,温言道:「你在我心中从来都是最美。」 杨歆琬眼睛弯了弯,似乎再笑,抬手摸了摸姜成袁的眼下,想告诉他不要难过,可惜抬手便用尽了她剩下半生的力气。 闭眼前她唯一记得就是姜成袁那双赤红的眼睛,那双仿佛失去了一切,黯淡至极悲伤浓郁的让她忘不掉的眼睛。 第二章 杨歆琬再次醒来,是因为听到了姜成袁的声音。 低沉微哑的音线,尽管他压低了声音在跟春杏说话,细碎的动静也让她睁开了眼。 杨歆琬睁开眼便见到姜成袁拿着帕子站在一旁,看样子像是要给她擦脸。见到她醒来,姜成袁眉心轻轻皱了一下,眸光落在了她眼角的泪痕。 「做恶梦了?」低哑有力的声音如同细密的丝线缠绕在了她的心上,杨歆琬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姜成袁见她眼角又流出眼泪,眉头皱的更紧,她就那么讨厌他,到了光是见到他就落泪的地步。 不再管她不喜他的亲近,姜成袁手指拭去了她的眼泪,声音有些冷硬道:「别哭了。」 姜成袁少年从军,在沙场奔波了七八年,皮肤虽然说不上粗糙的像山野村夫,但也不像京城那些公子哥一样细腻白皙,加上精壮的身体把衣裳撑的贴身无比,让人轻易能看出他身体中的力量,跟杨歆琬从小接触的少年完全不同。 加上他的五官比旁人深邃许多,棱角都透着凌厉的味道,目光锋利带着淡淡的戾气,就是他压制了周身的气场,杨歆琬每次被他看着就觉得自己是被猎鹰盯上的猎物,如果不逃就会被吞的连渣都不剩。 每次他抱她的时候,她都觉得身上压了一块坚硬的铁板,不管是哪个部分都硬的让她难受。 连他的手她都觉得粗糙的像是石头子,不喜欢让他碰她,但此时她只觉得他的手指落在她的脸上无比的妥帖,眼泪也向不要钱一样拼命的落了下来。 见她的眼泪越擦越多,姜成袁的脸色越来越寒,直到杨歆琬突然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埋进了他的怀里。 姜成袁的身体微僵,手掌悬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哪放。 投进姜成袁怀里,杨歆琬越哭越伤心,抽的上气不接下气,姜成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沉醇厚的嗓音掩盖一丝无措:「怎么了?」 杨歆琬紧紧抱着他摇头不说。 姜成袁看向一旁呆了的春杏,深眸一片凛然:「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同样的一句话,却能让人轻易的听出其中的远近。姜成袁只有对着少夫人的时候才会刻意放缓声音,压抑自己身上的气势,温和的不像是他,对着旁人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神情冷硬的看不到一丝暖意。 特别是因为怀中女人的哭泣,姜成袁的目光比平时还要锋利几分,就像是开了刃的冰刀,光是看着就让人瑟瑟发抖。 「奴婢……不……不知道……」春杏垂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昨日少夫人睡前还好好的,谁知道今天就心情不好的哭了起来,而且竟然还抱着世子爷。 想起少夫人前几天玩笑说起的话,春杏指甲扣进了手掌,少夫人不是终于明白了世子爷的好,反悔不愿意了吧。 哭了一会冲淡了再见到姜成袁的激动,杨歆琬吸了吸鼻子顿时觉得尴尬起来。想抬头看姜成袁,又觉着不好意思,明明死前就想着要是再有机会,一定不让姜成袁看到她的丑态。没想到才回来听到他说了几句话,就忍不住趴在了他怀里哭了起来。 她没梳妆,此时脸上糊的都是泪水,一定难看死了。 「不干别人的事,我只是突然想哭罢了。」杨歆琬的声音还带着淡淡的哭腔,姜成袁低头看她,想看她如今的表情,杨歆琬却捂着帕子躲了过去。 杨歆琬埋着头抓住了他的手:「世子先去换件衣服吧,这件衣服被我弄皱了。」 声音软绵,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极力撒娇的模样。 察觉到姜成袁没动,杨歆琬抬头悄悄扫了他一眼,就见他低着头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正牢牢的盯着她。 杨歆琬握他的手紧了紧,仰着红肿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世子,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龙凤呈祥的大红喜被上杨歆琬一袭青丝散落,身上穿着一件芙蓉色绸衣,略松的领口开到了胸口,露出了一截水红的小衣,因为她仰头的这个姿势,他的视线直直落入被水红色小衣包裹的沟壑,那一块白肉被衣裳衬得嫩白如雪,细腻的如同羊脂白玉,让人止不住生出其他旖旎的心思。 屋里静了静,姜成袁挥手让春杏下去,捧起了眼前女人的脸,她的眼睛大而圆,就像是小时曾经抓伤过他的小猫一样,温顺漂亮的让人想捧到怀里疼,入了怀猛不惊就会给他一爪子。 此时只会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的眼睛溢满了泪水,把她的淡棕色的眼珠清洗的如同毫无瑕疵的琉璃珠子。 手指抹去了她又溢出的泪珠,姜成袁忍不住碰了碰她发颤的纤长睫毛,她的睫毛浓密的像是一把小扇子,上面沾着泪珠,他的手一碰就全部沾着了他的指腹上。 感受着手上的湿润,姜成袁克制了心中更亲近对方的欲。望。 四目相对:「到底怎么了?」 杨歆琬殷红的唇瓣抿了抿,她问的那句话一是因为想起了上一世她离开他时他的模样,二是记起他们刚成亲那段时间她无时无刻都在惹他生气,所以见他面色不虞,下意识的就问出了口。 见她低头不答,姜成袁也没有追问。 沉默了片刻,「我要出门几天……」 姜成袁没说完,杨歆琬就拉住了他的衣摆,不舍道:「你要去哪?」 多看他一眼就会皱眉的妻子,突然对他恋恋不舍起来,姜成袁眼眸幽深看不到底,试探的把手环抱在了她的腰间,见她虽然没有流露任何恶心的神态,身体却僵了僵,姜成袁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淡笑,幸好有她的真实反应要不然他还以为他在梦中未醒。 松开了手,姜成袁拿着帕子轻柔的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珠:「有差事要办。」顿了顿见她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地对着他,满脸的不舍,下意识道,「我会早些回来。」 「我……」杨歆琬有满肚子的话想对姜成袁说,她不想骗他,就算是重活这事难以置信会让人觉得她是疯了她都想告诉他,因为她知道只要是她说的,他一定会相信。 她迟疑不想说的原因是现在的她跟他才刚开始,她有机会弥补她上一世做错的一切,姜成袁会看到一个跟上辈子完全不同的她,这样想她就不想让姜成袁知道他们上一世的事,知道她有多不可理喻,知道她有多讨人厌。 再者,她也不想让姜成袁知道她是落魄到了病死才醒悟,才觉得他是最好的才喜欢上他,如果是这样,对姜成袁来说她真是一个侧头彻底的坏女人。 「怎么?」姜成袁手指梳理着她细柔的发丝,这个动作只有她睡梦中的时候他才会做,没想到竟然有机会在她醒着的时候触碰她。 杨歆琬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没怎么,就是做了一个梦。」 姜成袁反手扣住了她娇小的手指,粗糙的指腹不经意的在她掌心滑过。 「什么梦?」 「梦到了一个仙女,她说你是我命定的良人,让我好好对你。」 第三章 乌黑滚圆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像是在加强她这番说辞的可信度。 杨歆琬担心姜成袁会找她话里的漏洞,不相信她的胡编乱造,但是她不知道已经渴久了的人,猛地有甘露从天而降,这甘露为何而降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姜成袁目光移向杨歆琬因为紧张轻咬的唇瓣,殷红的唇色格外的吸引人。 姜成袁的喉结微不可查地滑动了一下,移开了目光:「嗯。」 「你是不是不信我说的话。」杨歆琬见他淡淡的模样,紧张的抱住了他的手臂,「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我一定会做好你的妻子。」 姜成袁的手掌放在她的发顶抚了抚:「我信你。」 杨歆琬眯着眼蹭了蹭他的手掌,她就知道她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她,父亲虽然对她也好,但他还有其他的儿女,这世上只有姜成袁把她当做唯一的珍宝,愿意把她捧在手心全心全意的疼她。 「你是不是要出门了?」杨歆琬不舍道。 刚见面又要分离,她尚且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梦还是现实,真不想让姜成袁离开她的身边。 姜成袁点头站起来了身:「时候不早了。」 杨歆琬一直牵着他的手,姜成袁也没有挣开的意思。杨歆琬跪在了床上,仰头在姜成袁脸上落下一吻,双颊绯红的躲进了被子里:「记得早些回来,我在府里等你。」 姜成袁克制住没有抱住床上凸起的那一小团,手掌捏紧,声音低哑如同夜曲:「嗯。」 感觉到姜成袁走了,杨歆琬才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见他不在了又觉得自己矫情,两人成亲几年该做的都做了,虽然她从来没有主动亲近过他,但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到现在她依然觉得清晰如昨,不是想忘就能忘掉的事。 为了一个吻就错过了看姜成袁离开的最后一眼,杨歆琬捏了捏被子觉着可惜极了。 春杏和春熙进门服侍杨歆琬洗漱,见她满眼失望地看着门前,两人均是一愣。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春熙长了一张讨喜的圆脸,一笑眼睛便弯成了月牙,让人看着心情也跟着高兴了几分。 丫鬟中杨歆琬最喜欢的就是她,到了后面跟她最久的也是她。 上一世春熙陪她经历过最艰难的日子,在她的心里早就把她当做了亲人,听她那么问,杨歆琬就道:「自然是因为舍不得世子。」 端着宝蓝色掐丝珐琅百鸟花卉的面盆的春杏手颤了颤,其中的水滴都溅了几滴落在了她的手上,温热的水珠惊的她差点松开了手中的面盆。春杏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低着头把手上的东西搁在了黄木八角架上,竖着耳朵听杨歆琬跟春熙说话。 春熙惊讶地看着杨歆琬,不知道少夫人这是在说反话还是说真的,起先她看着她眼睛红肿,还以为少夫人是跟世子又闹了脾气,现在看来竟然不是吗?少夫人这模样实在不像是说反话的样子,再说平日里她叫世子都是叫姓姜的,怎么会像现在提起世子眼角眉梢都带着化不开的温柔缱绻。 温柔这个词出现在少夫人身上,春熙真想揉一揉自己的眼睛,到底是她眼花了,还是少夫人变了性子。 「少夫人你想通就是最好了,周妈妈知道了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她就盼着你跟世子爷好好过日子呢。」听春熙提起周妈妈,杨歆琬眸光黯了黯,周妈妈是她的乳母她生母去了之后一直她照顾着她,她一直把她当做半个母亲敬重。 没想到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投靠了她的继母,帮着徐氏了害她。 不过这时的周妈妈应该还是好的,她因为生了病正在庄子上养病,连姜家都还没有来过。 杨歆琬点头,搭着春熙的手站了起来。 净了面就道:「如今什么时候了?你去探探夫人那儿起了没,要是起了我就去请安去。」 春熙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难不成少夫人昨个吃错了东西,不止开始把世子放在心上,还要一反常态的去给侯夫人请安。 「少夫人要去跟夫人请安?」春熙确定了一遍,要不是主仆有别,她真想伸手摸摸少夫人的额头有没有发热,是不是伤风病糊涂了,要不今天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少夫人不是一起嫌弃夫人不通文墨,觉着夫人说话鄙俚。」春杏见杨歆琬大变模样,心里慌得紧,下意识说道。 见杨歆琬面色因为听了春杏的话不复刚刚,春熙扯了扯春杏的衣裳,笑道:「春杏失言,等会奴婢一定让管教妈妈狠狠打她板子。」 春熙原本以为少夫人会不计较这事,没想到杨歆琬点了点头:「也不等会了,现在就去领十记板子吧。」 春杏咬了咬唇,神色委屈地应了一声是。 见着春杏走了,春熙忍不住求情道:「春杏心直口快惯了,少夫人就不要同她计较了,气到了身子可不好。」 杨歆琬笑了一声:「我记得几个丫头中心直口快的就属你,春杏一直都是沉稳的,今日说话那么不过脑子,怕是着急了。」 春熙呐呐,少夫人没明确的说出来,她也懂春杏是在心急什么,她隐约察觉了春杏对世子爷的心思,后面少夫人说不耐烦应付世子爷要抬一个妾,春杏也一直冒头挣表现想要为少夫人分忧,如今少夫人跟世子爷和好了,估计她知道她的事不可能了,就心慌了起来。 虽然跟春杏有几年的情分,但这情分怎么都越不过她对少夫人的忠心,所以听了少夫人的意思,春熙便不再为春杏求情,还盘算着多看顾着春杏,不让她再起那些不可能的心思。 得了丫头的回话,杨歆琬盘好了发髻,选了林氏送她的那副祖母绿的头面戴上,披上了银白底色翠纹披风,手上捧了个掐丝珐琅的暖炉,便朝林氏居住的世安院走去。 天入了冬季有些时日了,虽然还没有下雪,但寒意却是沁进了骨子里。杨歆琬从小怕冷怕热,这样的天气是不会离开有地龙的屋子一步。 春熙偷偷看了一眼正蹙着眉的少夫人,少夫人的性子向来无常,但如今变得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昨日还在骂姜家,今天就要给侯夫人请安了。不过少夫人这样应该真是打算好好过日子了,无论是因为有了什么有了这个改变,这都是件大好的事情。 杨歆琬抱着暖炉正在想着出门办差的姜成袁,在屋里不觉得,出了屋子她才知道如今天那么冷,也不知道他带够了衣裳没有,会不会冻着。 与此同时,跟姜成袁一起办差的下属突然玩笑道:「世子爷的耳朵尖怎么那么红,是不是有人在想着世子爷?」 却不想一向不苟言笑的世子爷,竟然回应了他。 「可能。」 姜成袁想起出门前杨歆琬的模样,淡漠深邃的眸子浮现了一丝暖意。 第四章 姜侯府在京城权贵的眼里看着就是一户暴发户,姜家太祖是大明国的开国大臣,不过家业传到了第二代就因为遭人诬陷被先皇夺取了爵位,全家被贬为庶民。 如今的姜侯爷从小在乡村长大,到了三十余岁当年的案子翻了,才被如今的明武帝招回了京城,赐了一座侯府,封了一个山安侯,把姜家的祖产都还给了他。 姜侯爷从小在乡野长大,虽然通些文墨,但只是算是认得字不做睁眼瞎罢了,就算是被封做了侯爷,也没有受到圣上的重用,每日不过是挥霍着祖产度日。虽然是个侯爷因为没什么底蕴在京城权贵世家中却排不上什么号。 而姜侯爷在京城能有几分面子,都是靠生了姜成袁这个儿子。 大明建国还不过百年,国基不稳,内忧暂平,外患却一直没有少过。南海有海贼肆虐,西有匈奴扩张领地,世道远算不上太平,因为这个大明与前朝不同,重武轻文,武将在朝中远比文官说的上话。 姜成袁少年从军,姜侯爷被封爵之时,他已经升到了千总,如今过了七年,他胜了不少仗,圣上看重他年少有为,更看重他像是京中一支干干净净的青笋子,跟那些世家豪门没什么牵扯,也没有被其他武官收到帐下,便愈加重用。 所以姜成袁如今不过二十余岁,已经是兵权在手,有封号的将军,因为着圣上的重用这京城的人就是打心底看不起姜家这家暴发户,都要打着笑脸相迎。 杨歆琬上一世一直觉得她爹爹会同意姜成袁的求亲,就是因为怕得罪风头正盛的姜成袁,所以牺牲了她,再加上有继母在旁煽风点火,她嫁到了姜家之后虽然没把姜家闹得天翻地覆,但对姜家的人也没有露过一个好脸。 每日就吃吃睡睡,万事不管不操心,更别说给林氏请安的事,她压根就没有想过。 林氏喜花,世安院一年四季都是姹紫嫣红,杨歆琬不喜欢去林氏的原因除了嫌弃跟林氏说不到一块去,第二点就是嫌这满院子的花种的杂乱无章,一眼看过去不像是主母的院子,倒像是什么荒草野地。 杨歆琬刚进门的时候林氏喜欢找她这个漂亮的儿媳说话,后面察觉到了她的不耐烦渐渐也不叫她了,只是得了什么东西往她院子送上一份。 进了林氏的院子,往日的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杨歆琬也弄清了她如今是嫁到姜家的第四个月,因为一件琐事,林氏对着她这个儿媳已经半视而不见。 …… 「娘,那个谁怎么会来给你请安?」 听到丫头的传话,姜姝白嫩的脸蛋皱在了一起:「黄鼠狼给鸡拜年一定是没安好心。」 林氏是个五官柔和的女子,一双眼眸因为早年的辛劳看着略有几分老态,眼角有几条细细的纹路,因为没有特意用脂粉去遮,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她跟京中的贵妇不同,透着平易近人的气韵。 听到女儿的嘟囔,林氏抬手便敲了敲她的头:「什么那个谁,那是你嫂子,就是她不愿意教你,你也不能这个怨怼她。」 姜姝嘟着的嘴都可以挂酱油瓶:「她不愿意教我还不愿意学呢,娘都是你,害的我被她损了一通。」 提起这事林氏对女儿生了几分愧疚,嘴上还是护着自己的儿媳道:「你大嫂也不过比你大一岁多些,在家娇生惯养的,难免脾气娇蛮些。」 「哼,她那哪里是娇蛮了一些,分明是把我当做丫头来出气。」 听说了杨歆琬琴艺在京中贵女中算是一绝,林氏就起了让女儿跟着学杨歆琬学几分的心思,就是学不到杨歆琬大家闺秀的气韵,也能让两人的关系亲近些许,让杨歆琬能融进姜家不像就是来姜家做客的一样。姜姝听了亲娘的意思虽然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也没有明确的反对,带着琴跟林氏去了杨歆琬的院子,没想到杨歆琬不耐烦的让她弹了一段,就说她没有天赋手指还不如牛蹄灵活,让她不要肖想学筝这样高雅的东西。 杨歆琬说话难听她是一直知道的,但是没想到她当着她娘的面也能说话难听成这样,姜姝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此后对杨歆琬的态度也从无视变成了厌恶。 「她年纪不大,这事你大哥已经说过她了,你也别计较了。」林氏温声安抚道。 「哪能不计较,我又不是多大度的人。」姜姝整个人都埋进了林氏的怀里,撒娇的抱着林氏蹭了蹭,嗔道,「娘,你可答应了我和我一起不理她的,可不能因为她来主动认错就原谅她了。」 学琴的事情都过去七八天了,杨歆琬早不来,现在那么反常的来请安一定是没安好心。 林氏抚摸着女儿毛绒绒的头发,笑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骗人可不好。再说了你大嫂和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气过就算了,等会你大嫂来了可不要给她闹脾气。」 「娘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所以这府里什么人都敢欺负到你的头上。」姜姝不满地说道,自个娘什么都好,就是太没脾气了,所以压不住府里的姨娘,连杨歆琬这个媳妇也不尊重她。 林氏朝女儿无奈的笑了笑,她当了半辈子的老好人,就是做了十多年的侯夫人,性子也难以扭转,让她跟别人针锋相对,她宁愿去侍弄她满院子的花草。 说起杨歆琬这个儿媳,林氏心里也不到十分满意的地步,乡下女人选儿媳自然是想找身强力壮能帮衬家里的,虽然她现在变成了夫人,但杨歆琬这样的深闺娇小姐,也不会是她选儿媳的首选。 可是耐不住儿子喜欢,她本想着儿子喜欢,那就娶进门好好过日子,杨歆琬这样的世家贵女免不得娇气,她多包容几分就成了,只是没想到杨歆琬那么娇气,压根就没有好好跟成袁过日子的打算,连着对她们都带着怨气,因为这个她才对杨歆琬淡了下来。 成袁离家她就过来请安,也不知道是不是成袁说通了她,让她打算好好过日子了,要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 因为世安院养的花草最多,为了这些花草,林氏这里的地龙烧的最旺,所以世安院也是侯府最暖和的地方。杨歆琬进了院子,缩在一起的身体便舒展了许多,看着满院子生机勃勃的红绿,不像以前觉着杂乱无章,只觉得鲜活的让人看了心情都跟着明亮许多。 在外面候着她的是林氏的大丫头揽月,见着她带笑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见过少夫人。」 说着,掀开厚厚的缠花并蒂莲帘让她进去,刚进了屋一股暖气袭来,将她从头到尾都暖了一遍。 第五章 见杨歆琬眯眼舒坦的样子,林氏忍不住笑了笑,论起来她挺喜欢杨歆琬的长相,面容清纯讨喜,胸大腰细臀圆翘翘的,一看就是个旺夫能生的长相,因为这个平时她就是过分了一些,她都能忍了。 可唯独忍不了她看不上她儿子这一点,长得再旺夫要是不然夫君碰,那有什么用又不是娶回家当摆设。 林氏的屋里布置的跟杨歆琬见过的名门贵妇都不相同,华贵的器物不是没有,只是摆放的十分随意,贵妃榻旁边的双月洞门多宝格上什么放的都有,翠绿的兰花,绿地套紫花玻璃瓶,甚至还有一个泥捏的白菜。 雕繁花似锦的紫檀罗汉榻上,穿淡黄滚边白底印花对襟褙子一脸和蔼地便是林氏,见着林氏,杨歆琬有些不好意思,上一世她欺负林氏这个婆婆好说话,从来就没有对她礼貌过,见着也是敷衍着问安,也就是林氏脾气好才从来不跟她计较,现在想想以前的她简直就是个讨人厌的不行。 不止对不起姜成袁,连带他这些至亲的人,也都是她的出气筒。 杨歆琬上前福了福身:「琬儿给娘亲请安了。」 跟以前相比,这姿势端庄正式的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看出了儿媳头上带的头面是她送的那套,既然她有意和好,林氏也不是气性小的人,倒了声好,让下人解了她身上的披风,拉着她坐在了榻上。 一旁面皮白净穿了一件粉红折枝花卉小袄的姜姝皱着一张脸,见林氏亲切地问起了杨歆琬一路走过来有没有受凉还叫揽月去煮姜汤,嘴翘的都能挂酱油瓶子,友军叛变的太快,才那么一会就剩她一人孤军作战。 「妹妹头上的攒花簪是蝴蝶样式的吗?看着比一般的簪子要别致许多。」姜姝正憋着一股气想找杨歆琬的麻烦,就听到转脸朝她说了那么一句。 姜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头上银丝攒花簪,白净的脸上不自在地泛起了一抹淡红:「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簪子,有什么漂亮的。」 说着,看向杨歆琬头上的那副祖母绿头面,发簪步摇都是简单不过的款式,但放在她乌黑的发丝上就格外的亮眼好看。 姜姝轻哼了一声,下巴微扬:「你就是说好听话,我也记得你说我的手像牛蹄。」 姜姝是林氏所出,是姜成袁的亲妹妹,性子自然不会有多难相处,对着杨歆琬虽然还带着气,但看这模样消气也没有那么难。 看着这般的姜姝,杨歆琬越发觉得以前的自己眼睛是有问题,怎么就觉得她刁蛮任性,粗俗不堪,现在看着分明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 「姝儿,你嫂子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弹得不好,力大的差点弹断了琴弦。」林氏在一旁温声劝道。 林氏劝完,姜姝的脸红的更加厉害,她哪里知道那琴弦那么经不得力气,她不过碰了几下琴弦就断了。 「那日是我心情不好,胡乱发脾气。」杨歆琬看着姜姝的目光带着十足的歉意,「这事我本来想找个日子郑重的跟姝儿赔礼道歉,既然如今提起了,我就当着母亲面给姝儿赔礼道歉,希望姝儿能原谅嫂子上次的出言无状。」 说着,杨歆琬从榻上下来,站在姜姝的面前认真道。 没想到杨歆琬脾气那么大的人,会那么正正经经的给她道歉,而且还叫她的小名,姜姝愣了愣:「你不是发烧病糊涂了吧?」 林氏轻斥了一声:「既然你嫂子跟你道歉了,你就别再惦记了,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小事情闹得不愉快。」 姜姝扭过头:「她道歉难不成我就要原谅她,我就是不原谅。」 「这孩子被我宠坏了,」林氏见状,愧疚地朝杨歆琬笑了笑,「她就是嘴巴说的厉害,心里已经不计较了,那事你不用在放在心上。」 杨歆琬顺从地点了点头:「等到以后寻到好玩的东西,我再送给姝儿赔礼让姝儿消气。」 「你送我还不一定收呢。」姜姝高高扬起脖子,像是一只高傲的小黄鸭,看着孩子气十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生了的原因,如今的她看到什么都是带着善意,她从小被父亲祖母娇惯着长大,继母都要让她几分,这样一个环境下,她只差把自己当做天上的星星了,所以嫁给姜成袁之后被他如珠似宝的待着,也从来没有心存感激,只觉得是应该的。 如果是以前,她就算跟姜姝赔礼道歉了,见着她这个样子翻脸跟她吵起来,虽然嫁人了但她可没有半点她已经不是姑娘的自觉,在她心里她依然是那个需要所有人捧在忍让的小姑娘,而不是一个已经当了长嫂的妇人。 但看着现在的姜姝,她不觉得生气,只觉得有意思,估计是经过了生死她停滞的岁数终于长了起来,让她变得不一样了。 这样的她一定会让姜成袁满意的吧? 明明分开没有几个时辰,杨歆琬又忍不住思念起了姜成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说的早点回来到底是多久回来。 杨歆琬来请安,林氏自然让她留下一起用早膳。 因为林氏免了府里姨娘的请安,一桌早点加上醒了的姜成宝也就只有四个人吃。 姜成宝是林氏的嫡亲小儿子,今年四岁不到,圆圆的身子裹在厚实的小袄里,看着就像是圆圆的一个球。 说起来姜成袁的模样跟姜家的人都不相似,姜成宝虽然是姜成袁的同胞弟弟,但是长得却没有跟姜成袁相似的地方。 浓黑的眉毛,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圆圆的脸蛋,包括他的手握着也是圆圆的一个球。 见着杨歆琬,姜成宝抓了抓头上的瓜皮帽,奶声奶气道:「大嫂。」 杨歆琬见他娇憨可爱,恨不得上手捏一捏他的脸:「宝哥儿脸上是压着什么了,怎么有一道印子。」 姜成宝胖乎乎的脸上横着一道红印,应该是睡着的时候压到了什么东西。 「回少夫人,宝少爷这是昨晚睡觉时整个人抱到了床沿上,压出来的印子。」林氏温和好说话,世安院的下人也都是自在的性子,听着杨歆琬问,奶娘就当做笑话说了出来。 杨歆琬听完却皱了皱眉:「整个人压在床沿上睡觉会舒服?」 「这……」奶娘言拙,求救地看向了林氏。 林氏就道:「宝儿正是好动的年纪,一不留神就不知道滚到了哪个墙角。」 「小孩子自然都是好动的,就是因为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要比十几岁的哥儿还要多些。」杨歆琬温声朝林氏解释道,「安排那么多下人伺候就是为了照顾哥儿,要不然要她们做什么。」 杨歆琬嗓音温温柔柔的,听不出一丝怒气,但伺候宝哥儿的几个丫头却止不住的发抖,因为林氏脾气好,宝哥儿又好带,摔到了也不哭拍了拍灰就能站起来,她们自然也越来越懈怠了,没能想向来不管是的杨歆琬竟然突然发作起来。 第六章 林氏因为杨歆琬的话愣了愣,脸上压印子在她看来没什么,所以也没计较过,听儿媳那么一说,才发现这是因为宝哥儿身边的下人照顾不周。 「奴婢一直尽心尽责,宝哥儿最喜欢跟奴婢一起玩的是不是?」其中一个丫头怕杨歆琬发作她们,竟然去跟宝哥儿搭话。 宝哥儿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杨歆琬,小孩子对大人的气氛最敏感,感觉到大嫂似乎在生气,所以就没理会那丫头。 「主子说话,你是跟谁学的规矩胡乱插嘴。」姜姝皱着一双秀眉,因为林氏脾气好,为了不让别人轻易欺负了他们,她一向都是不好说话,听杨歆琬的意思这群下人竟然欺负了宝哥儿,顿时就冒起了火。 那丫头被姜姝训斥,立刻就跪在了地上求饶。 「奴婢愚笨,求姑娘饶过奴婢这次。」 杨歆琬看着地上跪着的丫头,隐隐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奶娘见状,表情煞白,也跪了下来:「夫人信任奴婢才把哥儿交给奴婢照顾,奴婢辜负了夫人的信任,没照顾好哥儿,还请夫人少夫人责罚。」 比起那丫头,这奶娘倒是知事多了,这番话说下来,林氏的表情软和了许多。但她知道她的性子不是立的起来的,见媳妇有心管事,就没插嘴。 杨歆琬看懂了林氏的意思,就接过话茬道:「责罚是一定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是不罚你们旁的下人都以为照顾宝儿是最简单轻松的活计,全都不尽心了。」 奶娘磕头应是:「该罚该罚。」 这奶娘算是乖觉,晓得林氏性子软见不得狠罚下人,再加上为这小事也罚不了多厉害,就干脆不辩解认了罚。 但她身边的丫头却没那么聪明了,听到要被罚,慌乱的脸上就浮现了一丝不服,不过没胆子跟杨歆琬叫板就是了。 见她微抬起半张脸的样子,杨歆琬终于知道她是哪里眼熟了,这丫头五官轮廓隐隐跟叶姨娘有几分的相似。 想起了前世关于宝哥儿的一桩事,杨歆琬星眸半眯,缓缓道:「你是叶姨娘的亲戚?」 明明是一句疑问句,却被杨歆琬说出了肯定句的架势。 「叶姨娘?」姜姝听到提起她心中的头号大仇人,眨了眨眼,看向小丫头的表情也带了几分厉色,「你可说清楚了,是不是叶姨娘派你来害宝儿。」 戏文上都是这样写的,心比天高的姨娘使计暗害嫡子,好让自己的孩子取而代之。 想着,姜姝就后怕的抱住了自己的弟弟,要不是今天有杨歆琬的发作,她都不知道自己弟弟过得有那么危险。 听到姜姝的话,小丫头吓得都直不起腰了,怕姜姝给她冠上什么大罪名,眼眶泛泪的辩解道:「奴婢跟叶姨娘虽然是亲戚,但是是远亲……叶姨娘只是见过奴婢一面,没有派奴婢到宝少爷这里来……叶姨娘怎么会派奴婢来害宝少爷……」 小丫头年纪不大,此时哭起来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林氏不忍道:「姝儿你又乱说话,叶姨娘好好的,没事害宝儿做什么。」 姜姝哼了一声,也就娘亲这样的大好人,才觉得叶姨娘是个好的。 想着就看向坐姿端庄笔挺的杨歆琬,平日里觉得她懒懒散散的看着还不如她厉害,现在见她面对下人,气势却足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难不成世家养成的姑娘都是这个样子? 「大嫂说要怎么处置这丫头?」为了弟弟,姜姝选择跟杨歆琬站在统一战线,朝她丢了一个眼神,明白的写着要是想让我原谅你,就好好教训这丫头。 杨歆琬见着差点绷不住笑出了声,姜姝脸上的表情可谓复杂,有威胁有不情不愿还有期待。 虽然叫大嫂的语气不那么情愿,但这应该是她嫁进姜家那么久,姜姝第一次把她当做大嫂看,既然是这样,她自然不能辜负了她的期许。 看向哭的凄惨的小丫头,杨歆琬手指在梨花木的座椅上敲了敲。她说的话怕是真的,叶姨娘可是个聪明人,不至于布个那么明显的棋子,派了自己的亲戚当宝哥儿丫鬟,然后来害他。 不过这亲戚为了讨好叶姨娘,就不知道会不会自作主张了。 她记得清楚上一世因为宝哥儿身边下人照顾不周,有个丫头领了宝哥儿去了池塘就不知道溜到了哪里,因为这个差点害宝哥儿淹死在池塘中,幸好有婆子路过看到了,要不然就出了大事。 她那时不关心姜家的事,但对长相可爱的宝哥儿有几分喜爱,就关注了几分,就发现了姜成袁除了换了一遍宝哥儿身边的下人,还罚了叶姨娘禁足。 儿子罚老子的姨娘禁足,姜成袁也算是京城世家中的第一人。 因为姜成袁的处罚,她那时就觉着宝哥儿掉水跟叶姨娘应该有关系,但是姜成袁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关系,所以才没有对叶姨娘怎么样。不过听说,叶姨娘在府外的产业遭了灾,基本被毁的干净。 「姨娘也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哪有让亲戚当府里丫鬟的理,叶姨娘想岔了,也难为了你做伺候人的活。」 「奴婢不敢……奴婢是自愿当府里下人。」虽然杨歆琬温声细语的,但小丫头只觉得渗的慌,有种不好的预感压在脑门上。 「叶姨娘的侄女在府里还有两个使唤丫头,都是姨娘的亲戚,叶姨娘对你也太厚此薄彼。」杨歆琬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不过感叹两句就道,「既然是叶姨娘的亲戚,我也不好罚你,还是让叶姨娘来处置这事。」 说着就让婆子把小丫头送到叶姨娘缤帘院,顺便道:「母亲还未用饭,叶姨娘要是要过来让她晚些,别打扰了我们。」 这话说的分明就没把叶姨娘看在眼里,不过杨歆琬嫁进府里连整个姜侯府都没看在眼里,又何况一个叶姨娘。 见杨歆琬那么简单的处置了那丫头,姜姝愤愤不平道:「怎么就把人送到了缤帘院,怎么也要打了一顿板子再送过去。」 罚了宝哥儿身边的下人领了十板子,扣了半个月月钱,没了外人,杨歆琬收起了气势,笑了一声:「姝儿放心,叶姨娘的性子保准会罚那丫头一顿让你出气,而且那手段比板子可重多了。」 姜姝说叶姨娘不好,林氏会说她一二,但此时说叶姨娘不好的是杨歆琬,林氏就没说什么,只道:「叶姨娘虽然性子要强了些,但却不是个坏心的,这事叶姨娘罚了那小丫头就算了。」 听婆婆说叶姨娘没有坏心,杨歆琬捏了捏宝哥儿的胖乎乎的脸颊,有个在宫受宠的女儿,又替侯夫人掌了十几年的家,就是原来没坏心,有了权利的诱惑,这坏心也诱了出来了。 第七章 上一世叶姨娘虽然死在了她之前,但着实也风光了一段时光。 快死的那段时间她琢磨了不少事情,琢磨最多的就是姜家的事情,叶姨娘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黑心莲,当不得林氏的那句没有坏心。 不过她也没有跟林氏辩的意思,反正是好是坏,总能露出马脚,这一世她不会像以前一样躲在屋里吃喝睡,叶姨娘要是想像上一世过得那么自在,可没那么容易。 因为添了杨歆琬,林氏吩咐厨房加了几道精致的早点,那几碟色彩香艳造型精致的早点摆在桌上的馒头包子之间格外的显眼。 上了桌杨歆琬就愣了愣,因为没有跟林氏一起用过早膳,所以不知道林氏早上用的会那么简单,馒头包子一碗浓稠的白粥,朴素的不像是侯夫人。 「我吃惯了这些。」林氏从来不避讳自己的出生,「姝儿宝儿也随了我,早点都喜欢用粥。」 不同的是,姜姝姜成宝面前的青瓷小碗都是放了肉糜的稀粥。 姜家人似乎都是爱吃肉的,她跟姜成袁吃饭,就没见他吃过几片叶子,基本上吃的全是肉食。姜成袁的弟弟妹妹也都随了他,都是无肉不欢的性子,记得她曾经还因为姜姝喜欢吃肉嘲笑过她,大约是说她一个姑娘家要是平时喜欢吃些调制好的肉脯还能理解,但喜好跟男子一样,大块大块肉不管精瘦都往嘴里塞,连蹄髈都不能连啃几个,怪不得力大无比不像个姑娘。 杨歆琬看不惯姜姝爱吃肉,姜姝也看不惯她吃东西挑三拣四,鱼肉只吃苏眉鱼,牛肉只吃里脊,调味的调料更是挑剔,不吃香菜不吃葱,因为这个还跟哥哥吵架,哥哥为了她还专门搜罗了厨子。 看着桌上那几碟花样百出的早点,姜姝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穷讲究什么鸡蛋皮包糯米还要放几片花瓣。 她刚不屑完,就见自己的小弟胖爪子一伸,拿了一个鸡蛋糯米糕放进了嘴巴,咬了一口,还眼睛一亮道:「这个好好吃。」 杨歆琬笑着擦掉了他脸上粘上的糯米粒:「糯米不好克化,你肚子小容易撑着,就是好吃也只能吃这一个。」 圆脑袋乖巧地点了点,小嘴巴快速的咀嚼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姜成宝奶声奶气地道:「以后大嫂还会跟我们一起吃早膳吗?」 杨歆琬看向林氏:「要是母亲不嫌弃我,我自然日日叨唠,来世安院混好吃的。」 林氏笑眯眯地给她夹了一个酱肉小包子:「你不嫌早起辛苦,我和姝儿宝儿一定天天等你吃饭。」 杨歆琬吐了吐舌头,要是旁的长辈跟她说这样的话,她一定觉着那人是在暗示她懒散,但说这话的是林氏,那百分百就是怕她早起艰难了。 见三人和乐融融,姜姝愤愤地喝了一口粥,吃了一勺子厨房为杨歆琬备的梅花蛋豆腐,把那豆腐当做杨歆琬狠狠咬了两口。 可惜豆腐入口即化,她咬到的都是汁水。 叶姨娘时间掐的极好,四人才用完了膳,外面的小丫头就通传叶姨娘来了。 吐出了漱口的清茶,杨歆琬拭了拭嘴角:「不是叫她不要打扰母亲用膳,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杨歆琬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让掀起一个帘角的叶姨娘听的正着。 重生回到十六岁,如今才过了几个时辰,她改变了对林氏几人的态度,要是连乖张的性子也一齐变了,估计这府里的有心人就要追根究底地去查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虽然重活这事玄之又玄,她不信她们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但总得掩饰一二,再者用她十六岁的性子应对叶姨娘之流,总会方便许多。 杨歆琬刻意让叶姨娘难堪,但她就像是没听出杨歆琬话里的嫌弃,表情微微一怔,便笑盈盈的进屋朝屋里的人一一问安。 杨歆琬侧了身子,受了她半礼。 见着叶姨娘就知道如今三十余岁的她为何还会受到姜侯爷的宠爱,头上挽了一个百合高髻,戴着累丝镶宝石桃心簪,一身葱绿色掐腰的小袄勾勒出她丰腴的身段,同色的红梅襕边综裙下露出一双小脚。 一张心形的小脸保养的极好,白里透红,黛眉修成了柳叶的形状,似蹙非蹙,细长的眼睛勾勒的又大又圆,乍眼看过去说是二十岁的妇人也有人信。 都是生过三个孩子,林氏跟她比起来,就像是大了十多岁的。 林氏让丫鬟给叶姨娘搬椅子,叶姨娘谢过并没有坐下,朝着林氏道:「少夫人说要等到夫人你们用完饭才过来,妾侍琢磨了时间,要是来早了,夫人和少夫人可别怪妾。」 「有什么可怪的,你来的恰是时候。」老好人林氏笑道。 「妾侍过来是为了怜儿的事。」说着一双妙目瞥向一旁端着茶碟品茶的杨歆琬,「少夫人,怜儿那丫头虽然跟我沾亲带故,但却是出五服的远亲,她家里遭了难来投奔我,我见她可怜就给了她一份差事,她若是仗着跟我的这一层关系耍滑头懒,夫人少夫人尽管罚她就是了。」 「姨娘还是坐着说话罢,这又不是审问你,你站着不坐弄得我都不自在了。」杨歆琬放下了手上掐丝珐琅茶碟,淡笑道。 杨歆琬嫁入姜家,叶姨娘也不是没见过她夹枪带棒的说话,但今天对着她的这两句话,总让她有种不安的感觉,平日里她夹枪带棒唯一的目的就是贬损姜家的人,今天的样子跟平时大不相同,棉里带针,明明白白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听到杨歆琬大早上来给林氏请安,本来还想着她葫芦里是卖什么药,难不成是因为那里看她不顺眼了,所以就借着林氏来找她麻烦。 按着她的性子,用了那么婉转的法子,看来这事是难以善了了。 叶姨娘坐了半张椅子:「怜儿那丫头哭的厉害,说话也说的不清楚,领她过去的婆子只是说让妾侍罚她,妾侍弄不明白就急匆匆的来了,还不知道怜儿是做错了什么事,罚也不知道怎么罚。」 一直没说话的姜姝,听到她那么说,就道:「还能有什么,那丫头仗着是姨娘的亲戚,伺候宝儿一点都不尽心。」 说着指着宝哥儿脸上淡的快消失的印子:「竟然叫宝儿压在床沿上睡了一夜。」 宝哥儿憨憨一笑,知道姐姐是因为他的事在生气,抱着她指着他脸蛋手指,道:「姐姐别气,宝儿不疼。」 见宝哥儿这样,姜姝心里更觉得气的慌:「那些下人就是仗着宝儿脾气好,不把他当做府里的主子。」 这话就说的重了。 叶姨娘管着府里的中馈,下人的调遣都是由她在管理,姜姝的意思就是她安排的人故意怠慢宝哥儿。 「奶娘她们的板子母亲已经罚了,是我看着怜儿的时候隐约觉得她五官轮廓跟姨娘相似的紧,一问果真就是姨娘的亲戚,想着既然是姨娘的亲戚,怎么也要姨娘亲自处置,我就让母亲差婆子把人给姨娘送了过去。」 第八章 叶姨娘脸上虽然依然带着笑,但这笑看着就尴尬了几分:「这事是妾侍不周到,当初因为宝哥儿少爷这里缺小丫头,妾侍见怜儿做事细心手巧,就把她派了过去,没想到她竟然是个这样的性子,连累妾侍都不知道怎么跟夫人交代。」 「总归都是你的亲戚,我记着宝哥儿身边的丫头都是签了身契的,她来投奔你,你就是给她找事做让她签个活契在外院伺候就是了。」杨歆琬在餐桌上就跟林氏提了一嘴这事,见她此时问了出来,不由温柔一笑。 她这个婆婆虽然心肠好,不愿与人为难,但却不是一味做和事老,遇到了事还是有脾气的。 想起林氏还有几年就会因为生病去逝,杨歆琬眯着眼看叶姨娘的目光越发深沉,林氏身体一向不错,因为林氏去逝时她已经跟姜成袁和离,所以她也不清楚其中的事,不知道到底是林氏患了病还是被人迫害的。 叶姨娘脸色僵了僵,不知道林氏怎么会突然说起身契的事,略犹豫就福身请罪道:「夫人不提妾侍都忘了怜儿签的是活契,那时候见怜儿听话懂事,妾侍就想着给宝少爷安排合适的丫鬟,忘了身契这回事。」 姜姝气鼓鼓地绷着脸:「谁知道你是真的忘了,还是现在现编的。」 「姝儿!」林氏拍了拍她的手,「领着宝儿去东间,你顺道也看看书,都快及笄了,总不能每日都只知道玩乐。」 「娘!」姜姝瘪着嘴,平日林氏那么说她就算了,当着叶姨娘的面怎么能让她看她的笑话。 瞟了一样杨歆琬,见她朝她眨了一下眼,姜姝脸色缓和了许多,轻哼了一声就领着宝哥儿去了东间。 姜姝她们走了,杨歆琬抬起茶碟,翘着指尖刮了刮茶沫:「叶姨娘平日里忙那么多事情,有一两件疏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杨歆琬这句夸奖夸得太温和,叶姨娘捏紧了袖里的帕子,果不其然又听到她道:「母亲不爱管府中的杂事,按理说这中馈应该由我这个新媳来做,因为我躲懒才累姨娘日日劳累,姨娘平日要教养二弟第还有四妹妹,怎么能让姨娘再管府中的杂事。」 这意思就是要夺权了,叶姨娘笑的谦和:「这都是我该做的,少夫人这般夸我,都叫我不好意思了。」 这姜侯府的事,林氏不管合着就该杨歆琬这个世子夫人来管,叶姨娘就是有个在宫中得宠的女儿,也没什么理由霸着掌家权不放手。 所以杨歆琬没兴趣跟她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道:「既然如此,不知道姨娘什么时候把家中的账本送过来,说到这个,到时候还要劳烦母亲看着我与姨娘对接钥匙账本,别遗漏了什么,日后我接管了家中的事物对姨娘产生什么误解。」 林氏微愣地看着杨歆琬,不知道怎么她就要管家了,刚进门的时候叶姨娘说要把家中的账薄给她,她直接拒了说不想管,怎么现在又改了主意。 反正总不会存着坏心,林氏什么都没问的应了下来:「到时候我看着你们对接。」 这事就那么定了,叶姨娘没想到杨歆琬竟然是冲着管家权来的,把管家权交出去她是早就做好的准备,可她那时不要之后,她就把这管家权当做了自己的事,现在生生被夺走,不外乎心中被剜了一块肉。 可就是被挖了肉,她也不能露出半分不利爽的表情,温温柔柔道:「钥匙账本都是现成的,但有些事物还需要时间整理,少夫人能不能等我两天。」 「自然。」杨歆琬点头,要是她要她就干干脆脆的给她了,她才觉得奇怪。管了那么久的家,宫里又有个做妃嫔的女儿,这账本是得几天的时间才能查缺补漏了。 又说了几句,叶姨娘就告辞走了。 林氏看着杨歆琬,试探道:「府里有人给你气受了?」 想来想去,她就想到这个原因,让她突然想拿权了。 杨歆琬扑哧一笑:「母亲觉着这府里谁敢给我气受。」 「这倒也是……」她不给别人气受就是好的,「既然是这样,你不是最不爱管闲事,怎么突然想管家了?」 「这京城有哪家府里是让姨娘掌家的,我以前不懂事,如今我既然懂事了,自然不能让我们家继续闹笑话。」 林氏觉得她说的是,但重要的事,她怎么就想通了。 抬眼看着杨歆琬滚圆琉璃般清澈的眼眸,林氏迟疑了一下终究是没问:「都怪我不识字也不识数,要累得你才进门就做这些事。」 「母亲可别那么说,放在京城里说你是最和善的婆婆也不为过,哪家新媳进门就愿意让媳妇管家的。」 上一世她不惜福,这一世她自然不会再傻了。 从世安院出来,一路回了出云院,杨歆琬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脸上的笑就淡上了许多。 走的时候没注意,回来她就发现这屋子有些不对。 这屋子装扮的跟她以前的闺房有几分相似,帐幔用的都是娇俏的颜色,摆置的东西样样都看不出这屋里还住了一个男人,完全就是一个小姑娘的闺房。 在姜家的许多事她都记得不是太清了,却还是记得她姜成袁开始是分房睡的。按理说大户人家夫妻是各自有各自休息的屋子,但是姜成袁直接让人把他休息的屋子布置成了新房,所以等于两人就只有这一间屋子。 她厌恶姜家,厌恶姜成袁这个夫婿,自然就受不了日日跟他住在一间房,在加上成亲那夜的体验着实算不上好,她就让下人把他的东西全都扔出了屋子,生生把他逼到了书房去睡。 现在想起来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姜家是多忍她才没把她这个媳妇赶回娘家。 「叫伺候世子的小厮过来。」杨歆琬吩咐完,抬头见了已经领过罚的春杏,略微犹豫。 「春杏以后在外面伺候吧,把碧水换进来。」 春熙原本领了吩咐出门寻人,听到少夫人的话顿了步子,去看满脸苍白的春杏。 春杏跟春熙都是杨歆琬母亲在时就伺候起杨歆琬的丫头,主仆的情分比其他丫头都深上许多。虽然受了罚,但春杏却没想过杨歆琬会把她换掉,脑海里窜过许多念头,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奴婢自小伺候姑娘,若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求姑娘念及这些年的情分,让奴婢知道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 说着泪珠便滚滚落了下来,春杏性子沉稳,虽然年纪不大,但心里害怕了只是苍白着脸咬住了唇瓣哭,不像是那些小丫头,哭的声嘶力竭,生怕主子不知道她的委屈。 第九章 见着这样的春杏,杨歆琬表情闪过一丝复杂,两个丫鬟里她论说她最信任的应该是春杏,出主意的事基本上她都会找她商讨,知道她不喜欢姜成袁,她便道有了妾侍姜成袁就不会每日烦她,后面她察觉到了她对姜成袁的心思,也就顺了她的意,逼着姜成袁纳了她为妾。 姜成袁虽然在她的逼迫下同意了纳春杏为妾,但却不碰她。后来她跟姜成袁和离,见着春杏在姜家凄凄惨惨,说是姨娘但跟当丫头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就想把她带走。但没想到春杏却不愿,在后面的见面就是春杏私约了她,想要杀了她,最后在她手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 要说恨春杏,开始被她刺伤的时候自然是恨的,她从未亏待她,她却因为一个心中没她的男人对她发疯。但经过后面垂死的一年,恨意早就淡了,要不然也不会醒来见着她在她身边,依然平和的与她对话。但要把她继续留在身边,她也做不出来,春杏现在这样子应该是已经对姜成袁动了心思,就是她不会如上一世一样让姜成袁纳她为妾,但她忍不了她身边的大丫头喜欢她的男人。 姜成袁这一世是她的,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若是我说你没做错什么,只是我不想让你在屋里伺候了,你会不会怨我?」杨歆琬瞧着春杏轻声道。 春杏身体颤了颤:「奴婢怎么会怨姑娘。」 杨歆琬点头:「既然这样,把碧水换进来,你到外面伺候罢。」 这意思就是不告诉她任何缘由了,春杏想到今天早上杨歆琬对待世子爷的模样,只觉得天都黑了下来,没有半点希望。 知道杨歆琬决定的事情,她就是怎么求饶都没用,春杏应了声是,便哭着退了出去。 春熙见着想说情,但是想到少夫人今天反常的样子,还是闭了嘴,去找伺候世子爷的小厮去了。 被春熙叫来的是伺候姜成袁起居的观言,听着杨歆琬叫他,惊了惊觉着这祖宗不会是见世子爷走了,折磨不到他,就拿他们这底下伺候的来折腾。 胆战心慌去了出云院,却没想到祖宗爷变了变了性子,不止对他温声细语的,还让下人给他搬了小杌让他坐下。 见她的架势,观言的心没有落到实处,反而提的更高。 想起看过的戏文,怕祖宗爷是要收买他对世子爷不利,加之杨歆琬一直问着世子爷起居的事情,还要拿赏钱给他,观言实在受不了心中的压力,噗通从小杌上跪在了地上。 「世子爷不喜欢让下人伺候,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杨歆琬怔了怔:「这事怎么了?」 观言一把鼻涕一把泪:「世子爷心里就只有少夫人一个,做梦都念着少夫人的名讳,少夫人看在这情分上,就不要为难世子爷了。」 「做梦都叫着我的名字吗?」杨歆琬轻声重复了一遍,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这话好听,就没跟他追究姜成袁不说梦话这事了。 观言拿着衣袖抹了抹眼泪:「小的跟了世子爷十多年,除了少夫人就没见世子爷在乎过哪个,就连叶表姑娘每日送参汤到书房,世子爷也从来没见过她一眼喝过一口她送到参汤。」 叶表姑娘。 听到这个名字,杨歆琬的面上的表情淡了淡。不过是个姨娘的侄女,哪里当得上姜家的表姑娘。上一世她知道姜成袁不喜欢这个表姑娘,为了给他添堵,不止逼他纳了春杏,还逼着他纳了叶琴清。 自己夫君的两个妾侍都是自己逼着纳的,现在想起来她以前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药,脑子就那么不清醒。 「世子爷搬走时是你收拾的东西?」 听着杨歆琬是为了这个,观言小心翼翼地道「是小的捡的东西,是不是误收了少夫人的东西,要是误收了东西,小的这就把东西送过来。」 「当初搬走的东西都送回了,归置原位。」杨歆琬淡淡道。 观言愣的忘记了假哭,思索着祖宗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手痒了,觉得上次砸的不尽心,想再布置好了东西,再继续砸一次。 观言心里发苦,在雪地里捡东西的感觉可真不好受。但有世子爷宠着,他哪里敢不停杨歆琬的话。 问都不敢问为什么,就差人把姜成袁书房的东西搬了回出云院,有些瓷器观言本不想搬,怕杨歆琬一砸就碎了,但耐不住世子爷的东西少,把被看出什么,就全部搬了。 东西搬回了出云院,见少夫人只是问了他东西该放在哪里,连让他动手就不要,一件件自己摆上去。 观言是越发不明白这祖宗爷是怎么想的了,难不成被他的那番话感动,觉着世子待她真心,所以决定不闹腾好好过日子了。 摆好了东西,他让人瞧瞧关注着出云院,到了晚上也没见杨歆琬往外扔东西,松了一口气,恨不得送上一封信去跟世子爷邀功。 入了夜,杨歆琬怎么都睡不着,白日不觉着,到了晚上夜一静,闭眼上一世的事就纷纷涌上心头,闹得刚睡一刻就要被惊醒。 春熙迷迷糊糊睡醒在耳房听到动静,起来一看就看到少夫人披着衣服坐在桌上喝茶。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见着她裸着一双脚踩在地毯上,小巧莹白的脚趾放在乌黑的勾暗色金花的地毯上格外的显眼,春熙连忙拿了鞋子给她套上。 「少夫人下来怎么不套双鞋,虽然烧着地龙,但地上可没那么暖和,要是伤了风怎么是好。」说完见着虽然她没穿鞋,但喝的茶水是温热的略微放下了心。 不过这茶具怎么看着有些陌生。 杨歆琬手里拿着姜成袁常用的那套白底蓝边缠枝茶盅,指腹在茶杯的纹路抚过,温柔的就像是抚摸着什么人似的。 「少夫人要不要奴婢把桂酿拿来?」杨歆琬若说有什么爱好的话,除了美就是好酒,因为不想姜家人挑出什么不是,杨歆琬进了门之后酒戒了一半,春熙以为她是馋瘾犯了,才有此一问。 杨歆琬摇头:「世子的锦衾是不是收过来了?」 「收在了放衣服的箱笼里。」春熙答道,少夫人说世子爷的半点东西不能遗漏,观言就把世子爷平日穿的盖得都送了过来。 「帮我铺上。」 「少夫人这是觉得冷吗?」春熙愣了愣,少夫人一直不爱盖得太厚,所以屋里的地龙一直是烧的旺旺的,怎么突然就要盖两床被衾了。 「盖在一边就是了。」 春熙看向空了一块的大床,利落地把锦衾铺上。 嗅了嗅锦衾上属于姜成袁的味道,杨歆琬便有了姜成袁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心猛烈地跳了跳,虽然脑子还是跟刚刚一样停不下思绪,但这次想的东西跟之前就相差了许多,杨歆琬面色绯红地抱着被衾一觉到了天明。 连连几日从世子爷的被衾里伺候少夫人起床,春熙趁着杨歆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了摸被衾,难不成府里的修炼给世子爷用了什么特殊的料子,怎么就引得少夫人每天都抱着不撒手。 第十章 见杨歆琬每日都去世安院,叶姨娘开始带着几个孩子每日去林氏那儿请安。 林氏说了不用,但见叶姨娘执意要来,也就没有阻挡。 不过叶姨娘来的第一天,杨歆琬一句没见过哪家姨娘跟夫人一起用饭的,叶姨娘坐下的动作顿了顿,站在了一旁。 叶姨娘除了进了宫的大女儿,还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府里排行第二,今年十岁,唤作姜成杰,女儿在府里排行第四,今年十一,唤作姜甄。 因为叶姨娘都开始带着孩子跟林氏请早安了,府里剩下两个育有儿女的姨娘自然也带着孩子到了世安院。 杨歆琬本来想要是林氏讨厌那么多人,她就想办法让他们再各回各院去,问了林氏得了她不讨厌的说法,后面见着林氏的确也不觉得为难,杨歆琬就任由他们来请安了。 在她看来请安是个好规矩,叶姨娘除了有个在宫中的女儿,又一直管着姜家的中馈,没有了请安这规矩,她的儿女还有这府里的下人都要不知道谁是姜家真正的女主人了。 姜成杰跟姜甄应该都是得了叶姨娘的交代,规规矩矩的没闹什么幺蛾子,姜姝看姜甄不顺眼,说了她几句,姜甄也是委委屈屈的模样,别说辩驳了可怜的就像是被恶霸压迫的小白花,惹得姜姝被林氏教训了几次。 比起这几个孩子,杨歆琬斜眼看向殷勤给林氏布菜的叶琴清,叶姨娘不知道是存心的还是无意的,把叶琴清也带了过来晃荡。 叶姨娘把自己适婚的侄女养在姜家,姜府哪个人不知道她打的算盘。 以前的杨歆琬巴不得姜家越乱她越有热闹看,知道叶姨娘打着让叶琴清给姜成袁做小的心思,还帮过她们一把。 不过她自来看叶琴清都是不顺眼的,现在看她就更厌恶了,特别是听到观言说姜成袁在府时她每日都会去送参汤。 这还没被纳,就做起姨娘的手段了。 叶琴清长得有几分叶姨娘的柔美,面皮白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双大眼莹莹水光,穿戴说话一看就知道是经过调。教的。 月白色竹节纹小袄配着蓝绿色梅竹兰襕边综裙,头上带着点翠花钿,耳朵上别着一对小巧的丁香米珠耳坠。 叶姨娘算是了解林氏,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怕叶琴清生生打扮成了一个清纯温婉的小家碧玉,来投其所好。 不过她怕是看高了林氏对她的容忍,开始她还担心林氏要是喜欢了叶琴清这个调子了怎么办,但后面看到林氏对叶琴清不冷不热,再联想到叶姨娘进门的方式,杨歆琬就明白了。 叶姨娘是家道中落官家小姐,因为被贬为官奴,官府卖人的时候恰好被林氏撞见,叶姨娘这一类人平常人家会买的少,都怕沾染到什么,一般都是被花楼买走,堕入风尘去当迎来送往的花娘。 林氏见着她可怜,加上有了些闲钱,买一个下人不算艰难,想了想就把她买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叶姨娘一边跟林氏凄凄惨惨的哭诉自己受过的苦,引得林氏把她当做了妹妹,一边就爬上了林氏相公的床。 后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叶姨娘不再是官奴,本来想离开姜家,等因为已经生了大姑娘姜珠,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孩子,想着再嫁估计也嫁不到多好的,便骑驴找马的在姜家耗着。 在后面没过几个月,姜侯爷就成了侯爷,叶姨娘就更不会走了,还时不时暗示自己怀着的是福星,怀了姜甄之后什么好事都上了门。因为这个姜侯爷儿女中也格外的疼爱姜甄,把她和叶姨娘都视为他的福星。 林氏是个软和的性子,但不代表她没有气,她陪着姜侯爷从贫苦熬到有几间青瓦大房,最后所有的好处都是叶姨娘带来的,跟她一点关系也无。 杨歆琬仔细观察,就觉得林氏对叶姨娘只是面子过得去,要说把她当做妹妹之类的,可绝对没有,她吃了叶姨娘的亏,自然不会让儿子儿媳再恶心一次,所以就是叶琴清再热情她也是淡淡的。 没有多说几句话。 既然是这样,杨歆琬也就随了叶琴清干布菜丫头的活,她不愿意坐下想像个丫头一样做事,她能有什么意见。 叶琴清讨好了林氏几天,见着林氏不买她的帐,杨歆琬把她当做无物,偶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嗤笑轻蔑,就有些受不了。 连续那么一段时间,她绷不住就在叶姨娘的面前哭了一场。 叶琴清哭的凄切:「姑母,清儿不是忍不了气的,但世子夫人看着我的样子就像是看傻子似的,侯夫人也不喜我,我心里忍不住觉得委屈……」 平日没有接近林氏的机会,如今有了机会,叶琴清可谓是猛足了劲去讨好林氏,可是林氏对着她虽然温和,但态度总是疏离的,而且以前见着她布菜还会跟她说辛苦让她坐下,如今就真的把她当做丫鬟使唤了。 姜成袁没给她过一个好脸,林氏这边又对她不冷不热,再加上杨歆琬的轻蔑,她彻底受不了:「听说世子夫人把世子爷的东西都搬回了出云院,以前世子夫人不待见世子爷我都没机会,如今世子夫人变了性子,姑母我还不如回家去,不在这里丢人了……」 姜甄掀帘子进屋恰好听到了这句,皱了皱眉:「多大一点事表姐就要回家,吃惯了府里的精致吃食,穿惯了绫罗绸缎,表姐回家若是随随便便嫁了,以后就真是只能给人布菜伺候人了。」 被小了自己几岁的姜甄教训,叶琴清羞红了脸:「表妹怎么能怎么说……」 姜家的几个姑娘长得都出挑的紧,特别是姜甄,不过十一的年纪,出落袅袅亭亭,粉雕玉琢,如同一尊精心雕琢的瓷器。 姜甄是在侯府出生,又得姜侯爷的宠,叶姨娘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这个女儿,指望她能有大出息,所以听着她这般说话,只是眉头轻蹙了一下,没有落她的面子。 「我说的难不成不对,表姐觉着回了家舅舅会把你嫁给什么样的人家。」姜甄坐在了叶姨娘的旁边,拿着帕子温温柔柔地帮叶琴清脸上的泪水擦干了,「表姐若是这一点苦都受不得,以后要受的苦才更多,要是怨你就怨你没有大嫂那样的好出身。」 杨家比起侯府自然算是高攀,但奈何姜侯府是暴发户,杨家却是有底蕴的世家,因为姜成袁得宠,如今又重武轻文才恰恰配的上。 叶琴清见叶姨娘不插话,知晓这也是叶姨娘的意思,擦干了泪道:「我有什么可怨的,我就是……就是……」 叶姨娘拢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委屈,但这世上谁又过得不委屈,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你执意想走,我也不多留你,这就让你爹爹过府来接你。」 第十一章 听到叶姨娘要把她送走,叶琴清的神色顿时慌了慌,她来叶姨娘这里哭也只是想让她重视她,能帮她些忙让她别那么委屈。 至于走她是一点都不想走的,就如姜甄所说,她过惯了姜侯府的生活,哪里还想着回去。 「是清儿糊涂了,姑母和表妹一心一意的为我好,我怎么能受了些委屈就想着回家,清儿错了姑母千万别把我刚刚的糊涂话当真。」 见她这个样子,叶姨娘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就让她回了屋给林氏绣家常的东西。 叶琴清走了,姜甄把擦过她泪水的帕子扔给了丫头,道:「也怪不得表姐心急,大嫂最近着实反常了一些。」 「娘弄清了是怎么回事了吗?是不是有人在大嫂面前说了什么。」她的院子离世安院不算近,每天早上早起去世安院请安简直是一种折磨,要是可以她真想坐着轿子去,但未免会让林氏觉得她骄纵。 叶姨娘摇头:「要等到世子回来了,才晓得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要是大嫂真打算跟大哥好好过日子了怎么办?」姜甄忧心道,夫人就靠有大哥这个儿子压了他们一头,见着大哥娶了个不省事的媳妇,她高兴连着几晚没睡着觉,现在杨歆琬变了她的心就像是吊在半空中,不知道前路到底是什么。 叶姨娘把中馈交给杨歆琬的时候,杨歆琬聚集了这府里的所有管事婆子,一点点的核对,那架势分明就是不给叶姨娘脸面。 林氏会因为叶姨娘的女儿在宫中对她忍让几分,但是杨歆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没见她给过谁面子。 「什么怎么办,她愿意好好过日子自然是好事,人一旦正经起来,这忌讳的可比平常多多了,现在且让她几分,我总不会叫你们吃亏。」 叶姨娘清婉地笑了笑,雕琢精致的面容看着格外的温柔可亲。 「原本还想着利用杨氏不喜世子的事让世子纳了琴清,如今这个样子只能让她再等等,要是她不行,以后再弄进来一个叶家的姑娘,总是有漏子可寻。」 见姨娘这个样子,姜甄放了一半的心。但想起这些天早起受的闲气,觉着也该给杨歆琬一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她不是泥捏的。 隔了些天,请了安,姜甄看着伺候林氏的叶琴清,突然捂着唇笑道:「表姐这样子就像是新妇似的,捧水布菜,以后表姐的婆婆可有福气了。」 姜甄这话说的轻轻巧巧的,就像是无意间的闲谈,没带任何意思。 不过她这一说完,屋里人都齐齐看向了一旁的杨歆琬。 杨歆琬正想着事情,没听真切姜甄的话,反应过来,茶杯往桌上一放,秋水盈盈的眸子眯了眯:「四姑娘的意思是觉着我这个嫂子做的不好,还是觉得你表姐做的更好,适合做你的嫂子。」 姜甄愣了愣,她跟杨歆琬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她娇蛮不讲理只是听说的,这些日子见她事事落落大方,万没想到她会是那么个回应。 杨歆琬扑哧一笑:「我开玩笑的,四妹妹可别吓着了。」 姜甄跟着抿了抿唇,娇柔地道:「我刚刚只是随口一说,大嫂的样子可真吓到我了,还以为我说的有什么不对,惹怒了大嫂。」 「你说的哪有不对的地方,叶姑娘伺候人起来比母亲身边的揽月还精细几分,要是让哪家求去了,可不是那家的婆婆有福了。」 杨歆琬撇了一眼面色娇羞的叶琴清:「叶姑娘看着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定了人家了没有?」 「当年接琴清过来本想是让她跟四姑娘做个伴,少夫人不提我说不得就耽误了琴清的亲事。」叶姨娘接话道。 「这就是姨娘你的不对了,叶姑娘既然叫你一声姑母,你也该多为她考虑,这都快嫁人的年纪了,留在别人家怎么能定的了人家,要是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算把叶姑娘留在姜家当半个主子。」 半个主子自然是指的是姨娘。 叶琴清笑的勉强:「世子夫人说笑了,清儿哪里敢高攀侯府,只不过感激姑母对我家的情分,所以留在侯府伴着表妹罢了。」 「情分?」杨歆琬似笑非笑地看向叶姨娘,「姨娘入了府还不忘拉扯以前的亲戚,怪不得这府里的人都说姨娘的人品一等一的好。」 叶琴清自觉失言,脸色苍白的站在一边。 叶姨娘不急不忙道:「琴清说错了话,侯爷见妾侍哥哥家落魄,觉着总算的上半个亲戚,就帮扶了几分。琴清年纪小不懂事就把这恩情算到了我的头上,倒叫我惭愧了。」 妾侍在大家族里不过是个玩意,就是生的儿女有用得宠,妾的地位就摆在那里,没有多大的上升空间。能把妾侍的亲戚当做半个亲戚,真不知道是姜侯爷太不忌讳,还是叶姨娘太有手段。 杨歆琬正想着,就听到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打帘的婆子叫了声「侯爷来了」。 姜侯爷是个爽朗的性子,进门见着一屋子家人就哈哈笑了几声。 「是知道我要回来了,都聚在这?」 屋里的人纷纷站起请安问礼,一时间整个屋子都热闹了许多。 姜侯爷期初没什么官职,后面见自己的儿子忙忙碌碌的,就觉得自个太闲了一点,就去求了一个闲职,领了两个娇媚的姨娘在城外的驻扎的军营里监督练兵,觉着军营待腻了才会想回一次侯府。 姜侯爷皮肤黝黑,虽然将近五十的年纪,体魄依然壮硕,看着精气神就跟一般人不一样。 林氏把主位让给了他,让下人加了一副碗筷:「不是说过几日再回来?」 「这天太冷了,陛下恩典提早休了假,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下的旨,我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没让下人告诉你们,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说着看向坐在另一桌娇笑的叶姨娘:「怎么还分了两桌?」 叶姨娘温婉道:「妾侍不过是个妾,总不能跟侯爷、夫人一桌一齐用膳。」 回来听说如今府里人都聚集在世安院用早膳,他就觉得奇怪,听到叶姨娘那么一说,就更觉得奇怪了,他清楚自己的发妻,自来没什么脾气,怎么会设这些规矩。 再说叶姨娘跟其他的姨娘哪里是一回事。 「父亲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先喝一碗姜汤去去寒。」杨歆琬浑然不见桌上的波涛汹涌,亲手盛了一碗姜汤站起放在了姜侯爷的面前。 姜侯爷愣了愣,他不过没回侯府几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杨歆琬刚进门敬茶的时候都没现在恭敬。 姜侯爷连连应了几声好,一碗姜汤灌下去,看着一旁站着的叶琴清,道:「分桌就算了,琴清算是客人怎么站着不坐下?」 第十二章 「我跟大嫂刚刚才在说这事,说表姐如此贤惠,以后要是去了哪家,那家就有福了。」姜甄笑盈盈地道。 姜姝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叶姨娘,自然也不喜欢叶姨娘这个侄女,见姜甄有意在父亲面前替叶琴清买好,就道:「娘说了几次让叶姑娘坐下,叶姑娘就是不坐,还把揽月的活抢了,那么周到自然能让别人家有福了。」 姜姝说完,叶琴清眼眶就泛了红,低着头的模样看着委屈可怜。 姜侯爷见状皱眉:「怎么越发越没规矩了!」 姜姝咬牙,心里委屈偏偏仰着头不学叶琴清那种做派,她爹就吃装模作样的那一套,每次不管她说的对不对,自然对方的表情看着委屈,那受训斥的一定是她。 「我说的是实话,哪里没规矩了。」 杨歆琬见姜姝受了委屈,本打算开口,就见婆子进了大厅道:「世子爷回府了。」 被那么一打断,杨歆琬哪还有管周遭的人说了什么,下意识就站了起来,想去接姜成袁进门。 杨歆琬外露的情绪让所有人纷纷看向了她,杨歆琬向前走了几步,才想起这屋里除了她还有别人。 转身福了福身:「媳妇去门口接一接世子。」 「外头冷的冻骨,从外面回来就几步路,何必费那个劲去接。」媳妇客气起来,姜侯爷有些不习惯,闻言便不以为然地回道。 「就是这外面的天太寒,怕世子一路赶回来伤了风,我去接了世子正好陪他去换了衣服,等会再来给爹娘请安。」 见杨歆琬有心,林氏点了点头,拉了拉姜侯爷的袖子,笑道:「换了衣裳记得让他灌碗姜汤再过来。」 杨歆琬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套了披风就出了世安院。 走了一半,婆子急急忙忙地来截住了她,说姜成袁去了书房换衣裳。 杨歆琬又往书房走去,到了书房的外院正好撞见提着食盒的叶琴清。 见着杨歆琬,叶琴清惊讶了一下:「世子夫人怎么从外面过来,姑母怕书房没有姜汤所以差了我送过来。」 一定是她出了世安院,就有下人禀报姜成袁来了书房。 杨歆琬见叶琴清脸上隐约的那一丝得意,她也是太着急了所以忘了姜成袁走的快,又不是知道她会去大门接他,会傻傻的站在大门等她。 杨歆琬在口舌上从来就没输过,挑眉看向叶琴清,语气娇蛮:「那我是不是要谢谢叶姑娘关心我家相公?」 话落,书房的门恰好打开,杨歆琬抬眼望去,穿着一件玄色刻丝鹤氅的姜成袁静静立在那里,深邃的五官英挺冷峻,薄唇轻抿,骨节分明的手指搁在镂空雕花的楠木门上,眼睛准确地捕捉到了到了她。 「怎么过来了?」 见着她站在月门下呆呆地看着他,鼻头冻得发红,姜成袁眉心皱起。 杨歆琬从来未曾有过这种感觉,眼前的人仿佛变成了日光,熠熠生辉,耀眼的让她看不到其他的东西,周围一切景色尽褪,这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鲜活的映入她的眼帘。捂住胸口,杨歆琬觉着自己的心就像是被眼前的男人占满了一样。 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说不定让姜成袁听到了,杨歆琬略微不自在,不过身体却诚实的走近了他。 「你的东西我都让下人搬回了出云院,书房怕是没有可换的衣服。」 姜成袁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又看了一眼旁边畏畏缩缩的观言:「我正要去出云院。」 「我跟你一起。」杨歆琬尽量让自己不失态,但声音中的高兴,还是能让人轻而易举的察觉到。 姜成袁「嗯」了一声,低眸看见她眼睛弯弯仿佛月牙,饱满嫣红的唇瓣翘起,试探地抓住了她的手,感觉她的手冰的像是浸过冷水似的,恨不得把她的手掌放进他的胸膛,让她暖一暖。 被姜成袁温暖粗糙的大手包裹,杨歆琬的唇瓣翘的更高,看着一旁的叶琴清都觉得顺眼许多。 叶琴清脸色难看不知道是被这屋外的飘雪冻得,还是被夫妻俩亲密无间的态度冷的。 她一直都知道姜成袁心仪杨歆琬,要不然也不会上了杨府提亲后,还求到陛下那让陛下下旨赐婚,显示他重视杨歆琬。 若是杨歆琬长得一般就算了,可她偏偏是个大美人,而且美得张扬妍丽,让其他姑娘在她面前都失了颜色。明明才十六岁的年纪,身材就已经似模似样,前凸后翘,衣服不用特意掐腰,就能看出玲珑身段。 唯一让她安心的就是杨歆琬并不喜欢姜成袁,但现在见杨歆琬的样子,她就是想骗自己杨歆琬还像以前一样都不行,她这模样分明就是动了心。 笑容都能挤出蜜来。 叶琴清面色苍白,原本她想做姜成袁的妾侍就艰难,如此这般她又怎么会有见缝插针的机会。 但让她那么回了叶家她又不甘心,叶琴清打起精神,笑盈盈地道:「侯夫人怕世子赶回来着凉伤风,姑母就差了我来给世子送姜汤。」 姜成袁扫了她一眼,想起开门前听到杨歆琬说的那句话,目光又落回了身边的娇妻身上,伸手接过了食盒。 叶琴清心中一喜,可惜手指拿着姜汤已经有些僵了,没趁机让姜成袁碰到自己柔软的手指。 「你鼻头红成这样,别冻着了,喝了姜汤我们再回出云院。」 说着就把杨歆琬拉进了屋子,顺便关上了门。 叶琴清看着关上的门扉,目光怔愣,齿贝只差咬破了唇瓣。 这是姜成袁第一次从她手上取东西,而取这个东西却是为了杨歆琬,从头到尾就只露了一丝余光给她,叶琴清拢进了身上的披风,只觉得浑身冻得厉害。 「姑娘……」她身边的丫头看着她的模样,担心地唤道。 叶琴清扭头狠狠剜了她一眼:「你要是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丫头受了无妄之灾,只差赌咒发誓自己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不过她不说有什么用,这里伺候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丫头,但估计要是这事传开来,叶琴清就会找她出气。 …… 书房里面虽然烧了地龙,但是还没烧旺,观言就取了几个火盆放在了屋里,总归要比外面暖和许多。 姜成袁的书房布置的很简洁,除了一面檀木书架,就是一张书桌,屋里的椅子都没有铺棉垫子,看着冷冷清清的,杨歆琬真难想象姜成袁竟然再在住了那么久。 越看杨歆琬就觉着自己以前混账的紧,仿佛对姜成袁越坏心里就越舒坦。 看着姜成袁被炭火映的彤红的背影,见他打开了叶琴清拿来的食盒,杨歆琬犹豫再三拉住了他的衣角:「我不想喝她拿来的东西。」 姜成袁手顿了顿,顺从道:「那让下人再煮一碗。」 「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杨歆琬仔细观察姜成袁的表情,见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不喜的模样,心里微松了一口气。 第十三章 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变成了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儿,姜成袁没有因为她的转变而变得高兴,眉心反而有了褶皱。 「一碗姜汤罢了。」 「对了,就是一碗姜汤,我还挑三拣四的。」杨歆琬咬了咬唇,她想在姜成袁面前尽量不矫情,但是总忍不住把小性子露出来。 就像是知道他不会因此生气,但心里又怕自己把这份包容给磨没了。 所以面对姜成袁她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一方便想让他看到完全不同的她,温顺讨人喜欢的,一方便又想让他继续喜欢真实的她,让两人没有距离。 小巧的鹅蛋脸皱成一团,姜成袁看着她扑眨扑眨的小扇子,手搁在了她的脸上,让她仰起头看他。 「你在烦恼什么?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还是……」想到某种可能,姜成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但看着面前女人眼里面的不安,顿了顿还是道,「还是怕我会因此嫌弃你?」 杨歆琬眼睛眨了眨,就那么被姜成袁说中了心思,表情有些不自在。 手掌覆盖在了他的手上,因为手掌小上一半,只能抓住姜成袁的几根手指。 「所以呢,你会嫌弃我吗?」 娇软的声音闯入耳中,姜成袁的眸光微暗:「不会。」 得到了这个答案,杨歆琬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嘴角高高的翘起:「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完拉下了姜成袁的手:「我们回出云院罢,这里冷冷清清的,你又没换衣裳,别冻着了。」 有了她的关心,他怎么可能会冻着,柔软细腻的手指紧紧握着他的手掌,此时的他身体热的就像是有把火在体内燃烧,只想紧紧抱着眼前的女人,把热气传到她身上,不让他独自一人独享这灼热的温度。 杨歆琬只觉得姜成袁的手掌格外的温暖舒适,一路走到了出云院都舍不得松开。 吩咐了春熙去取衣服,见姜成袁目光落在了床上的被衾上,杨歆琬脸色红了红:「因为想着你这几日就要回来,所以我就让春熙把被子提前铺上了。」 姜成袁「嗯」了一声,淡淡道:「这几日我要在书房睡。」 杨歆琬面色一僵,不知道自己是那句话说的不对了,平日她不愿意让姜成袁来出云院,他日日都会凑上来,如今她都明显把被子铺在了床上,他反而要去书房睡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所以……」怀疑我有什么坏心。 杨歆琬有些后悔重生以来自己表现的太急切了一点,因为想着要报恩,所以态度跟以前比起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自小伺候她的丫头都觉得她是着了魔,姜成袁会因此怀疑也是理所应当的。 姜成袁摇头否认:「不是,只是得过些日子。」 过些日子…… 杨歆琬脸色通红,觉着自己就像是邀宠被拒了似的。 「我只是觉得屋里比书房要暖和许多,世子爷要是想睡书房便去睡书房就是了。」 「我等会让观言来收拾东西。」看着那床挨着龙凤呈祥的红色锦缎被衾,姜成袁目光略微可惜。 见姜成袁说走就走,杨歆琬怔了怔,觉着自己晚上抱着他被子睡觉的举动就像个傻子。姜成袁会一直喜欢她估计就是因为她对他爱答不理吧,她要是好好对他了,他反而觉得没意思了。 杨歆琬窝着一口气:「我收拾了让春熙给你送过去就是了。」说完又觉得语气太重了一点,抬头悄悄扫了一眼姜成袁,「是忙的事太多,所以要睡在书房吗?你在出云院办公,我也不会去打搅你的。」 见她杏眼朦胧,可怜委屈的模样,姜成袁眸色深了深,下意识就说了不搬。 杨歆琬闻言一喜:「我让春熙给你收拾办公的地方。」 「好。」 要是观言在这里,见着主子这个样子,估计要说一句美色误人。 过了初九,天就彻底地寒了下来,雪花每日落个不停,一夜过去屋檐上的白雪就能堆上两寸高。 举目望去都是一片茫茫的白色。 因为天太冷,姜甄跟林氏请了一次安回院子就感染了风寒。林氏就免了府中人的请安,还找了杨歆琬说了一通话,暗示趁着姜成袁在府,让他们晚些起身,早日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长辈好意,杨歆琬这一世计划做个孝顺懂事的儿媳,自然就领了这份心意。 不过要跟她合作办事的另外一个人,却十分的不配合。 姜成袁回来,杨歆琬高兴了两天,便开始气闷了起来。 她本来以为把姜成袁留下来,有些事就会水到渠成了,虽然她上一世很不喜欢同房的事,觉着姜成袁太粗鲁,把她当做了一块香肉,又啃又咬,还喜欢用大东西横冲直撞的捅她。 但是没想到对那事热衷的姜成袁,就像是转了性,对她冷淡了起来。 她习惯裹着他的味道睡觉,半夜总会不自觉的钻进他的被窝,但是第二天醒来总是在自己的被子里谈的好好的。 重生回来,杨歆琬现在虽然腿不飘了,但还是觉得心没有落到实处,所以就想跟姜成袁做些更亲密的事,让两人的关系更加牢固,让她清楚确定一切都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可姜成袁就是不配合,以前她哭着闹着他都要做的事情,现在她天天钻被窝,他反而改当了柳下惠坐怀不乱了起来。 杨歆琬气闷的坐在罗汉榻上,手伸进棋篓里,棋子抓了又放,听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来释放她心中郁气。 春熙胆战心惊地看着绷着脸的少夫人,不晓得她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当着世子爷的面就是笑盈盈的,一旦世子爷不在屋就会露出现在这样的表情。 就想是想得到什么东西得不到一样,蹙起的眉头让春熙跟着也愁了起来,不知道少夫人在忧愁什么,难不成又想喝酒了? 想着,春熙就凑到了杨歆琬的身边小声道:「少夫人不想喝桂酿,箱笼里还有一坛莲花白。」 杨歆琬瞧了她一眼,姑娘家喜欢喝酒的不是没有,但像她那么痴迷的却少,在杨家的时候她爹都喝不过她,嫁了人之后她看不起姜家,怕他们用她爱酒的事说嘴,进了门半年后才在姜家建了一个酒窖,姜成袁到没有因为这件事取笑她,而且还时不时送她几瓶佳酿。 由此看来姜成袁应该不会讨厌爱喝酒的媳妇。 说通了自己,杨歆琬就让春熙去把莲花白拿来,这几天的郁气估计浇上一坛她才能熄火。 记得上一世除了成亲当夜那一次,姜成袁就被她赶到了书房,后面是她逼他纳妾,又逼他去睡姨娘,他才强行搬回了出云院,而且每夜都生龙活虎的想把她吞了。 第十四章 难不成要逼他去碰别人,他才能恢复以前的状态? 杨歆琬觉得头疼的厉害,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件自己也不喜欢的事,烦恼成这样想方设法的让姜成袁跟她夫妻敦伦。 春熙把酒装进了莲花纹青白釉的酒壶中,然后放进了温酒壶中加热,清冽的酒香味随着酒温的上升,渐渐细密缠绵起来,荷花酒香铺满了整间屋子。 春熙深深吸了一口,拿着晶莹剔透的莲花圆口酒杯斟了半杯:「少夫人先试试。」 杨歆琬抿了抿,猫样的圆眼浮现出一丝餍足:「该早些开了这瓶酒,要不然我这些日子也不会郁闷成这样。」 果真是因为没酒喝,少夫人才露出欲求不满的表情,春熙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少夫人要是馋酒了,使唤奴婢去买就是了。」 杨歆琬又连连喝了几杯,觉得身上发热,就推开了轩窗。 凉意铺面而来,杨歆琬支着脑袋,看着窗外的雪景,皑皑白雪压在松树身上,将松枝都压弯了腰,她不嫌姜成袁重,他却不压她。 杨歆琬气闷的又灌了一口,旁人喝酒就喜欢配着下酒菜找个人谈天说地,杨歆琬喝酒不喜欢说话,就喜欢发呆想事情。 这事情要是想的可乐,就不容易喝醉,要是想的心情不好,醉的就快。 喝了半坛,春熙见杨歆琬没动静了,凑过去一看就看到她支着头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轻手轻脚的关了窗子,既然那么容易喝醉少夫人定是心里藏了事情,只是不知道藏了什么,不过她直觉跟世子有关。 至于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因为世子爷回来了,姑娘喜欢的那床被衾被抢了,没有可以抱着入睡的东西,所以心情不好? …… 「褚大夫,我什么时候能痊愈。」姜成袁看着身上的银针,朝一旁白胡子的老头问道。 「按着现在痊愈的速度,余毒逼出来还要两三个月左右。」褚大夫抚了抚下颌半黑不白的胡须,取了一根银针插在了他的合谷穴,「世子爷最近火气有些重啊。」 「虽然天气凉了,世子爷也要适当吃些清热败火的,要不然气血太旺容易睡不着觉。」 他如今可不是睡不着觉,被戳到痛处的姜成袁闭嘴不想搭理他。 褚大夫却没有察觉到姜成袁不想说话,继续絮絮叨叨道:「虽然每日扎针费些功夫,但这病痊愈后,世子你的体格比起以前又要好上许多,也算是件好事。」 「不能提前?」姜成袁没有感染大夫的喜意,薄唇抿起,对他说的时间很不满意。 褚大夫摇了摇头:「要是用些狼虎之药,毒素逼得快,但世子爷你的身体也跟着亏了,合着这扎针每日半个时辰就好,何必为了一个半月的功夫伤了身体。」 说完,褚大夫突然想起在床上躺着的这位爷似乎才刚刚新婚,就晓得了他什么急着痊愈,褚大夫特意又交代了一次。 「余毒未清,世子爷可千万别行房事。」 姜成袁冷冷应了一声,褚大夫生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欲求不满。 有什么比诱人的美味摆在了面前,他却只能干看着不能咽下还还痛苦。 原本睡在杨歆琬身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而最近杨歆琬睡觉手脚都不老实,睡熟了就会钻进他的被子,紧紧的抱住他。 折磨加倍,他又舍不得将她推开,连着几日都是硬着到天亮,眼下都有了青影。 偏偏这样他也甘之如饴,不提要搬到书房住的事。 …… 姜成袁回了出云院,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阵酒香,开了门之后便觉得酒香更为浓郁。他知道杨歆琬做姑娘的时候,有喝酒的习惯,闻到酒味也不觉着奇怪。 在屋里守着的春熙见着世子爷提前回来,吓了一跳,又不敢摇醒在榻上熟睡的少夫人,行了一个礼,便兢兢战战地道:「因为今天天气冷,少夫人才小酌了几杯。」 姜成袁点头知道,挥手让她退了出去,便迈步走到了榻前。 杨歆琬靠在榻上,身上搭着一床素白色的被衾,衬得她绯红的小脸格外的喜人。 缠绵的酒气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甜香,姜成袁低头凑近了她白腻的脖颈,觉着自己仿佛被灌了一大碗酒水,已经微醺。 「琬儿……」 微凉的唇瓣落在颈上,杨歆琬打了一个寒颤,突然睁开了眼。 张眼便见着在梦中嫌弃她憔悴难看的男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深邃的五官格外的英挺,怪不得会嫌弃躺在床榻上垂死的她。 杨歆琬捧住了他退后的脸,秋水般的眼眸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醉意给她的杏眼涂上了一层淡粉色的胭脂,纤长浓密的睫毛眨了眨:「为什么嫌弃我?」 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股醉意。 姜成袁没有挥开她的手,任由她抱着他的脸,就像是捧着一个物件似的。 「我怎么会嫌弃你。」 「不,你就是嫌弃我!」梦中他说她丑的记忆来历历在目,杨歆琬委屈地撅起了嘴,「你嫌弃我,你还是我的脸就跟老妪似的,让你亲不下口。」 说着惩罚的捏了捏姜成袁的脸皮。 觉着硬的手疼,像个石头似的,表情就更委屈了。 姜成袁抚开了她粘在她唇边的发丝,磁厚的嗓音格外的低沉迷人:「怎么会。」 说完便低头吻了上去,杨歆琬的唇瓣上带着酒香,姜成袁从未觉着有一种酒可以香成这样,让他稍试味道,就想全部吸取入腹。 唇齿交。缠,杨歆琬觉着自己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软绵绵的倚在姜成袁的怀里,被动承受着他的索取。 星眸半眯上涌的酒气熏得整个人都泛着淡淡的粉色,就像是晶莹的白玉染了桃花一般的色泽。 姜成袁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的脖颈,强大的自制力克制了他再进一步的冲动。 见春熙从屋里出来,春杏疾步向前走到了她的面前:「少夫人可是喝醉了?」 春熙忧心忡忡,对世子爷她一向是望而生畏,春杏觉得世子爷俊朗的不似凡人,落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气势极强的主子,一个冷眼都能让她吓得瑟瑟发抖。所以在屋里见着世子爷,她整个人都萎了,不知道世子爷看到喝醉的少夫人是什么表情,有没有生气少夫人喝酒。 世子爷那么喜欢少夫人,估计应该不会生气吧。 但因为春杏问起,还是不住担心道:「平日少夫人喝了一坛酒都醉不了,也不知道今天怎么才喝了半坛就醉醺醺的,也不知道世子爷会不会生气。」 「既然是这样你怎么不在屋子里伺候。」听说杨歆琬醉了,春杏表情急躁。 一旁的碧水听见了,翻了一个白眼:「春熙姐姐会出来自然是世子爷不让她在屋里伺候,春杏姐姐你是觉得我们这些丫头能不听主子的话?」 第十五章 见春熙也皱着眉,春杏脸色僵了僵:「我也是担心少夫人。」 「看着可不像。」碧水在一旁冷冷嘲道。 春杏被杨歆琬赶出了屋子,这些日子依旧不放弃的去杨歆琬那儿求情,最后还托了人给周妈妈送信,想让周妈妈劝劝少夫人,最后被少夫人发现拦截了下来。 都是一个院子的丫头,她能不清楚春杏的想头,一心想攀高枝,做梦都喊着世子爷,简直恶心不要脸,因为少夫人本就有抬她做通房的打算,她也没把这些事告诉少夫人添堵。现在知道了抬通房的事是误会一场,没想到春杏还想着不可能的事,去动那些花花心思。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春熙虽然如今有些远了春杏,但也不想见她被其他丫头欺负,就道:「碧水你少说两句,叫婆子去备着热水防着等会要用。」 春熙随意的一句话,让春杏的面色僵了僵,这些日子世子爷一直歇在出云院,所以每夜都备着热水,防着主子要用。 但这几夜屋里就没叫过热水,床褥是每天都要整理的,她们进姜侯府之前都是经过教导的,所以院子里的丫头都知道两个主子什么都没做。 虽然这跟她没什么关系,但她总觉得心安,虽然杨歆琬变了性子,但至少没让世子爷碰她,久而久之世子爷心冷了,说不准就会看到别的姑娘的好。 不过今日就不一定了,春熙没伺候过醉了的杨歆琬所以不知道,她却是清楚杨歆琬醉后的样子。 会变得爱撒娇,磨人,还会觉得身上衣物累赘,不喜欢穿着衣裳。 世子爷血气方刚,也没有过侍妾,没有碰少夫人一定是因为少夫人不愿,一旦少夫人不像平时那么冷漠,有些事一定就那么水到渠成了。 春杏狠狠咬着唇瓣,少夫人明明什么都有了,她不过是想分一份宠爱,她却一次次的把她的希望打落磨灭。 要是她能死就好了。 只要她死了,世子爷一定就能看到别人。 …… 感觉姜成袁动作停了下来,杨歆琬星眸半睁,手扶着他的臂膀仰着头去看他。 姜成袁怕自己失控干脆侧过了头不去看怀中人,露出的半张侧脸紧绷隐忍,杨歆琬见着他的样子,眉头蹙了蹙,亲的时候恨不得一口把她吞掉,亲够了竟然就转过脸不看她。 明明说过她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实际上却嫌弃她生了重病,不如以往那么娇嫩。 因为喝醉的原因,杨歆琬一时间弄混了前世今生,一边觉得委屈,一边觉得姜成袁是人之常情,她性子差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脸了,现在脸不好看了,怪不得他嫌弃她。 想着也不扒着他了,自顾自的蹲在了角落里,卷缩着身体,头埋进膝盖,委屈的自己取暖。 姜成袁再见她就见她缩成了一团,虽然没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从她的姿势就知道她正在委屈,可怜兮兮,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猫似的。 「怎么了?」 温软的触感还遗留在手上,眼眸中的赤红还未褪下,姜成袁声音暗哑,克制的一句话从他嘴里出来都变了味道。 可惜脑子半昏的杨歆琬听不出来,只是呜呜叫不理他。 见着她的样子,姜成袁闭了闭眼,再睁开火气下去不少,却还是不敢碰她。双手虚环住了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抬起头让我看看。」 姜成袁怕是他刚刚太用力,咬破了她的嘴唇。 杨歆琬捂着心口,抬头看他:「这里不舒服。」 姜成袁却看着她捂住的地方,刚消下去的地方又有起来的架势。杨歆琬在屋里就不喜欢好好穿衣服,穿的再整齐的衣服,过一会就能领口松开,露出半边肩膀是经常的事。 此时的她衣裳半褪在了肩上,露出一大块莹白的肌肤,手指压着的位置恰好让软肉溢出了领口。 姜成袁直勾勾地看了片刻,才回过神把她衣服拉回了原状。 「别着凉了。」声音沙哑的像是灌了砂石,滚动的喉结出卖了他的言不由心。 「不舒服!」杨歆琬浑然不觉面前人的纠结,有把衣服拉了下来,这次比原来拉的更下面,姜成袁快速地移开了眼睛。 「我去叫下人来服侍你。」 说着姜成袁就站起了身,不过这落荒而逃却没有那么容易成功,杨歆琬抓住了他的衣摆,仰着头泪汪汪地看着他。 「你连跟我待在一间屋子都不愿意。」 一般人掉眼泪都是闭上了眼或是挤着眼睛哭,但杨歆琬却是睁大了眼睛,让人看清她眼里一点点蓄满泪水,然后在让它们一颗颗的滑落。 就是心里没她见她这模样,都觉得她可怜,更何况姜成袁这个恨不得把她放在心尖上的。 姜成袁转身便抱住了她,手掌在她的脑后轻抚:「不是不愿意。」 「真的吗?你不嫌弃我?」 他怎么会嫌弃她,谁会嫌弃求而不得的。 见姜成袁摇头,杨歆琬面上一喜,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掀开衣服露出了心口:「那我心里难受,你给我吹吹。」 姜成袁眸光的热意仿佛化作了实质,如岩浆般汹涌而出,而感受了他热意的杨歆琬,脸色绯红,把衣服拉的更大:「好热……」 求而不得人星眸朦胧地看着自己,衣裳半褪,表情迷蒙透着一丝小动物对主人的依赖跟眷恋。 姜成袁赤黑的眸子幽深不见底,低声问道:「我是谁?」 杨歆琬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抱着他的头,鼻尖对着鼻尖的打量他:「你是谁?」 嘴角的自嘲还未挂上,就听到那个牵动他心魂的女人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谁?」 「嫌弃我的人。」杨歆琬委屈地撅起了嘴,又想去角落蹲着,不过被姜成袁半抱进了怀里才未能成行。 「我从未嫌弃过你。」 「真的?」杨歆琬笑眯眯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明明是她说什么,他都愿意相信。 姜成袁的手指拂过她的发丝:「心口还疼吗?」 杨歆琬歪着脑袋认真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疼,但是还想让你吹。」 姜成袁抬手把人抱到了床上,俯下了头真一心一意地给她吹起了心口来。湿热的风打在身上,杨歆琬觉得痒的厉害,嘻嘻哈哈的就滚进了被子里,不过一会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让姜成袁继续吹。 周而复始,玩了几次体力消耗的差不多,杨歆琬钻进了被子就闭着眼睡熟了。 身心双重折磨的姜成袁进了净房处理了半个时辰身体问题,再回屋子就见地上扔了一地的衣裳,他走时在自己被衾里睡得舒服的杨歆琬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一只修长大白腿从被子里伸出紧紧的压在被衾上面,表情一脸满足。 第十六章 姜成袁怕她着凉,把她的腿塞进了被子里,下一刻白花花的腿又伸了出来。 反复几次,姜成袁轻叹了一口气,褪了外衣到了床上,他一到了床上,杨歆琬就放弃了被衾,整个人紧紧的抱住了大火炉。 又是一夜难眠。 喝了一肚子的酒水,杨歆琬半夜就迷迷糊糊地醒来,感觉自己抱着一面暖墙,还以为自己睡得迷糊还在梦中。 手在「墙」上乱摸了一通,被姜成袁抓住了手腕,杨歆琬才一下清醒了。 抬头对上姜成袁那双在黑暗中略亮的眼睛,杨歆琬愣了愣:「你怎么会睡在我的被子里?」 姜成袁没说话,杨歆琬想起这几日她的习惯,往后看了一眼,脸色一红,就要往自己的被子移。 不过姜成袁却拉住了她:「你半宿都睡在着,被子是冷的,我换过去就是了。」 既然是冷的,她怎么能让姜成袁睡,杨歆琬当即就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过去。 姜成袁低头定定地看着她,他的视力比杨歆琬好上许多,她只能看到他的眼珠,他却能看清她脸上纠结。 「想去净房?」 「唔……」 「我抱你去。」 杨歆琬立刻摇了摇头:「你帮我把架子上的衣服拿来就是了。」 她现在全裸的,怎么可能让姜成袁抱她,想到她刚刚醒来的姿势,她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记得她睡觉一直老老实实的,怎么会把一只腿放在姜成袁的腰上。 杨歆琬以为自己这是第一次,却知道因为姜成袁起得早,她才不知道她每日那些睡姿有多折磨人。 杨歆琬向前的衣裳都扔在了地上,怕她再穿不舒服,姜成袁就去柜子里给她取得全新的,拿到了床上,就见杨歆琬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他:「你眼神真好。」 屋里没有点蜡烛,一片漆黑,她都只能模模糊糊的看着屋里大概的轮廓,但是姜成袁竟然能什么不碰倒的取来衣裳。 杨歆琬裹着被子把衣服拿进了被子里面,不过摸索了半天都穿不上一时就急了起来,觉着自己肚子的水突然膨胀了许多,急的把衣裳一甩。 「你转过头别看我。」 姜成袁猜到了她的处境,拿起了她扔在床上的中衣,给她套在了身上。 杨歆琬脸色绯红,想起自个醒来时感觉到姜成袁格外精神的一个部位,觉着说不定今天能有些突破性的进展,忍着害羞让姜成袁给她穿好了中衣亵裤。 穿好了衣裳,姜成袁没让她下地,就把她抱了起来。 杨歆琬愣了愣:「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看不清。」 杨歆琬点点头,她没有姜成袁的好视力,说不定要是自己走的话要一路爬着到净房了。 不过她忘了一件事,蜡烛火石都在桌上搁着,让姜成袁点了蜡烛就是了,不一定非要抱来抱起。杨歆琬事后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可能是喜欢依赖姜成袁的感觉,所以下意识忽略了其他的东西,只觉得他的怀抱可靠的不想离开。 姜成袁人高腿长,没有几步就到了净房,进了净房杨歆琬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你不会要在这里等我吧?」 那不是会听到声音。 虽然觉得跟姜成袁亲密无间,但那种恶心的声音,她觉得还是需要保留的事项。 姜成袁却连放都不打算放下她,见着她挣扎的想下地,道:「没拿鞋,我抱着你。」 让姜成袁听到声音就够难为情了,更何况让他抱着小解,她又不是小孩。 杨歆琬推了推他的胸膛:「地上有毯子不会着凉的,你快放我下来,然后去外面去。」 就是再害羞,该急的东西还是在急,她现在觉得自个身体的水都要溢出来了。 姜成袁略微犹豫,就把自己的鞋脱下套在了她的脚上:「我在外面等你。」 「别了,你离远点捂住耳朵背过身就是了。」虽然铺了地毯,但她却怕他到处走动冻伤了脚。 「好。」 「你捂住耳朵了吗?」杨歆琬试探地问道。 「嗯。」 杨歆琬咬了咬唇:「你要是捂住了怎么会听到我的声音?」 「……」 见姜成袁那儿没有了声响,杨歆琬着实也憋不住了,就褪下了裤子,过程中想尽量放低声音,不过这东西她决定不了,哗啦啦的声音在静夜中格外的响耳,杨歆琬听见都恨不得捂住了耳朵,掩耳盗铃。 解决肚子里的水,杨歆琬的脸就像是用滚水煮过似的,顿了一下,才摸索着往姜成袁方向走,走了几步她的手就被姜成袁握住了。 被姜成袁抱回了床上,杨歆琬都还在思考一个问题,要是姜成袁捂住耳朵没有听见声音,那他是怎么知道她好了的,难不成是因为味道…… 杨歆琬捏着大腿上的肉,宁愿他是耳朵没捂紧听到了声音。 因为太过尴尬,杨歆琬躺下了一直都没说话,过了一会突然想起姜成袁生龙活虎的某个部位,稍微往他方向动了动。 轻声道:「睡了吗?」 「没有。」姜成袁回完,顿了顿,「睡不着?是不是饿了?」 杨歆琬摇了摇头:「不饿。」 她随时都吃着点心,正餐反而吃的少,所以少吃了一餐晚饭根本没什么。 「你回来的时候我是不是喝醉了?」她就记得她在榻上饮着莲花白酒,完全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回来,她又是什么时候到床上的。 这种情况的唯一解释就是她喝醉了。 杨歆琬眨了眨眼睛,拼命回忆自己遗忘的事情,就记得她似乎说过心口痛,让姜成袁给她吹吹。 简直跟个小孩子似的,觉得吹一吹就能治百病了,再说隔着衣服吹能有什么用…… 对了,是隔着衣服的吧。 「嗯。」 「那我又没有做什么傻事,或者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杨歆琬有些紧张地问道,怕自己说出上一世的事。 「无,你醉了很乖巧。」知道她好面子,姜成袁睁眼说瞎话道。 不过也不算是完全说的是瞎话,自家的娇妻做什么在他心里都是乖巧就对了。 听到了姜成袁那么说,杨歆琬就放下了心。 「我身上的酒味是不是很重,要不然我去洗洗?」 「很香。」香的他的注意力无法分散,只能全心全意的集中在她的身上。 杨歆琬彻底安心了,抱着被子眯了眯眼:「世子。」 「嗯?」 「我已经不怕痛了。」 「什么?」 杨歆琬想了许久,觉着姜成袁跟上一世不一样,应该是因为她第一次痛的模样太吓人,他还没有缓过来,所以才这幅模样。 只要告诉他,她现在不怕了,估计就好了。 第十七章 不过想起刚刚自己虽然仔细擦拭过,但难免会觉得奇怪,杨歆琬觉着还是明天洗的干干净净再告诉姜成袁这事。 摇了摇头:「我就是突然想到今天撞到椅子没觉得多疼。」说完傻笑了一声,「是不是挺傻的。」 「撞到哪了?」 见姜成袁手伸进了被子里,杨歆琬有些后悔编了那么一个谎话,急忙道:「没留下印子,就是轻轻撞了一下。」 「世子快睡吧,你最近看着就没休息好。」 「嗯。」 让姜成袁快睡,但杨歆琬却先睡着了,睡着后身体就下意识去找火炉去了,往里一滚就隔着被子抱住了姜成袁。 姜成袁怕她冻着就把她搂进了怀里,闻着她发丝的香味,不去想她那双搁在他身上的腿,渐渐也睡了过去。 睡得着自然也起的早,杨歆琬第一次赶在了姜成袁起来之前醒来,扭头看向正在穿衣裳的姜成袁。 正在整理腰带的姜成袁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侧眼看去,就见她抱着被子趴在床上瞪着一双大眼瞧着他。 那模样就像是一只还没出奶窝的小奶猫,眼睛干净懵懂,让看的人心猛跳了几下。 「吵醒你了?」 杨歆琬摇了摇头,刚睡醒的声音软绵绵的:「天都还没亮,你怎么就起了?」 每次姜成袁起的都会比她早上许多,等到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打了拳,在看书,一般陪她吃了早膳就会去书房办公。 「习惯了。」姜成袁走进了她,比她凌乱的头发理在了耳后,「还早,你再睡会。」 杨歆琬摇了摇头:「我要看你打拳。」 说完,就叫了春熙,让她伺候她起床。 姜成袁不喜欢丫鬟伺候,除了洗漱让丫鬟准备用水之外,其他都是自己动手,杨歆琬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娇气,除了头发都是自己动的手。 穿好了衣裳,姜成袁又取了一件厚实的貂绒披风拿在手里,等着她出门了帮她裹上。 「外面风大。」 杨歆琬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裹成一团就跟姜成袁出了门。 到了武院,见姜成袁脱得只剩一层薄衫的打拳,虽然知道他体质跟她不一样,但还是忍不住一直想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到他身上。 天边隐隐约约有了亮意,各院的灯笼都还是亮着,院子静的只能听见雪声风声。 杨歆琬借着院子的周围的白雪,才能看清姜成袁现在的样子。她的男人在大冬天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裳,天上落下的雪花还不停的粘在他的身上。 她原本以为姜成袁每日练拳都是在室内,就是穿的少也是点着火盆的,没想到就这样露天野外,不过杨歆琬就担心了一会,见着姜成袁动起来,就不禁被他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 姜家算是武将世家,从太祖开始就是跟着皇家打江山,姜成袁流着姜家人的骨血,虽然长相与姜侯爷不相似,但两人长得都是高大健壮。 极有压迫力的身高,再加上多年从军的铁血气场,所以上一世自见到他,不管他是收敛了身上的煞气还是什么,她总觉得他跟她隔得很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现在她敞开了心门,只觉得他什么都好,昔日嫌弃的东西都成了他英俊伟岸的象征,此时他的迈步挥拳,都像是一副画,光是看着他的动作,她脑海里便浮现了金戈铁马,戎马征程的画面。 杨歆琬直勾勾地看着在庭院中打拳的男人,觉着自己对他的喜欢似乎又多了许多。 武院种了几株寒梅,如今正逢盛开的时节,淡淡的梅香合着姜成袁的模样,杨歆琬觉着自己以后恐怕难以忘记这一天了,杨歆琬捂住急跳的胸口,轻声道:「春熙,你看我现在是什么样?」 春熙看向主子,目光触到她的脸,就愣了愣:「少夫人脸色好红,眼睛亮晶晶就像是星星,好漂亮。」 说完,自己红了脸,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姑娘看少夫人看的眼睛直了,真是太过丢人了一些。 杨歆琬没察觉到她的羞涩,嫣然一笑,愉悦地看着庭院中的姜成袁。 原来察觉到自己动心是什么愉悦的事情。 虽然在打着拳,姜成袁却一直注意着杨歆琬这儿,余光扫见她没有不耐烦,反而眼睛亮亮的一直注视着他,唇角也勾起了一抹淡笑。 不管她是为何而改变,就是下一刻她的刀尖会捅向他的心口,他都甘之如饴。 姜成袁打拳一个原因是习惯,另一原因是因为这几日的精力旺盛,所以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平常一般会打到天彻底亮了,才会换衣服回出云院等着杨歆琬起床,今天因为有杨歆琬在旁边等着,怕她冻着,没到半个时辰就收了拳。 杨歆琬不知道他平时都会练多久,见他停了就急急忙忙拿了披风去给他披上,近看就发现姜成袁身上都是汗,连睫毛上都散发着雾状的热气。 看着杨歆琬就拿着帕子要给他擦拭,没想到姜成袁却侧过了脸,没让她擦。 「我身上一身汗,别熏到你。」 「又没有味道,」杨歆琬挽住了他的手臂,「我哪有那么娇气。」 一旁的春熙默默流汗,她还记得少夫人进门没多久,就骂世子爷一身汗臭味的事。 不过姜成袁的确没有什么味道,杨歆琬那时候就只是纯粹的嫌弃他,所以觉得他不止气势强硬,连身上的味道也霸道的让她厌烦。 挽着姜成袁进了屋子,丫鬟早就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见状杨歆琬本想退出去,脚步略一犹豫,就抬头朝姜成袁道:「我伺候世子爷沐浴……」 声音越说越小,到了后面沐浴两个字的时候,几乎没了声。 姜成袁低头看着面色绯红的娇妻,觉着自己身体上稍微下去的热气又涌了上来,薄唇轻启,开口的声音沙哑低沉:「不用。」 干脆被拒绝了,杨歆琬觉着有些失望,她刚刚虽然是想拉进两人关系说提出的话,让她伺候姜成袁沐浴怎么想她都觉得太过难为情了一点,但是姜成袁说了不用,她又觉得失望的程度比难堪还要厉害。 抿起了唇瓣,杨歆琬仰头一脸较真:「为什么不要我伺候,你是不是嫌弃我笨手笨脚。」 姜成袁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是。」 送上门的酥肉却不能下口,他只是怕要是他赤身裸体,她看到他的反应会被吓到。两人的关系才缓和了一丝,他还记得新婚那一夜她的反应,怕她触景对那事又更添厌恶。 见着姜成袁的样子,杨歆琬暗自懊悔,觉得自己又无理取闹了,重活了一世,她明明想着要好好对待姜成袁,不为难他不会让他不高兴,但是每次又忍不住无理取闹,做些傻事看姜成袁的反应来确定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第十八章 昨夜去净房她不是难为情,不想让姜成袁看见听见,沐浴那么私密的事,要是她也不会愿意让别人看着的,姜成袁拒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反而又钻起了牛角尖,来逼迫起他起来。 自我检讨了一番,杨歆琬把姜成袁推到了浴桶旁,就出了门,去另一间屋子等他。 …… 到了另一间屋子,片刻摆脱了刚刚的情绪,想到在院门口隐约看到的人,杨歆琬面色便暗了下来。 「我刚刚瞧见春杏了,你们看见了没。」 碧水见杨歆琬面色不好看,像是彻底厌恶了春杏这个大丫头,犹豫了几个呼吸,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奴婢刚刚看到春杏姐姐偷偷的在院门口看着世子爷……而且……」碧水小心翼翼地瞧了杨歆琬一眼,不知道后面的话该说还是不该说。 「有话你说就是了,不必遮遮掩掩的。」 「奴婢听扫地的粗使婆子说,春杏姐姐这些日子天没亮都会来武院,还给世子爷递帕子准备热水,她们还以为是少夫人吩咐春杏姐姐去做的。」 杨歆琬皱紧了眉头,没想到春杏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虽然有上一世的事,但看在她伺候她那么多年的情分上,这一世什么都没发生她还打算先把她分在屋外伺候,然后等着有机会就把她配出去。 没想到她的厌弃没有让她反省惶恐,却让她胆子越来越大起来,明明知道她不愿意让她接近姜成袁,她还打着她的名号偷偷跑来武院伺候。 她真不懂,春杏以前一直都是谨慎的性子,怎么对着姜成袁就这样,她看的出来春杏心仪姜成袁不是为了权势,只是单纯的一心向往。 算起起来她们进姜家不过五个月左右,春杏这感情感觉着都有她这个经历过一世的那么深了。要是春杏喜欢的不是姜成袁,是旁的什么人,看在她这份深情上她都愿意成全她了,但是她一往情深的是姜成袁,让她心中忍不住升起了厌恶之情。 特别是想到了她每日都处心积虑的接近她的男人,就算是知道姜成袁不会对她有什么别的意思,她心里也闷得不行。 看来春杏是不能多留了,还是早些把她送出姜府,至于送到哪里,杨歆琬想了想,明知道周妈妈会叛主,杨歆琬是不会让她进姜府,不管她是在庄子上养一辈子的病还是如何,都跟她没了关系,上一辈子周妈妈算是惨死已经报了她叛主的仇。 这一世她只要不撞上来,她就不会管她,既然这样,杨歆琬想了想就打算把春杏送去给她作伴。 决定好了春杏的去处,跟姜成袁回出云院之后,用完了早膳送姜成袁出了院门,杨歆琬就把春杏叫进了屋子。 春杏正从收拾床铺的小丫头那听了主子什么都没做的事情,心里一阵安稳,听到了杨歆琬的传唤,心又提了起来,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打帘进了屋,扫到碧水幸灾乐祸的表情,春杏心里就有了底,杨歆琬怕要因为世子爷的事找她麻烦了。 杨歆琬端坐在榻上,抿了一口手上的茶水,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 春杏低着头,姿势十足的谦卑:「奴婢不知。」 「你觉得我为了什么要把你从屋里换出去?」她装傻,杨歆琬却偏偏让她亲口把她那些小心思说出来。 杨歆琬语气悠缓,听着不气也不恼,但春杏却能感觉出她对她的不喜。 春杏抿唇,明明一个月前她离如愿就只有半步的距离,杨歆琬给了她希望,如今又一点点的敲破,而且看她现在的模样,像是容不下她了。 她做错了什么,难道是伺候人的丫鬟就不能有喜欢爱慕的人,她不求世子爷把她视作杨歆琬如珠似宝的疼爱,只是想伴在世子爷的身边,期望世子爷能多看她一眼,分给她一丝丝的关注就够了,就是那么一点小小的要求,杨歆琬有不允许。 那么狠毒霸道的女人,为什么就能得到世子爷的倾心。 春杏余光扫过前方端坐的杨歆琬,难道有一张好看的脸,这世上的一切都唾手可得了。 要是她能毁掉那一张脸,是不是每夜都不会在嫉妒中失眠难眠,世子爷也会弃了她,把目光看向别处。 屋内地龙烧的很旺,春杏这些日子都在屋外伺候,衣服自然穿的比往日厚实,没多久后背有洇湿了一层汗水,里衣贴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 可杨歆琬的表情却自若自在,似乎可以一直等着她说出口她的那些小心思,要是她不说她也愿意陪她那么耗下去。 屋里静的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到声响,春杏咬紧了唇瓣,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对世子爷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求少夫人看在奴婢这些年尽忠尽职的伺候少夫人的份上,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一定不敢再生那些心思,老老实实的伺候少夫人……」 春杏说的诚惶诚恐,但杨歆琬却感觉出来了她的言不由衷。 嘴上说着知错,想来她心里还是盘算着怎么成为姜成袁的侍妾。见过她上一次是癫狂,她也不指望她会因为她吓一吓就变了心思。 总归人是不能再留在出云院了。 「这些日子,早上你都去了武院?」虽然已经决定了她的去处,杨歆琬还是问道。 春杏身体绷紧,朝杨歆琬磕了两个响头:「奴婢一时昏了头,求少夫人原谅奴婢。」 「都做了些什么?」 平日里姜成袁换衣洗漱都是自己来,不用丫鬟近身伺候,虽然知道春杏做不了什么,但她还是想知道。 「奴婢只是给世子爷准备热水,其他什么奴婢都不敢多做。」 杨歆琬脑海里浮现一卷画面,春杏站在姜成袁身边,用爱慕渴望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就是画面里姜成袁没有为她转过头,她也觉得心里梗了一根刺。 「周妈妈一人在庄子上我不放心,你去庄子上也能替我在她身边照看几分。」 杨歆琬说完,春杏便抬起了头,眼里溢满了泪水:「奴婢伺候了少夫人十多年,虽然脑子糊涂动了歪心思,但是对少夫人的忠心却从来没有变过。若是现在还有一碗热水泼向少夫人,奴婢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挡上去。」 春杏知道杨歆琬是下定决心把她送走了,所以也不求情,只是说起往日的情分,盼送走了她之后,杨歆琬消了气念着情分以后还会把她接回来。 接回来自然是不可能了,但给她找门好亲事还是可以的。 「我信你对我的忠心。」她相信春杏对她忠心过,她的身上还有一道为她挡开热水留下的疤,上一世不说,只希望这一世断了她的妄念,两人还能留下一丝的主仆情分。 第十九章 春熙见春杏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屋子,看着觉得可怜,念着这些年的情分,就求了杨歆琬想去送她一程。 得了杨歆琬的应许,就出了门。 没想到春杏走的挺快,她出了门已经没见了影子,想着她应该是回了西梢间收拾东西,就追了过去,才穿过亭廊就看到了春杏,不过除了春杏还有一个扫地的粗使。 那粗使婆子见着春熙就退到了一旁,春杏回头看到是她:「你怎么来了?」 春杏看了一眼走远的婆子,这婆子是出云院负责打扫的,平日里沉默寡言没见她跟谁有什么交情,不知道春杏怎么就跟她说上话了。 「你要走了,我想来送送你。」 春杏嗯了一声,走在前面。 春熙跟在她后面,见着她的模样比起在屋里的时候好了许多,稍微安了一些心,她们两个都是先夫人亲自挑了搁在姑娘的身边,跟姑娘的情分不是一般丫头可比,要是有一天姑娘让她离开姑娘,她可能要失魂落魄不知道怎么是好。 春杏自来沉稳,在屋里都掉了眼泪,所以她才会那么担心,在加上她提及以前帮姑娘挡热水的事,就忍不住跟过来安慰她。 「少夫人只是想让你断了不该有的心思,等到你想通了,我一定跟少夫人求情让少夫人接你回来。」 春杏扫了她一眼:「你不觉得少夫人变了吗?」 春熙愣了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少夫人比起以前的确是变了,要是以前春杏想让当通房,少夫人一定无所谓,不像是现在还要把春杏送到庄子上。 少夫人变得重视世子爷了,虽然不知道少夫人是为什么想通了,但这总归是件好事。 「不管少夫人是怎么想,你的念头都是不该有的。」 春杏倏然靠近了春熙,表情说不出古怪,一双眼睛黑黝黝的,让春熙无端有些害怕。 「怎么了?」 就听到春杏低声道:「现在的少夫人会不会已经不是少夫人了,只是长得一样的别人。」 寒风中春杏的声音格外的飘忽,春熙被她的设想惊的背后出了一背的冷汗,反应过来立即就把她推开。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还以为你知错了,没想到你竟然疯魔了,竟然说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少夫人怎么可能是别人!」 说着不想在跟她待下去,干脆就回转了。 春杏捂着嘴笑了两声,杨歆琬这一个多月改变那么大,她惧怕她的改变自然想过她是不是被一模一样的人取代了,不过除了变得不嫌弃姜府,不嫌弃世子爷,杨歆琬的喜好还有平时的习惯没有丝毫的改变,她连最后一个希望都破灭了。 跟春熙那么说,只不过想到她容易想太多,看能不能使她跟杨歆琬产生间隙。 就是没有她也不亏,反正那傻丫头的性子也不可能把她说的话告诉杨歆琬,她可比杨歆琬顾念情分多了。 送走了春杏,出云院整个院子都安静了许多,院子里的丫头都听到了风声,知道春杏是怎么被遣走的,不过有心思什么都没做,杨歆琬就能把大丫头送走,她们这些小丫头那里还敢动不该动的心思。 这事传到了叶琴清的耳朵里,她便急急忙忙去了叶姨娘的梅香苑。 叶姨娘正听着下人报事,见她来了,挥了挥手让下人下去:「不在屋里好好学习针线,怎么过来了?」 「姑母我听说杨氏把身边的大丫头送到庄子上去了?」跟杨歆琬损了几次,叶琴清如今恨杨歆琬恨的不行,连世子夫人都懒得叫了,没有外人的时候直接就称她为杨氏。 「她把身边的丫头送到了庄子上,你忧心个什么。」 见叶姨娘看着手上的蔻丹,语气不紧不慢,叶琴清更是心急了起来。 「听说那丫头是对世子有了心思,什么都没做,就被杨氏送走了,她现在就把世子当做了自己的私有物,眼里连一颗沙子都容不得,如此这般我还有什么机会。」说着,叶琴清揪着帕子眼里含泪,「以前我炖的补汤好歹也能送进世子的书房,现在书房那些下人见风使舵,见到我人影就出来把我拦着,让下人看了我好多次笑话。」 说完见叶姨娘还没有触动,便道:「我看杨氏夺了权之后,这府里的下人对着姑母和表妹也没有往常尊敬,再这样下去,府里那些看风使舵的奴才,估计都不把梅香苑放在眼里了!」 听到这话,叶姨娘瞧了她一眼,说了半天总算知道说什么能挑起她的怒气了,也算没有白吃饭长进了一些。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是世子夫人,我不过是侯爷的一个老姨娘,她要掌权我能有什么法子。」 叶琴清握住了叶姨娘的手,真切道:「姑母那儿老了,我瞧姑母比这后院的所有女人都要好看,侯爷最常来的也是姑母的院子。杨氏算什么,若是姑母不愿意让她什么都不是。」 叶姨娘看着叶琴清跟她长的有几分相似的脸,当初她想把侯府内宅牢牢抓在手里,所以就把她接进了府里,却忘了因为林氏姜成袁应该不会对她有关系的姑娘有心思。 原本想着杨歆琬一直对姜成袁不冷不热下去,叶琴清总会有机会,现在这样还不如把叶琴清早早送出去,说不定还能送到哪家当个妾侍,总比在姜府当跳梁小丑到头来一场空的好。 「你是我的亲侄女,我怎么可能不为你谋划,杨氏那儿松口是不可能了,我去跟侯爷说说,要是他肯开口,杨氏不愿也要乖乖的把你迎进门。」 听到叶姨娘的话,叶琴清一脸的欣喜,喜笑颜开,仿佛马上就能被抬到姜成袁的榻上。 叶姨娘摸了摸指甲壳上凸起的蔻丹纹路,觉得上天都在帮她,想着要抓杨歆琬的把柄,倒是查出了一桩关于姜成袁的事,而且刚刚还有人送上门来,要帮着她一起对付杨歆琬。 既然老天爷那么帮她,就是叶琴清这颗棋子废了也就废了,合着是个蠢东西,不值得她费心。 连着几日的大雪,终于有了一个好天气。 早上天上还飘着鹅毛般的雪花,到了中午就停了下来,灰浊的天空渐渐有了亮色,淡黄色金光从云层的轮廓映出,竟然是难得出了太阳。 覆盖在梅花上的薄雪消去,姜甄邀了杨歆琬到梅香苑赏梅剪花。 梅香苑是叶姨娘的院子,林氏和叶姨娘都爱种花,不过一个是什么都种,另外一个就是独爱梅花,姜侯府一片梅林都盛开在梅香苑。 杨歆琬从上一世到现在都没有因为叶姨娘爱梅高看她一眼,花这种东西若是品节高上的人种植,就是路边常见的碧冬茄,都让人赞叹,能堆砌出各种辞藻来赞美。 而像叶姨娘那样性子的人,就是把自己埋在梅花里面,杨歆琬也只是觉得她附庸风雅,装模作样。 比起去梅香苑赏梅,她宁愿去林氏那儿浇水。 第二十章 「四姑娘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手上还有杂事要做,就不去了。」不知道姜甄是为了什么邀她,反正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她也没闲工夫送上门去给她使计。 姜甄的性子像极了她的生母,都是嘴甜心苦,两面三刀,记得上一世她靠着她装模作样的性子把姜姝坑的够惨,逼得姜姝进了宫去受姜大姑娘的折磨,自个倒是嫁的好,后面嫁的那家落魄了竟然换了一个名字去逍遥王的王府里做了侍妾。 她上一世就讨厌她,这一世就更不可能喜欢了。 把传话的丫头打发走了,杨歆琬看向一旁呆愣的春熙,自从春杏走了这丫头每日都呆愣愣的,像是藏了心事,昨日倒茶就差点倒到了手上。 本来以为她能缓过来,如今看着反而更加严重了,不像是因为春杏走了心里难受,似乎还因为了些别的什么。 春熙是个爱多想的人,春杏走时的那番话她是一点都不信的,可是总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把少夫人最近的举动一遍遍在心里回想,觉得少夫人还是那个少夫人,但变化的地方的确不少。 记得以前少夫人从来不吃番椒,现在吃的不少菜都加上了,还觉得好吃。 越想她的脑子就越停不下来,觉着自己不会认错伺候的主子,但总是忍不住瞎想。 觉得屋子里没有了声响,春熙抬头便看到少夫人在盯着她看,神情略慌:「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她这个样子要是心里没藏着事她都不信。 「出什么事了?整日魂不守舍的,难不成是春杏走时跟你说了什么?」 要是出云院有什么风吹草动,早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不是院子的事,她送完了春杏就成了这个样子,杨歆琬自然就联想到了春杏是不是跟她说了些什么。 被主子猜到,春熙圆圆的脸盘带着惊慌,犹豫再三,觉着少夫人本就厌恶了春杏,要是知道春杏说了这样的话,一定更讨厌春杏,就把话吞进了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春杏没说什么,奴婢心不在焉没有伺候好少夫人,请少夫人责罚。」 杨歆琬挥了挥手没有跟她计较,也没有继续追问:「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就歇息几日。」 见春熙走了,一旁的碧绿踌躇一二便道:「少夫人,奴婢有话禀告。」 杨歆琬瞧了她一眼,她从杨府一共带来了六个丫鬟,其中两个是春杏春熙,剩下是个就是碧水,碧绿,碧妆,碧玉。 其中碧水和碧妆是原本都跟着她的,剩下的碧绿和碧玉却是她院子里的丫头打发了嫁人临着补齐的,算是陪嫁要是姜成袁看的上就可以直接拿去当通房。虽然身契都在她这,但是这两个丫头有没有经过她继母徐氏的手就不知道了,以前她在姜家没想着好好过日子,就没管她们。 「有什么话要说?」 碧绿见春杏走了碧水被提了起来,她自然也想得到主子的重用,所以今天才站了出来。 「刚刚春熙姐姐说春杏姐姐没与她说什么,但春杏姐姐走的那日,奴婢却瞧见两位姐姐靠的近近的说了一会话。」 这种稍一查证就能知道的事,杨歆琬也不怕碧绿骗她,倒是春熙明明说了她却说没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合着不是什么大事,杨歆琬想过就搁下了。反正碧绿在这屋子里一说,总有人会把这话传到春熙的耳里,过不了多久估计她就要来告诉她自己就憋不住来告诉她是怎么一回事了。 …… 梅香苑一簇簇梅花盛放,梅香幽幽,梅树之中设下几张榆木座椅,合着冬日的冷意,不去想这院子的主人是谁,意境倒是一副值得人欣赏的画卷。 杨歆琬拒了姜甄一同赏花的邀请,没想到到了隔天还是来了梅香苑。 这不过这次是姜侯爷发话,让全府的人齐聚梅香苑,一同赏花用饭。 就是知道姜侯爷会有这个主意应该是叶姨娘在一旁撺掇的,杨歆琬也不能不给自己公公这个面子,只有换了衣裳和姜成袁同去。 去时姜成袁见她不情愿,就道她不去也行。 有了身边人的体贴,杨歆琬心里中的那点不虞也散去了,挽住了他的胳膊,笑眯眯地道了没事。 知道她的心情就像是天气似的,一会晴一会雨,姜成袁表情柔和没有多说什么。 叶琴清看着夫妻俩恩爱,甜蜜的容不下旁的人,恨的咬碎了一口的牙。杨歆琬算是个什么东西,不想要的时候弃之如敝屐,想要的时候有护的牢牢的连别人看一眼都舍不得,偏偏姜成袁还任由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怜她连捡别人不要的东西都要费尽心思。 拿过了丫鬟手上的梅花糕点,叶琴清袅娜摇曳地走向杨歆琬与姜成袁那桌。 因为是在室外,就是还有橙黄日光,姜成袁见杨歆琬轻蹙着眉的模样,就让下人加了几个火炉。 「要是冷的话,我陪你先回去。」 叶琴清刚到桌边就听到了姜成袁的这句话,没想到姜成袁关心起人来,竟然是这么一副模样,低沉厚重的声音让人心旌荡漾。 若是这幅模样是对着她就好了,她一定能比杨歆琬更好的回应他的柔情。 叶琴清目光满是妒意,放下了梅花糕,便柔声朝姜成袁道:「世子爷这是我亲手制的糕点,糕粉里掺入的梅花每一片都是我亲自采摘的,世子爷试试味道可好。」 杨歆琬跟姜成袁一齐抬头看她,见她说完还朝她递了一个挑衅的眼神,杨歆琬勾了勾嘴角,看向不远处的姜侯爷,大约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是她不知道上一世姜侯爷怎么想把她塞进姜成袁的后院都没成功,最后还是她脑袋发昏逼着姜成袁纳了她。 不过她跟春杏一样,姜成袁虽然同意纳了,却从未踏进过她的院子一步。 上一世姜侯爷都没办法帮她如愿,这一世自然是更不可能了。 叶琴清的眼神被姜成袁看个正着,姜成袁眉头皱了皱:「你叫什么?」 听见姜成袁跟她说话,叶琴清心中一喜,不计较她在姜府几年姜成袁还没记得她的名字,立即道:「回世子爷,奴家唤作叶琴清。」 姜成袁侧脸叫来了一旁候着的观言:「对少夫人不敬,领了板子撵出府。」 叶琴清面色一僵,嘴角僵硬地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世子爷这是在开玩笑吗?奴家是叶姨娘的侄女,不是姜家的下人,而且奴家没有对世子夫人不敬……」 说着,叶琴清可怜地看向杨歆琬:「世子夫人替奴家跟世子爷求求情,世子夫人高高在上,奴家哪敢对夫人不敬……」 桌子相隔的都不远,这边的声响轻而易举的传到了姜侯爷的那桌,见叶琴清拿着帕子可怜兮兮地站在自己儿子桌前,像是在像杨歆琬求饶,姜侯爷瞬间就想了许多可能,站起便迈步走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出了什么事,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侯爷……」叶琴清泪湿了眼眶,捻着帕子的模样楚楚可怜,「我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世子夫人,如今世子爷正要让我挨板子,我家虽然门第不高,但……但我……」 叶琴清说不下去,捂着脸便嘤嘤地哭了起来。 叶姨娘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道:「少夫人不是容不了人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了,世子爷不会让人打你板子的。」 说完便看向了姜侯爷,虽然宽慰了叶琴清,但她的表情却是凄然的,看着姜侯爷的目光也透着祈求,害怕真让自己的侄女丢那么大一个人。 姜侯爷最见不到这番小女儿情态,保护欲顿时生了起来,皱着眉怒声道:「有我在,怎么也不会让侄女挨板子。」 姜侯爷话一出,梅林都跟着静了静。 叶琴清垂着的面上浮现了一丝得意,有了侯爷为她出头,看杨氏还能翻出个什么花样来。余光扫了一眼一旁的杨歆琬,本想瞧瞧她害怕失态的丑相,却见她依然气定神闲,面上倒是有些错愕,但那模样明显跟她想的不是一回事。 杨歆琬上一世没跟姜侯爷打过几次交道,她这个公公在乡野长大,又是个武将不看重规矩,觉得叶姨娘以前是大家闺秀,落魄才跟了他就格外的疼惜,再加上叶姨娘生了个有用的女儿,只差把她当做府里的正经夫人捧着了。 不,他这不是都叫叶琴清侄女了,看来是已经把叶姨娘当做了自己的正经夫人。 杨歆琬站起张口欲言,就感觉到姜成袁抓住了她搁在桌上的手,温暖的手掌将她的手指妥帖的拢入掌心,杨歆琬望过去,见他面容沉静,心中那丝急躁不平就那么被他安抚了下来。 姜成袁站立如同青松般挺拔,结结实实把她挡在了身后,杨歆琬嘴角翘了翘,突然不那么着急把叶琴清赶走了,被心上人保护的感觉,比吃了最上好的蜂蜜还让她觉得甜。 「父亲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侄女?」姜成袁薄唇轻启,看向姜侯爷的目光带着审视,「林家什么时候添了新人。」 林氏见姜侯爷发怒,着急的赶过来,一过来便听到了这句话,眉头蹙了蹙,看哭哭啼啼的叶琴清和娇弱的叶姨娘,第一次有了厌烦的感觉。 儿子媳妇的脾气她是晓得的,若是没有招惹到他们,根本就不会出言相讥,这事不用想一定又是叶琴清想让儿子纳了她弄出来的。 要是小两口还像以前一样,儿子后院多个人就是叶姨娘的侄女她也捏着鼻子认了,但夫妻俩难得和美,真不知道叶琴清还想凑什么热闹。 「侯爷刚刚的话也让我疑惑了,叶姑娘什么时候就成了你的侄女?」 向来和善的林氏难得有了厉色。 叶琴清面色涨红,无措地看向叶姨娘,却发现她的姑母连余光都没有留给她。 先有儿子冷声询问,再来又有发妻的指责,姜侯爷好面子,闻言黝黑的脸上又羞又怒:「我不过叫了一声侄女,你们个个都这幅样子,叶姑娘如今住在我们家,我唤她一声侄女怎么了!」 与他相比,姜成袁表情淡然,反问道:「她为什么会住在姜府?」 说完看向站在姜侯爷旁边寻求保护的叶姨娘,不大不小的声音带着慑人的气势:「谁给你的这个权利?」 叶姨娘被他的目光扫到,弱不禁风的身体抖了抖:「我……」 姜侯爷见状就站在了她的前面遮住了她:「有气冲着我来就是了,你姨娘一个弱女子经不得你吓。」 姜侯爷的做派让杨歆琬身边的丫头都惊呆了眼,只听过为了嫡子训斥姨娘的,没听过把姨娘放在掌心,为了这个来下嫡子面子的。 春熙瞧了一眼少夫人的脸色,怪不得少夫人进门就说侯府半点规矩都没有,都是一窝子粗人,不屑与他们打交道。 在京城就没听过哪家有这样的做派。 「世子没什么气,不止是世子连媳妇都好奇,为什么叶姑娘会住在咱们家,若是叶姑娘的父母不在来投靠姨娘还能理解,但据媳妇所知叶姑娘的父母都尚在,叶姑娘看着也是个孝顺姑娘,怎么就会在侯府一住就是一两年。」家里有父母不伺候,反而住在别人家,虽然叶琴清的那份心思任谁都知道,但总不可能摆着明面说。 杨歆琬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讨厌的让叶琴清想捂住她嘴。 「表妹在府中没有玩伴……」 不待叶琴清解释,杨歆琬就打断道:「叶姑娘这就是离间府中几个妹妹的感情了,府里的三个妹妹没有什么嫌隙,平日和乐,四妹妹不是骄纵的人怎么会特地让叶姑娘离开父母来当她的玩伴。」 叶琴清面色红了又青,见叶姨娘没有开口帮她的打算,只有含着泪光祈求的看向姜侯爷:「侯爷,琴清真的没想那么多,琴清只是感谢侯爷对家里的提携之恩,才离开了父母来侯府报恩……」 说着,眼泪潸然而下,孤苦无依的模样让本来打算闭嘴不言的姜侯爷心软了软,就道:「琴清也是一片好心,叶姨娘跟我提过让她进成袁院子伺候你们夫妻二人的事,儿媳妇你看如何?」 叶琴清的面上一喜,眼中的姜侯爷格外的伟岸。 叶姨娘见状皱了皱眉,身体一侧就把叶琴清挡在了身前,捏着帕子把她的眼泪抹去:「你这傻丫头一心想报恩,若是有幸在世子夫人身边伺候,可一定要仔细为世子夫人分忧才好。」 「出云院不缺下人。」姜成袁果断地拒绝了姜侯爷的提议。 杨歆琬在一旁笑眯眯地补充道:「媳妇身边的下人也是足够的,再说叶姑娘大约也是不愿签卖身契的吧?」 签了卖身契就是奴籍,叶琴清就是当妾也是想像叶姨娘一样当贵妾,不是真的去出云院当奴婢,而且签了卖身契她不是任由杨歆琬磋磨。 「好了,叶姑娘是叶姨娘的侄女,怎么也不可能在府里为奴为婢,过些日子就叶姨娘就把人送回家去罢。」林氏在一旁总结的说道。 叶姨娘手下掐住了叶琴清的手不容她再说话,惨惨戚戚地望着姜侯爷,像是已经认同了林氏的话,也让姜侯爷不要再为了她与众人为难。 姜侯爷见着没有再开口说话,但此次以后一定会更爱护叶姨娘。 发生了这件事,梅花宴自然是不欢而散,杨歆琬被姜成袁牵着手拉回了院子,回到屋坐着才明白叶姨娘弄出这件事是为什么。 看似像是她成功把叶琴清拒之门外了,但估计叶姨娘早已放弃了让叶琴清进出云院意思,今天这一出也只是为了让姜侯爷对她愧疚,更疼惜她。 第二十二章 发妻和儿子儿媳都与自己唱反调,而她却一直坚定的站在他的身边,就是受了委屈也一声不吭,看来她还真是摸透了姜侯爷的性子,知道什么模样什么情况能满足他的脾气,讨得更多的便宜。 这事自然不可能讨得姜侯爷的几分宠爱就完了,自然是会有下一步的,只是不知道她的下一步是什么。 杨歆琬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桌沿上敲了敲,再抬起的时候就被姜成袁包住了手。 「在想叶姨娘的事?」 杨歆琬点了点头,把自己的猜测说出了口,说完抬头愣了愣,她想事情太入迷,都忘了姜成袁在她身边,还以为自己在跟春熙说话。 揉了揉额角,杨歆琬懊悔道:「不知不觉就发起了呆,世子爷不会怪我吧。」 「我为何怪你?」姜成袁反问道,见她揉额,自然的捧静了她的脸,替她轻按穴位。 「她的事情你不用烦心,我会派人看着她。」 杨歆琬点头,乖巧的支着脑袋让他帮他按摩,她本来不想麻烦他,但是觉得他按的舒服,粗粝的手指就像是带着电流,让她自顾自脸红心跳,忘了脑内细微的疼痛。 「世子爷你真好。」 杨歆琬满足的眯了眯眼。 姜成袁嗯了一声,时间久了,他的心态有了变化,从不想知道怀中女人为什么变化,到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对他有了那么大的变化。 不是因为怀疑,只是因为他察觉到她对他似乎太过小心翼翼,就像是调皮的小猫见着主人就收起了爪子,怕一不留意就划伤了他。 他恨不得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宠爱,怎么可能见得了她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她对着他从来都不需要隐藏利爪,他就是被她狠狠咬了一口,也觉得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屋里的熏香甜软,姜成袁按了一会,杨歆琬就抱着他睡了过去,四肢牢牢的巴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恨不得跟他合二为一了。 姜成袁看着她乌黑的发顶,眸光中泄出一丝愉悦,抱着她睡了一个午觉。 …… 一觉醒来关于叶姨娘的烦恼杨歆琬忘个精光,因为她此时面对这一个比叶姨娘跟让她忧心的事情。 杨歆琬趴在姜成袁的怀里,瞪着眼睛看着他,身体感受着他毫无起伏的某处,脑海就像是翻滚着巨浪的大海,一个汹涌的海浪拍在了她的天灵盖。 察觉到她的目光,姜成袁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看到小娇妻,错愕惊恐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满是疑惑:「怎么?」 杨歆琬下意识狠狠摇了摇头,瞪着眼睛从姜成袁的身上爬了下来:「我只是没想到我的睡相那么差,没有压到世子吧?」 姜成袁胸腔微震,笑了一声:「没有。」 杨歆琬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脑海里一直重复这姜成袁说的这两个字,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每天都会顶着她的东西怎么会没有了! 不能说是没有,东西是在的,但存在感却不像之前那么强了。 虽然姜成袁每日都比她早起,但是她又不是睡着后就什么知觉都没有了,所以迷迷糊糊中她都感觉得到姜成袁身上的某处经常都是精神的。 他上一世就是这般,不过上一世他不会像如今那么强忍,基本上她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他就会顺从自己的欲。望,做想做的事情。 这一世他会不同,杨歆琬想着应该是因为他们新婚的时候她表现的太撕心裂肺,想着又没有像上一世她做出什么把他推开的事惹怒他,所以他顾念着她的身体所以没有对她做什么。 她虽然对那事淡淡,但是姜成袁想要她自然是愿意配合的,但是却不知道在怎么告诉姜成袁她愿意配合的这件事,直接说又显得她太不矜持,像是那些求宠的通房侍妾似的。 可谁想到,她还不知道怎么告诉姜成袁她身体无碍这件事,姜成袁他那个地方竟然不站起来了! 如果不是不好意思去摸,杨歆琬都想伸手去确认了。 姜成袁觉着她的表情怪怪的,因为她是做了什么噩梦,便把她搂在怀里安抚,手指顺过她的发丝:「是不是头还不舒服?」 杨歆琬摇了摇头,因为姜成袁把她抱在怀里她更感觉到了他没有起伏的某处,表情复杂:「没有,只是睡久了身体有些懒洋洋的。」 杨歆琬抓住了姜成袁的手,正色道:「世子才是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如今天气冷每日去晨练别冻病了。」 就跟冬天动物要冬眠一样,他哪里说不定也冬眠了? 可是她明明记得上一世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他都是精神奕奕的。 姜成袁不知道娇妻指的冻病是他身体上的某个部位,为了回报娇妻的关心,抱着娇妻狠狠吻了一番。 问完见杨歆琬脸色绯红的躲在他的怀里,以为她是害羞了却不知道她这是因为亲吻之后感觉到他压根没动静的某处,内心复杂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一次可能是巧合,接下来的几日察觉杨歆琬格外的留意,装睡蹭了他几次,终于确定了她相公面对她会格外精神的某个地方,对她没有了反应。 虽然那处就是没精神大小也跟根粗棒子似的,但她相公怎么会就对她没有了精神! 上一世活到了二十多岁,该懂的杨歆琬懂的不少,上一世因为姜成袁对某事热衷要求的频繁,她还想过给他下不举的药。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虽然她不明白,但好像对男人来说那东西没有了动静,就不算是个男人。不能传宗接代,估计整个姜家都要恨死她,顺带还会连累了杨家。 上一世好好的东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杨歆琬抱着头想了又想,一共就几种可能。 一是姜成袁心里没她了。但是看姜成袁对她的表现却不像是不喜欢她的样子,平日抱抱都不会少,要是她亲他他也会热情似火的回应。 想起亲吻,杨歆琬想起她坐在他的腿上抱着他脸两人舌尖纠缠,平日身下该顶着她的东西没有丝毫反应,心里又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虽然姜成袁不举了她也会好好的爱他,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再说姜成袁那么喜欢那事,不行了他一定也会苦恼难受的吧。 除了第一条,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姜成袁一直得不到,所以就坏了。 这个可能让杨歆琬脸上浮现出懊悔,要是知道这样,她就是多不好意思都会告诉姜成袁她愿意这件事,不让他暗自憋着。 总而言之她是一定得把姜成袁治好的,想到姜成袁表面配合她,内心却对身体暗自难过悲伤,杨歆琬便捏紧了拳头。 姜成袁要知道只是为了睡觉舒坦用了药会让小娇妻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他一定宁愿让那玩意一直斗志昂扬。 第二十三章 不举的事杨歆琬没有经验,也不知道问谁,总不能找大夫来看,一时间就陷入了苦恼。 因为春杏的话一直苦恼着的春熙见到主子时不时用忧愁的目光扫过她,知道了碧绿在她面前告状的事,总觉得主子的目光别有深意,似乎就是因为她瞒着她事情,她心里失望才愁着眉。 要不然现在主子跟世子爷关系和乐,叶姨娘的侄女又被赶出了姜府,主子应该没有了忧愁的事情。 春熙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承受不了心中的压力,某日在杨歆琬身边伺候的时候就跪在了地上,把春杏说的话告诉了杨歆琬。 杨歆琬翻了她陪嫁时堂姐交给她的小册子,那册子上不止有夫妻敦伦之事,也有各种的保养之道,她真想着要熬其中哪一道补汤给姜成袁喝,春熙那么一跪吓了她一跳。 听完了春熙说的话,杨歆琬怔了怔,虽然算是重活了一次,但她觉得她就是她,除了上一世发生过的事不能说出来,其他她就没想过要掩饰什么。 没想到这倒让近身伺候的人对她产生了疑心。 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下人退下,杨歆琬道:「所以这些日子你失魂落魄的是觉得春杏说的对,我变成了别人」 春熙急忙摇头否认:「少夫人虽然跟以前有一些改变,但奴婢觉着少夫人还是少夫人,奴婢伺候了少夫人十几年,少夫人要是变成了别人奴婢虽然脑子笨一定会察觉的。」 杨歆琬有些好笑:「既然是这样,这些日子你又瞎忧心什么?」 春熙圆脸浮现了一丝犹豫,迟疑地道:「因为奴婢觉得奴婢都能确定的事,春杏自来伶俐怎么会误导奴婢……」 杨歆琬略想就明白了,这丫头听了春杏话胡思乱想了几天,后面想通了又觉得春杏是故意误导她,就纠结着要不要把事告诉她,怕告诉了她她怨上了春杏,春杏就回府无望。 不过这事让杨歆琬警惕了起来,原本她想着她早早灭了春杏的心思,两人还能保有一丝主仆情分,但她刻意间隙她和春熙就证明她已经恨上她了,想起她上一世癫狂的模样,杨歆琬皱了皱眉,难不成没有独守空房的那几年,春杏本性也是那么偏执? 「那把当时的情景跟我说说,仔细些半点也不要遗漏。」杨歆琬正色道。 春熙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把春杏突然靠近她表情奇怪的事,还有她走后她一直在笑的事都说了出来,说完见主子表情绷着像是在思考什么,怕春熙真有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想起她碰到春杏时她跟粗使婆子在说话的事,一同也说了出来。 「奴婢去找春杏的时候,她正跟院子里的王婆子在说话,王婆子是院里的粗使,平日沉默寡言的没见她跟谁多说话,奴婢当时见两人凑在一起还觉得有些奇怪。」 春熙说的婆子杨歆琬有印象,前些日子她清理了出云院,拔了不少钉子,二十多个下人她就换了一半,那婆子无儿无女,力气大又跟其他院子没有牵扯,算的上在出云院里比较可用的下人。 本来想放一段时间,要是见没问题就让她跟在她身边,听春熙那么说,她就觉得这婆子怕是没那么简单,说不定就是叶姨娘埋在她院子的钉子。 如果那个婆子是叶姨娘埋在出云院的钉子,春杏对她心怀恨意的话,会对叶姨娘说什么呢?杨歆琬想了一圈春杏知道她的事,春杏自她小时就开始伺候她,知道的她的事可不少,那么突然想起倒是想不到什么。 「你让找两个可靠的看着那婆子,小心一点,不要被她发觉了。」至于春杏那里,庄子里都是她娘留下的老人,她不缺看人的人手。 春熙应了之后,犹豫道了一句:「若是春杏真做了坏事,奴婢觉着也是被坏人教唆的,她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 教唆不教唆她不知道,只是觉得蹊跷的很,除非春杏跟她一样是重生的,要不然前几个月因为她排斥姜成袁,春杏这个贴身丫鬟都没见姜成袁几次面,怎么变化那么大。当然也有可能是春杏本来就不喜欢她这个主子,以前便没有多忠心只是装模作样。 跟春熙交代完了事情,杨歆琬唤来碧水,让她吩咐厨房去做补汤,决定过几日去找她已经嫁人的堂姐一趟,看能不能弄来一个嬷嬷教导她怎么让男人立起来的法子。 比起叶姨娘之流,自家相公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甲鱼滋肾汤。 将甲鱼宰杀后,去头、爪、内脏、甲壳,洗净,切成小方块,放入砂锅中,再加入枸杞子、熟地,加水适量,武火烧开,改用文火炖熬至鳖肉熟透即成。 闻到熟悉的味道,姜成袁看着娇妻脸上的期待,掀开汤盅,浓郁的肉香溢出,白色的雾气从罐中袅袅升起。 算上昨天前天,这已经是第三盅,虽然他在吃上从不挑剔,但每日早上肉苁蓉熬粥,中午淫羊藿鹿茸,晚上甲鱼汤。 本来就饱满的要溢出的阳气,直接被补成了大火炉。 连着三天,又有府里下人同情可惜的目光,姜成袁再傻也明白杨歆琬是误会了什么,自然就后悔听了褚大夫的建议,锁了穴位,之前虽然不能入洞,但夜深人静至少能发泄一番,如今却是身体里憋满了气没有发出来出口。 杨歆琬见姜成袁看着那盅汤迟迟没有动手,拿着青瓷勺子舀了一碗,递到了他的面前,圆润的大眼水汪汪的带着期许:「世子趁热喝。」 姜成袁难以拒绝她,手一顿就把汤碗接了过来。 杨歆琬甜笑地看着他:「这是我让厨房掌厨的婆子教我做的,虽然掌厨的在旁边看着,但食材都是我炮制的,我试了一口比平日厨房做的差一点,但不是差很多。」 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姜成袁狭长的凤眼微眯:「做给我喝的汤,你也用了?」 杨歆琬点头,她在那小册子看到这些补汤不止对男子好,对女子也有养颜的作用,所以就试了几口。 倒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就觉得身体暖洋洋的,可能这些补汤对男人的作用跟对女人的不同。 「我好奇是什么味道,就试了几口。」 怪不得夜里她蹭人的频率比起以往要高出许多,肉在面前不能吃,而且还让娇妻误会成了身体有毛病,姜成袁一口喝光碗中的汤水,打算等会就让大夫解了他的穴位,证明他身上没问题。 见姜成袁喝完了,杨歆琬笑眯了眼睛,她感觉这些汤水还是有效的,这几天姜成袁虽然没有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但至少能半抬头了,再喝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彻底好了。 正想着,杨歆琬突然看着姜成袁瞪大了眼睛,姜成袁若有所察的摸了摸鼻下,抬手便看见一手的血。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流血……」杨歆琬瞪圆了眼急忙拿帕子捂住了姜成袁的鼻子,慌张的脚停不下来。 第二十四章 姜成袁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捂着鼻子:「无事。」 堵上了帕子,鼻血还是涓涓的流淌,一下子就把帕子沾湿了,白色的锦缎绣帕晕染了半面的血迹,看到那么多血,就是有姜成袁的安慰杨歆琬也镇定不下来,慌着让把春熙叫进了门,让她去请大夫。 姜成袁道了声不用:「让观言进来。」 见杨歆琬不解,姜成袁便解释道:「我旧伤未愈请了大夫在府中暂住,让观言把人请来就是。」 杨歆琬见他说话抬起的头又变成了直视,连忙走在他跟前扶住了他的脖颈,让他头扬了起来。 「什么旧伤?世子你怎么会有旧伤未愈……」杨歆琬咬了咬唇,她本以为她重生回来之后做的很好,现在看来却是一团糟,她不知道姜成袁身体有伤,而且严重到备着专门的大夫。 现在因为乱七八糟的补汤让他血流不止,想着杨歆琬就觉得自己没用的可以,上一世是个傻子,这一世是个自以为聪明的傻子。 姜成袁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指划过她的眼角,把溢出的泪珠抹去:「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杨歆琬吸了吸鼻子,换了一张帕子,见姜成袁的鼻血已经停住了,依然没扯手让他靠在她的手上。 「我没哭。」 姜成袁目光落在了她的微红的眼眶上:「我只是旧伤犯了,跟甲鱼汤没关系,你做的很好,我很喜欢。」 触到姜成袁漆黑的眼眸,杨歆琬忍住的泪意又溢了出来:「姜成袁你别对我那么好了,不值得……比我好的姑娘那么多,我骄纵自私又蠢,你去喜欢别的更好的姑娘……」 姜成袁捏住了她的手腕,一个用力把她扯进了怀里,语气强硬不容置喙:「别哭了,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杨歆琬咬着唇,想把哭意忍回去,她本来不是那么爱哭的人,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重生之后在姜成袁面前就哭了几次,她明明决定以后在他面前都要高高兴兴的,让他不会因为她再流露出难过的表情。 「别咬唇。」姜成袁把手指放在了她的唇边,杨歆琬松了唇瓣,但也没有咬他的手指。 吸了吸鼻子:「大夫是不是来了?我好像听到动静了。」 拿着湿帕子把脸擦了擦,杨歆琬把门外不敢进门的陌生老头叫进了门:「世子刚刚流了鼻血,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旧伤,大夫来帮他看看罢。」 褚大夫连连应了几声,佝偻着背进了屋,他来的时候听观言说是少夫人打了世子,刚刚到门口听到屋里的哭声,观言就叫了一声遭了,害的他以为夫妻俩打起来了,不敢进门,现在看来不是好好的,哪里像是打起来的样子。 大夫进了门,杨歆琬也没有回到姜成袁的身边,只是远远的站着,而姜成袁的目光却是牢牢的定在了她的身上,没有往其他位置偏移过。 褚大夫看着桌上帕子上的血迹就吓了一跳,但仔细想姜成袁身上没什么伤口,不过这要都是鼻血,这鼻血也流的太多了一点。 替姜成袁把了把脉,褚大夫松了一口气:「世子爷这是补得太过了……」 话才说了一句,褚大夫就被姜成袁狠狠瞪了一眼。 褚大夫愣了愣,大约明白自己是说错什么话了,伸手打算确诊一次,姜成袁却收回了手。 迈步走到了准备离去的杨歆琬面前:「与你无关。」 杨歆琬低头「嗯」了一声,她现在脑子乱的很,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不想因为上一世的记忆影响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变成一个奇怪的人。 姜成袁牵住了她的手:「陪着我。」 杨歆琬抬头便看见姜成袁的鼻下又流出了两道血迹,哪里还惦记的了静一静的事:「大夫,世子又流鼻血了。」 把姜成袁拖到罗汉榻上躺下,等到褚大夫给他止了血,杨歆琬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觉得自己刚刚傻的可以,重回了十六岁像是年纪也跟着变成了十六岁,不过是一点问题,就能难受的失控。 如果有一天姜成袁喜欢上了别的更好的姑娘,她一定不会拦着,但一定不会是她把他推向另外一个人。 看着躺在榻上的姜成袁,杨歆琬道:「旧伤是怎么回事?」 褚大夫刚刚看到桌上的甲鱼汤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帮世子锁了穴道,估计是让世子夫人误会了,不过那么大补下去,两者相冲说不定本来是好的也要坏了。 「你先出去。」 褚大夫正想着要怎么劝床上的男人解了穴道,就听到他淡声说道,只有应声出去了。 打发走了闲杂人等,姜成袁从榻上坐起,经过刚刚的事,他自然是打算跟杨歆琬摊牌了,明明是他的问题,见她把一切事情推在自己的身上,他怎么可能舒服。 「我一个月前中了箭毒,如今体内有余毒未清。」 姜成袁说的轻描淡写,杨歆琬却瞪大了眼睛,伸手在姜成袁的身上乱摸,想把他的伤口翻出来:「是哪里受了伤,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我虽然不是大夫,但是我总归能好好照顾你,让你早些好起来。」 「是我的不对。」不大的事情,毒都已经逼出来了,他自然没想过告诉她,说了也只是让她平添担心罢了。 杨歆琬抿了抿唇:「你没有不对的地方,是我不够细心。」 见她又开始钻牛角尖,姜成袁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身上的事我有意不说,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别把所有的错都按在自己的身上,别小心翼翼的对我,我不是瓷娃娃。」 说着,姜成袁勾了勾嘴角,他把杨歆琬当做瓷娃娃捧在手心,不敢懈怠就怕一不注意就摔碎了她,不知道何时她也变得跟他一样,甚至比他捧得还要高,时时刻刻都小心翼翼的。 「我……」 「不想说的事我不会逼你说,你只要知道在我眼中你是最好的,我不会把目光移向别处就够了。」 杨歆琬脸红了红,明明是在问姜成袁伤的事,怎么又变成他安抚自己起来,这样一看自己刚刚的掉眼泪就像是撒娇取闹一样。 「好端端的怎么越说越远了,世子身上的余毒是怎么回事?你都是在书房喝的药回院子?」 这些日子她没有见姜成袁喝过药,也没在他身上闻到过药味,怎么一想就应该是姜成袁在书房喝了药,才回了出云院。 「用针灸就可以逼出余毒,不用用药。」 「就不用辅药调养?」杨歆琬见他皱眉不答的样子,眨了眨眼,「世子你不是怕苦吧?」 姜成袁轻咳了一声:「只是觉得没必要。」 什么都不怕,什么危险都能挡在她面前的男人竟然怕喝药,杨歆琬偷偷笑了笑,在看姜成袁深邃冷冽五官都觉得有几分的可爱。 第二十五章 「最近几日的事你误会了。」 杨歆琬「嗯」了一声,不明白姜成袁这句话的意思。 「我并非不行,只是余毒未清不能行房,怕你误会干脆用银针封了穴位,让……」 姜成袁还没说完,杨歆琬满脸通红的捂住了他的嘴巴,看他表情严肃认真她还道他要说什么,听了两句才明白他是在结束他不硬的原因。 「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杨歆琬脸红成了一颗熟透的番茄,觉得自己又敢了一件傻的不行的事情,姜成袁会在怎么看她,她有上一世的记忆但是他又没有,他一定会觉得她新婚时装模作样,如今又迫不及待。 觉得她是个一点都不矜持的女人。 正想着,下颌就被姜成袁挑起,对上了他那双幽深含笑的眼睛。 像是担心她心中所想,姜成袁认真道:「我没笑你。」 杨歆琬咬唇,姜成袁一定他现在的行为就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他越那么说她越觉得他心中在笑话她。 「真的,我很开心。」他的娇妻不再惧怕那事,他自然开心,更加后悔自己没有好好注意身边,中了暗箭。 听到姜成袁低沉的笑声,杨歆琬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解释完了原委,杨歆琬脸色通红的收拾了桌上甲鱼汤,把汤盅合上了盖子,红木八宝攒花食盒盖得严严实实,这样仿佛就可能遗忘她之前做的傻事。 幸好今天姜成袁留了鼻血,要是再迟些,他估计都要被补药补出问题了,她每日让姜成袁吃的都是大补之物,特别是肉苁蓉,小册子里面记载光是一点就能对男子起大作用。 她觉得似乎有些效果了,所以今天的剂量格外的大,也不知道对姜成袁有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杨歆琬偷瞄了姜成袁一眼,发现他正在看着她,不像是她偷偷摸摸的,而是光明正大的把目光定在她身上。 「我让大夫进来。」杨歆琬咬唇,「从第一天你就该告诉我了,早知道你不是病我也不会连着让你喝那么几天。」 「嗯,是我没想周到。」姜成袁虽然躺在榻上,鼻尖还看的出红印,但让人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出他的好心情。 「我只是担心你身体不好,没有急着什么事的意思。」转身叫人的瞬间,杨歆琬快速的解释。 「嗯。」这一声更愉悦了。 把褚大夫叫进门,杨歆琬落后了几步,才缓步跟了过去。 见褚大夫从医箱拿出一排泛着寒光的银针,知道这针不是扎在她身上,但她看着都替姜成袁疼慌。 「就不能要喝药,非要扎针?」在她看来她宁愿喝十碗苦药,也不愿意受这样的皮肉苦。 「回少夫人,若是喝药也可以逼出余毒,只是疗效会不如针灸好。」 说着褚大夫伸手掀姜成袁衣服的手顿了顿,他倒是不在意,不过就不知道杨歆琬一个闺阁妇人,介不介意看治疗过程了。 「大夫怎么不开始,是不是还需要其他的东西?」见褚大夫停手扫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杨歆琬主动问道。 「回少夫人,这施针最好是不要隔着衣物。」 杨歆琬怔了怔,看向躺在榻上的姜成袁,过了片刻才明白了大夫的意思,想到姜成袁要治的部位,脸上刚退下去的红又涌了上来:「我先出去了。」 杨歆琬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听见关门的声音,姜成袁的目光才移向了褚大夫,只是这目光不怎么友善就是了。 褚大夫无辜的拿着针,他只是实话实说,又没有赶人。 扒掉了姜成袁的衣服,褚大夫就道:「世子爷你这几日补得太厉害,估计就是没我解开穴位,你自己也能冲破了,等到解开之后,我再给你开两服下火的药,你不然你这可不好出门。」 姜成袁唔了一声。 一切弄完,看着世子爷威风的某处笔直的站着,褚大夫抚了抚胡子:「下火的药水见效估计没那么快,世子爷你这几天还是不要出门了,不过需要节制,不然才补又亏空了身体就不妙了。」 说完,被姜成袁冷冽的目光一扫,褚大夫嘿嘿笑了两声,收拾了医药就跑了。 杨歆琬在院外赏了一会修剪过的松柏,见褚大夫走了一会,才慢慢渡步进了屋子,见姜成袁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穿了一件墨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手上拿了一本书在看,微松了一口气。 姜成袁听力灵敏,杨歆琬放轻了脚步,进门才落了两步脚,他就抬头搁下了手中的书本,朝她招了招手。 「世子觉得身体如何?大夫开的药我已经让下人去熬了,过一会估计就会送过来。」 姜成袁拍了拍旁边的坐垫:「过来。」 要是平时姜成袁这样邀请她,她估计不会怎么犹豫就过去了,可她总觉得现在姜成袁的神情有些奇怪。 所以脚步就有些迟疑。 也不是说陌生,上一世他也经常像现在这样看着她,没有隐忍,漆黑的眼眸炽热的发红。 她没动,他也没有催她,只是不知疲惫的看着她,看的她心都慌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盏茶不到的时间,杨歆琬迈步走到了榻前坐下,咽了一口口水。 吞咽的声音在她听来格外的明显,她还抱着说不定姜成袁不会听到的念头,就听到他安抚道:「不用那么紧张。」 姜成袁轻笑了一声,「我只是想让你坐在我的身边。」 可这气氛不是她想紧张,而是身体自然就紧绷了起来,杨歆琬朝他挤出了一抹笑,余光看见了恢复正常的某处,怔了怔。 刚刚她站的位置他身体的下半部位恰好被椅子遮住了,现在距离进了才发现他现在的状态,他都这样了,怎么还能那么气定神闲的跟她说话,她印象中他这样的时候一般都很急,急着抱她,来缓解身体的不适。 再者两人还没有做什么亲密的事情,那里怎么会站的那么笔直,难不成解了穴位所以就要把这几天没有站的额度全部站完了? 「是不是因为补汤的原因。」杨歆琬迟疑了一下,既然是自己犯下的事,总不可能因为害羞就不提了。 身体的燥热见到眼前的女人仿佛就找到了出口,姜成袁不想吓到她,但又克制不了心中的渴望,他察觉得到她在渐渐的接受他,也努力的想跟他更亲密,既然是这样那他是不是能把他心中浓烈的情感放出那么一丝。 如果杨歆琬现在抬头一定会看到姜成袁眼中浓烈的化不开的炽热,但她正思虑着如何解决他的问题,所以根本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喝了药就会好了吗?」杨歆琬想起了还在厨房煎的药。 「大夫说就是喝药只是能暂时缓解燥热。」 「那怎么办?」杨歆琬扫了一样他立的如同一杆长枪的地方,「很难受吧?」 第二十六章 姜成袁轻轻嗯了一声,眸光深沉:「很难受。」 杨歆琬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从他眼中看出了他的意思,本来没有放慢的心跳倏然又如同雷鼓般嘭嘭嘭敲打了起来,素手迟疑地放进了他的手里。 「下人等会就要来送药。」 姜成袁脸上绽放了一个可以称之明朗的笑容,声音低哑醇厚:「让她们等着。」 姜成袁一个起身,杨歆琬便觉得天翻地覆,在回神人就被他抱到了床上。 唇瓣相触,杨歆琬闭上了眼,被炙热的气息严严实实的笼罩,感受姜成袁近乎想把她吞入腹中的力度,唇舌厮磨间感受到了他不同以往的强烈占有欲。 柔软的手指被姜成袁紧紧扣在手里,意乱情迷间杨歆琬感觉到自己摸到一个东西,手顿了顿便顺着姜成袁的动作,碰了上去…… 在心上人的催化下,体内的火焰仿佛有了发泄的出口,一阵一阵仿佛不会停歇似的,急促的呼吸在诺大的屋里格外的粗重,让本就旖旎的气氛粘稠缠绵。 …… 煎好的药煎了又倒,倒了又煎,直到了深夜,屋里才传来主子的传唤。 院子里的丫头开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听了婆子们的提点,也明白了主子们在屋里那么久是为了什么。 杨歆琬裹了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被姜成袁抱在榻上,闻着空气中未散的味道,恨不得脑袋一辈子都埋在他的怀里。 下人收拾好了床铺,杨歆琬裹成了一个茧,闷声道:「世子快把煎好的药喝了吧。」 姜成袁看向已经消下去的某处:「不用了。」 杨歆琬从锦被里露出了一双大眼:「世子爷难不成怕苦药不成?」 姜成袁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我怕苦到你。」 「……」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杨歆琬抿着唇不说话,又钻进了被子里。 过了一会,不用姜成袁把她挖出来,睡着的小娇妻便自发滚进了他的怀里。 香喷喷的,白白嫩嫩的,让他恨不得再咬一口。 …… 第二天天一亮,杨歆琬就感觉到了熟悉的触感,只是这触感没有像以前早上一样自发的跟她保持距离,而是自然而然的牵起了她的手。 「……」 杨歆琬装睡装了一会,最后受不了睁开了眼,大眼雾蒙蒙的:「还没好吗!」 姜成袁亲了亲惹人怜爱的小娇妻:「嗯。」 「我等会灌你喝药的。」 「好。」姜成袁干脆答应,没有任何意见。 之后,杨歆琬发现她就是逼了他喝药,他每日的反应依然如昨,只能在心中愤愤骂了一声开药方的庸医。 姜成袁这边弄清了是怎么回事,杨歆琬又有了新的问题,就比如林氏这儿,她就不知道怎么解释。 林氏遣退了屋子里的下人,眉头蹙在一起,神情忧心地握住了杨歆琬的手。 「这几日的事我听厨房的下人说了,还听说昨日你们院子请了大夫,还给成袁开了药,媳妇你照实跟我说,是不是成袁他……」 杨歆琬自然知道她想到那里去了,连忙摆了摆手:「母亲不要误会,世子他没生什么病。」 她问过姜成袁的意思,他中毒的事她一人知道就行了,不想让林氏忧心。 「可那些补药?」跟儿媳妇讨论自家儿子行不行这个问题,林氏也有几分的赧然,但事关她儿子,她又不能不视而不见,「要是成袁身体不好,琬儿你大方说便是了,说出来我们也好找大夫来瞧。」 杨歆琬面色通红,解释道:「那些补药是我看最近天气寒冷,所以让厨房煮了给世子补身体的,我不懂这些,谁晓得补过头了,让世子上火出了鼻血,昨日请大夫开药开的也是下火的药。」 听杨歆琬那么解释,林氏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儿子身体不好就行了。 「你也是一片好意,就别太自责了。」 杨歆琬低声「嗯」了一声,她是觉得叶琴清在姜府的时候还不是经常给姜成袁顿补汤,所以就觉着男人喝补身体的东西理所应当,直接就吩咐厨房去做了,既然厨房的人都把话传到了林氏这里,这府里的人不会都以为姜成袁不行吧! 要真是这样,杨歆琬捏了捏直接还残留这温度味道的手指,今日怕她又得不到好眠了。 而姜成袁这边也被姜侯爷叫到了书房,听说自己的儿子都喝壮。阳的汤水了,少不得要关怀一番。 不过都被儿子的冷眼瞧得不敢说就是了。 也不知道他这儿子随了谁,气势比他这个老子还足。 知道府里传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杨歆琬自然就着手处理了,把自己跟林氏说的借口放了出去,然后把嚼舌根的下人拖去打了板子,侯府自然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因为姜侯府没有多少年头,府里的下人也跟其他的百年世家不一样,世家的家生子都是盘根错节的,若是想治一个人,连带着就能揪出许多人来。 因此杨歆琬这个中馈也不算是难管,她在家时她祖母为了不让她被继母欺负,就把一半的管家权交给了她,后面就是她继母徐氏生下了嫡子,这权利都没有交到她手上去。 想起这些事,杨歆琬便有些想念祖母了,上一世因为嫁给姜成袁的事,她不止跟父亲闹翻了,因为祖母不站在她的这边,反而帮着父亲劝她,所以她连带着杨家的所有人都不理了,只是跟早就嫁人的堂姐说的上几句话。 后来她和离之后,她祖母却一直没计较她以前的态度,还派人把她接回了杨家,待她依然像是未嫁时一样。 这一世她自然不会像上一世一样跟杨家闹得不相往来,但要打破矛盾,也不能急于一时。杨家的人跟姜家人不一样,她从小在杨家长大,最清楚她的就是父亲和祖母,他们发觉她的不一样不会像姜家人疑惑一下就完了,也不会像她的贴身丫鬟自己在内心找借口替她解释,而是会切切实实的问她。 对待最亲近的人,她总是不擅长撒谎。那么离奇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估计会以为她不想嫁进姜家已经想疯了。 「少夫人,等会还要去王府吗?」春熙见快到了生辰,主子还没有换衣服的打算,在一旁提醒道。 「今天已经廿八了?」杨歆琬怔了怔,前些日子说要去堂姐那里找个能教导她的嬷嬷,她就让春熙下了帖子,没想到那么快就到日子了。 听主子的反问,春熙捂嘴笑了笑:「少夫人这些日子跟世子爷甜甜蜜蜜的,记不住日子也是正常的。」 第二十七章 自从那次世子爷请了大夫之后,世子爷平日里也没有再去书房了,一有空就是在出云院跟少夫人在一起,院子里负责换洗的丫头活也重了起来。 主子们的心情好了,他们这些底下伺候的人自然也跟着心情好了,就比如观言如今到出云院就不再是愁眉苦脸的,生怕世子被少夫人给打了。 记不住日子当然有姜成袁的功劳,这些日子白天黑夜的她都是混作一团,真不知道姜成袁那里的皮怎么那么厚,就不怕磨破了。 「你这丫头竟然打趣起我来了!」 春熙笑呵呵:「奴婢可不敢。」 既然马上到时辰了,杨歆琬说了一句,就吩咐让马房的小厮套了马,站在柜橱边上选出门的衣裳。 虽然姜成袁的病已经不药而愈了,但她这不妨碍她去找堂姐叙旧。 按上一世算她算是有一两年没有见过堂姐,她刚和离的时候倒是常见她,后面她听说逍遥王的处境不好,那时候她恰好中毒在床上躺着,也顾不得其他的事情,两人就那么几年没见。 把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确定不会冻着,还没出门就撞到了回来的姜成袁。 见着她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球,巴掌大的雪白小脸就要淹没在披风的白色绒毛里,姜成袁挑眉:「要出门?」 说着抬手顺了顺沾在她脸上的绒毛,杨歆琬半张脸埋在披风里嗯了一声,声音因为布料的阻隔,声音显得闷闷的,察觉到这一点,她便伸了伸脑袋,让自己的嘴完全露了出来。 「世子爷今天怎么提早回来了?」 「圣上感染了风寒,提早散了。」 说完,姜成袁也没有进屋,牵着她一路出云院:「去哪,我送你过去。」 「世子爷才回来就不用麻烦了。」杨歆琬见他头发上还有雪粒,「我是去堂姐那儿,王府离侯府就两条街,世子爷不用管我,我自个去就是了。」 「既然不远,我送你几步又有什么关系。」 「但……」出门总归又要吹一次风。 姜成袁轻笑,捏了捏她的手:「别担心。」 一旁的春熙和碧水互看了一眼,只觉得主子们的心意难测,不好的时候看一眼都觉得腻烦,好的时候蜜里调油的让她们这些下人都觉得害羞。 把人送到了逍遥王府,姜成袁进门问了声礼,就返回了姜家。 逍遥王妃在一旁看着偷乐,见杨歆琬瞪了过来,才收了笑,放下捂着嘴的手,清婉道:「嫁的时候不愿,没想到如今有这副模样,让姐姐好生妒忌。」 杨歆琬嗔了她一眼,挽住了她的胳膊:「姐姐怎么连我都取笑起来了。」 杨府她们两姐妹玩的最好,长得又有几分相似,要说是一房的姐妹,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杨氏见披风的绒毛遮住了她的脸,伸手帮她往下顺了顺:「怎么就怕冷成这样,我派人给你送的药酒喝了吗?」 「还没呢。」自从莲花白酒那次,她就禁酒了,那天的事她隐隐约约记得一点,依稀记得自己做了很丢人的事,药酒比其他酒都容易醉人,她收了之后就没敢碰。 「怎么转性子?」杨氏笑了一声,「是不是怕被姜将军知道了嫌弃你。」 杨歆琬嘟起了嘴:「我冒着风雪来找堂姐说话,堂姐就是那么调侃妹妹的!」 见她笑的自然,没有勉强的样子,杨氏也算是放下了心,她跟杨歆琬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男子,在加上还有个齐恒,听说二叔给杨歆琬订婚的事,她还了杨府一趟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然而没过两天陛下就赐婚了,这下就是杨歆琬再不愿意都要点头同意。 进了屋子,杨歆琬环顾了一圈:「怎么没见到珠姐儿?」 珠姐儿是杨氏陪嫁丫头生的孩子,如今两岁生的珠圆玉润的,放在杨氏这儿养着。 杨歆琬到了珠儿四岁,姐姐才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且还是龙凤胎,迟迟未来,一来就是儿女双全。 「在壁间睡着呢,你要看我叫奶娘抱出来。」 「不用费这个功夫,我自个去就好了。」 杨歆琬去了壁间,见白白嫩嫩的肉球睡得正好,压着声音笑了一声。 按理说要是上一世没有跟姜成袁分开,她那个年纪也该有孩子在膝下了,所以重生回来之后她就格外喜欢孩子,看着宝哥儿每日都是捏捏抱抱,现在见着珠姐儿也是一直盯着瞧。 男娃娃,女娃娃都好看,若是她以后能像堂姐一样一次得个一男一女就好了,一样的模样,打扮起来一定可爱。 「珠姐儿怎么睡觉的时候还抓着珠帘子?」见珠姐儿的小胖手紧紧的攥住一串珠子,杨歆琬问道。 「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抓东西入睡了,要是取出来还会爬起来哭。」 听到这话,刚刚还在想要生孩子,当个好娘亲的杨歆琬眯眼笑了笑,伸手就想把珠姐儿手里的珠子取出来。 杨氏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她眼里杨歆琬就跟珠姐儿差不多都是个小姑娘。 杨歆琬小心翼翼的把珠姐儿的手掰开,掰开一根,往下继续的时候,上一根就会又黏回珠子上,她觉得好玩,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手里让她攥着,然后把珠子一下取了出来。 珠姐儿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指,过了一会觉得不对,手指抚了抚,还没张眼就哭了起来,杨歆琬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把珠子往她手里塞。 可她就是不接。 「怎么就哭起来了,姐姐你快来哄哄啊!」杨歆琬手忙脚乱地朝杨氏说道。 杨氏见她慌张的样子好笑:「谁让你去逗她的。」 说完把珠姐儿抱起来哄了哄,姐儿一下就不哭了,睁着大大的眼睛往杨歆琬身上瞧,可能觉得她长得跟自己母亲相似,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姐姐……」 「那你的姨姨,她若是姐姐,我平白就要老一辈了。」 珠姐儿又甜兮兮的叫了一声姨姨,杨歆琬听着心都要化了,拿了一袋小金元宝放在了她的怀里,决定以后要是不能一男一女一起生出来,还是先要姐儿好。 已经归家在书房看书的姜成袁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尖,大约是感觉到了压在身上的重大责任。 杨氏哄好了珠姐儿,杨歆琬就接过抱了一会,说了几句话见珠姐儿又困了,就把孩子交给了奶娘,两人去东间说话。 「刚刚你去逗珠姐儿我想你还说小孩心性,但见你认认真真跟她说话,我才觉得你是长大了,平日里你哪里会耐烦跟话都说不清的小孩说话。」 虽然是被夸奖了,杨歆琬却不怎么高兴,原来她的性子有那么差,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嘴巴嘟的都可以挂酱油瓶了,你以前不是觉得珠姐儿是庶女,觉得我不该留下她,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怎么现在就变了样子?」 「我是想着姐姐你还没生下嫡子,怎么能让一个丫头抢了先,现在想通了觉得这些事跟珠姐儿又没什么关系,自然就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第二十八章 杨氏的目光从杨歆琬的肚子上移开,她刚刚还猜测她突然跟姜成袁蜜里调油,还对以前不喜欢的珠姐儿喜欢起来是不是有了身孕。 看来真的长大想通了。 「你能那么想就好了,只要是王爷的孩子,都是要叫我一声母亲,是谁生的又有什么重要。」 虽然杨歆琬的性子平和了许多,但对于堂姐的这番理论还是不能接受,按着她的想法既然是她的相公,她只有他一个自然他也只能有她一个,若是他愿意她跟其他人生孩子,那她也不介意他去睡其他的女人。 不过知道堂姐的性子是定了的,完全以夫为天,逍遥王就是生几个孩子,她都会当做亲子好好照料,她也就不劝了。 毕竟在旁人看来,堂姐这样才是妇人中的典范楷模,她的话写休书都有内容填充。 想起姜甄成了寡妇之后还能到逍遥王府当妾,她就知道自个堂姐太没架子了一点,什么都点头愿意往府里放,不禁提醒道:「我明白姐姐的意思,不过这开枝散叶的侍妾你还是挑选些,不要随随便便就把人放进王府了。」 杨氏点了点她的头:「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了,难不成妹夫?」 要是姜成袁真敢,估计她要抓破他看上的那姑娘的脸。按理说应该打姜成袁才对,但心里舍不得只有把气出在别人的身上了,不过要是姜成袁真喜欢上了别人,一定会那那人保护的好好的,不会让她有抓花她脸的机会。 杨氏见自己说完她的表情就黯淡了下来,愣了愣就道:「是怎么一回事,你仔细跟我说说,我见妹夫也不是胡乱来的人……」 杨歆琬扑哧一笑:「姐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见她这个样子,杨氏锤了锤她:「你这丫头就喜欢装样子骗人。」 她看她刚刚的样子,还真以为姜成袁在外面有人了。 「对了,春杏呢?你不是去哪都带着她,怎么换了人。」两人一起长大,彼此有什么丫头都一清二楚,见人不在杨氏就有此一问。 查出了那粗使婆子跟梅香苑有关系,杨歆琬对春杏也彻底没了情分,听到堂姐提及,脸色淡了淡,就道:「我让她去庄子上照顾周妈妈了。」 「周妈妈的病还没好吗?你那缺不缺人手,要不要李妈妈去帮你几天。」 「周妈妈的的病是好不了了。」杨歆琬淡然道,也不瞒着杨氏,「她是徐氏的人。」 杨氏愣了愣:「周妈妈不是二叔母留给你的老人,怎么会?」 「大约是徐氏便宜给的足够吧。」想起前世的事,杨歆琬便觉得恶心的慌,不想再说这些,就道,「我过来是想让姐姐给我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 杨歆琬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不懂爹爹和祖母的好意,连断绝关系这等不孝的话都说出来了,我如今知道错了,所以……想跟爹爹和祖母道歉,但又不知道……」 听到是这个事,杨氏笑了起来:「我刚刚还思索着怎么让你跟家里人和好,没想到你自己到说出来了。」 「马上就到元旦了,你备了年礼送上门,难不成祖母和二叔父还会把你赶出门。」 「说的也是。」杨歆琬点头道,「我先送了节礼,然后过几日再上门。」 要是直接上门了,是不会把她赶走,但一定会觉得她小孩子脾气想做什么做什么。 跟堂姐又聊了一会,见时辰差不多,杨歆琬就起身告辞。 杨氏见她跳脱跟珠姐儿做鬼脸告辞,就像是个小孩似的,忍不住交代道:「你跟妹夫相处的时候多克制克制脾气,要是身体不方便抬个丫鬟也是无碍的,左右只是一个丫鬟,越不过你去。」 「没事抬丫鬟做什么,」杨歆琬撅了撅嘴,「世子只看我一人就够了。」 杨氏想了想就凑近了她耳朵小声说了几句,杨歆琬脸色绯红的听完,暗想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在闺中的时候她提哪家少年长得俊,堂姐都要要阻止她说下去,现在却能跟她说这些私房话。 回到府里,以为杨氏的那些话,杨歆琬看姜成袁的表情都有些怪。 姜成袁期初不觉,后面见她隔一会就打量的看他一眼,便搁下了笔:「怎么了?」 杨歆琬摇了摇头:「没怎么。」 目光闪躲,表情纠结,她这样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姜成袁拿着湿帕子擦了擦手:「去王府跟王妃聊什么了?」 「没说什么。」想起走时,堂姐还送了她一匣子的药,杨歆琬底气就有些不足。 「嗯?」 意味深长的一个单音节,让杨歆琬抿起了唇:「就说了珠姐儿的事,珠姐儿是堂姐的庶女,养在堂姐的膝下,我见她可爱就一直跟堂姐再聊她的趣事。」 「都聊了些什么?」 姜成袁把少女环在了怀里,十六当母亲的妇人不少,但在他看来十六岁的杨歆琬孩子气十足,本身就是个需要人疼的宝宝,怎么可能去生养另一个宝宝。 杨歆琬挑了几件说了,最后试探地道:「世子你会不会想快点有子嗣?」 姜成袁是长子,而且已经二十四了,逍遥王比他还要小两三岁,除了珠姐儿都还有两个侧妃生的儿子。 姜成袁抚平了她皱起的眉心,含笑道:「所以你在忧心这个?」 被他瞧破了,杨歆琬也不再掩饰,点了点头。上一世到她死了姜成袁都没有孩子,要是他本身是想要的,那不是她害了他。 「子嗣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姜成袁手掌放在了她的肚子上,「若是你愿意为我诞下子嗣我自是高兴的。」 杨歆琬被哄得笑逐颜开:「要先生个女儿。」 没想到她连先生男生女,都会有了算计,姜成袁眸光带笑:「好。」 至于生孩子之前,自然是要让姜成袁养好了身体,心情舒畅,清了余毒才有可能做些生孩子的事情。 而如何让心情舒畅,她多拔萝卜大约就足够了。 …… 知道她要备送给杨家的礼,姜成袁直接把自己私房拿给了她,若是公中不够就直接拿他的银钱添。 杨歆琬本来是打算自己添钱的,听到姜成袁这么说,立刻抱着他啃了一口。 「世子爷最好。」 说完啃完,世子爷不止让杨歆琬知道了他不止最好,而且还最「棒」。 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府中是最忙的时候,各府的年礼,庄子的收成,还有一些清算,林氏见杨歆琬忙的差不开手,就让姜姝去帮她。 虽然杨歆琬正常了许多,但是姜姝已经怕了她的毒嘴,所以不止自己去了还带了三姑娘姜涵,想着就是被骂也有一个伴。 第二十九章 多了两个帮手,杨歆琬立刻把年礼的事情分给了两人,让他们比照往年的规矩,然后在比照别府的规矩,做个类比然后在写张单子给她。 往年姜侯府都是叶姨娘在打理,有些人愿意捧她就说她未落难前是大家小姐,但杨歆琬未嫁前就听过了她的底细,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家的庶女,要不然也不会没人花钱赎,被压到市集上去卖。 因为知道了叶姨娘的出生,杨歆琬在这送礼这块就没有比照往年的规矩,而是衡量了以后再作打算。 这事从姜涵传到了姜甄的耳里,姜甄便气冲冲的去找了叶姨娘:「她赶走了表姐还不够,竟然还想来作践姨娘。」 杨歆琬没进门之前,她和姨娘在侯府算是无往不利,连世安院都隐隐低她们一头,但因为一个杨歆琬,不止在侯府住了几年,明显给姜成袁安排的姨娘没了,现在她拿了管家权利,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来数落起姨娘的眼界。 「她管家后,赶了我们不少人,连带每月给姐姐送的银钱都少了许多,姨娘你可以补足一次两次,哪有那么多银子一直补足下去。」 这事姜甄其实有一丝怨气,她知道叶姨娘手上有不少好东西,以前是拿公中的钱给大姐,她尚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不从公中拿钱了,而是叶姨娘自个掏银子补足,她就不高兴了。 大姐怎么都算是已经出嫁的人,去了宫里的时候姨娘就给了她不少好东西,现在又那么给下去,那她还能剩下什么。 总不能因为她不进宫就什么都不给她留吧。 叶姨娘没听出女儿的怨气,见她气呼呼的模样,安抚地道:「过些日子姨娘就让她吃个大亏,保证让你心中舒畅。」 姜甄狐疑地看向她:「姨娘前些日子就说不会让我们吃亏,表姐还不是走了,这次说的是真的?过些日子是多少日子,再被杨歆琬欺负下去,这府里的下人都要不把我当府里的姑娘了。」 「你啊就是耐心太差,」叶姨娘嗔道,「改改你这脾气,酒还要越陈越香,你想看杨氏狠狠跌一跤跟头,自然不能急。」 虽然劝女儿不要急,但叶姨娘自个心里因为杨歆琬都举动,也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得意了那么久,也该让她尝尝滚跟头的滋味了。 杨歆琬接手了中馈之后,除了叶姨娘那边不高兴,还有另外一家也吃了亏。 姜家因为几十年的劫难,如今保存了姜侯爷这一支嫡系,就还剩了另一户人家,恢复爵位自然是姜侯爷这个嫡系唯一嫡子继承了,另一户姜家二房是庶出,早在姜侯爷祖父那辈就分了家。 当年姜侯爷恢复了爵位,那家就上门认亲,姜侯爷摇身一变成了侯爷,正兴奋着,见他们却是是姜家的亲戚,就分了田地和府邸给他们,渐渐恢复了来往。 杨歆琬看了账本之后,发现每年都有大比的钱孝敬给了姜家二房,让人一查就发现叶姨娘的大侄女是嫁到姜家二房,而且叶家和姜家二房的关系亲密,这钱是给姜家二房的还是借着二房给叶家的就难说了。 以前就算了,她既然发现了这个问题就拿着账本去找了姜侯爷,姜侯爷听了每月都有钱孝敬给姜家二房,便笑道:「你姨娘会做人,二房你的二祖婆和二祖爷都还在,多孝敬一些也是合乎常理的。」 杨歆琬早就料到了姜侯爷会那么说,她这个公公心中把叶姨娘当做了正经嫡妻,但现实又无法给她名分,就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光环,觉得她事事都是好的,没有错的地方。 所以她来找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拿姜家二房跟叶家的关系说事,而是打算拿这笔钱说事。 「孝敬长辈是理所当然,就是管家的人换了我孝敬长辈的东西也是少不了的,但父亲能听我算笔帐吗?」 见姜侯爷点头,杨歆琬让春熙把算盘拿了上来,放开账本给姜侯爷算了一遍侯府每个月的支出,冬日的花费向来要比夏日要多上许多,把七七八八的消耗一算,姜侯爷就看着杨歆琬算盘打的飞快,一笔笔的银钱就那么没有了。 姜侯爷向来不管府中银钱的事,他每个月都有五百两的银票,要是不够了直接再在账房那儿拿就是了。 听到杨歆琬算出侯府每个月有几千两的支出,听她说的感觉每一样要的银钱都不多,但是合在一起就是一大笔。 姜侯爷看她算完,试探道:「媳妇的意思是如今府里银子不够了?」 杨歆琬摇了摇头:「府里父亲的俸禄和世子爷的俸禄,再加上祖产每年的产出,若是只用结算我说的这些不止是足够,而且还会有大比的结余。」 他的俸禄他知道,爵位和官上的俸禄还没有他儿子的多,看来他们家的祖产还是挺赚钱。 接下来杨歆琬又把府里每个月能收的钱算了一遍,姜侯爷听着数目满意地抚了抚胡子,府中那么多人能花一半留一半已经算是不错了。 「府里的账和祖产进账给父亲算清楚了,媳妇今天来就是想跟父亲说孝敬的事,父亲可知我们以前每个月给二祖婆一家多少孝敬?」 姜侯爷摇了摇头,见儿媳一脸正色,想来是很多,试探地伸出五个指头:「五百两。」 杨歆琬摇了摇头,她把账算出来愣了许久,姜府给姜家二房的钱哪里算是孝敬,分明是养着他们一户人,不止他们估计连叶家也一起养了。 拿起算盘,杨歆琬又算了起来:「叶姨娘每个月都要给二祖婆送去一千两银子,平日送的礼折算以后差不多是五百两,加上大伯父他们每日在我们家产业支的钱,算下来也过了两千两。」 前面两样姜侯爷勉强还能接受,但听杨歆琬说的这第三样,就愣了愣,插话道:「他们怎么就支了两千两的银子?」 「我们府有几个庄子的出息是直接送到他们府里,不过工钱都还是从我们这里结算,还有我们产业下的酒楼古玩店大伯父虽然他们没有问账房拿钱,但吃喝拿却是从未付过钱,那几家的铺子算起来利润和他们吃用抵的差不多,可以我们名下但属于他们的铺子。」 「我们庄子的出息怎么会直接送到他们的府里?」姜侯爷虽然大方,但听杨歆琬说那么多钱都进了二房的口袋,不禁觉得肉痛。 杨歆琬嘲讽地翘了翘嘴角:「那就要问叶姨娘了。」 「你姨娘应该是有原因的。」 见杨歆琬提到叶姨娘,姜侯爷立刻转了口风,杨歆琬就是试探一下,见了他这反应,叶家的事她就不用说了,确实的事他都偏向叶姨娘,叶家的事她还没证据,姜侯爷更不可能会信了。 「除了姜家二房的那边,进宫的大姑娘每个月也要一两千两的花头,不知道父亲是作何打算?」 听到自己已经嫁出去的女儿每个都要一两千两,姜侯爷更是愣住了:「娘娘每个月怎么会要那么多银子?」 第三十章 「媳妇以为父亲是对大姑娘另有打算,才让姨娘每个月支给她一两千两,既然父亲不知道这笔钱的用处,那媳妇更不知道了。」 不用杨歆琬说,姜侯爷就知道这事应该又是叶姨娘做的,他明白她心疼女儿,但女儿在宫里吃穿都不缺,就是送银子也不用那么大比大比的送吧,都快比上他们一个府的嚼头了。 姜侯爷皱眉沉思间,杨歆琬又道:「我接了中馈才发现府里每年的进账已经不够用了,若是还要保持姨娘的以前的规矩,府里就要裁减用度。」 为了别人家裁减自己家的用度,姜侯爷怒声道:「这是什么话,你姨娘那儿我去问问,二房那儿若是要孝敬,一个月几百两就是了,娘娘那儿也是,她不缺吃穿用那么多银钱作甚。」 虽然有个爵位,但姜侯爷也知道他们家底子不厚,澜姐儿在宫受宠也只是个小嫔,这还全赖着陛下看重他儿子,所以他不过想让自个大女儿在宫里好好过就行了,拿那么多银子反而让她有了跟别人争的心。 杨歆琬来找他就是为了这两件事,上叶姨娘的眼药只是顺道的,要是可以让姜侯爷厌了叶姨娘自然好,要是不行也得把二房和姜澜的事情解决了。 杨歆琬算了账:「父亲既然这么说,那媳妇就按着做了,比照我们家的份例,每个月给二祖婆和二祖爷三百两银子如何?」 就是三百两姜侯爷都觉得多,比照了他每个月的花销,就道:「每月一百两银子,逢年过节翻倍。」 这一下就从千两到了一百两,杨歆琬抬笔记下,不知道姜家二房的人知道这个消息会怎样。 「澜姐儿减到五百两。」 吩咐完了,杨歆琬前脚一走,姜侯爷就去找了叶姨娘。 杨歆琬在林氏那儿听到了这个消息,见林氏表情无碍,就道:「叶姨娘舌灿莲花,这件事估计父亲会算了。」 林氏点了点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早就对姜侯爷失望了,二十几年的夫妻,她都能猜到叶姨娘说什么能让他完全忘了那几万两的银子。 在他眼里这爵位都是他纳了叶姨娘,生了个福星才得来的。 林氏表情嘲讽,却没有多说什么。 姜姝在旁边听着却觉得不能让父亲继续被叶姨娘蒙蔽,气鼓鼓地道:「就该让爹爹知道叶姨娘是什么样的人,我要去告诉爹爹!」 杨歆琬把她抓到了怀里,两人抱在一起都愣了愣,姜姝瞪大了眼睛看向杨歆琬:「你抱我做什么?」 宛如惊弓之鸟。 杨歆琬突然明白姜成袁有时候为什么喜欢抱着她了,笑了一声也没有放手:「自然是喜欢妹妹。」 姜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搓了搓胳膊:「要是爹爹知道叶姨娘是什么样的人,一定不会偏心了。」 扫了一眼不说话的林氏,姜姝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她娘才是正室,她才是嫡女,却被叶姨娘生的几个压在头上,要不是有哥哥,他们可不是要被挤兑死。 「自然要让父亲发现叶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不该是我们去说,而是让他自己发现。」 杨歆琬安抚地说道,姜侯爷的脾气要是她们冲到他面前指着叶姨娘说不好,就是叶姨娘编的谎话只有三分道理他也会当八分信,但要是他自己发现了自然就不会再信任叶姨娘。 「说的容易,爹哪有那么容易发现叶姨娘是个坏的。」姜姝本来想说她爹眼瞎,但是毕竟是亲爹,就婉转了几分。 「今天我跟父亲说叶姨娘的时候没有说叶姨娘半句坏话,相信父亲对待这事看着叶姨娘会客观许多。」 姜姝哼了一声,不过过了半个时辰就听下人来报说侯爷骂哭了叶姨娘。 姜姝一脸喜意,杨歆琬却没有什么感觉,说什么骂哭,应该就是姜侯爷说了几句叶姨娘就哭了,能有一双想落泪就能落泪的眼睛,可真是比什么都厉害。 姜侯爷这边劝好了流泪不止的叶姨娘:「是我没考虑你的身份不好管家,没想到你以前竟然被那些下人欺负到头上。」 叶姨娘呜咽道:「侯爷要在外面为了侯府努力,妾怎么可能为了这些小事烦侯爷。」 姜侯爷又哄了几句,才道:「不过二房的事你做的的确不妥,二伯母喜欢吃那几家庄子产的东西,庄子的出息送到了府里,你在叫下人送过去就是了,怎么能直接让庄子把出息送到了二房。」 她本以为杨歆琬是个娇小姐,在中馈方便就是个草包,没想到她把事事都查的清楚,竟然还知道了那几个庄子的事。 想着,叶姨娘梨花带雨道:「我想都是一家人,就没有计较那么多,侯爷常说要是姜家枝繁叶茂就好了,我就……」 「我知道你善良,但成袁媳妇给我一算,我才知道二房每个月从我们家里领的钱比我们家里的开销还多,这怎么成。」给的钱他不好意思要回来,但是想着他就觉得肉痛,那又不是几两银子,可是几万两。 叶姨娘面色僵了僵:「都是一家人,妾就没算的那么清。」 说了这姜侯爷又提了她送银子给姜澜的事,叶姨娘要是哭了他就哄两句,哄完了继续念,势要把她的念头摆正了。 自从姜侯爷恢复爵位之后,她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自然把这笔帐记在了杨歆琬的头上。 冬雾弥漫,白茫茫的天不断有如盐的细雪落下,像是要把鳞次栉比的绿瓦涂成白色。经过了一夜,地上覆盖着一层纯净的白色,人在屋里都听得见下人们扫雪沙沙的声音。 素净纤长的手指在桌上精心准备的礼盒上敲了敲,杨歆琬担忧地看向姜成袁:「你说爹爹他们会喜欢我备的礼物吗?」 纠结了几天,询问过姜成袁的意见,杨歆琬终于选好了送杨府的节礼。 姜成袁见她选了几日,面上又一直纠结,怕杨府不收她的东西,就提议道:「我亲自把礼物送过去,帮你探探口风。」 杨歆琬眼眸亮了亮,这样自然是最好了,姜成袁比丫鬟婆子更能给她反馈杨家人对于她和好意思的情绪。 「会不会耽误世子的事情?」 「只是送个礼而已,我没你想的那么忙碌。」姜成袁把人圈进怀里,「昨日你不是说想跟我下棋吗?」 杨歆琬愣了愣,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昨天推拒他说的借口被他当了真,昨夜他不止让她帮他,竟然还起了帮她的心思,她害羞不想让他碰,没想到他不止上了手还上来嘴,她心都快跳出了喉咙,自然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因为备的礼物里有棋盘这一样,慌张下就当做借口说了出来。 他现在有那么一说,自然证明昨晚的围棋没下成,小白兔让大灰狼得了逞。 第三十一章 想起晚上的事,杨歆琬脸上烧的慌,她记忆中明明挺不舒服的事,不知道是受了这些天姜成袁的情绪影响还是什么,昨天晚上虽然害羞,但到了后面就化成了水,无力再反抗。 「在想什么?」见她呆愣,姜成袁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语气大有帮她再回味一次她所想的意思。 杨歆琬感觉到了危险,唇瓣微张就编了一个借口:「在想下棋输的人要受什么惩罚。」 在她看来姜成袁年少就离家去从军,如今能写的一手铁画银钩好字就已经是难得了,其他的技艺他应该没有学过才是。 姜成袁笑了一声:「你想要什么惩罚?」 杨歆琬不高兴地撅了撅嘴,殷红丰韵的嘴唇微微翘起,红嘟嘟惹人采撷:「你这话的意思就像是我会输似的。」 顿了顿,接着道:「要不然输家答应赢家一个要求就好了。」 在罗汉榻上的小几上布了棋盘,杨歆琬拿了白棋先行,走了十多颗子,见姜成袁布局平平淡淡,怕他嫌输给她太丢人,就安慰道:「我自小是跟我爹爹学的棋,有时我爹爹都下不过我,世子你输给我也不算冤枉。」 姜成袁挑眉一笑,见她笑的就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也不反驳。 已经开始思考让姜成袁答应她什么的杨歆琬下到一半就发现不对起来,她怎么好像被围起来了?杨歆琬定神又看了一眼棋盘,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落入了下风,不由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骗我你不会下棋!」杨歆琬瞪大眼睛,指控地看向对面神情自在的男人。 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是不会下棋明明下的比她还要好太多,不知不觉的她就要输了。 姜成袁脸上有几分无奈:「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不会下棋了。」 杨歆琬愣了愣,他什么都不会是她根据他的生平猜测的,他的确没有说过他不会下棋的事。 上一世生活了几年,她对他唯一的了解好像就是他擅长带兵打仗了,那么说起来她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姜成袁,对他的喜好也只知道那寥寥的几样。 「那你还擅长些什么?作画?」 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问他擅不擅长作画,姜成袁眼睛眯了眯,目光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听说那人君子四艺中最擅长的便是画。 「不擅长。」 杨歆琬的表情顿时有些可惜,她四艺中最擅长的就是画,要是姜成袁会的话,他们还能一同作画。 见她的表情,姜成袁拿着黑子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本来打算放水的心思消失的一干二净,片刻就把她杀个片甲不留。 杨歆琬见看着已经结束的棋盘,零落的白棋格外的凄凉,任谁看都看的出白子被黑子欺负的够呛,这完全是一场赤。裸裸的碾压。 她知道自己会输没想到会输的那么惨,收拾了棋子,便气呼呼地道:「世子想要提什么要求?」 见她孩子气的模样,姜成袁摸了摸鼻子,有些后悔刚刚跟她计较,捏了一块翠玉豆糕哄她:「吃了这块糕点就是了。」 翠绿松软的在豆糕在他指节分明的手上格外显眼,就像他的手指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那豆糕捏的粉碎。 姜成袁的手比起拿小巧精致的点心,更适合拿刀拿枪。 杨歆琬恶狠狠地咬掉了他手上的糕点,甜蜜的味道涌入口腔,杨歆琬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傻气,本来就是自己误会了姜成袁不会下棋,侧过脸又把粘在姜成袁手指上的碎末讨好的舔了。 「吃干净了!」见着到他的手指水光光的,杨歆琬眨了眨眼笑道。 姜成袁眸光幽暗:「那是不是到我了。」 杨歆琬怔了怔:「什么?」 姜成袁将她压在身下,用身体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 到了元旦前天,天气难得放了一个晴,下人清扫了屋檐上的积雪,露出了红墙绿瓦,几只麻雀停留在屋外翠绿的松柏上,叽叽喳喳的鸣叫。 终于到了要送礼的这一日,杨歆琬送姜成袁送到了门口,扯住了他的衣摆,纠结道:「要是爹爹他们不让你进门怎么办?」 「岳父为何会不然我进门?」姜成袁拍了拍她的手,「若是真那么放不下心,就跟我同去。」 杨歆琬摇了摇头,要是想他先去探探口风再说:「我还是过几日再去。」 见着姜成袁的背影消失了,杨歆琬才转回了院子,拿起书看了几行字就看不下去了。 「去备几样糕点,我去看宝哥儿去。」 春熙应声而去,不过片刻进来的却是碧绿。 碧绿的脸上带了几分焦急:「少夫人,二房的老夫人来了。」 二房的老夫人? 杨歆琬愣了愣,就想到她是为了什么而来了,怕就是因为她去侯爷那儿说的那番话,上一世可没见她来找过她,这一世直接为了银钱直冲她的院子。 「她有说她是为了什么来的吗?」 「老夫人说是要来看看少夫人,还带了两个堂姑娘。」 杨歆琬本来就打算出门,衣服都是穿好的,闻言就出了院子,虽然不喜欢二房一家,但毕竟来的是长辈怎么都要迎一迎。 还没到门口,杨歆琬就听到一个老太太粗声吼道:「长辈见小辈还要通传,什么大家闺秀我看还不然我家的大妞二妞有规矩。」 「就是,要是祖母去我屋子,我一定打开门欢迎她进去。」说话的小姑娘应该正在变声,说话尖利就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似的,跟她祖母浑厚的声音搭配在一起格外的有意思。 就像是唱大戏一样。 守门的婆子互看了一眼,想了想少夫人的脾气就当做没听见她们的话。 姜老太太见她们不放人,当即就拍起了大腿,头上的赤金簪子叮咚作响:「天杀的,这冻天冻地,我年纪都一大把了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候,成袁媳妇是想冻死我个老太太啊!」 杨歆琬缓步过去,悠悠道:「二祖婆要见我,直接让我传我去主屋就是了,怎么还特地过来?」 姜老太太身形看着大约有她三个大,一头黑发梳成了一个高髻,上面的赤金簪子都够打上一尊小金佛了,穿了一身大红遍地金褙子,看着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大红柿子。 她身边一边站了一个小姑娘,两个姑娘身材倒是正常,一个略高一个略矮,打扮比起姜老太太要寒酸,就只带了几个银簪,看着都是十一二岁左右。 听见杨歆琬的话,略矮的姑娘扯了扯姜老太太的衣摆:「她是不是在骂祖母啊!」 第三十二章 姜老太太胖的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彻底挤在了一块,大手啪啪啪的拍了拍大腿,扯着嗓子吼道:「天杀的啊!我活了那么大岁数了,还第一次有那么人对我!说我不知道规矩,我一大把年纪了能知道什么规矩!我都六十多了还要被小辈教训!我不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太太这架势来的太突然,杨歆琬被她吓了一跳,反应过了也没有拦着她,站在一旁含笑看着,制止了要去劝的婆子,她以前听说过市井老太太不讲理起来连天都能叫破,以前没机会见到,今天恰好能见到自然就要欣赏一番。 姜老太太扯了嗓子吼了半天,见没人搭理她,嗓子干的还没有水喝,抓了一把院门口石虎上未化的积雪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塞进了嘴中,嚼了嚼道:「你那是什么表情,难不成是看不上我这个亲戚,你要知道你公公,我侄儿也是当过农夫的,我看你不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太太是看不起整个姜侯府,你这小婆娘,要是放在我家我早就把你休了……」 见她越说越难听,杨歆琬皱了皱眉,要不是顾忌着她是长辈真想把她直接扔出府去。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了,二祖婆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我就让人把你丢出府了。」既然她明显就是不讲道理的人,她自然要用最简单的方法让她住嘴。 姜老太太瞪大了眼睛,见杨歆琬不像是说假的,气的两个大鼻孔呼呼的喘气:「我可是你的二祖婆,你正正经经的长辈,你竟然敢把我丢出府,你十多年的规矩白学了,你信不信我报官把你给抓了!我可怜的大孙子竟然娶了你那么一个叼妇,怪不得要在外面养女人生孩子!」 杨歆琬怔了怔,她说的后面这句话她怎么听不明白呢。 见她愣住,姜老太太得意洋洋的一笑:「你这叼妇吓到了吧,以为自己是大家闺秀就了不得了,下不出蛋来有什么屁用……」 「二伯母来了也不说一声。」林氏听了下人说姜老太太进府直接往出云院去了,想到几天前账本的事,觉得不妙就立刻赶了过来。 一来就看见姜老太太插着腰骂成袁媳妇是下不出蛋的,看成袁媳妇的表情也像是暴风雨来临的模样,暗叫了声不好。 看到林氏,姜老太太眼皮子翻了翻,因为眼睛小这动作看着不明显,但在场的人都感觉得到她对林氏的不以为然。 「我说侄媳妇,你虽然出身不好,但现在怎么都是个侯夫人,怎么能不教教你媳妇怎么对待长辈,她刚刚竟然还要叫人把我扔出去!」 虽然看不上林氏,但姜老太太俨然把她当做可以一起对付杨歆琬的人,拍着大腿就吐沫乱喷:「我那么大的年纪了,竟然被她一个小辈欺负,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现在要是打雷的话,一定会狠狠劈到这个叼妇的身上!」 说着狠狠瞪了杨歆琬一眼,杨歆琬刚刚在思考她那句话有几分是真,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回神见了她的样子,挥手就让旁边的婆子堵住了她的嘴。 婆子们迟疑了一下,杨歆琬扫过来,立刻拿着汗巾子去塞姜老太太的嘴,姜老太太嗷嗷叫,手啪啪啪的扇人,婆子也不敢真得罪她,所以硬挨了几下。 林氏没想到突然就打起来,愣了愣就道:「住手快别打了!怎么就打起来了……」 见林氏要拦,杨歆琬拉住了她,怕她被误伤了。 可惜姜老太太正打的爽快,见那些婆子都停下了手,大掌更是往她们的脸上抓。 「若是制服不了她,你们也不用留下来了。」 杨歆琬落了这句话,那些畏畏缩缩的婆子都下了力,扒了腰带去绑姜老太太,姜老太太长得笨重,动了一会就喘的不行,没过一会嘴里就被塞了汗巾子,双手被捆着坐在地上乱踢。 她两个孙女见祖母落了下风,怕的瑟瑟发抖,也不说出头帮忙,而是吓得躲了起来。 「怎么就绑起来了……」林氏蹙着眉看向杨歆琬,这些日子见她好了许多,没想到还是上来三言两语不如她的意,她就开始发脾气。 要是这脾气是对自家人发就算了,这二房老太太怎么都算的上是个正经长辈,传出去多不好听。 杨歆琬自然知道林氏不赞同,不过姜老太太这样的人,你越是对她客气她便越得寸进尺,觉得别人怕了她,既然她都口出恶言了,她连跟她虚与委蛇都没兴趣。 见林氏蹲下打算去解带子,杨歆琬把她拉了起来。 「二祖婆怕是被疯狗咬了,害了疯狗病,见着媳妇就一直暴躁的不行,媳妇也是怕出事才让下人把她绑住了,还是等大夫来了,看过无事在把她放了吧。」 林氏略犹豫,她怎么可能听不出这是杨歆琬的托词。 杨歆琬看向在地上挣扎不停的姜老太太:「二祖婆说的话难以入耳,我还从来未被指着鼻子骂过,想来一定是犯了疯病,如若不是,二祖婆如此不慈,小辈也不用孝顺了。」 姜老太太嘴里含着发咸的汗巾子,「嗷嗷」的叫唤,一双眯眯眼狠狠地瞪着杨歆琬。 「这……」 「春熙你去把褚大夫叫来,你们也别愣着,把二祖婆扶到厢房吧。」 姜老太太拼命挣扎,不让人碰她。 杨歆琬见状,笑道:「既然二祖婆不嫌冷,想在雪地里坐着,你们也不用管了,就让她在这儿醒醒火气。」 她一说完,姜老太太倏地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让那几个婆子扶她进屋。 林氏落后了几步,扯住了杨歆琬:「二伯母虽然说话难听,但怎么都是个长辈,你现在把她绑起来了,传出去旁人不管她骂了什么,总归是说你不好。」 「可是媳妇若是今日算了,明日后日她还会骂我,而且我只能畏畏缩缩的受着气。」杨歆琬正色道,就是姜老太太是她正经的祖母,说那些话她也不会对她客气,有何况她不过是个旁支的亲戚。 「可是……毕竟是长辈。」长辈就是做的再错,辈分压在那,小辈也只有忍了。 杨歆琬不赞同林氏的这个理论,长辈慈爱小辈孝顺才是理所当然,怎么能因为长辈年纪大,什么责难辱骂都要默默忍受。 「她得把我当做了小辈,我才能把她当做长辈,她既然把我当做了她家可以任意辱骂的丫头,我凭什么还要对她好言相向。」杨歆琬说完握住了林氏的手,「母亲就不要再劝了,要么我们家每月均出几千年养着他们和叶家,要不然二祖婆就不可能好声好气的跟我说话。」 见劝不动杨歆琬,林氏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去劝劝姜老太太,毕竟都是长辈,怎么能直接硬碰硬。 与此同时,在府的姜侯爷没多久也收到了报信。 第三十三章 「什么,你说成袁媳妇把二伯母绑起来了? 「少夫人说老太太犯了疯病,所以让人把她绑起来了,还请了大夫给她看病。」报信的小厮听到这事也觉得是听天书,没想到少夫人竟然能让那个老太婆吃亏。 「简直胡闹!」姜侯爷狠狠拍了桌子,拿了披风就要赶过去,可到了门口想起那几千两的银子,还有他那个伯母的做派,脚步就顿了顿迈不出门槛。 他那伯母天不怕地不怕,动不动就哭天喊地,他见不得美人落泪,更怕老妇人撒泼,要不然他也不会分了他们房子田地,知道了被他们占了几万两的便宜也没追究。 姜侯爷想着就坐回了椅子上,,自言自语道:「我还是等会再去主持公道。」 …… 褚大夫见出云院的丫头来叫人还以为是世子又怎么了,在路上才听说了是让他给女眷看病,而且看的还是疯病。 褚大夫愣了愣:「我治些皮外伤还行,疯病是心智受损,我可看不了。」 传话的丫头摇头道:「老太太一到院子就骂少夫人,少夫人就让人把她绑起来了,说她是被疯狗咬了,大夫你随意看看就是了。」 她那么说褚大夫自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暗叹世子夫人大胆,跟世子简直天生一对,连自家长辈都能那么埋汰。 褚大夫赶到出云院,还进厢房就听到一阵阵的叫骂声,什么小浪蹄子,贱人这些粗语一句连着一句,简直让他打开眼界。 林氏说自个要劝姜老太太,杨歆琬无意跟自己的婆婆唱反调,就由着她解开了姜老太太的嘴巴,只是在姜老太太开口之前道:「二祖婆怕是不知道我娘家大伯做的是什么官职,若是你觉得你怎么胡言乱语我都不跟你计较,你只管说就是了。」 姜老太太的喉咙哽了哽,她当然知道杨歆琬家里都是做大官的,她口中的大伯应该就是顺天府的府尹。 要不是她抢了她家的钱,她又听说了姜成袁在外面有了外室,孩子都生了并不重视杨歆琬,她也不会这样直冲冲的来招惹她。 她料想杨歆琬不敢对她怎么样,不过接下来的话也没有冲杨歆琬说,而是对着林氏指桑骂槐的说故事。 就说她们胡同有一户人家,娘家有本事可人长得丑又下不出蛋,那家男人受不了就在外面养了外室,生了个男孩跟那男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愿委屈了那孩子就把家里头的不下蛋的母鸡给休了。 一边骂骂咧咧的跟林氏说故事,视线一边往杨歆琬的瞟,生怕她不知道她是在说她。 杨歆琬面无表情,但心里却不如面上那么平静,她半点都不相信姜成袁会背着她养外室,外室连孩子都生了。 要是真有那么一个孩子,上一世她怎么可能一直不知道,到她死她都没听说过姜成袁有什么私生子,但是要是没有这老太婆怎么会那么肯定。 姜成袁如今都已经二十四了,在她之前这府里他连通房都没有收过一个,他每日的精力又那么旺盛,难不成…… 杨歆琬越想脑子越乱,反正若是有什么等姜成袁回来她直接问他就是了,犯不着为一个带着恶意的老太太对他产生怀疑。 「夫人,少夫人大夫来了。」 听到大夫来了,姜老太太绷紧了神经:「我可没什么毛病,你别找个庸医想给我灌疯药,把我给弄疯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从未见哪家的老太太像二祖婆说粗话说的那么顺溜,若不是被疯狗咬了,难不成二祖婆本性就是个粗俗没有教养之人。」杨歆琬眼里透着嘲讽,勾着唇说道。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长辈,我活到六十多岁,还没人敢那么欺负我,说我粗俗教养!我呸,我粗俗没教养至少生了四五个孩子,可不像你一样进门那么就都没有动静。」 林氏见她又精神的从床上跳起来骂人,连忙安抚道:「成袁媳妇进门连半年都没到,没动静也是正常的。」 「我呸,远的不说叶姨娘不是进门就生了大孙女。」 林氏脸色微黑,不是叶姨娘进门就生了姜澜,而是她与姜侯爷私通了几个月,发现怀孕了所以告知了她,让她安排把叶姨娘迎进门,这是她人生中最气的一件事,姜老太太偏偏来戳她伤疤。 「大孙女从小就长得好,命里也是大富大贵的,如今可不是进宫当了娘娘。她那才是真正的贵人,可比一些装模作样的人强多了。」姜老太太语气轻蔑,说完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 「二祖婆若是说够了,就伸手让大夫诊治,早诊治才能早好,我瞧你这样子疯病应该已经不轻了。」 「我都六十多岁了,经不住哪天就去了,你竟然敢那么对我说话,我看你是看不惯我老太太多吃两口米,想把我活活气死!」 杨歆琬真不懂她的逻辑是什么,她都提过几次她六十多岁了,六十多岁又怎么样,难不成年纪大说的话都是对的,年纪大所有人都要让着她。就是平时旁人都因为她年纪她万事顺着她,但到了她这里,她可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 「二祖婆怕是没看过大明律,子孙要孝顺长辈,但若是长辈不慈,不止不用孝顺,告上官府还能罚长辈一顿板子。」 听杨歆琬说要挨板子,姜老太太表情慌张:「你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律法!」 杨歆琬笑了笑,「我看到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呢,问了我爹爹,我爹说是前朝以孝治天下,滋生了太多不慈的长辈压迫孝子,把小辈当牛做马的使唤,要是小辈不从就报官让小辈受罪,陛下知晓了这一情况,特地加到了律法之中,二祖婆要是不相信,我这正好放了一本大明律,要不要拿来给你看看?」 就是把书拿来了,姜老太太也不识字,哪里看得懂,见杨歆琬说的有理有据,态度立刻就软了下来,不敢再跟她硬碰硬,她大伯就是顺天府的府尹,要是她在旁边吹风,真把她拉去挨板子了怎么办。 从床上下来,做到了梨木雕花的座椅上,伸了手让大夫把脉。 「说起来我最近身体虚了不少,大夫你开药多开些人参鹿茸补身体才好。」说完,瞅向一旁的林氏,「我和你二伯穷的只能恰恰吃的上饭,要是大夫开了药,侄媳妇你可得借我些药材,别让我病死了。」 褚大夫抚了抚胡子,在林氏回答之前道:「老夫人你身体用不着补,我见你脉象不止不用补,还得少吃些鸡鸭鱼肉,多吃些青菜粗粮,一味的油腻反而伤身。」 这大夫一定是杨歆琬这个小娼妇找来燥她的,她才说了自个吃不上饭,就噼里啪啦的那么一通,不知道眼睛是不是拿来当摆设的,一点眼色都看不懂。 「哪里来的庸医,我家的庄子都被人收去了,那里还有大鱼大肉给我吃!」 褚大夫面色为难地看向林氏:「老夫人的神智可能有些许问题。」 「你这下三滥,什么昏话都敢乱说!」姜老太太嘭地站起,伸出手就要打面前的庸医。 褚大夫连忙跳开,姜老太太扑了几次都没打到人,反而被桌子撞了几下,捂着腰上的肥肉哎呦呦地叫唤。 第三十四章 屋里的丫鬟都低头绷住了笑,杨歆琬让人送褚大夫出门开药方,姜老太太见着不许:「我才不喝这庸医开的药。」。 「褚大夫是世子请来有名的神医,是侯府的贵客,二祖婆慎言。」 这姜侯府姜老太太最怕的不是她的侯爷侄子,也不是她的侄媳妇,而是姜成袁那个煞星,面对谁她都敢撒泼,但是见着姜成袁她就萎了下来,虽然姜成袁没打过她,但是那满身的煞气不知道是杀了多少人,做过了多少孽,她可不想沾了他的煞气被菩萨怪罪,自然就离他远远的。 今天她也是打听到姜成袁出门了才敢上门来出云院闹。 听说这大夫是姜成袁请来的,姜老太太嘟囔了几句就没再说其他。 姜老太太来了出云院就逮着杨歆琬骂,一是发泄她抢了他们府的钱,二是试试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能压她一头以后她不是就任由他们二房搓圆捏扁,但可惜是个硬茬子,那也只有慢慢来了。 「还不知道伯母上门是为了什么事?」见姜老太太平静了下来,林氏适时开口道。 「还能为了什么,饭都吃不上了,自然是上门讨饭来的!」姜老太太抓住了林氏的手,「姜家就剩了我们两家至亲的亲戚了,当年圣上下令给姜家翻案,我家老爷可是侄儿的亲二伯,按理说这侯府也该有我家的一份,但我家不想与侄儿争,就只要了一间宅子一大家子人挤在一团的住着,唉……本来是觉着一家人不应该计较那么多,但没想到我们不计较你们反而计较了起来!」 姜老太太这番话纯属颠倒黑白,家是在姜侯爷祖父那辈就分了的,姜老太太他们这一支算是了旁支,如若不是姜家的人都在这几十年间都去的差不多了,姜侯爷又重亲戚情分,姜家二房算是什么。 「二伯母的意思是?」 「侄媳妇你难不成不知道这事?」姜老太太狠狠地觑了杨歆琬一眼,「有些人就只惦记着银钱,粗俗鄙夷,连亲戚情分都不念。你大哥前几日带着朋友到自家酒楼去吃饭,没想到竟然还要被酒楼的掌柜要银子,到自家店里吃饭还要付银子,你大哥在他那些朋友面前丢了一个大脸。还要你的侄女们头上没个花戴戴,寒酸的不行,去自个家里想那几串珠子,也被奚落了一番,就连我这个老太婆子想吃两口吃食,家里的庄子也不给我送吃的了。」 「这……」林氏表情纠结,杨歆琬做这些事她都是知道的,也觉得没什么错,这姜侯府的东西都是留个成袁他们的,姜老太太那里给孝敬就是了,怎么能拿几千两几千两的银子养着,她素来节俭,听到二房每个月要用那么多银子都吓了一跳。 「亲兄弟尚且要明算账,再者父亲去酒楼都要付账,我和府里的妹妹们去买首饰,账目也是结算的清清楚楚,总不能单给二房不一样待遇。」 「我跟侯爷也是这个意思,规矩也是成袁媳妇去见了侯爷,侯爷亲自说的。」 「哼,三言两语的就拿侄儿来压我,他才不可能那么狠心,要饿死他的亲兄弟们,我看就是有人在旁边教唆的!」 「二祖婆若是那么认为就去找父亲吧,庄子和酒楼的事我都是问了他的意思,他说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若是他改变主意,我这里自然也不会阻拦。」 姜老太太狐疑地看着杨歆琬,她听叶姨娘说这事都是她掌管了中馈弄出来的,但看她的样子难不成真是她那傻侄子突然精明了。 不管是怎么样,谁抢了她的银子都跟她有仇,不管抢的人是谁她都会撒泼到底。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我侄子点头同意,你可不能再挑拨我们二房跟侯府的关系。」 杨歆琬勾了勾嘴角:「孙媳妇从未挑拨过两房的关系,二祖婆要是能让父亲改变主意供养你们一家,孙媳妇能有什么异议。」 姜侯爷虽然是个大方的人但也不是把钱不当钱的,她看姜侯爷那天的模样只差捂着心口心疼那万两银子了,不过要是这样他还是松口答应了姜老太太,那她也没什么意见,正好借着这事收集些证据,让这京城的人都知道姜侯爷是多大的孝子,每个月拿侯府进项的一半供养旁支的亲戚和姨娘的亲戚。 姜侯爷最重面子,估计这事就能让他彻底绝了补贴叶家的心。 今天彻底让杨歆琬大开了眼界,先有姜老太太的做派让她见识了什么叫做倚老卖老,而她两个孙女则让她见识了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进了屋以后杨歆琬就没见到那两个小姑娘,还以为她们去梅香苑搬救兵去了,没想到她们是钻进了她的屋子,去偷东西去了! 正屋接连传出来了几声尖叫声,杨歆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姜老太太大腿一拍,大吼道:「天杀的!那个小皮娘敢欺负我的孙女!」 说完,身体无比灵活地钻出了屋子,往杨歆琬住的屋子跑去,那速度就不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杨歆琬和林氏也跟了过去,进门就见那两个小姑娘像是疯了一样扑在碧妆身上,嘴巴咬在她的身上,活像两只狗,碧妆顾忌着她们是主子,只能闪躲她们的拳脚,不敢回手。 至于三人为什么会这副景象,大约是因为碧妆手里捧着一串南珠,似乎是藏着不让那两人抢了。 见自己的孙女没吃亏,姜老太太慢下了步伐,眯眯眼在杨歆琬的屋子里打量有什么好东西,见到博古架上面的摆设便双眼放光,恨不得冲过去把好东西塞进自家的怀里。 「这屋子可比我那儿奢华多了,小辈住的好好的,却让长辈住破屋子……」 她这感叹没感叹完,杨歆琬看清眼前的状况,就立刻让下人分开了碧妆和那两个姜家二房的姑娘。 碧妆已经被咬的哭花了眼,手腕上的齿痕都溢出了血:「少夫人……她们在屋里偷东西……」 杨歆琬扫了她们两个人鼓鼓囊囊的前胸,真是大开了眼界,姜家二房是穷到什么地步,府里的小姐竟然进别人的屋子里偷东西。 「我们才没有偷东西!你再乱说话信不信我打死你!」高个的丫头吼了一句,矮个的在旁边点头,眼睛放光的看着碧妆手里的那串南珠,她还没见过那么大那么圆润的珠子,她娘说的对,姜侯府里面遍地都是好东西。 「放你娘的狗屁!你孙女才是偷儿,大妞二妞到你祖母这儿来,要是谁敢冤枉你,看我不弄死她们!」 大妞二妞得意洋洋的笑着,见自己的祖母应该重新占了上峰,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姜老太太跟前。 「祖母,我想要她手上拿的那串珠子。」矮个的丫头指着碧妆手里的南珠道。 第三十五章 看着那么大颗的珍珠,姜老太太双眼放光:「不就是一串破珠子,二妞你想要就要是了,死丫头你还不把珠子给小姐送过来!」 杨歆琬嗤笑了一声:「二祖婆怕是把我这里当做卖首饰的店子了吧,我的东西想拿就拿,就是首饰的店铺拿了东西也是要给银钱的。」 姜老太太瞪大了眼睛:「不就是一串破珠子,你堂妹想要你都不给,你这算是个什么嫂子!」又朝林氏道,「你怎么就让那么一个小气婆娘进了门。」 「这……」林氏表情犹豫,二房的这两个丫头到了世安院也是这样,她看她们年纪小,能给她们的东西也都让她们带走了,但是那珠子是杨歆琬的,她自然不能做主。 「堂妹想要什么我就得给,那我早就没有嫁妆了。」杨歆琬听姜老太太说了那么多恶心话,早就上来了脾气,叫了两个粗使婆子就把两个丫头抓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嘛!是要造反啊!绑了我还不够,现在竟然还敢绑我的孙女,你们信不信我让我的侄儿都把你们卖进窑子里!」 「二祖婆要是不想再被绑一次,最好在一旁等着。」 说完就听到几声清脆的响声,那两个丫头在挣扎中,怀里掉出了不少的首饰。 而那些首饰全都是她妆奁里的。 林氏本来想劝,但见这幅模样就住了嘴,没想到二房的这些姑娘竟然连东西都偷起来了。 杨歆琬捡起了一根发簪,眼眸眯起,厉声道:「给我搜身,把她们的东西都给我找出来!」 「我不要我不要,这些都是我的都是我的,谁敢抢我的东西,我就咬死她!」二妞见自己的珠宝首饰被抢了,恶狠狠地看向杨歆琬,正在变声期的尖利嗓音刺耳的只差掀翻屋顶。 杨歆琬呵了一声:「最好等会见了官你也能那么说。」 「见官?!祖母救我,救我!」大妞听到杨歆琬要报官,吓得都不敢再踹那些搜身的下人,大吼大叫的让姜老太太救她。 「见什么官!你堂妹们不过拿你几样东西你竟然要报官,好歹毒的婆娘,你要是敢报官我就让我孙儿休了你!」 「你在这里愣着做什么!你家媳妇都要欺负死二房人了,你这当婆婆的人就知道看笑话!」姜老太太猛地摇了摇林氏,差点把她推摔到地上。 杨歆琬皱了皱眉,伸手要扶住林氏,就听到她道:「把东西找到就好了,报官就算了吧,总归都是一家人。」 杨歆琬手顿了顿,收了回来:「母亲弄错了一家人的意思,这两个堂亲趁我不在钻进了我的屋子里,不问自取,被抓住了还死不悔改,不止伤了我的丫鬟,还不愿交回东西,声称那些东西是她们的,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若是不报官以后我屋里的东西不是谁都敢拿了!」 「她们是小姑娘哪里懂那么多,就是看什么好看就拿了,你那么大一个人了还跟她们计较,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 杨歆琬被她的歪理气笑了,在她眼里她自个是老的,这世上的人都要因为她六十多岁让她,而她的两个孙女是小的,这世上的人也要不计较她们偷偷摸摸的偷东西。 「二祖婆怕是脑子越来越不清明了,你这两个孙女不是三岁而是十多岁,比起我就小了几岁,我都是那么大一个人了,她们能小到哪里去,又不是脑子糊涂的痴傻儿。」 「你敢骂我的孙女是痴傻的!我去你奶奶的!你这婆娘欺人太甚,我这就去叫我侄儿来把你赶出姜家的门,看你去找谁哭去!」 姜老太太滚圆的身材只差挤到了杨歆琬的面前,胸口起伏的就像是有人在往里面不断吹气一样。 「二伯母,成袁媳妇不是那个意思,你消消气,别气坏身子了。」林氏见姜老太太的样子像是随时都会气晕了一样,立刻安抚地说道。 姜老太太狠狠瞪了她一眼:「没用的东西,活该被你儿媳妇欺负成这个窝囊样。」 说完,就急冲冲的往外面跑,去搬救兵过来。 林氏要去追,被杨歆琬拉住了手,杨歆琬虽然心里对林氏带了那么一丝气,但也见不得姜成袁的娘亲被人作践。 「母亲何必追上去,我这事一点错都没有,你与她讲道理她也不会听,你等着我把事情解决就行了。」 林氏从小就被父母教导长辈是最大的,长辈给的气都要乖乖的受着,因为这个她才一直忍让姜家二房,但没想到今天会闹成这样。 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但她毕竟是长辈,而且侯爷的性子……」 「母亲你就不用管了。」杨歆琬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等到把东西都搜出来,我们再压着这两个丫头去侯爷那儿。」 听到祖母要去找侯爷做主,两个丫头就不害怕了,她们以前经常拿姜姝的东西,每次告状告到姜侯爷那儿去,侯爷叔叔都是让姜姝乖乖的把东西给她们,这一次自然也会偏向她们。 春熙清点了妆奁里少的东西,又数了从两个丫头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拧着眉头:「姑娘,还少了一个羊脂玉五蝠如意簪。」 矮丫头脸一撇开:「东西都被你们抢走了,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如意簪!」 看这样子,簪子一定是在她身上了。 「你自己掏出来,要不然我就让婆子扒了你的衣服把东西找出来。」 姜婷狠狠地瞪着她:「你敢让下人扒我衣服,我一定让侯爷叔叔把你赶走!」 杨歆琬懒得搭理她,看向一旁的婆子:「把她衣服扒了,你们放心我要是走也会把你们都带上。」 见杨歆琬真要扒她衣裳,姜婷从胳膊上掏出东西往地上狠狠一扔:「你当谁稀罕你破烂玩意!」 春熙连忙扑过去去捡起发簪,地上虽然是铺了地毯,但姜婷那下扔的狠,丢的位置又刁钻,簪子碎了一个边角。 春熙举起簪子:「少夫人……」 这根簪子是老夫人送给少夫人,少夫人估计要气死了。 果真,杨歆琬上前一步,就扇了姜婷一个巴掌,姜婷被打的头侧向了一边,满眼的不可置信:「你竟然敢打我!」 别说打了,她现在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这只是先给你一个小教训。」让人把两个丫头绑了起来,压了人,杨歆琬就往姜侯爷的院子走。 如若不是因为姜成袁,她就直接报官来抓人了,哪还有心思把人带到姜侯爷那儿去。 姜侯爷在书房蹲着,时刻都让下人回报了出云院的情况让他知道,听说姜老太太扯着嗓子跑来跟他告状,顿时觉得头疼。 「就她一个人来了?」 小厮点头:「就只有老太太一个人来了,说让侯爷提世子休了少夫人。」 「休什么休!儿媳妇是圣上赐婚的,她就是做错了什么成袁都不能休了她,再者她又没做错什么,是难得的贤媳,就是脾气差了些。」 第三十六章 姜侯爷还是挺喜欢杨歆琬这个儿媳妇的,模样长得不差,又是杨家那样的诗书世家出来的,他心里也有自己儿子高攀了人家小姐的想法,所以杨歆琬刚进门对姜家人不假辞色,他也没有跟她计较的意思。 姜侯爷刚说完,就听到了姜老夫人极有穿透力哭喊声,声音由远至近,姜侯爷头痛的厉害:「我向来不知道怎么应付妇孺,这内宅的事夫人和儿媳解决就是了,怎么让二伯母闹到了我这里。」 他不想见人,也不想给姜老太太主持什么公道,但又不好不见她,让旁人说闲话,他是半道坐上的侯爷,十几年了思维也没有完全扭转过来,就怕旁人看姜家笑话,看他笑话,让他没面子。 想着就把姜老太太迎进了屋子,姜老太太见着姜侯爷就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侄儿你那儿媳是想弄死你的侄女们!」 听到他不是提起钱财的事,姜侯爷微微松了一口气:「是怎么一回事,二伯母你坐下慢慢说。」 「那杨氏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叼妇,先前她让下人把我绑起来,还跟我说了一通律法,说让她那个娘家大伯打我板子,还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个大夫,说我有疯病!侄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这样的媳妇怎么能继续留在侯府,我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受她侮辱,侄儿你给我把她哄出姜家大门,休了她让她滚回她娘家去!」 别看姜老太太一大把年纪喘的厉害,说话却一点都不打吞,说到最后一句还来了一个铿锵有力的高音。 姜侯爷听的耳朵疼,听她说看病的大夫说她有疯病,嘴上没说,心里却觉得那大夫说不定说的没错,她头发散乱,形容疯癫,看起来可不是得了疯病。 撒泼比起以往也更厉害了。 「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成袁媳妇不是不讲理的人……」 「误会!什么误会!我看她就是看不惯我们二房想要弄死我们!」姜老太太满脸的横肉狰狞扭曲,「大妞二妞不过拿了她一点东西,她就让下人搜她们身,还要报官说她们偷东西,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她竟然要因为一些银钱毁了他们。」 姜侯爷愣了愣:「怎么会闹到报官了?」 一家人的是在府里闹就算了,要是闹出去算是个什么样子,不就是白白让别人看姜府笑话。 「我看那杨氏就是看不上姜侯府,没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恐怕你这个公公也没放在眼里,等会说不定也要把你绑起来了!」 「怎么可能,成袁媳妇不是那么不知事的人,你一定是跟两个侄女有了误会,我这就去劝劝她。」 同时有些头痛他儿子怎么不在府里,要是有他在,这件事由他解决就最了,杨太爷在朝中什么皇亲国戚都敢谏言,得罪了他的孙女,要是儿媳一气之下跑回娘家,他不是等于得罪了杨家人。 「我会好好跟成袁媳妇说的,二伯母就不要动不动就说写休书的事了,成袁和他媳妇是陛下赐的婚,要是休了她不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那可是杀头的罪。」 姜老太太愣了愣,摸了摸自个粗大的脖颈,一阵后怕,要是姜侯爷不提她都忘了这杨氏是圣上赐婚到姜家的。 「之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原来还有这一遭事,怪不得孙儿有了女人孩子不敢接进侯府来,要在外面置办院子安置。」 姜侯爷还没来的及消化她话里的意思,就听到小厮通传夫人和少夫人来了。 姜老太太扭了扭身子:「都是一家人,侄儿你可别叫你儿媳妇报官了。」 姜侯爷点头应承,见两个婆子压着哭的像是两个疯婆子的丫头进门,认了许久才发现两个人是他的侄女。 头发散乱,脸上眼泪鼻涕都有,要不是身上穿着一身好衣服,看着就像是街上的乞儿。 「这事怎么了!你们还不快把姑娘放开!」 婆子松手退到了杨歆琬的身后,那两个姑娘看到了救星,哭天喊地,鼻涕眼泪齐飞,看的姜侯爷觉得有几分恶心。 平时见二房这些小辈,长得都还算像样,遇到点事竟然什么仪表都不顾了,看着丑的吓人。 「侯爷叔叔要给我们做主啊!刚刚她打了我巴掌,我爹娘都没打过我!」姜婷侧过一遍脸朝向姜侯爷,让他看她脸上的红痕,恶狠狠地说道。 「我的乖乖,被当成偷儿搜身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打人,侄儿你可得给我们二房做主!」 姜侯爷轻咳一声看向杨歆琬,天生严肃的五官绷的紧紧的:「你堂妹们若是有什么不对,你好好说就是了,怎么能打人呢!」 「她们偷偷钻进了我的屋里,偷走了我的东西,咬烂了我陪嫁丫鬟的手臂,被我抓到之后还说是她们的东西,二祖婆说一家人让我把东西给她们,那些都是我的嫁妆,我能不能理解为姜家长辈要抢夺小辈嫁妆。」杨歆琬精致的脸庞没有一丝笑意,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至于为什么打她一巴掌,她在偷盗了我的嫁妆之后,恼羞成怒砸坏了我祖母传给我的发簪,那簪子是我太祖奶奶传下来的,家中姐妹那么多我祖母单单给了我,她挥手就砸了杨家的传家宝,我打她一巴掌难道不应该?」 姜侯爷一噎,媳妇突然强硬了起来,架势十足,他教训的话堵在嘴里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谋夺媳妇嫁妆放在哪家都是丢人至极的事情。 「你们怎么能去动你们堂嫂的嫁妆。」姜侯爷侧脸去吼两个小辈。 两个丫头缩了缩身子,姜婷梗着脖子道:「那些东西放在做桌上,我怎么知道是她的嫁妆。」 「就是,小孩子也是不懂事。」姜老太太帮腔,「要是知道是重要东西她们怎么可能会碰。」 杨歆琬气的想把这屋子的人都扔到雪地里,让他们清醒清醒,就算那不是她的嫁妆,她们偷偷进她房里偷她东西,后面恼羞成怒砸她东西难不成是正常的? 简直都要把她气的没脾气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她们这种脑子的人。 「两个姐儿还小,不懂事砸了儿媳你的东西,要不然从我的这边出钱,给儿媳你补偿一个好的?」姜侯爷就记得杨歆琬说要报官了,不想姜家丢人,所以只有先安抚她。 杨歆琬摇了摇头:「既然不是父亲砸的,为什么要由父亲赔我?」 「你们两个还不快给你们的表嫂道歉,让她原谅你们的无心之失。」 两个丫头都不想道歉,但见祖母不像平时那么厉害,又不想真的被官府抓了,不情不愿地朝杨歆琬道:「是我们错了,不该动表嫂的嫁妆。」 「我不该把簪子摔了,既然簪子都摔坏了,表嫂要不然就给我算了。」姜婷说完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恶心的笑容,像是自己提了一个什么好主意。 第三十七章 对姜老太太来说姑娘就是不值钱的丫头片子,所以她几个孙女她都是当草,后面想占姜侯府的便宜,每次来都把这两个孙女带上,让她们看到侯府有什么值钱的就往怀里扒拉,久而久之就把她们养成了这幅德性。 见她还要簪子,杨歆琬气急反笑:「看来那巴掌是没打醒你。」 姜侯爷咳了一声:「成袁媳妇,你这话就重了。」 「我从未见过哪家姑娘像是两个堂妹这样,不知道她们出门是不是也是这幅样子,若是这样我们家成为全京城笑柄也是迟早的事。哪家请客敢请我们家的姑娘,一请就是请几个上门拿东西的,摔了旁人的传家宝还想着既然碎了就干脆给她算了。」 听杨歆琬那么说,姜侯爷一惊,连忙朝姜老太太问道:「她们不会在外头也是这个样子吧?」 姜老太太自然是否认:「你两个侄女那么乖巧,怎么可能会拿人家东西。」 「她们都是想亲近你这个表嫂,你就原谅她们了吧,反正东西都找到了,那簪子本来你就不戴是摆着的,碎了又有什么关系。」要她说媳妇的嫁妆嫁到了哪家,自然就是那家的,要不然她给了彩礼不是就亏了。 也就姜侯府穷讲究,不能碰媳妇的嫁妆。 对于姜侯爷来说,发生这件事他还挺高兴的,因为这事姜老太太应该就不好开口银子的事情,他也能省下不少的麻烦,他宁愿出钱多给杨歆琬多打几根簪子,也不想再拿大比银子给姜家二房,他这侯爷过得还没有他们气派,这是什么道理。 「夫人也帮着多劝劝成袁媳妇,东西重要,但毕竟是死物,人比身外物更重要。」 林氏看向杨歆琬,她跟姜侯爷的想法相似,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了。 「成袁媳妇,既然她们知错了,就算了吧。」 「不报官也可以,只要二祖婆抱着你这两个孙女不再踏进姜侯府一步。」 那不是都顺不到好东西了,姜老太太当即跳了起来:「都是亲戚,凭什么大妞二妞不能进侯府!」 「二祖婆不答应也可以,只是报了官,不止这两个堂妹要挨板子,你身为她们的祖母管教不严有没有什么惩罚我就不知道了。」 想起杨歆琬刚刚说起的大明律,姜老太太立刻就萎了,这到底是谁定的是什么鬼律法,孙女做错事,她这个祖母都要挨罚。 「两个侄女年纪不小,也该安心在府里学些女红等着嫁人了。」姜侯爷就是个墙头草,看哪边强势就帮那边说话。 姜老太太咬牙考虑片刻,咬牙同意了杨歆琬的话,眼瞅这两个姑娘大了,现在姜侯府又有了杨歆琬占不了什么便宜,不能上门就不上门。 「祖母!」姜婷尖细的声音不甘愿地响起,对她来说不能上姜侯府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好看的衣裳,没有了好看的首饰,既然这样她还不如挨板子呢。 「我去官府挨板子,我以后还要来侯府!侯爷叔叔你不是说我比姜姝还要乖巧,我以后天天来侯府好不好。」 鼻涕邋遢的姜婷抱住了姜侯爷的大腿,整张脏脸都贴到了他的袍子上,姜侯爷的表情一僵,下意识就把她甩开。 「去什么官府,既然你们祖母都同意了,你们就乖乖在二房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姜婷「哎呦」叫了一声,见事已成定局,瞪着杨歆琬的眼神只差冒出火来。 「怪不得堂兄要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你这毒妇!」在府里姜老太太就没少念姜成袁在外面置了外室的事,她现在心里生气自然就想用这件事来剜杨歆琬的心。 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到姜成袁有外室的事,杨歆琬眉头紧皱,冷声道:「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满足你的意思让你试试在公堂上被扒了裤子当众被打的滋味。」 姜婷面色一白,被她说的景象吓到了,她以为被打只是单纯的打她几板子,没想到还要脱了裤子打给所有人看。 「好了,你这丫头少数两句,在惹你堂嫂生气,我也不为你求情了!」 姜婷缩了一团,姜老太太却看不惯杨歆琬这副得意的样子,记不起叶姨娘跟她说的一步一来的话,干脆大声道:「二妞没有胡说八道,大孙子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我是最清楚的,那娃娃跟大孙子就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我亲眼见过,这事做不了假。」 见杨歆琬看过来,姜老太太轻蔑地看向她:「大孙子年纪不小了,有了孩子也是正常的,那孩子可是姜家的曾孙,怎么也得把孩子跟孩子迎进门。」 她说的有理有据,听着就像是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姜侯爷表情犹豫,他儿子的性子他还算是清楚一些的,要是心上有人还生了孩子,根本就不会养在外面会直接带回府里。 如果那孩子要是有几岁了,他还记得那几年他一直想让儿子开荤,但儿子却拒着不要,难不成真是外面有了女人,所以才拒绝了。 「成袁不是那样的人。」林氏插话道,她儿子对杨歆琬的心意她是最明白的,而且儿子从小自律怎么可能在外面孩子都弄出来了。 「要是不信你们把孩子接回来不就好了,你们自己看看跟大孙子是不是一个模样刻出来,人就在玉溪胡同,你们把人找来不就是了。」 姜侯爷迟疑地看向杨歆琬:「成袁媳妇你看怎么样?」 听姜老太太那么说,他是相信一半了,如果真是他的孙子,自然不能流落在外面,但是这事怎么也得问了杨歆琬这个儿媳妇同意。 先是摔了她的嫁妆,现在又弄出了一个庶长子来,估计儿媳妇马上就要收拾包袱回娘家了。 「要是儿媳你不想见的话,人就不领回来了。」 杨歆琬心乱如麻,到了此刻她还是不相信姜成袁会骗她,他那样的男人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会隐瞒自己有了子嗣的事情。 「若是那孩子不是世子的怎么办?比起去打扰不认识的人家,还是等世子回来再问清楚这事。」 姜侯爷点头应承:「这事说的在理,还是等成袁回来问他是怎么一回事,这世上的人那么多,有长得一样的再正常不过了。」 「我可是亲眼瞧见大孙子进去过那个宅子的!」见没有当场把人叫到侯府,姜老太太不甘心地说道。 「既然二祖婆见了世子进了那个宅子,又见过了那个小孩,为什么不直接询问世子是怎么一回事?」 「我……」姜老太太被问住了,要是她逮到了这事,自然不会事后才来说,而是逮到的当下就问清是怎么回事,要是姜成袁给的封口费不高,立刻就来侯府当笑话说。 都怪叶姨娘,只说让她说这件事,也没有说清楚让她怎么说。 第三十八章 「还是等到成袁回来再问是怎么回事吧,大约只是一个长得相像的孩子。」林氏见杨歆琬脸色苍白,怕儿子儿媳才和乐了几天又要分崩离析。 姜侯爷点头同意,目光扫过地上那两个缩成一团的二房姑娘:「二伯母要不然就先回府吧,两个侄女也得好好梳洗一下。」 「叫人把她们送回去就是了,我在侯府住几天。」姜老太太大掌一挥,干脆利落地决定道。 姜侯爷吓了一跳,怎么就要住在侯府了。 见夫人和儿媳妇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姜侯爷只有自己打起精神道:「二伯母怎么突然要住在侯府,是不是堂兄那里……?」 姜老太太唉声叹气:「这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如今家里没了进项,连口饭都吃不上了,我也是为了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就想在侄儿你这住上一段日子,侄儿你不会嫌弃我老婆子不让我住吧?」 姜侯爷笑的尴尬:「怎么会嫌弃二伯母。」 「那就好,我看孙媳妇的院子就不错,应该不介意添我一个人吧?」屋里的人目光齐聚在杨歆琬身上,姜侯爷又想让她答应又想让她拒绝,想让她答应是因为只有她制得住姜老太太,不想是因为怕两人又闹个天翻地覆。 「二祖婆要能说出哪家祖辈是跟成了亲孙辈住在一起的,出云院你随意来就是了。」 姜老太太别的不行,胡编乱造的功夫倒是厉害,当即就杜撰了三四个名字,还讲了一段孙媳妇孝敬老太太的故事。 可惜杨歆琬不是她故事中任劳任怨,当牛做马的孙媳妇,当即道:「二祖婆说的这几个都是一房的祖孙,你再说几个隔房家里有子有女,却非要住在另一放孙辈院里的吧。」 「你嘲讽我!」 「并无。」说完,杨歆琬朝姜侯爷和林氏道:「媳妇身体不适就先回院子休息了。」 「我送你回去。」林氏怕她因为姜老太太的事情忧心,提议道。 杨歆琬摇了摇头:「媳妇一人就行了。」 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叶姨娘是什么时候知道姜成袁在外面置办的有院子,里面还养了一个孩童。她刚刚问姜老太太的问题,得到信息就是姜成袁这事不是她发现的,而是有人指示她说的。 她的性子要是直接逮到了姜成袁出入一栋宅子,早就进去闹得众人皆知了,怎么可能憋着让他们去发现这件事,而指示她说的人除了叶姨娘应该也没有其他人了。 这事如果是叶姨娘指示的,那这件事一定错不了,姜成袁在外面置办了一所宅院,而且还养了一个女人一个孩童,但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她会问了姜成袁以后再下定论。 若是那孩子真是他的……杨歆琬表情迷茫,明明是重生了,她过得却跟上一世一点都不一样,虽然因为上一世的记忆解决了许多小麻烦,但却不是完全的顺风顺水。当然这也让她知道了她上一世过的是多糊涂,竟然有那么多的事不知道。 「少夫人别担心了,指不定是老太太看错了。」春熙见主子红润的脸颊没有了颜色,眼眸也比往常黯淡了几分,忍不住开口安慰道。 「我没事。」杨歆琬回神道,「还没确定的事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话像是说给春熙听,又像是安慰她自己。 无论任何她相信姜成袁不会骗她,一切等他回来再做打算。 夜凉如水,不下雪的穹空依然看不见星星,深墨色的夜空隐隐看的见低压的厚重云层,让看的人心里也多了几分压抑。 杨歆琬开了半扇轩窗,身上披着猩猩红貂皮披风,小脸格外的素净白皙,昏黄摇曳的烛光打在黑漆嵌玻璃彩绘的槅扇上,给她脸上蒙上一层浅浅的暗,让她的神情显得有几分孤寂。 「少夫人,该休息了。」春熙上前轻轻说道,怕自己声音大了惊到主子。 「世子还没回来?」 春熙摇了摇头:「门房那儿没有动静。」 杨歆琬记着姜成袁给她一个答案,他却迟迟未归,她本来以为他是在杨府耽搁,但是派了人去杨府打听,他早早就离开了杨府,到了他平时该回府的时候才差了一个小厮回来说他今日会晚些回府。 若是平时她自然不会那么急躁他迟迟未归,现在她迟一刻见他都觉得心落不到实处。 「那我先休息了。」关了轩窗,吩咐春熙给姜成袁留盏灯,她就上了床。 盖上了被衾,杨歆琬合上眼也是睡不着的状态,在床上闭了一会眼,就忍不住一直想上一世的事情,她印象中她搬到杨府去住之后,姜成袁虽然没有爆出什么庶长子,却收了一个义子,至于那个义子跟他长得像不像她就不知道了。 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歆琬想的抓心挠肺,姜成袁回来的时候她恰好想到了要是姜成袁真有了庶长子,她要怎么办,是接受还是如上世一样跟他划清界限。 微凉的体魄贴近,杨歆琬下意识一抖,鼻尖嗅到熟悉的气味就安定了。 「还没睡?」姜成袁把人揉进了怀里,怕惊醒她他放轻了步子,没想到她根本没睡着,「在等我?」 最后一句的语气十足的肯定,杨歆琬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明明她才重生回来的时候他对她还是小心翼翼的,这才多久他对她的态度已经变了不少。 就像是把她当做了一个完全属于他的人。 人总会因为得到了一样东西,而对那样东西失去兴趣,姜成袁会不会这样? 「怎么不说话?」姜成袁把她挖的面向朝他,在她脸上落下一个个灼热的吻,浅尝辄止。 「你去哪儿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人不在的时候她无比想问清楚他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人回来了,她反而不敢问了。 「有差事耽搁了一会。」姜成袁抚开了她的头发,「岳父他们知道礼物是你准备的都很高兴,你这下可以安下心了。」 「嗯。」 「睡吧。」姜成袁手抵着唇边打了一个浅浅哈欠,把娇妻搂的更紧,闭上了眼睛。 到唇边的话顿了顿,杨歆琬见他疲惫的模样,忍下了心中的疑问决定明早天亮再问他孩子的事。 心里藏着事,她一人的时候睡不着,但身边多了姜成袁,困意倒是袭来了,没一会就头脑发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杨歆琬往旁边一摸就是一手的空,愣了愣睁开眼就见该躺在她身边的姜成袁不在了。 「世子是什么时候走的。」 「天刚亮就出门了。」春熙一边回答一边瞅着主子的脸色,见她表情不难看也不好看也不知道两位主子晚上谈妥了没有,那事到底是不是姜老太太乱说的。 杨歆琬揉了揉眼睛,大约是老天见她太顺风顺水了,所以故意弄了这桩事,让跟姜成袁就凑不到一块弄清孩子的事。 第三十九章 起来换了衣服洗漱,杨歆琬想起姜老太太:「昨天老太太是歇在哪?」 「这世安院歇着,听说天没有亮就醒了,说夫人要饿死她,逼着夫人早起给她做吃的。」 杨歆琬皱了皱眉,听到姜老太太欺负林氏她自然不高兴,但她又想放任不管几天,等到这姜家的人都受不了姜老太太了,她在想办法把人赶出去。 「她就单烦着母亲?」 「老太太一直在世安院没往别的地方去。」 那倒是让她的侯爷公爹躲了闲,既然她是为钱财而来,怎么能只烦林氏不烦姜侯爷,林氏在她眼中到底是多软的柿子。 「也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能想通,若是长辈不慈我们做小辈根本没有伺候的必要。」 「夫人只是想府里面和睦,听说老太太以前撒泼起来直接在侯府大门面前闹,还说要告御状要侯爷休了夫人。」 她昨日听了府里老人说了不少老太太的光辉事迹,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目瞪口呆。 杨歆琬叹了一口气,在她看来姜老太太敢那么闹就是有恃无恐,要是姜家的人给她一些厉害尝尝,她早就灰溜溜的走了,怎么敢欺负府里的女主子。真以为侯府是寻常农家,她是乡下的恶婆婆。 怕林氏被欺负的狠了,杨歆琬就打算着去世安院请安,进了院子没到屋里就听到姜老太太大嗓门吼道:「我看宝哥儿傻傻的,不如杰哥儿看起来伶俐啊!」 杨歆琬进门就看到圆敦敦的宝哥儿委屈的坐在椅子上,看到杨歆琬进门眼睛亮一亮。 「大嫂,二祖婆一直说宝哥儿笨。」 杨歆琬伸手把他抱进了怀里:「二祖婆是胡乱瞎说的,她连字都不认识能知道个什么,她无论说了什么宝哥儿只管忘了就是了。」 同时看向表情扭曲的姜老太太:「若是二祖婆想在府里好生生的住着,就别说乱七八糟的话,要不然你去衙门告状,你看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公堂上坐着的就是她的大伯,自然是信她。 姜老太太缩了缩脖子,嘟囔道:「我虽然不识字,但宝哥儿都那么大了才会多少字,你看看杰哥儿考状元都行了。」 杨歆琬嗤笑道:「二祖婆你不明白就别乱说,我家的堂兄表兄们在杰哥儿那个年纪都中了童生,秀才也不是没有人考上,他们可不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下一个状元,杰哥儿连个童生都没有,倒是自视甚高。」 若是想让一个人感觉到自卑羞耻,那就得拿她最弱的那面攻击她,姜老太太脸上燥红,她只是想抬叶姨娘的儿子打压宝哥儿,哪里想到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 「那杰哥儿也是比宝哥儿厉害。」 「二祖婆拿五岁的孩子跟十岁的孩子比,那你怎么不拿自己跟宝哥儿比比,你认识的字有他多吗?」 「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认识字做什么!」 「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我祖父一大把年纪了还坚持每日作画看书,二祖婆还是向好的学,不要每日都学些难听话恶心人。」 「有你那么跟长辈说话的?!」记着杨歆琬的威胁,姜老太太不敢再说那些骂人的话,只有拍桌加强气势。 「二祖婆若是为了银钱,还是去父亲那儿纠缠有用,若是让我在听见你折腾母亲,我是个尊敬长辈的人,我对付你我可以对付你的子孙,你可以去跟父亲告状,反正我陛下赐婚,除非你说动了陛下让陛下改口,不然你就别想着我离开姜府的事。」 杨歆琬这番威胁一点情面都没给姜老太太留,一旁姜姝看的叫好,见自个亲娘想阻止,立刻抓住了她的手,拼命对她摇头。 「你!」姜老太太把粗话都咽进了嘴里,「你要是敢动我家人,你看我跟不跟你拼命!」 杨歆琬眨了眨眼,一脸无谓:「你要是好奇我怎么动二房,大可以在世安院磨蹭一下再试试,或者把父亲搬来,看他如何训斥我,他若是训斥我大不了搬回娘家,我祖父去陛下那告场御状,你看看是哪家吃亏。陛下可不管你是不是一把年纪了,他只会知道姜侯府仗势欺人放任早就分家的旁支亲戚欺负杨府嫡女,若是你觉得我说的假的大可以试试。」 过了一夜她算是想通了,她顾念着公爹公婆对这个老太婆客气,吃亏反而是姜家,林氏既然想不明白,为了姜成袁她也要护好了她,不让她被别人欺负了。至于姜成袁那里,她更不用担心她这模样会让他生气,因为叶姨娘他对姜侯爷都少了几分客气,更何况这姜老太太欺负到了他亲娘和弟弟的头上,他若是知道了自然会赞成她的行为。 姜老太太见说不过杨歆琬,但又不愿意轻易认输,狠狠瞪了她一眼,就决定去找姜侯爷,让他来给她主持公道,她就不相信了,杨府再厉害能比侯府厉害那么多,侯府可是爵位,杨府要是那么厉害怎么什么都没有。 「你给我等着!」 姜侯爷正在跟叶姨娘讨主意,知道她心地软,也不说之前她给了二房大比银钱的事,就说姜成袁会不会在外面有外室,要是真的有要怎么安抚杨歆琬这个媳妇。 「这小子倒是溜得快,深更半夜才回府,天没亮又有溜了,也不说留下一句话告诉我们到底有没有孩子那一回事。」 「世子爷忙碌,总不可能一直忙碌下去,侯爷估摸着这两天应该就会知道消息,既然老太太说那孩子跟世子长得一样,要不然把孩子接回来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姜侯爷摇头否定:「这样不成,要是把孩子接回来,儿媳妇那儿怎么交代,还是等成袁给出了一个确实的答案,再决定如何去做。」 叶姨娘笑的温婉,反正那宅子是姜成袁置办的,那孩子的确也跟姜成袁像,她如今只用等着杨歆琬炸锅,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就是了。 得意了那么久也该让杨歆琬吃吃苦头了,免的让她以为这世上都是好运气,没有一点难事。 姜老太太没在姜侯爷的院子里找到他,听说他在叶姨娘的院子,觉得恰好,叶姨娘那个小皮娘鬼主意最多,这事也需要她来讨讨主意。 到了梅香苑,见院子的摆设比世安院看起来还要矜贵几分,姜老太太更肯定了二房听叶姨娘的话没错,她的大姑娘现在在宫里做娘娘,又得陛下宠爱,生了孩子指不定就能一步登天了,林氏算是什么不过是个被好运砸到头的农妇,她凭甚尊重她。 听到姜老太太过来,姜侯爷就头疼扶额:「这又是怎么了?我听说她一大早就闹着让夫人给她做早点,欺负了夫人还不够,现在还来闹我。」 叶姨娘抬手在姜侯爷额上请按,袖中暗香浮动,让姜侯爷这个嗅香之人,通体舒畅,要不是怕别人说闲话,真想一天天的都待在梅香苑。 第四十章 「侯爷不必担心,我见老太太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说不定是有什么正经话要说。」 就是她说的不是正经话,他还不是要听,姜侯爷点点头,就希望姜老太太不要进门就大哭大闹,口水和鼻涕齐飞。 不过他的愿望注定落空,姜老太太进门就把杨歆琬说的话噼里啪啦说的说了一通,为了让姜侯爷偏向她,自然还夸大了杨歆琬的话,什么打板子动刑添加的淋漓尽致,不过她没想到姜侯爷听了她的话,没有跟她一起骂杨歆琬的意思,反而紧皱着眉。 「侄儿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他们杨家真有这个本事?」 杨歆琬这段日子变了模样,他倒是忘记了她刚进门的样子,那时候她对着他都敢不客气,可不是仗着杨家厉害,而杨家的的确确的也是厉害。 他虽然只是一个管兵的,但也知道一些朝中的事,听闻陛下不想让武官霸权隐隐有提拔文官的势头,而杨家一门基本上都是文官,陛下要是选人提拔就该是在杨家里面选人。 「杨家太老爷就不说了,几个老爷不是府尹就是六部的侍郎,还有一个在国子监任教,你说有没有本事。」 「但咱们家可是侯府,澜姐儿可在后宫当着娘娘。」 「人家杨家嫡女还在逍遥王府当着正妃呢!」姜侯爷是充分相信若是惹怒了杨歆琬她说的那些事都是能成真的,「你以为别人给我们姜家几分面子是因为我这个侯爷?一是因为成袁,二就是因为这门御赐亲事。」 姜侯爷想的比谁都明白,怕姜老太太再去惹杨歆琬就干脆的说道:「你若是能说动成袁帮你,说不定二房不会有什么事,你要是靠我,我也没有法子。」 姜老太太缩了缩脖子,她自来怕姜成袁这个堂孙子,而且也没见姜成袁怎么尊重过她,他为了杨歆琬求旨赐婚的事情她也知道,从这点就能看出杨氏在他心中多重要了,他连长子都放在外面养不敢带进侯府,她哪里能让他帮她跟杨氏唱反调。 叶姨娘的面色因为姜侯爷的话有些不好,这就是她与杨歆琬的差别,不管她怎么玩手段,只要杨歆琬是杨家的嫡女,杨家不倒,她的那些手段对她来说只是挠痒痒。 「所以我只能忍着她对我不敬了?」姜老太太不甘地说。 「如果你不想她说的话成真的话。」姜侯爷有几分的不耐烦,「二伯母还是快回自个的家吧,我打听了堂兄府里,虽然不到每天珍馐,但吃的已经快跟侯府齐平了,远没有到你说的吃不上饭。」 姜老太太看了一眼叶姨娘,大不了她不住世安院就是了,让她放弃那么大一笔银两无外乎是在割她的肉,她才不要就那么轻易的离开了侯府。 「侄子是叫谁去打听的,满嘴的瞎话,侄媳妇那儿不能住了,我在叶姨娘这儿叨唠几日也没关系。」 叶姨娘性子柔弱哪里经的起她这个老太婆,姜侯爷皱了皱眉:「我给二伯母另外安排院子就是了,哪有长辈住在侄子姨娘院子的道理。」 不知道是不是姜老太太的错觉,她转述完杨歆琬说的那番话后,她这个侄子的态度就对她冷淡了许多。 「什么时候把曾孙接回来,那胡同窄小,曾孙可不能在哪里常住。」 「等到成袁忙完了再说这事,是不是误会还不知道,二伯母就别多说了,去休息吧。」 说完,就让人把姜老太太领了出去。 因为她给他带来杨家的麻烦,如今的他看着她就觉得厌烦。 叶姨娘也察觉到了姜侯爷的转变,只希望杨歆琬能硬气一点,看到那个孩子能恢复刚进门时的模样,跟姜家狠狠的闹一场,不要跟现在一样把贤妻良母越做越好。 …… 杨歆琬心里乱,在世安院用完了早点,也不急着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抱着宝哥儿说话。 宝哥儿拿肉脸蹭了蹭她:「大嫂是不是不开心?」 他的肉软软的,就跟发酵的面团一样,杨歆琬手痒在他脸上掐了掐:「嫂子没有不高兴。」 听到她说她没有不高兴,宝哥儿伸手把她抿着的唇角往上提:「那大嫂就笑一个,大嫂笑起来的模样最好看。」 杨歆琬挤出了一个笑容,想到刚刚姜老太太说的话,就道:「二祖婆的话你别听,你没有比任何人差,你伶俐着呢。」 宝哥儿表情迟疑,肉脸皱成了一团:「可是他们都说长得蠢胖蠢胖的,不如二哥哥。」 姜姝在一旁被林氏逼着研究女红,闻言瞪大了眼,手上的绣花针一摔:「谁那么说你了,看我不打烂他的嘴!」 林氏也愣了愣:「谁那么说你了。」 宝哥儿低头:「我是偷偷听到的,不知道是谁说的。」 见他可怜的模样,杨歆琬心疼道:「她们就是怕你变得厉害了,所以就给你灌输你不好的想法,这样你信以为真了自然就变得不好了,再说你的同母大哥那么厉害,你怎么可能会不如你二哥。」 宝哥儿脸上虽然肉多,但是眼睛却是圆滚滚的,不像是姜老太太那样眯成一条线,看着童稚可爱。 宝哥儿抬头看她:「我真的会跟大哥一样厉害吗?」 杨歆琬肯定地点头:「自然会的。」 「你不止会变得跟大哥一样厉害,你还会变得跟我一样厉害。」姜姝搂着宝哥儿摇了摇着他的身子,「要是你以后在听到有人说乱七八糟的话,就来找我说有我的拳头在谁还敢欺负你。」 宝哥儿点点头:「以后一定跟姐姐说,也跟大嫂和娘亲说。」 林氏虽然笑着,但心里发苦,觉着自己没用,不能保护孩子,反而要让他们保护她,今天早上杨歆琬对上姜老太太何尝不是因为她,要是她硬气,一点儿媳妇也不用搬出亲家来说事。 从世安院出来,杨歆琬又想起了姜老太太说的那个孩子,听意思那孩子年纪和宝哥儿差不多,要跟姜成袁长得相似,那该是什么样子,另一个宝哥儿吗? 不,宝哥儿长得跟姜成袁并不相似,姜老太太说的相似,应该是五官偏像姜成袁,那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见姜成袁中午也不像是要回府的样子,杨歆琬想了想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裳,就要出门。 「少夫人这是要去哪里?」院子时刻有人打扫,所以不见积雪,但府外就没有清理的那么好了,她听出去采买的丫头说,光是出个大门就觉得外面的寒风要比府里的要冷冽许多。 「去看看老太太说的那个胡同。」在屋里瞎想是最没意思的,既然说那孩子跟姜成袁相似,她去见一见就是了,「让马房的人套辆普通点的马车,我们去去就回。」 「奴婢这就去。」 第四十一章 春熙一转眼见着碧水跑出了门,拦都没来的及拦:「要不然奴婢去看一眼像不像再来告诉少夫人好了,那么冷的天少夫人要是冻病了怎么办。」 杨歆琬摇了摇头:「要没看上这一眼,我一直都安不下心。」 说是去看人,其实也是想出门透透气,心里郁闷着出去逛一圈说不定就散了气。 姜老太太说的那个胡同的确算是偏,弯弯绕绕问了路人才找到地方。 小门小院,院外只有一株掉光树叶桐树,屋檐下的灯笼也没有换新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住了什么得宠的外室在里面。 「奴婢去敲门?」 杨歆琬摇了摇头:「等会。」 她想来就来了,但敲门说什么还是个问题,直接问的话,要是姜老太太本就是瞎说,那不是就不好了。 正想着就见门扉咯吱一响,一个打扮素净的妇人送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出来。 「孩子昨天发热的厉害,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虽然烧退下去了,但我还是担心,劳烦大夫又跑了一次。」 妇人说的一口吴侬软语,听着不像是京城人。 「不麻烦,这天气小孩容易生病,你给他灌了药,记得这几天都不要让他下床走动,最好在床上养几天。」 妇人应了两声,送走了大夫,妇人奇怪地看了一眼停在一旁的马车,见马车稳稳停着没有走的意思,犹豫地关了门。 车内的春熙看向沉默不语的杨歆琬:「那就是一个寻常的妇人,想来是老太太看错了。」 杨歆琬嗯了一声,还没觉得到底是看了再走还是直接离开,就见门扉又是一响,出来了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 男人出门就朝驾车的马夫道:「小哥可是找什么人,怎么在这停着。」 一张脸绷着,显得格外的凶狠。想来是那个妇人觉得马车奇怪,就叫了人出来看看。 看到那男人杨歆琬就是一愣,春熙不认识那个人,她却是认识的,上一世她在姜成袁的身边见过他,会记得也是因为他满脸的凶相,看着不像是好人。 「马上就走。」驾车的马夫吓得回头跟主子讨主意。 「走吧。」杨歆琬轻轻道,既然姜成袁的人都守在这儿了,这宅子里的人必定是跟他有关系的,只是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等到见到他的人再说。 「少夫人,我们现在去哪?」 「回府吧。」 回去的时候驾马的师傅换了一条路,杨歆琬看着窗外的景物隐约有些熟悉,果真没一会就见到了杨府的大门。 「停一下。」 「这是咱们府。」看到招牌惊喜了一下,「少夫人,我们要下车吗?」 杨歆琬摇头:「不适合,下次吧。」 …… 「杨姑娘?」齐恒看着马车,试探的叫了一声,果真就看到了那张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杨歆琬掀帘看到齐恒微微愣了愣:「齐公子?你怎么会在这?」 「不止他在我也在,怎么回家了也不进门,在外面停着做什么?」另一面钻出一个披着石青色斗纹锦番丝鹤氅的青年,杨歆琬眼睛亮了亮。 「大哥。」 杨丰岚笑着点点头:「见到我就那么高兴?」 「不高兴难不成要哭吗?」杨家十几个小辈,跟杨歆琬最好的就是大房的杨丰岚和已经出嫁是逍遥王妃的堂姐。 见她笑了起来,齐恒在旁边也跟着笑了笑:「快进府吧,别冻着了。」 既然都被杨丰岚抓住了,她自然不好直接就走,让马车行驶到侧门,直接连人带车进了府。 「你平日不是最喜欢精致好看的东西,恒兄说车上是你我还不相信,他指着车辙上姜侯府的标记,我才觉得有点谱。」 杨歆琬看了一眼齐恒:「齐公子一向记忆力厉害,我记得他以前为了赢哥哥的银钱,还倒背过几次书本。」 齐恒跟杨丰岚的关系好,常上杨府,她自然跟他也说的上几句话,关系还算得上可以。 齐恒脸色微红:「没想到杨姑娘还记得这事。」 杨歆琬皱了皱眉,还没开口杨丰岚就拍了怕齐恒的肩膀:「注意改口了,我妹妹如今已经是姜家的媳妇了,你如今要叫她姜夫人。」 齐恒眸光黯了黯,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改口承认这个事实而已。 「你就喜欢打趣我。」杨歆琬剜了杨丰岚一眼,「我先去祖母那儿,你要跟着过去吗?」 「自然要去,把祖母的心肝宝贝带回来了,我不去邀功怎么成。」杨丰岚想到什么好玩的事笑了两声,「昨日妹婿过来,说送到礼物都是你备下的,祖母就猜想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要不然你的脾气怎么可能才几个月就低头了,还闹着让我去侯府看看你。」 杨歆琬脸色羞红,在祖母眼里她的脾气竟然那么拧。 「我说你不会真的在侯府受什么委屈了吧?」要是往常他调侃她,她一定会发脾气,见她安安静静,杨丰岚狐疑道。 他才听了他妹妹说她如今跟姜成袁过得和乐,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 闻言,齐恒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姜世子可是欺负你了?」 杨歆琬笑出了声:「你们想到哪里去,不对你发脾气,你就难受是不!」 孩子的事她没打算说,第一是因为没确定,第二就是确定了她也不想让亲人担心。记得上一世她在姜家一直都不开心,后面闹得姜成袁进宫挨了一百棍子和离了回到杨家。杨家人一直都觉得愧疚她,特别是她爹爹,觉着要不是他看好姜成袁,让她嫁给了他,最后也不会闹得那么厉害。 庶长子对他们这些人家来说已经算是大事了,要是让祖母和爹爹知道了,估计又要担心她。 杨歆琬进府,报信小厮就快步跑到了杨老夫人那儿报信,听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回来了,杨老夫人严肃绷着的脸绽开了一抹笑容。 「怎么就突然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要知道她回来我一定让厨房早早给她准备她爱吃的糕点。」 屋里还有二房的两个姑娘,闻言脸色都不算好看,对着她们就像草,对着杨歆琬就是宝,都是孙女,这区别对待也区别的太大了吧。 徐氏微微惊讶了一下,就面带微笑道:「现在让厨房做也是来的及的,媳妇这就去吩咐小厨房去。」 杨老太太点点头:整了整衣裳:「去吧,让厨娘快些。」 徐氏点头应是,两个姑娘看自己亲娘因为杨歆琬沦落的跟个丫鬟婆子似的,跟烦等会要来的杨歆琬,嫁都嫁出去了,当初还说要断绝关系,现在又巴巴的跑回来,真不要脸。 哪有出嫁的女儿在元旦节在娘家吃饭的,不是明摆了告诉别人家自个不受夫家欢迎,连着过年都要在娘家过。 第四十二章 祖母不会不知道这规矩,估计是因为太过担心她,所以就算坏了规矩也打算把她留下来。见着祖母为她担心,杨歆琬便后悔起在大过节的跑出了侯府,孩子的事没弄清楚,反而给祖母添了要操心的事。 「我就是出来一会,公婆都还等着我回府,等到初二孙女就来看祖母,到时候祖母可得给我一个大大的红包才行。」 见她表情坦然自若,不像勉强的样子,杨老夫人的眉头松开了一些,点头:「既然是这样你就快回去吧,别让亲家公亲家母担心,过几日可记得要来看我。」 说到最后一句,杨老夫人眉头蹙在一起,看着像是被杨歆琬以前说的断绝关系吓到了。 杨歆琬忍不住眼眶一酸,她这次回杨家,不止是大哥还有祖母都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没人提起她之前不懂事的话,她何其有幸能有如此包容她的家人们。 杨歆琬抱住了杨老夫人,忍住了眼泪:「祖母,以前是孙女不懂事,祖母不要生孙女的气。」 「你这傻丫头,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我还能不知道你脾气,气起来什么都往外说,再说这事本来就是你父亲没问过你的意思就擅同意,最后又闹得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说起来,杨老夫人就叹了一口气,就是不嫁进齐家,还有别的人家,也不知道她那儿子怎么就看上了姜侯府,让她娇娇弱弱的孙女配了一个武夫。 「世子对孙女很好,祖母你放心就是了。」 杨歆瑶翻了一个白眼,侧过脸冲杨歆滢交换了一个表情,她们才不相信那侯府世子会对她好呢,要是长得丑就算了,姜成袁高大英俊的,才不会忍着杨歆琬的臭脾气。 能在今天跑出门说不准就是姜家把她轰出门的。 见时候不招了,杨歆琬跟杨老夫人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起身披好了披风,只是还没出门就听到下人来报,说姑爷来了。 这姑爷自然指的是姜成袁。 屋里的人愣了愣,杨老夫人脸上笑开了花,既然姜成袁愿意来接,今天就算是琬琬自个生气跑出来的,他只要愿意重视就好了。 「琬姐儿跟姑爷真是心有灵犀,才要走人就过来接了。」徐氏打着笑脸调侃道。 杨歆琬抿唇笑了笑,却不知道姜成袁怎么知道她在杨家的,她走时也没告诉别人她是去哪,而且来杨家也是临时起意,他怎么怎么就找上来了。 披着玄色貂皮大氅的姜成袁穿过月门,身边没有跟打伞的小厮,鸦黑的发丝上沾着一层薄雪,带着一身寒气踏步而来。 因为沾了雪他本身英挺深邃的五官更显得冷冽,整个人透着让人难以亲近的气场,见着了杨歆琬才散去了些许。 「怎么冒着雪?」虽然心中疑问多的要冒出来,杨歆琬见着他的样子还是下意识的关心道。 姜成袁深如寒潭的眸子定定落在了她的身上,见她表情如常,握住了她替他擦拭的手:「不冷。」 见两人的模样,这屋里的人表情各异,杨老夫人自然是乐开了花,但其他三人的表情就没那么好了,杨歆滢和杨歆瑶刚刚还在想杨歆琬不受夫家喜欢,没想到这才一会就被狠狠打了脸,姜成袁不止来接人,而且那表情虽然内敛但也能看出他对杨歆琬的喜欢。 杨歆滢和杨歆瑶对视了一眼,杨歆瑶便开口道:「二姐夫来的正好,二姐正准备回去呢。刚刚姐姐说自个是出来办事,在路上遇到了齐公子才进府坐了一会,没想到二姐夫那么厉害竟然竟然知道姐姐会在府里。」 表情一派天真无辜,说出的话却是结结实实的堵心。 杨来夫人和徐氏都皱了皱眉,两个都是埋怨杨歆瑶不会说话,但是角度却不一样。 听到齐公子,姜成袁眼睛危险的眯了眯,不过就那一瞬,快的几乎让人发觉不了。 「好了,既然来接了就快些回府,元旦你们俩都不在府里,亲家公和亲家母说不准等会就要上门跟我要人了。」杨老夫人打圆场地说道。 既然老夫人发了话,两人就不再多待,告了辞。 「见着岳父了吗?」走了几步,姜成袁主动开口道。 杨歆琬笑了一声:「就是怕见着他,才那么快走了,要是他知道我在元旦跑回了家,估计得一直念叨个不停。」 她爹爹跟祖母可不一样,明明年纪不大留着一把胡须,把规矩看的比谁都重。她虽然吩咐过下人不要把她回来的事通传给她爹爹,但总有走漏的,不知道他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要骂她一声胡闹。 「你怎么知道我在杨府的,我进府都是临时起意,难不成你还会未卜先知不成。」 自然不是。 姜成袁侧脸看着杨歆琬翘起的嘴唇,伸手牵住了她,杨歆琬下意识挣了挣,却没有用力把他推开。 「我回了府见夫人不在,又听到昨日的事,先是去了玉溪胡同,然后便猜到了夫人回了娘家。」 听到他提起玉溪胡同,杨歆琬怔了怔:「你昨夜是不是去哪了?」 杨歆琬有那么问一是听到了姜成袁那心腹称胡同里住的孩子为少爷,然后又听到了那孩子昨晚发烧,结合姜成袁晚归自然就想到了是不是因为他为了看孩子耽误了回府的时辰。 「你想到哪去了?」姜成袁嗓音中带着笑意,「昨日是因为临时有差事,我才晚归了,今天提早出门也是为了扫尾。」 「那孩子?」杨歆琬抬头看他,她相信他不会骗她,只要是他说的她自然都会相信。 「那是我属下的遗孤,他是为保护我而死,我见那孩子没有了亲人,就给他置办了院子,让他有个住的地方。」 「只是这样?」杨歆琬没想到竟然会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不然还能怎样。」姜成袁摸了摸她呆愣的脸,「是我一时疏忽让你受了委屈,以后不会了。」 杨歆琬脸色泛红,觉得自己大概是看高了叶姨娘才把这件事想的那么复杂,拉下了他的手:「还没出府呢。」 齐恒远远的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觉着心中的酸意溢到了嘴里,苦的很,恨不得上前把他们的手打开。 杨歆琬见姜成袁的目光看向了身后,回头一看便看了齐恒和杨丰岚,看样子是谈完了事情,杨丰岚送齐恒出府。 杨歆琬愣了愣便笑道:「怎么那么巧,进府一起进的府,出府也是一同。」 「可不是嘛。」杨丰岚扫了一眼姜成袁,冲杨歆琬挤眉弄眼,「妹夫亲自来接,这跟我们的待遇可不一样。」 姜成袁跟两人打了招呼,目光在齐恒的脸上停留格外久,当然齐恒的目光也紧盯着他不放。 姜成袁扫过齐恒细皮嫩肉的脸,和薄弱的身段,若是此时的风再大一点说不定能把这个矮子吹走。 第四十三章 齐恒抬头看着高的像是野人的姜成袁,见他身材魁梧,深邃的五官就像是未开化的外族人,暗苦杨歆琬竟然配了这样的粗人,心里难受感伤略过不提。 两人的波涛汹涌杨歆琬一点都没有察觉。 四人说了两句话就分作了两头,杨歆琬上了马车想到胡同那个孩子,就朝姜成袁道:「要不然把那孩子接到府里过节?」 上一世他认作义子的应该就是那个孩子,既然他的亲父是为了报复姜成袁而死,那提前把他养在府里,她来照顾也不是问题。 「不用。」姜成袁眸光深了深,「他那里什么都不缺。」 「我刚刚去的时候见那连个新灯笼都没挂,孩子又生着病还是接回府里照顾吧。」既然已经解开了心结,杨歆琬对那个孩子自然就没有了排斥的情绪。 「我派人给他挂上灯笼就是了,你每日都帮着府中的事,不用再操心其他。」 见他连着推拒了两次,杨歆琬怔了怔,他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一般她提出要做什么,要是他真觉得不好,会劝她一次,但要是第二次她还坚决,他就会顺着她的意思。 想起姜老太太说的话,杨歆琬迟疑道:「那孩子不会跟你长得一个样吧?」 姜老太太用的词语可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没发现我与姜家人的五官都并不像吗?」姜成袁凤眼深沉如潭,让人触不到底。 杨歆琬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 在等待姜成袁回答的时间里杨歆琬心乱如麻,她早就发觉了姜成袁跟姜侯爷和林氏都长得不像,他的弟弟和妹妹长得也跟他没有相似的地方。 她本来以为他是像上一辈的人,但是听他这个意思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车内静默了片刻,能听到马车外面马蹄踏踏的声音。 姜成袁扫了一眼缩在角落的春熙:「只是想告诉你人相似不相似,都没有一个定准,我姓姜长得不像姜家人,那孩子跟我有几分相似,但他不是我的孩子。」 杨歆琬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又因为他说的最后一句提了起来。 「他与你长得相像?」 姜成袁诚实的点头:「有几分相像,远不到一模一样的地步。」 杨歆琬抿唇沉默了一会,她赞同姜成袁的话,陌生的人长得相似不是奇怪的事,但可能是姜老太太影响了,所以她总觉得不安心,忍不住东想西想。 「我没骗你,那不是我的孩子。」姜成袁见她沉默重申了一遍。 「我自然是信你的,但是……」杨歆琬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突然想去看看那个跟姜成袁长得相似的孩子是什么样子。 「但是什么?」 「我想起见见那个孩子。」杨歆琬抬头道。 「见他做什么?」 听姜成袁的语气就知道他不想让她去见那个孩子,但是杨歆琬突然扭了脾气,就想去见那个跟姜成袁长得相似的孩子。 「他不是生着病,我想去看看他。」杨歆琬大眼直视他,「不可以说不。」 姜成袁顿了顿,虽然心中不愿还是顺了她的意,交代了马夫去玉溪胡同。 杨歆琬闻言一笑,有他的无限包容,就是姜家二房再烦,姜侯爷再糊涂,她也觉得无谓。 「他如今几岁了?」 「四五岁。」姜成袁表情淡淡,对谈论那个孩子的话题不是很热衷。 见他那么不上心,杨歆琬更肯定了那个孩子不会是他的私生子,要不然他也太不重视这个孩子了,连他几岁都不是很清楚。 「平时都是谁照顾他?」 「宅子里有几个下人。」 杨歆琬想到了那个胆小的妇人还有那个大汉,皱了皱眉,孩子身边怎么能都是这样的人。 「要不然跟母亲父亲说一声还是接到府里吧。」 姜成袁「嗯」了一声,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到时候再说。」 …… 杨歆琬见到了那孩子的模样,便知道了姜成袁的几分的心不在焉是为了什么。 躺在床榻上的孩子的确跟姜成袁的五官只有几分的相似,没有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模样,但是任谁见过姜成袁再看这个孩子,都会认为这个孩子跟姜成袁有关系。 就算不是他的孩子,那一定跟他是亲戚,而还是一支的亲戚。 见杨歆琬看到了孩子就不说话,屋里也跟着噤若寒蝉,早先杨歆琬看到的那个素净妇人立在一旁,她自己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她就是姜成袁的下属找来的奶娘,她见过姜成袁几次,本来就猜测小少爷是他偷偷养在外面的私生子,现在看到杨歆琬,心中无比的忐忑,怕她会扑到床上揍孩子一顿。 「夫人,小少爷刚刚退烧,身体还虚着呢。」妇人颤抖地道,希望杨歆琬看着孩子年纪还小的份上,不要打他。 像是听到了妇人的声音,床上的孩子眼皮子动了动就睁开了眼。 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映入眼眸,这孩子的眼睛格外的像姜成袁。 杨歆琬回头去看姜成袁,她来的时候做好了只是一点相似的准备,但是见到人她那点准备就分崩瓦解了,这孩子怎么可能跟姜成袁没有关系。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姜成袁轻咳了一声:「我们出去说。」 杨歆琬看了一眼目光懵懂打量她的孩子,抬步跟姜成袁走了出去,到了隔壁屋子。 只剩了两人,杨歆琬就开口道;「你老实说这孩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杨歆琬心乱如麻,害怕的事实摆在了面前,她有些后悔非要来看这个孩子的举动,要是她不来看,相信了姜成袁的话,说不定心中就会自在许多。现在也不会对他有了隔膜,觉得他在说谎不相信他。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姜成袁握住了她的肩膀,双眼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相信我。」 杨歆琬跟他对视了良久,片刻才道:「既然是你说的我自然相信,但你要知道我宁愿你说实话,也不愿意你骗我。」 如果他承认了那个是他的孩子,虽然她心中会接受不了,但是调整好了心态,说不定也能接受自己有个四五岁庶长子的事,但要是他骗了她,这辈子她都不会在信他了。 姜成袁眼里闪过一道复杂,沉声道:「我可以向你保证,那不是我的孩子。」 杨歆琬点了点头,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我信你了。」 姜成袁把她拥入了怀中,眸色晦明变幻,打算等到有了合适的机会就把这件事跟她解释清楚。可他却没有看见杨歆琬复杂的目光,这个问题要是不解决,两人的关系似乎就难以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第四十四章 既然已经在心里相信那不是姜成袁的孩子,杨歆琬犹豫了一下又提出了:「要不要把孩子带回府里,二祖婆说的那番话父亲看样子是信了的,见到这孩子的样子,估计一下就会认定孩子是你在外面偷偷生的。」 「我会把这个孩子换走。」 杨歆琬怔了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只要把孩子换成一个跟他不相似的,姜侯爷自然就不会怀疑他的说辞了。 「那这孩子你打算安置在哪里?」毕竟跟姜成袁长得相似,杨歆琬见他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就觉得有几分可怜,「若是安置好了,我替你选几个下人伺候他,我找的人总比你找的人会精细些。」 姜成袁并不介意她接触这个孩子,点头道:「那就交给夫人了。」 …… 两人没有多加停留就回了侯府,听到了儿子把儿媳带回来了,姜侯爷和林氏都松了一口气,媳妇昨天受了气今天就出门了,而且还是在元旦这天,不由让人不担心她是不是生气一走了之了。 听说儿子是在儿媳的娘家接到的儿媳,姜侯爷再见杨歆琬就有几分的小心翼翼,怕她一生气又跑回了娘家,杨歆琬对姜侯爷这个公爹没什么好感,所以也懒得解释原委。 这次回府,杨歆琬仔细把姜成袁的亲人都细细打量了一遍,除了姜侯爷和姜成袁的身形有几分相似,她就找不到姜成袁跟姜家人相似的地方。 要是没见过那孩子,杨歆琬见姜成袁跟姜家人不像也不会想什么,见过了那孩子,又有了姜成袁在马车里的那句话,她的思维就不由发散了起来,难不成姜成袁不是姜家的子孙?! 杨歆琬马上打散了这个念头,她上一世到死都没听过什么闲话,再说看姜侯爷跟林氏的样子,姜成袁怎么可能不是他们的孩子。 一切有可能只是巧合罢了。 知道杨歆琬跑回了娘家,向来不爱往她身边走的姜姝别别扭扭地来找了她。 「你不会是真的相信了那个老婆子说的话了吧?她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她以前还说我是捡来的,想骗我离家出走。」她自然是不信自己的哥哥会在外面生了孩子,她大哥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一定是那老婆子胡说八道。 杨歆琬没想到她会为了让她宽心竟然把以前的糗事也拿来说,笑了一声就道:「你的眉眼跟母亲一模一样,怎么会被她给骗了。」 姜姝生气的鼓起了嘴巴:「我小时候就跟宝哥儿长得一个样,根本看不出像娘亲,我见府里的都瘦,就我不一样,那时候还难过了许久,后来大哥知道了跟我说了我是被那老太婆骗了,我才知道的。」 因为这事她每天都会告诉宝哥儿几次他是她的亲弟弟,只是如今胖了一些,以后一定会抽条的跟她一样。 「你们姐弟俩长得一样,那世子呢?他小时候是不是胖乎乎的?」 姜姝摇了摇头:「我记不住了,不过大哥的样子,我完全想不到他以前会跟宝哥儿一样,大约是没有胖过的吧。」 杨歆琬只是随口一问,见她老老实实的回答,摸了摸她的发髻:「今天姝姐儿真乖巧。」 姜姝脸色一红,她原本是来宽慰她的,怎么就变成她打趣她了,说书的人说的对长得好看的姑娘都是狡猾的。 「反正你只要知道那老太婆说的话没一句的是真的就对了,大哥不可能在外面有孩子。」 杨歆琬点了点头:「我信你大哥。」 过节自然不可能像平时那样个院子吃个院子的,府里三个姨娘都到了正房,并着几个少爷小姐凑了松散的两桌。 姜侯爷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见状就感叹了一声:「若是跟二房一家一起过就好了,他家人多,能凑个三四桌一起用饭。」 姜成袁虽然不允许二房的上门,但是节日姜侯爷硬是把人接进来,他也是不管他的,不过因为有姜成袁坐镇,他们也不敢像平时一样就对了。 这次因为姜老太太怕了杨歆琬,所以也不敢带着家人来侯府过节了。 说完,姜侯爷见满桌的人都看向了他,特别是儿子的利眸简直想要把他戳出两个洞,立刻朝杨歆琬摆手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随意感叹一句,我们一家人这样聚在一起吃饭也是不错的。」 「等到大嫂生了侄子,我们饭桌就会更热闹了。」姜甄接着姜侯爷的话笑道。 说起了孩子,姜侯爷就想起了姜老太太说的那个孩子,但是媳妇才回来能憋在嗓子眼不敢往外说。 「早生好,早生好。」姜侯爷笑眯眯地道。 林氏暗暗掐了他一下:「成袁媳妇不过进门几年,不用着急。」 「嗯,不着急。」一直沉默的姜成袁接了一句。 杨歆琬脸色微红,不着急那他每天晚上那么迫不及待做什么。 …… 姜甄本来是想说姜成袁庶子的事,没想最后竟然歪成了杨歆琬不用急着要孩子,她在姜侯爷面前的性情向来乖巧,总不好再提,就扯了扯坐在旁边的姜涵。 姜涵秀气的脸僵了僵,微微扭头看向她,见她使的眼色,心中不想挑事,但又怕她生气来折磨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紧了衣服。 「大哥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 桌上的气氛一僵,均朝姜涵看去,姜涵面色苍白地结结巴巴地说道:「要是……是把那个孩子接回来,嫂子也不用急着生孩子了。」 杨歆琬眯了眯眼,姜涵是已逝的姨娘所出,在府里就像是个小透明,听说原本是林氏养在膝下,不过她自个闹着要自个住,林氏就给她挑了一间院子,让她自己住。 听这事的时候,杨歆琬就觉得不大切实,姜涵的性子也不是说小,但却是不招惹人,喜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怕别人生她气的性格,既然是这样怎么可能会拒绝林氏的好意。 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说这样不该说的话。 杨歆琬的目光移向了她旁边表情惊讶的姜甄,只听过嫡女欺负庶女的,没想到没有庶女欺负庶女的。 姜成袁淡淡扫了姜涵一眼,像是知道这事不是她处于自愿说的,也没有发脾气,而是道:「我什么时候有了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二伯母不是说你有过跟你长得一样的孩子吗?就住在玉溪胡同,她亲眼看到的。」姜侯爷见他自己提了,立刻就追问。 「玉溪胡同里住的是属下的遗孤,父亲你又没有在外面养外室,外面怎么可能会有跟我长得一样的孩子。」姜成袁轻描淡写道。 姜侯爷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瞬间就转了口风不再提这事:「吃饭吃饭,二伯母就是喜欢信口胡说,胡说八道没影的事她都能说真真切切的。」 这话锋转的也太快了,杨歆琬扫了一眼心虚的姜侯爷,难不成姜成袁没在外面养外室,她这个公爹反而老不羞? 第四十五章 大明国分了小年和大年,小年就是今日过得元旦,是几朝改朝换代换的纪年法,定了元旦是年,连着两朝没改,后面到了大明这一代改了,依然让过几百年前延续的大年,但京城的人习惯了小年,所以一般都是两个年一起过,只是过得没那么隆重。 吃完了饭,宝哥儿说想看放炮,杨歆琬披了斗篷就跟他去了院子,姜成袁在一旁见着了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叶姨娘所出的杰哥儿嘀咕了一声小孩子的玩意,就跟姜侯爷说了要回院子看书,得了姜侯爷的夸奖之后便飘飘然的走了。 宝哥儿得的炮火是一颗颗的震天雷,引线的红光一闪而过,就是嘭的一声,震得树枝上的积雪都抖落了下来。 宝哥儿想自己动手,但是怕他伤着手,姜成袁就折中的把他抱到了怀里,突然视野变高,宝哥儿乐的眉开眼笑,抱着姜成袁的脖颈不松手。 姜成袁的神情也柔软了不少。 杨歆琬在一旁看着,虽然这一大一小长得并不相似,但任谁看着这样的他们都觉得他们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弟。 抱着宝哥儿放了两个震天雷,姜成袁突然转身朝杨歆琬走去,放下了恋恋不舍的宝哥儿,伸出了手:「我抱你。」 杨歆琬愣了愣,连忙摇了摇头:「我又不是还小,你抱我做什么。」 姜成袁抿唇收回了手,就在刚刚一瞬间,他倏尔察觉因为孩子的事,杨歆琬嘴里虽然说相信他,但两人就像是有了一层薄膜,就像是她站在这里看着他抱着宝哥儿,神情喜乐,但眼里却没有几分神采。 「举高高很好玩的,大嫂你不想试试吗?」宝哥儿在一旁用亲身经历推荐道。 杨歆琬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肉脸:「不用了,大嫂不想看的那么高,高处太冷了。」 宝哥儿瞪大眼睛,扭头看向姜成袁,「大哥你冷吗?」 杨歆琬也含笑地看着姜成袁,想看他会怎么回答。 身体是热的,心却发凉,姜成袁终于确定了杨歆琬虽然尽力用跟平时一样的神情对他,但是眼里的别扭和疏离是藏不住的,以前她看着他的眼里都是泛着光,而现在却是尽量不与他的目光相碰。 虽然变了样,但是跟她刚进门时候的状态相比已经好了许多,但是他既然尝过甘露,又怎么会允许她用如今这幅模样对他。 姜成袁握住了杨歆琬,掌心的温度温暖的让人舍不得放开。 「不冷。」 见大哥只看大嫂不看他,宝哥儿自个抓住了他的手掌,结论道:「暖暖的。」 两人把宝哥儿送回了院子,姜成袁一路上都牵着杨歆琬的手,到了出云院都没松开,杨歆琬也没挣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她突然感觉他情绪似乎低沉了许多。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杨歆琬试探地问道。 姜成袁让屋里的下人退下,牵着她坐在了榻上:「你不开心。」 他不是询问,而是说的肯定句。 杨歆琬怔了怔,在烛光下流光溢彩的猫眼弯成了一道月牙:「我没有不开心啊。」 姜成袁捧住了她的脸:「是因为是你相信我,但是又不高兴我瞒着你事情?」 杨歆琬抿了抿唇,觉得他的目光侵略性太强,直勾勾的盯着她,她的所有情绪都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没有,你多想了。我既然相信了你,怎么可能还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生气。」说完,杨歆琬抓住了他的胳膊,温柔笑道:「你都忙了两天了,我让下人送热水过来,你洗漱了以后早些休息吧。」 说着,杨歆琬站起来想逃离他的身边,却被他抓住了胳膊。 「你笑的不好看。」 杨歆琬轻咬下唇,她不过想做足够好的贤妻良母,没想到姜成袁的要求那么高,竟然还要她笑的好看。 是啊,她自然是生气了,她凭什么不能生气。先是二房姜老太太带着她的孙女来闹了一场,还砸了她的首饰,虽然说姜侯爷那儿她把话说夸张了,她的首饰除了她娘留下的嫁妆全都是祖母给她的添妆,像杨家这样流传了上百年的世家,祖上传下来的首饰不知繁几,但不代表那首饰就对她不重要了。 她的屋子闯进了人,砸了她的东西还冷嘲热讽,要是放在以前在杨家,她就是没让那人死,也要十倍偿还,但是这里不是杨家,她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她,因为她想好好的做姜成袁的媳妇,因为她不想姜成袁的父母讨厌她,所以她就轻拿轻放了。 就是这样轻拿轻放了,姜侯爷还觉得她过分,林氏虽然表面像是领了她的情,但心里一定给她打上了不尊重长辈,对亲人太狠的烙印。 这些都没关系,反正她是欠了姜成袁的,重生就是为了跟他好好过日子,改正上一世的错误的,只要他们两人好就是了。 然而他呢,私院里养了一个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孩子,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说了让她信他,她除了信他还能怎么样,难不成跟上一世一样跟他打闹,然后若干年后再后悔一场,说自己不够懂事。知道那孩子可能牵扯到了他的身世,他不愿意说她还能说什么说什么,就只能心里胡思乱想,就这样他还不满意,非要把话说的明明白白的! 杨歆琬扭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就是气你的那些亲戚,她们都欺负上门了,你都没说要帮我出气,我生生闷气还不行啊!」 见她恢复了张牙舞爪的模样,姜成袁绷着的脸一松,无奈一笑:「我自然要给你出气的,以前放着没管是父亲在乎这门亲戚,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就没管过,后面撞见了二房放任小辈欺负宝哥儿和姝姐儿,我就限制了不准他们上门,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副德性。」 姜成袁把娇妻搂入了怀中:「怕你觉得堵心,还想办了事再告诉你,既然你提起了你想怎么罚他们?」 「砸了他们的东西,把他们赶出京城!」杨歆琬恶狠狠的一字一顿说道。 「好。」 听着姜成袁带着笑意应承了这件事,杨歆琬便有些后悔了起来,姜侯爷还是听看重这门亲戚的,要是知道因为她姜成袁把他们赶出了京城,那他不是要气死。 「还是算了,以后不让她们上门就是了,不然父亲那里不好交代。」 「父亲那儿我去说,你不用担心。」姜成袁捏了捏她的脸,「你只要等着消息就好了。」 杨歆琬迟疑地点了头,就是没有姜成袁的这番话,她也是打算要想办法甩掉姜家的这门亲戚的,亲戚间扶助不是什么问题,但二房明显就是姜侯府的一个大毒瘤在吸着姜侯府的血,她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至于叶姨娘,杨歆琬看了一眼姜成袁,内院的事她来就够了。 说了二房的事,姜成袁便觉得两人之间没有了阻碍,但是到了晚上休息时,他就知道除了二房的事,杨歆琬还是没有放下孩子的事。 第四十六章 打开了他碰她的手,杨歆琬缩了缩身子:「今天太累了。」 姜成袁没收回手,而是反手把她抱进了怀里:「那就早点休息。」 「嗯。」 杨歆琬闭了眼,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平稳,才重新睁开。 屋里虽然灭了灯,但屋外灯笼的灯光隐隐透过轩窗映进了丝丝光线,杨歆琬目光一寸寸的临摹着姜成袁的五官,她是学画的,虽然人物画的少,但人的五官特点还有比例她都是琢磨的清的。 越看越觉得姜成袁跟那个孩子像,两人五官深邃的感觉都带了外族人的感觉,姜家和林家几代一直都是土生土长的汉人,姜成袁若是姜家的子孙,怎么会有那么深邃的五官。 如果他不是姜家的人,那他又是哪里人,那个孩子又是他的谁,弟弟?还是他什么亲人的孩子。 还有她刻意去忘记的一些事情,她上一世究竟是得罪了谁,为什么会有人要下毒害她,她那时候虽然躺在床上不知道外界的事情,但是隐隐感觉得到姜成袁不一样了。 那时候的他比现在多了高高在上的气势,而且处理的事物明显比如今要多上几倍。 想了半天,太多的疑问,还有太多链接不通的东西,杨歆琬慢慢有了困意,往旁边挪了挪,枕在自己的枕头上睡着了。 她闭了眼没一会,她觉着已经睡着的姜成袁睁开了眼,目光清明没有一丝的睡意,看了旁边的女人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把她又捞进了怀里。 这一次杨歆琬没有醒时保持距离的想法,脚一伸就搭在了姜成袁的身上。 过了元旦,杨歆琬就开始起期待回杨府的事宜,元旦那天上门就见到了大哥和祖母,这次再上门怎么也要把杨府的人见全了。 杨府一共住了三房,跟姜侯府不一样,杨家三房都是嫡亲的兄弟,是杨老夫人所出。杨家有年方四十无子才可纳妾的家规,所以人口也算的上简单,大房她的大伯嫡出的孩子只有杨丰岚和杨歆茹一儿一女,并着通房生的两个姑娘,而二房她生母只生了她一个,后面继室进门又生了两女一子,三房她的小叔到如今都还没有娶亲,身边就两个通房伴着。 可以说除了继母还有她所出的孩子,杨家就没有杨歆琬不想见的人,知道祖母心里没生她的气,杨歆琬准备好了礼物,恨不得在杨府住上一段时日再回侯府。 姜成袁怕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天前就提出跟她一同去。 「你过去做什么,前两天不是去送过礼了?再说我少不得要在祖母那儿吃了晚饭才回,你去了不是耽误时辰。」她现在有躲姜成袁想让自己冷静冷静的想法,就让他跟着。 「我在府中也是闲着。」 杨歆琬低着头瞪着眼,需要他的时候忙的一句话都没空说,现在她想躲着他,他倒是闲下来了。 「那孩子的事,姜家二房的事,我听昨日你的意思,父亲在外面恐怕也有一些事,事情明明一大堆,你那儿闲了?」 说完,杨歆琬喝了一口毛尖润了润嘴:「还是不耽误世子的事了,再说世子余毒未清还是在屋里休息的好。」 杨歆琬绷紧了小脸,一派的严肃正经,姜成袁见着她这个样子唇角勾了勾,倒是笑出了声:「夫人的意思怎么像是要去上许久,你说的都不是大事,总不急于一时片刻,我陪你去了杨府在回来处理就是。」 说姜成袁犯贱也好,虽然不愿意娇妻不高兴,但他挺高兴这几天连着的事情,如今她对他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少了许多,虽然像是还有在让着他的感觉,但是比开始要好上许多。 她的好太突然太猛烈,给他一种随时都会崩溃消失的错觉,还不如她如今心中藏着气,他一点点瓦解,让他们两人自然而然的变亲近。 最后姜成袁还是如愿送杨歆琬到了杨府,只是到了门口杨歆琬就赶他回了姜府。 「我爹爹知道你每日不干正事只知道闲逛会生气的,你应该不想惹我父亲生气吧?」杨歆琬胡乱编了一个借口。 姜成袁送她下了马车,扫到了一架属齐家的马车,面上的表情一敛,就跟齐恒看到姜侯府的马车就能认出标志一样,姜成袁无意间也记住了齐家的家徽。 「齐恒常来杨府?」 杨歆琬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马车,点头道:「他与哥哥的关系不错,就经常进府,小时候人都是常住在府里的。」 论起来她是把齐恒当做了她另外一个哥哥,小时候也一直叫齐恒叫做恒哥哥,后头察觉了齐夫人似乎不怎么喜欢她,就跟齐恒拉开了距离,不止见得少了,叫法也换成了生疏的齐公子。 还没嫁给姜成袁之前,她隐约知道祖母的意思是让她跟齐家结亲,不过还没等她这边打闹拒绝,齐夫人那边就递出了绝对不可能的意思。 因为这个上一世她看着齐家就觉得厌烦,这一世决定一切重新开始,对着齐恒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去给长辈请安了再走。」知道齐恒在府里,姜成袁就改变了念头。 杨歆琬皱了皱眉:「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姜成袁低头瞧了她一眼:「在车上我还没答应你。」 杨歆琬抿了抿唇,因为有下人不好说出来,她以为两人算是达成了交易,在车上时才让他亲了她的手,既然他还是要请安的话,她不是亏了。 杨歆琬的发脾气的时候分作两类,一是直接把脾气直接发出来,二就是借着偷偷摸摸唱反调让自己心里舒畅。就拿今天的事来说,要是姜成袁乖乖的走了,她唱了反调觉得心里舒爽了,回过头一想觉得自己过分了,跟姜成袁那点不虞也散掉了,可惜姜成袁不顺着她的意,估计夫妻俩又要闹一阵子了。 杨府的规制比起姜侯府要小上不少,但一草一木布置的恰当好处,亭廊壁影都透着书香的韵味,杨府也有大片的梅林,是杨太爷按着八卦阵法植的,光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心情舒畅,叶姨娘的梅香苑与之相比就像是山上无人打理疯狂乱长的野花。 知道她要来,杨家人齐齐都在正堂,杨歆琬还没做好准备,打帘的婆子就掀开了帘子,跨过门槛,见着满屋子的人,杨歆琬心里百感交集,坐在堂上的祖父面色如同以往般严肃,但看着她还是透着一丝暖意,而不是像上一世她被祖母接回家后,彻底的失望。 还有她的爹爹,也没有因为她的事平白老了许多岁,如今满头乌发,儒雅的五官看着神采奕奕。 姜成袁进屋扫了一眼在角落窝着的齐恒,杨府的家宴他也不忘凑一脚热闹,怎么不干脆改了姓姓杨算了。 察觉到姜成袁的目光,齐恒撇开了眼不再直勾勾的看着杨歆琬,而是用余光瞅着。 第四十七章 简直像只耗子似的,姜成袁心中嗤笑了一声,除了爪子能拿笔画上两笔,这人哪里还有一点优点。 请了安,因为有姜成袁在,杨太爷说的话就有些多,明的是在说杨歆琬被杨家人宠坏了,让他多包容,暗里就是暗示他我家孙女就是这个样子,你就老实受着,要是敢让她生气了,杨家人不会放过你。 杨歆琬听出来了,捂着嘴偷偷的笑,祖父是最最护短,在杨家的时候每天都念叨祖母会她宠坏,然后她爹要是教训她了,又护着她教训她爹,最后反而把她爹爹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见哭闹着不肯出嫁的女儿,如今盘着妇人头,虽然没胖但也没瘦,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不少,看着彻底像是了大姑娘,杨二爷心里又是欣慰又是说不出的滋味。 一直捧在手心的明珠落入了别人家,就是知道姜成袁没有薄待过女儿,他心里还是有种可惜的感觉,旁人都觉着他是因为看好姜成袁的未来才把女儿嫁于他,却不知道他压根都没有那女儿去攀附权势的意思,要不是因为之前的那件事,他根本不会想把女儿嫁进姜侯府。 杨家的规矩比姜侯府的严了许多,长辈说话小辈不能插嘴,所以杨太爷在说话,杨歆琬的小叔叔有满肚子的话想跟她说也只有憋着,只能从侄女挤眉弄眼,让她知道他的意思。 杨歆琬看着好笑,便低头憋着。她这小叔叔自幼性格就逆的厉害,因为是小儿子有祖母护着,所以祖父就是想教训也教训不了,只能干念叨慈母多败儿。不过小叔叔最终还是没长成一个纨绔子弟,而今正在国子监当着老师,只不过临近三十了还不愿意成亲罢了。 屋里杨歆滢和杨歆瑶也在,见着杨歆琬一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两人的表情都不算好。同样都是侄女,大伯就算了对谁都不好不坏,但是小叔就不一样了,对着杨歆琬就像是亲侄女,对着她们就像是旁支的亲戚。 杨歆滢还偷听过杨三爷对杨歆琬说过的话,说对他来说亲侄女就她一个。 真是笑话,只有杨歆琬是亲侄女,难不成她们都不是父亲亲生的吗? 因为这个杨歆琬的两个嫡妹便越发越看不惯杨歆琬这个姐姐,明明性子不好,脾气又差,偏偏任谁都愿意哄她,在府中就是独一无二的头一份。 等杨太爷说完了话,杨三爷终于憋够了,就道:「我瞧琬姐儿看着怎么像是瘦了,难不成侯府的伙食不好,把我们家琬姐儿给饿瘦了。」 听着小儿子的话,杨老夫人也仔细看了孙女,好像两日不见,今天的孙女似乎要比两天前脸要尖一些了。 「等会回去就把家里的厨子一起带去,你吃饭挑嘴,嫁的时候我就说让你多带几个下人,你偏偏不要,今天来了正好把人带去,本来我这小厨房的几个师傅都是为你请的。」 这次不止杨歆滢两姐妹面色不好,连带着徐氏的表情也差了许多,前段时间杨老夫人的亲孙子,她所出的榆哥儿吃东西吃不下,也没见她为他请几个厨子专门做饭。 「带什么厨子!我瞧琬姐儿白白胖胖的,哪里像瘦了的样子。」杨太爷怕姜成袁面上过不去,就特意驳了一句。 偏偏老妻就是跟他杠上了,扭过了杨歆琬的脸颊:「你看这边不是瘦了些。」 杨三爷添乱地点了点头:「的确是瘦了不少。」 杨歆琬无奈地瞪了瞪自个的小叔叔,握着祖母的手道:「祖母是想我了才觉着我瘦了,我脸圆润着呢,去年做的衣裳今年都有些穿不下了,厨子就不用带了,世子爷为我请了几个厨子在侯府,做菜的花样我都吃不过来。」 她本以为她那么说祖母就能安下心了,却没想到祖母却皱起了眉头:「穿不下是因为你抽条长高了,再说你没事穿去年做的衣裳做什么,今年难不成没做衣裳?」 杨歆琬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徐氏笑盈盈的打圆场道:「总不能穿一年的衣裳另一年就不穿了,滢姐儿今天穿的衣裳也是去年制的。」 没想到亲娘会拿自己做例子,杨歆滢今天穿了一件大红柿蒂纹折枝花刻丝通袖袄,下面配着茜红色绣百合忍冬花缠枝综裙,因为觉得裙子好看能配上她的衣裳才不嫌弃是去年做的穿了出来,被她母亲那么一说,脸色就通红了起来。 暗埋怨徐氏为了打圆场拿她出来做靶子,齐公子听见了指不定觉得她有多不如杨歆琬大小姐派头呢。 见着女眷一说就扯到了衣裳上,杨大爷轻咳了一声就道:「听说姜世子写的一手好字,不若我们去书房练练手,这儿留给女眷叙话。」 杨大爷说完,屋里的几个男人都站了起来,杨三爷虽然想留下来说话,但总不能承认自己是个女眷,只有站起跟他们一起走了。 杨歆琬扫了姜成袁一眼,见他表情无恙,像是没有为刚刚的话心烦,暗松了一口气。 这一眼恰好被杨歆琬的大伯母瞧到了,万氏拿着湖蓝色锦鲤锦锻的绣帕捂嘴笑了笑,调侃道:「元旦那里我不在府里没有撞见你回来,还怕你跟姑爷不和乐,现在看来不是挺好的。」 万氏元旦那日是去逍遥王府找她的女儿说话,听杨歆茹提起杨歆琬如今变了,对着姜家人都变了态度,她本就是半信半疑,回了家有听到杨歆琬大过节的跑回娘家就更是不信了,现在见着她对姜成袁似乎真有了眷恋,才信了这回事。 「琬姐儿跟姑爷和乐不是好事,你可别打趣琬姐儿,她一害羞说不定又要闹脾气。」说着不让大儿媳妇打趣,杨老夫人自个却打趣了起来。 杨歆琬撒娇的撅了撅嘴:「在祖母眼中,孙女就跟三岁小孩似的。」 杨老夫人伸手点了点她的嘟起的嘴唇,脸上笑的开心:「可不是就跟三岁小孩似的。」 徐氏所出的榆哥儿翻了年才满五岁,自然就没有跟着男人没去写字,低着头正在玩挂在脖子上坠下万事如意金锁的项圈,闻言就抬起了头,奶声奶气地道:「要是二姐姐三岁的话,不是比我还要小?」 「自然,我看她有时候的脾气还不如你呢。」杨老夫人让奶娘把榆哥儿抱了过来,「我的乖孙孙跟你二姐长得越来越像了。」 榆哥儿鼓着脸去看杨歆琬,瞅了两眼就委屈地看向杨老夫人:「二姐姐不喜欢我,刚刚我看她她就用眼睛瞪我。」 小孩子软绵可怜的指控,任谁都会偏向他那一边。 闻言,杨歆琬似笑非笑,她一直都知道祖母想让她跟榆哥儿处好关系,就算是徐氏所生的,但毕竟是亲兄弟,以后她若是不能当她的靠山了,榆哥儿长大了是一个房的姐弟至少能帮她一些。 第四十八章 但榆哥儿有徐氏和杨歆滢,杨歆瑶这样的母亲和姐姐,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今天这样的话以前在杨家的时候他就没少说,说她欺负他什么的。 她虽然讨厌徐氏,也讨厌徐氏所生的几个孩子,但还没沦落到拿小孩子撒气的地步,被冤枉了几次倒真想狠狠欺负榆哥儿一次,让他知道真正的欺负是什么样子。 「你二姐明明笑着的怎么会瞪你,榆哥儿你是不是看错了?」徐氏笑眯眯地朝儿子说道。 榆哥儿动了动嘴,一副被欺负了不敢往外说的模样:「那二姐你说你喜欢榆哥儿吗?」 自然不喜欢。 想起上一世,她回了杨家他跑到她院子里说她没用,还捡了石头打她养的狗,她现在就把他从祖母的怀里扔出去。 「自然喜欢,你可是我的嫡亲弟弟。」杨歆琬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肉脸,「长得越来越胖呼了,我小时候可没那么肉,祖母你可别以为我小时候不记事就骗我。」 杨老夫人哈哈笑出了声:「是是是,我们家琬姐儿从小就是个苗条漂亮的小姑娘。」 本来以为杨歆琬会发脾气说他装模作样的榆哥儿摸了摸脸,轻哼了一声,还说他呢她也不是越来越装模作样了,一定是在姜府过得不好。 「我也记得琬姐儿从小就长得苗条,虽然好吃东西,却一直吃不胖,记得茹姐儿那时候还担心琬姐儿是不是生了病,说她怎么吃肚子都涨不起来。」万氏在一旁笑着说起以前的趣事。 杨歆琬扫了一眼榆哥儿鼓起来的小肚子,那眼神的含义不言而喻。 榆哥儿捂住了肚子:「祖母,二姐姐嫌弃我胖!」 他以为杨老夫人会为他做主,去没想到杨老夫人揉了揉他的肚子:「我的乖孙肚子的确越来越圆了。」 「就像是个胖西瓜。」杨歆琬补充道。 屋里笑成了一团,万氏道:「可不是像个胖西瓜!」 榆哥儿狠狠地瞪着杨歆琬,直想扑上去狠狠咬她一口。杨歆琬朝他眨了眨眼,不过是个还没她腰高的小孩子,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以前她只是不想跟他计较,还以为她真怕他那些小手段了。 哼! 说笑了几句,杨老夫人嫌正堂说话不亲近,就让人都移到了西梢间。 西梢间的地龙烧的暖洋洋的,正前方摆了一个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绕过后便看到了架子摆的松柏样式的翡翠玉石盆景,绿地套紫花玻璃瓶倒是插了几支开的正盛的腊梅。 横放的黑漆云母石事事如意的罗汉床,两旁又制了同套的矮榻,可以让屋里的女眷都不用往梨花椅上坐,让奶娘给榆哥儿脱了鞋子,就让他在榻上玩,她们继续说话。 既然杨歆琬好不容易回来了,这话题自然是围绕着她开展,而至于能不能从跳到别的话题去说,就要看杨歆琬的本事了。 「你跟姑爷处的好,我们都看见了,但我就担心你这性子会惹侯夫人生气。」万氏忧心地提到了婆媳的关系,姜侯爷是半道当上的王爷,那侯夫人是他的发妻,大半辈子自然也是个农妇,她这侄女自来要强,姜世子愿意宠着她,旁人可不像她们一样把她当做宝贝疼爱。 听大儿媳问的话,杨老夫人也看向杨歆琬:「侯夫人没有为难你吧?」 若不是徐氏这个看热闹的在这里,杨歆琬真想把姜家二房的事当做笑话说来跟祖母和大伯母说,那么不要脸的老太太和孙女简直颠覆了她几十年来对无耻的判定。 「母亲人很好,不是有脾气的人。」杨歆琬这话透露出了两个信息,一是林氏是个脾气好的,二林氏恐怕在侯府不怎么立的起来,不然哪家当家主母是没脾气的。 「看来侯夫人真是很好了,我娘进门当了你那么久的母亲,你都只是叫她一声夫人,没见你叫过她母亲。」杨歆瑶就是看不惯这府里的人都围着杨歆琬转,就像是府里只有她一个姑娘似的,原本她嫁出去又说了一番决绝的话,她还暗喜终于能再也不用看到她了,没想到她转眼又回来了,而且这府里的人都不提她以前说的那些话,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简直让人堵心。 「瑶瑶!」徐氏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 杨老夫人也皱了皱眉,要是徐氏把琬姐儿当做亲女,她怎么不会叫她母亲,没想到杨歆瑶竟然开始计较起这件事来了。 杨歆瑶咬着唇,雪白的小脸满是不甘不愿,强忍着才没把杨歆琬当初出嫁时说的话说出来刺人。 「妹妹失言了,二姐别跟我计较。」 她失言的事又不是这一桩,上一世她便没少骂她,有些难听话她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没想到她小巧的嘴里能冒出那么多恶毒污秽的词。 「自然不会计较,五妹妹还小,不懂事是理所应当的。」杨歆琬落落大方道。 杨歆瑶搁在腿边的手握成了拳头,指甲只差戳进了肉里,她凭什么说她不懂事,若是她这个就算是不懂事了,那她算是什么。 偏偏杨歆琬说完,每一个人说她,徐氏还夸了她一句懂事了。 杨歆瑶觉得身体有一把火,只差把她从内到外的烧死了。 杨歆琬不看杨歆瑶都知道她的憋屈,要是以前她自然不会那么嚣张,就是有祖母的宠爱,她什么都是直来直往的,不会用这种法子给讨厌的人添堵,但既然有了上一世,知道她在杨歆瑶的心里是个什么样子,她还跟她客气什么。 她觉得她骄纵任性仗势欺人,她就让她尝尝被仗势欺人的感觉。 「听说侯府内院一直都是姜侯爷的一个妾侍把持的,那妾侍还有个进宫当了嫔妃娘娘的女儿,琬姐儿你嫁过去她没有为难你吧?」徐氏自然小女儿的委屈,立刻又把话题引到了姜家人的身上。 「我听茹姐儿提过这件事情,侯府进宫的大姑娘在宫中颇受陛下宠爱,茹姐儿还说让你收敛收敛脾气,别跟那个侯爷妾侍硬碰硬。」 陛下登基之后只诞下了两子,而且还因为种种原因早逝了,如今东宫无主,后宫哪个娘娘诞下龙子就等于是一步登天,姜大姑娘有姜家做靠山,又得陛下宠爱,就怕万一了。 这个杨歆琬倒是不担心,姜澜会越来越受宠爱是真的,但直到上一世她身死她都没听说宫里哪位娘娘诞下龙子了,不过后面到了她死的那一年,陛下的身体似乎也不好了起来,没有了亲生孩子,也不知道到最后传位是传给了谁,或者有没有如同大明太高祖一样改朝换代了。 「琬姐儿呆愣愣的是在想什么?就是真跟那姨娘闹了,也不用担心,合着姜大姑娘再受宠也不可能帮着她姨娘对付你这个世子夫人。」 第四十九章 杨歆琬视线移向了她的大伯娘,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陛下就逍遥王一个兄弟,若是陛下一直没有皇子,那这皇位不是很有可能落在逍遥王的头上,因为大姐,那杨家不是会牵扯进争斗里面。 「叶姨娘的心思虽然大,但侯爷不是一味的宠爱她,所以我在侯府并未跟她对上几次,中馈她也交给了我。」 「这样就好了,琬姐儿你得记得那是你公公的妾侍,有时候她若是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你也要让你的公公婆婆去处置,不要插手惹人嫌,过好你自己院子的事情就够了。」 前面的姑娘出嫁,杨老夫人交代的都是让她们好好伺候公婆,但是落到了杨歆琬这里,杨老夫人就希望这个乖孙女能明哲保身,自个过好自个就行了。 杨歆琬这也算是报喜不报忧了,面上点头同意了杨老夫人的话,但心里还是计划着怎么让姜侯爷厌了叶姨娘,她要是不插手,估计几年后林氏又是早逝,而姜姝也是进宫被姜澜折磨死。 想到姜姝,杨歆琬就道:「不知道四妹妹定亲了没有,算起来翻了年就要及笄了吧?」 杨歆滢愣了愣,没想到杨歆琬会主动关心起她的婚事,难不成她想在其中使坏不成。 杨老太太闻言道:「这事我跟你母亲提过,她说她自有章程,也不知道是什么章程。」 自然是把女儿往好人家嫁的章程,徐氏想起杨老夫人提起的那几家,眉头就想皱在一起,什么清贵,不过是落魄的世家,杨歆茹嫁进了王府,杨歆琬嫁进了侯府,她的女儿也是嫡出的姑娘,怎么也要嫁到有爵位的世家去。 徐氏笑道:「原本媳妇瞒着没说,是事情还没影子,前几日镇国公夫人跟我通意思,想定下我们家的滢姐儿。」 杨歆滢愣了愣,脸上旋即绽放出了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容,眼中的喜悦多到要溢出来,齐恒便是镇国公家的小公子,徐氏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件事,若不是顾及这里有其他人,她真想跳起来转两圈。 杨歆瑶嫉妒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姐姐,齐恒不止她喜欢,她也心仪,前些年齐恒就只看得见杨歆琬,现在好不容易杨歆琬滚了,竟然还是没有落到她的头上,而是便宜了杨歆滢。 「镇国公夫人的第几个儿子?」见杨歆滢一脸喜意,杨歆琬打破和乐的气氛淡淡问道。 「是二公子。」 徐氏说完杨歆滢脸上的表情便变向了另外一个极端,齐恒可是镇国公夫人的第三个公子:「娘!」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害羞了?」徐氏笑眯眯地抚了抚女儿的头。 万氏听徐氏说也下意识以为是齐恒,听到是二公子,就道:「这齐二公子我见过,也是个人中龙凤。」 再人中龙凤又如何,又不是齐恒,杨歆滢憋着眼泪看着自个的母亲,她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却让她去做她心上人的嫂子。 「齐二公子虽然人中龙凤,但是我听说个性洒脱,一年不过几个月在镇国公府,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一直耽误了亲事。」 杨歆琬出乎意料的帮杨歆滢说了话,不是因为她怜悯她错失情郎,而是她记得齐二公子在成亲前几日逃婚了,让杨家和镇国公府狠狠丢了脸,既然知道那齐二公子要逃婚,这门亲事自然是不定最好。 「这样的性子……」杨老夫人皱着眉,有些不赞同,茹姐儿是因为逍遥王不想惹皇上猜忌挑中了他们家,琬姐儿是因为姜成袁求了指婚,要不然她可不想让府中的姑娘去攀高枝,嫁人还是得嫁门当户对的。 镇国公府爵位虽然比不上侯府,但底蕴却不是姜侯府可比拟的,在这样大世家当儿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徐氏精致的脸上保持着笑容:「镇国公夫人的意思是定了婚后,就让二公子安定下来,二公子本身身上是有功名,打算让他去户部领个差事。」 「一个二十几年都安定不下来的人,怎么可能定了亲之后就安定下来了,二公子会拖到现在没成婚就是镇国公夫人管不住他,既然她承诺的事情,怕也难做的到。」杨歆琬分析完顿了顿,「毕竟是四妹妹一生的幸福,母亲还是别忙着答应,多想想这些事情。」 这番话让屋里的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特别是杨老夫人,这会是真信了杨歆琬长大跟以前不同了。 徐氏愣了愣,也没反驳杨歆琬的话,而是敷衍道:「琬姐儿说的是,我一定好好看了再下决定。」 杨歆琬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舍不得扔下镇国公这门亲事,从她这里是说不通了,只有从别的方向绝了这门亲事。 「说起来小叔叔翻了年就要二十七了,估计祖母给他定了婚事,他第二天就要偷偷跑了。」现实是杨三爷也干过这样的事,差点没把杨老夫人气昏,之后再也没有要给他订婚的意思。 「也不知道你小叔叔在想什么,到现在都不成家,他一日不成家就有一根刺梗在我的心上。」见祖母这个样子,杨歆琬就不说她那小叔叔过几年会带个寡妇上门还非娶不可,而且那寡妇还有两个孩子,让小叔叔当了便宜爹。 说起来杨家他们这一辈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婚事都是让人跌破了眼睛,大哥以后娶的妻子也是早逝,她死之前也没听说续上弦。 …… 杨歆琬这边说着亲事愁眉苦脸,但姜成袁那边就是纯看热闹。 杨三爷知道齐恒对他侄女的那点心思,原本也觉着他跟他侄女是一对,所以就不嫌乱的让他跟姜成袁对上。 到了书房,就道:「要是光写字有什么意思,要不然让这几个小辈都写一幅字,然后由我们评判。」 小辈指的自然是杨丰岚,齐恒还有姜成袁。 齐恒看了一眼姜成袁握惯了刀枪棍棒满是粗茧的手掌,这样的粗人怎堪握笔。 「我听闻世子写的一手好字,早就想见识一番,世子不介意跟我比比吧。」 姜成袁睨了他一眼,一脸风轻云淡的应了好。 样子看着就像是有什么不入流的人向高手提出挑战,高手看着可怜就没推拒的样子,齐恒憋了一口气,提起了笔,开始在白宣纸上挥洒了起来。 跟姜成袁这个武夫不同,齐恒从小学的便是写字的架势,打仗他不行,但是吟诗作对是他从小学着长大的,光是抬笔写字的模样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杨二爷凑头去看他写字,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颇为赞赏的模样。 姜成袁在旁边面无表情,就像是没看到自己岳父满意别的公子了一样,杨三爷见着觉得好玩就故意大声夸赞了齐恒几句。 「子恒不止写的一手好字,这诗作怕也是现场作的,这才情可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可以相之比拟。」 有了杨家三爷的夸奖,杨二爷终于想起被他忽略的女婿起来,道:「你们俩本来就一文一武,没甚好不比较的,今日只是随便写写,你心中不要压力太大。」 第五十章 姜成袁点头应是,反正杨歆琬都已经是他的了,就是输了写字,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能失去什么。 杨二爷见他面色淡然,不像是输不起的模样,心胸宽阔,眼里也流露出几分满意。 齐恒写完搁笔,目光挑衅地看向姜成袁:「世叔说的没错,我与姜世子只是平常的切磋罢了,不用太在意其他。」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齐恒的表情却不是他表现的那样,秀气的眉梢挑起,期待姜成袁输给他的样子。 杨丰岚扶额,他知道自己的好友对二妹妹有些心思,但见他一直没有求亲,而且自个妹妹也嫁人了,还以为他就放下了,没想到竟然还惦记在心里,开始争强好胜了起来。 低眼看了他作的诗句,幸好是一首咏景的,要是带有写其他的意思,他就再也不敢再让他上门了。 怕有齐恒的珠玉在前,会映衬的自己妹夫没什么优点,杨丰岚就拿过了羊毫,挥挥洒洒写了几句以和为贵的句子,杨三爷看着好笑就到:「丰岚这字一般,但是这意境倒是好。」 齐恒和姜成袁这两个小子杨三爷一个都觉得配不上他的侄女,齐恒太文弱,连自个的老娘都搞不定,而姜成袁的外貌倒是不错,偏偏他知道他侄女一直喜欢的都是细皮嫩肉的小白脸。 「就剩姑爷了,字写的不好也没关系,反正等会还能去院子里比划几招。」杨三爷怕不够乱还添了一句多余的话。 齐恒的脸色一黑,让他拿笔杆可以,他又不是姜成袁这样的粗人,怎么可能拿的了刀枪。 「胡闹!比划什么,那么一个人了净拿小辈开玩笑。」杨太爷怒声道。 杨三爷嘻皮笑脸:「父亲都听的出是开玩笑,姑爷和子恒又怎么会当真。」 说完,就让姜成袁提笔写字,就算知道他这字写的不如齐恒,怎么也要走个过场。 姜成袁提笔便写了《相鼠》,下笔苍劲有力,犹如游龙行云流水,铁划银钩光是看着便觉得大气从纸上跃然而出,扑面而来。 杨二爷叫了一声好,若不是怕打扰到姜成袁,都想拍了拍他的背,表示自己的欣喜。自己的这个女婿也不是完全没有跟他共同点,至少两人都是写的一手好字的。 若说姜成袁的字写的比齐恒有多好也不至于,只是屋里的人本来对姜成袁没什么期待感,断定了他握不好笔,所以见他写出了一手好字便格外的惊喜,连着一直沉默的杨太爷也赞了一句。 齐恒看着他写的那首明显就是讥讽他的《相鼠》,头上的紫玉玉冠都差点气掉了,白皙的脸涨的通红,跟姜成袁彻底结下了梁子。 …… 杨歆琬跟姜成袁在杨家留着吃了晚饭才打道回府,把齐恒气的早早离了杨府,姜成袁心情愉悦,只是见到杨歆琬魂不守舍,思绪不知道跑到哪里的脸微冷了冷。 对着她的事他向来不能视而不见,抬手就挑起了她的下颌,逼她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若是你觉得那个孩子膈应,我毁了他的脸如何?」 杨歆琬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声音意思,神色一变:「你无事毁他脸做什么?我不是说过我已经不在意那件事了,素未平生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的都有,何况你们只是长得相似。」 想起那个小孩跟姜成袁相似的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杨歆琬就不禁皱起了眉:「无论他是谁的孩子,你怎么能动这样的念头。」 姜成袁薄唇微勾,看着杨歆琬不说话,杨歆琬反应过来毁容的事不过是他想引她说话,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在生气,我是在想你妹妹的婚事。」 「姝儿?」 杨歆琬挑眉看他,滚圆的眼睛带着一丝的难以置信:「你不会连你妹妹多少岁了都不知道吧?」 「自然清楚,她比你小一岁。不过我听母亲说过,她的婚事父亲早有成算,打算定给兵部侍郎的二公子。」 杨歆琬怔了怔,那么说姜姝是定了人家的了,那为什么上一世一点风声都没听见了,按上一世的时间过两年姜姝就会进宫为妃了。 「打算就是还没定下,姝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不把婚定了?」 姜成袁手指在膝上敲了敲:「我素来不清楚这些事情,回府我便找父亲问问。」 她知道姜侯爷跟兵部的人关系都不错,想来这个婚约应该是口头的约定,所以到了姜姝十六也没见人嫁出去:「兵部侍郎的二公子你见过吗?是个什么样的人?」 「见过一两次,拳脚还算利落,脑子还算聪明。」 谁让他说这个了,杨歆琬白了他一眼:「你妹妹跟你说过她喜欢拳脚利落,脑子还算聪明的男子?」 姜成袁没想到他原本是抱着调。戏她的心,最后变成了聊家常,而且还讨论起他未及笄的妹妹心仪的对象。 「长得比我差些,听说读了几年书,因为不喜欢,就改学了刀枪。」 听到他拐着弯的夸自个好看,杨歆琬捂着唇笑了笑:「比世子爷差一些那该是什么样子?」 姜成袁猛地逼近了杨歆琬,高挺的鼻尖离她就像是随时可以碰到她的肌肤,目光危险地眯起:「那就要问在夫人眼里我是什么样了。」 杨歆琬脸上微慌,耳畔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车外小贩的声音,怕姜成袁会不管不顾地对她做些什么,素白的手掌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世子在我心中自然是英俊的。」 姜成袁脸上隐约有了笑意:「若是我在琬琬心中是英俊的,那琬琬怎么还躲躲闪闪。」 「郎君貌似潘安,奴家害羞一二还不成。」说着,头微微低下,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脖颈来馋他的眼。 姜成袁的眼睛暗了暗,这几天她都没有让他亲近,但到了晚上睡着了又没少往他怀里钻,把他折磨的够呛,真想不管不顾的剥开包着白玉般的衣裳,灭了心中的火气。 感觉濡湿灼热的触感落在了脖颈,杨歆琬颤了颤,不抬头都知道是姜成袁是用什么碰了她。 「在外面……」 姜成袁挑起了她的下颌,沿着脖颈覆盖在了她的唇上,重重吸了两口,狭长的凤眼被欲。望染的发红:「没关系。」 杨歆琬挣了挣,反而被姜成袁抱到了身上,感觉到他蓄势待发的某处,身体一僵,立刻就不敢动了。 戳着她的那个东西笔直的就像是一根刚打好的铁棍,灼热坚硬的让人不能忽视。 杨歆琬脸色绯红:「……你要是敢做什么,我可是要生气的。」 第五十一章 姜成袁抱着娇妻,让两人的身体贴合的更紧,两人今天穿了一红一蓝,衣裳出自同一个绣工师傅,上面的花纹一模一样,合在一起无比的融洽。 「琬琬觉得我想做什么?」 杨歆琬感觉着某个物体的热度,瞪了瞪眼,他都在这样了,她还能想到哪里去。 姜成袁也没有给她想的机会,直接就做了他想做的事,微微俯头湿润的舌尖探入了她的口腔,摄取她口中的香甜。 杨歆琬呜咽了两声,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游木,四肢都紧紧的盘在了姜成袁的身上。 姜成袁觉得她的样子有意思,故意不渡气过去,过了一会杨歆琬开始锤他的胸了,才松开她让她喘气。 杨歆琬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猫眼:「姜成袁!」 姜成袁笑的胸腔震动:「嗯。」 「逗我好玩吗?!」杨歆琬瞪着他,他是打量着她好脾气,不会咬他是不是。 「嗯。」姜成袁一如既往的诚实。 杨歆琬狠狠锤了他一锤,觉得不解气,就扒了他的衣领,露出了麦色的肩膀,低头狠狠咬了上去。 ……磕牙。 杨歆琬皱起了眉头,却不想认输,就是觉得他肩膀硬的像铁,也给了留下了一排火辣的牙印,当然最后她的收获并不如她所愿。 姜成袁回了她一声隐忍低沉的喘息,便把她压在姜黄色绣葱绿折枝花的大迎枕上吻个彻底。 …… 下车的时候杨歆琬脸色绯红,嘴唇也被吸得肿起,不得不用帕子遮着,觉着自己的模样奇怪,又忍不住狠狠瞪了姜成袁两眼。 餍足的男人回了她一个愉悦的微笑。 经过那么一会,两人的关系算是破了冰,虽然杨歆琬的心里可能还有疙瘩,但总不会再影响两人相处了。 隔了一日,杨歆琬就去跟林氏提起了姜姝的婚事,林氏的回答跟姜成袁差不多,杨歆琬自然又重新说了一遍她的顾虑。 「不知道父亲跟左大人的约定是口头的还是什么,这婚约的事不能大意,姝儿如今也快及笄了,婚事自然就要提上议程,现在什么都没谈妥,要是左大人到时候一个没说过那样的话,姝儿该怎么办?再者母亲见过左大人家的公子吗?跟姝儿般不般配?」 杨歆琬连着那么几个问句,林氏愣了愣,她倒是没想那么多,在乡下只要父母说定下了,那就是定下了,不用再说定亲什么,到了岁数直接让女儿嫁了就是了。想着姜侯爷说定下了,那应该就跟订婚了差不多,儿媳一提她才担心了起来。 「那让侯爷去左府找左大人把婚事定了?」 姜姝在一边做女红,一边竖着耳朵听两人说话,听到母亲那么说,忍不住跳了起来,脸色绯红:「哪有女方家去别人家订婚事的,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有多嫁不去呢!」 姜姝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还口头定了什么婚事,因为林氏一直都说她女红什么都做不好,说不定以后嫁不出去,所以她还以为她可以在家再耽搁几年,等到没办法了再出嫁,没想到爹娘竟然瞒着她跟她定了什么左公子。 既然已经插嘴了,姜姝就继续道:「娘,为什么这事我都没听你提起过?!那个左公子是谁?我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林氏皱了皱眉:「你一个小姑娘知道这些事干什么?」 姜姝鼓起了脸:「这难道不是我的事,为什么我就不能知道了?」 「要到了绣嫁妆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对于林氏来说,有儿子一个擅自提亲就够了,她这个女儿向来主意大,要是让她知道了这件事,她要是把她哥哥当做榜样,觉得人不喜欢,闹着不嫁怎么办。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当初就是因为没听她爹娘的话才嫁给了姜侯爷,人人都说她嫁对了人,谁知道她想嫁的是那个事事都以她为先的汉子,而不是现在抱着其他女人的姜侯爷。 想到往事,林氏更觉得不能让女儿参与进婚事去:「这事我去问问侯爷,然后抽个空我去见见左公子,你乖乖的学跟你嫂子学东西,以后准备着嫁人就是了,」 姜姝咬了咬唇,她要多大的心才能连要嫁的人都没见过,就把自己嫁出去,再说大哥都是自个挑的大嫂,她就算不能自己挑,至少要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吧。 知道林氏这里没有了转圜的余地,等到下午时,姜姝就磨磨蹭蹭的去找了杨歆琬。 听到下人通报她来了,杨歆琬就猜到了是什么事,挑起眉调笑地看着她:「好奇左公子长什么样子?」 姜姝脸色绯红,绷着脸道:「才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娘不靠谱,我爹爹又只听叶姨娘的话,所以才不安心。」 林氏成了侯夫人之后,因为出门打交道被笑话过,所以索性一直没出去过,在京城也没有什么有交情的朋友,连带姜姝也没法认识几个人,叶姨娘乖觉的很,身为姨娘所以不会带自己女儿出门去打交道,但总是有办法让别的家姑娘给姜甄下帖子,所以外面知道姜侯府有个在宫里当嫔妃的姑娘,还知道姜甄,另外两个就没什么印象了。 既然已经把杨歆琬当做了自家人,姜姝就直接道:「你也看到家里的样子了,你没打算管事之前,家里都是叶姨娘一手操办的,府里不少下人都是只听叶姨娘话的,后面大姐姐进了宫,府里的下人更是怠慢我娘,偏偏我娘还不爱计较这些事。」 「爹爹哪里会想到我婚事,他眼里就只有他的大女儿姜澜,还有小女儿姜甄,我就是个路边捡的,所以我就怕这个左公子是不是左边断了腿,右边断了手之类的,若是是一桩好事叶姨娘铁定不会让爹爹想到我身上。」 杨歆琬愣了愣,没想到在姜姝心中她亲爹竟然是这样的人,不过她说的没错,姜侯爷是更为亲近叶姨娘,虽然也有几个侍妾,但却是把叶姨娘摆在前头,对林氏只有一分敬重罢了。 「这里面有没有叶姨娘插手我不知道,但是听你哥哥的意思这左公子人还不错,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去看看就是了。」杨歆琬想到了镇国公的二公子和她的小叔,他们两人看着也是好好的,人们见到都要夸一声人中龙凤,但是对待婚事上却都是让人觉得一言难尽。 「可以去看?」姜姝眼里一喜,觉得自己来找杨歆琬讨主意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那娘那里怎么办?」 杨歆琬笑道:「我们又不是把左公子直接约出来,只是旁敲侧击看个边影。」 杨歆琬琢磨着等到林氏跟姜成袁问清楚了,她就带着姜姝去左家做客去,自然算是有交情的人家,下个帖子去喝喝茶说说话也不算是失礼。 侧脸看到姜姝还是一脸纠结,杨歆琬不解道:「又怎么了?」 「就是那左公子还行,我也不想嫁人。」姜姝别扭的抓住了杨歆琬的胳膊,「我觉得娘说的对,我什么都不会,嫁进了别人家一定会被嫌弃的。」 第五十二章 不爱看书,也不喜欢琴棋书画,女红是因为林氏硬逼着才学了一些,而且绣了几年绣出来的东西都看不得,以前不觉得,现在说到要嫁人了,她就觉得害怕了,要是被别人家嫌弃怎么办。 杨歆琬扑哧一笑:「若是真跟左家结了亲,你算是下嫁,不用会什么东西他们家都会把你供着,更何况你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别小看了自己。」 姜姝应了一声:「被骂我一无是处的人夸了,这感觉怎么那么奇怪。」 杨歆琬怔了怔,反应她说的是自己,轻拍了她的头:「还在跟我计较呢,我那时候就是嘴巴难听,我都已经忘了,你也快点把那事给忘了。」 姜姝做了一个鬼脸:「才不要忘记,我得记着仇,你补偿了我才能忘。」 杨歆琬笑盈盈把她脸揉成了一团:「作为补偿,我一定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身高八尺,面如冠玉,才高八斗,让人见而忘俗。」 姜姝呲牙咧嘴:「我没那么多要求,只要力气不小,别连我都打不过就是了。」 关于姜姝提出的要求不大,只不过到最后她嫁的人满足了杨歆琬说的几个条件,唯一没有满足的就是她说的这一项。 …… 既然杨歆琬提了,林氏和姜成袁自然都去找了姜侯爷,姜成袁见姜侯爷说的不清不楚,就打算自己去查查,而林氏听了姜侯爷夸左少爷千好万好,就觉得还行。 她不想让女儿高嫁,左家夫人来姜侯府做过客,她见着是个和善人,姜侯爷又觉得左公子有前途,那应该就是不错的亲事了。 不过半天,府里就传遍了二姑娘要嫁给左侍郎家的二公子,没影的事传的那么厉害,杨歆琬听到了眉头一皱,就罚了几个传话的丫头,顺便遣了几个叶姨娘身边的下人。 叶姨娘管了十几年的家,这府里负责管事的婆子基本上都是她的亲信,她本来想全换了,叶姨娘就哭着去找了姜侯爷,说她针对她,那几个婆子明明什么事都没犯,她就要把人赶出去。 有了姜侯爷介入了,人自然是没换成,杨歆琬逮了两个人的错处,才换了两个人。 所以她直接跟自个院子的人下了令,让她们注意叶姨娘身边人的错处,要是逮到一个,她就赶走一个。等到叶姨娘成了没牙的老虎看她怎么张狂。 自从杨歆琬变化了之后,叶姨娘过的就不好了起来,想做的事情没有一件合乎她的心意,本来无意间知道姜成袁有了一个跟他长相相似的孩子养到了外面,还说有办法能杨歆琬把姜家闹得天翻地覆,没想到姜成袁几句话就让所有人都信了他的鬼话,杨歆琬竟然一点波澜都没起。 而她再派人去玉溪胡同那人还被狠狠的揍了一顿,看着那人的伤,她就知道是姜成袁在警告她。 而且她本想给杨歆琬添堵的姜老太太也是个没用的,竟然被杨歆琬吓了那么一跳就不敢上门了,她派人去催还啰啰嗦嗦,说怕杨家的人对付她,她许诺了不少好处才变了一个样。 事事没有顺心的,下人又被赶走了几个,姜侯爷到了她院子里的时候,就见着她捏着帕子在梨花带雨的掉眼泪。 看着可可怜怜让姜侯爷顿感怜惜,同时心里也虚的紧,怕她是知道了什么事情。 「梅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了这样?」姜侯爷心里心虚,所以也不敢靠近她,远远的道。 叶姨娘慌乱的擦了擦眼泪:「侯爷来了下人怎么也不通传一声,那些懒丫头也怪不得少夫人处罚她们。」 「是我不让她们通传的,我来你这儿什么时候需要通传了。」察觉她应该不是知道了那件事,姜侯爷快步走到了她的身前,拿过帕子擦了她脸上的眼泪,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心疼道,「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是不是想澜姐儿了?」 叶姨娘摇了摇头,闭着嘴不肯说,姜侯爷自然要问出个缘由来,听到她刚刚说丫鬟被儿媳妇罚了,就猜测道:「难不成是成袁媳妇给你气受了。」 叶姨娘面上凄苦,看着就像是风中摇曳无依无靠的小白花:「都是妾错,少夫人那么好的人怎么会给我气受,都是我做的不好罢了。」 说着眼中一酸,眼泪又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落了出来。 虽然有了三十余岁,但叶姨娘的哭功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掉起泪来楚楚可怜梨花带雨,一点都不像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一哭就憔悴的脸上泛起干纹,让人看的出年纪不在。 「你有哪里做的不好的,你做的比谁都好,若是没有你我刚当上侯爷那阵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话,你还给我生了澜姐儿,甄姐儿,还有杰哥儿,你是姜家的功臣,谁敢说你做的不好。」 叶姨娘哭着不说话,叶姨娘大丫头雨桐见状跪在了地上,道:「侯爷你劝劝姨娘吧,这些日子少夫人一有功夫就换梅香苑的丫头,旧人一个个的走掉,姨娘心里不好受经常躲着抹眼泪,人都哭的憔悴了。」 终于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姜侯爷不顾叶姨娘让雨桐住嘴的话,皱着眉道:「成袁媳妇没事换梅香苑的下人做什么?」 「老太太从侯府回二房之后就病了,姨娘担心就经常去二房看望老太太,不知道少夫人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所以就把气发在了姨娘的身上……」 「雨桐住嘴,少夫人不是那样的人,你别乱说!」 雨桐虽然住了嘴,却满脸的不甘愿,可见是真的被出云院欺负狠了。 姜侯爷见状自然偏向了叶姨娘这边:「二伯母病了?病的严不严重,成袁媳妇也是二伯母是有口无心,她倒是一直计较,还连累了你。」 叶姨娘摇了摇头,忍着委屈道:「老太太怎么说都是侯爷你的长辈,我听说她病了就不管不顾的过去了,是我没想好这些事情。可如今老太太病的已经下不了床了,妾知道少夫人心里藏着气,但也该消了。听说世子为了少夫人出气,最近一直再抓二房老爷少爷的错处,昨日二房的三少爷便被打了板子,老太太也是因为这个吓得一病不起,再这样下去二房整个都要散了。」 「什么!」姜侯爷听着叶姨娘的话,眼睛越睁越大,发生了这些事情姜成袁竟然一点都没有告诉他,他这个当老子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叶姨娘提起他估计要等到姜成袁弄死了二房的人,才知道这件事。 这已经不是内院小打小闹的事情,姜侯爷安抚了叶姨娘,就气冲冲的让人去叫姜成袁。 【卷一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娘子太撩人 卷一》作者:醉明朝 02、《娘子太撩人 卷二》作者:醉明朝 03、《娘子太撩人 卷三》作者:醉明朝 04、《娘子太撩人 卷四》作者:醉明朝 注2:本作品由豆豆0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