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宗之正德风云》 第一章 落水皇帝不如鸡 公元1510年,即正德五年,20岁的明武宗朱厚照南巡归途中,“游镇江,登金山,自瓜洲过长江。时值9月,经清江浦,武宗见水上风景优美,鱼翔浅底,顿起渔夫之兴,便自驾小船捕鱼玩耍,不慎落水。” “陛下,陛下,您要是出了事,可让奴婢们怎么活啊”清晨的一声哭啼让一夜未睡的朱厚照意识到自己必须正视眼前这个现实。他不再是二十一世纪那个初出茅庐的网文写手,而成了当今天下的主人,明朝最具争议的皇帝—明武宗朱厚照。 吱呀一声,朱厚照扭头看到一个身穿真青绸袍,头戴双拱形纱帽的微胖男子跑了过来,看到已经苏醒的朱厚照,顿时松了口气,“万岁爷,您可算是醒了,您这一觉睡的太后娘娘都快急死了。奴婢听说外面那群庸臣都在商议新皇人选了!” 朱厚照记忆中,自己眼前这个微胖男子便是历史上的八虎之首,对自己忠心耿耿却被处以极刑的大太监刘瑾。 “韩太医特来为皇上诊治”门外两个侍卫上前通报。“不见,刘瑾传令下去,朕龙体抱恙,即日起除太皇太后外,任何人不得见驾!”刘瑾不解“可陛下您的身子……”“朕自有决断,速去传令吧。” …… “刘伴伴,朕昏迷的这几天,外头如何了?” “回万岁爷的话,奴婢…奴婢不敢说” “朕自幼与你相伴,如今局势动荡,朝堂人心起伏,若不信你,朕还能信谁啊,刘伴伴但说无妨” “回万岁爷的话,外头都传,内阁首辅杨廷和杨大人已传兴献王之子,您的堂弟朱厚熜进京了”刘瑾哭丧着脸回到。 “兴献王之子,有意思,嘉靖么?”朱厚照笑到。 “家净,万岁爷,咋们这个家可丰裕着呢,净不得,净不得啊”刘瑾以为朱厚照大病未愈开始说胡话了,吓的连连劝阻。 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微胖太监,朱厚照竟有了几分兴致。“陪朕出去走走。” 在刘瑾的搀扶下,门前两个小手巾推开了门。 “陛下龙体抱恙,大病未愈,外面风大,陛下还是在豹房之中歇着为妙。”门前八个侍卫上前拦道。 “放肆,陛下要咋家陪他走走,你等哪来的胆子拦驾,尔等有几个脑袋够陛下砍的”刘瑾怒斥道。 这时一个侍卫统领模样的男子上前跪道“奉首辅之命,陛下当以龙体为重,还望陛下和公公不要为难小的。” 霎时间朱厚照脚下不稳,好在身旁有人搀扶没有摔倒,站稳以后只见他努力喘息几口,对刘瑾说“刘伴伴,朕头又痛了,扶我回去歇着吧。” …… 进屋后刘瑾当即屏退左右,扶着朱厚照坐下,朱厚照心头欣慰不已,不愧是从小朝夕相伴之人。 “刘伴伴,此时朕令已不能通达四海了,甚至都出不了这豹房了”朱厚照苦笑着说。 “陛下且宽心,臣为陛下家奴,自当为陛下分忧,况陛下纵臣五年,此情臣一直了然于心,承蒙陛下厚爱,奴婢也有不少儿孙侍奉于宫中,今日当为陛下解围。还望陛下恕臣结党之罪”刘瑾再三叩拜。 朱厚照低头看了一眼伏于地上的刘瑾笑到“比起刘伴伴其他行径,结党营私又算什么呢?朕自幼没有兄弟手足,父皇母后忙于政务,你们就是朕最亲的人啊,如今你我性命同休,还望刘伴伴尽心共渡此劫。” 突然,门被推开了,来人正是朱厚照生母,当今的太后娘娘张太后。 母子相见,情上心头,张太后不由得哭了起来“厚照啊,你受苦了,都怪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阻止你南巡,不然也不必受这么大的苦了。” 朱厚照也润湿了眼眶,抬手对张太后道“还望母后救儿一命。” 太后大惊“何人敢伤吾儿!” 朱厚照便将自己政令难处豹房,首辅令兴献王之子进京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张太后。 “皇帝啊,依你之见,哀家该如何做呢?” “母后,二位舅舅建昌侯和寿宁侯二人,一人执掌神机营,一人与英国公结为亲家,还望母亲告知二位舅舅其中利害,并告知英国公,国公当知如何行事,切记,务必让国公知道朕龙体安康,已无大碍。” “娘知道了,厚照你且好好歇着吧,有娘在任何人都不能够伤及吾儿半分” “刘瑾,你随太后娘娘圣驾出宫,寻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让其秘密行事,调集人马准备救驾!并传张永召集东厂番子,搜寻杨氏父子罪行,以备不时之需。” 奴婢遵命。 第二章 太监救国 刘瑾跟着太后偷偷出了豹房,当即便来到了这个帝国的又一权力中心—司礼监。作为正德年间的新一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可谓是位高权重,儿孙遍及朝野。 “嘿嘿,被关在豹房之时不得与外界接触,如今咋家受陛下指点金蝉脱壳,杨廷和啊杨廷和,且看咋如何治你!”刘瑾坐在司礼监中笑了起来,又恢复了昔日“八虎”的威风。 “来人呐!”刘瑾喊了一声。只见两个青袍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跑到刘瑾面前跪下“请老祖宗吩咐。” “去给其余内廷十二监的掌印通传一声,今日是咋家老母亲仙逝40周年,请他们下值以后到咋宫外住所一聚,以全孝道。” “是,老祖宗”说罢,两个小太监便行事去了。 “汪浩啊,你跟咋家多久了?”刘瑾望着面前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小太监问道。 “回干爹的话,儿子跟您7年多了”名叫汪浩的太监垂手侍立于一旁,躬身答道。 “7年了,你也算有心了。咋家一直是把你当亲儿子对待,在我那么多儿孙之中,你是咋比较信任的,以后的内廷可都要依仗你啊”刘瑾缓缓半闭着眼睛缓缓说出。 名叫汪浩的太监听闻大喜,连忙跪下磕头道:“多谢干爹抬爱,儿子愿为干爹效死,还请干爹吩咐!” 刘瑾站直了身子,正色道:“我给你列一张条子,上面都是咋们在朝中的势力,你去把上面的人都请来参加今晚的宴席,切记不可张扬。” “请干爹放心,孩儿必定相机行事!” “慢着,这个你拿去,免得有人不长眼睛”说着刘瑾便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私印解下递了过去。 …… 吩咐完以后刘瑾便开始翻看起了案上的奏章。原来大明一朝,凡国事须由内阁与各部大臣奏议公事先行“票拟”,再由皇帝“朱批”决定。而皇帝日理万机,于是这“朱批”的权力便落到了司礼监的手里。作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掌印太监,刘瑾的权力甚至可与内阁首辅相提并论,所以司礼监掌印太监是明朝十二监中最具权势的职位,有“内相”之称。 “来人啊,这本奏请兴献王之子朱厚熜进京问安的折子是什么时候送上来的,咋家怎么没看到?” “回老祖宗的话,您前些日子都在豹房照料陛下,小的们就没敢惊扰老祖宗您,这本奏章是首辅杨大人于6天前送上来的” “陛下落水距今有多久了?” “已有8天了” “第二天便有了传那安陆小子进京的主意,我们这首辅杨大人可真是神机妙算呢”刘瑾微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笑,脸上的肥肉也跟着颤了颤。 “将此奏章驳回,便说不合祖制即可” “是,老祖宗。” …… 下午申时,东华门外的锡拉胡同可谓是车水马龙,因为这正是当今“内相”,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掌印太监刘瑾的住宅所在。 “诸位,今儿个咋家请大家来此相聚,其实并非是为我那母亲作那阴寿,而是为万岁爷龙体安康已无大碍做贺”来,咋家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陛下洪福齐天,刘公公(干爹)有心了!”众人应声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瑾清了清嗓子说:“当今天下承平已久,若无机遇加官晋爵属实不易,拖陛下的福,如今咋家这儿有一桩从龙之功,不知诸位大人愿不愿取。” “还望公公示下!” 当即刘瑾便将朱厚照龙体安康,杨廷和大逆不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奸臣!亏陛下信任他让其居于首辅之位,没想到其竟敢勾结外戚,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此等奸贼人人得而诛之!老夫明日便率我都察院众人弹劾于他!”都察院左都御史崔永元怒斥道。 “既然诸位都乃忠君之士,咋家也不墨迹了,事不宜迟,还望诸位全力以助,等陛下重回大宝,必定恩泽诸位!” “还请公公吩咐!”众人齐声道。 “五城兵马司魏武钟可在?” “回公公的话,卑职在此。”一位身穿短甲,面留长须的中年男子上前拱手道。 “你执掌五城兵马司,保卫皇城安危,当加强防范,保证所有城门皆在陛下手中,以防生变!”刘瑾正色道。 “卑职领命,请陛下与公公放心,没有陛下与公公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轻入皇城半步!” “都察院及科道清流官员可在?” “请公公吩咐!” “稍后东厂将把那贼人之子杨慎罪状角由你们,太祖爷规定,科道可风闻言事,后日早朝尔等弹劾清议即可,自会有人在朝中相应。” “还请公公放心!” …… 做完一番安排后,刘瑾便让众人各自行事去了,自己到了后院与内廷十二监各大掌印密谈。 “诸位兄弟皆同我一般与看着陛下长大,陛下对我等如何想必大家也都清楚,我等一日为天子家奴,便只可终生为天子家奴,若有半点异心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今日陛下有难,还望各位摒弃前嫌,共渡难关。”刘瑾望着眼前同出于东宫的十一人说道。 “刘瑾啊,你说的这些子话大家都清楚,陛下若有事,我等又如何相安呢?有何吩咐你尽管说来,众兄弟们必将全力以赴”东厂掌印太监张永说道。 好,那就请诸位兄弟“……,拜托大家了!” 交代完后各掌印太监便各自散去,刘瑾还是不太放心,据东厂来报,明天就是那安陆毛小子抵达京师的日子了,在几声更鼓之中,刘瑾也不知不觉睡去。 第三章 嘉靖进京 次日杨府,只见杨廷和坐于主位,手捧香茗,笑着对众宾客说:“诸位同僚,当今陛下天性不定,失足落水,据豹房侍卫来报,陛下已卧床不起,体虚无力,想到陛下受病魔相磨,我等可谓是痛不欲生啊!” “当今陛下失德,,识人不明,任用奸宦,荒怠朝政,民不聊生,今日落水,也算是上天的警告吧。”观政进士张璁对着杨廷和说到。 “秉用啊,此等言语还是少说为妙。”杨廷和边说边向豹房方向拱了拱手。 只见张璁上前拱了拱手,低头道:“谨遵首辅教诲。”若是重生后的朱厚照在这,定能识出此人便是历史上嘉靖朝“大礼议”事件中为嘉靖摇旗呐喊,颠倒黑白的投机分子,被后世称为“马屁阁老”的张璁。 由此可见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投机分子就是投机分子,嘉靖还没入宫便开始摇旗呐喊了,古人诚不欺我也! 杨廷和顿了顿再道:“那依诸位同僚之见,日后国事该当如何决断啊?” 诸臣齐齐拱手:“愿以首辅大人马首是瞻!” “若论血脉,安陆兴献王之子朱厚熜为当今陛下之堂弟,其父为先皇之弟,当为首要人选,论天资,此子自幼聪慧,熟知祖宗礼法,且已年方十五,年富力强,无早夭之险,可担此大任。” “今日兴献王之子已达京师,明日将入宫见太后,届时还请诸位大臣一同前往。” …… 再看豹房,御马监掌印太监,东厂提督太监张永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张伴伴,辛苦你了。” “奴婢救驾来迟,让万岁爷受惊了。万岁爷,我已经趁今早轮值交接之时将外边的所有侍卫及大汉将军换成咋们的人马了,还请陛下宽心!” 朱厚照起身将张永扶起,笑道:“张伴伴,此事办的不错,朕记你一功。外面原有的人马你是如何处置的?” “回万岁爷的话,外面原来的人马都被我叫人给捆了,就等万岁爷处置呢。” “这些人都是杨逆之党,十恶不赦之徒,欺君谋逆之罪,按律当夷九族,今日朕开恩就不牵连其家人了,全部扔去喂虎吧,正好我的虎儿好久没开荤了。” “陛下仁厚,奴婢这就去办。” “此事不可声张,切莫让那逆党知晓了。” “请陛下放心。” 朱厚照点了点头道:“对了,那杨慎之罪,可在察访了?” 张永答:“回陛下,杨慎此人包藏祸心已久,其曾作反诗《夜宿泸山》:“老夫今夜宿泸山,惊破天门夜未关。谁把太空敲粉碎,满天星斗落人间”。“惊破天门”此语实为大逆不道!由此可见其早有逼宫之心,还请陛下下令对其缉拿,以绝后患,以儆效尤!” 朱厚照闻言沉吟:“唔,没想到堂堂首辅之子,名冠天下的大才子居然是此等道貌岸然之徒,朕本还打算绶其礼部侍郎一职,实为可惜啊。此事便交由你东厂查办吧,朕要的是公平,你懂吗张伴伴?” “奴婢遵旨!” …… 次日早晨,杨廷和带领一干重臣在鸿胪寺外等候朱厚熜,不料此子年纪轻轻竟如此谙熟人情世故,早已经在门外等候杨廷和等人,见状诸臣不由大喜。更有人言“兴献王之子果真知书达理,礼贤下士,当今陛下不及其半分!” 走近一看,此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生的倒是相貌堂堂,站立于鸿胪寺外亦是沉稳如山,见到诸臣前来竟不顾自身王位之尊主动上前行礼,:“小王何德何能,让诸位国之栋梁前来相迎,惭愧至极,惭愧至极。” 言行举止无可挑剔,十五岁的少年竟无半分惧色,诸臣见状愈发称赞起来。唯有杨廷和眉头一挑,觉得自己有些“引狼入室”了。 定了定心神,杨廷和上前道:“安陆至京舟车劳顿,殿下受苦了,不知鸿胪寺招待殿下是否满意?” 只见朱厚熜抬手一礼道:“想必这位就是当朝首辅杨大人吧,如今天下承平,国泰民安,实为大人之功也,厚熜在此替皇兄及先皇谢过大人了。”说着便要躬身行礼,杨廷和见状立即健步上前扶起朱厚熜。 “此乃介夫分内之事,殿下严重了。今日我等前来,便是迎接殿下入宫觐见太后娘娘,以安天下。时候不早了,还请殿下启程。”杨廷和看向那皇城。 “杨大人请,诸位大人请。厚熜初至京师,尾随诸位其后便是。”朱厚熜抬手道。 …… 众人行至皇城前,朱厚熜问道:“皇城城门众多,不知厚熜应以哪道门进宫,还请诸位大人指点。” “殿下,据礼部商议,殿下可行太子礼仪,由东华门入宫,居文华殿。”礼部尚书张升回应。 不料朱厚熜不满,他对其右长史袁宗皋说:“遗诏以我进京嗣皇帝位,非皇子也。若为帝,当以大明门入宫。小王久居安陆,不通礼节,只知祖制不可违,还请诸位大人另择贤明。”说完便转身要走。 这可急坏了诸臣,谁也没想到一个年仅十五,出身于可称为“乡下”的半大小子竟有如此城府,况且人已到京师,总不能叫人再回去吧,朝廷政令岂能朝令夕改。 好在杨廷和久居宦海,对张升道:“还请礼部尚书先行送殿下回住所,待我入宫禀明太后再来请殿下入宫,届时必令殿下满意。” “那就有劳首辅大人了,非小王重虚礼,实为祖宗礼法不可废也!还望诸位大人海涵。”说罢,朱厚熜便径直往回走。 …… 回到杨府,户部左侍郎说:“没想到此子竟有此等远见,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不知当下该如何处置?”吏部右侍郎杨友看向杨廷和问道。 只见杨廷和捋了捋长须,喝了口茶道:“如今可谓是骑虎难下了,兴献王之子既已至京,且诏令已下,便由不得我等反悔了,姑且从了他罢,以免夜长梦多。” “首辅大人英明,我等皆以大人马首是瞻!”众人答到。 “对了,陛下病情也该入病入膏肓了吧,李院判,如何了?” 一个太医模样的人上前回道“首辅大人放心,据太医院来报,陛下龙体欠佳,脉象不稳,估计是华佗再世也回天无力了!” “报!禀报诸位大人,豹房传来消息,陛下…陛下他驾崩了!” 闻言诸臣顿时哀戚痛哭起来,好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与其之前怒斥朱厚照之状如同两人,群臣演技真是令后世影帝都望尘莫及。 …… 突然一个家丁闯了进来。“报告大人,大人不好了,少爷他被东厂的人拿去了!” 杨廷和闻言大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厉声问道:“慎儿他怎么了?东厂何故无状缉拿吾儿?反了天了!” “回老爷的话,东厂说…说少爷做反诗,意图谋反…” 听闻自己亲生儿子被以谋反大罪缉拿,杨廷和也坐不住了,连忙道:“诸位,这定那群太监听闻陛下驾崩,狗急跳墙了,生死成败在此一举,我等速去迎那兴献王之子进宫,届时无论他有何等要求我等皆当应允!” …… “取朕常服来,随朕出豹房前往大明门,朕就给我们的首辅大人来个人赃俱获!” “是,陛下!” 更衣完毕,朱厚照便带着一干锦衣卫悄无声息出了豹房,杨廷和殊不知大明门外东厂番子已经遍及。城门之上更是由英国公亲自带队,人手一杆火铳,就等着他呢。 …… 未过多久,朱厚熜便在一干朝臣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到了大明门前。在礼部尚书的指引下,众人跪拜两旁,朱厚熜立于中间,首辅杨廷和高声道:“刚刚豹房传来消息,陛下因失足落水致病,众太医悉心照料,然天有不测风云,终回天无力,陛下已驾鹤西去,国不可一日无君,奉皇太后懿旨,安陆兴献王之子朱厚熜,自幼聪慧,遵循祖制,当承袭大宝,以安天下!”说罢便看向两旁差役,不料却无人响应开门。 不由怒喝道:“尔等莫非想要抗旨不成?还不速速开门,迎新皇入宫拜见太后!” 突然城上响起了一个清壮有力的男声,:“朕年方二十,怎会因下水游玩而病呢?不知首辅大人要迎的陛下是谁,新皇又是谁呢?诽谤诅咒君父,不知又该当何罪呢?” 诸臣闻声抬眼望去,身体不由得颤抖了起来,更有甚者当即跪下,无力再抬眼相望,城墙上的不是当今天子朱厚照又是谁呢? 英国公张懋侍立于朱厚照一旁,二人身旁全是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天子亲军—锦衣卫。再看城下,诸臣旁边的良善百姓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穷凶极恶,能止小儿夜啼的东厂番子。 “请陛下息怒啊,我等皆是受那杨廷和所协迫,还望陛下息怒啊”礼部尚书张升给朱厚照来了个标准的“五体投地”。 “是啊陛下,臣等都是受这奸贼蒙蔽蛊惑,还望陛下宽恕明察!”众臣连忙跪道。 朱厚照立于城上,居高临下,对杨廷和道:“我家首辅好大的胆子啊,竟敢私自勾结藩王,意图谋反,了不得,实在是了不得啊!” 杨廷和面如死灰,对朱厚照说道:“臣为内阁首辅,自当为国分忧,况且臣是上了奏章的,还望陛下明鉴。”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冒了出来,“咋家司礼监可没给首辅大人的奏章朱批,并已经驳回,莫非首辅大人不识字?还是知法犯法,视祖制,视朝廷礼法为无物?还是大人本就勾结藩王,意图谋反呢?”刘瑾说完便在一旁嘿嘿笑了起来。 再看此时的朱厚熜,哪里还有刚刚要从大明门入宫当皇帝的气魄,哪里还有原本历史上嘉靖皇帝的威风,吓得跪倒在地,身旁竟湿了一地,嘴里不停喊着“皇兄莫杀我,皇兄莫杀我。” “来人,将城下所有罪臣先收于锦衣卫诏狱之中,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亦不得严刑拷打,待朕查明真相,定还天下一个清白。” “陛下圣明!”“多谢陛下不杀之恩”…在一干称赞和感激之中,朱厚照转身走向了宫中。这是自己重生以后第一次进宫,不由得有了几分期待…… 第四章 攘外必先安内 “陛下,罪臣们已被尽皆收入诏狱之中,且众人全都指认受杨廷和蛊惑胁迫,希望陛下宽恕。”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报到。 坐在奉天殿的御案上,朱厚照把玩着手中的一方印玺,问道:“那杨廷和之子杨慎的案子如何了?” 回陛下的话,“那逆贼杨慎拒不认罪,称其作诗只为记事,毫无祸心,卑下无能,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朕要的不是群臣皆罪,而是顺我者昌,你可明白?”朱厚照开口道。 “请陛下放心,卑职必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好了,朕这有一个名单,你拿去照着办吧。你可令狱中众臣互相攀咬,并收集其罪证令其招认。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提供证词越多之人可无过,朕只给十个名额,谁生谁死,就看他们自己了。” “多谢陛下指点!陛下圣明!” “好了,你退下吧,你办事朕还是放心的。” …… “来人,传张永。” “东厂提督太监张永拜见陛下,陛下洪福齐天,龙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平身吧。” “多谢陛下!” “张伴伴,你即刻令东厂差役番子将诸臣逼宫谋逆之事广布天下,令四海闻之。切记,务必让刘健,谢迁,王鳌三位师傅听闻此事,不得出半分差错!” “是,陛下!” …… 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内。诏狱,并非如外界传闻的那么可怕,一眼望过去,大部分牢房都是空的,很多牢房因为常年无人居住,也没人打扫,早已经成了老鼠和蟑螂的住所。 没有令人闻之色变的刑具,也没有令人心惊胆战的血迹斑驳,更没有人犯被用刑的血腥场景,有的只是一片寂静,静的令人生厌。除了偶尔依稀传来的几声哭诉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奉陛下口谕,朕心仁厚,龙体初愈,不忍多造杀孽,今特此尔等十个名额,给予你们将功补过之机会,众人皆可检举不法官员,并由锦衣卫察访,检举越多则罪责越轻,望尔等珍重。谋逆乃株连大罪,希望尔等多为家人考虑,莫再让朕失望。”只见各个罪臣的单人牢房内,一个个锦衣校卫宣读着朱厚照的口谕,一个个罪臣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纷纷喊着:“臣要检举,臣要检举…”一时间诸臣争先恐后,互相讨伐。 …… 三日过后,“陛下,刘健,谢迁,王鳌三人皆有本上奏。” “呈上来吧。” “是,陛下。” 看着手中的三份奏疏,朱厚照不禁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三位师傅终于上钩了。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于是提笔在三本奏章上写上了同样的话“朕自幼受师傅教导,登极以后也多亏师傅辅佐方使天下承平,然朕天性顽劣,实在离不开师傅,还望师傅能够再次入阁,届时师傅的奏章朕自当准奏。” 放下笔后便对刘瑾说道:“立即由司礼监批红后由三名锦衣卫亲自快马送至三位师傅手中,送达以后待三位师傅收拾行李,护送三位师傅进京,切记不可失了礼数。” 刘瑾不解:“陛下怎知三位师傅肯入京呢?” 朱厚照笑到:“那朕不妨与刘伴伴打个赌,如若三位师傅皆至京师则朕胜出,如有一位师傅不肯,则刘伴伴胜出,赌注就为五千两银子好啦,朕知道刘伴伴家大业大,如何啊?” 刘瑾欣然答应了。 …… 洛阳刘健府上,刘健历仕英宗、宪宗、孝宗、武宗,为四朝元老。他入阁十九年,任首辅八年,可谓是权柄颇重,然而他的家宅却无过多修缮。 传统的四合院落,三进三出,屋内无过多装饰,仅有三名跟了刘健二十余载的老仆伺候家中,唯一多人眼目的恐怕便是正堂上高悬的“何陋之有”四个大字了。 “老爷,门外有三个锦衣校卫,自称是陛下派来接老爷入京的。”门童不慌不忙地走上前说道,由门童的气度,刘健家风可见一斑。 正坐堂上,手捧经史,沉吟片刻,刘健不由苦笑了一声:“陛下自幼聪颖,想不到老夫年迈,还是逃不过陛下的心思啊,先皇对我有知遇之恩,将陛下托付于我,也罢也罢,姑且就当救人了!” “开中门,将三位力士迎进来,老夫去收拾行囊,今日便出发…” …… 在浙江余姚谢迁的家中和江苏吴县王鳌府中,相似的一幕也在上演…… …… “奴婢张永叩见陛下!” 张永进殿之后便给朱厚照行了一叩一拜礼,这是常礼。 大明朝的最高礼节是五拜三叩礼,只用于传国书,敬天地。 各地藩属国但有天使来,便要行五拜三叩之礼。三跪九叩那是伪清搞出来的东西,非中国之礼。 手里拿着一份奏疏在看的朱厚照抬起头,说了句:“事情如何了?” 张永面带激动之色:“回陛下,狱中诸臣皆对杨廷和把持朝政,勾结藩王,裹挟众人逼宫谋反之事供认不讳,且…且已将陛下所嘱之人全部供了出来,其中以礼部尚书张升,吏部右侍郎杨友……等十人表现最为积极,该如何处置这十人,还请陛下示下。” 朱厚照的眼睛仍是在看那份奏疏。 “朕贵为天子,自当金口玉言,岂有朝令夕改之礼?” “是是,是,都怪奴婢多嘴,奴婢多嘴。”说罢张永便要自己掌起嘴来。 “这十人可曾在罪证上签字画押了?” “俱已办妥,奴婢回去就把罪证给您送来。” “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国朝以孝治天下,亦当以信治天下,把人都放了吧。” “陛下圣明!” …… 刘健等三人的车驾已达京师,三人都在京城任职已久,自然有自己的府邸。三人抵达京师的消息一传出,一张接一张的名帖便接踵而至。王鳌曾任吏部尚书,在这个称作“天官”的位子上,门生故吏可谓是遍布天下。刘健和谢迁也曾多次担任科举考官,满朝文武更是大部分都要称其一声“大宗师”。 “不见!你问问他们逼宫谋反的时候眼里可有我这个老师?可有君君臣臣的礼法?如今事情败露,又何故如丧家之犬般四处求人!”王鳌厉声道。 “此乃非常时期,你就说老夫刚到京师,一路舟车劳顿,已经歇下了。”谢迁对门人吩咐道。 “陛下虽性子如少年人般喜动,但自幼便重信,既然已经答应,就断无出尔反尔之况,你让各家安心歇着便是。”刘健一边看着最近的邸报,一边交代着。 …… “攘外必先安内,有三位师傅相助,朕的大后方也算安定了。来人,将宣府和大同的舆图给朕拿来!” “传令下去,杨氏父子勾结藩王,裹挟臣工,以下犯上,欺君作乱,意图谋反,今人赃俱获,按律交由刑部处置,锦衣卫即日将人犯移交给刑部天牢,礼部尚书张升,吏部右侍郎杨友,检举有功,朕心甚慰,准其戴罪立功,切莫再犯。” 刘瑾屁颠颠地跑了过来,身上的肥肉不由得随之摇摆,腰间还挂着一个锦囊,对这个刘瑾从不离身的锦囊,朱厚照好奇了许久,问道:“刘伴伴,你那随身携带的锦囊,里边装的莫不是你的子孙根?” “陛下您这样可折煞奴婢了。” “哦,那是何物,竟让我们的内相如此重视?你且打开看看。” 刘瑾支支吾吾了半天,红着脸递了过去。不料朱厚照打开也吃了一句,里边竟装满了炒香的豆子,一颗一颗堆满了整个囊中。对刘瑾的身材,朱厚照也不觉得奇怪了。 刘瑾心想尴尬,便要转移话题:“陛下,那其余罪臣和那兴献王之子该如何处置呢?” “传令下去,朕今日卖三位师傅一个面子,让他们根据自己官职赎命,以四品为界,缴纳罚金2000两,每往上一品罚金增加一千两银子,朕可不信敢跟随杨逆作乱的大臣各个都是两袖清风的人才!” “至于那朱厚熜,朕念及兄弟骨肉情分,就免其死罪,发往中都凤阳陪着高祖他老人家吧,至于其父,有不教之过,夺其王爵,留其性命,让其自生自灭罢。” “奴婢这就去传旨。” …… 诸臣家人缴纳罚金后,便凭着朱厚照的手令去诏狱提人,众人重见天日,虽破家财万千,犹对朱厚照千恩万谢,况且还有自己签了字的罪证在皇帝手中,日后不得不心甘情愿为皇上走卒,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正德六年,即公元1511年,经过内阁廷推,刘健,李东阳,谢迁重新入阁,为后世所称赞的“刘健内阁”重现正德,百姓无不津津乐道。当年2月,王鳌重新出任吏部尚书,一时间大明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而杨氏父子及一干无用之臣,该杀的被杀,该贬的被贬。届时,朱厚照已将朝廷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攘外必先安内。后方既定,也是时候掀起正德风云了。 第五章 兵仗局试枪 作为穿越人士,朱厚照深知后世满清由于没完成冷兵器到热武器的交替导致丧权辱国的惨痛教训,于是便有了亲自体验大明朝热武器的打算。 明朝的军器制造业是由工部虞衡清吏司管辖的军器局以及内府管辖的兵杖局。兵仗局设于洪武年间,职掌皇帝的各类卫士及锦衣卫所需各式盔甲兵器以及一部分火器。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作为皇帝的朱厚照就把目光看向了自家的皇室产业—兵仗局。 如今兵仗局的掌印太监仍旧是出身于东宫,名列“八虎”之一的谷大用。谷大用人如其名,将“谷物”真正的“大用了”。听闻主子要来,谷大用一大早便屁颠屁颠的拖着比刘瑾还胖的身子跑到了兵仗局门口等候。 虽然经过了半年多的身份转变,作为一个习惯了“睡到自然醒”的后世恶臭青年,朱厚照还是接受不了太祖爷定下的早晨5点起床处理朝政的规矩。于是像往常一样睡到11点多后悠哉悠哉用完早膳,才散着步朝兵仗局进发。可怜了谷大用拖着肥胖的身子在寒风中颤抖,在其快要饿到之时,终于等到了朱厚照的身影。 “陛下,盼星星盼月亮,奴婢可算把您盼来了。”看见朱厚照到了,谷大用带着一众兵仗局的小太监连忙迎了上去。 “谷伴伴,看来这兵仗局的油水挺厚啊,你看你都肥成什么样了。”朱厚照上前拍了拍谷大用的肩膀道。 “拖陛下和刘公公的福,奴婢在此担任闲职,自然也就长了几斤肉。”话语中透露着对刘瑾深深的不满。 原来在东宫之时“八虎”就互相争宠,到朱厚照登基时,也到了他们上位分权的时候,几人为了司礼监和东厂的归属权甚至不惜大打出手,最终还是朱厚照出面调解才维护着表面的一团和气。对于几人之间的龌龊,朱厚照也算是喜闻乐见。毕竟任何时候属下的铁板一块,对于上位者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上位者只需要维持平衡,避免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便是胜利了。 “谷伴伴,快把你兵仗局的宝贝都拿出来让朕试试手!”朱厚照插着腰说道。 谷大用一边吩咐着身旁的小太监去内库拿东西,一边问朱厚照:“皇爷突然造访兵仗局,莫不是想开内操不成?” 内操这玩意其实就是禁中阅兵,专属内廷的军事演习,参与主持者也都是太监,谷大用深知朱厚照尚武,有此疑惑也无可厚非。况且有人的地方就有油水,谷大用也想着能不能从中分一杯羹。 朱厚照也来了兴致,对身旁的刘瑾和谷大用招了招手,示意其上前来,便开始给他们灌输后世的见闻,为的就是让这几个心腹能理解和支持朱厚照日后的大业。好在从明朝开始火药才开始逐渐与军事接轨,几个宫中大档也还算可以接受。说话间,几个小太监已经气喘吁吁地搬来了几个大箱子。 “陛下请看,这就是咋兵仗局的宝贝,等奴婢为您一一介绍。” 带着万分的好奇和期许,朱厚照走向了第一个箱子。令人打开以后,里面竟是一支“乌鸦”。看着朱厚照一脸不解,谷大用连忙介绍了起来:“陛下,这个叫做“神火飞鸦”,在乌鸦体内装满火药,火药中有火药线通出,并与起飞火箭火药筒中的火药相串联,便可让这乌鸦飞上天空,犹如凤凰涅盘般,可漂亮了!每年春节和元宵,好多衙门都要来咋兵仗局采买呢,就为了看一看这一飞冲天的神鸦,图个吉利呢!” 合着自己期待的大杀器就是达官贵人的祈福之物,无异于后世的烟花,朱厚照脸上布上了一条条黑线。 怀着紧张的心情,又命人打开了第二只箱子。里面竟是一杆约8尺长,顶部由一颗龙头构成的枪状物品,看着就威力十足。朱厚照不由大喜,连忙让人演示用途。 不料身旁的小太监却一脸为难,刘瑾上前问:“何故磨磨蹭蹭?莫不是你们兵仗局的都是些样子货吗?” 小太监吓得跪倒在地,:“回陛下的话,回刘公公的话,不是小人不想演示,而是这附近没有起火的地方啊……” “谷大用!此等无用之物,你何故说是你兵仗局的宝贝!”朱厚照喝到。 “回陛下,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差役每年都要从我兵仗局定制一大批“火龙出水”用于防备火灾,为我兵仗局提供了不少银两,这确确实实是我兵仗局的摇钱树啊,还望陛下明鉴!”谷大用也跪倒在地。 朱厚照嘴角抽搐了几下,这和自己前世记忆中明朝火器天下无敌的情况不一样啊?无奈走向了第三只箱子。 “来人,打开。” 第三只箱子打开,朱厚照终于松了口气。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火铳。朱厚照随手拿起一把火铳,递给身旁的小太监,“对着那十丈开外的树试一试”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接过朱厚照手中的火铳,熟练地点燃了火绳,对着远处的树便是一枪。好家伙,弹无虚发,朱厚照满意的点了点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的话,小的叫黄钟,钟表的钟。” “哈哈,好名字,我看不如以后就叫黄忠吧,忠心的忠。” “多谢陛下赐名!”小太监千恩万谢。 “谷伴伴,你这可有火炮?” “回陛下的话,奴婢这就让人去取。” …… 许久,几门佛郎机炮变被抬了上来。 明朝称葡萄牙为佛郎机,其国传入中国之炮,便呼为佛郎机炮。朱厚照前世不是军事发烧友,所以对于火炮了解得不是太多,只知道和明朝前装药子大炮不同,佛郎机炮是后装炮,有准星和照门,有点类似于加农炮。 重量方面,和动不动就两三千斤的红夷大炮相比,最重不超过千斤的佛郎机明显轻便的多,且佛郎机有四个子铳,发射很快,非常适合机动性作战。 但是佛郎机炮的数量却少得可怜。原来,有明一代,北方永远是明朝重点防御和进攻的重点。相较佛郎机,威力更大的红夷大炮更受守边的明军喜欢。久而久之,佛郎机炮也就退出了明朝军备的舞台。 “来人,给朕试试这佛郎机炮的威力。” 闻言,一个小太监自告奋勇的跑了上来,仔细将弹药装填好以后,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火线,只听“嘭”的一声,远处的树便倒了一排。朱厚照见状大喜,佛郎机炮的射程大概是两千尺,折算开来就是六百多米,当下火铳的射程最长不过一百多米,这等于可以在敌人射程之外开火,形成火力压制,不管是海战还是陆战,都是好处多多。 心满意足地察访完兵仗局后,朱厚照兴冲冲地回了豹房,心头愈发有了一个更大的计划。 第六章 大明皇室集团 豹房之中,朱厚照正沉迷于自己的一番构想。“刘伴伴,即日起,成立大明皇室集团,由朱寿担任集团“威震八方四海来朝”董事长,你担任副董事长,将内廷十二监下属所有衙门纳入其中,其余掌印太监担任集团副总裁,并成立下属“大明化工”“大明制药”“大明精工”“大明日报”四个部门。” “取我刻刀来。”接过刻刀和田黄,朱厚照便开始了天赋的展示,不一会儿,一枚“大明皇室集团威震八方四海来朝董事长朱寿”的印章便横空出世了。 把玩着自己的杰作,朱厚照露出来满意的笑容。想起原本历史上那个给自己封“镇国公”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封“威武大将军”的朱厚照,重生的他不由笑了起来。历史上的朱厚照本就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帝王,他从不拘泥于传统,平安化王之乱、宁王之乱,大败蒙古小王子,甚至亲自血刃敌军。 就是这样一位真性情的帝王,却被后世统治者抹黑,塑造成一个荒淫无道,尚武、无赖,喜好玩乐,怪诞无耻的昏君形象。如今天意让我再活一次,我定要成为那千古一帝,让中华民族摆脱后世丧权辱国的命运! “传张永和钱宁入宫。” …… “东厂掌印太监张永,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永钱宁听旨,即日起动用厂卫关系,搜罗关于经算,医学,火器等方面的能人异士,并将其送往京城,朕会赐其官身,并密切关注沿海地区外邦人动向,不得有疏忽。” “臣等接旨。” …… “刘伴伴,那群罪臣总共缴纳了多少罚金?” “回陛下的话,共计白银11万两,已经全部押解进入陛下的内帑了。” 原来,有明一朝,国家财产分为国库和内库二者。国库即为国家的财产,每年的税收,朝贡收入等财产全都是交由国库,而国库又由户部管理,所以国库为天下的“公有财产”。每逢赈灾,打仗,官员俸禄等开支,都有国库承担。 而所谓的“内库”,也称作“内帑”,即是皇帝的私人财产,属于皇帝私人的钱袋子,一般交由皇帝信任的太监管理。皇帝想要修建宫殿,举行宴会等资金都是由内帑出资,正如朱厚照之前修建的豹房,也俱都是由自己的内帑出资修建,宫中的太监宫女嫔妃等的开支,也都由皇帝的内帑承担。 所以说有时君权和臣权的博弈,也能从国库和内帑的充盈程度可见一斑。正如后世伟人说的那句名言“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无论是封建时代也好,后世更先进的制度也罢,大到一国之事,小到黎明百姓,终究逃不过“钱”这个字。 “朕的内帑还有多少现银来着?”朱厚照开始对自己的“私人财产”关心起来。 刘瑾想了片刻:“回陛下的话,据昨日所报,您的内帑还有现银三百二十七万两。这些都是由各处皇庄和皇产经营所得。” “三百多万两,头疼啊,要是先办报,这么丁点银子砸下去,估计连个响声都听不见。看来得先想办法弄一笔银子了。”朱厚照把玩着手中自己的杰作“大明皇室集团威震八方四海来朝董事长朱寿”大印开始了来自后世的商业思维。 俗话说“病床一躺,黄金万两”,人食五谷就会生病,不生病也会老去,而对一些官宦人家的太太来说,年老色衰估计和生不如死一般吧。不知我这堂堂大明皇室的御医,可用驻颜之能,若是有,倒是不失为一个来钱的好路子。 “摆驾太医院!” 自明成祖迁都北京后,太医院便被安置在了正阳门内,大概位置后世东交民巷西口路北侧附近。据史料记载“太医院有大门三座,均向西。对面是照壁,有黑漆书写‘太医院’三字的朱色立额。大门前为门役的住房。大堂左侧,有南厅三间,是御医办公处。大堂右侧是北厅,供有先医庙,殿内供奉着伏羲、神农、黄帝的塑像…”如此庞大的规模,明朝对于医疗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事实上,明代的医学水平是极其先进的。暂且不提几十年后升起的那颗医学巨星—“李时珍”,就正德一朝的太医院,医官来源首先必须是医药世家的杰出子弟或者在民间声望极高的医学大家,有了选拔资格以后,礼部会通过考试,评判医生的本事,只有那些拔尖的人才,才能够被选入御医院。整个过程非常严格,能通过的人非常少。据说明英宗朱祁镇继位后,曾征召近百位名医到京城参加选拔,结果只有七个人能被选入太医院。 …… “臣太医院院使刘文泰叩见陛下,陛下万安。”原来,明代太医院设正五品院使一人,正六品院判两人,这刘文泰便是如今的太医院院使,类似于后世的卫生部部长了。 再说这刘文泰,出生于根正苗红的医学世家。其祖父名为刘纯,是成化年间的名医,奈何成化皇帝迷信丹药术士,不听刘纯劝告,最后把自己活活毒死了!成化死后,弘治帝即位,下令让刘纯的儿子刘憬复职,继续当太医。刘憬的儿子刘文泰在弘治18年编成明朝医学全书《御制本草品汇精要》,后来的李时珍将此书奉若至宝,所以说放下的太医院院使刘文泰确实是一个有真材实料的人。 “再过不久就是朕的生母张太后的生辰了,朕想送母后一些修补容颜,青春常驻的东西,不知你这里可有?”朱厚照坐在太医院大堂内问道。 “回陛下,臣这里确实有一方子,对人的皮肤容颜修复滋补有奇效。”刘文泰思索片刻回答了朱厚照的问题。 “哦,仔细说来听听。” “此物名为“玉簪粉”,是取一种名为“玉簪花”的花仁,和胡粉结合以后,再取一种名为“紫茉莉”的植物所产原浆混合,再加入酥油等物质使其凝固而成。“紫茉莉”因为会结出地雷一样的黑色果实,所以也有人称其为“地雷花”,黑色果实里面包裹的白色物质,就是用来制作妆粉的原料。”刘文泰片刻便将药物功效和制作方法托盘而出,可见其绝非尸位素餐之辈。 “不错不错,刘院使,有心了。”朱厚照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知你这太医院有多少人能做你所说的玉簪粉,这制作程序是否麻烦,成本又如何呢?” “回陛下的话,此物虽然功效出奇,但因此为御方,所以配制方法鲜有人知,但是若将方法公知于人,那么纵是那三岁孩童也能制出此物,且成本低廉。” “如此甚好,甚好。你便悉心将制作方法传于你太医院内可信任的十名御医,之后这十人朕有大用。” “是,陛下。” …… “刘伴伴,朕看这豹房内闲着没事干的小太监有挺多啊。” “奴婢愚钝,不知陛下是什么意思?”刘瑾讪讪地笑道。 “你去指派300名宫人,再传令张永让他指派500名东厂番子,去给朕搜集采摘那刘文泰所说原材料,切记保密行事,事成之后人人皆可得朕赏赐。” …… “臣等参加陛下。”次日,刘文泰所教的十名太医便来到了朱厚照的豹房之中觐见。 “诸位爱卿快快起来,刘瑾,给诸位太医看座。”朱厚照看着自己眼前的这十个人,就像看着自己的摇钱树一般,眼睛里快放出来光芒。 “臣等谢过陛下。”众太医看着朱厚照炙热的目光,再想起以前外朝“帝多癖,因好男风,膝下无子”的传言,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更有甚者,想着若是朱厚照提出那无理要求,自己该如何应对。算了,君父有所求,那做臣子的定当全力满足。反正自己身为御医,区区“菊裂”治疗起来不还是小菜一碟。 …… 要是朱厚照知道自己眼前之人心中所想,恐怕要给他吟唱一首后世着名的“菊花残,满地伤”吧。 收了收心思,朱厚照对众人说道:“想必刘院使已经将那“玉簪粉”的制作方法告诉了你们,今日起尔等便入住大明皇室集团下属企业“大明制药”,由朱寿担任集团“威震八方四海来朝”董事长,你等从今日起官身不变,但是不再到太医院供职,仍旧可领双俸,太医院一份,大明制药一份,尔等可还满意?” 听着这些什么个“威震八方四海来朝”董事长等闻所未闻的词汇,诸臣云里雾里。但听到官身不变,可领双俸,众人还是松了口气。况且自己面前的男子可是当今天下的主人,谁又敢忤逆他呢? “臣等叩谢皇恩,定当尽心尽力,不负陛下厚望。” …… 次日,朱厚照下令在豹房内圈了一群建筑,正式挂牌“大明皇室集团下属企业大明制药”几个烫金大字。周围竟由锦衣卫和东厂轮番守卫,保密程度可见一斑。 来自太医院的十人也多了一层“博士”的身份,正在教导着刘瑾选出来的几百名宫人如何制造那玉簪粉。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那原材料送至豹房,“大明制药”便可以开始他的正式营业了。 第七章 驻颜膏 仁寿宫内,张太后住所。虽然宫内这位华贵的女人贵为当今天子生母,但是她的寝宫之中却没有一丝奢华的迹象。侍奉其的宫人也是在她的反复要求下一裁再裁。这样一位端庄大方又厉行节俭的女子,也难怪孝宗集三千宠爱于此身了。(ps:我看很多作者都写张太后是住在慈宁宫,其实这个说法是错误的,据史料记载,慈宁宫是嘉靖四年才修建的,所以这里特此纠正一下。) 朱厚照刚进仁寿宫,便对母亲行了一礼,然后坐到了母亲的一旁。望着自己眼前这个“便宜母亲”,朱厚照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言语。 “照儿,你如今已贵为皇帝,应勤于政务,哪来那么多时间朝哀家这里跑呢,你有心了。”说着张太后就让身边的宫女去取朱厚照最爱吃的绿豆酥来。 自从重生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除了对“八虎”朝夕相伴的友情和夹杂着的一丝丝亲情外,朱厚照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爱。那是一种极为纯粹的,不参杂丝毫利益关系,更不会因为皇帝和太后的身份而有所变化的爱,也是这个世间古往今来的最崇高的爱意。 吃着母亲特地让人呈上的点心,朱厚照从自己腰间拿出了一个包装极为精致的小盒子,当着张太后的面打开来。 只见外头的黑色小壳上布满了花纹,一个居于正中的“z”字母更显几分气派,在这个英语尚未传入的国度,一个大写的“z”字母愈发给这个精致的小盒子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高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皇家秘语呢!打开小盒子,里面竟是绸缎织成的囊袋,再将囊代打开,终于露出了今日的主角—驻颜膏。 眼前的母亲也同天底下所有的女人一样,对精致的东西展现出来极大的好奇和向往。不由问道:“照儿啊,你给母亲带来的是什么东西?” …… “报,仁和,德清,永康三位公主到了,就在门外等太后传唤呢。”说话间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 “传她们进来吧。” “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就喜欢这个伴,我就经常叫你的几个姑母到这仁寿宫里陪哀家说说话,拉拉家常。等会正好也让她们看看我儿的孝心。”张太后笑着对朱厚照说道。 闻言朱厚照大喜,正愁着没有“广告代言人”呢,试问这天底下还有什么女人比太后和公主有说服力呢?又有什么招牌比的上“皇家”二字呢?又有什么噱头比得上“御用”呢? 再者,能和公主做朋友的人,必定是非富即贵,朕这驻颜膏赚的便是这群豪绅士族的钱!也只有这群受众才能消费得起这个时代的“化妆品”吧。 “仁和,(德清),(永康),参加陛下和太后娘娘,皇上金安,娘娘万安。”就在朱厚照心猿意马之时,三位贵妇模样的女子便行了礼。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快起来吧。”见到自家亲戚来了,张皇后十分开心。 “厚照见过几位姑姑,一段日子不见几位姑姑真是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了。”朱厚照笑着在一旁说道。 听到了自己这个外甥皇帝的夸奖,几位公主同所有女人一样,露出来开心的笑容。 落座以后,年纪最小的永康公主注意到了太后桌上摆放的精致的小盒子。这个有着跨时代包装的小盒子对这几个“乡下土包子”公主来说无异于是一个潘多拉魔盒,永康小心翼翼地的拿到手上端详了起来。其余几位公主的目光也锁定在了这里。 “好精致的宝盒啊,不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德清公主好奇地问道。 张太后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炫耀说道:“这是皇帝刚刚带来给哀家的礼物,正要打开你们就来了,正好让大家一起看看。” 说着便拿出了里面的驻颜膏。朱厚照见状便开始了自己的“推销”和“广告”。“母后,几位姑姑,这是朕登基之初便下令让太医院和民间医学大家合力研究的“驻颜膏”,历经六年时光,经过无数人的试用,今日终于可以敬献给母后了。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此物转为女性研发,有去皱美白,滋润肌肤,修补容颜,青春永驻的功效。” 在场的所有女性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毕竟到了她们这个层次,钱财已经是真正的“粪土”了。眼前这个能让人“青春永驻”的东西对她们有着巨大的杀伤力。更何况皇帝献给自己母后的东西,那还能有假吗? 可惜这东西如此珍贵,还是当今皇帝送给太后的礼物,怎么可能轮得到几位已经出嫁的公主体验呢。心里带着几分失落,永康公主讪讪地将手中的驻颜膏放下。 见状朱厚照露出来狐狸般的笑容,对着几位失落的姑姑说道,:“几位姑姑都是厚照的长辈,不妨就和母后一起试试吧”说着又从腰间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盒给大家试用。 几位公主闻言大喜,看着太后将这驻颜膏涂抹到自己脸上的时候,几人也迫不及待的像太后一样开始涂抹。 朱厚照见状皱了皱眉头,这明代女子的护肤技能怎会如此低劣,便用手指沾起一部分驻颜膏,对着几人说:“母后,几位姑姑,此物搭配专门的手法疗效会更好。”说着便向几人展示起来。 “用驻颜膏的时候,最好是轻轻拍打脸部,有助于皮肤吸收第一层的水分。之后再在脸上涂抹均匀,然后用手指轻轻按压,直至皮肤完全吸收。这样可以做到脸部的深层保养,当然一次也不能涂的太多,否则会增加皮肤的负担。”朱厚照语重心长的说道。 听着朱厚照“专业”的护肤手段,几个女人更是如获至宝,像朱厚照所说一般做了起来。这个时代的女子哪有这种护肤的习惯,驻颜膏才上脸,众人的脸蛋真是“久旱逢甘霖”,一阵凉凉的舒适的感觉遍及身心,众女子直呼神物。 可是一想到自己只能在这仁寿宫体验一次,尝过一次这样的感觉以后,几位公主又有了几分失落。 朱厚照趁机说道:“几位姑姑有所不知,朕已下令成立“大明皇室集团”,驻颜膏很快就可以生产出来,但是现在还缺少几位“形象代言人”,既然这驻颜膏为皇家产物,所以对代言人的要求也颇高,要求必须身份尊贵,相貌出众之人才可胜任,今日朕见到几位姑姑容颜也算是惊为天人,不知几位姑姑可有意向做这驻颜膏的“形象代言人”?” “当然,朕也不会让几位姑姑白忙活,你们手上的驻颜膏恰好为半个月的用量,以后朕会派人每月送6盒驻颜膏给几位姑姑,无论是自己用也好,送人也罢,朕绝不干涉。另外几位姑姑还可可以持有这驻颜膏百分之一的股份,驻颜膏售出后所获红利朕也会派人按月送至几位姑姑府中。不知姑姑们意下如何?” 不但能获得皇帝的赏赐让自己修补容颜,还能每月得到一笔红利,更重要的是可以和皇帝拉近关系。几位公主立刻就叩谢皇恩,感叹皇恩浩荡了。 在双方共赢的局面下,朱厚照也哼着小曲回到了自己的豹房。 …… “刘伴伴,朕在皇城之中可有居所?”朱厚照心情愉悦地对刘瑾说道。 “陛下,您还是太子之时出宫游玩,曾在崇文门外的长安街购置了一座府邸。” 所谓崇文门,便是后世北京人称之为哈德门的地方。是过去外地商家进京城都需要缴税的城门,涿州的贡米、米酒都是从水陆运到崇文门,课税后送往京城里。是京城之中重要的繁华集市之一。 听完以后朱厚照想了想,随手提起笔便在御案上画了起来。不得不说我们的小朱同志除了当皇帝外,对其他行业都可谓是“天赋异禀”,无论是军事还是画画,甚至是雕刻,都有着过人的地方。 没过多久,一副仿照后世奢侈品大牌美妆店的设计图便跃然纸上,刘瑾小心翼翼地接过图纸以后,一脸不解。 “让内务府去把那府邸装修成图上的模样,人手不够就从工部借调,不得无故扰民,征用百姓所需工钱一律从朕的内帑出,不得有半点贪没克扣,你可懂了?刘伴伴。” “此店就叫驻颜坊吧。”说着朱厚照提起御笔写下了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让人装裱以后当作招牌。还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 在看几位公主回到府上,便发挥了传说中的“敬业精神”,若是朱厚照看到了,定要给她们一道“时代劳模”的表彰。 几位公主庞大的交际圈和人际关系网顿时发挥了作用,一时间侯爷家的夫人,尚书家的侍妾,甚至御史的发妻都对这传说中可以修补容颜,青春永驻的“驻颜膏”趋之若鹜。几位国公家的夫人在公主府用过一次以后,回到家更是吵着要老国公去跟皇帝求情,赏赐几份。让国公无奈至极。 一时间,驻颜膏响动京城,各家贵妇趋之若鹜,甚至成为了上流社会的谈资。 第八章 宣传 豹房内。自从重新掌握实权以来,朱厚照便一直将这豹房作为了办公的场所,看着豹房内的奢华,不由得想起了杜牧阿房宫赋中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不由感叹这万恶的封建主义。嗯…真舒服。 坐在纯真皮的御座上,喝着进贡上来的雨前龙井,感叹着生活的美好,朱厚照又突然计上心来。“刘伴伴,你去宫外找几个着名的戏班子,让其在每一幕戏的间隔时间打一个广告。” 听着朱厚照时不时冒出来的新颖词汇,本就文化不高的刘瑾又懵了。“陛下,广告是何物啊?” 朱厚照这才反应过来眼下不是自己熟悉的二十一世纪,而是历史上那个“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的大明朝。 “就是在每一幕戏的间隔之中,或者演员休息的时候插播一段话语。嗯…内容就要“驻颜膏,驻颜膏,皇家御用门槛高,青春永驻容颜葆。夫人用了似小姐,老爷看了直呼秒。”” “就以司礼监的名头去办,京城内各大戏班子都必须严格践行,带着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一起去,任何人不得抗命!” “奴婢遵旨!” …… 一个月内,京城何处戏院都出现了奇怪的一幕,每逢戏剧开幕之前和中场间隔之时,就会有演员来到台上高呼“驻颜膏,驻颜膏,皇家御用门槛高,青春永驻容颜葆。夫人用了似小姐,老爷看了直呼秒。”引得台下观众一头雾水,回家之后与人津津乐道,一时间成了京师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更加让人都这传说中的“驻颜膏”有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王二,你可知道那驻颜膏究竟是何物?” “我也还想问你哩!” “李大人,您可知道那驻颜膏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呀,方侍郎,老夫最近快被这玩意儿烦死了,家里的几房太太都吵着闹着让老夫去找呢!” 在这个娱乐方式单一的时代,看戏成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的娱乐消遣方式。而这“广告”的穿插,自然也就起了奇效。 …… 若说这驻颜膏的广告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另一头崇文门外长安街的一幢建筑更是引起了人们广泛的关注。 三层的木质构造,外层全刷上了一层金漆,阳光下愈发显得金碧辉煌,华丽不已。而传统的窗子也早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像后世一般晶莹通透的“玻璃”。在这个琉璃极其难以烧制的年代,这无异于是很多人第一次见到这种珍贵的窗子。其实,这些琉璃瓦都是当初朱厚照下营建豹房的时候剩下的,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而建筑内的装修,更是如同朱厚照画的图纸那般,比起后世的奢侈品门店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让人对中国古代的能工巧匠和传统工艺赞不绝口。 …… 听着小太监的汇报,朱厚照满意的点了点头。当下的问题便是导购员要从哪里找,毕竟在古代,女子是不能随意抛头露面的,若是有女子出来当导购员,肯定遭人指指点点,而卖化妆品的地方总不能让一群男人去做导购吧。朱厚照不由地痛恨起来这该死的封建糟粕。 “刘伴伴,你可知哪里可以找到女子愿意出来抛头露面,且这些女子都识文断字,长相不俗?” 此时刘瑾正偷偷从腰间拿了几颗豆子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听到朱厚照的发问只好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突然,作为大明朝的“内相”,高级公务员,宫中大档,刘瑾脱口而出:“陛下,青楼啊!” 朱厚照看着刘瑾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想不到刘伴伴身残志坚,竟然对青楼有着这么高的造诣啊。”联想到后世小说中描写太监的“九阴白骨爪”“一指禅”等“独门绝技”,朱厚照忍不住笑了出来。 刘瑾尴尬的说不出话,:“陛下,老奴…” “好了,既然是你出的主意,那么这事便交由你办。” “陛下,何必这么麻烦,教坊司不就是现成的吗?”刘瑾得意的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原来,在明代,教坊司,隶属于礼部,负责庆典及迎接贵宾演奏乐曲事务,同时为官方妓院,拥有众多乐师和女乐(官妓)。 “那正好,你司礼监批红给礼部下个条子,那张升大罪初赦,必定全力配合我们。你亲自去挑选30名长相端庄,识文断字,最好是在京城中有名气的女子,带到豹房,朕亲自教导。” 刘瑾以为朱厚照少年人的性子又上来了,想到陛下登基6年还没有子嗣,连忙去办了。 …… 在朱厚照的授意下,近日京师的街头巷尾,突然出现了无数敲锣打鼓的队伍,他们穿着成亲时特制的红衣,一路上吹拉弹唱,锣鼓喧天,仿佛是要去迎娶新娘一般,可奇怪的是这一队人马的身旁既没有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也没有新娘坐的红色轿子,更加奇怪的是每个人的后背都绑着一面迎风招展的锦旗,上面赫然印着“驻颜坊”三个烫金大字。 而各大戏班子的广告词也发生了变化,变成了“驻颜坊,位于崇文门外长安街的中心地段,一个让您容颜永驻,青春永葆的地方。” 广告词一出,结合那奇怪的奢华建筑和之前的广告语,人们对这驻颜坊的开业愈发期待起来。 又过了几天,城墙上和各大胡同的墙上竟忽然贴满了彩色的海报。 这可是彩色的宣传海报啊,在这个对色彩的运用尚未成熟的时代,也只有作画时才会运用大幅的色调,而这些作品其实升斗小民能看见的所以当这些彩色的广告宣传海报才粘贴起来,顿时就被当成一道风景线围观了起来。 更为难得的是,海报下面居然还有专员为目不识丁的百姓解读。“驻颜坊,将于本月初七开业,地址崇文门外长安街,专营宫内御品驻颜膏,有滋补肌肤,修复容颜,永葆青春的奇效。” 期间也有顺天府差役来管过,可这差役刚气势汹汹要抓人,几个更加凶神恶煞的东厂番子就走了过来,请他们到一边谈谈心。顺天府尹被叫去喝过几次茶后,也就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一时间风靡京师的驻颜膏和轰动全城的驻颜坊,愈发让大家好奇起来。而随着开业日期本月初七的临近,城内情绪更是达到了高潮和顶峰。 第九章 小公爷好大的威风 “明日就初七了,所有事情都准备妥当了吧。” “陛下,就等吉时开业了。” “准备一下,朕要出宫,亲自看看朕的摇钱树。” 豹房西侧的住所内,刘瑾让两个小太监呈上了朱厚照平日里为出宫所准备的常服,侍立一旁的两个宫女接过常服便为朱厚照换起了衣服。看着自己眼前两个十六岁左右的水灵灵的小姑娘,朱厚照不由得想起了前世“未成年人保护法”,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是社会主义好啊!”朱厚照感叹道。显然他还没有完全将身份由一个长在红旗下的五好青年转变为大明帝国的主人。不然依着以前武宗敢爱敢恨的性子,两个水灵灵的小萝莉恐怕已经初经人事了。 虽然有色心没色胆,但这样两个瓷娃娃整天在自己眼前晃悠,还是一件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事滴。 看着两个小姑娘的头发,朱厚照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 换好衣服后,朱厚照对其说道:“你俩走近上来。” 两个小姑娘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去,刘瑾在一旁习惯性地从腰间掏出豆子嚼了起来,好似吃着豆子可以让他的脑子变好用一般。 朱厚照突然抬起了手,由于常年习武的缘故,虽然贵为皇帝,但朱厚照的手上却有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茧子,再搭配上少年人特有的阳刚之气和皇帝的积威已久,两个小丫头竟吓得跪倒在地,直呼“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这一下轮到朱厚照懵了,朕不就想给她们两个扎个双马尾吗?至于吓成这样吗? 就在气氛极为尴尬和压抑的时候,“噗”的一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众人一致扭头看向了满脸通红的刘瑾。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刘瑾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学着两个小姑娘扑倒在地。 不料刘瑾刚跪倒,肥胖的屁股便翘了起来。又是“噗”地一声,朱厚照刚要开口,又听到“噗”“噗”的几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两个小姑娘终究是女孩子的心性,见状也咧开了嘴,看到两个小女孩笑了起来,朱厚照内心的愧疚也消散了一些。 “刘伴伴,朕罚你十年之内不准吃豆子!” 刘瑾闻言,仿佛听到的是“朕要将你凌迟处死”一般,一时间失魂落魄起来,那可怜的模样不由得让人心头一紧。 朱厚照脸又黑了…朕不就罚你不准吃个豆子?你怎么搞的像我夷了你九族一样? “陛下有所不知,这豆子救过奴婢的命啊!奴婢小时候家境贫寒,常常没有东西吃,经常饿得头昏脑胀,景泰十四年的冬天,奴婢的父母都逝世了,就在奴婢以为也要随夫妇而去的时候,我发现了墙角的一个洞,于是奴婢用最后一口气把洞挖开,发现里面有许多老鼠囤的豆子,正是凭借这些豆子,奴婢才活了下来,才有机会进宫伺候陛下您啊!”说着说着刘瑾声泪俱下,肥胖的身子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脸上的肉一抖在抖,竟有几分让人心疼。 “刘伴伴,我的好伴伴,朕等会就下令赏你五千斤豆子,你就别哭了,刚刚朕说的惩罚收回,你以后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行吗?” 多年的相处朱厚照早已把刘瑾当做了家人,此刻居然放下了皇帝的架子和身份,安慰起了刘瑾。 两个小丫头看到皇上善解人意的温柔模样,心中也没有那么惧怕了,反而对朱厚照多了几分好感和亲近。 “你俩过来朕的跟前。”朱厚照又一次说道。 带着几分恐惧和期许,夹杂着几分好奇,两个小姑娘走了上前。朱厚照又一次抬起手,把两人的头绳给解开了。然后亲自动手给两人扎起了马尾辫。 早已习惯朱厚照出人意料的做事风格,刘瑾对比见怪不怪,甚至有几分喜闻乐见。两个小姑娘则是受宠若惊。 没过多久,两个十五世纪的宫女摇身一变,被朱厚照亲自“改造”成了两个水灵灵的双马尾小萝莉。 看着自己的“杰作”,朱厚照十分满意。 刘瑾也在一旁起哄:“陛下真是文武双全,可别说,还挺好看。” 两个小丫头互相看了看,也嘻嘻地笑了起来。 …… 还没出东华门,门外街道上就传来了各式各样的吆喝声,这是朱厚照重生以后第一次出宫,他对此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从东华门出来,就看到了一条约有30丈宽,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街。街道上各种店铺鳞次栉比,步瀛斋、一晶斋、大昌源、老九霞等后世有名的大鞋店也名列其中,敦华楼、元吉楼、凤翔金店等着名的首饰楼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旁边的厚德福则是一家河南餐馆。张一元、东西鸿记是两家茶叶店。聚庆斋糕点铺、长盛魁干果铺都是有名的食品店。 由此,明代商品经济的繁荣可见一斑。看来后世所说明代开始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确实不是空穴来风。 说着说着,朱厚照抬脚就走进了一家名为“凤翔”的首饰店。想着首饰店应该大部分都是女子来消费,权当为自己的驻颜坊“打探敌情了”。 进店以后,小二打量着朱厚照身上的服饰,看见全是上等的绸缎所制,又看着朱厚照后头的刘瑾,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带着仆从来采买了。于是小二立马换上了职业的笑容,招待着二人:“公子这边请,这是小店新到的几款首饰,您且看看。” 感叹着古代手工业的发达和劳动人民的智慧,朱厚照随眼望去。这一望便看到了店铺东南角落里摆放的一块绯红玛瑙。想着拿回去令织造局给两个小丫头做几件首饰,朱厚照便走了过去。 朱厚照开口谈好价格,以三百六十两的价格成交,让刘瑾掏钱的时候,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带着几个仆从将刘瑾推开了。 作为堂堂大明帝国的“内相”,司礼监大档的刘瑾何时受过这般屈辱,就连那东厂厂公张永都没这般对过自己,你一个毛头小子又凭什么当着陛下的面作践我,真是欺人太甚! 刘瑾刚要发作,这名俊俏男子便开口了:“这块石头不错,拿回府上当摆件正好。” “小公爷不愧是小公爷,这就叫英雄识宝物。”其中一名仆从在旁边舔着。 朱厚照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想起了后世的新生物种—“舔狗”,和那一句经典的“舔到最后一无所有”,顿时便笑了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嘲弄我家小公爷!你可知我家少爷什么身份?”旁边另一只,哦不,另一名正后悔没有出口舔到的奴仆抓住了这个机会,对着朱厚照便训斥了起来。 朱厚照看了一眼刘瑾,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刘瑾警惕地站到了朱厚照身前,朱厚照心中一暖。 这时候,那名俊俏小公子走到了朱厚照面前,“我与你萍水相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公子何故嘲弄于我,不知公子是不是对我魏国公府有何不满?还是对我祖父魏国公徐俌有什么意见?”说罢竟还对朱厚照拱了拱手,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位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贵公子呢。 朱厚照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对魏国公,我的确有几分意见。” 徐鹏举闻言也是一惊,魏国公一脉自许达传下来,可谓是位高权重,就算是皇上也要给几分面子,眼前这个“愣头青”居然敢如此出言不逊。 又看了看朱厚照一旁的刘瑾,傻乎乎的胖子一个,想必定是个愣头青,也懒得与他浪费时间。便叫身旁的几个随从拔出了刀,对着朱厚照说道:“今日小爷心情好,便不与你计较了,想必你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回家以后好好向你家老爷说一说这魏国公的名号,且看你家主收不收拾你就完事了。行了,这块石头的钱你付了,就当是给小爷我赔礼吧。” “听到没有,我家小公爷开恩,还不快付了钱滚蛋。”一个仆从提着刀对朱厚照喊道。 见到对面明火执仗的拿出了兵器,刘瑾正要亮明身份,却被朱厚照阻止了。 “多谢小公爷开恩,可是我今日没带够银子,不知小公爷可否通融一二,让我这奴婢去家中取来,我就在这陪着小公爷一同等候。” 听到这愣头青竟要去拿钱,想着自己也没有什么事,等一会就白得几百两,此等好事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更何况这愣头青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徐鹏举便大度的点了点头。 在刘瑾耳边吩咐道“叫锦衣卫,莫言让他顺天府知晓”,然后喝了一声“快去快回,莫让小公爷久等了。” 刘瑾便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 没过多久,这家名为“凤翔”的店铺门变被踹开了。听到声音徐鹏举立刻站了起来,身旁的仆从一个接一个的拔出兵器护在徐鹏举面前。 徐鹏举正要下令拿了朱厚照,却没想到二三十个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走了进来。那领头之人正是那个胖子。 “来人,护驾!”伴随着刘瑾尖锐的嗓音,二三十个锦衣卫顿时冲了上前,将朱厚照围了起来。片刻之间,徐鹏举和几名奴仆已被拿下。 “臣锦衣卫指挥使钱宁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说完二三十个锦衣卫便跪了一排。 听到“锦衣卫都指挥使”“救驾”等字眼,傻瓜也能猜出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了。徐鹏举顿时不知所措。 “此事切莫声张,朕可不想让那帮御史又来烦朕。” “陛下放心,臣已经下令封锁了周围一百米的道路,此事绝对无人知晓。” 朱厚照漫步走到徐鹏举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开口道:“小公爷,你好大的威风!魏国公就是这么教导子孙的吗?!” 第十章 以牙还牙 “小公爷好大的威风!魏国公就是这么教导子孙的吗?!” 朱厚照的话语宛如魔咒一般回荡在徐鹏举的耳边,在看此时的小公爷,哪里还有半个时辰前的气势,早已经和那个带着恶仆夺人礼物抢人钱财的顶级衙内判若两人了。 徐鹏举不敢抬头正视朱厚照刀子般锋利的目光,只能低着头吞吞吐吐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开恩。” 再看其身后的几个奴婢,早已被吓得湿了衣襟,更有甚者,所跪之处更是像被雨水冲刷过一般,一股尿骚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朱厚照望着整整齐齐跪了一地的脑袋,又问道:“刚才对朕拔刀相向的壮士呢?徐鹏举,你可是要行刺于朕!” 听到“行刺”二字从朱厚照口中冒出,刚刚还以为自己好歹也是魏国公正统,朱厚照应该不会过于追究的徐鹏举顿时就端不住了,毕竟“行刺”这两个字,饶是他们魏国公再多几颗脑袋也不够朱厚照砍的啊。 想到自己还没有承袭国公爵位,还没有体验快意人生,甚至都还没有生个大胖小子为家里延续香火…又想到魏国公一系可能因为自己而不再受皇帝信任从而走向衰弱,还有自己就算活着回去估计也得被大父赶出家门…再想想自己无权无势的样子,之前得罪的仇人们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徐鹏举居然吓得哭了起来。 “陛下息怒啊,都是奴婢吃了猪油蒙了心,都怪奴婢有眼不识泰山,都怪奴婢瞎了自己的狗眼,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给奴婢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啊!” 片刻之间,从“小爷”到“我”再到“奴婢”,小公爷对自己称谓的变化可谓是灵活自如,其内心的恐惧也完全暴露了出来。 “罢了,看看你这哭诉的愚钝模样,哪有几分当初中山王随太祖打天下的气势?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朕对你们魏国公府好生失望啊。”朱厚照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对徐鹏举道。 “朕看你年幼无知,今日便给你的先祖一个面子,就不治你的行刺御驾之罪了。”朱厚照看着地上比自己还发几岁的徐鹏举说道。 徐鹏举一听心里七上八下,想到既然陛下给这件事情定了性,不再是“行刺”,那么后续问题就不再那么棘手了,再想到自己小命总算是是保住了,徐鹏举松了口气。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也是讲道理的人,今日朕便与你来论一论道理,你可愿意?” 听到皇帝要“讲道理”,徐鹏举心想“这天底下,你不就是道理吗?”,但终究不敢表露出来,俯首帖耳道:“多谢陛下开恩,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愿意便好,免得传出去有人说朕欺负弱小呢!那么朕且问你,我朱明皇室和你魏家国公,谁更尊贵呢?” 闻言徐鹏举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这天底下当然是陛下和皇室最为尊贵了!” 眼看徐鹏举上了套,朱厚照继续问道:“既然你说我朱明皇室比你魏家更为尊贵,那我问你,在你心里,皇家比起你魏家,尊贵多少倍啊?” 徐鹏举自然不假思索地说:“千倍万倍不止!我魏家世代为臣,怎敢与陛下相提并论。” “千倍万倍?朕不满意你这个回答。你且说出具体数值来!莫要含糊不清!” 生怕又惹得朱厚照生气的徐鹏举立马说:“万倍!万倍!”这也难为了我们的小公爷,毕竟他知道的最大数字也就是个“万”了。 “行,既然你说万倍,那就依你说的吧,平身吧,不必如此恐慌。”朱厚照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让刘瑾将地上的徐鹏举扶了起来。 …… 片刻之后朱厚照问刘瑾:“刘伴伴,刚刚朕让你去给小公爷取的银子呢?朕做人一向重视信诺,在朕眼里,不诚信的人就该诛九族重惩!毕竟人无信不立嘛。你说是吗小公爷?” “是的陛下,臣家中从小也教导臣做人做事一定要以诚信为本。”徐鹏举迎合道。 说话间刘瑾便掏出了三百六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死胖子”居然是当今天下的“内相”,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任提督太监,徐鹏举哪里敢接,连忙讪笑,“公公客气了。这是要折煞小子。” 朱厚照见状不由分说“朕说了,朕做人以诚信为本,答应给你的自然要给你,收下!” 徐鹏举只好战战兢兢地从刘瑾手中接过那三百多两的银票,突然觉得这钱好像烫手的山芋一般,接过来装下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见徐鹏举收下了钱,朱厚照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么小公爷,“现在朕便与你讲讲道理吧。” “刚刚小公爷说朕冲撞了你,对你无礼,所以索要了三百六十两的赔偿费,后来小公爷自己说朕的皇室比你魏国公府尊贵万倍,那么这赔偿费是不是也应该随之翻一番呢?还是小公爷要食言而肥,做个不讲信义的人?” 徐鹏举现在满脑子都是“三百六十两的一万倍是多少”,拨弄着自己的几个指头算出来是“三千六百万两”的时候,徐鹏举好像被雷劈了一般,沉默不语了。 片刻之后,望着正在气定神闲喝着茶的朱厚照,徐鹏举哭丧着个脸:“陛下,您就是将奴婢卖了,奴婢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啊!” “无妨无妨,现在拿不出,以后袭了国公的爵位总能拿得出的,朕第一个优点是讲诚信,第二个优点呢是讲道理,这第三个就是有耐心啦。” “刘伴伴,你亲自帮小公爷写一份欠条,再盖上你的私印,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做保人,再盖上朕的私印。弄好以后就让小公爷签字画押盖印吧。” 说着,便让刘瑾亲自执笔,在店家拿过来的纸上写道“正德六年二月初六,魏国公府小公爷徐鹏举向当今陛下朱厚照借银三千六百万两”,完了以后还盖上了自己的印章。钱宁也接着对着纸上用了自己的私印,然后是朱厚照…轮到徐鹏举的时候,徐鹏举手中那枚小印仿佛有千斤之般,难以举起。见状朱厚照便让几个孔武有力的锦衣卫帮小公爷按了按。 “小公爷你也莫忧,实在还不起你可以帮朕打工嘛,嗯,所谓打工就是帮朕做事,做了以后朕给你减免相应的金额,你看朕够通情达理了吧?” 听着朱厚照又一个“优惠政策”,徐鹏举无奈的点了点头。 拿着那张“三千六百万两”的欠条,在心灰意冷的徐鹏举的恭送之下,朱厚照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愉快的带着众人踏上了回宫的路。 …… 第十一章 驻颜坊开业 出宫溜达一圈就赚了三千六百万两银子,朱厚照感叹着生活的美好,对着身旁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吩咐道:“钱宁啊,明早你亲自带队,带着你们锦衣卫的十个高层,在早上卯时到崇文门外长安街上的驻颜坊出席朕亲自举办的开业典礼。” “奴婢遵旨,祝陛下财源滚进,日进斗金,生意兴隆。”钱宁陪笑道。 “刘伴伴,你派人去通知张永一声,让他也带着他们东厂的人来帮朕维持秩序。” “好嘞,奴婢这就派人去。”刘瑾说完又习惯性地从腰间摸出自己的“救命恩人”嚼了起来,朱厚照见状加快了脚步,省的这该死的胖子等会又污染空气。 …… 一夜无话,第二天朱厚照早早地便被两个小丫头叫醒了,以免他错过今日驻颜坊的开业典礼。两个小丫头见到皇上醒了立马过来侍侯朱厚照起床更衣洗漱。 朱厚照睁开朦胧的双眼,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角的眼屎,由于前世养成的恶臭青年的作息习惯,本还想赖床的朱厚照打了个哈欠,无意间瞥见了四条正在“活蹦乱跳”的马尾辫,顿时就来了精神,睡意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朱厚照本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再加上宫中饮食的调养,身子骨自然是好的不行。于是就苦了我们的小朱同志,立马就开始了野营,支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帐篷”。 小朱同志面露尴尬,小丫头以为皇上身子不适,急忙小跑着过来,这每跑一下,身后的马尾辫就左右摇摆一番。朱厚照见状更加难受了,连忙挥手道:“朕没事,无妨,无妨。” 说罢便用手去压,心想着正所谓“大力出奇迹”,将帐篷给压回去。无奈应验了后世那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小朱同志只好开始了与自己的搏斗,过程可谓是胸险万分。 经过几番波折,我们可怜的小朱同志还是败下阵来,于是坐在御榻上默背起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不得不承认后世伟人的智慧,短短几个字,内藏乾坤,背了几遍过后,小朱同志终于战胜了自我,兴高采烈地起了床。 …… “终于初七了,那响动京城的驻颜坊总算开业了,今儿个我不做买卖了,我要去好好看看这驻颜坊到底是何方神圣!”几个小商贩聚集在一起喝着早茶说道。 “黄天不负有心人,这劳什子的驻颜坊总算开业了,好了好了,老夫这就派人去给你们采买。”另一边的达官贵人府上上演着如是的一幕。 “本来此次进京就是为了给祖母和母亲买那什么驻颜膏的,谁料惹上了这么大的祸患。也罢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等陪我去那驻颜坊看看吧。”徐鹏举小公爷今天也起了个大早。 …… 再看崇文门外的长安街,一座风格迥异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建筑挺立于此。远远望去,那名贵的琉璃瓦竟然只是窗子,宣示着这栋建筑与普通百姓的距离。 而房子的一侧,十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早已经等候已久,另一侧则是几名身残志坚的公公提前等候着朱厚照的到来。 厂卫之间由于权力的重合,早在洪武年间初设期间就是水火不容,这么多年下来,东厂厂公和锦衣卫都指挥使见面不打起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对此,历代皇帝也是喜闻乐见,毕竟权力的制衡和所谓的帝王权术就在此道,只有手底下的人不和睦,当主子的重要性才能愈发凸显出来。 说话间,吉时已到,朱厚照也穿着常服到了驻颜坊的前台。再看驻颜坊的周围,早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前来围观的百姓们堵的水泄不通。 “锦衣卫前来恭祝朱掌柜生意兴隆,开业大吉!”说着钱宁亲自送上了自己送给朱厚照的一座招财神像。 “东厂提督太监,恭祝朱掌柜日进斗金,财源滚进。”张永说着也在一旁献上了自己准备的一颗玉白菜。 突然,德清,永康,仁和三位公主也送上了自己的贺礼,朱厚照对此不禁感叹三位姑姑的“敬业精神”,心想着以后做生意一定要找像几位姑姑一样的人。 …… “多谢各位来宾的祝贺,既然吉时已到,那么朕…真切切的,我就为大家揭开我们驻颜坊的牌匾了。” 说罢,几声礼炮响起了,百姓们何时见过此等阵仗,就连前来消费的达官贵人们也为之一惊。这几声礼炮自然就是朱厚照从兵仗局拿来的“神火飞鸦”了。 鸣完礼炮后,驻颜坊的门大开。只见几十位身姿婀娜,长相动人的女子齐齐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朱厚照亲自设计的“职业装”。 众女子弯腰一礼,开口道:“感谢各位客官光临驻颜坊,我们是驻颜坊的导购员,欢迎大家进店选购。” “那不是教坊司的王大家吗?” “那不是秦淮楼的赵头牌吗?” “今日总算是不虚此行啊,居然看到了这么多美艳的女子” 百姓们顿时激动了起来,巴不得立刻进入这驻颜坊近距离观察自己的梦中情人。 走进店里,忽然“啊”的一声尖叫迸发出来。 听到这声尖叫,不仅是在铺面内的众人吓了一跳,就连在外面迎客的朱厚照也被吓到了。锦衣卫和东厂的几人听到尖叫声后都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铺面内的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穿着华贵的女子正一脸惊惧的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难道这就是我的模样吗?” 朱厚照闻言才反应过来,原来在这个以铜镜和水为镜子的时代,这群“明朝土着”又何时见过清晰度如此高的镜子呢?心头想着,朱厚照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商机。 人天性就是八卦的,看到这一面面“水晶”竟然如此暴殄天物地安装在墙上,更多的人终于忍受不了心中的好奇,眼前这装修豪华的驻颜坊,已经在众人心中成为了说书先生口中妖精洞府一般的存在,可是即使这般,仍未耽误一波接着一波的权贵们胆颤心惊的走进去,接着又惊恐连连的加入到了尖叫和癫狂的阵营当中。 “你们这驻颜膏到底是什么?”一位客人对着身旁美丽的导购问道。 “这位小姐您好,本店的驻颜膏是我们的明星主打产品,是当今皇上登基之初就下令让各地名医和宫中御医共同研发,历时六年终于有了成果。这驻颜膏有修补容颜,滋润肌肤,美白去皱的效果,能让您青春永驻,更加年轻呢!当今的太后娘娘和几位公主都在用呢!” 听着眼前女子的介绍,前来消费的张夫人早已按耐不住了,“多少银子一盒?” “本店开业大酬宾,今日驻颜膏特价八十八两银子一盒,更有礼盒装六百六十六两八盒,可划算了!” “哦,给我来二十盒吧” 本朝因为士绅不用纳贡的缘故,经过多年的财富积累,这些个世家豪绅早已经积累了数之不尽的财富。之前因为没有太多的消费渠道,如今这个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生为女人的消费天性便开始了狂野的发作。 导购小姐听闻这个大客户居然一口气买二十盒,心头大喜。毕竟根据东家跟他们签订的合同,每售出一盒驻颜膏她们可以获得三两银子的奖励,这二十盒就是六十量银子,据说还有什么全勤奖和年终奖,对于这些教坊司的女子来说,可谓是天上掉馅饼的美差事。 …… 劳累了一天,朱厚照正躺在豹房里近百平的浴池中,身后两个小丫头给他捏着脚,听着刘瑾的汇报。 刘瑾对于今天的“战果”也是出乎意料,连豆子都忘了吃就对朱厚照说道:“恭喜陛下,恭喜陛下,今日驻颜坊除去成本和工人开支外,净利润有四千多两!” 朱厚照听着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些大户人家的购买力居然如此之高,想着自己的内帑又丰盈起来,朱厚照又哼起了“好运来”,甚至想着要不要给我泱泱大明朝定一曲国歌。 享受着这万恶的封建主义,朱厚照在两个小丫头的陪同下,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 第十二章 自宫白 二月的京城仍旧寒冷,坐在豹房内,朱厚照不由得怀念起了后世的“地暖”,想象着坐在温暖如春的奢华房间里,两个水灵灵的小丫头侍候左右,吃着御膳房特制的佳肴,再召几个教坊司头牌舞上一曲,生活真是妙哉! “不行不行,作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朕可不能被这该死的封建主义腐化了。”朱厚照在烤小太监从薪木司端来的炭火,胡思乱想着。 “刘瑾,出宫,朕要出宫!” 刘瑾急忙将刚掏出来的豆子塞到嘴里,搀扶着朱厚照便朝着后院的恭桶走去。朱厚照气的对着刘瑾肥胖的脑袋就是一记爆栗,疼的刘瑾嗷嗷直叫。 经过自先秦时期到正德年间约一千五百年的进化和改革,到了明朝,人们上厕所的“恭桶”已经算是比较完善的了。 一个形状类似后世马桶的座椅,中间掏空,下头便是装那米田共的容器。在古代,粪便作为一种战略物资,是由专门的机构管控的。宫内的粪便都有叫做“混堂司”的机构处理。而民间则有以此为营生的“粪行”。 别看这“混堂司”和“粪行”专门和污秽之物打交道,但油水却是实在不少,毕竟单单这紫禁城里便住着上万人,都快赶上一座小县城了。 这一天下来,有多少粪水要往外拖?又能卖多少钱? 财迷朱厚照收了收心思,摇晃着脑袋再次对刘瑾道:“朕说的是出宫,不是如厕!” …… 朱厚照本着“好马不吃回头草”的探索精神,放弃了每次出去都用的崇文门,转用了崇文门西侧的左安门出宫。 自左安门出来,竟然是一条名为“西井”的胡同,这西井胡同内一片破败,与只隔了几条街的长安街比起来可谓是天壤之别。 胡同内多是民用住宅,商铺鲜有可见。心中带着疑惑,朱厚照便往胡同内走去。 不料刚进胡同,就闻到了一股子臊味,有点像尿。“等朕有空了,一定好好规划规划这公共卫生,随地大小便的都拉进宫阉了。” 再往前走,看到地上蹲了七八个男子,多是四十岁左右的模样。朱厚照走近前去,发现几名男子正在赌钱。 玩的是很简单的摇骰子买大小,于是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几名男子沉迷赌博,没有发现身后多了两人。待其中一名男子回头时,发现自己背后多了两个人,吓了一跳。 “小赤佬!哪来的毛头小子,一边玩去,吓咋家一跳!” 朱厚照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带着刘瑾继续往前走了。 “刘伴伴,朕听说他们自称咋家,这可是宫里的小太监偷偷跑出来玩了?” 刘瑾显然对这条胡同有着更深的认识,于是像朱厚照解释道:“陛下您有所不知,这些人呐,都是自宫白哩!” “嗯?自宫白?” 见朱厚照不懂,刘瑾又补充道:“这些人呐都是自己在家乡没了活路,于是自己将自己阉了以后进京的,但由于宫里每年招纳的太监有限,没关系的年纪大的就不能进宫补缺,于是就在外面当混混,民间都叫他们“自宫白”,对这些人很是瞧不起呢!而这条胡同就是这些自宫白居住,抱团取暖的地方。”刘瑾说着说着有了几分自豪,毕竟自己不但成功进了宫,如今还当上了司礼监的大档。 这下子朱厚照懂了,想起来曾经看过的史料,原本明朝历史上的着名太监魏忠贤就是一个自宫白,后面因为年纪大了,入宫时已经四十多岁。在宫中,年纪小资质好的太监可以进入内书堂读书。由内书堂毕业的小太监一般都会被委以重任。可谁能想到魏忠贤这么一个没上过学的老自宫白居然能成为青史留名的“九千岁”呢?所以说,人确实不能貌相啊! 继续往前走,就看到了几家店铺。“一刀坊”“祖传手艺无痛阉割”“净事堂”一家家店铺的名字吸引了朱厚照的注意力。 眼见朱厚照正要抬腿进去那家名为“一刀坊”的店铺,刘瑾吓得冲过来拉住了他。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勒!这是宫外给那些自宫白阉割的地方,您可不能进去脏了您的眼啊!” 一听是“切鸟”的地方,朱厚照也笑了起来。对刘瑾说道,“你去打听打听行情,问问这宫外阉割一个人多少钱?” 刘瑾无奈,为了满足自己主子的好奇心,堂堂司礼监大档走进了这个能勾起自己灰色记忆的地方。 见有顾客来了,店内的老板立刻热情起来。“这位老先生,我看您天庭饱满,一看就是有福气之人,我做这行三十多年了,第一次见到您这么富贵的面相,若是您肯入宫,以后必定大富大贵!” “小店这是祖传手艺,很快就能好的,店里还有上好的臭麻子汤,保证您没有一点疼痛。” 听着这店家对自己的奉承,刘瑾也不知道他是真会看相还是职业夸奖,不过那几句“进宫定能大富大贵”但是被他给说对了,想到自己已经是堂堂的“内相”,刘瑾自豪的直起了腰问道。 “你们这怎么收费?” “小本生意,小本生意,本店不为盈利,就为图个吉利,八两银子,您就能入宫得那滔天的富贵!”店老板一如既往的推销着。 见刘瑾没反应,以为是嫌贵了,老板又道:“您可以出去这京城打听打听,外面的价格都是十两银子哩!” 刘瑾得到了朱厚照想要的答案,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出门的那一刻,还不忘从腰间抓起一把豆子塞满了嘴。好似一大把塞满以后,自己的身体和精神也能变的饱满起来。 …… “陛下,老奴问过了,这里是按人收费的,一个人大概要八两银子左右。” “刘伴伴,你派人去给朕统计一下每年进京的自宫白大概有多少人,明日报到朕的案头来。” 刘瑾以为朱厚照要给宫里增加太监的数量,想着也算是为自己的“同行”谋点行业福利,不枉大家称他一声“老祖宗”,拖着肥胖的身子就去办了。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御设净根堂 在司礼监中将派出去做数据调查的小太监报上来的数据统计后,刘瑾拿着结果去见了朱厚照。 “回陛下,结果已经出来了。”将几颗豆子放到嘴中后,刘瑾不慌不忙地说。 也是我们小朱同志脾气比较好,不太注重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换做是其他皇帝,少说也是一个“御前失礼”的罪名,刘瑾这司礼监的大档恐怕也当到头了。 而就是这么一位与民同乐,不喜欢摆帝王架子的皇帝,却被后来的继任者塑造成了一个“不懂礼数,不修边幅”的蛮夷,暴戾之君。 朱厚照看着嘴巴正上下蠕动的刘瑾,开口道:“哦,速速报上来。” “据统计,去年至今到京城的自宫白大概有一万二千多人。其中因为距离京城比较近,保定一府的人数最多。” “一万二乘上八等于九万六千两。”朱厚照自言自语地念叨起来。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刘瑾,你派人去那“西井”胡同,给朕盘下一间店铺来,事不宜迟,要现成的店铺,多少银子从朕的内帑拿便是。” 想着那每年白白损失的近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朱厚照不由得急了起来。好在驻颜坊每月都能给内帑带来不菲的收入,朱厚照买起店铺来也是毫不含糊,这就叫“兜里有钱心不慌”吧。 交代完毕后,朱厚照又问刘瑾:“刘伴伴,宫里可有专门净身的地方?” “陛下,宫中曾在太祖爷的时候就设立了“敬事房”,专门管理宫女和太监,后来宫内的阉割也有敬事房管理了,所以敬事房也称作“净事房”这么多年下来,里面的老师傅手艺可好了,那可是京中一绝呢!” 说着刘瑾好像还因为自己没有受过净事房内老师傅的“洗礼”而面露遗憾之色。 “摆驾净事房!” …… “奴婢不知陛下亲临,未能远迎,还望陛下恕罪”两个面须发白的老太监行礼道。 “两位爱卿快快平身,朕今日来就是要给你们敬事房一桩大功劳的!”朱厚照一脸开心的说。 两个老太监哪里受过“爱卿”这样的称谓,顿时就飘飘然了,又听到朱厚照要给他们“一桩大功劳”,两人就差摇个花手起飞上天了。 “朕听说你们净事房的阉割技术乃是京中一绝,此事是否属实?” “回陛下的话,老奴惭愧,但我们敬事房确实深谙此道,手艺不俗。”提起了自己的专业,老太监来了几分自信。 “好!你且将会这门手艺的几位师傅叫过来,朕亲自吩咐。记住,人命关天,不得滥竽充数!” “奴婢不敢。” 未过多久,四名老太监便跪在了朱厚照的跟前。 “几位师傅都是手艺人,快快平身吧,朕这辈子最看重也最敬佩的就是手艺人了。” 几个老太监受宠若惊,依旧俯首帖耳“还请陛下吩咐。” “朕听说每年有上万个自宫白进京,对京城的安全隐患实在是有着不大不小的威胁。为了让京师百姓生活的更加美好,朕欲在宫外设立一个作坊,名字就叫作“御设净根坊”,此后宫内所收太监,只认准这“御设净根坊”阉割的太监,其余地方切的,一律不要!” “你们几人以后就到这新的地方任职吧,放心,你们在敬事房内的身份不变,俸禄照领,另外这“御设净根坊”再给你们几人一份工钱,你们可听明白了?” 听到皇帝有需求,作为家奴的老太监们自当全力满足,而且对自身也有着极大的好处。于是四名老太监喜滋滋的应下了。 …… 几日后,刘瑾已经替朱厚照以四千两的价格买下了大大的一座商铺,至于这其中我们的司礼监大档有没有强买强卖,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朱厚照见商铺到位了,便安排四名老太监出了宫,当日,这“御设净根坊”的就算是正式开业了。 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朱厚照就下旨让人在邸报上写下了自己新定的规矩,传抄天下,使天下闻之。内容大概就是“皇上为了京城的治安和建设,为了让自宫白们不被不良商家坑害,为了让京师百姓生活的更好,特此设立了“御设净根坊”,以后宫里收太监,只认这“御设净根坊”切的,其余人等一律没有选拔资格云云…” 随后又开始了自己“商业天才”加“广告天才”的大制作,派人在大街小巷和戏班子,说书处等插播广告。 一时间,“宫中亲设大档摇篮”,“净根坊,您宫中梦想开始的地方”,“梦幻三分钟,闲置小鸟去无踪”等广告词便家喻户晓了。 …… 因为生意被强,原本的几家切鸟作坊几乎没了生意,失去了养家糊口的来源。朱厚照听闻后,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践行着“下岗工人优待政策”,命人去以每家两千量银子补偿金加上原本店内的手艺人和老板可以进入净根坊工作的优惠政策,让这些切鸟专业户感恩戴德。 随着“御设净根坊”逐渐步入正轨,朱厚照决定对这个行业加以规范和整改。命宫中制造小册子,类似于后世的“残疾人证件”,凡是到净根坊切鸟的客户都能获得这由宫中颁发的证件,以作证明。还推出了“组队优惠”的惠民政策,钱财名声两不误,“也许这就叫名利双收吧。”小朱同志厚着脸皮想到。 外朝听说了此事,纷纷私底下议论朱厚照与民争利,但由于这属于皇帝的“家事”,这群人除了“打打嘴炮”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朱厚照对此还是心烦不已。 我们的小朱同志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君权与臣权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赶走了杨廷和,这些人没安份几天又开始了自己“卫道士”的无用工作。 说来也奇怪,大明朝的臣子们天生就有着一些奇怪的癖好。竟然把被皇帝下令庭杖(公开场合脱了裤子打屁股)和骂皇帝为荣。也是我大明朝优待读书人,换做是那满清蛮夷的帝王,恐怕早就全被拖出去杖杀了吧。 既然没办法调和,那就先顺其自然吧,毕竟是自己的臣子,让他们骂一骂自己也不会少块肉,更何况自己也习惯了。 终有一天,等朕扫平四海,踏平欧亚大陆,也许就能成为自己臣子口中的“千古一帝”了吧,那时候他们应该也就满意了。 ……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倭使进京 自从朱厚照常驻这豹房以后,几乎就不怎么回鸟笼一般束缚自己的紫禁城了。为了离皇帝更近,也方便政务处决,内阁也随之搬到了豹房,因为朱厚照喜欢住在豹房的西苑,所以这豹房也被称为“武宗豹房”或者“西苑豹房”。由于这个缘故,豹房里大臣的办公场所就被人们称作了“西暖阁”。 西暖阁中每天都会有一名内阁辅臣在此轮值,其余的内阁辅臣则仍然在皇城内原本的内阁办公。 今日一早,朱厚照的御案上就多了一封奏章,是关于倭国遣使入京朝贡的请求。 由于前世的记忆,朱厚照对这些倭人可谓是深恶痛绝,不共戴天。再加之大明东南沿海长期存在的倭寇之患,朱厚照对这些“外国友人”一点好感都提不起来。 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既然如今已贵为天子,一国之君,做事情就不能仅仅凭借着个人的喜好厌恶,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人家是来朝贡的,作为上国,朱厚照还是下令礼部对这些倭使以礼相待,不要失了自己的大国气度。 …… 说来也怪,大明朝的官员虽然不是铁板一块,在朝堂上也经常会有攻涆,但是对于该如何对待外来使臣和藩国友人一事上,却是出奇的一致。 这不,一大早内阁就委派鸿胪寺的官员,由鸿胪寺冯申卿带队,出了朝阳门外,迎接那群倭使。 鸿胪寺初设于秦代,发展至明朝时期已经有了一套较为完善的行政体系。主掌外宾、朝会仪节之事,是九寺之一,可以理解为后世的“外交部”。 将这倭使安顿于鸿胪寺内好酒好菜招待着,鸿胪寺卿冯申便开始与他们讨论关于何时入宫朝见朱厚照的问题。一番酒酣过后,倭使头目宫本四郎说将于后天入宫,顺便献出自己国王送给朱厚照的礼物。 冯申派人将几位喝多了的倭使送回住处后,也颇为高兴的回到了自己的府中。刚到家就与几名侍妾兴高采烈地讨论起了招待倭使的事情,期间喜不自胜,得意之情溢言于表,仿佛给倭人做陪是一件让其光宗耀祖的事情。 …… 这边的几名身材矮小的倭人回到自己的住处以后又不安分了起来,叫嚷着要出去看看天朝上国的花花世界。 就这样,一群身材短小,提着倭刀的猥琐男子在冯申指派的鸿胪寺官员的陪同下,大摇大摆地走在了朱厚照家的大街上。说来也是有缘吧,几人竟然误打误撞来到了崇文门外的长安街上。 见到了在建筑群中“鹤立鸡群”的驻颜坊,几个倭使先是被其瑰丽的装饰给震惊了,再顺势往下一看,门口的几位“迎宾小姐”婀娜的身姿,妙曼的曲线,加上朱厚照亲自设计的“职业装”,让这群穷乡僻壤里过来的倭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群乡下的可怜孩子以为这就是大明朝的“青楼”,兴冲冲的往里面赶,陪同的官员见到几位“上使”兴致高昂,就差弯下腰说一句“花姑娘,几位太君里面请!”了。 门口的“迎宾小姐”看到一个官员模样的男子陪同着几个提着刀的矮小“痴汉”,不由得有些紧张。但是想到自己的东家可是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脉,心弦也渐渐送了下来。 “几位客官里面请,看看有什么需要的。”迎宾小姐曹伊伊换上了职业般的笑容,伸手请几位客人进店选购。 不料这名倭人冲上前就抓住了曹伊伊柔若无骨的手腕,大笑着说道:“哟西,哟西,大大滴花姑娘。” 曹伊伊吓得大叫了起来,店内的其余导购员听到声音立即小跑着过来,几个倭人看到来了更多美丽动人的女子,顿时也惊为天人,随后就是狂喜。 陪同的鸿胪寺官员见状,正想上前阻拦倭使,但又想到自己的上司鸿胪寺卿冯申对几名倭使的态度,也就在一旁冷眼相看了。 此时一位气质超群的女子走上前来,对着倭使的头目宫本四郎鞠了一躬,面带微笑地说:“这位客人您好,小店是做正经买卖的驻颜坊,不是做那皮肉生意的店铺,若是几位大人想寻乐,可到左安门外的烟花巷,那里才是让人醉生梦死的地方。” 谁料宫本四郎提着倭刀对这为首的女子道:“你是何人?” “奴家是驻颜坊的店长方华。” “哟西,就你滴,陪同我滴!”宫本四郎指着名叫方华的店长喊道。 见那美丽女子没有任何反应,宫本四郎顿时大怒,感觉自己倭人的尊严受到了践踏,自己的自尊受到了屈辱。 走上前去抬起手,朝着方华的脸上就来了一下,其余女子见状吓得哭了起来。而在场的唯一的中国男性,也就是那名鸿胪寺官员,却对倭人欺负着自己的同胞,欺凌着弱小的妇女无动于衷,抱着手在一旁笑着陪同倭使。 说来这也怪朱厚照,因为对女子三从四德的束缚,作为一个为女性提供服务的场所,若是有男***员在这里任职,那么断然是不会有女子敢踏入一步的,否则就要遭受千万人的唾弃和世俗礼教的逼迫,从此不但自己抬不起头,家人也会跟着受到牵连。所以这诺大的驻颜坊内,全是女子在此任职。 这时候,一个路过的男子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对着那宫本四郎居高临下地说:“几个大男人欺负一群弱女子,算什么好汉!” 为什么要说居高临下呢?实在不能怪我大明朝的百姓欺负蛮夷,要怪还是得怪倭人那矮小的身材。 这也是后世倭人经常被称作“痴汉”的缘故,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实在是因为由于基因和血统的缘故,倭人普遍身高不高,看上去显得比较呆痴矮小,再加上他们经常做一些痴人才做的事情,说一些痴人梦话,例如后世的“三个月灭亡中华”,久而久之就被人当作“痴汉”了。 看着眼前想要伸张正义的男性,那名鸿胪寺官员终于站不住了。上前插着腰,摆足了官架子,对着男子就是当头棒喝。 “这些都是来自倭国的使者,是沟通我大明与倭国友谊的人,你莫非是想破坏我明倭友谊不成?” 若是朱厚照在此,一定要感叹几声,看来这“扣帽子”的手段,也是从古至今的传承啊。 听着这名官员给自己扣下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男子也迟疑了。但是,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外国蛮夷所欺凌,看着眼前的弱小女子被一群身材矮小的“痴汉”所屈辱,这是一个男人,一个有血性的人能忍的吗? “死便死罢,我是为我的同胞而死的,为正义而死的,想来师傅也不会怪我。”男子心中想着。 就在鸿胪寺官员以为自己的“官威”即将把眼前这个“破坏明倭友谊”的愣头青吓跑之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名壮如铁塔,孔武有力的男子走上前,对着宫本四郎就是劈头一记手刀,其余倭人立马上前保护宫本,宫本大怒,拔刀就要朝着该男子的腹部刺去…… 鸿胪寺官员见到打了起来,生怕自家的“上使”受伤,立马跑去找顺天府巡逻的差役前来帮忙,那急匆匆的样子,比当时他父亲离世,奔丧时跑得还快哩! 等鸿胪寺官员带着几名巡逻的顺天府差役赶到之时,令他们惊讶的是几名倭使已全被该男子制服。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名男子居然没跑。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胡彪打得人,就由我胡彪自己承担,与这几位小姐无关,切莫株连无辜!” 见到来人是自己国家的差役,胡彪竟然放弃了抵抗,极其配合地被几个顺天府差役捆了起来,送往了大牢。 鸿胪寺的官员看到几名倭使受了伤,顿时惊破了天,大喊道:“几位上使放心,小的定让人严惩那失心疯的家伙!”说完就要伸手去扶地上的宫本四郎。 宫本四郎大怒,一下把这官员推到了地,“你们天朝上国,就是这么对待外邦使臣的吗?我回去一定想我家大王禀明此事,你们不想维护明倭和平,那就不要维护好了!” 鸿胪寺官员一听,立马被吓住了。上前再次一一将几名倭使扶起,又派人来抬着轿子将他们送回了住处。 随后立马赶到冯申家里,将此事添油加醋的说给了冯申。 冯申一听也坐不住了,立马叫人把自己送到倭使住处,给几名倭使赔礼道歉,并承诺让殴打几名倭使的人以命相抵,又送上了银票三百两,这才让宫本四郎冷静下来。 …… 顺天府大牢内,听着胡彪对事情的描述,几个小差役也义愤填膺,对眼前的人犯多了几分敬重,少了几分刁难。 而顺天府尹听闻“九卿”之一的冯申亲自来了,也从家中赶来,听到这位冯大人一来就不问事情原委,要求将人犯胡彪提出大牢,交由倭使自己处置,顺天府尹也犯了难,毕竟这是在不合规矩。 只好推脱道:“冯大人,此事恐怕不太合规矩,能否宽限老夫一日,明日定当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着自己的同僚,冯申也不好相逼,于是就应下了。 冯申刚走,那顺天府尹立马就写了奏疏,交代了事情的原委,其中多对胡彪有所赞赏。“老夫也敬佩你是条汉子,但是老夫位卑言轻,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当晚,内阁轮值的辅臣就收到了这份奏疏,此事正式升级为了“外交事件”,事关两国交际,内阁也不敢独断,于是又将这份奏疏送到了朱厚照的案头,恭请圣裁。 ……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这是我大明的土地 内阁连夜送来那顺天府尹的奏疏后,刘瑾身为司礼监大档,深知若是没有紧急之事,内阁是绝对不会在深夜打扰有“起床气”的朱厚照的,所以刘瑾也不得不壮着胆子将朱厚照叫醒。 几十年的朝夕相处,刘瑾对朱厚照的性子摸的是一清二楚。想到朱厚照醒来后的第一反应不会是“为什么将朕叫醒”而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朕叫醒!”,我们的司礼监大档也迟疑了。 但想到自己不能因私废公,刘瑾只好从腰间抓起一大把豆子塞入嘴中,囫囵嚼了嚼,就像那即将行刑的人上路前喝口酒壮胆一样。边嚼边轻轻地推了推朱厚照。 朱厚照正在梦中遨游,他梦到了自己前世的亲人和朋友,梦到了那个世界的五彩斑斓,梦到了中国的国富民强,国泰民安。就在他刚要和前女友共渡良夜之时,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了:“陛下,陛下醒醒,内阁有紧急公文要您处置!你快醒醒吧,急死咋家了!” 朱厚照睁开眼睛,习惯性的喊道:“刘瑾你好大的胆子!深夜无故把朕弄醒做甚!” 刘瑾立马跪下了,:“陛下,内阁送来了一封奏疏,说要您亲自圣裁判。” 朱厚照火气未消,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刘瑾又道:“听说是与那倭人有关的。” 听到“倭人”二字,朱厚照顿时来了精神,让刘瑾速速呈上奏疏,他要亲自处置。 …… 看完那顺天府尹的奏疏后,朱厚照恼羞成怒:“放肆!放肆!反了天了!这群倭贼反了天了!在这大明的土地上,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外邦蛮夷欺辱朕的黎明百姓!还有这鸿胪寺卿,和那陪同的官员,给朕抓起来,立马抓起来!” 刘瑾不知道是什么内容让朱厚照如此气急败坏,跪在地上安慰道:“陛下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 朱厚照将那奏疏扔在地上让刘瑾自己看,看完后刘瑾居然比朱厚照还要生气:“反了天了!这群倭狗反了天了!还有这鸿胪寺卿冯申和那陪同官员,当夷九族!” 这下子轮到朱厚照懵了,自己生气一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影响,二是因为在自己大明的土地上自己的百姓收到了欺辱,三是因为鸿胪寺的“汉奸”作为,令人义愤填膺,四是因为那群倭贼的胆大包天。最后则是因为那驻颜坊还是自己的产业,那群女子也是自己的员工,自己这个做老板的理应为她们出头。 可是刘瑾又为什么,凭什么比自己还生气呢? 经过一番询问以后,刘瑾告诉朱厚照,自己从老家陕西进京的路上,曾遇到了一群入城打家劫舍的倭寇,自己还被奴役过一段时间,于是刘瑾当时就发誓要和倭寇不共戴天。 太监尚有几分家国大义,有几分民族脊梁,无奈那堂堂鸿胪寺卿冯申和其官员竟还不如一个太监! 收了收心思,想到了正事要紧,朱厚照吩咐道:“摆驾顺天府大牢,传张永到顺天府大牢外等候。另外让锦衣卫拿人,将那鸿胪寺卿和陪同官员一并缉拿。” …… 顺天府大牢,顺天府中庞麦也没想到朱厚照竟然会连夜赶来过问此事,:“臣迎接圣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起来吧,此事你做的不错,没有和他们同流合污,而是上报于朕,辛苦你了。” 听到朱厚照的给自己的责任定了性,庞麦也松了口气。 “那位壮士呢?可是还在牢中?”朱厚照板着脸问眼前的大小官员。 一名心思活络的官员走了出来道:“回陛下,那位胡彪义士可是咋们大明朝的民族英雄,怎么能在牢中呢?府尹大人上奏于您后,臣就自作主张将胡义士从牢内放了出来,请了郎中为其疗伤,好酒好菜招待着呢!” 顺天府尹庞麦听到属下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处置的也不错,对其点了点头。 朱厚照闻言心里也踏实了不少,“走,随朕去看看咋们的大英雄!” 再说胡彪突然被放了出来,还有郎中为其医治,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也就乐见其成了。此时看到一群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走了进来,心中也有了几分判断。于是跪下道:“罪民叩见陛下,深夜惊扰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哦,你何以知道朕的身份?”朱厚照望着眼前精壮的大汉,本以为这只是个有勇无谋的粗人,没想到他的心思居然如此活络。 “陛下气宇轩昂,非常人所有,再加之陛下身后的大小官员和罪民惹下的滔天大罪,所以臣就斗胆猜测是陛下天临了。”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给朱厚照磕了个头。 “好了,别一口一个罪民的了,你若真的有罪,朕也犯不着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看你了。朕赦你无罪,起来吧,胡义士。”朱厚照笑着说道。 这大汉也毫不含糊,听到朱厚照说自己无罪,当即站了起来。又朝朱厚照行了一礼,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朱厚照对眼前的人愈发感兴趣了。 …… “卑职参加陛下,陛下万福。”这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到了。 “人呢,都带来了吧。” 朱厚照话音刚落,两个男子就被压着他们的锦衣卫摁在了地上。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小的都是受了冯大人的指使,小的都是按他的意思行事啊。”那名鸿胪寺陪同官员立即哭诉道。 “罪臣参见陛下,不知罪臣哪里惹怒了陛下,让陛下如此迁怒于我。”鸿胪寺卿冯申对朱厚照行了一礼,颇有几分忠良毫不畏死的气度。 看着眼前这个“汉奸”见了自己一点都不害怕,刚消散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扒去他的官服,给朕打,狠狠的打!” 说罢几名锦衣卫就借用了这顺天府的刑具和牢房,开始了自己专业技能的展示。 “庞大人,胡义士就先交由你安顿了。” “先留那狗官一条性命。” 说完以后朱厚照就气冲冲的带着众人回宫了。 “刘瑾,明天你代表朕,买点水果之类的,去慰问一下驻颜坊的女子,毕竟她们是替朕做事的。” 回到宫中朱厚照余怒未消,在自己大明的土地上,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外邦蛮夷欺辱自己的百姓。又觉得这冯申实在是胆大包天,发泄完一通后,就思索起了该如何应对此事,而那个粗中有细的胡彪,也让朱厚照起了几分兴趣。 ……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朝堂风云 驻颜坊的导购们收到来自东家的每人二十两“精神损失费”加上一些小礼物后,纷纷感慨自己找了个好东家,也坚定了她们在驻颜坊努力工作的决心。 然而,更令她们意想不到的是,前来慰问的公公说了,只要她们在这驻颜坊工作满三年,东家就会想办法把她们从教坊司内提出来,恢复百姓的身份。 教坊司内的女子大多出身名门或者世家,大部分是因为家主犯了错以后被抄家灭门,女子则冲入教坊司内世代为奴。所以这个“干满三年就能恢复百姓身份”的消息,对她们来说比千万两的黄金更为珍贵。 …… 第二天,朱厚照刚到自己的办公地点—西苑。才踏入屋内,就发现自己的案头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奏章,朱厚照心生疑惑,又是什么事情让自己的臣子们一夜之内给自己送来了这么多辞藻华丽的“文物”。 带着好奇坐在御案上,朱厚照开始翻阅。 第一本,奏请皇上宽仁治国疏,朱厚照看也没看就扔在了一旁。继续翻阅第二本,里面是一篇古文,朱厚照打起精神看了看,竟是那唐朝名臣魏徵写的谏太宗十思疏。 这魏徵乃唐朝的一代名相,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第四位。而这篇文章就是魏徵劝唐太宗要“优待士人,礼遇大臣,不要轻易将罪于臣子,做一个德君。” 此人还在奏章里说朱厚照年号“正德”,更应该归正自己的德行,才能配得上这个年号。 “他这是指桑骂槐!一个不入流的御史竟敢也这么跟朕说话!谁借他的胆子!朕倒是要看看它有几颗脑袋够朕砍的!”朱厚照越看越怒。 刘瑾和站在旁边的小太监见到朱厚照大怒,吓得不好说话。刘瑾为了稳定自己的情绪,只能从腰间掏出豆子轻轻地嚼了起来。 看了一本又一本,要么就是为那冯申辩护的,要么就是告诉朱厚照维护大明与倭国之间关系的重要性,要么就是纯粹的劝朱厚照要以德治国,不要做暴戾之君。 朱厚照看完气极反笑,:“咋们的这群大忠臣,笔杆子永远对着自己的君上,刀杆子永远对着自己的黎明百姓,遇到外邦蛮夷就换上一副天朝上国的气度笑脸相迎,可真是为国为民的好臣子啊!” “内阁那边怎么说?”朱厚照冷静下来问刘瑾。 “陛下,内阁那边好像不愿意淌这滩浑水,说一切皆有陛下圣裁。”刘瑾难得不吃豆子,望着脸色发黑的朱厚照回答着。 朱厚照此时想起了历史上自己那个“便宜表弟”嘉靖皇帝朱厚熜了。他当时挑起的“大礼议”之争,朝堂上的局势也如自己一般。而这位“便宜表弟”的做法是增加内阁辅臣,驯养一批为自己冲锋陷阵的臣子,以达到“以臣治臣”的效果,说难听点其实就是“狗咬狗”罢了。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就算朱厚照想增设内阁辅臣也是有心无力啊。朱厚照到底要如何破解眼前的僵局呢? 朱厚照此时终于明白为何那日冯申脸上一点恐惧的神色都没有了,这些个官大夫们早已经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关系网,同乡,同年,同窗,同僚,甚至亲戚,亲家,更为重要的是,要是此次冯申落难众人冷眼旁观或是落井下石,那么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未来有难会有人愿意站出来维护自己,毕竟人总有失足的时候。 所以说,朱厚照面对的不只是一个个自己的臣子,甚至“卑下”“罪臣”,面对的也不是一个不顾民族大义,维护藩邦蛮夷欺凌自己百姓的“狗官”,而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或者说利益网。 朱厚照也明白了为什么说明朝是“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的局面了。 “朕究竟要如何破局呢?”朱厚照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健步走到刘瑾跟前,对着他的脑袋就是狠狠地来了一下。 刘瑾一脸委屈看着朱厚照。 “哈哈哈,刘伴伴,朕怎么把你给忘了,你可是名动天下的“八虎”之首啊!” 听到朱厚照提起了自己的臭名声,刘瑾有些慌了。他以为朱厚照是要把它当作“替罪羊”,拉出去砍了以安天下。 “陛下若是需要,那么奴婢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希望奴婢的死能平息百姓们的怒火,让陛下不再为之苦恼。”说着说着刘瑾就哭了起来。 朱厚照探明了刘瑾心中所想,也笑了起来。:“刘伴伴,朕说过,你是看着朕长大的,这么多年下来,朕早就把你当做自己的亲人了,朕又怎么舍得将自己的亲人给拉出去顶罪呢?” “那陛下何故提起奴婢,给奴婢吓了一跳。” “你是“八虎”之首,你手底下不是有许多大臣吗?当初朕被困于豹房,不就是你替朕摇旗呐喊的吗?” “你去发动你麾下的臣工,让他们替朕冲锋陷阵,主题就是“官之意在于造福百姓,为官者自当维护自己治下百姓安危人权,在我大明的土地上,任何人都不得凌辱朕的百姓,无论他来自哪国藩邦,若是前来朝贡上国,朕自当以礼相待,若是前来欺辱朕的百姓,朕自当对他刀剑相加!为官者当以自己国家为首,以自己同胞为重,为官不为百姓,无异于尸位素餐,人人唾弃!” 说罢又吩咐道:“继续派咋们戏班子和海报印刷的宣传队,去给朕宣传。“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大明百姓不做任何人的奴隶,任何人不得欺凌大明百姓”。 …… 当日下午,朱厚照的御案上又堆了一堆奏疏,这次朱厚照倒是兴致勃勃的拿起了一本又一本,看完以后又笑着拿起另一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其中一个名为魏直的奏疏最引人注目。朱厚照再次拿起这本名为民与夷孰重论的奏章,翻开重新看了一遍。 “民为重而夷为轻,为官大者为国,小者为民。人当有血性亲情,群兔子仍知合力搏狮,更何论人?视自己同胞于无物,是藩邦蛮夷为父母,此等贱民之人,凭何为官一任邪?……” “好,好,写的好!来人,给朕查一查这魏直究竟是何人。”朱厚照大喜。 “回陛下,这魏直乃是山东人士,是弘治十二年的进士,因为与当时的诸多同僚不和,一直未能得到重任,现在虽然已经去仕十余载,仍旧只是一个五品的御史言官。”刘瑾显然对此人也记忆深刻。 “将魏直的这篇奏疏和那冯申的事迹登在邸报上,让天下的百姓看看我们大明朝的“汉奸”!”朱厚照吩咐道。 第二天,冯申联合倭人欺负大明妇孺的故事就被变成了戏剧在京城各大戏班子演出,得到了观众的一致喝彩。毕竟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奸臣被惩治,正义得到伸张的故事向来都是人们喜闻乐见的题材。 京师大街小巷内更是传唱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和“大明百姓最自豪”等民谣,一时间家喻户晓,耳熟能详。 而冯申那昔日的“鸿胪寺卿”,也从阶下囚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名声扫地,在各位同僚眼中也成了“弃子”,再也没人愿意为他摇旗呐喊,为他和大明朝的天子做对。 …… 第二日,朱厚照难得的召见文武百官,让他们对“冯申勾结倭使,欺辱自己百姓”的事情议论一番。 先前上疏劝朱厚照以德治国,为冯申开脱的百官们顿时没了踪影,好像上疏的不是他们一般。 见到了一面倒的局势,刘瑾麾下的官员们各个摩拳擦掌,朝着胜利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陛下,臣以为冯申为官,位高权重,却不愿意为自己百姓同胞做主,而是当那倭使的走狗,此等黑白不分之人理应重惩。” “陛下,冯申德行有失,难以担当重任。” “陛下,请治罪于冯申,还百姓一个公道,使天下清明。” …… 看着眼前的局面,朱厚照故作严肃道:“其他人呢?不说话是不服气还是默认了?” 见还是没有人出列发言,朱厚照就开始点名了:“刑部右侍郎俞世泰,你之前不是上疏要朕赦那冯申无罪,还劝朕以德治国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听到自己被点了名,那俞世泰立马战战兢兢地出列道:“臣之前识人不明,遭受奸臣蒙蔽,还望陛下恕罪。” “既然知罪,那就罚俸半年吧,你可有异议?” “陛下圣明。” “其他人呢,可还有要为那冯申辩护的?朕广开言路,若心中不服,但说无妨。” 诸臣拜倒,:“一切听从陛下圣裁。” “刘瑾,拟旨。” “鸿胪寺卿冯申,勾结外藩使臣,欺辱自家百姓,无君无父,无衷无孝,无德无能,即日起交由刑部治罪,并责令锦衣卫严查此人,希望诸位爱卿引以为戒。” 刘瑾写好以后,交给朱厚照用了印,便让小太监前去传旨了。 朱厚照顿了顿又道:“工部尚书听令。”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出列,:“臣恭听圣意。” “下朝以后你工部做一批横幅,内容写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让京城各大府衙将其悬挂于正堂。” “有事上奏,无事便退朝吧。” …… 回到豹房后,朱厚照见周围都是自己的人,顿时大笑起来:“这是朕登基以来,举行过的最解气的朝议,你没见那群老臣,各个想吃了苍蝇一样,笑死朕了,哈哈哈哈。” …… “陛下,明日就是那群倭使入宫觐见的日子了,您还是想一想要如何应对吧。”刘瑾在一旁提醒着。 ……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你倭国是想和朕开战吗? 朱厚照的诏令刚下,工部就凑齐人马连夜开工,第二天,诺大的京城中就随处可见那红色的特质横幅了,上书几个大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一时间成了京中一大景观。其余州府听闻以后,也纷纷效仿。 看来这中央集权制度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它能让政令在“表面上”下达各地,也能集中整个国家的力量做一件事情。至于政令下达以后会不会被恶意篡改或者不执行,那就有待考证了。 …… 次日,在鸿胪寺少卿杜可宗的带领下,以宫本四郎为首的十一名倭国使臣来到了豹房外。因为昨天朝堂上风向突变,加之自己的顶头上司鸿胪寺卿冯申已经被锦衣卫彻查,杜可宗对这些倭使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这群倭人也察觉到了两天内这鸿胪寺内对他们态度的转变,也板着个脸径直走着,双方半个多时辰里竟没有一丝交谈。 其实杜可宗心里对这群身材矮小的倭人是极为感谢的,毕竟要是没有他们的到来,自己的顶头上司冯申也不会被问罪,自己还不知道要在这少卿的位置上熬多少年呢!但是感谢归感谢,这份“恩情”杜可宗一定会记在心里,但绝对不会表露出来的。 刚到豹房门口,这群倭人就被惊呆了,这也不能怪他们没有见识,毕竟在他们那个弹丸之地,是绝对没有人力也没有物力能建造这样一个宏伟的建筑群的。 身材本就矮小的倭人,站在这豹房的门口,显得愈发的矮小了。经过侍卫的严格搜查,让倭使交出随身携带的倭刀后,发现竟然还有一柄七十公分左右,用匣子装着的倭刀。 “这是我们国王让我们敬献给大明皇帝的礼物。”宫本四郎解释道。 杜可宗对着搜查的侍卫点了点头,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朱厚照身边还有更多的御前侍卫呢,于是这十一名倭使就踏入了大明朝当今的行政中心—豹房。 这鸿胪寺少卿杜可宗也是第一次来豹房,刚踏入内庭,心中就想起了周官中的叙述:“匠人建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王宫门阿之制五雉,宫隅之制七雉,城隅之制九雉。” 在看这群倭使,颇有几分“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东瞧瞧西望望,时不时还惊呼感叹几声。那宫本四郎看着属下没出息的样子,低声怒喝道:“终有一日,这将会成为我们的领土,你滴,且不可失了我大倭国的颜面!” 从进门步行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总算到了朱厚照处理政务的正堂。 “陛下,门外有人通报,那几名倭使到了,就在门口站着等您召见呢。”一名老太监走进来对朱厚照说道。 朱厚照捧着手中的茶,身后是两个水灵灵的小丫头给他捏着肩膀。朱厚照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喝着茶,畅想着自己成为千古一帝的美好未来。 此时的京城犹存几分寒意,因为正值小冰河时期,外头搁在后世估计也就是零下五六度的样子,朱厚照身上穿着貂,又命人当着门外那群倭人的面端进来一个热乎乎的火盆烤起火来。 “这天真冷啊,在朕的这豹房里,驯养的动物都有人专门为之保暖,有些人却是连这畜生都不如。”朱厚照故意在屋内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声音之大,门外可闻。 在门外站着吹冷风的十一个倭使很明显是能听懂大明的官话的,听到了朱厚照所言,众人都咬牙切齿。可怜了那鸿胪寺少卿杜可宗,不但被一同晾在门外吹冷风,还被朱厚照“无意冒犯”,听到了朱厚照的话,杜可宗的嘴角抽了抽。 “皇帝陛下怎么还不让我们进去,莫不是故意消遣我等!”宫本四郎沉着脸问道。 “几位有所不知,我家陛下自登基以来,就勤于政务,此时陛下正在处理朝政呢,奴隶实在是不敢去打扰陛下啊,还请几位贵使耐心等候。”那名老太监说完,就当着众倭使的面跑到了墙角,跟一群小太监一同烤起火来。 “你们就连个凳子都不给我们吗?”宫本四郎忍无可忍。 “几位有所不知,咋家陛下自幼节俭,对宫中用度向来是能省就省,所以这豹房内没有一把多余的椅子。”老太监隔着距离喊道。 “对了,几位不妨就先坐在地上吧,放心,我家陛下爱干净,这地上都是打扫过的,不会弄脏了几位贵使的衣服。”老太监笑着补充道。 “那,不是有空闲的凳子吗?!你大明朝庭就是这么对待来客的吗?”一名倭人指着不远处的凳子喊道。 老太监对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即心领神会,跑过去将那凳子给砸了。 “那凳子是坏的,贵使若是不嫌弃的话,去坐便是。”老太监烤着火说。 “八嘎牙路!”宫本四郎忍无可忍。 …… 终于,过了半个多时辰,一行人等到了朱厚照的传唤。 一群瑟瑟发抖,鼻涕都快流下来的倭使走进了正堂。刚进来一股暖意就涌遍全身,打了个寒颤后,杜可宗立即给朱厚照行了一礼。 看着这因为自己受了无妄之灾的杜可宗,朱厚照摆了摆手示意道:“爱卿不必多礼,来人,给这位大人赐座。” 唯独没有理会那群倭人。 愣了片刻,宫本四郎还是带着随性的十个人上前对朱厚照鞠了一个躬,“我等乃倭国使者,等我家国王之命,特来拜见大明皇帝陛下,我家大王还让我等给皇帝陛下送来了礼物。” 虽然宫本四郎是倭国人,但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典故,这等着朱厚照赐座,放松一下快要麻痹的双腿,不料一个肥胖的太监却厉声喝道:“放肆,你等小国使臣,见到天子,为何不下跪!” 刘瑾说完不忘顺手抓起一颗豆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入口中,过程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令人咂舌。 “尊敬的大明皇帝,我倭国自永乐年间朝贡以来,向来都没有行下跪礼的习惯,还望大明皇帝陛下明察。”宫本四郎再次鞠了一躬。 “那朕且问你,当初太祖初定天下,曾在《皇明祖训》中列了十五个不征之国,你倭国可在其中?” 宫本四郎显然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倭国确在其中,所以我家国王从永乐年间便遣使朝贡,从未间断。” “好!那朕在问你,你倭国国王可是受过我大明礼部册封的?” “我家国王仍持大明所册封的玉碟和金印,自然是大明册封的。” “那不就行了,朕位大明皇帝,你家倭国国王为你倭国儿皇帝,儿子见了父亲尚要下跪,更何况儿子圈养的东西呢?!”朱厚照一脸气势汹汹。 早在门外等候之时宫本四郎就怒火中烧了,没想到好不容易进到正堂还要被眼前的毛头小子给百般戏弄,倭人的武士道精神和不同于他们矮小身材的自尊心顿时就凸显了出来。 “还请大明皇帝陛下自重,我家国王派遣我等前来朝贡,没想到天朝的人就是这么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的吗?” 说完觉得不过瘾,宫本四郎又补充道。:“大明皇帝陛下,切莫忘了大明朝东南沿海一直以来的祸患,陛下的子民可是有不少丧命于其中的。”宫本四郎说完仿佛找到了朱厚照的软肋,摸着自己下颚的胡须稳住了阵脚。 “刘瑾!”朱厚照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那群倭使所站之处前后左右的幕布后面突然传来了刀剑出窍的声音。 就算那宫本四郎没有读过“鸿门宴”的历史典故,此时也能感觉的朱厚照埋藏在自己周围的三百刀斧手,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大明皇帝陛下莫不是要违背祖制?我倭虽不如大明,可是在海上,我们还是有绝对的自信滴!” “我宫本四郎,可不敢保证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东南沿海子民的安全。” “若是我等在大明出了事,我的亲叔叔,也就是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康,定会让后柏原天皇下令,为我们讨一个公道!”虽然来之前自己的亲叔叔德川家康让自己不要惹是生非,千万不要惹怒了大明这头猛虎,但是宫本四郎认为朱厚照并不了解倭国现在的内乱情况,底气越来越足了。 历史上此时的倭国,正在经历所谓的“战国时代”,但是千万不要把他们的战国时代与我们国家历史上那个战国相提并论,因为两者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倭国所谓的“战国时代”,其实就是几个家族的打打杀杀,规模还没有后世几个县之间互相开战的大,充其量也就总共一两万人闹来闹去,弹丸之地不愧是弹丸之地。 况且此时的德川家康也还没有完成对倭国的权力控制,哪有时间和精力腾出手来与大明朝决裂呢?纵是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也断然没有那点胆量和魄力的。 知道历史真相的朱厚照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倭人,:“你倭国是想和朕开战吗?” 短短十个字,回荡在宫本四郎的耳边,一向高傲的宫本四郎顿时也心生几分寒意。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希望大明能够……” 话还没说完,宫本四郎就被朱厚照打断了,:“朕问你,你倭国是想和朕开战吗?” “我们只是想……” “朕最后问一遍,你倭国是想和朕开战吗!”朱厚照几近是吼出来的。 ……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赌注 “你倭国是想和朕开战吗?!”朱厚照的话语回荡在宫本四郎的耳畔,短短十个字,此时在宫本四郎的耳中就像十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终于,倭人的自尊和高傲在此刻烟消云散了,所谓的不屈之心和“武士道精神”也早已经被宫本四郎抛之脑后,毕竟在生死抉择面前,是选择好好活下去还是维护那虚无缥缈的信念,是一件很容易决定的事情。 况且要是真的惹怒了眼前的年轻人,宫本四郎相信自己回到祖国以后将再无他的容身之处,他的亲叔叔,他的同胞,都将把他推出来以死平息大明皇帝的怒火,届时,他将成为这个大和民族的罪人,身败名裂。 在脑海中飞快的权衡利弊之后,宫本四郎跪了,跪的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跪得干干脆脆,他身后的陪同的十名倭使见到自己的头目都不要了脸面,也争先恐后地跪了下来。 “小使不敢,还请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息怒,之前小的出言不当,还请尊敬的皇帝陛下不要放在心上,我倭国是断然没有与大明朝发生冲突的任何想法的。”宫本四郎跪在地上,给朱厚照表演了一个标准的五体投地,脸都快贴到了地上。 刘瑾吃着豆子,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颇有几分看戏的架势。心想自己的主子自从在东宫之时就绝非善类,如今当了皇帝,这群不知死活的倭人还敢招惹这位小祖宗,真是厕所里点灯—找死(屎)。 见到这群桀骜不驯的倭人整整齐齐跪了一地,朱厚照觉得时机到了,又慢悠悠的开口道:“先前你们欺辱我大明百姓,调戏良家妇女,扰乱公共秩序,并且给那驻颜坊造成了极大的经济损失,这笔账该如何算啊?” 宫本四郎从进宫的那一刻就知道朱厚照一定会提到此事,毕竟先前对自己“照顾有加”的两个鸿胪寺官员都被下狱了,所以早有准备。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这是我家国王让我献给您的礼物。” 说话间一名小太监过去接过了宫本四郎献上的倭刀,经过仔细的检查以后才交给了刘瑾,再由刘瑾检查过后呈给了朱厚照。 前世作为一个历史写手,朱厚照自然对眼前的倭刀多有研究。 倭刀起源于我们大唐时期的唐刀,但是由于大唐文化气息比较开放,各国纷纷遣使来学习,类似于后世的“留学生”。也就是那时候,倭人便将唐朝的唐刀带回了倭国,经过近千年的要变和发展,倭刀也逐渐趋于成熟了。 事实上,只有毛皮倭刀,沙狐皮倭刀才可称之为称之为“倭刀”,贵逊元狐。古代有“一品玄狐,二品貂,三品四品穿倭刀”之说。而一般的日本武士用的充其量也只能算作倭刀的衍生品,两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倭刀的珍贵程度由此也可见一斑。据说当时永乐年间,受郑和七下西洋的影响和当时大明朝海上军事力量的威慑,倭国国王屁颠屁颠过来朝拜,送上的礼物就是十柄上好的玄狐倭刀。 而此时在朱厚照面前的,宫本四郎献上的就是一把玄狐倭刀。虽然对倭刀的历史渊源很有研究,但这也是朱厚照两世为人第一次真正的亲手触摸这把珍贵的倭刀。 “嗡的一声”,朱厚照抽刀而出,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这把刀重量极轻,刀刃甚薄,大概有七十公分长,在阳光之下反着阵阵白光。 看着朱厚照对手中的礼物感兴趣,宫本四郎也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刚一放松,倭人的自尊心又飘了起来。 “陛下,这是我倭国国王特地为您挑选的上好宝刀,我倭刀可是闻名天下,可做到吹毛立断,削铁如泥……”见到气氛有所缓和,宫本四郎开始吹嘘了一大堆。 “哦,那你可知道这倭刀的渊源?”朱厚照饶有兴致的望着宫本四郎。 “这……” “你不知道没关系,朕来告诉你,你们的倭刀,起源于我中原大唐时期的唐刀,所以说你们倭人还是比较好学滴。” 听到朱厚照终于没有出口伤人,宫本四郎立马感恩戴德:“多谢皇帝陛下夸奖。” 朱厚照摆了摆手,:“由此也不难看出,你们倭人从千年之前就在模仿我们汉人,我们连刀都是你们的祖宗哩!可惜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可能这就是血统高低贵贱的原因吧。” 听着朱厚照的犀利言辞,宫本四郎心想这可能就是汉人所说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吧,可是又不敢反驳,只好沉默不言。 此时宫本四郎身后一个较为年轻的倭人忍不住了,开口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您有所不知,我倭国如今的造刀工艺,早已经今非昔比了。” “今非昔比?那么你们便不妨与朕打个赌好了。比比到底哪国的刀剑更为锋利,明日你们和朕各派一人,在朝阳门外的演武场上,拿着各国的武器比试比试,若是你们赢了,那朕便免了你们之前应有的的赔偿,若是你们输了,那么赔偿也理所应当的加倍好了。” “那我等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听到朱厚照的话语,宫本四郎也有了信心,甚至以为这是大明皇帝对他们的安抚和台阶,目的就是不再让他们付出所谓的赔偿。 “那么,朕就先与你们议一议这赔偿了。” “欺辱我大明百姓,扰乱公共秩序,那就缴纳罚金一千两好了,至于调戏那良家妇女,女子都视名节如姓名,你们理性给人家补偿,三十人一人一百两的“名誉补偿费”,而那被你宫本四郎动手打了的女子,理应得到额外的赔偿,就补偿人家两百两的“精神损失费”好了,再加上“误工费”两百两,一共四百两即可。那驻颜坊朕问过了,此店一天的净利润是四千两八百两白银,你们耽误了人家五天,合计为二万四千两。所有金额加起来一共二万八千四百两银子。” 听到这么多银子,宫本四郎刚要开口说他们没有带这么多,就看到朱厚照大手一挥:“朕已命锦衣卫查过了,你们海船上的货物可不少哩,如果没有银子,以货相抵朕也是可以接受的。” 看着朱厚照狐狸般的笑容,宫本四郎还是无法将眼前这个年轻人与自己国家那些老狐狸混为一谈,总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海鱼白吃了,一点脑子都没补。 而那海船上的东西都是他们今年出海以来从各地搜罗的奇珍异宝,要回去送给自己亲叔叔德川家康做贺礼的,而是更多的是从西洋各国购买来的新式武器。绝不能落入大明手中。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赢了明日的赌约,宫本四郎觉得自己的赢面也不小,于是磕了个头应下了。 “刘瑾,你去送一送几名倭使,切莫失了礼数。”朱厚照心满意足的吩咐了下去。 ……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好戏开场 当天下午,朱厚照就召见了胡彪。这个粗中有细的精壮汉子,让朱厚照着实感兴趣。此外,之前朱厚照派去探查胡彪底细的锦衣卫探子也带着结果回到了京师。 “回禀陛下,据我锦衣卫在宣府的兄弟查问,胡彪此人真名胡广山,其父曾是宣府的一名参将,后于土木堡一战中战死,胡广山承袭父职后,在宣府边军中任了一名百户。此人因揭露了现任宣府同知孙程和杀良冒功,克扣军饷的事情而被追杀,随后此人更名为胡彪逃至了京师。” 听着锦衣卫的秘报,朱厚照对此人的召见愈发期待了。毕竟在那个等级森严的时候,敢揭露自己的上官的上官的上官的人,可以说是天下鲜有的。如果此人衷心,倒是可以培养一番委以重任。而那个宣府同知孙程和的名字,也被朱厚照记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 “陛下,那胡彪到门外了,正在候传呢。”刘瑾嚼着豆子跑了进来说。 “草民胡广山,参加陛下,多谢陛下开恩赦罪。”胡彪说完再一顿首。 “你先前不是说自己叫胡彪吗?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怎么现在见了朕,又改名胡广山了,你可知你这是欺君之罪?”朱厚照带着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还望陛下开恩,草民并非是有意欺瞒陛下,只是……” 胡彪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内容与锦衣卫所报相差无几。见到这胡广山并没有隐瞒或者欺骗自己,朱厚照满意的点了点头。 “怎么朕还没问,你就自己全部交代了?莫非你以为朕叫你来是要听你讲故事的?” 胡彪仍然跪在地上,:“陛下既然能在这豹房之中召见草民,说明已经将草民的过往摸得一清二楚,那么草民自然也就没有胆子再欺骗陛下一次了。” 胡彪言语之中没有丝毫破绽,也没有一点虚情假意。这也更加坚定了朱厚照要重用此人的心思。 “好了,你很不错。你以后就继续叫这胡彪吧,那胡广山已经死了,免得打草惊蛇。等时机到了,朕自然还你和边军将士们一个公道。你先起来吧。刘瑾,给我们的大英雄搬个凳子。” “谢陛下赐名,草民也为宣府的兄弟们谢过陛下了。有了陛下这句话,大家为国尽忠也无怨无悔了。”说完胡彪也不拖泥带水,自顾自的坐在了刘瑾亲自搬来的凳子上。 “朕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事要交予你。朕与那群倭人立下了赌约,明日各派一人比试,朕便想给你一个机会。这场赌注可不小呢,你可有把握?若是没有直说便是,朕另择贤明。” “请陛下放心,我胡彪定当为陛下拔得头筹!” “好,好!朕就喜欢你这样的痛快人。刘瑾,将成祖时期留下来的那几把剑取来。” “陛下,那些可都是名器,您……” “休要废话。” …… 刘瑾带着两名小太监捧着三把未出鞘就散发着寒光的宝剑走了进来。 “这乃成祖皇帝当初荡平鞑靼以后取三个部落的至铁命天下名匠耗时八年打制而成。如今朕将其取来,你自己选一把明日出战时用吧。” 一听是永乐大帝留下的宝物,绕是胡彪再胆大也不敢触碰的,连忙推辞了几番。 “勿要啰嗦,朕让你拿你就拿,既然朕敢借你使用,那就不怕你弄坏了他。再者,若是能被那倭人的破刀弄坏了,也配不上成祖的重视!” 胡彪闻言也不再推辞了,走上去拿了最右边的一把剑,因为古人以左为尊,所以拿这最右边的剑也是一种谦虚的门道。 胡彪所拿起的这把剑名为“瓦破”,是当时成祖荡平瓦刺以后下令打制的,采用的乃是上等的陨铁,据说经历了总共一千二百多个匠人的反复锻造才初具雏形。因为材质的缘故,拿在手中如若无物,灵活自如。 至于此剑的锋利程度,也只有明日用倭人试一试了。 …… 当夜回到顺天府尹给自己安排的住处,胡彪便拿起“瓦破”,准备试试剑法。 “湖畔镜影独酌酒,吾辈举剑试撩月”,这才是大丈夫应有的快意人生吧。因为出身无行武世家的缘故,胡彪的一身功夫在两万余宣府边军中也是排得上号的。 惨白的月光,静谧的子夜,胡彪在月下舞着剑,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仍在宣府的弟兄们过得怎么样了,只要那人还在同知这个位置上一天,恐怕弟兄和百姓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吧。 “学得好武艺,卖与帝王家”,我胡彪这辈子没有大的志向,但是眼里也绝容不得沙子。如今天子厚爱于我,我就不能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终有一天我也要出人头地,还边军将士和宣府百姓一个安宁! 胡彪的剑法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几十年坚持下来的成果。据说他的这套剑法乃是家传,名为“弦月剑法”,这“弦月剑法”充分利用了剑的另一特性—韧。 许多人只知道一把好剑可以做到刃如秋霜、吹毛刃断、削铜剁铁、斩金截玉、削铁如泥,但是大家都忽略了,一把好剑首先是从它的材质和做工上评判的。 好的材质可以使剑刚中带柔,不仅可以削铜剁铁,还可以做到百折不屈,柔而不断。这把“瓦破”采用的正是天下少有的陨铁打制,所以其韧性自然尽如人意。 一套“弦月剑法”练完,已是三更。胡彪酣畅淋漓,心满意足的上了床,准备明日一战成名,不负陛下的厚望。 …… 次日一大早,五城兵马司的人早早就赶到了朝阳门附近的演武场周围维持秩序,路过的百姓充分发挥了“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群众精神,奔走相告,不一会儿,围观的百姓就多了起来。 内阁听说了此事,也派人过来观察。因为朱厚照皇权的加强,并且朱厚照自幼就喜欢征战沙场的性子,在东宫之时常常研究边疆地图,研究军事战略,如今登了基,只要陛下不再四处出游乱跑,内阁也懒得管他要和谁比试了。 宫本四郎带着十个随从,穿着倭国武士特有的服装,还带了个斗笠,人人拿着武士刀,只有宫本四郎和另一名相貌不凡的男子手中提着的是正统的倭刀。 大明百姓难得见到这种“奇装异服”,纷纷朝着这些倭人投去了好奇的目光。若是有人告诉他们这些人和倭寇是同样的东西,恐怕百姓们立马就行“谈倭色变”,像潮水一般退去吧。 今天的朱厚照倒是没有戏弄这群倭使,毕竟朱厚照也想着校验一下这胡彪的本事。所以没过多久,一身戎装的朱厚照就带着几个随身侍卫和刘瑾,以及新收入麾下的胡彪走了过来。 “大家好,我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兼任四方总兵官朱寿,同志们好!”朱厚照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学着后世的伟人,对着台下的百姓们喊道。 本以为能像后世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台下的百姓都大喊:“首长好!”,自己再来上一句“同志们辛苦了!”,那该多威风啊。 不料台下围观的百姓听了朱厚照的自我介绍,什么“天下兵马大元帅兼任四方总兵官”,一点反应都没有,还纷纷议论道:“这人是谁啊?”“应该是唱戏的吧。” “你看那群人的衣服多奇怪,难不成今日是哪个戏班子要在这里唱戏?” “哎呦喂,这你都不知道,这可是京城有名的戏园子“仙鱼羊”里的名角呢,里面的王东家是我家亲戚,早就告诉我哩,今日他们就是要在表演呢!”一个老头插着腰,说得好像真的一样。唬得周围的人一愣一愣的。 要是我们的小朱同志听到了这些话,指不定要爆发自己的祖安血统了。“戏园子你嘛捏?你看朕这样子像唱戏的吗?” 台下五城兵马司的人见到自己的陛下被冷落了,赶紧齐声大喊:“参加天下兵马大元帅,朱将军威武!” 朱厚照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是个可塑之才啊! “你看,我就说吧,这“仙鱼羊”不愧是咋们京中的大戏园子儿,这演员多逼真,就跟真的五城兵马司的人一样哩!”刚刚那个老头越发为自己亲戚家的产业骄傲了,好像是他家自己的产业一般,在和旁边的人夸夸其谈。 “哟,这阵仗,了不得,了不得啊,大手笔,这真是大手笔!”旁边的老头也跟着迎合着,还朝那个“东家的亲戚”走近了一些。 “刘老头儿,这“仙鱼羊”要演的是什么啊,你给大家伙儿透透底呗。”一个老太太问,原来刚刚那个老头姓刘。 见到有女子发问,刘老头生怕出丑,好好地定睛一看,思忖了半饷,慢悠悠的开口道:“这表演的是那永乐大帝亲擒鞑子嘞!” 也许是觉得只有永乐大帝才能配的上“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响亮名头,也有可能是永乐一朝的盛世世代之间口而相传,让无数的大明百姓都无比向往那个传说中的盛世,所以刘老头才信誓旦旦的说这是永乐大帝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看来爱看热闹的习惯是百姓们从古至今都有的,甚至还有不少小商贩挑着茶水和糖果,到附近摆起了摊位。 在百姓们期待的目光中,充当了“临时裁判员”的鸿颅寺少卿杜可宗敲响了擂鼓,宣示着这场大戏拉开序幕。 ……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倭国完败 在一片振奋人心的鼓声中,胡彪和那名手提倭刀的男子走上了演武场擂台上。 虽然是二月末,但是受小冰河期的影响,京师的温度普遍较低,再加上气氛的压抑,看上去颇有几分稼轩诗中:“沙场秋点兵”的意境。 原来,那名倭人名叫“大内义德”,是德川家康配给自己侄子的亲卫。别看此人在倭国使团中年纪最轻,但是功夫却是最好的。那日的闹剧中,此人就不在其中,所以派这个大内义德上场,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双方上台后,鸿颅寺少卿杜可宗看了一眼朱厚照,询问是否可以开始了,朱厚照点了点头。 台上二人见状,开始聚精会神,调整气息。大内义德显然是一名合格的倭国武士,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朝着胡彪主动行了一礼,胡彪见状也对他抱了一拳。 双方不知不觉间拉开了几步的距离,大内义德死死盯着胡彪的脚,胡彪则聚精会神的看着大内义德手中的刀。 突然,“嗡”的一声响了,这是大内义德拔刀了。就在大内义德拔刀的同时,胡彪手中的“瓦破”也来了个利剑出鞘。两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步进行的,反应之快令人咂舌。 两人拿着各自的兵器,周旋着,脚步不断变换,就是没人愿意主动出击。这一战,比的不只是二人的武艺谁高谁低,也是两国的兵器铸造水平。争的不只是那千两银子的赌注,更是两国的国威。 终于,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开始爆发了。 胡彪决定先下手为强,提着“瓦破”,用着家传的“弦月剑法”就冲了过去,见到胡彪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那大内义德早有防备,一个转身躲了过去。随后稳住阵脚,拿着手中的倭刀迎了上去。 朱厚照终于理解为什么会有“刀光剑影”这个成语了,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在看台上,刀剑相碰,擦出了明倭之间友谊的火花。二人各退了两步,第一下碰撞势均力敌。在使用者两人武艺相当的时候,比的就是双方手中的武器和体力了。 顿了一息,只见那大内义德凭借着倭人身材矮小的特点,迅速移步到了胡彪的后背,拿着倭刀就是用力一刺,胡彪见已躲不开,只好拿起“瓦破”来了个硬碰硬,硬生生的挡了回去。大内义德没想到眼前这个男子力量竟然如此之大,自己被弹倒在地。 胡彪立即趁势追了过去,对着地上就是狠狠一剑,大内义德侧身一滚,躲开了胡彪的攻击,又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胡彪还是不依不饶,一直进攻,大内义德知道自己力量不如对方,只好暂时躲避,企图不断消耗胡彪的体力。 胡彪也知道大内义德心中所想,可是一个出生于军户世家,又在边疆日夜磨练的人体力又怎会轻易不支呢?胡彪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明显十分自信,将计就计层层追杀。 见计划落空,大内义德也不再躲躲闪闪,依旧凭借着自己的身材特质带来的灵活性与胡彪周旋。找到机会后,大内义德手中的倭刀像灵蛇出洞一般朝着胡彪腰间刺去,胡彪躲闪不及,只好纵身一跃,刀便砍在了胡彪的小腿上。 “看吧,我就说是永乐年间的戏,你看那鞑子多凶猛啊!”刘老头对自己猜对了很满意,愈发的自豪了起来。 “可是那人也不像永乐大帝啊,哪有皇帝穿那样的。”一个中年男子质疑道。 听到有人质疑自己,刘老头不乐意了,:“吓!你个小年轻懂个什么!老头子我的爷爷,可是永乐大帝身边的侍卫呢!永乐大帝上阵杀敌的时候就是这么穿滴!你以为永乐大帝是去唱戏呢,穿的花里胡哨干什么?” “可是这两个人好像是真的打起来了…你看那大汉腿上都有血迹了。”小年轻还是不太相信老头说的话。 “这就叫做假戏真做!不然怎么说这“仙鱼羊”是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呢!去去去,你个毛小子别来打扰我们看戏!”刘老头生怕他在提出更加刁钻的问题,挥手赶了赶。 再看胡彪拖着受了伤的右腿,行动更加不便了。 “你们给朕好好盯着,若是那胡彪受了伤,临危了,立马给朕去把人救下来,切莫让那倭人让朕错失良将!”朱厚照指着台上受了伤的胡彪对身旁的几个御前侍卫说道。 大内义德十分不客气,一刀又一刀朝着胡彪劈去,刀刀指着要害。台下的几个御前侍卫此时竟然比胡彪还要紧张。 胡彪提着“瓦破”一剑换一刀,也幸亏这把宝剑材质精良,帮胡彪一次又一次地躲开了大内义德的致命一击。 大内义德显然没有了耐心,将毕生绝学化为一击,劈了过去,胡彪仍然抬手抵挡。可是大内义德的全力一击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化解的,胡彪命悬一线。 就在几个御前侍卫正要冲上去救人的时候,胡彪动了,那是一种生死一线时特有的动作,胡彪手中的“瓦破”和大内义德的倭刀缠在了一起,因为大内义德用力过猛,“瓦破”开始弯曲。 想到了比试的另一内容是比兵器,大内义德更加用力,企图把这把一次又一次阻挡自己的宝剑给压得支离破碎。 随着力道的增加,“瓦破”的弯曲程度越来越大。突然,“瓦破”向后弹了一下,就在大内义德以为自己将要听到破碎声音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瓦破”在往后弹了一下之后,又往前一弹要恢复原状。可是很明显,大内义德的倭刀成了阻挡了“瓦破”回弹道路上的绊脚石。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永乐大帝对待外族的真实写照。而此时的“瓦破”好像成了那高高在上的永乐大帝一般,一切企图阻止它恢复原状的东西都只有一个下场—灰飞烟灭。 “瓦破”就这么很自然的往前一弹,“啪”的一声,有一个人的兵器碎了。“铛”的一声,碎片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众人纷纷朝着台上看去,后排的人伸直了脖子,不想错过眼前的任何一个细节,任何一个动作。 大内义德没想到,宫本四郎也没想到,其余的九个倭人也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倭刀就这么断了,断的干净利落。 见到自己的兵器碎了一地,大内义德干脆把剩下的兵器也扔在了地上,企图用肉搏的放入,为倭国挽回一些颜面。 胡彪见状,也不像“仗剑欺人”,也将“瓦破”轻轻地放到了地上,给大内义德一个公平的对战方式,也不至于落人口实。 朱厚照对这个有勇有谋,有胆有识的汉子更加满意了。 可是,失去了倭刀的倭人,就像被拔了牙齿的老虎。纵是大内义德自幼习武,又怎么能是出身于边军,终日警惕外敌来犯,不敢有丝毫懈怠的胡彪的对手呢。 二人纠缠在了一起,你一拳,我一掌。你一脚,我一退,你来我往,引得台下观众纷纷喝彩。 “等会就有人来要赏钱了,大家要是觉得满意的话也图个喜庆吧!”刘老头笑着朝周围的人拱了拱手。 说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自己也骗了,这刘老头明显入戏太深,真把眼前的搏斗当作了那戏班子的演出,真把自己一个升斗小民当作了那“仙鱼羊”老板的亲戚。 “太精彩了!等会老头子我也要阔气一把!给几个赏钱!”旁边一个老头高兴的说着,因为太过激动,满脸通红,好像醉了酒一般。 大内义德也是个狠人,不打别的地方,专门朝着胡彪受了伤的右腿攻去,胡彪一时间也拿不下眼前这个“矮冬瓜”。 随着右脚的血越流越多,胡彪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大内义德心想只要自己一直耗下去,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大不了算作平局好了,想必宫本大人也不会怪罪于自己。 胡彪大吼一声,拿出了搏命的架势,也不管自己腿上的伤口正在往外流着鲜红的血液了,只求速战速决。 台下的观众听到这一声吼,以为剧情要到新的高潮了,纷纷喝彩,为之加油呐喊。甚至还有好事者开了个赌盘,赌一赌谁能赢得这场打斗。下注的人居然多大两百多人。 大内义德依旧朝着胡彪右腿上的伤口攻去,胡彪也不防守了,一拳摁在了大内义德的天灵盖上,大内义德也是个汉子,不管头上传来的巨痛,不依不饶地击打着胡彪的伤口,胡彪用力朝着大内义德的太阳穴狠狠来了一下,这大内义德顿时头晕目眩,站不稳了。 胡彪趁势上去就是狠狠一脚,用的居然还是伤势越来越重的右脚,大内义德犹如断了弦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压在了地上。 胡彪走了过去,将右脚踩在大内义德的胸口上,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告着这场比赛的结果。 “本次比试,胡彪获胜!”鸿颅寺少卿杜可宗大声喊道。 那些买了大内义德的赌徒纷纷破口大骂,而那些赢了钱的人便为胡彪欢呼喝彩:“天下兵马大元帅威武!胡壮士威武!” “来人,立刻送胡彪去治伤,传最好的太医,用最好的药物,不得给胡壮士留下任何后疾!” 交代完以后朱厚照朝着宫本四郎走去,每走一步宫本四郎的心就随之颤抖一下。 “宫本四郎,你们倭国输了!输的彻彻底底,武艺输了,兵器也输了!” “你,可服气?”朱厚照大声问道。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我锦衣卫办事需要向你解释吗? 众目睽睽之下,绕是宫本四郎脸皮再厚,也说不出“这次不算”“再比一次”这样的话来,况且这还是在大明的土地上,若是真的惹怒了这个大明朝的皇帝陛下,自己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恭喜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上国的武士果然是武艺高强,令我等佩服。”宫本四郎低着头说道。 听见这宫本四郎装傻,不愿提及兵器好坏一事,朱厚照追问:“哦?人厉害是不假,那兵器呢?你问倭国的刀不是闻名天下,不是领先大明?不是吹毛即断吗?” 朱厚照的三连发问,把宫本四郎搞得面红耳赤,不再言语。 “罢了,有理不在声高,公道自在人心,今后出去也莫要再提什么倭国兵器领先大明之类的话语了,你们倭国不怕丢人,朕还怕丢人呢!”朱厚照很大方的摆了摆手,不再追问。 “既然输了,那么就履行一下赌约吧。”朱厚照也不怕这群倭人赖账,这可是在大明朝的土地上,可不是后世的东三省! 宫本四郎吞吞吐吐,朝着朱厚照行了一礼,:“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先前定下的二万八千四百两银子我们自然愿意赔付,但是我等前来朝贡,并没有带那么多银子,不知能否宽限我们……” 宫本四郎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厚照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首先,二万八千四百两是原本的价格,如今是五万六千八百两了。其次,朕说了,没有银子不要紧,货,朕也是收的。” 宫本四郎见不能蒙混过关,也碍于朱厚照的威势,只好先应了下来。还说要尽早回去准备货物和现银,明日一早送来给朱厚照。其实内心所想是回去以后立马开船,溜之大吉。 “准了,速去准备吧。”朱厚照挥了挥手。 宫本四郎刚出豹房,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就从旁边的耳室走了出来等候朱厚照的命令。 “那群狗杂碎想要跑了,你两速速带人去那天津港口将那倭人的船给朕端了,船上的人一律绑了,若有反抗,格杀勿论,切莫让他们逃走。” 二者一个是天子亲军,一个是刘瑾手下,算是朱厚照的孙辈,哪里会管朱厚照的命令符不符合规矩,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只知道听朱厚照的就能升官发财,立马带着人去办事了。 …… 再说这宫本四郎和那九个倭人,出了豹房以后就头也不回的往天津港奔去,连丢在鸿颅寺里的行李也不要了,就怕被朱厚照给发现后不能再逃。而为宫本四郎出战受了重伤正在鸿颅寺内养伤的大内义德,也成了宫本四郎眼中的弃子,一点回去接他的念头也没有。 宫本四郎脑中只有船上从西洋各国好不容易买回来的火器要是被明朝给劫了,自己的亲叔叔一统倭国的梦想将被影响,后果绝对不是自己能承担的。 …… “报告陛下,那群倭人已经出了城门,正在向天津港进发。”宫本四郎等人刚出城不久,城中的探子就来回禀朱厚照他们的行踪了。可怜的宫本四郎人等还做着上了自己的船就能溜之大吉的美梦。 宫本四郎等人才出了京城,就找到马行,直接扔下一锭银子,骑着马朝着那天津港的方向冲了过去,连钱也不要那卖家补了,这可让卖家笑开了花。 七十里风雨兼程,七十里马不停蹄,宫本四郎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天津港的轮廓。此时的天津港在这群倭人的眼里可是比自己的亲娘还亲哩!做着马上可以回国的美梦,一群人快马加鞭,不一会儿就到了自己的船跟前。 “快,快扬帆,立马开船,不然那明国军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追上来了,快!”宫本四郎对着船舱内喊道。 可是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应。 “八嘎牙路,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喝酒,误了德川将军的大事,你滴,用命来偿还!”宫本四郎以为这些船员又因为喝了酒宿醉了,加上担心明朝派人追上来,大怒道。 宫本四郎回头正要吩咐跟自己一起逃回来的几个人,可是发现自己面前随行的九个人脸色却不太对,宫本四郎扭头一看,发现密密麻麻的明朝官差和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从船舱内走了出来,站满了船上的各个角落。 “宫本大人走的可真快,要不是我家陛下神机妙算让我等先来这里恭候,说不定此时宫本大人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了吧。”五城兵马司指挥谭文国朝着豹房的方向行了一礼,对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倭人想开了嘴巴。 宫本四郎这才知道自己又被那个毛头小子给算计了,正要开口解释。 钱宁先声夺人:“这群倭人表面上说是来我大明朝贡,但是船内却藏了大量的火器,意图不轨,我怀疑他们与场面,骚扰我大明海疆的倭寇相勾结,来人,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一群锦衣卫就如狼似虎地冲了过去,这群心惊胆战又舟车劳顿的倭人哪里还有抵抗的力气,三五下就被全部捆了起来。 “我乃倭国使臣,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凭什么将我绑了?!”宫本四郎挣扎着。 “凭什么?我锦衣卫办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你这种角色解释了?”钱宁有几分不悦。 “谭大人,还请你带着手下的兄弟将船上的货物搬下去,运送至京城交给皇上,这可是大功一件。我就先带着手底下的弟兄压着这群倭寇进京了。”虽然这谭文国是五城兵马司指挥,还是刘瑾的亲信,可是钱宁毕竟贵为锦衣卫都指挥使,自然不用对他客气。 听到钱宁的吩咐,谭文国也不好推辞,再加上钱宁那句“这可是大功一件”,只好招呼着手底下的人开始了船上货物的搬运。 …… “陛下,这群倭寇都被臣给缉拿回来了。”从倭使倒倭人,现在变成了倭寇,钱宁把朱厚照的心思是摸得一清二楚,既然是倭寇,那么拿了也就拿了。 朱厚照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宫本四郎人等,心情大悦。 “宫本四郎,想不到你堂堂倭国使臣,居然与那倭寇相勾结,常年侵害我大明朝东南沿海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这笔账朕可要好好和你算一算!” “还有,这天底下,还没有人能欠朕的钱,也没有人敢赖朕的账!”说完,朱厚照突然想起来南京的那位“送财童子”徐鹏举,想到自己的内帑又多了一个进项,不知不觉竟然哼起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宫本四郎知道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也不再废话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如今我已落入你的手中,要杀要剐,随意便是。” “朕怎么会舍得杀了你这棵摇钱树呢?再过几年等你那亲叔叔成了倭国的大将军,朕还要带着你去找他要赎金呢。” “钱宁,下诏狱,你可要派人把朕的摇钱树看好了,别让他死,也别让他活的太滋润。”朱厚照说完就想着要不要在这大明朝推行一下后世的“劳改”政策,省的这些犯人白白浪费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 “陛下,那其余人呢?” “还请大明皇帝饶命,饶命啊。”剩下的九名倭寇和原本船上的近二十名船员跪在地上,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向朱厚照展示着他们的诚意,企图留下一条性命。 “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也不愿妄开杀戒。罢了,将这些人投入矿监,做矿工去吧,吃喝用度就不必故意克扣了。”两世为人,朱厚照还是不忍心下令将这些不算罪大恶极的倭人统统处死,就想到了这个变相的“劳改”。 …… “陛下,倭寇船上的赃物,臣已经带人全部运回来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带着几分邀功的味道跪在了朱厚照的面前。 朱厚照一听更是双喜临门,银子不银子的无所谓,他看中的其实是这群倭人船上的东西,因为“海禁”的实施,大明朝至今已经好几十年没有与西洋各国有交流了。而这倭国却是一直活跃于海上,所以他们的船上极有可能存在朱厚照想要的东西,一些能改改变大明朝工业水平甚至国力的东西。 “结果可统计出来了?”朱厚照暂时按住了心头的激动和喜悦。 “回禀陛下,船上赃物共发现现银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二两,黄金六百五十八两,另外还有火器,植物,种子等杂物共计四百多件。” 听到有火器和植物,朱厚照比听到那价值颇大的黄金还激动,再也按耐不住了心中的情绪了。 “那植物长什么样子?你可曾见到?” “臣观那植物呈椭圆状,外头有皮包裹,是黄色的。另外还有一物颗粒饱满,外头是绿色的叶子包裹,呈杆状……”谭文国回忆着自己的所见,对朱厚照描述了出来。 “难不成是土豆和玉米?”朱厚照更加兴奋了。 毕竟在这个百姓还会饿死的时代,人才是一个王朝的根本。而人想要活着,就要吃东西,就要有粮食,这土豆和玉米不但成活率极高,而且对土壤的环境要求可以说基本没有,最重要的是它的产量极大,可以活人无数! 与其听着这谭文国不清不楚的描述,不如自己亲自去看一看,“东西在哪,朕要亲自去看一看。” “陛下,赃物就在豹房外的空地上,还请陛下移步。”谭文国看出来朱厚照心中的高兴,也陪笑着答道。 “走,随朕去看看!”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跨时代的金手指 出了正堂向左步行约两百米,就看到了一块空地。空地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各式物品,旁边是一群明火执仗的差役看守,外层则是豹房的亲卫围了一圈。 朱厚照嘴里小声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带着嘴里塞满了豆子正在吧唧吧唧嚼着的刘瑾,刘瑾后面是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看着前面两位主子的奇葩行为,谭文国显得格格不入,心中在想自己应该培养一点什么癖好来融入两位主子的“贵圈”。 走近以后,众差役和亲卫顿时齐声高呼:“参加陛下!” “同志们好!” “陛下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陛下服务!” 看着朱厚照和早已经经过培训的豹房亲卫们一唱一和,旁边的差役和谭文国显得一脸茫然。好在总是还有机灵人的,也跟着低声叫了起来。 朱厚照对眼前的一幕很满意,也体验了一把这万恶的封建主义带来的快感。 再低头定睛一看,朱厚照再也端不住皇帝的架子了,那皇帝的威严也抛之脑后。 “我靠,还真是土豆和玉米,发了发了!这下发大了!”朱厚照直接欢呼了起来。 刘瑾以为朱厚照是看到那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和金光闪闪的黄金而高兴,也走上前去,用力把嘴里的豆子咽到肚中,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下子陛下的内帑又要水涨船高咯。” “你个奴才懂什么!”见刘瑾误会了自己,朱厚照笑骂了一句。 再用眼一扫,发现还有几株绿色的矮小灌木幼苗。这又是什么宝贝呢? 朱厚照健步走了过去,拿起来仔细一看。受过高等教育还学过生物和化学的朱厚照显然知道这是什么。 “金鸡纳霜!真牛啊,莫非是看我长得帅老天爷送的新手大礼包?”朱厚照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愈发开心了。 原来,这种名叫“金鸡纳霜”的植物,也叫做奎宁,是从金鸡纳树上提炼出来的药物。而眼前的这几株小灌木就是朱厚照口中的金鸡纳树,提炼以后可以用于疟疾的治疗,前世作为一名理科生,朱厚照恰好知道这“金鸡纳霜”的提炼到达。感谢祖国!感谢化学老师!朱厚照心中如是想到。 “刘瑾,朕在这京郊附近可有田地?” 作为朱厚照的家奴,刘瑾对皇帝的家业可谓是了如指掌。“陛下,在京郊龙翼山下,您有不少皇庄。” 朱厚照此时开始犯愁了。装备和金手指都有了,但是手底下却没有一批可以让朕使用的人才,就算自己有再多的构想,也终是分身乏术,不可能什么事都靠自己亲力亲为。 “刘瑾,你去给朕张贴告示,朕要招募一群有种地经验的农民,帮朕打理皇庄。” 朱厚照显然对自己家的产业了解不多。刘瑾连忙道:“陛下,皇庄中本就有不少农民差役替您打理啊,陛下前面还下令将皇庄中每年产出的粮食都存入京辎附近的粮仓,供流民取用呢。” 从刘瑾口中听到了“自己”前面颁布的诏令,朱厚照对这位前任大兄弟的好感越来越多了,同时对那些胡编乱造,没有一丝风骨的史官又多了几分恶意。 “摆驾朕的皇庄,现在就去!让人带上朕刚刚挑选出来的那些植株,一定要小心运输,切莫损坏了朕的宝贝。” 见众人对自己把这些地里长出来的东西视作珍宝感到十分不解,朱厚照语重心长的对周围的臣工说道:“你们记住了,我大明当以人为本,而百姓都是需要吃饭的。你们倒是衣食无忧,但世间之大,饿肚子的人还多着呢,就算是那饿死的也是大有人在。” “百姓没了吃的,生活不下去了,该怎么办?自然是杀官造反了!若是有吃有穿,谁脑子抽了去干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要增加粮食的产量,就要给老百姓人人有吃的,那么这天下自然也就太平了。” 顿了顿,朱厚照又继续说:“你们看着的那脏兮兮的植株,都给朕记好了。黄色的那个椭圆形的,以后就叫土豆,另一个有绿色叶子包裹的,就叫做玉米,那些小灌木呢,叫做金鸡纳树。” “别看这些东西长相平平,用处可大着呢!以后朕安天下,还得靠它们哩!” 听着朱厚照义正严辞的说着,也不管听得懂听不懂,在场的人都纷纷应和:“陛下圣明。” 和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也说不清楚,反正到时候成果出来了,他们自然能理解朕的一番苦心,到时候肯定对朕更加佩服。 …… 坐着御用的车驾,行驶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总算看到了那龙翼山的轮廓。内阁知道自己的“老板”又跑出去了,一听只是要去皇庄种地,虽然有些不解,但只要这位小祖宗不跑去大同宣府那些军事重地撒野,内阁大臣们也就谢天谢地了。 看着沿途的乡下风格,朱厚照心里还是比较愉悦的。因为前世的自己也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从小也在农村长大,还随着父母下地干过一段时间农活,后来因为读了书,才成为了一名网文作家,不说实现财务自由,走向人生巅峰,但也可以说是迈入小康了。 “知识改变命运啊!”朱厚照长长的叹了口气。坐在这御用的车驾之上,竟然感觉不到多少颠簸。 一路上已经路过了很多田庄,田地里有许许多多的农民正在耕种,颇有几分“田家少闲月”的意境。但是车夫还是不停下来,朱厚照不由的有些好奇了,掀开帘子把头探了出去。 “不是已经路过许多田庄了吗,怎的还不停下?”朱厚照露出个脑袋问道。 “陛下,这些都是龙翼山上龙缘寺的产业,您的皇庄还在前头呢。”车夫为朱厚照答疑解惑。 一听是寺庙的产业,朱厚照也没多想,毕竟在这个年代,皇家总会赐给一些寺庙田产,而且这些田地产出的粮食是不必上税的,再加上京城里那么多达官贵人信佛,月月的香火钱更是数不胜数,所以这个时代的寺院真的可以说是肥的流油。 终于,又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当今天下最大的地主—朱厚照家的皇庄。 里面随处可见正在劳作的农民,还有负责监督的太监。见到朱厚照亲临,众人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前来迎接。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同志们辛苦了。” 在京郊的人显然还不知道朱厚照的恶趣味,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齐声说道:“为陛下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朱厚照大手一挥,让人把那些植物都抬了过来。然后又看着眼前的众人重点将这些东西介绍了一遍,吩咐这些人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重视起来对这些作物的培育。 说完以后又生怕这些人不会种植,走到一旁拿起了一个土豆,朝着地理就走了过去。 负责管理皇庄的太监宋玉见了吓得跪在了朱厚照的跟前:“陛下,前面污秽,您可不能下去脏了您的龙体啊。” “滚一边去!”朱厚照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到了田地里,从一位老农手中接过一把锄头,亲自动手挖了起来,一旁的随行官员更是吃了一惊,刘瑾都吓得忘记吃豆子了。 自从离开老家农村进城工作,就没有干过农活的朱厚照,找到了几分儿时的感觉。 只见他一下一下挖了个洞,然后弯腰将一个土豆放了进去。“弄一些米田共来,倒进去然后埋起来。”朱厚照对着那个老农说。 老农战战兢兢地按照朱厚照说的做了起来。看着老农用娴熟的手法完成了自己的交代后,朱厚照十分满意。 看着老农那饱经风霜的面孔,还有早已白了的双鬓,朱厚照想起了那些最可爱的人。 “赏,赏二十两银子。”说罢又朝着旁边的一块田地走去。 听到这位公子要赏自己“二十两银子”,老农受宠若惊,差点哭了起来。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想着在朱厚照面前表现表现,走过去亲自扶起了这个脏兮兮的农民,说道:“老人家,陛下这是爱民如子呢!您就安心收下吧。” 在这个时代,二十两银子可能是老农一家人三四年的生活开支了,在一番感恩戴德之后,老农欢天喜地地接过了刘瑾递过来的豆子。 不对,怎么是豆子?错了重来!刘瑾又在腰间摸了摸,怎么还是豆子?见到自己的上司犯了难,谭文国赶紧上前拿了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放到了刘瑾的手上,刘瑾看着这人,给了一个“小子,你很不错”的眼神。然后再将手里的银子递了过去。 再看另一边的朱厚照,将手中的玉米剥了几粒下来。又挖了一个小洞,以一个洞五粒玉米的规格盖上了土。 “你等可都见到了这些东西怎么种植?”朱厚照环视一圈,大声说道。 “请陛下放心,奴婢一定将陛下的这些天材地宝好好养着。”宋玉讨好的笑着。 “那土豆的生长周期是两个月左右,那玉米则是三个月左右,至于那些小灌木,你等好心照料着便是。” 众人拜倒在地高呼万岁。 “刘瑾,赏,每人三两银子,你亲自监督发放下去,如有贪没克扣,朕惟你是问。”朱厚照显然对这些官员的作风不是很放心。 于是,那倭人船上抬下来的那堆银子就有了用途。 交代完以后,朱厚照就带着众人踏上了回宫的归途。“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朱厚照哼着小曲,这群倭人真好啊,送金送心还送金手指。想着宫本四郎和没等到物资的德川家康,朱厚照笑开了花。 第二天,当今天子亲自下地耕种,赏赐老农的故事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内阁和百官闻讯也是大跌眼镜,觉得自己的皇帝陛下“长大了”。 尝到了这“宣传”带来的甜头,朱厚照决定是时候将“大明日报”给办起来了。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第二天,东厂提督太监兼掌印太监张永就带着一群人来到豹房求见朱厚照,没想到朱厚照还在睡觉,张永又吃了一个闭门羹,接待自己的是同出身于东宫的“老冤家”刘瑾。 “哟,什么风把我们的厂公大人吹来了。”刘瑾手放在腰间摸着那一袋豆子,对着张永开始了冲击。 “司礼监掌印大人,没想到您这么早就起来了,如此辛苦怎没见您的身材瘦下来一些?”别人怕这位太监们的“老祖宗”,张永可不怕。不就是圣眷嘛,自己可不比刘瑾差。 由于朱厚照喜欢武术,所以张永为了讨好朱厚照坚持练武,是当朝着名嗯“武太监”。由于常年练武的缘故,张永远远望去更像一个中气十足的正常人,嗓音也不似刘瑾那般鸭公嗓。朱厚照也很喜欢这个从小的玩伴。 但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司礼监的掌印只有一个,张永在和刘瑾争夺的过程中以失败告终,连最适合自己的御马监都没去,只好出宫掌管东厂。虽不如刘瑾,但是厂公的身份还是有极大的震慑力的。而在原本的历史上,刘瑾就是被张永联合内阁给铲除,从而被活活凌迟处死。 在两个太监正在唇枪舌战的时候,朱厚照醒了。张永立即绕开正在吃豆子的刘瑾,径直冲进了朱厚照的寝宫,要伺候朱厚照更衣起床。 “哎哟喂,我的万岁爷,奴婢可想死您了!您不知道,奴婢昨天夜里还梦到你了呢!”张永跪在朱厚照床前开始了标准。 刚睡醒的朱厚照一脸惺忪,揉了揉眼睛,道:“张永?你不在东厂好好待着,来朕这里干嘛?” 张永看到朱厚照对自己的表演无动于衷,嘴角抽了抽,再拜倒在朱厚照床前,中气十足的开口道:“回禀陛下,之前您让我四处搜罗的工匠和能人异士,奴婢全部给您带回来了!” 朱厚照一听是正事,昨天还愁着手底下没有足够的人手可用,今天张永就送来了。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刚好遇见枕头。” “张伴伴,你很不错。但是朕丑话说在前,你是怎么把人带回京城的。可否用了强?可否惊吓了人家?”朱厚照也知道东厂在民间的威慑力,如果他们真是强行把人家带回来的,朱厚照还真不能保证这些人才会不会老老实实的用心帮大明朝搞科研。 “陛下,奴婢按您吩咐的,都给了安家费哩!并且告诉了他们,此次进京是陛下要给他们提供一个搞研究的场所,一切开支用度陛下都会全力承担,而且还有不菲的工钱。说来也怪,这群人才听到可以有个搞研究的场所,问都没问就跟我进京了。”张永怕朱厚照误会,连忙开口解释。 “哦?人都在哪?可有名单,让朕看看。” “陛下啊,您就放心好嘞,人奴婢都好爱好喝的安置在东厂的客房里了。就等您召见呢!这不,奴婢一大早就来跟您汇报这个好消息,觉都没睡好呢。”张永开始为自己表功。 刘瑾看着一脸小人得志的张永,想要嘲讽几句,又怕吵了朱厚照,只得抓起一大把豆子,狠狠捏碎,再扔入口中用力咀嚼,以此来发泄着对张永的不满。 从张永手中接过名单,朱厚照仔细的看了起来。名单上赫然写着“张国清,徐玉长,杨科宝……”等数十人的名字,下头还有对这些人的介绍。 “徐玉长,擅长制造火药和兵器,曾在家中自己研究颗粒火药造成火灾4次……” “张国清,出身于医学世家,绍兴府山阴(今浙江绍兴)人……” “杨科宝,福建人士,家里世代以打鱼为生,水性极佳,能造船……” 朱厚照看着这名单上的名字,想起了前世所学的历史知识。这张国清不就是历史上的医学大家张景岳的祖父么!朱厚照如获至宝。 “张伴伴,辛苦你了。” “为陛下服务!”张永对朱厚照的新爱好了如指掌,毕竟身为堂堂的厂公,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呢。张永本就看上去魁梧有力,和普通太监不一样,他这句“为陛下服务”,喊得十分到位,朱厚照露出了笑容。 刘瑾吃醋了,可惜豹房里没有醋,只能吃豆子……嗯,吃豆子。 “你把那医学类的人才全部送去太医院让他们考核吧,通过考核的就先在太医院任职。另外,把那个徐玉长和同他一样善于军工的人才全部送至兵仗局,朕随后就到。至于其他人,就先交由你东厂安置了。” “刘伴伴,你派人抬着从倭人那里搜缴过来的所有火器,跟朕去兵仗局。” …… 兵仗局,谷大用看到朱厚照带着刘瑾,张永带着十多个百姓走了过来。同样出身于东宫的他对刘瑾和张永之间的矛盾一清二楚,但也从不偏袒哪方,简单来说就是坐山观虎斗,等“鹬蚌相争”的时候,他从中渔利。 “你们几人今后就在这兵仗局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就行。” “谷大用,这些人可都是我大明的人才,是朕未来的左膀右臂,你可要给朕照顾好了,无论有什么要求,一律满足!解决不了的你就找刘瑾,刘瑾也解决不了的再找朕。你们可听明白了?” 看到了眼前的少年就是当今天子,这群百姓没想到自己真的是来替皇帝办事的,而且还能踏踏实实在这做研究,立马就对朱厚照感恩戴德。而刘瑾和谷大用,也只能满足朱厚照的奇怪要求。 “黄忠去哪了?”朱厚照对上次替自己试枪并且弹无虚发的人怀念起了。 谷大用给了那个小伙子一个眼色,黄忠立马上前拜倒:“小的在。” “好了,你也是朕眼中的人才,朕对有一技之长的人,向来是优待的,你起来吧。” 随后一群小太监就抬来了一个又一个的箱子放在朱厚照跟前,这些就是从倭人那里搜缴过来的一批火铳。 朱厚照对那黄忠说,:“去罢,试一试,看看这些火铳的威力如何。” 黄忠应了一声,过去拿起一把火铳,熟练的要点燃火绳,找了半天却没找到火绳在哪。朱厚照见黄忠犯了难,走上去也拿起一把。没想到却是一把燧发枪。 这燧发枪是16世纪中叶的法国人制造出来的新式武器,它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射击时,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从而取代了每发一弹都要点一次火绳的火绳枪。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较低,便于大量生产。 朱厚照自己拿起枪,看向了前方。“试靶场”上放置了几个上次朱厚照交代匠人制造的“靶环”,如后世的一般。对着前方一百多米的靶子来了一枪,找到了几分前世大学军训时候的感觉。 尴尬的是,没打中…… 朱厚照咳了几声,对着这群初出茅庐的“科学家”道:“你们看看这燧发枪与我大明朝的火绳枪有什么区别?” 敢在这个时代搞科学的人就是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走上前拿起一把燧发枪就研究了起来。 不一会儿,那个叫徐玉长的中年男子就对朱厚照说道:“陛下,这燧发枪与我大明朝用的火绳枪区别很大。它用燧石撞击起火取代了之前的手动点火,能节省不少时间,大大的提高了射击的效率。” 徐玉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燧发枪的优势和原理。 果然不是池中物,朱厚照又问:“那你等可能将这燧发枪造出来?” 这群科学家经过一路的相伴和交谈,已经隐隐有以徐玉长为首的趋势了。 徐玉长朝朱厚照行了一礼:“陛下,既然我等能够看出这燧发枪的原理,自然是有办法将它造出来的。” “好,好!刘瑾,赏,每人赏二十两银子。你们以后就在这兵仗局任职,安心做研究便是,有什么需求不必客气,朕给你们每月八两银子的俸禄,另外吃喝用度一律由宫中承担,可有疑议?” “刘瑾,再从宫中派遣五十个小太监来给几位科学家打下手,并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切莫怠慢了这些大明朝的明日之星!” 见到当今天子居然如此平易近人,如此对自己上心,再加上这么好的待遇,这群科学家自然是要全力以赴报答朱厚照的知遇之恩了。 “草民谢过陛下知遇之恩,定当为陛下,为大明造出一批新的火器!”众人打心底里感谢朱厚照对他们的恩情。 “朕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刘瑾,从内帑拨款筹备大明科学院,等科学院建成以后这些大明的人才们就到里面做科研。你回去以后就派人去办,不得有误!” “还有,以后就不必一口一个草民了,既然是为朕办事,那么朕自然要给你们一个身份,以后你们就是我大明科学院的院士了,品级暂定为五品,等大明科学院落成以后,朕亲自下诏,赐予你们官身。” 一听有钱拿还有官做,更重要的是还能安安心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再也不用被街坊邻居议论说自己是“疯子”了,这群科学家喜不自胜,对朱厚照交代的事情更是用心。 ……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大疫 就在朱厚照用过“夜膳”准备上床的同时,通政司内一封上了红色火漆的折子被紧急送往了内阁。内阁看完以后立即召来了所有辅臣,一同前往豹房求见朱厚照。 明朝的百姓一般一天只吃两顿饭,有些大户人家则有三顿。第一顿饭叫朝食,又叫饔,大约是上午九点左右进食。第二顿饭叫哺食,又叫飧,一般是申时(下午四点左右)吃。所以朱厚照这“夜膳”在这个时代是绝无仅有的,这也算是后世恶臭青年的又一大恶习吧。 朱厚照正在床上想着日后自己纵横疆场,拿着特制的燧发枪一枪一个,然后吹一吹枪口,那一定会招来无数崇拜吧。 突然,刘瑾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还洒落了几颗豆子在地上。“陛…陛下,内阁的三位大学士就在您的寝宫外边,说有急事要上奏。” 朱厚照知道一般这个时候是只有一位内阁大学士在轮值的,如今三位整整齐齐一个不落的来到自己的寝宫外求见,定时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朱厚照也开始紧张了起来,莫非是宁王窝囊废提前造反了?莫非是哪里有流寇揭竿而起了?还是父皇复活了? “快传!”朱厚照简单的说了两个字,为了节省时间,草草地自己亲自穿了衣服,几位大学士就冲了进来。 三位内阁辅臣中以谢迁性子最为急躁,发生了此等人命关天,搞不好就要动摇国本的大事,连最基本的臣子见了君主的礼节也抛之脑后了,立马对朱厚照说道:“陛下,荆楚大疫,荆楚大疫啊!” 朱厚照赶紧接过那湖广布政使江若琉的奏疏看了起来。“正德六年一月末,湖广出现天花大疫,染者数万计,众惶恐,臣召集湖广各地郎中救之,未见卓效,开仓纳流民,然疫情日增,臣无能,有毒负先帝所托陛下厚爱,还望陛下治臣之罪。” “天花!”朱厚照着实也被这湖广布政使的奏疏吓到了。 别看天花这种传染病在后世谈不上可怕,那是因为已经有了有效的治疗手段。而一直到清代,医家张璐在《医通》中综述了痘浆、旱苗、痘衣等多种预防接种方法,天花才算是不能在我神州大地上肆虐。据说那康熙大帝之所以能继位,不仅是因为他受其祖母喜爱,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得过天花并且已经治愈,没有了夭折的可能性。 而在此之前,各个朝代都曾受过这天花病毒的折磨。唐朝年间,因为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人们对天花的恐惧达到了顶点,甚至专门“创造”了一位“痘神”供人们膜拜。 同时期十六世纪的欧洲,也饱受着天花的折磨,其发病率甚至跟今天的感冒一样普遍。 天花有两个特点,一个是“天花面前人人平等”,无论你是贩夫走卒还是皇亲国戚,在天花眼里也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宿主。历史上有很多贵族乃至君王都死于天花,如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五世,英国女王玛丽二世,俄国沙皇彼得二世,法国国王路易十五,西班牙国王路易斯一世,清初的豫亲王多铎等人都死在了天花的手中。 另一个就是“麻子脸”。天花是由天花病毒引起的一种烈性传染病,因为感染者在发病时全身都会布满红疹,然后结痂,最后会在脸上留下永久性的瘢痕,俗称麻子,所以这种病才得名“天花”。 在刘瑾给几位内阁大学士抬来凳子以后,朱厚照就开口向几位师傅询问。“几位师傅,难道我大明就没有一点有效的治疗措施和预防手段吗?前朝又是怎么抵挡这种疾病的呢?” 因为刘健,谢迁,李东阳都曾在詹事府教授过还是太子的朱厚照读书,所以朱厚照习惯于称几位大学士师傅,这样也显得几人更加亲切。 “陛下,湖广布政使江若琉说,在江南一带有一医药世家华家,自称是华佗的后人。这个家族对天花有着独特的治疗秘方。”刘健开口道。 “既然有治疗的方法,为何不抓紧治疗,而是让这疾病肆虐,残害朕的子民呢!”朱厚照有些怒了。 这次开口的是李东阳。“陛下有所不知,这湖广布政使江若琉的确请了这华家过来救治,可是华家说因为治疗所需药物珍贵,开出的价格是六十两银子一个病人,这样下来,世家大族有钱医治,而黎民百姓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其中这湖广布政使也动用官府存银来治疗赈灾,可是时间一长,府库中的银子也不够填满这个无底洞,只好上报内阁,请陛下圣裁了。” “放肆,国难当头,这华家居然还趁机发财,都说医者仁心,朕看他们就是狼心狗肺!”听到有人在这种特殊时期大发国难财,朱厚照大怒。 “刘瑾,传旨给锦衣卫,让他们立刻拿人,朕倒是要看看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会不会有一丝良知,会不会童心!” “陛下,不可啊,万万不可啊。若是陛下因为这华家收钱治病救人而将罪,那么以后世间的医生又该如何自处?后世史书又如何评价陛下?”刘健身位内阁首辅,听到朱厚照竟然要下旨拿人,连忙劝阻道。 “那依几位师傅的意见,朕该如何处置此事,难道就看着朕的子民饱受那疾病的折磨吗?”朱厚照也知道刘健说的有道理,坐下来询问起几位老臣的意见。 三位老臣在来的路上显然是已经统一过意见的。听到朱厚照的询问,刘健开口道:“陛下,依臣的愚见,不如陛下派人与那华家沟通,看病收钱是合理的,但是价格也太高了一些,看看这华家能不能把诊金降低一些,然后再又户部出钱,救治百姓。” “臣附议。”李东阳身为户部尚书,第一个同意了刘健的意见。 “臣也附议。”多年的好友,谢迁自然不会拆刘健的台。 朱厚照绕着房内走了一圈,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还是同意了几位老臣给出的意见。 “那么派谁去呢?”一个新的问题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派出去的人必须要位高权重,在地方上有威慑,才有谈判的资本,但此去很有可能染上疾病,谁又愿意去鬼门关走一圈呢? 几位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自然是愿意的,但是朝廷又离不开这些人的运转,而朱厚照贵为一国之君,就算他愿意,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皇帝以身犯险的。 就在众人苦恼的时候,“咔吱咔吱”的声音从柱子后面传了过来,众人寻着声音望过去,发现是当朝“内相”刘瑾在嚼豆子。大家心里都有了一致的想法。 可怜的刘瑾看到大家一致看向了自己,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以为是自己吃豆子吵到了大家商议国事,却不知自己的厄运已经来临。 “刘伴伴,朕平日里待你如何?” “陛下就是奴婢的亲人勒!”刘瑾笑了笑。 “你平日里总说你愿意为朕去死,不知你是不是在骗我?” 刘瑾哪敢当着几位内阁大学士的面犯下欺君之罪,想也不想就开口道:“陛下,奴婢对您的衷心日月可鉴,绝无半句虚言。” “好!刘伴伴,朕就需要你这样的忠臣。想必你也知道了那湖广大疫的事情,如今朕的黎民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朕需要你去湖广,帮朕和那华家谈判,把治疗的费用压下来,朕的底线是二十两银子一个人。” 听到“去湖广”三个字,刘瑾突然发现手里还有豆子不香了。 “刘公公为国为民,真是一位贤寺啊!”谢迁站起来对着刘瑾拱了拱手。 “是啊,想不到在此危难关头,刘公公居然如此深明大义,惭愧至极,惭愧至极。”李东阳也紧随其后。 刘健也站了起来:“刘公公,此去还望保重,此前对你多有误会,还请见谅。” 刘瑾开口:“陛下,奴婢……” “好了刘伴伴,你的一片忠心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等你回来,朕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不是陛下,奴婢上有……” “住口,此事就这么定了。朕会派锦衣卫与你随行,保护你的安全,你们轻装上路,快马加鞭,后日上午也能到了。到了地方上,一切资源任你动用。朕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多年的朝夕相处,朱厚照早已经加你刘瑾当成了亲人,此次也是迫不得已,朱厚照的心里还是比较难过和愧疚的。 刘瑾见不能推辞,也只能趁机装装样子,拖着肥胖的身子站了起来对四人一一拱手:“咋家此去很有可能不再回来,还望三位大学生替咋家好生辅佐陛下,陛下,您要珍重啊,奴婢为了您,死也值了!” 一个宦官居然如此深明大义,三位老臣对刘瑾的印象有了极大的改观。 朱厚照让刘瑾先去休息,自己亲自将三位师傅送到了门外,看着三人上了马车,才回到了屋内。 看着闷闷不乐的刘瑾,朱厚照心中也十分难过,正要上前拍着刘瑾的肩膀安慰几句,刘瑾就站了起来:“陛下,奴婢也出生于百姓,知道百姓的不易,反正迟早都要去,不如现在就出发吧,奴婢早到一天,百姓也少受一些苦。” 刘瑾显然想的很通,朱厚照想了想就同意了。 看着刘瑾收拾行李,别的没带,带了整整一大袋豆子,朱厚照又亲自过去给刘瑾加了几把进去。又觉得少了点什么,朱厚照想了想,给刘瑾和即将随行的十名锦衣卫每人配了一把新式的燧发枪。 带好豆子后,朱厚照把刘瑾亲自送到了门外,终究还是不忍:“刘伴伴,你若不想去,朕让别人去好了。” “陛下就不必多言了。”刘瑾眼神里闪过一丝坚毅。 “好,如果有危险,立马回来,什么都不要管,朕不会怪罪于你的,知道了吗?”朱厚照拍了拍刘瑾的肩膀。 就这样,在十名锦衣卫骑缇的护送下,带着一大袋豆子和保命用的燧发枪,刘瑾踏上了救国救民的道路。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咋家叫刘瑾 刘瑾带着十名锦衣卫快马加鞭,总算在两天的风雨兼程中赶到了天花大规模爆发的地区—湖广。 刚到城下,发现城门紧锁,已经封住了入城和出城的各个通道。刘瑾朝着身边的一民锦衣卫小旗使了个眼色,这位小旗可不敢招惹累了一天还是如日中天的刘瑾,飞身下马跑到湖广城下张开就喊道:“城下是陛下派来处理灾情的钦差,你们速速开门,让我们进城。”小旗因为急着进城,连刘瑾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任秉笔太监的身份也忘了亮出来。 城池上驻守的官员听到陛下派的钦差来了,顿时都大喜过望。毕竟在这个以皇帝为尊,将皇帝视为“天子”的时代,在百姓眼里,面对如此大的灾情,也只有这位上天的儿子才能够拯救他们,带他们脱离病魔的折磨。 城门大开,那小旗上去让他们验过自己锦衣卫的腰牌,一看给钦差护驾的竟然是锦衣卫,还是整整十名,都感受到了来自陛下对此次灾情的重视,对大家这些黎民百姓的关心,有的人甚至忍不住朝着京城的方向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刘瑾等人也不废话,见城门开了,在湖广的锦衣卫兄弟们的带领下,立即打马朝着湖广布政司的办公地点奔去。 一时间,“陛下派钦差来救我们了”“我们有救了”等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湖广城。 就在刘瑾等人踏入布政司的同时,另一边的华家也得到了钦差到来的消息。 “父亲,朝廷竟然派出了钦差,想必我们在此大发横财的事情已经被捅了出去,要不咋们还是就此作罢吧。”华家大公子华静强队着他的父亲,也就是当今华家的家主华东来说道。 不料自己的父亲还没开口,向来与自己处处不和的二弟华静友就开口了。:“大哥啊大哥,你性子还是太弱了,我们在此跟随父亲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大功一件,朝廷的钦差来了就来了呗,有什么好怕的。况且我们的药物珍贵,治病救人收取诊金,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难不成还要咋们家把家底掏出来白白医治?今天就算是皇帝老子亲自来了,也是这么个道理!大哥性子如此孱弱,以后怎么撑起我们华家唉。” 华东来听见自己小儿子所言与自己心中不谋而合,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也对大儿子的软弱有了一丝厌烦。 喝了口茶,华东来开口了:“静友啊,你说的对。治病救人收诊金,此乃天经地义的事情,若是朝廷因此而怪罪于我们华家,以后还有谁敢出来行医了?” 华静强心中还是不赞同自己父亲和弟弟的想法:“可是父亲,我们收的诊金属实是高了一些,寻常百姓……” “够了!”华东来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砸在了桌上。 华静友见到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大哥生气了,心里乐开了花,可还是不敢在脸上表现出一丝喜悦来。 见自己的父亲冷静了一这,华静友对着自己的大哥开口道:“大哥啊,我们家治疗天花的药材极其珍贵,收的银子哪里贵了?” 华静强还想开口,却被自己的父亲打断了:“老夫罚你思过三天!自己好生的想一想!” 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边走边说:“孺子不可教也!” 见到自己的大哥又惹父亲生气了,华静友也乐呵呵的走了出去,准备去春熙楼里共渡良宵,不然这几天赚的钱怎么花得光呢? …… 另一边,湖广布政司官衙内,湖广布政使江若琉正在接受着刘瑾的“审判”。刘瑾插着腰怒骂这江若琉没有骨气,没有胆识,说人命关天,哪里还容得下那华家放肆,直接叫一队官兵前去给他拿了便是,堂堂布政使一个二品大员,居然这点魄力都没有。 骂完一通后,刘瑾长长的叹了口气,抓起一把豆子放到了嘴里嚼了起来。“也不知道陛下他有没有想我,没有我在的日子里不知道陛下可还习惯,二十多年来我都没有离开过陛下这么远啊。” 休息了一会,刘瑾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向这湖广布政使江若琉问清楚那华家的位置后,刘瑾带着人就冲了出去。 此时的华东来正在和新纳的小妾嬉戏打闹,一个门房跑进了这偌大的院子,见到自家老爷正在“干正事”,也不敢打扰。 华东来早已注意到这门房的身影,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何事啊,竟如此慌张。” 要说这湖广城已经成了恐慌聚集地也不尽然,之前这华家的别院里没有一丝惊慌失措的迹象,好像外头的事情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当然,除了那白花花的银子。 “老爷,外头来了一个胖子,说是陛下派来的钦差,还带了几个随从呢!”门房见自家老爷终于开口询问,赶紧回答。 “哦,该来的还是来了,既然是钦差,那就开中门迎接吧,切莫让人家指责我们华家不懂礼数。另外,你去管家那里拿三百两银子过来。” “香儿,等老夫一会,老夫应付一下那钦差就来找你。”这华东来摸了摸小妾柔若无骨的小手,就朝着正堂走去。 来到正堂,看着主座上已经坐了一个胖子,嘴里还嚼着东西,华东来立马拜倒,姿态放得很低道:“草民华东来,参见钦差大人。钦差大人为国为民,一路舟车劳顿,真是令人敬佩啊,草民最敬重钦差大人这种好官了,略备薄礼,略备薄礼,还望钦差大人不要嫌弃。” 说完以后就自顾自的站了起来,将那装着三百两银子的包裹递了过去,一个锦衣卫小旗接过来在手中掂了掂对刘瑾道:“大人,是银子。” 谁料刘瑾头也不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华东来就是一声厉喝:“我让你起来了吗!” 这义薄云天的模样,让刘瑾都以为自己不是太监了。因为紧张,加上刘瑾声音洪亮,这华东来竟然没有听出刘瑾是个太监。 以为是送的礼物不合心意,华东来心中不满,这胖子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据他所知,大明朝的钦差一般都是不入流的小官,加上一个临时的高品级职位扔出来的,而能被扔来这湖广灾区的,必定是没有什么势力的愣头青或者是得罪了什么人。 华东来心中也没有先前的惧怕了,但也不想与此人多纠缠,朝身边的门房吩咐了几句,又跪在了地上赔罪:“钦差大人息怒,钦差大人息怒,草民不懂礼数,还望钦差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不一会儿,那门房就把华东来新纳的“香儿”带了过来,华东来吩咐道:“香儿,钦差大人累了,你就先服侍钦差大人休息一会吧,我去订桌酒菜,等钦差大人歇息够了就为钦差大人接风洗尘!” 给太监送女人,这不是侮辱人呢吗? 刘瑾怒了,对着人高马大的锦衣卫就喊道:“给我砸!狠狠的砸!” 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锦衣卫见到眼前的女人也忍不住想笑了,别人不知道刘瑾的身份他们可是一清二楚,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这华东来,就开始把目光能扫到的东西全部砸了个稀巴烂。 华东来也怒了,低声说道:“钦差大人无故闯入草民家中,还让手下乱打乱砸,不知是谁给钦差大人的胆子?钦差大人可是代表的皇上,难不成是皇上的意思?” 刘瑾虽然胖,但不等于傻,知道这华东来是要落人口实,然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胁迫自己和指责皇上。他侮辱自己可以,但是敢对陛下动了念头,刘瑾就绝对不能忍。 拿起几颗豆子放入口中,刘瑾目光变得阴狠起来,能成为堂堂司礼监的大档,恶名昭彰,哦不,闻名天下的“八虎”之首,刘瑾岂非善类?看着砸的差不多了,刘瑾指着华东来道:“拿下!” 华东来面对这群精壮的锦衣卫又岂有反抗之力,须臾之间就被押着跪在了刘瑾面前。 刘瑾也想起了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恶狠狠的对华东来说道:“你个刁民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钦差这次来,就是要和你论一论你在国家危难之际,大发横财,置百姓的死活于不顾的事情!” 华东来早有准备,知道眼前之人不敢杀了自己,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趴在地上说:“钦差大人明鉴,草民自从到了这湖广城,就全力救治这天花,又何曾置百姓的死活于不顾呢?” “本官听说你救人收取六十两银子一个病人,可有此事?”刘瑾对自己钦差的身份很满意,自称“本官”“本钦差”,可以让他暂时忘记自己身体上的缺陷。 “钦差大人冤枉啊。治病救人收取诊金,这天底下的郎中不都是这样的吗?那青楼招客还要收钱呢,钦差大人怎么不去查一查?”华东来跪在地上讥讽起了刘瑾。 你送女人我为了陛下的大事暂时忍了,你在我一个太监面前提青楼你是看不起谁?刘瑾又怒了。 “本官给你十两银子一个病人,这么多病人也有的你赚了。若是知趣最好,不然本官砍了你的脑袋!” “钦差大人好大的威风,若是草民死了,这天底下可就没人能治这天花了,到时候不知道钦差大人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那文武百官又会如何攻击钦差大人?以后庙堂上可还有钦差大人的容身之处?不知钦差大人敢不敢呢?” “咋家叫刘瑾,你说咋家敢不敢!”说罢刘瑾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了华东来的脸上。 “明日,咋家过来等你的答复,若是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你看咋家如何收拾你个小瘪三。” 扔下一句话,刘瑾带着锦衣卫,提着拿三百两银子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华府。留下了跪在地上凌乱的华东来,一句“咋家叫刘瑾,你说咋家敢不敢”属实把华东来给整懵了。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钦差遇袭 若论当今天下的名气,暂且不提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刘瑾绝对能排上天下前三。 正德三年的时候,朱厚照把御道上出现的一封揭发刘瑾种种罪行的匿名信交到刘瑾手中。刘瑾恼羞成怒,为了追查匿名信的出处,他竟然命今满朝文武300多人跪在奉先门外,当时,正值盛夏,骄阳似火,可是刘瑾却不允许这些官员喝水。 刘瑾还曾下令“寡妇必须改嫁”,在那个妇女以贞洁守寡为荣的年代,实在令人有些难以是从。不知道是为了给广大单身男子解决传宗接代的问题还是为了不造成“资源浪费”,总之刘瑾的名声开始扬名天下了。 更奇怪的是,我国自古就有“入土为安”的传统观念,然而,刘瑾却主张火化,虽然难以理解,但要是以后是的眼光看待,这位权阉的确是个有“可持续发展”眼光的人。 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史实,再加上“八虎”的威名,华东来才听到“刘瑾”两个字,腿就开始软了。 …… 当天下午,华东来把两个儿子都召来了,角色阴沉,准备开一场家庭会议。 “父亲,刘瑾此人儿子也多有耳闻,听说此人做事不择手段,心狠手辣,我们还是不要惹怒了他为妙。”大儿子华静强一如既往地劝说着华东来。 “大哥啊,这阉人向来都是心胸狭隘,瑕疵必报,如今在答应他,已经晚了!况且父亲还不小心践踏了这太监扭曲的自尊心,想必是没有和谈的可能性了。”华静友想了想说。 一想到自己在太监面前送完女人说青楼,华东来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沉思了一会儿,华东来开口了。“静友说的对,这太监不会放过我们的。” “可是父亲,那刘瑾不是已经说了给我们十两银子一个病人,病人之多,我们也有得赚了,又何必非要鱼死网破呢?”华静强还是不想自己的家人因为一时糊涂和贪婪造成了家破人亡的下场。 “大哥,你还是太心软了。这阉人素来贪财,你觉得它会让我们华家挣那么多银子而不眼红吗?” “那不妨让他从中分一杯羹?”华东来这个做父亲的此时也没了主见。 “父亲,如果您是那阉贼,您会放着全部的银子不要,而去分一小部分吗?说不定这太监就打着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主意呢!等咋们华家治好了天花,他再派人把我们都杀了,这银子和功劳不全是他的了?”华静友将心中的阴险和狠辣表露无遗。 要是刘瑾在场听了这话,定要抓几颗豆子塞入嘴中,然后冲上前去给这华静友两巴掌:“你这逆贼,咋家为国为民,不顾生死赶来灾区,你竟如此辱我!” 听了华静友的话,华东来和华静强都坐不住了,仿佛已经遇见了自己的下场。 “那依你的意思是……”华东来继续询问这个“聪慧”的小儿子。 华静友对着父亲拱了拱手,开口道:“父亲,依儿子的看法,事到如今我们华家已是骑虎难下,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三人都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偌大的房中竟没有一丝声音,针尖落地都清晰可辨。 “既然这治疗的方法在我们华家手中,父亲不如现在就动用府中亲信出门散布传言,就说那太监勒索我们华家五万两白银,如果拿不出来就要将我们满门抄斩,我们决定明天就离开这是非之地,让百姓们被活活折磨死。只要消息一出,这湖广城内必定大乱,父亲在出钱雇人杀了那狗太监,到时候就说这太监激起民变,死于乱民刀下,正所谓法不责众,朝廷也不能深究。” “可是那刘瑾毕竟是钦差,还是皇帝的亲信,咋们这么做是不是……”华静强还是有些担心。 “大哥,你是不是傻啊!刘瑾早就把朝廷中的大臣们通通得罪个遍了,如果我们将他铲除,说不定那些大臣还要感谢我们华家呢!而且人死不能复生,陛下又有什么办法呢?记住,天下苦刘久矣!” 听到二儿子的话,华东来心头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甚至不觉得自己杀了钦差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反而是大功一件。 当下,华东来就让华府中的世仆去散播信息了。这些人世代在华家为奴,早已经成了华府的一份子,忠诚度自然不用多说。 “那荡阳寨的大当家和寨中的好汉,天花爆发的时候为父免费救过他们,你现在就去与那大当家商议,事成之后我给他们十万两银子。”华东来对着机灵地小儿子说道,觉得这个小儿子越看越顺眼了。 …… 华静友与这荡阳寨的大当家范照一拍即合,当下这范照就派了寨子里三十个精壮的“好汉”换上百姓的衣服,伪装成流民跟随华静友回到了湖广城中。 刘瑾从华府回来后,就住进了锦衣卫为自己准备的宅子,一栋当地盐商闲置的庄园。刘瑾坐在庄园内吃着豆子和几名锦衣卫聊着天。“那华东来属实是侮辱咋家,不过咋家六岁就进宫近亲养君了,这女人的味道咋家是这辈子也尝不到咯。” “公公能忍常人之不能,所以才能成为我大明的内相啊!小人实在佩服。”一名小旗恭维道。 刘瑾也开心了,别看他在民间名声不好,凶神恶煞,可其实咋们的司礼监大档还是很好相处的。于是难得大方的拿起一把豆子,递了过去,这可是朱厚照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几名锦衣卫笑着接过刘瑾赏赐的豆子,乐呵呵的陪刘瑾说着话,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大家都其乐融融,连可能感染天花的恐惧也暂时忘却了。 突然刘瑾听到门外传来了很多人的声音,吵吵闹闹,十分嘈杂。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什么“奸贼祸国”“打死狗太监”之类的话语。 这几名锦衣卫也听到了,正要出去一看,结果他们在湖广的同事就跑了进来,大喊着:“快,保护钦差大人,快,先护送钦差大人出城!” 刘瑾万万没想到那戏文里的百姓杀钦差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头上,几名锦衣卫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但是专业的素养还是让他们临危不乱。 “陈进然,刘恒,你们两人手上功夫最好,钦差大人就交给你们了。其余的兄弟跟我冲出去,先震慑一番,若真有人意图不轨,格杀勿论!”这名叫许刚云的百户立刻部署了计划,大家有了主心骨也放下了心来。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许刚云就打开了大门。其余的锦衣卫死死的挡在了刘瑾的面前。毕竟事关生命安危,刘瑾也有些紧张,赶忙抓了一大把豆子把嘴塞满。 “诛杀此贼,还百姓们一个公道!” “上天降下这场灾难,就是因为有人身居高位而德行有失,如今此人就在我们面前,乡亲们,杀了他,告慰上天!” 一群人飞快的穿梭着人群中,喊出这句哈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可怜的百姓依然义愤填膺,在重复着这些居心叵测的人制定的口号。 突然,有人冲了上来,许刚云拔出腰间的绣春刀,一刀便把那人砍倒在地,高呼道:“可是有人要杀钦差谋反?是不是!” 百姓们还是胆怯了,毕竟“谋反”两个字,不是人人都敢去挑战的。 另一边,湖广布政使江若琉听说了此事,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在自己的辖区内出了这样的灾害,尸横遍野,自己肯定不能再坐在这个位置上了。但如果这刘瑾死了,朝堂上的大人们必定欢欣鼓舞,不会怪罪于自己,到时候就说是刘瑾自己生性贪婪,激起了民变,才死于了乱民之中,甚至还可以把这场灾难推为上天降下的惩罚,就是为了诛杀刘瑾这个奸贼。 …… 另一边,看到百姓们不敢上前了,荡阳寨的山贼只好主动出击。突然间,人群里又爆发出了新的骚乱。 三十个“流民”身手不凡,挥舞着锋利的刀具就朝着刘瑾这边冲了过来。许刚云一看就知道这就是那别有用心之人,刘瑾也意识到那湖广布政使江若琉背叛了自己,不然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而自己堂堂的司礼监大档,极有可能成为大家的“替罪羊”,成为这场天灾和政敌们的牺牲品。 见到有人冲了上来,锦衣卫立即严阵以待,上去与这群人周旋。百姓们看到自己的“同类”如此勇敢,也跟随着乱了起来,事态愈发不可收拾。 虽然锦衣卫各个身手了得,可架不住对方人多,陈进然和刘恒两人还要负责贴身保卫刘瑾,剩下的八人又怎是这三十个山贼加上一群狂热百姓的对手呢,渐渐败下阵来。 生死命悬一刻,刘瑾决定吃个豆子压压惊,伸手一摸,摸到了冰凉冰凉的一个铁块,这时候刘瑾才想起了朱厚照给自己的保命武器。别人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刘瑾可是亲眼在兵仗局看过的。 于是我们的司礼监大档从腰中抓起一把豆子塞入嘴中,又拿出了那支燧发枪,对着朝自己袭来的山贼就是干脆利落的一枪。 不知是我们的刘伴伴枪法了得,还是因为运气好离得近,那山贼应声倒下。 十名锦衣卫也想起了这件“神器”,纷纷掏出了枪,那群山贼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火铳,每打一下要过半天才能用,以免炸膛。于是又冲了过来。 最终他们还是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代价,十名燧发枪齐声作响,山贼们应声倒下,百姓们哪里见过这般阵仗,立马就散开了。 其余的山贼见大势已去不可挽回,也跟在乱哄哄的人群中逃遁。 “此地不宜久留,立马回京!”锦衣卫百户许刚云吩咐道。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和紧绷的神经,又开始了赶路回京。虽然比来的时候累,但由于担心被人追上来,众人的速度并不比来的时候慢,反而快了许多。 在刘瑾的怒骂和吃豆子的声音中,剩下的山贼也逃回了荡阳寨中。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成祖守国门,武宗治天花 就在自己的刘伴伴在被人追杀千里奔袭的时候,朱厚照坐在豹房内有些痛心疾首:“朕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刘伴伴,我对不起你啊。” 暂时替代刘瑾照顾朱厚照的两名小太监以为陛下的“病”又犯了,也不敢言语,战战兢兢地侍立一旁。 原来在刘瑾出发以后,朱厚照冷静下来才想起了前世生物课本上关于天花治疗方法的介绍,但又怕自己记错而耽误了救治的时间,让百姓白白丧命,朱厚照只好期盼刘瑾与那华家谈判成功,然后“破财免灾”。所以才没叫人去把刘瑾一行人追回来。 …… 刘瑾一行人奔袭了一夜,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又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赶路,终于看到了眼前的南京城,决定在这里先落落脚。 亮明“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任秉笔太监”的身份后,城上的守备立即屁颠屁颠地下来把这几位大爷迎了进去。 知道刘瑾不是因为私事前来,而是因为那湖广的疫情,南京城的大小官员们也松了口气,毕竟要是惹怒了这位“爷”可不好交代。 自从明成祖定都北京以后,这南京城就成了陪都,虽然不再是大明朝的行政中心,但是南京城内仍然有一套和京城一摸一样的官员系统,比如六部等机构都在此设有一套完整的班子。 但由于始终是陪都,所以说南京城内的官员大多没有实权,且绝大部分都是被“明升暗降”或者是留在北京碍眼而被扔到这里“坐冷板凳”。唯一有实权的三位人物就是南京魏国公,南京守备太监和南京的兵部尚书。其中因为世镇南京的缘故,这魏国公的话在南京有时候甚至比圣旨还有用。 而南京守备太监其实是“司礼监外差”,简单来说就是司礼监的人外放到这里来任职,所以说当下的南京守备太监吴朝见了刘瑾也要喊上一声“老祖宗”。 才听到自己的“老祖宗”到了,吴朝赶忙带着人过来迎接,回到那内守备厅后,众人才算心安。 听刘瑾说了一行人的遭遇和那华家的大逆不道,吴朝不仅眼红于那华家的财富,也对华家对自己的“老祖宗”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而义愤填膺。 “老祖宗,小的这就从金陵城发兵,给您讨一个公道!”知道刘瑾并不会真的让自己擅动兵权,吴朝便做了做模样。 刘瑾懒得理他,也没急着休息。而是让吴朝拿来了纸和笔,要先写一封信告诉朱厚照当下的情况,以早做决断。 吴朝站在刘瑾旁边弓着腰亲自为刘瑾研墨,刘瑾言简意赅地告诉了朱厚照与华家谈判失败,并且被人设计挑起民变刺杀的事情,又说了那湖广布政使江若琉已经不可信任,让朱厚照多加防范。最后告诉朱厚照自己在南京城休息一晚,明天就回京。 信写好以后,刘瑾盖上了自己的私印。让吴朝派人紧急送往豹房让朱厚照亲启。昨晚一系列的善后工作后,刘瑾才放下心来,也有了心情吃豆子。 …… 另一头正在豹房内提笔写下这天花治疗方法朱厚照,可谓是神采奕奕,因为这代表着大明朝的户部可以省下一大笔银子,而受灾的百姓也能脱离苦海。 太医院院使刘文泰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朱厚照写下的东西:“取痘痂20-30粒,研为细末,和净水或人乳三、五滴,调匀,用新棉摊薄片,裹所调痘苗在内,捏成枣核样,以线拴之,塞入鼻孔内,12小时后取出。” 刘文泰不知道自己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从哪得到的“秘方”,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治疗过天花,并且翻遍了医书也从未看过这种奇怪的治疗方法。但这不代表刘文泰要扫了朱厚照的兴。 …… “陛下,刘公公给您写了一封信,要您亲启呢。”一个小太监走上来将刘瑾的信件递给了朱厚照。 朱厚照此时的心情无异于后世查高考成绩时的那种紧张和期待。因为他不知道刘瑾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数以万计的感染百姓怎么样了,那湖广城里又怎么样了。 怀着微妙的心情,朱厚照深呼吸了几口,打开了信件,看着刘瑾歪歪扭扭的字迹,朱厚照鼻子一酸,不由得又想这个该死的奴才了。 看完信件的朱厚照第一反应是懵了,随后就是大怒!他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行刺钦差,这等于是打他朱厚照的脸。他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对自己的刘伴伴举起屠刀,要是没有自己给刘瑾等人的燧发枪,可能朱厚照再也见不到这个从小的照顾陪伴自己的亲人了。而为国捐躯的刘瑾,还会被那无耻的史官写成“激起民变,咎由自取的奸臣”甚至成为这场天花灾难的始作俑者,朱厚照一点也不怀疑这群史官的脑洞和脸皮,历史上的自己不就是被他们塑造,抹黑成一个一无是处贪图享乐的暴君吗! “太放肆了,太放肆了!这华家是要反了天了!朕倒是要问问他们这到底是我朱家的天下还是他华家的天下!”想到刘瑾没受伤,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华东来会治天花吗?”朱厚照笑的有些扭曲,有些愤恨,甚至有些癫狂了。 因为他不知道是什么能让人看着自己的同胞一个一个因为病魔而死去,又是什么能让一个医生为了一点阿堵物放弃了道德和人性,又是什么能让一群人,刺杀钦差,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这天花,朕也能治!”朱厚照掷地有声。 …… 第二天,钦差被刺杀,朱厚照要亲临湖广治疗天花的消息令满朝文武哗然。 于是天还没亮,在内阁三位大学士的带领下,满朝文武一并来到了豹房前长跪不起。架势居然比当初朱厚照要去大同杀敌还要浩大。 不过这也不足为奇,毕竟去边镇,有无数将士的保护,朱厚照不可能受到威胁,即使真有不测,被人俘了去,也还能留下性命,最差的结果就是再来一次“土木堡之变”罢了。 但是这天花,可不管你是当今天子还是大头百姓,只要你去了,碰到了,就只有死路一条,就算能医治,满朝大臣也不可能让自己的洛阳,以身犯险,毕竟弄不好就是一件动摇国本的大事。 朱厚照才出门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见到朱厚照出来了,诸臣也开始大喊。 “陛下,君子不立于危墙啊!” “陛下当以国本为重,不可以身犯险啊!” “就算陛下不为这天下想想,也要为太后娘娘想想啊!”有人试图搬出母子亲情让朱厚照退缩。 “陛下若是非要去,不妨把陛下的方子告诉老臣,让老臣去!”刘健有几分痛心疾首,心想此去只要能护住朱厚照,也算是报答先帝的知遇之恩了。 见到文武百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朱厚照也犯了难。但是最终他还是不能割舍那群正在遭受痛苦的黎明百姓,所以他不能退,一步也不能退缩。 朱厚照让小太监将跪在地上的大臣一一扶起以后,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高声说道:“朕知道诸位爱卿对朕的关爱和担心,朕也十分感动。但是朕身为天子,从小在詹事府读书的时候,诸位师傅就告诫我,我是天子,是天下臣子的君王,告诉我要爱民如子,要施行仁政,要心怀天下。” “朕也怕死,朕可以说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怕死,因为朕是天子啊,朕富有四海,朕还曾不怕死呢!但是,你们就忍心让朕看着朕的黎明百姓,朕的子民们一个又一个遭受病魔的折磨,一个又一个死去,一个又一个的家失去亲人吗?” “我朝有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传统和气度,成祖能够为了守护国门迁都北京,我朱厚照怎么就不能为了守护自己的子民而亲临治天花呢!” 朱厚照的声音直击了每个人的内心,因为只要是人,都是有良知的。一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亲临治天花”,让这群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士大夫们无力反驳。 “朕答应你们,绝不会以身犯险,绝不会做出动摇股本的事,诸位爱卿,诸位师傅,朕此去,大明就暂且交给你们了。”朱厚照说完又对众人拱了拱手。 “那臣,就在此恭祝陛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凯旋归来!”刘健身位内阁首辅,走上前朝着朱厚照行了一个大礼,重重地说道。 朱厚照知道刘师傅这个礼给的不是君王,不是皇帝,而是一个为了百姓,为了国家,为了大义情愿牺牲自己的英雄,所以也就坦然受之了。 “臣等恭祝陛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凯旋归来,还望陛下保重龙体!”百官齐声高呼。 “儿行千里母担忧,此事还望大家为朕保密,莫要让太后知晓,以免担心。” 朱厚照说完了了最后一句话,带着二十名以刘文泰为首的太医院的御医,包括新收入囊中的医生张国清,以及随性的五十个亲卫和所需医疗物资,在众人的目光下,出发了。 朝着那个最危险,最黑暗,也是最需要他的地方,马不停蹄,启程。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妙手回春朱厚照(一)加更! 朱厚照一行人赶着路,随行的亲卫怕朱厚照受累,反复提醒朱厚照休息,保重龙体,但朱厚照都一次又一次拒绝了,想着前方生不如死等待自己救援的百姓,赶了一天的路朱厚照竟不觉得很累,反而嫌自己还是走的太慢了。这还是多亏了朱厚照前世在草原上上大学,曾跟着牧民同学学过很长时间的马术,不然去前线救人的计划可能就要因为朱厚照而搁置。 在南京城的刘瑾也收到了京城一群“爪牙”的密信,朱厚照当时因为急着出发,又担心刘瑾受了伤和惊吓,就没通知刘瑾随行。刘瑾得知朱厚照只有带着一群太医和五十个亲卫就去了那天灾人祸交杂祸乱的湖广,心里是又急又气又感动。于是就召开了南京的守备太监吴朝。 “老祖宗,何事啊?”吴朝一大早就被刘瑾给叫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瑾将自己刚刚看完的的密信递了过去,吴朝看了以后也是大惊。道:“老祖宗,陛下此行很有可能遇险啊。虽然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但就怕那群贼子狗急跳墙……” “你去把这南京城的守军给咋家调来,若是有人问就说这些人都是随咋家去保护圣驾,如果有人敢从中作梗,咋家定饶不了他!”涉及到了朱厚照的安危,刘瑾不由得露出了自己“八虎”之首的獠牙。 当时的南京城,要动用兵权必须有南京守备太监和魏国公都签发的手印,这样也可以有效的防止一家独大和兵权不稳的局面。 魏国公徐俌早就知道了刘瑾到了南京城的事情,因为南北两都存在职权重合,所以自成祖时期就向来不和,这群南方和北方的勋贵。南方的都是当年随太祖朱元璋打天下的功臣之后,称为“开国辅运”,而北方的勋贵则多是随成祖朱棣起兵夺权的功臣,称为“奉天靖难”。 但知道了刘瑾这个大太监是要发兵去保护朱厚照,魏国公徐俌也不敢阻拦,立马送去了必要的手续,全力配合救驾事宜。 …… 又赶了一天的路,朱厚照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湖广城。 看到湖广城,朱厚照第一印象是散,人心涣散,纪律松散。城门上值守的官差早已没了一丝的神采,空洞的眼睛里透露出对官府的不满和对苍天降下天花的不公。回头看了看跟自己一同前来的太医和亲卫,好在他们的眼神依旧坚定,有的只是对前方挑战的期待和对自己这个主心骨的信任,朱厚照也咧嘴朝众人笑了笑,一种充满希望,积极向上的笑意,一种能够给人力量,鼓舞人心的微笑。 “喂!城上的人听着,我们是豹房亲卫,陛下心疼自己的子民,带着太医亲自前来拯救你们了,快开门!”一名亲卫上前对着城上大声喊道。 城墙上的人早已麻木,前段时间不也来了个所谓的钦差大人吗,结果呢?只是让本就混乱的湖广城更加混乱了。所以他们对城下的人没有一丝兴趣和期待。 但是自身的工作职责还是让一个守卫懒懒散散的下来打开了城门查验身份,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愿意来这湖广城同他们“陪葬”的人已经不多了。 这守卫慢悠悠的接过豹房亲卫递过去的牌子,仔细看了看,半眯着的眼睛猛的也睁开了,焕发出了一点点生机与活力。大概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守卫又朝着前方的朱厚照和太医们看了看,只见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正坐在一匹骏马上看着自己笑了笑。 守卫立刻就跪下来,边跪边对着城墙上的弟兄们带着几分哭声大喊道:“兄弟们,陛下来了,陛下居然为了我们亲自来到了这是非之地,大家快下来迎驾啊。” 城墙上的其他人以为自己的同事疯了,陛下怎么可能为了一群蝼蚁以身犯险呢,探出脑袋往下看了看,顿时背后冷汗直冒,随后就是飞奔着下了城,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喊:“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朱厚照又怎么会因为这些繁文缛节而怪罪于眼前的可怜百姓呢,说不准他们的家人正在遭受那天花的残害。 “好啦,大家都起来吧。朕来了,不怕了,天塌下来,有朕顶着呢!” …… 陛下亲临湖广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在这个皇权至高无上的时代,皇帝的到来给无数绝望的百姓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生机。大家好像一点也不怕这该死的天花了,毕竟,陛下与我们在一起呢。 说来也怪那荡阳寨的大当家不讲义气,拿了钱不办事。还告诉华东来那钦差已经死于乱民之下了,尸体暂时还没有找到,让他放心即可。 听到了刘瑾死去的消息,华家和那湖广布政使江若琉开始放下心来,一个继续大发横财,一个继续想着怎么把责任撇干净。听到“陛下亲临”的消息,他们更加放心了,毕竟如果朱厚照知道了自己派来的钦差死在了湖广城中,无论如何也不会傻乎乎的跑来送死的。至于现在,他们只需要考虑如何做一个“顺民”和“好官”。殊不知那荡阳寨听到了朱厚照亲临的消息,当天就搬了家,远远的带着银子离开了湖广地界。 “罪臣湖广布政使江若琉,参见陛下,还请陛下治臣死罪,以告慰死去的百姓。”说完这江若琉就把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摘下放到了一旁,表明的决心。 已经从刘瑾那里得知这布政使江若琉不可信的朱厚照,因为此时还暂时需要此人协助自己组织城内事宜,于是把他扶了起来:“你的奏章朕已经看到了,刘瑾的信朕也看了,你做的很好,还打开府库用来救治百姓,朕很兴慰啊。”朱厚照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已经想好秋后算账了。 谁料这布政使江若琉还是不肯起来,垂着脑袋说道:“罪臣没有替陛下治理好一方,还请陛下责罚于我,臣才能安心。”原来在得知刘瑾死去的消息后,这江若琉派人仿照刘瑾的字迹,给朱厚照送了一封信,并告诉朱厚照自己已经在回京的路上,让朱厚照不要担心。 听朱厚照说刘瑾也夸自己做的很好,江若琉还悬着的半颗心也放了下来。 “好,那朕就罚你将功补过,替朕一起安排救灾,做好了不但无过,朕还给你记功。”朱厚照一见正色的说道。心头对这虚伪的士大夫又多了几分憎意。 听到朱厚照的话,江若琉立马感恩戴德,想着自己的这身官袍算是保住了,决定全力配合朱厚照赈灾,将功补过。 看到这人恭顺的神态,朱厚照就开始了部署:“第一,你立即派人封锁湖广城,不得让任何人出城,将灾情传播蔓延到其他地区。第二,立即在城中粘贴告示安抚人心,告诉百姓们朕已经亲临湖广,朕不会放弃朕的每一个子民,太医院的太医已经有了治疗天花的方法,让他们务必相信朕,相信随行的御医。第三,在城内编组,二十户人家为一组,每组派两个差役监督,不得添乱,耐心等待官府救治。第四,将已经感染天花的人集中到一处,朕先救治他们,让他们不必惊慌。第五,开设善棚,把官府的粮食都拿出来,并发动城中大户募捐粮食,切莫出现没病死饿死的场面。” 听朱厚照交代完后,江若琉也知道事情的紧急,也不再拖拖拉拉,朝着朱厚照磕了个头就去安排了。 城内的富人大户听到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子都亲自来了,无论是出于人性的良知还是敬畏,都不再给城内添乱,主动捐献了大批粮食和人手,全力配合官府救治百姓。 其中还有人愿意把自己豪华的宅子腾出来让朱厚照居住,但朱厚照一心想着救人,一口回绝了。 而百姓们也都知道了陛下来救命的消息,情绪也被安抚了下来,看着前来管理和通告的官府差役,都积极的配合着他们的工作。 城内一切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运转着,朱厚照也不得不感叹君权的神圣和伟大,果然存在即是合理,每一个制度都有着其在特定时间和范围内的优越性,至少在当下,就凭皇帝这个身份,朱厚照就可以举全国之力办一件事情,也为未来多了几分期待。 累了一天的朱厚照和随行人员,草草的吃过饭后,就在湖广布政司的院子里开启了“医疗救治商议”,因为朱厚照早就下令特殊时期免去一切俗礼,有话就说,不必在行礼磕头,所以会议的效率也是大大提高。 现在就等着城中已经被感染的人被分离出来,就可以开始痘种的获取和抗体的制作了。“希望大部分百姓都能撑到药效起作用,少死一些人,少破碎几个家庭吧。”朱厚照如是想到。 走出院子,登上城墙,望着京城的方向,朱厚照目光中闪过几许温柔。“也不知道母后和刘伴伴怎么样了,他们知道朕出宫,一定很担心吧。”朱厚照喃喃地说道。 ……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妙手回春朱厚照(二) 当一个民族团结在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每个人都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时,迸发出来的力量是极其可怕的。我们通常把它称为“众志成城”,没错,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团结的力量,的确可以筑起一座城,一座坚不可破的高城。 有钱的捐钱,有物资的捐物资,有粮食的捐粮食,物资够了的提供人手,百姓则乖乖呆在家中听从官府安排,不给官府添乱,病人们自此也不再惊慌,耐心等候宫中来的太医对自己进行医治。 是啊,连皇帝都亲自来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呢?连皇帝都不怕死来到我们这个人间炼狱,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呢?连皇帝都敢来了,那必定是御医有了治疗天花的方法,既然有了治疗方法,那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一夜之间,街上再也没有随处可见充满绝望的流民,再也没有到处求救人人避之不及的天花患者,空气中再也没有弥漫着绝望和死亡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希望和生机。 一夜之间,善棚搭建起来了,耐心的老妇正在熬着粥,向来吝啬的家主特地嘱咐其煮粥的时候多放一些米,再加一些油水进去,让人们吃饱。一夜之间,百姓互助小组也成立了,大家围坐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聊了起来,邻里关系从未如此和睦。一夜之间,本来坐以待毙的患者们被成群结队的送往了临时的住所,在这里有比自己家里还要干净的环境,有人给他们提供食物,有人会时不时来问问他们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然后再上报给太医。他们也不再惊慌,有说有笑的聊起了当今陛下是何等的圣明,何等的爱民如子。 整座湖广城都在等待太阳的升起,都在等待黎明的到来。因为一旦天亮了,就代表着救治开始了,也代表着这该死的天花,终于要结束了。 …… 第二天,朱厚照早早的就起了床,在布政使江若琉的带领下,朱厚照和他的医疗队伍朝着专门收容患者的“回春堂”进发。 到了门口,一众亲卫坚决不让朱厚照进去,前来的湖广大小官员也一致堵在了门口,告诫朱厚照“君子不立于垂堂之下”,“回春堂”内的患者们更是哀求着朱厚照千万不要以身犯险,若是朱厚照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算被治愈了心中也会永远不得安宁。 无奈之下,朱厚照只好答应了众人的请求,转而到了一处离“回春堂”不远的宅子里远程指导工作,开始了“线上教学”。 “你们进去以后先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病人冷静下来可以对你们工作的开展提供很大的配合和帮助。跟病人说明情况后,就从病人身上取下痘痂,一个人大概取痘痂20-30粒即可,过程可能会有些许疼痛,注意安抚病人,告诉病人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生理反应。将痘痂搜集完了你们也就出来吧,一定要注意保护自身安全,朕就在这等着你们平安归来。”吩咐完后,朱厚照有些悔恨自己没有早成立“大明精工”,不然要是有手套和口罩提供的屏障,这群“一线工作者们”也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免受那天花病毒的威胁了。 看着听完自己吩咐的太医推开了“回春堂”的大门,朱厚照对这些奋战在一线的工作者发自心底的透露出了敬佩和感激,敬佩他们不畏天花,一心救人,也感谢他们为大明的和谐安稳,为自己的黎明百姓带来了生的希望。 坐在屋内的朱厚照也不想就这样闲坐于此,便打算出门去转一转,看看善棚的工作情况开展的如何,吩咐一个亲卫在此等候消息,一旦御医们采集完了痘痂就立刻来寻自己,不要耽误了救治的时间。 交代完以后,就带着其余的亲卫上街转了起来。察访了几条街道以后,朱厚照发现每条街道的正中都已经搭建起了善棚,根据朱厚照的吩咐,熬好粥以后会交由专门的差役挨家挨户地给百姓们送去,这样可以有效避免大量人群涌入街头造成混乱,甚至增加天花传播的几率。 朱厚照随机选择了一处善棚,走过去拿起一支筷子插到了粥中,发现筷子过了十多秒钟仍然屹立不倒,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人们经常说的“粥厚插筷”,是衡量古代赈灾标准的元素之一。这里说的“倒下”也并不是说筷子倒了,而是指不浮在水面上。能达到这个标准,百姓们也就不至于饿肚子了,旁边还搭配有咸菜,朱厚照更加满意了。竟然走上前去自己也盛了一小碗,配着咸菜吃了起来。有几分小时候在乡下的感觉,让人有些回味和怀念。 当今天子当街吃粥的消息传出去以后,湖广城内的大小官员再也不敢在这个关头上躲在家里锦衣玉食了,一时间纷纷厉行节俭。这可能就是对“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句话最好的诠释吧。 …… 再说那华家,不知道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怎的,竟然再也没有提出要收治病人的说法,最近几日都闭门不出,还派人送去了一千两银子募捐。 朱厚照得知了消息,也懒得理他,当下应该全力以救治百姓为重,至于有没有罪,那是疫情结束后的事情了。 约莫过了两个多小时,前去采集痘痂的御医回来了,朱厚照收到消息以后立马赶回了宅中。 “辛苦了。”简单明了的三个字,传达出了对这群“战友”的关心和担忧。 众人将采集的痘痂按30粒一个的规格放入小碟中,随后按照朱厚照的指示加入净水混合,搅拌均匀,再把干净的棉布剪断成薄片,裹上混合好的痘苗,捏成枣核状,最后栓上了一根细线。 做完一切以后,朱厚照怀着紧张的心情让人去给编号为第一小组的百姓救治。将那枣核状的痘苗塞入鼻中,12小时内取出即可。成败在此一举了。 第一小组的百姓听到要给他们先治疗,纷纷因为自己有幸被编入第一小组而感到自豪和幸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了朱厚照的“小白鼠”,要是让他们知道塞入自己鼻中的东西是从那天花病人身上取下来的,不知该做何感想。 虽然觉得治疗的方法有些奇怪,但是来自宫中的御医自带的权威性让他们无法质疑,更不用说还有来自朱厚照的皇权加成了。 于是,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解释和一个多小时的“种痘”,第一小组的百姓已经全部接受了治疗,至于效果如何那就只有三到七天以后才能知晓了。 …… 等待的过程对于朱厚照和去“种痘”的御医来说是什么煎熬的,如果成了,那就是活人无数,功德无量的喜事一桩,如果失败了,那么他们将为自己的胆大妄为付出代价,朱厚照也将成为再也无法洗白的昏君,一个为了自己喜乐不顾百姓死活,残忍的做人体试验的昏君。 终于,煎熬的等待了三天之后,喜讯终于传来。 第一小组那些接受过“种痘”的百姓大部分都出现了轻微的发热和起痘等症状,朱厚照知道,有救了,百姓有救了,自己有救了,大明也有救了。 再过了大概半天的时间,这群百姓发热的症状开始慢慢消失,脸上起的痘也没了生机,瘪了下去,于是朱厚照下令,对其余的百姓和“回春堂”内的患者进行“种痘”措施,从死神手中将这些可爱的大明百姓给抢回来。 而我们的刘伴伴,因为带的人太多,足足有五千个官兵……据说南京城中的可用兵力被他硬生生地带走了四分之一,大有一副要去打仗的架势,于是这五千多人一路上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统统成了急行军的累赘,气的刘瑾破口大骂,骂累了就吃几颗豆子提提神,吃饱了又哭喊着“陛下,奴婢对不起您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 渐渐地又过了三天,第一小组的百姓已经完全没了症状,这群太医其实对朱厚照的治疗方法全都抱有一定的怀疑,如今纷纷议论天子不愧是天子,此等医治天花的法子也能想出来。 在众人发自内心的高呼“陛下圣明”“陛下乃真天子也!”的赞誉中,朱厚照心里的石头终于也落了地,随后便让人给自己也种上了痘,以防被这该死的天花“偷了家”。 当天下午,第二组,第三组……一直到最后一个小组的百姓和大部分患者已经全部没了症状,而康复的患者也能给行动自如,没有了丝毫的不适,剩下的少部分患者的病情也开始渐渐好转。偌大的湖广城内开始恢复了秩序,恢复了当初的生机。 街头渐渐走小商贩挑着当地特产“麻烘糕”上街叫卖,周围的店铺也逐渐开始营业,包子铺,酒肆,甚至那烟花之地也全都如雨后春笋般重新冒了出来。 那华家知道了以后纷纷叹息,华静友甚至还破口大骂朱厚照断了他们家的财路,殊不知他们的厄运即将到来。 ……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谁还没听过几场戏了 湖广城内终于重新焕发生机,朱厚照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和获得感。那是一种宫中的锦衣玉食不能带来的感受,是一种皇位上的万人膜拜也不能获得的感官,是一种源自人性根源的最纯粹的幸福和满足,因为他,付出了,他救活了无数的百姓,挽救了无数即将破裂的家庭。 就在湖广城内重现繁华的时候,城门上的守卫也在夸赞当今陛下是何等的爱民如子,何等的圣明,突然发现远方扬起了漫天的灰尘,再侧耳细听,那一阵接一阵的马蹄声也紧接着传了过来。 众人冷汗都被吓出来了,才走了天花又来了战争?莫不是这天要亡我大湖广?莫不是那鞑靼人知道陛下孤身前来湖广,想再掀起一次“土木堡之变”?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护陛下安全,以报答陛下对我们湖广的再造之恩。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神游天外的时候,城下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更可怕的是居然还人手一匹战马,莫非真是鞑子来了?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马匹。城上顿时严正以待,并且派人去向陛下和城内官员禀报,让他们多加防范。 “上面的人听着,立刻打开城门,放我家陛下出来,如果陛下要是少了一根汗毛,咋家让你们通通陪葬!”刘瑾坐在马上,马背上放着整整一袋豆子,对着城上大声喊了起来。 “莫不成是我大明的官军?下面的人难道是个太监?” “应该是御马监的人吧,刚刚那人自称咋家。” “万一是靼子想赚我们怎么办?如果我们开了门,岂不是诛家灭族的大罪?”有人提出了不同的观点。 “不管了,先验了身份再说。”一个资历比较老的守卫拍了板。 于是在这老头的带领下,守卫们一起下了城楼,提着兵器,小心翼翼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随时准备关闭和堵门,生怕外头的人突然冲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门内传来询问。 “咋家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任秉笔太监刘瑾,尔等速速开门,咋家要见皇上!”看到这群人磨磨唧唧,担心朱厚照安危的刘瑾开始急了。 “这其中必定有诈!”那名资历较老的守卫摸了摸胡须又道:“前不久城中才传来那太监刘瑾勒索华家激起民变被杀的消息,如今又来了一个刘瑾,都说人死不能复生,刚死了一个又来一个,所以老夫觉得其中必定有诈!” “咋家让你开门,你等听不懂吗?再不开门咋家就要派人攻城了!”好不容易兜兜转转来到了湖广城,结果这群该死的硬是不开门,刘瑾开始气急败坏。 “看吧,门外的那群反贼开始气急败坏了,他们用的正是三国里的声东击西,我们快把门关上,再派人去城内请援兵。”这老头显然是看过几次戏文的,可惜显然看的不多,要不然也不至于把声东击西和三国混为一谈。 老头正在幻想着此时自己就是戏文中的大将军,敌军兵临城下,自己临危不惧,带领士卒保家卫国。甚至还想到了自己击退敌军后,朱厚照大喜,赏给了自己几个老婆和一大块田地,从此以后也算是迈入了“小康社会”,再生上几个大胖小子,那人生可就圆满了。想着想着老头竟然笑了起来。 门外的刘瑾显然也是看过戏文的,而且看的比老头多。见到老头关闭了城门,刘瑾对着带队的一个千户说道:“看来陛下已经落入了这群贼人之手,他们现在狗急跳墙把城门关闭了,事不宜迟,你等立即传令,准备攻城!” 这千户也开始幻想自己随刘公公救驾之后,回到南京城将是何等的风光。于是命令手下去寻找攻城的东西。 …… 城内,朱厚照正在与百姓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以显得自己平易近人,打下广泛的群众基础,以后有人刻意抹黑自己的时候也能有群众为自己发声。突然一个亲卫跑了过来,道:“陛下,城外传来消息说,有人自称是刘公公,带了一堆人马前来,正准备攻城呢。”亲卫一脸无奈,显然很了解朱厚照现在的心情。 朱厚照又被刘瑾给整懵了,你好端端的带兵大老远跑过来干啥?宦官擅动兵权是嫌那满朝文武对你的弹劾还不够多吗?莫非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一脸无奈的朱厚照只好带着众亲卫登上了城墙。 登上城墙后,老头为了表示衷心,离朱厚照离的很近,城下的刘瑾不知道是有近视还是入戏太深,不等朱厚照开口就高声喊道:“陛下,您别怕,奴婢带人来救驾了,你们这群贼子竟然敢胁迫皇上,要是陛下少了一根汗毛,咋家让你们通通陪葬,将士们,保卫皇上,冲啊!” 听到刘瑾这么一喊,又看到朱厚照站在城上不能说话,护驾之功就在眼前,这群士卒各个争先恐后地冲了上去。 此时的朱厚照很想下去对着刘瑾肥胖的脸上来个几巴掌,正要动身却被那老头拉住了,:“陛下勿怕,末将这就去迎敌,你等保护好陛下的安全。”老头对这群豹房亲卫吩咐道。 看着这个自称“末将”的老头,朱厚照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将军,那群豹房亲卫也是一脸懵,什么时候一个老头也敢指挥他们了。 老头说罢就带着七八个守卫下去准备迎敌,朱厚照在城上对着刘瑾大喊住手,却因为城下的呐喊而被淹没,谁也没听到。 朱厚照一脸黑线,学着刘瑾在腰间摸了摸,也想掏出几颗豆子压压惊,结果发现自己不是刘瑾,也没有豆子,有的只是硬邦邦冰凉凉的燧发枪。 “哄”的一声,城门被撞开了,那老头和带着的几个守卫顷刻之间就被拿下,刘瑾赶忙跑去朱厚照跟前,围着朱厚照转了一圈,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朱厚照没有受伤后才跪在朱厚照面前哭了起来:“陛下,您受苦了,都怪奴婢救驾来迟,让陛下落入贼人之手,都怪奴婢啊!”说完还打了自己几下,因为用力过猛腰间的豆子撒了一地,刘瑾见到洒落一地的豆子,哭的更伤心了。 朱厚照正要开口解释,又被那老头抢了戏,老头虽然被捆了起来,仍然破口大骂:“你个贼子,离陛下远点!陛下莫怕,末将这就过来救驾!”说完就开始挣扎。 朱厚照脸上的黑线越来越多了,终于大声喝道:“够了!都给朕停下!” 才说完身后又呜呜哇哇来了一堆城内驻扎的官兵和自告奋勇前来救驾的百姓。 双方人马相见,顿时互相警惕了起来。老头见自己的援军来了,底气更足了,朝着官兵大喊:“保卫陛下!切莫让那贼人伤了陛下,快!杀啊!” 听到了老头撕心裂肺的叫喊,城内官兵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有贼人带兵要来伤害陛下,一桩救驾的大功劳就在自己面前,这群城内官兵各个摩拳擦掌。 而刘瑾从南京带来的人马也懂了:这群贼人挟持了陛下,还不开城门,如今我们破城而入,他们狗急跳墙了,竟然来了这么多人,看来是一场恶战啊。 朱厚照现在也怕了,真怕两波人马真的打了起来,那可就真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正要开口吩咐刘瑾去阻止他带来的人马,然后让豹房亲卫去阻止湖广城内的官兵和百姓。 可刘瑾却学着戏文里大喊了一声:“好儿郎们,大丈夫自当马革裹尸,保家卫国,如今君父受辱,你们还等什么?” 刘瑾还没把“冲啊”两个字说出口,就被朱厚照一脚踹翻在地,从腰间摸出了自己的燧发枪,朱厚照对着天空就是“啪啪”两枪,双方人马立刻安静了下来。 “朕说,停下,够了!”朱厚照几乎是喊出来的。 “你们双方都不是反贼,朕也没有被贼子胁迫绑架,刘瑾带来的所有人放下武器,湖广城内的官兵立刻回去,百姓们也请你们各自回家,谢谢你们各位对朕的关心。” 说完就让豹房亲卫前去赶人,刘瑾一脸委屈的从地上爬起来,自己累死累活赶来救驾被陛下踹了一脚不说,豆子还全部洒了。 看着一脸委屈的刘瑾,朱厚照扶了扶额头,然后将他扶了起来:“刘伴伴,你受累了,朕很感动。” “那陛下何故将奴婢踹翻在地?”刘瑾是个喜欢提问题的人,对于不懂的就一定要问。 看着还被捆着的“末将”,朱厚照让一个亲卫去给他解开了绳子。 “陛下,末将没事,您且宽心!”老头是个敬业的演员。 刘瑾还等着朱厚照的解答,看着地上的豆子,又难过了起来。 朱厚照缓缓回过头,黑着脸道:“你俩能不能少看点戏文!” 也对亏二人不知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句话,不然朱厚照指不定要被气成什么样。 带着有些错乱的亲卫和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的两个演员,朱厚照朝着湖广城内的布政司走去。 总要有人为自己的行为和挑战天威付出代价,秋后算账的时刻到了。朱厚照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秋后算账 湖广城的东南角原本有一个洪武时期的屯兵所,后来天下承平已久,里边的驻军就被裁撤了,如今已经废弃。将刘瑾带来的将士们安顿在此后,朱厚照对着众人道:“诸位将士,感谢你们一路的舟车劳顿,感谢你们对朕的关心和担忧,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今已经没事了,大家也都累了,稍后我会让人送饭食来给你们,大家就好好休息一下吧,辛苦大家了!” 听到那高高在上的陛下居然亲自对他们说谢谢,原本对此次奔波心存不满的士卒也心生愧疚,大家都有了一种心甘情愿为朱厚照效忠的感觉,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被尊重。尊重,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它可以带给人自信,可以治愈和抚平一个人心底的伤痛,也可以让一个人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吩咐完五名亲卫组织人手负责给这些远道而来的士卒提供饭食后,因为刚刚踹了刘瑾一脚心里有些愧疚,于是朱厚照转过头对刘瑾说:“刘伴伴,我的好伴伴,你受苦了,朕现在就带你去找回这个场子,除了这口恶气!” “你们两个,带一百名将士,去给朕把那华府给围了,没有朕的命令,一只苍蝇也别让他飞出去!” “你们几个去叫一百名将士,跟朕去湖广布政司讨个公道!” …… 湖广布政司后院,得知了刘瑾带兵前来救驾,还差点与城内官兵打起来的消息。那布政使江若琉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不信那刘瑾还活着,不信朱厚照这段日子以来对自己一口一个“爱卿”的称呼和满脸笑容都是伪装出来的。随后的反应就是怕,怕死,怕身败名裂,怕抄家灭族,怕家人和恩师失望的目光,怕百姓的唾弃。 就在江若琉思考自己要不要赶紧带着家眷亡命天涯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群急匆匆的脚步声。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江若琉的心也跟着跳的原来越快。“在那,抓住他!”一名士卒发现了江若琉,毕竟他身上的绯红官袍可是十分惹眼的存在。 江若琉还想跑,但是双腿却好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也迈不开,或者说,江若琉没有勇气迈出去任何一只脚。 就这样,江若琉被一群士卒押着走到了朱厚照和刘瑾的跟前。看着眼前的主仆二人,进士出身满腹经纶的江若琉此时却吐不出半个字来,唯一的举动就是主动跪在了朱厚照的跟前。 因为根据规定,官员被缉拿的时候,要先把他的乌纱帽给取下,因为这乌纱帽是朝廷的象征,所以取下以后再拿人能表示对天子,对朝廷的尊敬。 此时的江若琉再也没有了半点一方大员的气魄,因为被摘了乌纱帽,又加上几天的忙碌没来得及沐浴,就这样披头散发的跪在了朱厚照面前,十分狼狈。 “江若琉,你可知罪?”朱厚照开了口。 “罪臣江若琉,辜负陛下和朝廷信任,还望陛下责罚。”事到如今,再怎么辩解也无济于事了,不如主动点,说不准还能求个痛快,江若琉如是想到。 “那你说说自己何罪之有?”朱厚照还是不依不饶。 “自己何罪之有?”江若琉也在心头问过自己,但此时他的心很乱,只好机械般的回到:“臣欺君,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错了!”朱厚照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随后站起来来到了江若琉的跟前转了一圈,指着江若琉道:“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朕看你一夜之间就组织人手搭建好了善棚,召集富户募捐了银两和物资,全力配合朕的工作。另外,朕没派刘瑾下来之前,你主动开放府库救治百姓,最后不敢自己决断懂得上疏于内阁请朝廷处理。单看这些,你非但无过,甚至有功!” 江若琉依旧跪在地上,听着朱厚照的训斥,想起了自己初入仕途的初衷,想起了自己恩师的告诫,也想起了书本上圣人的教诲。 朱厚照停了一下,有几分不忍,指着江若琉继续道:“但你错就错在不敢担当,错在想推卸责任,错在见死不救!朕问你,那华家设计挑起民变暗杀朝廷钦差,这其中你可有参与?” “罪臣没有,罪臣绝对没有,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罪臣是万万不敢做的。”听到朱厚照询问的江若琉好像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不假思索地回答了朱厚照的问题。 “朕也相信你没有参与!但是你错就错在私心太重,你想着若是刘瑾死了,他就能成为这场灾害的替罪羊,你甚至还能得到朝堂诸公的赏识,说不定还能再进一步,一飞冲天!错就错在你没有想过这刘瑾也有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殊不知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你江若琉是人,他刘瑾,也是人,而不是你们的替罪羊,更不是你们政治博弈的牺牲品!他是朕的刘伴伴,是朕自由的玩伴,是朕的家人!” 一旁的刘瑾听了朱厚照这些话,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泪水。“陛下啊,奴婢这么多年来对您尽心尽力,今日得知您把奴婢当成家人,奴婢死,也无憾了。”刘瑾心中对朱厚照愈发感激,因为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很多人对他俯首帖耳,叫他干爹,称他义父,但他知道那些人叫的不是他刘瑾,而是他司礼监大档的身份,也只有朱厚照,才是真正把自己当成家人。 跪在地上的江若琉此时也面红耳赤,是啊,他刘瑾也是人,不是我的替罪羊,若不是一念之差,自己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江若琉,听旨。” 江若琉依旧拜倒在地:“罪臣谨遵陛下口谕。” “湖广布政使江若琉,协助朕赈灾抚民有功,然其德行不修,私欲过重,难以担此大任,免去其现任所有职务,回家思过。” “草民多谢陛下不杀之恩!”江若琉重重地对着朱厚照磕了几个头,心里再也没有一丝怨恨,有的只是愧疚和自责。 “朕看你也是个能吏,且先回家静思吧。”扔下这几句话,朱厚照就带着众人朝着华家的方向走去。 好戏,开场了。 …… 再说这华府已被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华家上上下下二十七口人也被全部绑得严严实实,等候朱厚照的发落。 朱厚照带着众人走进华府,看到跪在地上的众人,也懒得与这些丧失人性狼心狗肺的东西多言:“华东来,你趁国家危难之际,置自己的同胞生死于不顾,大发国难财,人性泯灭,良知丧失,事情败露之后还派人挑起民变,暗中必杀朝廷钦差,这条条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可有疑议?” 听到“抄家灭族”四个字,华府上上下下的女眷豆哭了一地,有的人喊着“陛下开恩”,有的人骂着“华东来不是东西”。只有那华东来一口话也说不出来。 “陛下,家父年迈愚钝,大发横财之事都是草民一人的注意,还请陛下降罪于我。”华家长子华静强向前挪了几步,开始向朱厚照一个又一个的磕头。 谁料门外来了一群百姓,哭着喊着要见陛下。朱厚照好不容易打下的群众基础哪能就此轻易放弃,立马就让人把百姓们请了进来。 进来以后,百姓们一同跪下,对着朱厚照开始帮那华家大公子华静强求情。 原来,在华东来和小儿子华静友千方百计的大发横财之时,华静强曾无数次的劝过父亲和弟弟就此收手。多次劝说无果,华静强只好偷偷出来为百姓们免费诊治,不收一分钱。 而此时前来求情的百姓,都是被华静强免费救活了的。朱厚照粗略的数了数,居然有六七十人。 没想到会在自己面前要一力承担责任的男子居然是一个如此深明大义之人,还是一个孝子,朱厚照也不由得对他对了几分敬佩。 “你叫华静强是吧?”朱厚照向前走了一步。 “草民华静强,还望陛下开恩。” “华东来,你生了个好儿子啊。”朱厚照顿了顿又道:“华家家主华东来及其次子华静友,罪大恶极,穷凶极恶,按律当斩。其余家眷奴仆,为虎作伥,流放三千里。长子华静强,深明大义,温良恭俭,免其死罪,赏银二百两,医具一套,命其行医义诊三年,以正其志。华府上下家产,一并查抄。” “尔等可有异议?”朱厚照拍了板。 听到陛下仅仅砍了华东来和华静友两人,没有牵连无辜,其余家眷奴仆也只是流放,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还给华家留了香火传承,百姓们深深感叹当今陛下的宽厚,跪倒在地山呼“陛下宽厚,陛下圣明!” 华静强自然不会再有过多的要求,也为自己父亲和弟弟以及其他家人的遭遇感到难过,但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况且陛下已经是格外开恩,磕了个头道:“多谢陛下开恩,给我华家保全香火,草民日后必定多行善事,洗清我华家的业果。” 做完一切,朱厚照就带着刘瑾回到了最近的住宅,留下了五十个士卒和十个豹房亲卫负责查抄华府。 自己终究还是不够心狠手辣,没有适应这等级森严,一言不合就是抄家灭族的封建社会。“也不知道朕离开的这几天,太后怎么样了。”朱厚照有些想念这个“便宜母亲”了,决定回去以后每日坚持到仁寿宫问安,陪自己的母亲说说话解解闷,像那华静强一样,做一个孝子。 明日,也该回京了。 ……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人心 回到住处以后,朱厚照正在脑中筹划着“大明日报”的创办事宜,,令他苦恼的依旧是那个老问题—手底下可用的人才太少。当日晚上,几个负责查抄华府家产的豹房亲卫就带着结果求见了朱厚照。 “陛下,华府家业已全部被我们奉命查抄,共搜出白银八千六百两,地契十一张,古玩珠宝共两箱,还有一本华氏医谱。”说完就恭恭敬敬的等待朱厚照决断。 “嗯,辛苦了。刘伴伴,这些东西都收入朕的内帑吧,地契和古玩珠宝你回京以后就让人变卖,至于那本医书,捐给太医院好了。”朱厚照身为天子,显然对这些古玩珠宝没有一点兴趣,再好还能好得过宫里御用的吗。 “对了,去告诉那华文强,他家的医书朕恩准他抄写一份供其后人学习,但是只给他今夜的时间,明天一早朕就要启程了。”朱厚照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有些事情规矩就是规矩,错了就是错了。今日朕能对你华静强开恩,那日后岂不是人人心存侥幸,没有了法律的束缚,国家又如何长治久安? 朱厚照想了一会,决定给这个原本的湖广布政使江若琉一个机会,毕竟此人也算是有才干,也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只是一时之差罢了。要是让他就这样自暴自弃,那对国家也算是一种损失。 “传江若琉。”朱厚照吩咐道。 “记住,是请,不是拿。”想了想朱厚照生怕这群亲卫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只好补充了几句。 虽然对陛下为什么要传一个罪臣感到不解,但他们身为亲卫,存在的意义就是服从,主子让他们抓狗就绝对不能撵鸡,让他们往东就绝对不能往西。总而言之,听命就是了。 …… “草民江若琉,叩见陛下。”江若琉刚进门就朝着朱厚照跪下了。 朱厚照也不废话:“朕念你是个能吏,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等回京以后朕欲设计一个名为“大明日报”的机构,想让你负责,你可愿意?” 这可是一个为天子贴身办差的事情,总比自己回家赋闲好吧,但是这“大明日报”是什么呢?江若琉开口问道:“陛下,不知这大明日报是何物?其主要职能又是什么?” “大明日报和我大明的邸报一样,都是负责宣传,让百姓知道天下在发生什么事的报刊读物,但是又与这普通的报刊不同,朕办这个大明日报就是为了将笔杆子拿到朕的手中,不让那群清流官员单一的引导舆论。”朱厚照对眼前这个罪臣是很放心的,不然也不会说的这么直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向来都是朱厚照用人的宗旨。 能在千万学子中脱颖而出成为进士的人,脑子自然不用说,而能被朝堂诸公赏识,外放为堂堂二品布政使的人,心思又是何等活络。 江若琉当下就明白了朱厚照的心思,直接拜倒,郑重地说道:“愿为陛下门下走狗,听从陛下驱使!” “好!”朱厚照对他的直截了当十分满意,当即亲自将几分钟前还是罪臣的江若琉扶了起来。“爱卿只要在朕的麾下好生办事,是没人能动得了朕的人的,将来重新为官一方,也不是不可,大丈夫当如是也。” 第一句话是为了让江若琉放心办差,不必为自己改换门庭成为朱厚照的“走狗”而引起朝堂诸公不满所担忧,第二句话则是给江若琉画了个大饼,告诉他只要用心办事,朕是绝对不会亏待你滴!这就叫恩威并施,这就叫御下之道,这就叫帝王权术。 谈妥以后,朱厚照就让两个豹房亲卫护送江若琉回家收拾行李,明日随圣驾出发。而朱厚照也暂时解决了自己手底下无人可用的局面,自然也心满意足的安然入睡了。 …… 第二天约莫早上七点左右,朱厚照带着刘瑾和随行的医疗队来到了东南角的屯兵之处,这群将士们知道陛下会亲自来,早早的就整装待发,等候朱厚照的指令。 “同志们好!”朱厚照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那几个负责送到的亲卫早就告诉了这群南京城的士卒朱厚照的新“玩法”,听到朱厚照的声音,五千多人立即齐声开口道:“陛下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陛下服务!” 这一问一答,朱厚照十分满意,心情愉悦的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启程!”说完就径直自顾自的打马向前,众人看到陛下出发了,大军也当即开拔。 …… 经过一天的赶路,从湖广地区经过安徽,随后就到了南京城下。 这安徽凤阳是明朝的“中都”,中都有中天而立之都的意思,这是太祖朱元璋的家乡,也算是朱厚照的“老家”,而朱元璋的父母就葬于此处。 提到这“中都凤阳”就不得不提一件有趣的事。话说当时明朝初立,大开科举为朝廷招揽人才,但是当时的科举试卷全国都是统一的,而全国各地的经济发展水平不同,教育水平自然也不同,这就造成了北方人考不过南方人的结局。 我们都知道,北方人的性格大都是比较爽豪爽的,论打仗,南方人比起北方人可能不行。可是论考试,论读书,北方人又不行了。所以在中国北宋以前,中国的帝王将相几乎都出自于北方,没有南方什么事。比如湖南一带,在唐玄宗以前,连一个进士都没有出现过。在唐玄宗时期,这一带才出现了第一位进士,而“破天荒”这一典故也是由此而来。 后来随着经济中心的逐渐南移,北方的读书人就落后了,因为政治和教育文化中心都向南方转移,在科举考试层面南方人也占据了绝大的优势。据说在1397年的时候,一次进士选拔中,考上进士的二百多个人竟然全是南方人! 北方人一个都没考上,北方的学子顿时就被激怒了,联名上书朱元璋大喊不公。经过了这场闹剧,朝廷只好决定开设“南北榜”,其中还对朱元璋的老家安徽凤阳开了一个“中榜”,保障了各地学子的权益,其实就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全国一卷,全国二卷和全国三卷”一样,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 为什么要来一下这南京城呢?首先,要把这群士卒送回去,其次呢,朱厚照也想看看这传说中的“金陵”,最后,当然就是找我们的徐鹏举小公爷讨讨债,喝喝茶了。 距离南京城还有二十里左右的路程,朱厚照突然下令全军休息整顿。 “刘伴伴,从查抄华府的那批银子里拿出钱来犒劳诸位将士,普通士卒一人一两银子,小旗五两,百户二十两,千户五十两,若是不够你就先垫上,回去以后朕从内帑里还你。老规矩,你跟豹房亲卫负责派发,不得出现贪没克扣的现象!”想到自己迟早有一天要与这群南京城的权贵发生冲突,不妨趁刘瑾将南京城里四分之一的兵力带出来的这个机会,收买一下军心。毕竟皇帝的招牌比起那群国公侯爷,还是重了许多的。 交代完后朱厚照又扭头对自己随行的医疗队成员道:“此行大家都辛苦了,你们都是朕的好帮手,是百姓们的大救星!待回到京师,朕就下令赏赐你们,一人五十两银子,同那千户一样!回去以后朕在批准你们一人三天假期,好好陪陪家人吧!” 众医疗队成员听到陛下没有忘记自己的功劳,纷纷觉得自己跟对了人。有的御医想到了自己的妻儿,又多了几分伤感。 “将士们,陛下赏赐了!普通士卒一人一两银子,小旗五两,百户二十两,千户五十两!你们的功劳,陛下都记在心中,还望你们好生替陛下办事,升官进爵指日可待!”刘瑾和众亲卫将朱厚照的话原模原样一层一层穿了下去,五千多名士卒纷纷感叹皇恩浩荡。 …… 花费了大概两个多小时,五千多人的赏赐才发放完毕。那近万两银子就这样摆在面前,看到陛下居然拿出了如此多的银子犒赏自己,众军上下从此只认识朱厚照,而不认识魏国公了。 朱厚照也是肉痛,自己内帑本就不是很丰裕,好不容易查抄来的八千多两银子就这样白花花的流出去了。好在想到这五千多名士卒至少有大半能为自己所用,又想到了驻颜坊的日进斗金以及南京城这块大蛋糕,朱厚照心里才算平衡了不少。 “既然大家都休息够了,那就出发吧,进南京城!”朱厚照下令。 “陛下有令,进驻南京城!”那名千户将命令一一下达,随着大军的启程,身后又扬起了漫天的黄沙。 …… “报!陛下正带着从南京城出去的五千多士卒朝着南京城进发,说要在这南京城落脚。”南京城的权贵们和各大官员都得到了消息。有人欢喜有人愁,毕竟这既是一个接近天子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如果得到天子赏识,说不准立马就能一飞冲天,但同样也是一个可能犯下错误的机会。总而言之,风险与机会并存。 但是最为苦恼和忧愁的莫过于我们的徐鹏举小公爷了,毕竟自己还欠着当今天子三千六百万两银子呢。如果陛下直接跟祖父魏国公徐俌要银子,自己恐怕得被打死吧。 …… 未过多久,朱厚照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南京城。看着这个大明朝曾经的都城,朱厚照不由得吟诵起了后世伟人的巨作:“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果然好的作品无论是放在哪个时代都是经典,都是传奇。听到朱厚照口中蹦出来的金句,身旁众人大呼“此句只应天上有”。连看着朱厚照长大的刘瑾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突然,一群人恭恭敬敬的朝着朱厚照的方向走了过来。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进驻南京城 随着不远处的南京官员在魏国公徐?俌和南京内守备太监朝用的带领下,各大官员以南京礼部尚书罗苏平为首,恭恭敬敬地走到了朱厚照的跟前拜倒:“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亲临湖广救治天花,救百姓于水火,此等爱民仁君,实乃我大明百姓之福!” 朱厚照却没有第一时间理会这大小南京官员,而是扭过头去对着身后的五千多名士卒喊道:“一路上大家辛苦了,你们的功劳朕都看在眼里,回去以后好生休息吧,刘瑾,传朕的口谕,这群将士回去以后休沐三日,让他们好好陪陪自己的家人!” 看到陛下没有先行理会这群南京城的勋贵和官员,而是先关心我们这群军户,在这个重文轻武,就算是二品武官见了五品文官都要行礼的时代,朱厚照的做法更是让这群士卒们对其死心塌地了。 纵是没有得到朱厚照第一时间的回应,跪在地上的众人也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这是朱厚照才“反应过来”地上还有一群人,换上个笑脸道:“诸位爱卿何必多礼,你们都是我大明的顶梁柱,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这群大部分是被踢出政治中心到此养老的官员一听朱厚照口中的“顶梁柱”三个字,心里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只想着要如何讨好朱厚照,如何成为这大明的“顶梁柱”。 在一群勋贵和文武百官的簇拥下,众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南京城。而那五千多名士卒则感恩戴德地回去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沐休。 回到家中后,对着母亲和妻子说了当今陛下是何等的仁慈,何等的宽厚,何等的爱民如子,还掏出了朱厚照赏赐的银子,五千名士卒五千个家,一时间,朱厚照在南京城内的群众基础迅速建立了起来。 虽然这南京城早已经不作为大明朝的行政中心,但是毕竟是以前的首都,所以说皇宫依然存在,并且每年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对其进行修缮,所以说这房子的确是没人住比有人住还贵啊。 遣散了前来迎接的一群勋贵和文武百官后,朱厚照就在南京内守备太监吴朝的带领下入住了这曾经的皇宫,于是朱厚照就成了继建文帝朱允炆和朱棣短暂的停留后第一个住进这里的皇帝。 其实北京的紫禁城是仿照南京的这座皇城为模版建造的,所以南京皇城内也有专门供皇帝居住的寝宫乾清宫,并且那礼部尚书罗苏平早就派人打扫干净,就等着朱厚照下榻。 因为常年无人居住的缘故,这皇城内好多地方都已是朽木,甚至有几个地方还会散发出阵阵木材腐烂的气息。朱厚照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明亮宽敞,豪华舒适的豹房。也有几分想念豹房里长眠陪伴自己的两个小丫头和自己的那个“便宜”母后了。 …… 休息了一会,看到朱厚照醒了,刘瑾过来问:“以魏国公为首的南京勋贵们已经在海天楼摆好了酒席,为陛下您接风洗尘,陛下是否要过去?”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况且朱厚照也不想待在这个有些不吉利的废弃皇城内,一听还有自己的欠债人在场,都说欠钱的都是大爷,既然“大爷”在等自己,那肯定要赏脸了。于是一群人就在内守备吴朝的带领下,朝着那海天楼进发。而那江若琉,则在两个豹房亲卫的陪同下留在了乾清宫中。 据说这南京皇城修建的时候注意到了关于风水的问题,于是就以紫金山的富贵山为靠山,但是由于选址的局限,内廷部分是在被填平的燕雀湖上建造的,虽然采用了打入木桩,巨石铺底,以及石灰三合土打夯等方法加固地基,但日久之后仍然出现北部地基下沉的问题,宫殿地势前高后低,风水不吉。此外内宫在下雨时容易形成内涝,排水不易。同时宫城离外城过近,战时不易防卫。所以这也不排除是成祖一心想要迁都的一大原因。 …… 那海天楼坐落在南京的玄武湖上,这玄武湖被誉为“金陵珠明”,与杭州西湖、嘉兴南湖并称“江南三大名湖”。所以说景色自然不用多说。来到湖边,朱厚照一行人只好下马换船。 一条规模巨大,看上去十分豪华的龙舟已经在湖边等候朱厚照等人,上了船,发现是魏国公徐俌在此等候。 想着自己的爱孙徐鹏举与朱厚照年岁相差不大,都是年轻人应该很有话题,如果自己的孙子能与当今天子成了朋友,那对于魏国公一脉来说无异于锦上添花。带着这样的想法,魏国公徐俌就带着自己的孙子前来迎接朱厚照。谁料这逆孙一开始居然不愿意,甚至都不想和朱厚照一同到海天楼吃饭,在被自己的大父赏了几个最不爱吃的大嘴巴子以后,我们的小公爷也只好乖乖的在此等候债主的到来。 魏国公徐俌对着朱厚照行过礼后,朝着自己的孙子使了个眼色,小公爷只好百般不情愿地朝着自己的债主行了一礼。 “小公爷,你好啊。”朱厚照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朝着徐鹏举挥了挥手。见到朱厚照如此热情,魏国公徐俌暗自大喜,觉得自己真是目光长远,把孙子带过来真是一大善举。 “陛…陛下,您好啊。”小公爷吞吞吐吐的挥了挥手。不知道两人故事的魏国公对自己的孙子胆怯有了几分不满,对着朱厚照道:“陛下,这就是臣的孙子徐鹏举,臣觉得他与陛下年岁相近,所以特地将其带了过来,还望陛下见谅。” 就算你不带他过来,我也要去你家找他哩!朱厚照在心里想着。嘴上也回答道:“无妨无妨,小公爷的威名朕也早有耳闻,早就想和小公爷这样的英雄交往许久了。”看着徐鹏举比吃了苍蝇还难受的表情,朱厚照笑的不行。 看到陛下高兴,魏国公自然高兴,在场的勋贵也高兴的不得了,毕竟把陛下招待好了,那可是大功一件。唯一不高兴的就是我们的小公爷徐鹏举了,至于他为什么不高兴,在场的也只有三个人心知肚明。 众人谈笑间,船已行至海天楼前。在刘瑾的搀扶下,朱厚照抬腿进了这海天楼。进去以后才发现这海天楼已被这群勋贵给包下了,殊不知这海天楼正是隆平侯张国彦的产业。 这隆平侯张国彦的祖上乃成祖宠臣张信,建文帝时候曾命张信带兵山往北平攻打还是燕王的朱棣。张信的母亲听说了此事,与自己的儿子彻夜长谈,告诉他燕王的大势已经不可抵挡,不如早日投靠燕王。听了母亲劝说的张信就写了一封密信告诉朱棣建文帝的计划,使得成祖十分感激他,遂于靖难成功以后将这张信封为了隆平侯。 张信在正统年间去世后,被朝廷追封为了勋国公,但传至张国彦这一代,又被降为了世袭的隆平侯。 这群南京勋贵真的是“天高皇帝远”,只要他们不造反,在北京的皇帝也懒得理他们,而这些南京的官员,早已没了权势,纷纷依附在他们门下,所以经过了几代人的积累,说这群勋贵加起来的财富富可敌国,那是绝对不夸张的。 将朱厚照迎到主位上以后,各家勋贵也各自落座。魏国公徐俌坐在了朱厚照的左下方,而张国彦虽然只是一个二等侯爷,但因为海天楼是他的产业,所以也就坐在了朱厚照的右侧。 期间最尴尬的莫过于刘瑾和小公爷徐鹏举两个人了。 刘瑾因为是天子家奴,所以按理来说朱厚照吃饭的时候他是要在一旁伺候的,绝不能与朱厚照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但又因为他如今是大明朝堂堂的“内相”,真要较真的话是可以和内阁大学士平起平坐的,所以说这群勋贵也就犯了难。而刘瑾自己也比较尴尬。 另一个小公爷徐鹏举则是因为自己的大父真的以为自己和朱厚照有缘,一见如故,为了进一步与天子结下深厚的友谊,非要自己坐在离朱厚照第二近的地方,还一个劲的让自己找话题和朱厚照交谈。这可把我们的小公爷徐鹏举可难道了,小爷巴不得他把我当个屁放了,你还让我去主动找他攀谈,这不是送菜吗? 朱厚照也意识到了宴会的气氛不太对,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亲爱的刘伴伴没了座位,朱厚照有几分不悦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这还是自己的刘伴伴他,当即就吩咐道:“刘瑾,你就去坐在小公爷的旁边,一同用饭。” 本来刘瑾是绝对不敢当着这么多勋贵的面和朱厚照上桌吃饭的,但一听是坐在小公爷的旁边,刘瑾也不怕了,自顾自的走了过去,原本坐在徐鹏举旁边的诚意伯刘荩臣吓得赶紧给刘瑾腾了个座位。 接着便开始上菜了。 南京自古喜食鸭馔,盛行以鸭制肴,有“金陵鸭肴甲天下”之美誉。所以这第一道菜就是金陵城的特产—咸水鸭。这咸水鸭有三绝:“皮白肉嫩,肥而不腻,鲜美可口”。端上来的这盘盐水鸭体型饱满,光泽新鲜,皮白油润,肉嫩微红,淡而有咸,香、鲜、嫩三者毕具,令人食指大动。 第二道菜是松鼠鱼。松鼠鱼通常以黄鱼、鲤鱼、鳜鱼等鱼类为原料,将鱼去鳞、鳃、内脏,用清水洗净。以胸腹鳍处下刀,将鱼头切下,然后再从下颌处下刀,将鱼头劈半刀,用刀略拍,剔下两面鱼肉,除净胸部细刺,鱼尾相连入油锅炸到金黄色,再浇上酱汁拼盘而成。 第三道菜叫做美人肝,还真是由一个水灵灵的金陵美人呈上来的,连刘瑾这个阉人都看的两眼放光。这美人肝的做法很简单,其实就是由鸭胰配上鸡脯,用鸭油爆炒而成。 …… 共计三十多道菜,看的朱厚照这个前世的温饱青年口水直流,无暇与周围的勋贵交谈,打算先吃饱了再做打算。可是架不住席上的勋贵各个敬酒,这也是朱厚照重生以来第一次喝酒,他也好奇这大明朝的佳酿是什么味道,结果三杯酒下肚,就开始有点面色发红了。 前世看到有人在网上说着古代的酒酿造工艺落后,度数极低,所以可以做到千杯不醉。朱厚照现在只想把说这句话的人找出来,先送去自己的“净根堂”义务阉割了再说。 好在朱厚照前世大学时期锻炼出了一副好酒囊,没过多久就清醒了过来,想着自己此行的另一个计划,朱厚照眯起了那本就不大的眼睛,看着前方在吃豆子的刘瑾思索着如何开口。 第三十四章 入股 就在宾主尽欢之时,朱厚照咳了几声,这群老狐狸立马就明白这是大明集团的董事长有话要讲了,片刻时间整个席间就安静下来。 朱厚照先看了看小公爷徐鹏举一眼,给了他一个“你懂的”颜色,然后就转头看向了魏国公徐俌。 “魏国公,你们徐家自从高祖皇帝打天下的时候就为我朱家尽心尽力,如今又替朕镇守南京,这些年你辛苦了。”说罢还想敬那魏国公徐俌一杯,徐俌哪里敢让皇帝敬酒给自己,赶忙抢先敬了过去,举手投足哪有七十多岁的老头的半分模样。 “陛下严重了,我魏国公一脉饱受皇恩,陛下准许我徐家镇守南京,那是陛下的信任,也是臣的职责。”魏国公答道。 “那你可知道,单单这南京城内,有多少士卒?”听到朱厚照的话,小公爷徐鹏举在一旁思索着自己的债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回陛下,南京城内共有兵力二万余人,其中随时可战的有一万五千多人。”魏国公显然知道当今天子好武,拱了拱手郑重的答道。 “那你可知道这两万多士卒,一年要耗费多少兵器铠甲,要消耗多少粮食?” 这可把魏国公难住了,这些是那南京户部尚书的职权范围,自己要是连这个都知道恐怕又要被人说自己“居心叵测”了,众勋贵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徐俌那颗七十多岁的老心也在砰砰直跳。 “那你们可又知道这么多兵器铠甲,这么多粮食都由谁供应?一年下来又要花费多少银子?” 还是没人作声。其实朱厚照也知道这其中的利润都是被这群勋贵给分了去,如今在酒桌上跟他们谈就是为了把这块蛋糕做大,让他的内帑也分一杯羹,只要有了这群勋贵的支持,阻力将会减少很多。 朱厚照也不管这些人心中在想什么,继续问:“那可又有人知道,全天下的兵马一年要耗费多少兵器铠甲,多少粮食?又要消耗多少银钱?” “那要是再加上我大明记录在册的六千多万子民呢?一年下来又要耗费多少油盐柴米?耗费多少布匹?这其中的利润又有多大呢?” “朕告诉你们,这其中的利润,是现在国库再翻十倍以上!”朱厚照的声音越来越高昂。 “但是!这些利润都被谁分了去呢?是那些不用纳税的士绅!是那些士绅背后的商人!而你们,我大明朝的勋贵们,却还吃着人家的残羹剩饭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听到朱厚照的话,这帮子勋贵也有些不乐意了,是啊凭什么那群大臣能分那么多钱,自己一年到头的油水却才这么点呢。 朱厚照自顾自的喝了一杯,又开口道:“朕今日为何与你们讲这些,是因为你们是朝廷的勋贵,你们的祖上都是朕的祖宗的战友,所以你们也是朕的战友,是自己人。” “自己人”这三个字把朱厚照和这群勋贵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其中丰城侯李承祚最有感触,站了起来说:“陛下说的没错!我们才是自己人!凭什么让那群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大臣赚个盆满钵满,我们却吃人家的残羹剩饭!” “好,你是个有识之士!”朱厚照肯定了丰城侯李承祚的说法,又开口道:“朕说句不合时宜的话,若是有一天,朕朱家的江山亡了,那群大臣可以换身官袍,换个称呼,换个主子继续当他们的大官,发他们的大财!但你们呢,但你们的子孙呢?那新的皇帝会容忍你们吗?会容忍你们这群跟着前朝天子打天下的功臣吗?他会放心吗?所以,你们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这群人平时哪里敢想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今天听朱厚照说了出来,在心里想了想,陛下说的对啊,我们是大明朝的勋贵,就只能是大明朝的勋贵,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的皇帝,我们都只能死。 “所以,你们才是朕最可信的人啊!因为你们与大明朝同体,与朕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朕的皇家应该与你们联手,只有我们共同合作,才能共存亡!”朱厚照几乎是吼出来的。 “愿为陛下效死!”众勋贵一齐开了这么一句。 有些醉意的刘瑾正坐在一旁吃着自己的豆子,津津有味地看着朱厚照的表演。 “所以,朕打算成立“大明精工”集团,专门负责我大明朝的士卒和百姓的生活用品,比如说衣服,柴米油盐等生活物资的制造和输出。这利润朕也说给你们听了。朕自己占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京城的各家勋贵已经拿去了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朕打算给你们,你们可有人要?” 有钱赚的买卖谁不要啊,虽说这群勋贵富可敌国,可也没人会嫌自己钱多不是,在听到朱厚照说北京的勋贵已经拿了剩下的一半,自古不合的南京勋贵立马就异口同声道:“多谢陛下赏赐!” 至于那北京城的勋贵会不会入股朱厚照可不知道,但只要这南京城的土豪们入了股,那北京的肯定也坐不住了。想着自己空手套白狼套出来一个“大明精工”,自己还占了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朱厚照差点笑出了声。 “这不是赏赐,只是朕带你们,也就是朕的战友们一同赚钱罢了,将那些被士绅被商人夺去的利润拿回来,我们自己分!” “那么朕宣布,大明精工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交给你们南京城的勋贵了,此事交由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徐鹏举替朕操办,以五万两银子一股的价格,你们各家要买多少就去找小公爷办吧。” “小公爷,明天下午以前将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各家各占了多少统计给朕,带着各家入股的本金一同前来,朕在乾清宫等你。” 徐鹏举欲哭无泪,这个坑爹货,把得罪人的事情全他n的给我了。而朱厚照则是想着单这群南北勋贵就能贡献出两百万两的银子,在这个朝廷一年国库收入只有三百多万两银子的时代,可谓是绝无仅有的。 见到这群勋贵不做声了,刚刚的慷慨激昂都没了,朱厚照又道:“朕给你们担保,一年以来,你们分到的股息,也就是红利,绝对可以让你们连本带利的赚回来,这做人啊,目光要放远一些。” “好了,朕乏了,刘瑾,回宫。” …… 朱厚照走后,这群勋贵就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陛下这莫不是给我等下套?” “老夫看陛下说的有道理,我们勋贵就应该与皇家一体!” “那你买多少?” “这…老夫还要回府与贱内商议商议。” 这其中最难受的莫过于魏国公徐俌和小公爷了,但是这毕竟是皇帝交给自己孙子的第一份任务,若是做好了必定是收益极大,况且朱厚照的买卖听上去还是能赚钱的,钱没了可以再赚,魏国公虽然年老可脑子还是清醒的。于是魏国公府就捏着鼻子认下了百分之八的股份,也就是四十万两银子。 有人牵了头,那群还在观望的勋贵也坐不住了,最后以丰城侯李承祚出资十万两买下百分之二的股份,忻城伯赵世新和灵壁侯汤贵各出资五万两买下百分之一的股份,而海天楼的主人,也是除了魏国公以外最有钱的隆平侯张国彦居然以二十五万两银子买下了百分之五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三则有其余勋贵承担。 造好了名册后,各家就纷纷回府上取银子,不得不说这群勋贵真的各个都是“肥猪”,一百万两银子没多久就凑齐了放在魏国公府上,等着小公爷徐鹏举送去给朱厚照。 …… 第二天早上,小公爷就百般不情愿地叫人用了整整二十辆马车运输着这一百万两银子求见了朱厚照。 看到了自己的好伙伴,朱厚照上前拍了拍小公爷的肩膀,乐呵呵地道:“小公爷办的不错,朕没看错你,刘瑾,赏小公爷一百万两银子。” 小公爷和刘瑾都被朱厚照的“大手笔”给吓到了,朱厚照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反应过来:“小公爷上次欠朕的三千六百万两银子,如今只剩下三千五百万两要还了,加油啊小公爷。” 听着自己还欠差不多大明朝整整十年的税收,徐鹏举想哭,对唯一的感觉就是想哭。心如死灰的小公爷将各家的名册递过去以后,又派人去把银子拉了进来。 听说整整用了二十辆马车,朱厚照特地准许这二十辆马车可以直接进宫。 接过名册后,朱厚照就十分客气地将小公爷请进了乾清宫,坐在御案前照着名册写下来各家的股份和本金,盖上了那枚“大明皇室集团威震八方四海来朝董事长朱寿“的印章,又做了一份留底,就让小公爷把这些收据拿回去给各家,以后的股息就凭这个来领取。 至于为什么要用那枚“大明皇室集团威震八方四海来朝董事长朱寿“的印章而不是朱厚照自己的私印呢,朱厚照也担心生意黄了,公司破产了,那就让这群勋贵找朱寿要钱去吧! 朱厚照亲自将小公爷送出了宫,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拍了拍小公爷:“好好替朕办事,每年朕给你减五百两银子的欠款,以后你魏国公府上有事,朕不会袖手旁观的。” 听到自己七年就能还清债务,还得到了朱厚照的保障,我们的小公爷终于对生活,对明天有了一些盼头,当即跪倒:“多谢陛下隆恩!” 就这样,吃饱喝足以后,不但救治了百姓赢得了名声,还收买了南京城四分之一士卒的人心,更重要的是还拿了一百万两银子为“大明精工”做铺垫,朱厚照又哼起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吃饱喝足,名利双收,回京咯,毕竟京成里面还有一群“肥猪”等着自己呢。 ……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生子当如朱厚照 带着刘瑾和随行的亲卫,身后是整整二十辆装满了银子的马车,那装的满满当当的马车在路上留下了深深的马蹄印。本来上午就可以回到京城,但是因为这些马车耽误了行程,朱厚照一行人下午才到了大明门外。 早有亲卫先行赶到内阁告知几位大学士陛下将于今天下午时分回到京师,内阁也早已经收到了朱厚照在湖广地区救治百姓,消灭天花,惩奸除恶的英勇事迹,几位朱厚照昔日的老师纷纷感叹“先皇在天之灵保佑,陛下终于长大了,此乃我大明社稷之福啊。” 御驾亲临湖广消灭天花的功劳无异于在打了胜仗凯旋而归,所以内阁拍了板,由大明门外三十里迎接天子,京城五品以上官员必须全部到场。朱厚照口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朕如何不能亲临治天花!”的话语仍然深深的撞击在朝堂诸公的心中,让这群大臣对其之前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终于,又有一名亲卫来报:“陛下距京师只有五里路了。”百官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这位小祖宗给盼来了,文武百官纷纷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人人都想在天子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又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朱厚照等人到了。 京师的百姓都在朱厚照的运作下知道了“成祖守国门,武宗治天花”的壮举,你看到朱厚照等人进了城,纷纷在一旁高呼“万岁”,而百官们也在刘健的带领下拜倒在地,齐声高呼:“恭贺陛下凯旋回朝,此乃我大明社稷之福!陛下万岁!” 朱厚照下了马,过去亲自扶起了刘健,又让后头的百官平身,开口道:“朕离京的这半个多月,多亏三位师傅和诸位爱卿了,大家辛苦了。” 刘健朝着朱厚照拱了拱手:“陛下以身犯险,亲临湖广救治百姓,臣等惭愧至极,先皇在天之灵一定十分兴慰。” 一番寒暄过后,诸臣对朱厚照身后的十辆马车好奇起来。朱厚照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因为自古这些大臣就见不得皇帝有钱的,只要皇帝的钱袋子里丰裕了,大臣必定想方设法的让皇帝出钱干这个干那个,还苦口婆心的劝皇帝要节俭,说白了就是想让皇帝的钱都交给户部掌控,这样皇权自然也就弱于臣权了。所以说后世伟人提出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一样适用的。 “不知陛下身后的马车装的是何物?”三位内阁辅臣以谢迁最为性子急,此时已经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在几位曾经的老师面前,朱厚照还是做不到答谎如真,只好抓了抓后脑勺,故作几分害羞的神态道:“都是湖广百姓和南京城内勋贵们送的一点东西。有百姓们的感谢信,还有两地的一些特产,要不朕派人送几只咸水鸭来几位师傅府上?” 一听是感谢信和特产,户部尚书李东阳有几分失落,毕竟他可是听说了朱厚照查抄华家的事情,按理来说,抄家所得应该归有户部,再运进国库以备不时之需。 终于,这户部尚书李东阳厚着脸皮开口道:“臣听说陛下查抄了那华家,还把那华家长子免了罪,陛下可真是宽厚啊。”李东阳觉得话已至此,朱厚照应该会主动交待。 谁料朱厚照点了点头道:“是啊,那华家长子华静强,深明大义,为人忠孝,我大明以孝治天下,再加上百姓们的求情,朕只好免去了他的罪孽。” 朱厚照对查抄华府一事只字不提,李东阳有些按耐不住了,还是问道:“不知陛下从华家查抄出了多少家产,那查抄之物又去哪了?” “查抄出了白银八千六百两,地契十一张,古玩珠宝共两箱,还有一本华氏医谱。”朱厚照很诚实,有多少是多少,毕竟自己对小公爷说过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诚信,自然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一想到小公爷欲哭无泪的样子,朱厚照就忍俊不禁。 一听有“八千六百两银子”,李东阳和诸位大臣都乐开了花,这次真是名利双收啊。陛下收了名,他们取了利,善哉善哉! “那不知银子在何处?臣等会就派户部的人手前去接管,以供国库和天下开支。” “哦,那银子都被朕给分了。朕看那群士卒救主心切,来回奔波,就下令普通士卒一人一两银子,小旗五两,百户二十两,千户五十两全部给赏出去了。莫非李师傅觉得这群士卒为了朕亲自去那天花肆虐的湖广,不应该赏赐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东阳可不敢为了户部的收入得罪那南京城的五千多名士卒,连忙道:“陛下好魄力,有功自然是要赏赐的,陛下圣明。” 听到李东阳上了套,朱厚照也笑了:“对了,那八千多两银子可不够分,不够的部分还是刘伴伴先掏出来垫上了呢,既然是军费,朕向来公私分明,还请李师傅回去以后将欠款给刘瑾还清一下。” 刘瑾刚为了百姓先行去湖广谈判,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李东阳自然不能拒绝。主动提起这件事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脸肉痛的李东阳只好道:“谨遵陛下口谕。臣回头就派人给刘公公送去。” “哦,对了。还有朕身后的这三十个医疗队成员,他们可才是这次的大英雄,朕也答应了他们一人赏赐五十两银子,休假三天,诸公都是深明大义之人,想必都没有疑议吧。” 李东阳也想了想,比起二十两银子一个病人花出去的钱,这区区的赏赐也不算什么了。当即难得的痛快了一回:“陛下圣明!他们的确是这次的大功臣,理应重赏!” 众人谈妥寒暄以后,就簇拥着朱厚照,在两旁百姓的欢呼下,进了宫。这次朱厚照没有回豹房,而是打算先去给自己的母亲报个平安。 …… 仁寿宫内,张太后早已经知道了儿子平安归来的消息,但因为太后出宫规矩太过麻烦,也只能压制住心中的念子心切,打算明天去豹房看看这个臭小子。知道朱厚照亲自以身犯险,如今平安归来,张太后也能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了。 突然,一个健壮的身影冲过来抱住了张太后,张太后正要下意识的大喊,就被蒙住了嘴巴,旁边的宫女太监竟然都不敢出声,这下子那个身影才跪在了张太后的面前。 “儿臣参见母后!不告而别让母后担心了,儿臣不孝,还望母后责罚!”朱厚照老老实实的跪在了自己的母亲面前,就像寻常人家的儿子跪父母一样,什么皇帝太后,什么繁文缛节,一切都被抛之脑后。 “你现在已经贵为天子,哪有给母后下跪的道理,快快起来!”说完张太后就伸手去扶朱厚照。 “我国朝以孝治天下,儿子跪自己的母亲,有什么不对的。”朱厚照又给张太后磕了个头。 “好啦,照儿,母亲的确很担忧你,但是你贵为天子,自当像你的父皇一下爱民如子,看到你不惜以身犯险救治百姓,相信你父皇在天之灵也会很高兴的,你长大了,快起来吧。”听到张太后的话,朱厚照才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 朱厚照这才想起来去了这么久居然没给自己的母亲带回来一点礼物,不由的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多了几分愧疚。 因为继承了记忆,朱厚照知道这仁寿宫内是有自己的“小灶”的,所以朱厚照打算亲自动手给自己的母亲下一碗面条。 “母后你在这坐着,儿臣去弄个东西。” 说完就走进了左侧的耳室内,这便是仁寿宫内的简易厨房了。叫来两个小太监给自己生火,又让人拿来了鸡蛋和面条。朱厚照就开始亲手为自己的母亲下面,一碗来自皇帝亲手做的御面,一碗来自儿子对母亲传达孝心和爱意的面。 不一会儿,在几个小太监惊讶的目光中,朱厚照端着亲手做的鸡蛋面来到了张太后面前,:“母亲,请用。” 向来坚强的张太后此时也留下了泪水,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的朱厚照,嘴里直念:“照儿长大了,先帝啊,你看到了吗,照儿长大了。” …… 母子相谈了一番,朱厚照抚平了母后的心情,看着张皇后也十分高兴,朱厚照才出了仁寿宫,回到了自己现在的家—豹房。 刚进去就看到了正在吃豆子的刘瑾,然后就是那两个水灵灵的小丫头。 朱厚照走过去抓了一把眼前的马尾辫,开口问:“有没有想朕啊。” 年岁较大的小丫头叫荷叶,胆子大一些,朝着朱厚照行了个礼道:“奴婢知道皇上去了那天花横行的地区,都快担心死了,听刘公公回来说陛下平安归来,去了太后娘娘那里,奴婢这才放心。” 年岁小一些的小丫头叫做莲叶,看着朱厚照有几分惧色,吞吞吐吐道:“陛下,陛下真是一个有孝心的人呢,奴婢也好久没见到自己的母亲了。” “你们是哪里人士?”朱厚照有些好奇。 “回陛下的话,奴婢是通州人士。”荷叶抢先开口。 “奴婢是杭州人士。”莲叶还是有几分惧怕。 “刘瑾,赏她们一人三十两路费,给她们一人一个月的假期,回家好好看望家人。” 听到朱厚照的话语,两个小姑娘开心的转了起来,才发现自己失了礼数,真要跪下,朱厚照摆摆手:“无妨无妨,回去以后好好陪陪家人,告诉家人京中一切安好,别让他们太担心。还有记得带点礼物回去啊,朕可是给了你们一人三十两银子呢!” “多谢陛下赏赐!”两个小丫头难得异口同声道。 “刘伴伴,让人去通知京城中伯爵以上的勋贵,明日上午朕在淑华楼宴请他们。”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送钱的勋贵 因为那二十辆马车是被刘瑾带着先回了豹房,所以说如今想要再出去就方便了许多,至少不会遭到那群大臣对“盘问”,于是朱厚照就带着刘瑾和整整十辆装满银子的马车出了豹房,来到了崇文门外的淑华楼。 这淑华楼周围早已经被锦衣卫检查了个上上下下,然后又由钱宁亲自包了场。这淑华楼号称“京中第一楼”,是一家集餐饮,娱乐,戏曲为一体的多样化娱乐场所,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销金窟”。而其主人正是襄城伯李全礼。听说是陛下要在此宴请他们,这李全礼哪里敢收锦衣卫的钱,恭恭敬敬地提供了整座淑华楼。 朱厚照到了以后,命锦衣卫将那一箱一箱的银子全部搬到了进门的大厅,一辆马车上有两只箱子,共计四十只箱子,一只箱子内装了二万多两银子,就这样四十只总共装了整整一百万两银子的大箱子就被堆在了刚进淑华楼的大厅内。 按照《明史》记载,明朝一斤相当于现在的596.8克,一斤有十六两,一两折合现在的37.3克。所以说这一百万两银子大概有37吨的重量,一辆马车承担了1.8吨的重量,一只箱子大概有900千克重,需要整整四个锦衣力士用棍子一同挑进大厅才能将其移动。 朱厚照自己也被眼前的整整四十只箱子给震惊了,应该说在场的每个人,无论贵贱无论出身,亲眼看着这整整四十只装了一百万两银子的大箱子,就算你是圣人也会被迷的迈不开脚,这也许就叫“财帛动人心”吧,朱厚照甚至有了将这些银子私吞的想法,但这个邪恶的念头很快就被他给打消了,毕竟是受过后世高等教育和素质教育的人,不能因为一时的贪婪放弃了更多的收益,只要这“大明精工”弄好了,还愁没有银子吗? 史载明朝万历年间一两银子可以购买一般质量的大米二石,当时的一石约为94.4公斤,一两银子就可以买188.8公斤大米,就是377.6斤。后世我国一般家庭吃的大米在一斤1.5元至2元之间,以中间价1.75元计算,可以算出:明朝一两银子大概相当于后世的660元。而这整整一百万两银子相当于后世的六亿多现金就这样堆在你面前,是什么感受可想而知。 短暂的失神后,有亲卫来告诉朱厚照那帮子京城内的勋贵来了,朱厚照当即就带着刘瑾上了楼上的雅厅,让自己的亲卫们招待这群勋贵上楼吃饭。 以英国公张懋为首的勋贵们有说有笑的进入了淑华楼,顿时就安静下来了。不是被豹房亲卫喝止的,不是被封建礼法束缚的,更不是被朱厚照的皇帝之威震慑的,而是被眼前整整四十箱银子给吓到了。虽然这群北京的勋贵也很有钱,但是更多的都是不动产,现银顶多也就有个几十万两,但谁没事会把几十万两堆起来观看呢?更何况放在自己面前的是整整一百万两,相当于后世的六亿多现金,相当于大明朝国库收入的三分之一! 看着这群勋贵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负责迎接的豹房亲卫们也笑了,看来轮谁来了也顶不住陛下的阵仗啊。让勋贵们感叹了一会,一名亲卫才上前恭恭敬敬的道:“诸位大人,我家陛下已在楼上等候多时了,还请移步上楼。” 经过亲卫的提醒,英国公张懋这才发现大家失了礼数,哪有让皇帝等半天的,当即对着几名亲卫点了点头,就带着身后的大小勋贵小心翼翼的上了楼,去见那个如今大明帝国的主人,那个曾经荒淫的臭小子,那个不惜以身犯险救治百姓的好皇帝。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此去湖广,真是令臣等惭愧至极,陛下真乃仁义之君!”英国公张懋对着朱厚照躬身一礼。身后的各家勋贵也七嘴八舌的夸赞起了朱厚照。 朱厚照坐在主座上和这群勋贵客套了几句,待他们各自落座后,也不打算和他们弯弯绕绕了,直接开口道:“想必各位都见到了楼下的那四十只箱子,一百万两银子。” 先前只是觉得好多银子,但众人对于这些银子有多少两都没有过多的直观感受,如今听到朱厚照口中轻轻飘出来的“一百万两银子”,才平复了心情的众人又开始了心跳和刺激的感觉。 其中以朱厚照的大舅寿宁侯张鹤龄最为激动,那比喝醉了还要通红的脸颊,活生生的诠释了面红耳赤这个成语。对着朱厚照道:“陛下,不知这些银子是何意?” 看到自己的亲舅舅发问了,朱厚照也不能不答,不然这两个舅舅进宫对着母后苦恼一场,朱厚照又要开始头疼了。 “朕驾临南京城的事情你们也应该多有耳闻。这些银子都是那群南京城的勋贵给大明精工集团的股资,本来他们想出资二百万两将剩下的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全部吃掉,但朕想到京城里还有这么多的叔叔伯伯,这么多的国公侯爷,朕还是打算一碗水端平,给你们留下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一样,和那南京城的勋贵们同等。” 听到“南京城的勋贵”,这群人立马警惕了起来,又听到什么“大明精工集团”,这群人开始摸不着头脑了,最后听到给他们留下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这群北京城的勋戚们才放下心来。 襄城伯李全礼,也就是淑华楼的主人,此人在一干勋贵中头脑最为灵活,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和头脑做了些生意,可以说京城内的娱乐场所百分之七十都是他家的。所以他虽然只是个三等伯爷,但是在京城中大家都愿意给他几分面子。 “臣斗胆问陛下,不知这大明精工集团是什么东西?”襄城伯李全礼开了口,替众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于是朱厚照又把对着那群南京勋贵说过的话慷慨激昂的重复了一次,这下子这群国公侯爷伯爷总算明白了。 襄城伯李全礼算是在场的勋贵中生意头脑最发达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投资与收益。觉得有天子坐镇,再加上全天下的大部分勋贵都一同出力,此事大有可为,又在心里算了算,那群南京的勋贵一百万两换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那么应该就是五万两一股了。 算明白以后就问朱厚照:“陛下,不知这所谓的股份是不是五万两银子一股。” 虽然大家都没听过股份这两个字,但大体还是可以理解,就是一群人合伙做生意罢了。 “没错,正是五万两银子一股,朕从内帑出资一百万两占股份百分之二十,再以皇室的名头占股份百分之四十,剩下的百分之六十南京那边出了一百万两占了百分之二十,最后的百分之二十,你们可要?”朱厚照的语气有几分不容拒绝。 这群勋贵还在观望,谁料那襄城伯李全礼又走上前去,朝着朱厚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陛下,我襄城伯李全礼愿意出五十万两购买百分之十的股份。” “好!襄城伯不愧是京城里眼光最好的勋贵,有魄力!”听到有人一来就送上了五十万两银子,朱厚照大喜。 其余各家听到最会做生意的襄城伯都出手了,也都坐不住了。英国公张懋上前一步:“陛下,我英国公府上出二十五万两购置百分之五的股份。” 转眼间就只剩下百分之五了,修武伯沈恩又买了百分之二的股份,最后的百分之三由朱厚照的大舅寿宁侯张鹤龄和二舅建昌侯张延龄兄弟二人一同吃下。 “那好,那就麻烦各位明日下午以前将银子送来豹房给朕验收,然后朕给你们股份收据,以后每年的股息就凭股份收据领取。朕向你们保证,一年之内,能让你们连本带利的把银子搬回家!” 有了天子的金口玉言,这群老狐狸心头的担忧再也没有了。朱厚照下令让人上菜,一群皇亲国戚吃的不亦乐乎。 酒足饭饱之后,朱厚照又让人护送着那二十辆马车回了宫,准备开始“大明精工”的筹划了,毕竟拿了人家的银子,也得让人家听个响不是。 朱厚照也有几分醉意了,想让两个小丫头给自己捶捶腿,开口就是:“莲叶,荷叶。” 结果过了半天都没人回应,刘瑾把口中的豆子咽下,才对朱厚照说:“陛下您忘啦?昨天你下令给两个小姑娘放假,给了她们一人三十两银子的路费,两人今早就乐呵呵地出宫了。” 朱厚照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觉得偌大的寝宫冷清了不少,连带着醉意也少了几分。收了收心思,朱厚照对刘瑾吩咐道:“明日让那江若琉来见朕。” “对了,你将他安置在哪里了?”朱厚照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给江若琉安排住的地方,感觉有些对不起人家。 “陛下,您昨天没说将他安顿在哪里,奴婢就擅作主张让他住在自己的家中了。”刘瑾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在京城里的家好像有点多。 只要有住的地方,朱厚照也就放心了。至于刘瑾名下产业很多,朱厚照也是知道的,但是太监无子,以后刘瑾去世了收回来便是,只要刘伴伴一直衷心,不做太出格挑战底线和触碰原则的事,朱厚照也就由着他去了。 第三十七章 知识就是力量 次日一早,刘瑾就派了两个干儿子去自己家把那江若琉带来了豹房,等候朱厚照醒来。 朱厚照睡醒以后习惯性的等着两个小丫头来给自己洗漱更衣,不得不说我们的小朱同志已经完全被这万恶的封建主义给腐化了。等了一会才想起来小丫头已经回家探亲了,叹了口气,暂时伺候朱厚照的两个小太监觉得陛下应该想起床了,才过来小心翼翼地伺候朱厚照更衣洗漱。 起床后的朱厚照在屋内吃着小太监特地出宫带回来的庆元包子,喝着御膳房送过来的香菇鲍鱼粥,刘瑾就过来告诉朱厚照江若琉已经到了。为了拉近二人的关系,朱厚照特地让江若琉到自己的寝宫内觐见,而不是在办公的正堂。 江若琉进去以后就对着正在吃早餐的朱厚照行了个礼,朱厚照大手一挥,嘴里还嚼着包子就开口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给江卿抬个凳子,一同陪朕吃。” 江若琉哪敢与天子同桌相食,连忙客气说自己已经吃过了,然后恭恭敬敬的坐在了小太监抬来的凳子上,屁股只敢坐一半,不敢坐实了,以表尊敬,耐心地等待朱厚照吃完早餐。 朱厚照见状也不为难他,囫囵吃了几口擦干净嘴巴就对他说:“你还记得朕此前与你说过的大明日报事宜吧。” “陛下龙言,草民绝不敢忘。”江若琉显得十分恭敬。 “江先生言重了,那么朕就从内帑拨第一批专项用款给你,共计五十万两白银,你自行招募人手,进行排版印刷及发行,这大明日报的首要目的不是为了盈利,而是为了宣传,千万不要本末倒置了,所以朕有几个要求。” “第一,价格不能过高,必须让寻常百姓能够负担得起,就定为两个铜板一份吧,第二,内容上不得全是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所以朕要求必须采用白话来写,让百姓能够看懂,你要知道,我们的主要受众是百姓,你可以刊登一些和百姓息息相关的事物,比如说菜价啊,收成啊,这些信息的渠道来源朕会让锦衣卫给你提供,第三,可以增加一些小模块让大明日报多了几分趣味性,比如说可以连载故事小说,戏文等,第四,留出一个模版,专门刊登与朕有关的事物,第一期的内容就写关于朕亲临湖广的事迹吧。” 江若琉明显对“江先生”这个称呼很受用,因为这算是朱厚照对自己才能的一种肯定,自己也不用再自称罪臣了。 “你觉得刘瑾给你安排的住处如何啊,这京中生活可还习惯?”朱厚照关心起了江若琉的生活。 “陛下,刘公公给臣准备的宅子大的很,臣惶恐。” 一旁的刘瑾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江若琉对自己的捧杀,只好低着头吃豆子,不敢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 “那你觉得将那座宅子用作大明日报的办公处,可够大?”朱厚照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完全够用了。”江若琉也是个明白朱厚照心思的“老实人”。 “那好,那朕就将那座宅子定位我大明日报的办公机构了,刘伴伴,没问题吧?”朱厚照看向了低头沉默不语,一心只有豆子的刘瑾。 “没…没有,陛下开心奴婢也就开心。”刘瑾还能说啥,说豆子好吃吗? “嗯,那就这么定了,江先生,稍后我会让刘瑾将银子派人送去,这段日子你就把人手和框架搭起来,你有什么事情就找刘瑾,这京城内大部分事情他还是能替你办了的。” “是,陛下。” …… 送走了江若琉,没过多久京城内的各家勋贵就成群结队来到了豹房,身后依然是一辆一辆的马车,拉满了银子。 进去见过礼后,英国公张懋就把银子交给了朱厚照,让朱厚照派人清点。这个世界上应该是还没人会因为银子欺骗当今皇上吧,更不用说这群人还是我大明朝的土豪。朱厚照大手一挥:“英国公这话就见外了,别人朕信不过,但你们这群与我朱家同体的勋贵,朕还是信得过的。” 说完就在御案上亲自制作股资证明和收据,写好以后依然盖上了那枚“大明皇室集团威震八方四海来朝董事长朱寿“的印章,再郑重的交到了英国公的手上。随后是襄城伯,修武伯,最后则是两个舅舅。 办完各种手续后,朱厚照看着堆满了整个院子的二百万两银子,有几分无奈,心想有钱了也是一件苦差事啊,要不朕再办个大明皇家银行? 命人将银子暂时归入内帑后,朱厚照就开始思考要将这“大明精工集团”安置在哪了。 “来人,取京师地图来。”因为好武的缘故,豹房内常备着各地的地图,不一会儿,京城的地图就展开在了朱厚照的御案上。 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朱厚照发现北安门外有一群闲置的建筑物,那是原来御马监的遗址,后来因为朵颜三卫的归属,御马监职权越来越大,管辖范围也相应扩展就搬迁到了京郊以外。 这御马监可不关负责朝廷的军马驯养,腾骧四卫也挂于其下,成祖时期七下西洋的郑和正是出身于御马监,权利达到巅峰御马监更是可以和司礼监分庭抗礼的存在,其规模和用地可想而知。 刚好这还是属于内廷十二监之一,属于朱厚照的皇家私人产权,理论上来说,朱厚照就算是把它炸了也没人能干涉。 “好,就这里了。刘瑾,你派人给朕把御马监收拾打扫出来,然后在去宫中挑选两百名没事干的小太监,既然朕不住宫里了,除了太后那里,其他地方的人手能裁撤就尽量裁撤,你告诉他们,到这大明精工集团也是给朕办事,俸禄待遇一律不变,两天以内,朕要见到人手。” …… 第二天,朱厚照带着新收入麾下的工匠来到了宣武门外的琉璃厂,朱厚照建设豹房时所用的琉璃就全部产自这里。在这个时代甚至后世的伪清,琉璃这种东西都是皇家和富贵人家的专属物品,寻常百姓连可望不可求都做不到,因为他们没资格看到,这也是驻颜坊开业时用了大量琉璃造成轰动性场面的原因。 事实上,琉璃、玻璃的主要成分都是二氧化硅,最大的区别在于二氧化硅的含量,琉璃的二氧化硅含量仅略大于90%,而玻璃的二氧化硅含量92%-99%。所以说要想大规模生产玻璃,要做的就是将琉璃的纯度提高,并且降低成本。 而琉璃之所以价格高昂,并不是因为其原材料成本高,而是因为制作工艺的不成熟。琉璃的制作工艺相当复杂,火里来、水里去,要几十道工序才能完成,古法琉璃的精品制作,相当费时,有的光制作过程就要十几二十天,其火候把握之难更可以说是一半靠技艺一半凭运气。 因为太祖高皇帝认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所以制定了匠户政策,就是说你的父亲是木匠,你就只能是木匠,你的父亲是医生,你就只能是医生。这就造成了很多行业名存实亡的现象,人们的兴趣和发展得到了限制,根本就不利于大明朝科技和经济的发展,直到成化年间,这个制度才被慢慢废除。 而琉璃厂的工匠们的手艺都是父传子、子传孙这样一代代的传下来的,他们早已经习惯了机械性的操作,生产,废弃,成品这样的流程,想让他们自己研发如何降低成本提高产量,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作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理科生,朱厚照让这群工匠当着自己的面烧制了一次琉璃,打算自己研究一下问题所在。 经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观察,朱厚照终于找出了关键—温度。因为温度不够,所以不能够将原材料烧至到半融化状态,也不能将主要原材料二氧化硅的共价键持续打断重铸,自然也就不能形成稳定的四面体,也就是玻璃的结构。 问题是找出来了,但是怎么解决呢? 这个时代的匠人们已经擅长利用风箱、木炭等冶炼工具了,既然不是工具的问题,那肯定就是程序上出了错。朱厚照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负责提供温度的铁炉上。没错,就是铁炉。 后世都说“高炉炼铁”,这也是因为铁的熔点比较高,对温度的要求也很大,所以后世的解决办法就是加高锅炉高度,从而达到增加氧气含量助燃升温的目的。 “你们,去把那个铁炉加高,加高二米左右,然后再烧制。”朱厚照对着工匠吩咐道。 不得不说君主专制的中央集权也并非一无是处,在朱厚照的吩咐下,没有一个人消极怠工,大家齐心协力,发挥着工匠精神和敬业精神,琉璃厂上上下下九十多个工匠,两个多小时就把原有的铁炉加高了两米左右。 对于大家的效率朱厚照是十分满意滴!于是又让工匠再升级后的铁炉里加上更多的木炭,拿来更多的风箱,朝着炉口源源不断地鼓入空气。再按照原有的方法重新烧制了一遍琉璃,不一会儿,新的产品诞生了。 将这块新产品和原有的琉璃拿在一起仔细对比,朱厚照发现新产品更为通透晶莹,用来做窗子和镜子再合适不过了,但是硬度上又不如原有的琉璃。 “玻璃本就是易碎品。”小朱同志这样安慰自己。 “你们再去烧制几次,然后将产量和成功率报于朕。”朱厚照今天十分有耐心,毕竟若是着玻璃能够低成本量产,那就是一个新的吸金利器啊。 …… “陛下,臣等按照您的吩咐烧制出来的东西,居然一烧就成,基本不会失败,陛下可真是神了!”琉璃厂的管事侯建显得十分激动。 “记住啦,这玩意儿以后就叫玻璃,对了,成本如何呢?”朱厚照也很激动,毕竟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靠知识改变了命运,“知识就是力量”后世伟人说的对啊。 “回陛下的话,这东西一炉一次能够产出八十块左右,成本大概在四文钱一块玻璃。”侯建现学现卖,对陛下亲自命名的玻璃感到很贴切。 “朕要你们大规模建造这样的烧制装置,多长时间可以建起来?” “不知陛下要建多少?在哪里建?” “就在北安门外的原御马监,先造三十座吧。” “若是人手足够的话,两天以内可以交付使用。”侯建算了算,报出了一个比较可靠的数值。 “好!刘瑾,在场的每个工匠赏十两银子,另外你从内帑调拨银子和人手,两天之内,朕要看到三十座高炉设备!” 刘瑾依旧自顾自的吃着豆子,也不明白朱厚照弄这些东西有什么意思,能吃吗?就算能吃,还能有自己的豆子好吃不成?反正陛下的内帑刚收入了二百万两银子,刘瑾也不心疼,当即就下派了赏赐。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财源滚进 今天是朱厚照除了上朝外起的最早的一天,因为原本的御马监遗址,已经被改造成了现在的玻璃厂,可以投入使用了。 三十座全新的高炉,九十多个技艺精湛的匠人,两百名到此学技术的小太监,构成了大明精工集团第一批产业的奠基者。 朱厚照算了算,三十座高炉,折算每一个半小时一座高炉可以产出八十块,减去少量耗损和意外导致的失败,也就是说三十座高炉每一个半小时可以产出玻璃二千块。算上人力成本和原料成本,这两千块玻璃大概需要四十两银子。 而小朱同志经过了不太严密的“市场调研”,其实就是自己调研自己,毕竟自己是皇上,谁敢说自己欺行霸市,哄抬物价呢?于是小朱同志就决定先将这些玻璃卖给达官贵人,并且第一批产品的输出不是窗子,而是镜子,利用驻颜坊这个人流量极大的地方,再给朕和朕的股东们好好吸一波金。 …… “参见公子。”朱厚照刚进入驻颜坊,就被整整三十个靓丽的身影围了起来。 这三十个教坊司出身的女子上次被倭使欺负后,本来想着自己身份低贱,对方还是藩国使者,除了忍气吞声自认倒霉以外也别无他法。 但是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京中就传来了倭使因为欺凌大明百姓而被抓,甚至那堂堂的鸿颅寺卿都被一并下狱,没过多久还有人特地来驻颜坊慰问了她们,还给了她们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一大笔赔偿,并告诉她们只要好生办差,没人敢找她们的麻烦。自那以后,这群苦命的女子就把驻颜坊当作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朱厚照是带着刘瑾和抬着镜子的众人穿着常服来的,这群女子也不知道自己东家的真实身份,也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只当他是哪位国公侯爷家的公子,不然在这官员多如狗的京师中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呢?所以也就称他为“公子”了。 朱厚照对这个满意觉得也还不错,况且今天来是有正事要办的。 “这段日子以来,辛苦大家了。”朱厚照露出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是啊,怎么能不和蔼可亲呢,短短开业一个多月,驻颜坊就给他的内帑带去了二万余两的净利润,看着摇钱树们那婀娜多姿的身影,自然是笑逐言开了。 “公子言重了,为公子效劳是我等的荣幸。”店长方华带头说道。 “刘伴……子,赏!”朱厚照差点因为口误说出了刘瑾的身份。 刘瑾听到朱厚照的话,上前对着众女子笑了笑,就从腰间一掏,准备赏赐,无奈掏出来的又是豆子。在众人一头黑线中吃完豆子以后,才搓了搓手,一人赏了六两银子,图个彩头。 看到得了赏赐的众女子笑的更开心了,朱厚照才吩咐身后也穿着常服的豹房亲卫们将几个大箱子抬了进来,又让人暂时关闭了店铺。 “哇!这么多琉璃,这可要花多少钱啊!” “这些琉璃好像比店里的那些还要高档,你看你看,照的更清晰了!” “原来人家这么美,嘻嘻。” 在众女子的震惊和七嘴八舌之下,朱厚照开口了:“首先呢,这东西叫做玻璃,不是琉璃,你们可以理解为是琉璃的孪生兄弟。第二呢,以后我们驻颜坊除了驻颜膏以外,这玻璃也将成为我们的一大产品,客人来购买驻颜膏的时候,你们就可以一并推销,售价三十两银子一块。第三呢,也就是你们最爱听的了,你们的薪水每个月上涨五两银子,另外每售出一块玻璃,你们可以从中提成二两银子。怎么样?可还满意?”朱厚照还是打算做一个良心商家,不打算以次充好,将玻璃当作琉璃卖。 “公子,我…我可以买一块吗?”曹伊伊带着几分害羞和紧张开口问道。 “哈哈哈哈,你们每人赏赐一块,自己拿吧。”看着这算小姑娘两眼放光的样子,朱厚照也开心了起来。 “好了,那就辛苦你们好生办差了,记住,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其他的都有我呢,不用怕。”朱厚照拍了拍胸脯说。 在众女子崇拜的目光中,朱厚照一行人回了豹房。 …… 这驻颜坊如此日进斗金,朕也不得不考虑是否要开个分店了。 “刘瑾,研墨。” 这司礼监大档亲自研出来的墨就是不一般,写的那叫一个丝滑。没过多久,一封写给小公爷的信就横空出世了。在信中,朱厚照告诉徐鹏举自己要在南京城中开设驻颜坊的分店,让他张罗一处店铺,自己会派工匠前去装修,又教了小公爷一些宣传的办法,让他提前做准备,为南京驻颜坊的开业做预热。 …… 第二天,小公爷就收到了来自债主的信件。小公爷一听是朱厚照送来的信,立马吓醒了,以为是要催债,拆开一看,好在这位大爷只是让自己帮他找一间店铺,在做一下什么宣传。驻颜坊开业那段日子小公爷可是在京中的,自然也能理解朱厚照要自己办的事。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有些朱厚照在北京城里不方便办的事情,在小公爷这里可谓是易如反掌。毕竟魏国公府的招牌一出,这南京城里的人多少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没过多久,徐鹏举就在正义坊大街的黄金地段给朱厚照选中了一间规模比较大的店铺。正准备进去谈价格,身旁的家丁才说这是小公爷家自己的产业。 回到府上给大父说了一声陛下吩咐自己盘下一间店铺为南京驻颜坊的开业做准备。这驻颜坊魏国公徐俌是知道的,毕竟家里的十一房夫人和侍妾都曾哭着吵着要魏国公这老头子让人去京中采买呢。魏国公虽不知道这驻颜膏的成本是多少,但是能卖八十多两银子的东西,利润空间自然是极大的,想到陛下如此生财有道,入股那大明精工的事情魏国公也放下心来。 随后吩咐徐鹏举好生替陛下办差,并且将那店铺无偿捐献给了朱厚照用作驻颜坊的开业。随后还亲笔写了一封信给朱厚照,说自己会全力支持朱厚照在南京的产业,并且已经将那正义坊的店铺无偿捐献给了朱厚照,让朱厚照放心云云。 朱厚照收到信后也怪不好意思的,毕竟自己一开始也没想着打小公爷的秋风。回了魏国公一封信后又让人一并送去了五十盒驻颜膏作为感谢。魏国公府上的家眷都惊叹于朱厚照的大手笔,但只有朱厚照自己知道成本才花了多少钱。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没过多久,南京的各处说书先生和戏班子都开启了自己的广告模式。 “好消息,好消息,名动京师的驻颜坊要在我南京城开业啦!各位再也不用进京采买咯!” “驻颜坊,一个让您修复肌肤,容颜永驻的地方,位于正义坊中心街。” “各位看官,咋们插播一条广告,驻颜坊……” 然后小公爷又凭着自己的记忆和想象,学着朱厚照在南京城中贴满了彩色的宣传画报。不得不说小公爷还是挺机灵的,将朱厚照交代的事情圆圆满满的完成了。 …… 朱厚照这边也没闲着,将原本装修驻颜坊的工匠派人护送到了南京,让他们原模原样地再造一座驻颜坊出来,只是原本的琉璃换成了更加实惠的玻璃。 为什么要原模原样呢?朱厚照觉得全天下的驻颜坊都统一了风格,让人家看到装修就知道是驻颜坊,那才叫气派呢! 随后朱厚照又带着刘瑾到教坊司重新挑选了三十名长相端庄,知书达理的女子,将她们送到了京中的驻颜坊内学习。 这六十名女子本就相识,如今一人教一个,学成以后就到南京工作。朱厚照的想法是让十名老店员带着二十名新来的导购到南京,然后等第三个分店开业的时候再由老带新,新带老,这些循环下去,不但可以完全胜任新店的工作,也不会造成人力资源的浪费。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朱厚照突然喊起了这么一句。 一旁的刘瑾以为陛下又“犯病”了,总是时不时冒出几句他活了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豆子都没听过的词汇。“数理化”?莫非是什么糖果?可惜咋家对那小孩子吃的东西不感兴趣,成熟又成功的男人就应该吃豆子,这才是猛男的标配。 想要以后刘瑾又不自觉地舔了舔上嘴唇,然后从腰间抓起一大把豆子来了个龙吸水,哦不,应该是司礼监大档吞豆。 一旁的朱厚照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着这不在宫中推广一个新产品,就卖这豆子,主要消费人群就是宫里的大小太监,让刘瑾做形象代言人。 连广告词朱厚照都想好了。“瑾字牌豆子,老祖宗吃了都说好!”“咋家能当上这司礼监的大档,都亏了这豆子啊!”“太监不吃豆,回乡必哀愁,太监爱吃豆,大档旁边凑。” 但一想以后宫中全是“噗噗噗”的声音和奇幻的味道,朱厚照还是放弃了这个“金点子”,带着刘瑾回豹房,准备想一想大明朝和大明皇室集团日后的发展方向。 ……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牙膏 虽然驻颜坊的受众是我大明朝的各位土豪,并且是一本万利,但市场终会有饱和,所以要继续赚钱只能不断提高自身的市场竞争力,换而言之,开发新产品。 朱厚照想起了前世政治经济学里的一句话“生产决定消费,需求决定价值。”简单来说就是对“物以稀为贵”的最好诠释。生产出来的东西想要有人消费,就要选对受众。而这天底下最大的消费人群就是我大明朝的百姓了,这近一亿个百姓能提供的消费能力无疑是爆炸性的。 然后寻常百姓能做到温饱尚且不是一件易事,如果需要灾年欠收,或者是朝廷征战加税,那么更是雪上加霜。所以一般的百姓手里是没几个闲钱的,纵是有,受传统观念的影响,他们也是把它攒起来,能省就省,决不肯多花一分钱。 “那么什么东西是百姓需要还愿意买的呢?”朱厚照开始思考。 “陛下,您渴不渴?”刘瑾把脑袋凑了上来,随着他的开口,一股味道也从刘瑾的嘴里飘了出来,有点像……腐烂的味道。 朱厚照正要扭过头去呼吸点新鲜空气,顿时就来了灵感。 “刘伴伴啊刘伴伴,你可真是朕的福星啊。”朱厚照笑着说,也不嫌弃刘瑾嘴巴里的味道了。 朱厚照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刘瑾也不清楚为什么,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毕竟上次陛下让自己去湖广送死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呢,回想着那不太美好的记忆,刘瑾从腰间抓了几颗豆子,打算压压惊。 朱厚照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更是把一旁的刘瑾吓到了,这龙头怎么能随便拍呢,拍坏了可咋整啊! “日用品啊,朕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人人都要洗漱,这日用品和柴米油盐一样,都是一个家庭必不可少的东西啊!” 朱厚照这时候才想起来,因为自己是皇帝的缘故,刷牙用的是上好的盐,牙刷也是很粗糙的猪鬃毛牙刷,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朱厚照极度不适应,感觉十分恶心,拒绝用那样的牙刷,此后每次刷牙都是用手指沾上盐刷几下完事。 试想一国之君条件尚且如此,那寻常百姓呢?富贵人家倒是习惯了用那个对朱厚照来说无异于噩梦的牙刷和盐,但是寻常百姓绝大部分都是用手指随便搅几下,哪里舍得用盐呢? “刘瑾,去上次做驻颜膏的那个地方。”朱厚照自己也忘了是什么地方,反正有刘瑾知道不就行了,如果事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那还养着这些人做什么。 …… “参见陛下!奴婢不知陛下前来,未能远迎,还望陛下恕罪。”驻颜膏作坊内管事的一个绿袍小太监带着几分惶恐道。 “无妨无妨,你让大家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朕只是随便来看看。”朱厚照大手一挥,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影响到了生产,要知道这可是分分钟上下几十两银子的买卖呢。 “另外,你派人去给朕准备一些薄荷,食盐,面起子还有猪油过来。” 这所谓的面起子,其实就是古代对小苏打的称呼。因为小苏打可以用于发面,加入了小苏打的面会膨胀起来,可以用来蒸馒头各种用途,所以民间就形象的把它称作“面起子”。 “带朕去一个作坊,朕要亲自动手做点东西。”朱厚照吩咐道。 小太监交代手下的人去给陛下准备东西以后,就在一旁带路,期间看着朱厚照和自己的老祖宗刘瑾,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到了一个摆满了容器和各种物品的干净作坊。没过多久,另一个小太监也把朱厚照需要的东西送了过来。 “退下吧。”听到朱厚照的话语,两个小太监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了,毕竟“伴君如伴虎”,谁也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不经意间惹怒了朱厚照。 看着人离开以后,朱厚照开始在脑子里构思如何制作,颇有几分前世在化学实验室做实验的味道。 想了一会,朱厚照就让人将薄荷浸泡湿润以后不断按压,直至流出淡绿色的汁液为止,因为原料很多,所以用不了多久就能得到一大瓶简易版低纯度的“薄荷精油”。 然后又在容器里放入适量猪油,稍多的食盐,还有少许面起子,也就是小苏打,再加入那简易版的“薄荷精油”,将其搅拌混合均匀,待其凝固成半液态即可。 等成品出来后,朱厚照亲自用了用,嗯!凉凉的很贴心,比起单纯的食盐舒服多了。于是下令让工人们过来观摩,当着这些人的面又做了一遍,并且将配置方法告知了他们。 又了制作驻颜膏的经历,这群宫人制作这牙膏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当天牙膏就进入了生产流程,朱厚照让人用小瓷罐装起来,又让人做了一些散装的,准备售卖的时候用纸包起来,这些散装的受众当然就是广大的人民群众了。 接下来就进去了广告时间! 只见台上一个男子正在追求一个女子,男子把头凑过去对着女子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女子也做好了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谁料男子刚把头凑过来张开嘴巴,就把那俏佳人熏得跑了。 台下观众哄然大笑,笑完以后一些年轻的男子就低下了头,对着自己哈了口气,结果也把自己熏的够呛。广大单身青年们好像找到了自己娶不到老婆的原因。 就在这时,台上又想起了锣鼓的声音。“嘴里味大怎么办?娶不到老婆怎么办?来驻颜坊,只需二十文,就能买牙膏!二十文银子,低价又实惠!” “口气太大,不敢赶紧她,来驻颜坊,低价买自信,做个健康人!” “驻颜坊牙膏,限时活动,明日上架,前两百名顾客免费领用!” 台下的观众一听“驻颜坊”三个字,第一反应就是贵,不是自己这些老百姓能去的地方。但又听到“二十文”二十文也就是少吃几个包子的事情,那群广大单身青年打算明天就去那驻颜坊看看。就算不能买,看看那群梦中女子也不亏啊。 而年纪稍大的听到“前两百名顾客免费领用”,更是成群结队,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排队,领回来给家里的臭小子用一用,如果真有效果,大不了阔气一把,花那二十文钱买一点回家,如果真能娶个媳妇回来,那可就赚了。 …… 第二天一早,作坊里就送来了五百罐豪华版的牙膏,一罐大概够一个人用三个月,朱厚照的定价是三十两银子一罐。一同送来的还有五百罐罐平民版的大罐装,配上了两万个包装纸,其实就是平日里包子铺里给你打包的那种纸,朱厚照对它的定位是一个大罐能装一百包,一包是够一个人用一个月的用量。这批货大概花费的成本是八十两银子,至于能赚多少钱,只能耐心等候结果了。 驻颜坊每天开业的时间都是早晨八点整,今天才七点不到,驻颜坊门口就被一群老头老太太,中间还夹着几个年轻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就为了那两百个免费的名额。还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来维持秩序,不然两个老头差点为了插队的事情大打出手。 不到半个小时,那两百个名额就已经赠送光了。领到免费牙膏的人笑得合不拢嘴,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而后头排队的百姓,特别是那两百零一位,更是懊恼不已,恨自己家的老头老太太没有早一些叫醒自己。 既然来都来了,那自然不能空手而归。不得不说京师人民的生活质量还是很好的,二十文钱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乐意花一次尝尝鲜的,然后前来排队的,慕名而来的,中途被叫来的,一大群百姓开始了对牙膏的疯狂购买。 这群百姓都是由五个导购在店门口弄了五个窗口售卖,而真正的冤大头,不对,应该说真正的金主,也就是那群官太太,或者富商的家人,都带着小丫头和奴仆迈着莲步进入驻颜坊采买那豪华版的牙膏。 “三十两银子一罐吗?” “一罐够用三个月?” “先来十罐吧。” “什么?没有了?每天只供应五百罐?” 一时间纷纷售卖一空,那些拿着银子都没买到的夫人太太有了几分怨色,但是身为女人,都来逛街了,怎么能空手回去呢?那还叫女人吗? 突然,有人注意到了旁边放着的镜子。 “哇!好多的琉璃啊!” “这东家也太有钱了吧。”有位夫人带着几分酸味。 导购们这才想起来自己店里还有一个吸金神器呢,走上前换上职业般的微笑,鞠了个躬就开始介绍。 “这位夫人,这个东西叫做玻璃,是改良后的琉璃,可以做镜子,您看,这是不是比家里的铜镜照得清晰多了?哇,您可真好看呢!” 那个被夸赞的夫人像大部分女人一样,听到有人夸自己好看立马高兴了起来,先前因为没买到牙膏的怨念也一扫而空。 “这东西怎么没见你们驻颜坊宣传呢?” “这位夫人,玻璃镜子可是专门为您这样的美丽贵夫人设计的,自然没有必要在街头宣传了。” 自己又被夸了,那夫人更高兴了。问:“那这个镜子,多少钱一块呢?” “我家驻颜坊的东西向来都是物美价廉的,只用三十两银子您就能将这样一块奢华的镜子带回家。” “给我来十块吧,家里就应该多安放几块这样晶莹剔透的东西。” “好嘞,这位夫人稍等,我马上就为您打包。” …… 当天晚上九点多,朱厚照就收到了驻颜坊店长方华的统计结果。今日牙膏全部售空,共收入一万七千余两银子,镜子共卖出一百三十二块,收入三千九百六十两银子。 朱厚照看完了结果直接就哈哈大笑,八十两银子成本收入了这么多,因为这镜子和牙膏都是挂在大明精工下的产品,所以朱厚照命人将销售情况和利润抄写了很多遍,分别送给了南京城和北京城的勋贵们,也好让这群股东有个知情权,也是变相的让他们放心。 ……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土豆成熟时 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阳春四月天,朱厚照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半年多了,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适应了爱吃豆子的刘瑾,适应了对自己无微不至的母亲,适应了两个水灵灵的小丫头,也适应了变幻莫测的朝堂风云,适应了尔虞我诈的人心难测。 想到那两个小丫头差不多也该回来了,正用着午膳的朱厚照心情不由得愉悦了起来。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土豆,种下去差不多两个月了,应该到了收获的季节了吧,想着前世土豆的各种吃法,桌上的午膳突然就不香了。 “问到何时土豆先成熟,你要静候,你要静候,就算失收,从错误里吸收~”朱厚照想起了前世的一首歌,不由改编成了“土豆成熟时”就唱了起来。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所谓的版权,就算有,你让他来和朕说说看?朕让他知道什么叫“板拳”,板拳板拳,不就是打完板子再用拳打吗? 想着想着,朱厚照吩咐道:“摆驾,去龙翼山上朕的皇庄!” 刘瑾也在宫中待闷了,听到朱厚照又要出去,立马屁颠屁颠去安排了。 朝廷里的那群清流,因为最近朱厚照比较“乖”,甚至还有几分成为明君的趋势,他们的才华已经许久没有得到施展了。一听朱厚照又出宫了,还是去皇庄,他们纷纷大喜,终于有地方展现自我了,摩拳擦掌,提笔就是“皇上不理朝政春日出游”“为君者,当久居中央勤于政务,何故贪图春日出游”。洋洋洒洒几千字写完以后,这群清流就带着小妾出去踏青了,准备好好赏一赏京城的春光。 …… 到了龙翼山的皇庄,朱厚照迫不及待地下了车,看着自己的宝贝玉米和土豆被照顾的很好,长势也很喜人,心头更加火热了。 其实这些土豆早就成熟了,但是没有朱厚照的命令,也没人敢擅作主张碰陛下的宝贝,如果挖坏了,指不定又要被龙颜大怒,轻则丢掉谋生的出路,重则失去性命。 由此可见,那群没事干的清流引导的舆论是多么的可怕,朱厚照“暴君”“昏君”的形象被他们刻画的栩栩如生,说得好像真的一样,让百姓们都对自己的君王多了几分恐惧。好在,等大明日报正式发行,舆论一边倒的局面就将一去不复返了。 朱厚照依然亲自走到了这些肥沃的田地里,作为前世出生农村的孩子,对这土地天然就有一种亲切和敬畏。因为正是这土地给了人们食物,让人们赖以存活,真是这土地给了人们空间,让人们有地方遮风挡雨,正是这土地给了人们资源,让人们不断改造这个世界。 踩在土地上,虽然会把朱厚照身上那珍贵的衣服弄脏,但是朱厚照心里却有一种无与伦比的踏实感,那是一种龙椅都不能提供的感受。况且我们的小朱同志内帑可是有几百万的人,脏了大不了扔了便是。 言归正传,朱厚照朝身边的一位老农使了个眼色,老农会意,恭恭敬敬地递过去了一把锄头。 接过锄头的朱厚照小心翼翼地用锄头的根部去刨地,因为另一头太过锋利,很容易就把地里的土豆给弄坏了。 就这样一点一点慢慢的刨,刘瑾不知道这地有什么好玩的,自己的主子竟然这么投入。要是种地有意思,当初刘瑾也不会进宫了。刘瑾边看着朱厚照刨地边吃着豆子,甚至在考虑自己要不要也弄几块地来,让人专门种豆子给自己吃,那一定很天然健康吧。 终于,朱厚照看到了黄色的圆滚滚的小土豆,因为怕把土豆弄坏了,朱厚照干脆扔掉了手机的锄头,蹲了下去用手轻轻地刨,带着敬意轻轻地拨开那生养了一代又一代人民的泥土。 看到当今天子蹲在地里用手刨地,吓得旁边的老农动也不敢动,那皇庄的负责人宋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惊胆战地戳了戳吃着豆子的刘瑾,示意这位大爷去劝一劝另一位大爷。 “刘瑾,拿个箩筐过来装土豆。”朱厚照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老农赶紧拿起一个箩筐递给了刘瑾,刘瑾又拖着肥胖的身躯冲到地里递给朱厚照。因为太过肥胖的原故,刘瑾的脚上沾了不少泥土。 朱厚照把地里边藏着的土豆小心翼翼的一个接一个拿出来,不一会儿就装了一箩筐。让刘瑾抬着箩筐跟在自己后头,心满意足的走出了田地,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已经变成了脏兮兮的泥腿子。 “怎样采摘收集成熟的土豆,你们都看到了,把剩下的都刨出来吧,顺便给朕统计出亩产多少斤,记住,朕要的是真实数据。”朱厚照深怕这群手底下的人自作聪明,要是给他来了个“一个土豆千斤重,两头毛驴拉不动”或者“土豆亩产三万斤”,那可就尴尬了。 …… “带朕去你们的伙房。”朱厚照对管事太监宋玉说道。 宋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着自己老祖宗还在后边气喘吁吁地抱着陛下亲手挖的土豆,也只好加快了脚步。 皇庄里是有专门的厨子负责大家的伙食的,这厨子是一个此刘瑾还胖的男子,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模样,一看是宋玉来了立马停下手上的活问有什么他能帮忙的。 刘瑾见到了地方,如蒙大赦,赶紧放下了手上那一大筐土豆,左手用袖子擦着脑门上的汗水,右手还是不忘摸着腰间的豆子,好像不摸着这豆子就会跑了一般。 这厨子看着地上这筐从未见过的食材,比看到了万两黄金还要高兴,走上前问宋玉这是什么。把一旁脏兮兮的朱厚照和负责干苦力的刘瑾当做了宋玉的手下。 宋玉哪敢开口喧宾夺主,好在朱厚照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对那个厨子说这东西叫做土豆,是个很多样化的食材。 厨子也知道了眼前这个“泥腿子”不是一般人,也就规规矩矩的等着朱厚照的下文。 朱厚照看着地上的土豆也有些馋了,就开始传授这厨子烹饪土豆的秘诀。 “将土豆洗净去皮,切成细丝,青椒切成丝,锅中烧油,加入葱花爆香,放入土豆丝翻炒均匀,加青椒、食醋和盐翻炒,加入少许香油便可以出锅装盘。” “也可以在锅中倒入大量油,把油大火烧开,将去了皮洗净的土豆切成块状,炸至金黄色捞出,撒上胡椒粉,辣椒和适量盐拌匀即可。” “若是有牛肉,那可就更完美了。起锅烧油,放入切成薄片的牛肉,加入蒜和葱花,生姜,煸炒两分钟。再加入盐,料酒,酱油和清水,放入切成块状的土豆,再加入一勺糖,盖上锅盖闷三十分钟即可。” 说完朱厚照才发现这个时代牛肉是不能随便吃的,因为牛要用来耕地,算是农具的一种,大明朝可是明文规定宰牛犯法的。想到这些心里有几分惋惜,想着一定要想办法弄头牛吃一吃,就吃一头。 听完朱厚照介绍的厨子像是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当即对着几人行了个礼就去做饭了,刘瑾和宋玉虽然没有吃过土豆,但是听着朱厚照说得头头是道,也开始馋了起来。馋归馋,刘瑾还是对这土豆的味道抱有很大的怀疑,在他心里,豆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 等着厨子做饭的时候,朱厚照也没闲着。带着两人来到空地上,亲自看着他们称土豆,免得又有人自作聪明。 一亩地里的土豆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挖完,然后就是开始称重,用的是最原始的称重方式,朱厚照有些怀念起前世的电子秤了。 看着老农们把土豆一堆一堆从筐里拿出来,再几个几个放到称上称重。好在古人也没那么傻,十多个老农十多杆秤,每称完一次就向专门统计数据的人报一次,然后记录下来。 朱厚照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个“繁琐艰难”的过程不断进行着,唯一支持他的也只有那那还没出锅的土豆了,刘瑾还有豆子吃着等,我们堂堂的皇帝却只能干坐着。 终于,结果出来了。朱厚照大喜过望,让人把结果呈上来。根据前世的记忆,朱厚照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篇报道,土豆的亩产量是可以达到2000多斤的,结果听到汇报后,朱厚照石化了。 “陛下,大喜啊,大喜啊,这土豆的亩产量居然达到了600多斤!”那个负责统计数据的小太监十分高兴。 旁边的那群老农听到亩产600多斤,也纷纷在那谢天谢地,只有朱厚照一人不明白他们在高兴什么。 “很多吗?”朱厚照随口问了一句。 这次轮到这群老农石化了,有人小心翼翼地告诉朱厚照,在这个时代,水稻的亩产量能到500斤已经算是丰收了。 这下子朱厚照高兴起来了,这土豆不但好吃,而是产量高,最重要的是它对生长环境一点也不挑剔,很容易成活,而是收成期短。 宋玉也跑过来告诉朱厚照那土豆已经按他说的方式做好了,这下子朱厚照比听到亩产三万斤还高兴,兴冲冲的冲进了伙房。 “嗯!就是这个味!”朱厚照边吃边夸。 刘瑾也惊呆了,突然发现自己平日里吃的豆子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味道。只好安慰自己:土豆也是豆,豆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咋家说的永远都是对的。 就在朱厚照几人大快朵颐的时候,殊不知京城里劝诫他的奏疏也已经快有一箩筐了。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你种过地吗? 历史上的朱厚照虽不入大内,但并非如万历和嘉靖那般几十年不上朝。事实上,我们的小朱同志还是比较勤于政务的,他规定三日一朝,有事豹房上奏。也就是每三天上一次朝,如果有大事必须由皇帝亲自决断的,就去豹房找他。只是和他的父亲弘治皇帝一日一朝比起来,才显得不是很敬业,才被大臣们百般嫌弃。 事实上,经过朱元璋、朱棣2个皇帝的整治,明朝在前期就已经建立起来十分完善的国家管理制度,国家机器完备,制度完整,属于封建主义制度的最成熟期,换而言之这个国家就算没有皇帝这个最大的“老板”拍板,只要内阁大臣照章办事即可维持国家的平稳。所以说朱厚照对内阁的几位师傅向来无比敬重。 今天是初九,也是该上朝的日子了。朱厚照登基后,将凌晨六点的早朝改成了八点,这件事情据说是百官与皇帝之间携手办的最为流畅的一件事情,几乎无人阻挠。毕竟皇帝和臣子也是人,原本的六点上朝,大臣们几乎四点就要起床,整理衣冠,思考朝堂内该如何应变,有些家远的或者太过清廉请不起轿子的,更是三点多就要起来。所以朱厚照一提出自己的想法,就得到了绝大部分官员的赞同。 来到奉天殿,还是和往常一样经过了错综复杂的各种礼仪,朝会才开始步入正轨。若是以往,这群官员两天没见皇帝了,必定是轮番上阵告诫朱厚照要如勤政,再引经据典,抬出一位又一位明君和朱厚照做对比。起初朱厚照还有兴趣与他们争论,时间久了就你骂任你骂,我自柱擎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的这群老臣面色通红,仰天长叹。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刘瑾摆足了司礼监大档的气势,因为敬业,所以今天的他特地没将豆子放在身上。 “陛下,臣有事要奏。”刑部给事中江流上前一步。 “爱卿有何事啊?”朱厚照有几分好奇。 谁料这江流“铛”的一声就跪倒在地:“臣请求皇上体恤百姓,莫言糟践粮食。陛下可知自己因为一时兴起春游一次,要耽误多少农活?又要导致多少百姓欠收?又要导致多少百姓饥肠辘辘?” 朱厚照被这人的三连问整懵了,朕何时又浪费粮食了,何时又影响春耕了? 朱厚照也懒得与他纠缠,想必就是这群没事干的官员几天不骂朕就浑身不舒坦了,于是朱厚照打算应付一声了事,毕竟自己还要去研究大明精工的发展方向呢。 “陛下,皇庄虽为皇室产物,臣等本不该过问,但还请陛下体恤百姓,莫要耽误百姓春耕啊!”又一个人走上前痛心疾首地说道,说完了也并排跪在了那江流的旁边。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此等开蒙童子都知道的道理,陛下又何故视其为无物呢!” “陛下,还望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要为了一时出游的兴致,动摇了国本啊!” 朱厚照这下子明白了,原来是昨天自己去皇庄挖土豆的事情被这群大臣知道了,然后他们充分发挥了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和扎实的文学功底,将朱厚照的行为当作了为了春游打扰春耕的事。 “陛下,臣做了一首课农诗,还望陛下一听。”刑部给事中江流又开了口。 朱厚照也被这群苍蝇弄得恼火了,朕为了大明帝国的未来不惜以天子之尊下地耕种,却被你们说成了春游扰农耕?说着说着又动摇国本了?合着朕无论做什么都会动摇国本? “你说。”朱厚照坐在龙椅上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一旁的刘瑾看到朱厚照的脸色,已经知道这位小祖宗要发飙了,刘瑾也很紧张,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带豆子来上朝,不然还能压压惊。 “气节易过,和泽难久,春日甚短,农耕不留,纵有龙至,视之无物,唯有农耕,旷日长休。”江流气势磅礴地吟诵出了自己的佳作,惹得朝堂诸公纷纷侧目赞赏,就连内阁的三位大学士也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一首好诗。 朱厚照好歹是受过两世的高等教育的,且当面在詹事府教他功课的老师那一个又不是天下大儒,所以这首诗朱厚照当即就听懂了。 大体意思就是:让百姓们应该以春耕为重,在干农活的时候,就算是天子亲至了,也要把它视为无物。 对君权赤果果的挑衅!朱厚照看透了这劝农背后的刀子,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腾的一下又上来了。 “好!好!江大人的文采果真过人,当年怎么没考个状元?莫不是当年的科举有弊案?还是主考官瞎了眼?”朱厚照站起来拍了拍手,笑着看向了跪在自己面前的江流。 “陛下抬爱了,臣只是粗通笔墨,怎敢奢望那文曲星呢?但是还望陛下能够听进去臣的话语,以国家社稷为重。”江流显得有些不卑不亢。 “臣请陛下同意臣将此劝农诗发于百姓,让其勤于农耕,以保社稷。”江流继续做着他的美梦。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的很!我们的江爱卿可真是不食肉糜啊!” 何不食肉糜是发生在晋惠帝时期的一个故事。据说当年大旱欠收,百姓们没有粮食吃,只有挖草根,吃树皮,许多百姓因此活活饿死。晋惠帝坐在高高的皇座上听完了大臣的奏报后,大为不解。“善良”的晋惠帝很想为他的子民做点事情,经过冥思苦想后终于悟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曰:“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 “不知陛下何故讥讽于我?”江流很有毅力。 “我大明百姓的文化水平已经高到此等境地了吗!我大明的民间教育已经如此普及了吗!寻常种地的农民都能听懂堂堂进士出身的诗歌风采了!若是种地的农民都有此等水平了,朕觉得也没必要继续种地了,不如去当个教书先生或者参加科举好了!”朱厚照声音很大,说完以后整个奉天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江卿好一个劝农,不知百姓可能听懂江卿的诗?如果不能,那又何谈劝农?照这样的话,朕干脆去左安门外找只野狗来叫江卿如何看门好了!朕倒是要看看江卿可能听懂?” 这下子江流不敢说话了,满朝文武也没人敢为他开口辩解了,是啊,百姓哪有这么高的文化水平听懂这些诗呢。 那几个跪在江流旁边的官员本来想一同上演一出忠臣怒劝天子的好戏,没想到被这江流给害了,“江卿误我啊!”有人如是想着。 朱厚照哪能轻易放过眼前这只想用自己刷声誉值的野狗,一步一步从龙椅前走了下来,来到那江流的前边,怒视着他,跪在江流旁边的那几个大臣恨不得回到自己母亲肚子里。 朱厚照突然开口:“江流,你可种过地!” 这群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士大夫哪有过种地的经历,毕竟在他们眼里种地的都是贱民。或者说,在这样的时代,也只有大户人家,士绅人家的子弟才有那个时间和物质条件来学习。 江流可不敢犯欺君之罪,把头放到地上战战兢兢地答道:“臣,没有种过地。” “自己都没做过的事情,怎么就好意思指手画脚教别人怎么做呢?万一江卿你妖言惑众,误导了百姓,耽误了春耕,动摇了国本,那可是死罪一条啊!”朱厚照幽幽地在江卿耳边说道。 江卿和跪在他旁边的众人头放的很更低了,有的人甚至开始冒冷汗,更多的则是在心里把江流家女性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 “那你可知道朕昨日并非是去出游,而是到皇庄,亲自刨地,亲自看着百姓们称量亩产量,况且那土豆是朕两个月前亲自带着百姓去种下的!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朕皇庄里的任何一个人!” 既然朱厚照敢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那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的,大家自然不敢不信。 “那这诽谤君上,又该如何治罪呢?你身为刑部给事中,知法犯法,是否有应该罪加一等呢?”朱厚照狠狠的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陛下,还请……”刘健正要为这江流求情,因为当年江流科举时候真是刘健担任的主考官,所以江流见了刘健也要叫一声“大宗师”,算是刘健的半个弟子,刘健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朱厚照打断了刘健的话,道:“刘师傅,朕也有事情要与你们几位商量。朕亲自种下去的那作物名叫土豆,此物两个月即可采摘,并且对生长环境要求极小,容易成活,最重要的是,它能亩产六百多斤!” 谢迁才听到这“亩产六百多斤”立刻就被震惊了,上前一步道:“不知陛下此言是否属实?” 对这三位师傅,朱厚照向来都是无比敬重的,自然不会因为他们的质疑而生气。清了清嗓子也道:“千真万确!朕亲自在一旁看着农民们挖出来称量的!事关国本,朕可不敢向江卿一样信口开河!几位师傅若是不信,可到龙以山的皇庄一观。” 这三位身为内阁大学士,眼见自然不同,他们很清楚亩产六百多斤代表着什么,很清楚这东西可以救活多少人,也很清楚人口多了对一个国家将带来怎样的好处。 “陛下,不知这土豆味道如何?”李东阳身为户部尚书,有些担心,就算亩产再高,如果味道难以下咽,那也无用啊。 “朕知道的吃法就不下于十种,味道美味,老少皆宜,而且能饱肚。”朱厚照很清楚他们在担心什么。 “不妨明日几位师傅与朕一道再去一下那龙翼山的皇庄,亲眼看看,亲口尝尝,总比像江卿一样在这里空口无物好得多。”朱厚照发起了邀请。 几位内阁大学士一听当即应了下来,如果陛下说的都是真的,那可真是天佑我大明啊。 “这江流诽谤君上,知法犯法,信口开河,德行有失,朕觉得这样的人不适合在朝堂之上脏了诸公的眼睛,所以对这江流即刻革职,永生不再续用!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啊。”朱厚照打算让这种不干实事的人衮的越远越好。 “陛下圣明,这江流小人,的确不适合在朝廷任职。”跪在江流旁边的官员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 “陛下圣明。”诸臣也一并附和道。 说罢,奉天殿外的几个大汉将军就进来摘掉了江流头上的乌纱帽,像拖死狗一般将其拖出去了。 ……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整顿龙缘寺 昨天已经约好了出发的时间,所以今天一大早,朱厚照的圣驾在前,三位大学士的车驾紧随其后,身后和两侧是随行的豹房亲卫,一群人浩浩汤汤的就朝着龙翼山皇庄的方向进发了。 沿途已经是遍地绿野,时不时有几多花瓣凌空飘落,耳旁是依稀可见的鸟鸣啾啾,身后是哗哗作响的潺潺流水,让一行人心情大好。 “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燃。”刘健的声音从车驾中传了出来。 再看那些龙缘寺的田庄,一大早地里边就布满了忙碌的身影,虽然这群佃户百姓起早贪黑披星戴月,但奇怪的是仍然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也许描绘的就是这般场景吧。 没过多久,一行人到了皇庄内。那太监宋玉昨晚就收到消息说陛下又要来了,还带着三位内阁大学士,所以今天一大早宋玉就焦急地等待着几人的身影。 “奴婢参见陛下,见过三位大学士。”宋玉在这群大爷面前可不敢摆谱。 “起来吧,先带我们去伙房。”朱厚照吩咐道。 刘瑾和宋玉自然是知道朱厚照要干什么的,况且他们也想再尝一尝昨天的佳肴。而三位大学士就有些懵了,又不好在众人面前拂了朱厚照的面子,也只能满肚子疑问地跟在后边。 那厨子是个敬业的厨子,朱厚照很欣赏这种敬业的人,通过昨天的交谈,已经知道了他姓官。 来到伙房后,朱厚照让人把堆在伙房的土豆搬了过来,拿起一个对这三位大学士道:“三位师傅,这便是朕说的土豆了。” 三位大学士像是孩童一般也来了兴趣,一人拿一个在手中端祥起来。 朱厚照又吩咐那姓官的厨子,按照昨天的方法,再做几道菜出来,并特地嘱咐多做点份量。 看着厨子去做饭以后,朱厚照就让宋玉带路,去了这皇庄的仓库。 推开仓库门,里面满满当当的堆着土豆,几位大学士先是一惊,然后就是大喜过望。毕竟在等作物他们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除了是陛下让人种出来的以外,不可能有这么多。 谢迁生怕朱厚照像以前一样顽劣,在下面堆满石头,上面铺上一层土豆来假装丰收,特地上前去用手刨了刨,然后又一脸笑意地回到了朱厚照的左右。 “这土豆亩产可真是六百多斤?”李东阳看着那叫做宋玉的小太监,带着几分严厉开口了。 “回阁老的话,确实有六百多斤。”宋玉知道这件事是真的,虽然他一开始也不相信,所以毫不畏惧地回了过去。 “几位师傅,这下相信朕说的话了吧,你们若是不信,随便去地里问一问那群老农便是。”朱厚照摊了摊手,表示无所谓。 这宋玉是天子家奴,谢迁还是有些不放心,朝着朱厚照告罪一声,就去地里随便问了一个老农。 “这位老人家,我想请问一下这土豆大概多久成熟一次,一次亩产又有多少斤?”谢迁甚至弯下了腰,没有一点官架子。 这被询问的老农看着眼前这人身上的衣服,纵是再没有见过世面也能知道这是位官,还是位大官。 “回大人的话,那土豆种了差不多两个月就可以挖了,昨日称了称,好像是有六百多斤,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啊!”老农说着就要下跪,怕自己失了礼数而被责罚。 谢迁眼疾手快拉起了这位老农,:“老人家,您客气了,我大明朝可没有见到官员就要下跪的道理。”谢迁显然对那些官不大架子却很大的人没有一丝好感。 这下子谢迁放心了,回到朱厚照身旁就要跪下,为自己质疑皇上而认错。朱厚照有哪会这么小家子气,连忙拦住了谢迁。 看到好友这般模样,刘健和李东阳也完全放心了下来。 “陛下,这土豆是否可以推广到其他地方种植?”李东阳身为户部尚书,考虑的问题自然不一般。 “朕说过,土豆对生长环境要求很低,几乎是埋下去就能活,就能长。” “善哉!”刘健拍了板。“那臣等回去以后就召人商讨一下这土豆的推广事宜,最后再由圣裁。” 说话间,厨子把饭做好了。三位大学士还是不肯和朱厚照同桌吃饭,一是不合规矩,二是怕失了礼数,三则是怕落人口实,晚节不保。 朱厚照无奈,三位师傅的思想就是没有刘瑾和宋玉两个太监开明。可是当着三位内阁辅臣的面,刘瑾和宋玉也不敢放肆啊。 最后就形成了朱厚照自己吃一桌,三位大学士吃一桌,刘瑾和宋玉吃一桌的尴尬局面。最可怜的莫过于那个姓官的厨子了,自己辛辛苦苦做好,本以为能一饱口福,结果却只能在旁边干站着。 三位大学士都严格的贯彻了老祖宗“食不言寝不语”的宗旨,刘瑾和宋玉也自顾自的吃着,没人聊天的朱厚照也觉得无趣,草草地吃光了盘子里的土豆丝,等着他们。 看到陛下都吃完了,其余人也加快了进程。等大家都吃完以后,朱厚照问道:“三位师傅,感觉如何啊?可能饱肚?” “陛下,恕臣直言,这土豆真乃人间美味,不光好吃还能饱肚,实乃我大明之福啊!”李东阳捋着自己的长须笑着说了出来。 “那几位师傅这下可放心了?”朱厚照用开玩笑的语气问。 “陛下圣明!”三位大学士异口同声。 只有刘瑾置身事外,一口土豆一口豆,好想再对比着到底谁更好吃一样。 “宋玉,仓库里的土豆继续种下去吧,剩下的就做给诸位工人吃了吧,让他们也尝尝自己种出来的佳肴。”朱厚照看着刘瑾旁边的小太监,皱了皱眉说道。 “哦,对了你再派人打包四份送到京城里来,好让朕和三位大学士在家也能尝一尝这美味。” “奴婢遵命。” …… 从伙房出来以后,朱厚照才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宝贝。指着田里一根又一根的杆子开始介绍:“三位师傅,那可是不亚于土豆的另一件宝贝呢。这玩意儿叫玉米,一般是三个月左右成熟,无论是煮着吃炒着吃还是磨成面粉做别的食物,那可都是一绝!”说完朱厚照还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经过了刚刚的土豆,三位老臣对朱厚照的话可谓是深信不疑了。 “不知陛下从何得知这些作物的呢?”谢迁提出了大家心中都有的疑问。 “朕自幼便喜欢读杂书,想必三位师傅也知道,朕虽然谈不上博览群书,但是为君者自然应该眼界开阔,所以朕这些年来一直让人搜集一些西洋的书籍研究,为的就是开眼看世界,不至于我大明落后挨打。所以自然也就认识了这些我大明以前没有的东西。”朱厚照故作深沉。 “陛下有此等眼界,我等敬佩,先皇在天有灵,也必定欣慰!” 因为内阁还有政务要处理,大家也不便久留,开始原路返回。临走前朱厚照不忘提醒宋玉记得送土豆来给自己。 沿途到了那龙缘寺的田产附近,朱厚照提议下车步行一段路,三位老臣当然知道陛下有事要跟他们说,也就下了车。 走着走着,朱厚照突然指着这附近的一大块田地说道:“三位师傅可知这些地都是谁的,朕的皇庄可都没这么大呢!” 三位老臣管理国家多年,自然知道这是历代皇帝赏给寺院的田产,也叫做寺产。 寺院地产最初来自皇室的赐予和官僚富豪的施舍,这是被动接受田产。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对当时的首都南京附近的灵谷寺、天界寺等六七处名刹都赐有土地,其“赡僧田近五百顷”;另又赏赐芦洲,其数“亦几其半”;两项合计700余顷。如北京慈寿寺,万历时曾得到皇帝赏赐的“园一区,庄田三十顷”。最重要的是,这些寺产是不用向朝廷纳税的,并且那些佃户也属于寺院的私人财产。 毫不夸张地说,要论天底下的财富,这各地的寺院绝对能排到前十。 朱厚照又指着田里的佃户道:“这群百姓起早贪黑,却仍然面黄肌瘦。看来“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绝非虚言啊!” “朕更不明白的是,这出家人,要这么多财富粮食干什么,还不论每年的香火钱和做法事的收入。” “陛下的意思是……” “依朕看,就应该好好清量一些这寺产,与其让别人中饱私囊,不如让朕的黎明百姓吃饱穿暖!”朱厚照眼神中透着几分决然。 反正自己也没有家人在这寺庙里,说句难听的,朱厚照就算把全天下的寺产都给收了,对这群士大夫也没任何影响,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是没人愿意站在皇帝的对立面的。 “内阁回去以后拟个章程出来,朕回头也会令锦衣卫查一查这龙缘寺。”朱厚照下了命令。 “陛下圣明!”这等利国利民还不损伤自己利益的事情,自然没有人会反对。 …… 回到豹房后,朱厚照传见了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跟他密谈了许久。而内阁里一方面开始为推广土豆种植出谋划策,一方面开始商议如何整顿这天底下的寺产。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这我不知道,这我不清楚 既然决定了整顿寺产,那就不能只是说说而已。内阁已准备在两天后的早朝上提出此事,而朱厚照这边也没闲着,打算私访龙缘寺,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何玄机。 同样,朱厚照和刘瑾都换上了常服,朱厚照一看就是一位富家公子,而刘瑾则是富家公子的狗腿子,其余的豹房亲卫和早已经到了龙缘寺的锦衣卫扮演的角色则是香客。 一路上不用再过多赘言,不一会儿就到了龙翼山下。 这龙翼山并不高耸,也谈不上巍峨,据说是因为宋朝的时候有百姓在此见过一条巨龙腾空而起,自此而得名。龙缘寺的历史最早可以考究到宋神宗时期,有传言说那条巨龙就是当时龙缘寺住持的坐骑。后来经过历朝历代的战火,这龙缘寺也被焚毁过几次,如今人们所见到的龙缘寺是朱元璋时期修建的,算得上是京中第一“富寺”。 灵不灵验朱厚照不知道,但是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家里有什么事情都是来请这龙缘寺的僧人处理,听锦衣卫那边说,弘治十五年的时候,时任兵部尚书的刘大夏家中请这龙缘寺的僧人办过一场法事,之后其家眷就向这龙缘寺捐献了二十万两的香火钱。 宫里的张太后,也就是朱厚照的母亲,也是一位佛家信徒,每逢初一和十五都会沐浴斋戒,为亲人祈福,每逢过年过节或者有事,宫中请来的也都是这龙缘寺的僧人。因为怕母亲阻拦,所以朱厚照特地叮嘱此事绝不能让太后知道。 这是朱厚照重生以来第一次登山,或许是心中有事的缘故,也顾不得欣赏沿途的风光,带着刘瑾和三个亲卫就先行进了龙缘寺。剩下的人则分批进入,以免引起怀疑。 寺院里的香客很多,香火属实鼎盛,不愧为京中第一寺。朱厚照想起了前世一些黑心旅游景点,打着寺庙的名义,上一柱香竟然要上百元,就想试一试是否大明朝也有这样的情况。 “这位师傅,我刚从杭州过来,听说这龙缘寺在京城中很灵验,就想为家人祈福。因为一时兴起,也没带香火……”朱厚照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官话对一个僧人说道。 “这位公子,请在此稍等片刻,小僧这就去给您拿香烛。”那僧人朝朱厚照打了个佛号,径直走了。 刘瑾也难得的没在此吃豆子,都说阉人比较信佛,算是一种精神寄托,毕竟他们身体残缺,祈求来世能够圆满。 几分钟后,那僧人回来了,手里拿着三对红香和一堆蜡烛,递给了朱厚照。 “多谢了。” “公子远道而来,为家人之心令佛祖感动,小僧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说完十指一合,就自顾自的走了。 朱厚照有些失望,自己预想的一幕并没有发生。甚至有了几分愧疚,不知道是否真的应该整顿这些寺庙的寺产。 调整好了心态,恭恭敬敬地上完香,点上了蜡烛以后,朱厚照便在这龙缘寺里闲逛了起来。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个类似客房的地方,朱厚照刚要抬脚进去,就被僧人拦下了。 “阿弥陀佛,这位公子,此乃我龙缘寺僧人休息之处,并不对香客开放,多有得罪了。”举手投足之间彬彬有礼,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样。 朱厚照虽然好奇,但也不好意思硬闯进去,扭头就要走。临走前看了看那片不开放区域,居然比前院要大得多。依稀传来了几声哭啼,好像是女子的声音。 朱厚照也没多想,毕竟刚刚对这些僧人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应该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吧。 从后院出来以后,让刘瑾去功德箱里捐了六十两银子,就有些扫兴地走了。如果这龙缘寺当真没有问题,朱厚照决定事后亲自来佛祖面前告个罪,再捐他个几千两以表诚心。 …… 回到豹房,钱宁也到了。 “陛下,我们按照您的安排,暗访了那群寺院的佃户,可是每一群佃户里都好有一个监管的人,任凭兄弟们再怎么询问,也没人愿意开口,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也就没有深究。” 说完以后钱宁想了想又补充道:“凭借臣职掌锦衣卫的经验判断,这龙缘寺里必定有猫腻。不然为何一群佃户都要监管呢。” “你们的人可能进到那龙缘寺的后院?” “若是硬闯,那自然是可以进去的。” “愚蠢!要是能硬闯,朕又何必问你!” “陛下恕罪,臣愚钝,陛下息怒。”钱宁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拜倒。 “罢了,起来吧,容朕再想想。” …… 而另一边,龙缘寺里负责监管佃户的人也将今天的事情上报给了龙缘寺的住持禅文大师。负责看管后院入口的僧人也告诉了禅文大师今天有人“误闯”了后院被自己拦下,此人临走之前还特地朝着后面看了看。 内阁中专门负责给几位大学士送奏章,写公文的“秘书”,也称作观政士,在听说了陛下让内阁商量如何整治寺产一事,下值后就立马送了一封书信给自己的恩师。 随后,这封书信自然落到了禅文大师的手中。 “当今天子已经下令要整顿我们龙缘寺的寺产了,那群女子不能再留了,今夜就将其处理掉!”满身戾气的禅文对着身旁的亲信弟子说道,哪里还有半分出家人的慈悲姿态。 “是,师傅。” 当夜,龙缘寺后院的枯井中,后山的巨坑里传来了阵阵的哀嚎和哭求,可是这群女子一日不在这世上消失,他们这群僧人就不能安心享用这取之不尽的财产,不能享受这万人膜拜的目光。 “你们这群畜生!”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为你们当牛做马都可以啊。” “你们就不怕死后受到佛祖的惩罚吗!” 可惜,这群女子的哭喊和恳求不能唤醒这群僧人仅有的一丝良知,他们眼里只有杀戮,只有荣华,只有自己的安然无恙。在他们眼里,那群女子只是供他们玩乐的工具,现在玩具玩腻了,自然也就随手扔了。那后山上,扔掉的玩具还少吗?轻车熟路地干完了这些丧尽天良的事,这群僧人心安理得地下了后山。 “师傅,都处理好了。”龙缘寺的大弟子智休在禅文大师旁边打了个佛号,轻声说道。 “都弄干净了吧。” “师傅放心,死无对证。”智休带着几分得意说道。 “阿弥陀佛,将寺院里的财物都拿去后山的密室里吧,再仔细检查一遍,来者不善啊。”禅文说罢就开始打坐。 “风雨欲来啊!”禅文口中喃喃念到。 …… “陛下,据我锦衣卫统计,龙缘寺中佃户已被其全部限制了人身自由,并且前几年的几件人口失踪案也与这龙缘寺有些很大的关系。”钱宁深夜来访。 “那为何不查?”朱厚照有了几分怒意。 “这几件案子都是交由刑部处置的,因为没有旨意,臣也不敢擅作主张从刑部抢案。” “刑部那边怎么处置的?” “回陛下的话,这些案子最后都不了了之,因为不能翻看刑部卷宗,臣也不好判断。” “拿朕的手令,去刑部将卷宗调出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另外,派人寻找那些人的家眷,说不定是另一个突破口。” “是,臣这就去安排。” “慢着,你现在就去吧。明日朕就要在朝堂上议论此事了,去晚了很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遵命!” “希望明日能顺利吧。”朱厚照总感觉有些心绪不宁。 …… “你们是什么人,深夜何故造访我刑部?”刑部衙门外值守的两个侍卫上前拦下了钱宁。 “锦衣卫办事,奉陛下手令,特来刑部查案。”钱宁手下的一名千户上前将朱厚照的手令递了过去。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虽然没有吓得立即闪开,但还是将两人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今夜刑部的坐堂官是刑部右侍郎俞世泰,也就是上次上疏让朱厚照以德治国,宽恕倭人而被罚俸半年的家伙。门外的动静他早已知晓,但还是安然地坐在屋内喝着茶。直到钱宁和那名千户走了进来才故作不解道:“不只两位大人是……” “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奉陛下手令,特来刑部查案,还请这位大人配合。”因为锦衣卫也有缉拿审案的权力,和刑部有重叠,所以钱宁自然不会给一个刑部的坐堂官好脸色。 一听来的竟然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这姓邓的坐堂也不敢摆谱了,立即让人给两人上茶。 “不知钱指挥使要查的是什么案子,既然大人有陛下的手令,那我刑部一定全力配合。” “你去将弘治八年的六月,京城内三个十七岁左右的女子失踪一案的卷宗调出来。还有弘治十一年九月,还是京城中六名二十左右的女子失踪一案。还有有人报案说龙缘寺僧人在其家中以做法事为名,侵犯其家眷的案子,统统调出来!” “是,两位大人请稍等,我这就去办。” …… 来到专门放置卷宗的地方后,俞世泰立马叫人将此事连夜告知正在府中酣睡的刑部尚书张忠田,张忠田知道以后也顾不上还在炕上的小妾了,当即写了一封信就让人连夜送去了龙缘寺。 另一头的钱宁仔细看着俞世泰呈上的卷宗,一直眉头紧锁。终于没兴趣再看下去:“为何如此草草结案?上面怎么没有报案家人的手印签字!”本来锦衣卫就习惯了屈打成招,但今天看了刑部这拙劣甚至敷衍的手段让钱宁觉得锦衣卫收到了侮辱。 “这我不知道。”俞世泰是个很直白的人。 “那这弘治十一年的案子怎么一到手续都没有就结案了!” “这我不清楚。” “放肆!那这个呢?该女子想讹诈龙缘寺僧人故意污蔑?是你你会去讹诈一个和尚吗!”钱宁实在忍无可忍了。 “这个我搞不清楚。”俞世泰也很无奈,这些都是自己的上官亲手办的,自己是真的不清楚啊。 ……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寺不用财而财聚,僧不兴屋而屋群 面对俞世泰的一问三不知,钱宁是真的怒了,但又不好直接拿人,命跟着他的那位千户将那几分宗卷抄了一份以后,已是凌晨两点多,也就没再去打扰朱厚照。 第二天,朱厚照还是早早地起床,习惯性地推算两个小丫头还要多久才回来,这都快一个月了,然后迷迷糊糊地带着刘瑾和亲卫赶往奉天殿上早朝。 坐在龙椅上的朱厚照想起了今日朝议的正事,赶忙打起了精神。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刘瑾独特的嗓音响了起来。今日刘瑾的声音有些许沙哑,可能是近日来豆子吃多了的缘故。 虽然整顿龙缘寺一事是朱厚照和三位大学士一同商量的,但是身为内阁辅臣,自然不会自己冲出来为皇帝摇旗呐喊,不然又要被扣一顶“皇家走狗”“纸糊阁老”的帽子,所以这件事情就交由了李东阳的一个弟子—户部给事中陈德安来做。 给事中品级虽低,但是权利很大,不但可以向皇帝上奏私人秘折,还可以参与官员的选拔,皇帝御前会议,审理有罪的官员。最为重要的是六科给事中有封还皇帝敕书的权利,如果他们认为皇帝的旨意不妥便可以封还,不予执行。所以给事中一职历来是朝廷各派争夺的香馍馍。 “陛下,微臣有事要奏。”陈德安上前一步。 “爱卿何事啊?” “臣昨夜读书,看到一首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于是臣就想,历朝历代各位统治者都有大肆修炼庙宇,赏赐僧人的行为,到最后呢?都化为一抔黄土了。不但对国家无益,反而劳民伤财,造成了寺不用财而财聚,僧不兴屋而屋群的现象。最为重要的是,这些寺产是不用对国家上税的,长年累月下来必定尾大不掉,还望陛下深思啊。”陈德安一身正气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哪有一个区区七品官员的样子。 “好!好一个寺不用财而财聚,僧不兴屋而屋群!”朱厚照先对他的说法表示了赞同。 “朕近日关心农耕,特地不辞辛劳从京中跑至皇庄,来回反复,但朕发现,在去皇庄的路上居然还有比朕的皇庄还大的一块田产。里边的佃户起早贪黑,却仍面黄肌瘦。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啊!” “后来朕打听了一下,发现这么大一块地居然是龙翼山上的龙缘寺所有,还只是他们寺产的冰山一角。依朕看,佛祖慈悲,想必也是不忍心让这群佃户劳而无果的,所以朕决定整顿整顿这龙缘寺的寺产。” “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啊?”朱厚照笑盈盈地看着座下的百官。 大部分官员自然是没意见的,毕竟这与他们所代表的利益阶级并不冲突,但是少部分和龙缘寺有勾结的大臣却坐不住了。 刑部尚书张忠田对着刑部右侍郎俞世泰使了个眼色,俞世泰立即上前了一步,道:“陛下,臣闻那龙缘寺的寺产乃是太祖高皇帝时赏赐,恐怕祖制不可违啊,不然陛下的后世子孙,又该如何对待陛下的政令呢?” 这是将皮球踢给了朱厚照,意思是说你朱厚照不尊循你祖宗的意见,那么你的后人,你的继承者是不是也可以不遵循你的意见呢? 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大明,百官们只要争论不过皇帝,必定会引经据典,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翻看前几位皇帝的做法,再用“祖制”这顶大帽子压的皇帝喘不过气。 朱厚照有几分怒了,上次这厮劝自己以德治国被打脸后才罚了他半年俸禄,如今又不长记性了,正要开口,那刑部尚书张忠田就出列了。 张忠田好歹是堂堂二品大员,吃相自然不能那么难看。他先朝朱厚照行了一礼才张嘴道:“陛下,据臣所知,太祖高皇帝初登大宝之时,曾对当时的首都南京附近的灵谷寺、天界寺等六七处名刹都赐有土地,其“赡僧田近五百顷”;另又赏赐芦洲,其数“亦几其半”;两项合计700余顷。而京城里的慈寿寺和龙缘寺也是太祖下令赏赐的,那么如今是不是要把天底下的寺庙都整顿一遍呢?” 不愧是能做到六部尚书的男人,这话说的就很有水平了。表面上是帮朱厚照扩大战果,实际上是落人口实,只要朱厚照今天的话语传了出去,那么全天下的寺院岂不是人人自危,每个寺院都有众多信徒,那么到时候朱厚照面临的阻力又是多大呢? 朱厚照也犯了难,颇有几分骑虎难下的感觉。但两世为人的小朱同志岂会怕了这群老狐狸,不就是踢皮球吗,小爷我前世可是校最球队的呢。 “那么就依张爱卿所言,你身为堂堂二品尚书,以你的身份去办此事,那也绰绰有余了。” “刘瑾,拟旨。今有刑部尚书张忠田,忠君爱国,仁义无双,提议整顿天下寺院寺产,朕自登基以来广开言路,今日就依张卿所言,责令刑部尚书张忠田统领整顿天下寺产一事,望其尽心尽力,不负皇恩,不负天下黎明百姓。” 说话间,我们的刘伴伴笔走龙蛇,把朱厚照的旨意原模原样地写了下来,让朱厚照过目以后用了印,又交给了一旁的小太监当着百官的面拿去了张忠田的手边。 “张尚书,接旨吧。”那名小太监也是个心思活络的人,当场补了一刀。 张忠田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眼前这位年轻的君王竟有如此权谋,更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着百官的面他也不敢抗旨,当即谢了恩,并保重不负众望。 朱厚照又趁热打铁,当着百官的面夸赞了张忠田几句,并告诉张忠田用心办事,只要有人敢故意从中作梗,与国家法律,国家机器对抗,那么就可以充分发挥其刑部尚书的优势,统统论刑处理,还特地有意无意地告诉了张忠田知法犯法的处理方法。 随后,心情愉悦的朱厚照让刘瑾宣布了退朝。 …… 回到豹房后,朱厚照哈哈大笑:“你没看那张忠田的脸色,比吃了米田共还难受吧,哈哈哈哈,笑死朕了。” “陛下聪慧,奴婢一开始还为您捏了把汗呢!”刘瑾也在一旁乐呵呵的,毕竟这群讨厌的官员也没少找他的麻烦。 “对了,穿钱宁过来,朕要问一问昨夜刑部卷宗查的怎么样了。” …… 另一边龙缘寺内,禅文大师已经知道了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那早已经斑白的双眉也紧锁了起来。入定过后,禅文带着大弟子智休来到了后山。 一片空地上挂满了笼子,每个笼子里都装着一只黑色的乌鸦,共计九十五只乌鸦。 “德位不休天花警,不敬神佛社稷崩。”禅文对着这群乌鸦重复着这句话,念了二十遍左右。 “德位不休天花警,不敬神佛社稷崩。”这群乌鸦居然学会了人言。若是让百姓看到眼前的一幕必定大惊。 实际上,这群看似是黑色乌鸦的鸟类并不是乌鸦,而是一群鹦鹉。自弘治十三年龙缘寺内就开始驯养这批鹦鹉,并且从小就将鹦鹉染成黑色,经过了整整十一年的驯养,这群鹦鹉已经完全蜕变成了黑色的鸟类,远远望去与乌鸦无异。更重要的是,经过了整整十一年的训练,这群看似乌鸦的鹦鹉已经能很快学会人言了。 “养鸟千日,用鸟一时”,不得不说这禅文确实称得上高瞻远瞩,早在十多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应对龙缘寺的劫难。 “老衲养了你们十一载,也到你们报恩了,去吧。”说完禅文就亲自将九十五只鸟笼一一打开,这群鹦鹉好像能听懂他说的话一样,朝着京城里不同的方向飞去了。 “让信徒们在京中传出去,我龙缘寺将在下月初八为皇家祈福,为陛下祈福。此事务必要让太后娘娘知道。” “是,师傅。”智休恭恭敬敬地站在禅文身后。 …… “陛下,这刑部真是太不像话了!”钱宁显得十分气愤。 “怎么了?” “臣昨夜奉命去刑部查案,让刑部去将弘治八年六月,京城内三个十七岁左右的女子失踪一案还有弘治十一年九月,还是京城中六名二十左右的女子失踪一案以及有人报案说龙缘寺僧人在其家中以做法事为名,侵犯其家眷的案子调出来以后一一翻看宗卷,结果发现这些案子要么就是没有当事人的手印签字就草草结案,要么就是直接没了下文,更让人气愤的是那桩调戏妇女的案子居然以女子讹诈僧人为由结案了!”钱宁越想越气。 “臣问昨夜刑部的坐堂官,居然一问三不知,问什么都是用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之类的话语搪塞于臣。” “朕早就知道这些事情都有刑部的身影了,虽然今天在早朝上把整顿天下寺产的事情交给了那刑部尚书张忠田,但朕对此人已经失去信任了,你们锦衣卫负责此事吧,好好查一查,无论查到什么都不要怕。天塌下来,有朕顶着!”朱厚照也下定了决心。 …… 当晚,朱厚照要狠心与寺院争夺香火钱的消息就不胫而走,而龙缘寺却“大度”地表示下个月初八要为皇家,为陛下祈福。更为可怕的是,京城上空居然飞来了一群“乌鸦”,嘴里纷纷念道着“德位不休天花警,不敬神佛社稷崩。” 乌鸦自古以来就被人们当作不祥之兆,如今嘴里还会说话的乌鸦更是闻所未闻。而且这群“乌鸦”嘴里还说了这次湖广天花的原因,一时间竟城内人心惶惶。 在慈宁宫久居不出的张太后竟然也“巧合”地知道了宫外发生的事,当夜就让朱厚照来慈宁宫一趟。 ……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就你禅文会法术吗? 当那群“乌鸦”盘旋在京城上空念着“德位不休天花警,不敬神佛社稷崩。”的时候,钱宁就亲自将锦衣卫的紧急奏报放在了朱厚照的案头。 “刘伴伴,你说奇怪不奇怪,朕才说要整顿一下这龙缘寺,居然连乌鸦都会开口讲话了。”朱厚照脸上带着笑意,但是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凶狠。 刘瑾本是阉人,对这些神神鬼鬼的本就深信不疑。但是刘瑾也知道,或许佛祖明天才会要了他的命,但如果是朱厚照,现在就可以将他碎尸万段。 吃了颗豆子平复了心情,刘瑾赶忙笑着说:“陛下勿忧,那区区寺庙,大不了派人去将其踏平捣毁就是了。”虽然信神,但是有人威胁到了朱厚照,就算是神,刘瑾也敢让自己的狗腿子与其斗一斗。至于自己,那群大臣不是总说“君子不立于垂堂”,自己身为堂堂的大明朝“内相”,坐在一旁吃着豆子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朱厚照也没有和刘瑾开玩笑的心思,沉着脸问钱宁:“那些乌鸦从哪飞来的,查到了吗?” “回陛下的话,四面八方都有,虽然我们都知道是那妖僧搞的鬼,但一时间还是没有证据,卑职无能,还请陛下恕罪。”钱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碰朱厚照的霉头,跪在地上说道。 “这也不怪你,朕也没想到对方手段如此高明,继续查吧,另外全城戒严,但是不必理会百姓们传谣,这个时候越不让人说越容易引起事端。”朱厚照吩咐了下去。 “陛下,太后娘娘有请。”张太后的贴身太监王文浪来到了豹房外。 朱厚照眼里的凶狠变成了杀机,张太后是他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亲人,是自己的母亲,有人敢用张太后做文章,朱厚照绝不会原谅。 听到母亲传唤自己,就算贵为天子,朱厚照也绝不敢怠慢,立马带着刘瑾和亲卫就朝着慈宁宫出发了。 …… “照儿,虽说我朝不准妇人干政,但是外朝的事情母亲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听母亲一句劝,罢了吧。我皇家富有四海,不差那几块寺产,况且这龙缘寺传承多年,香火信徒无数,母亲怕你受到伤害啊。”上次朱厚照落水,杨廷和把持朝政的故事显然把张太后吓坏了,所以只能劝自己的儿子保护自己。 “母后,您说的儿臣都知道。但是事到如今,儿臣已经不能退了,若是儿臣退一步,那群人就必定步步紧逼。况且,儿臣身为天子,有责任为那些佃户,为那些失踪女子的家人讨回一个公道。”朱厚照将前些年的那几桩案子告诉了张太后。 “什么?竟然还有这等冤案,这刑部是干什么的!”张太后身为女子,对那群女子自然有着更大的同情心。 “母后,您就放心歇下吧,朕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您,还有朕的子民的。” “你父皇若是听到你这句话,也能含笑九泉了。照儿,那母后就不管你的事了,但你必须答应母亲,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母后,朕向您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和您。” …… “师傅,我们的信徒已经开始讨论那乌鸦念诗的事情了,这小皇帝现在估计快急死了吧,哈哈哈哈。”智休为自己的师傅和自己的美好未来感到什么开心。 “智休,休得无礼。岂有你这样称呼当今天子的,为师还是有几分心神不宁啊。”禅文总感觉自己算少了什么。 第二天,京中就谣言四起。奇怪的是对这些有几分大逆不道的话,锦衣卫没管,东厂没管,朝廷各级衙门也没管,好像这一切的一切都与那宫殿里高高在上的年轻人毫无关联。 “你听说了吗?昨天京城上空飞来了一群乌鸦,还会口吐人言呢!” “吓!这乌鸦来了可不吉利啊!” “什么?乌鸦还会说话,说的是什么啊?” “德位不休天花警,不敬神佛社稷崩。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你们可别传出去了啊。” “放心吧,我怎么会传出去呢。” “哎,你听说了吗,那乌鸦口吐人言,说德位不休天花警,不敬神佛社稷崩呢!你可别传出去了!” “你们知道吗,据说当今天子要和天下的寺庙争香火钱修建宫殿,惹怒了佛祖,佛祖都派乌鸦大神来警告了!” …… 就这样,口口相传,渐渐的朱厚照为了整顿寺产推行土豆种植的事情就被传成了朱厚照为了修建宫殿,与天下寺院争香火钱,从而惹怒了佛祖,派来了乌鸦警告。 我们的小朱同志今天心情很不美丽,每当自己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困难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这个过程中不断阻拦你的那些人。 “陛下,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刘瑾在旁边有几分紧张的劝着朱厚照。 “滚开!朕没胃口,别打扰朕!”凶完了刘瑾,朱厚照并不会开心多少,反而对刘瑾多了几分愧疚和歉意,人总是在不断伤害那些关心自己的人。 “传旨给张忠田,今天给朕把整顿的方案拿出来!不然朕要他好看!另外,跟钱宁说派人盯紧刑部上上下下所有人!特别是那个张忠田和刑部右侍郎俞世泰!”朱厚照很是心烦。 “去钦天监。”朱厚照打算换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钦天监,是一个负责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的官方机构,由于历法关系农时,加上古人相信天象改变和人事变更直接对应,钦天监的地位十分重要。可以说钦天监是大明朝官方的神学加科学的机构。历史上的汤若望,南怀仁等外国传教士都曾担任过钦天监监正一职。 …… 钦天监对最近京城所发生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但知道不代表要有所表现,对于朱厚照的到来他们却是有些意外。 如今的钦天监最大官职为正五品的钦天监监正担任,而现任的监正叫做福有为。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福有为带着钦天监的官员前来迎接朱厚照。 “免了。”朱厚照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 “你们钦天监最近可有发现天象有什么异常?”朱厚照对这个神学加科学的机构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回陛下的话,臣近日以来观紫薇星明亮闪耀,此乃象征我大明论君主福运绵长,陛下无须担忧。”福有为应该是职业习惯,带着几分高深莫测对朱厚照说。 在古代,紫微星号称“斗数之主”。自古以来的研究者都把紫微星当成“帝星”,所以命宫主星是紫微的人就是帝王之相。“紫”字是指紫微星垣,代称皇帝。因为天上恒星中的三垣,紫禁垣居中央,太微垣、天市垣陪设两旁。所以就说“太平天子当中坐,清慎官员四海分”,因此紫微星垣代称皇帝,又因为皇帝居住的内城严禁黎民百姓靠近,所又叫紫禁城。 朱厚照好歹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对这些东西向来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但也不会过分痴迷。听着福有为的安慰,朱厚照也没放在心上。 百无聊赖的朱厚照随口一提:“近几日天气会如何?” “回陛下的话,明日京中将会有大雨降下,并且伴随着巨雷和闪电。”福有为很自信的开口。 朱厚照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问:“此话当真?你可敢保证?” 福有为也杠上了:“陛下,臣担任钦天监监正三十一载,对于天象之事臣不敢十拿九稳,但是对于这风雨之象,臣敢用项上人头做保!” 朱厚照一听乐了:“你说的是整座京城还是只是一小个区域?特别是那龙缘寺附近,天气如何?” “回陛下,龙缘寺地处山顶,且位于东南方,此次大雨就是从京师东南方向而来,所以龙缘寺自然是首当其冲。”福有为一如以往的自信。 “好!这件事成了,朕记你头功!”朱厚照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刘瑾,去兵仗局。”朱厚照打算去见一见自己的那群“科学家”。 刘瑾以为朱厚照要去那燧发枪,对于这救过他一命的东西刘瑾可谓是有深厚感情的,甚至想着要不要亲自带人提着燧发枪枪击龙缘寺。想着想着自顾自的吃起了豆子。 朱厚照上前对着刘瑾肥硕的脑袋就是一掌:“朕说去兵仗局。” “是,是陛下。去兵仗局。”刘瑾笑了笑。 …… 一路上,朱厚照仔细回忆着前世物理课上老师讲过的关于避雷针的知识。 其实避雷针,应该叫“引雷针”更加合适。因为避雷针的原理就是尖端放电,所以我们看到的避雷针通常是很尖锐的。当雷雨天气的时候,空中会出现大量带电云层,而这些带电云层中的电荷最喜欢的就是尖锐的东西,矗立在空中的“避雷针”就成为了他们的首要对象。但其实,避雷针之所以可以避雷,是因为在其下端连接着一条足够粗的铜线,铜线下端连一块金属板埋入地下深处潮湿处,把电导入大地。 所以说,如果没了这条接地的导线,那么避雷针将失去原本的作用,成为名副其实的“引雷针”。 “禅文,你以为只有你会法术吗?看朕劈不劈你就完事了嗷铁汁!”朱厚照发出来爽朗的叫声。 刘瑾以为自己的小祖宗又“犯病”了,吓得赶紧吃了两颗豆子压压惊。 ……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龙翼山上现妖寺 佛降天雷除假僧 谷大用已经知道了京城中坊间的议论,甚至还亲眼看到了在天上盘旋的乌鸦,竟然真的能口吐人言,属实把谷大用也吓了一跳。但能成为皇帝亲信的人自然不一般,在他眼里,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上天赐给自己的机会。因为谷大用多年陪伴朱厚照的缘故,对这位万岁爷的脾气摸得可是一清二楚,这位主你要是把他惹怒了那绝对是二话不说就带人上门找你的结果。所以谷大用才知道了这件事,就把工匠们新造出来的两百多把燧发枪拿了过来,让黄忠教会了这群小太监使用,随时准备朱厚照下令“枪击龙缘寺”,为朱厚照立下汗马功劳。 所以朱厚照和刘瑾刚到兵仗局,谷大用就立即让人召集了人手,很快两百个手提燧发枪的小太监整整齐齐的站在了朱厚照的身前。 谷大用很得意:“陛下勿忧,奴婢已经让黄忠教会了这群人燧发枪的使用方法,只要您说出发,两个时辰内那龙缘寺的妖僧必定全部上西天见他们的佛祖。” 朱厚照看到这两百个明火执仗的小太监有些懵,听了谷大用的话上前对着他的头就是一记暴栗:“你个傻子,要是能够武力解决,朕早就派人去给把那龙缘寺夷为平地了,要动脑子,动脑子知道吗。” 谷大用有几分沮丧,只好挥了挥手让那群小太监散了。 “将朕的那群科学家叫来。” “再给朕找三十根铁棍来,要又粗又长的。” 听着朱厚照这些“奇怪的”要求,谷大用也不敢多问,连忙去准备了。好在兵仗局本来就有自己的仓库和原材料,很快朱厚照要的三十根又粗又长的铁棒就被一群小太监抬了过来。 “参见陛下。”这群以徐玉长为首的科学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们是不信的,因为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科学依据,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有这种开眼看世界的人才真的很难得。 朱厚照指着这群小太监抬过来的铁棍对这群科学家开始了教学:“朕要做一种可以引雷的铁棍,你们帮朕将这些棍子一头磨尖,另一头不变,今天晚上以前一定要弄好,没问题吧?” “陛下放心。”嘴上倒是答应了朱厚照,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心里对于朱厚照说的引雷却是深表怀疑。 “刘瑾,派人去问问钦天监监正福有为,那场雨大概是什么时候,记住,让他看准了再说!” 吩咐完后朱厚照又对这群科学家说:“那就拜托你们了,天黑以前朕会派人来取。” “去你宫外的宅子。”朱厚照对瞪着谷大用吃着豆子的刘瑾说道。 结果刘瑾听到这句话却面露难色,一时间不知怎么言语。 “你放心,无论朕看到什么都不会怪罪于你的。”朱厚照以为刘瑾是怕自己家里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才开口。 “陛下,您要去的是奴婢宫外的哪座宅子?”刘瑾低着头吞吞吐吐。 “你有几座宅子?”朱厚照开始关心起了刘伴伴的财富。 “也……也不多,左安门外有四座,崇文门那边有六座,大明门外头也有两座。”这些事情只要朱厚照让人一查就能查出来,刘瑾自然没有必要隐瞒。 朱厚照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没开口谷大用就开始补刀了:“咋们的司礼监大档就是不一样啊,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里居然有那么多的宅子。”说完以后脸上全是满满的嫉妒。 时间紧迫,朱厚照也懒得跟两人废话。直接对刘瑾说:“去江若琉那里。” 刘瑾这才反应了过来还有一个人占着自己的屋子呢。唉,司礼监大档生活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健忘。 …… “臣参见陛下。”江若琉没想到朱厚照会在这个时候拜访自己,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怕自己办的事情不能让朱厚照满意,喜的是朱厚照还没有忘记自己这个人。 “江先生快快请起,那大明日报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朱厚照知道江若琉对“江先生”这个称呼很受用,自然也就投其所好了。 “臣不敢辜负皇恩,只要陛下下令,大明日报随时可以发行!”江若琉听到“江先生”这三个字心中更是大喜,信誓旦旦地对朱厚照说明了情况。 “朕暂时不用你印制大面积的报刊,你给朕做一些小传单即可。”朱厚照有些心急,忘了这个时代没有小传单这种东西。 “不知陛下要的是什么?” “就是大概有巴掌大的报刊,上面的内容由朕来定,可以做吗?” “毫无问题。” 朱厚照说完就走过去桌上拿起刘瑾家兔毫的毛笔沾上苏州特供的松烟墨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大字:龙翼山上现妖寺佛降天雷除假僧。 江若琉看了以后直呼好,也暗喜自己选对了明君。 “江先生,麻烦你替朕将这句话让人立马印制五千份,朕会派人出去散发,一定要快!” “陛下放心,一个时辰内臣必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刘瑾,传钱宁和张永来此地候旨。”朱厚照吩咐了下去。 …… 没过多久,钱宁和张永就心急火燎地来到了刘瑾的宅子,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自然知道朱厚照叫他们来有什么事。但奇怪的是,为什么将厂卫一同传唤呢。 钱宁和张永一路上面和心不和,纷纷互相讥讽,刘瑾吃着豆子看着两人,本来想帮同是出身于东宫的张永几句,但想到张永那令他嫉妒的身材,也就懒得理会了。 “臣钱宁(张永)参见陛下。” “张永听旨,等会朕会交给你上万份纸条,你们东厂番子和编外人员众多,你把人全部召集起来,去京师的各大街头给朕发传单,每一条街都要,明白了吗?” “奴婢遵旨。”张永恭恭敬敬地给朱厚照磕了个头。 “另外你再派人去街头雇佣孩童传唱“龙翼山上现妖寺,佛降天雷除假僧。”一样的,人越多越好,朕有钱,不必为朕节省!” “钱宁,待会你带人去兵仗局领朕让人打造的三十根引雷针,你锦衣卫能人异士众多,你派人去悄无声息地将这些引雷针插到龙缘寺周围,用这些引雷针把它给围起来,能做到吗?” “臣遵旨。” “对了,如果朕要你偷偷把两根引雷针插到龙缘寺的主殿上,可有办法做到?” “回陛下的话,我锦衣卫中有一小旗,此人乃侠盗出生后被招安,此人身轻如燕,轻功在我锦衣卫内是一绝,如果派他去,定能完成陛下的吩咐。” “如此甚好,你现在就去安排吧,可以让人去兵仗局等引雷针了。” “臣遵旨。” 本来张永身为厂公,也不一定要在朱厚照面前自称奴婢。但是自己称奴婢,钱宁称臣,两人与朱厚照的关系亲疏高下立判。不得不说张永虽然是“武太监”,但是心思也是十分活络,能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绝不是只会端茶倒水之辈。 …… “陛下,那钦天监监正说,大雨大概在凌晨三点至五点之间。”刘瑾收到了消息。 “朕知道了,耐心等吧。”现在就等江若琉的小传单印制好了。 “张永,没必要在这干站着了。朕现在不需要你伺候,真想立功的话,现在就让人去雇佣孩童传唱,并且召集番子来此处等候传单。” “奴婢遵旨。”张永本想多在朱厚照身边伺候一会,省的陛下和自己的关系疏远了,结果朱厚照却无情的赶人,只好有些委屈的退出去办事了。 等了近两个小时,终于见到了江若琉的身影。 江若琉脸上带着笑意,朝着朱厚照行了个礼:“陛下,都准备好了。” “好!辛苦你了江先生。” “臣已经将那整整一万份传单分成了二十五份,一份两百张。陛下到时候只需让人直接分发便是。”好歹是做过二品布政使的男人,江若琉的心思显得很缜密。 张永也带着人赶到了刘瑾的住宅。 “张伴伴,将这些传单立马让人分发出去,速度要快!” “奴婢遵旨,陛下,奴婢已经让人雇佣孩童去了,并且一些番子的孩子也加入了其中。”张永说完就开始派人进来拿传单。 “嗯,你做的很好张伴伴,先去办事吧。” …… 交代完以后,朱厚照就带着刘瑾回到了豹房。已经下午七点多了,夜幕开始慢慢降临。 “陛下,锦衣卫派人来说,那三十根引雷针已经在赶往龙翼山的路上了。” “陛下,东厂那边已经开始分发传单了,京城内的大部分百姓都收到了那些传单,街头也开始传唱您写的东西。” 听到手底下人的汇报,朱厚照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毕竟无论是引雷针还是插雷,无论是宣传单还是孩童传唱歌谣,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那么就会功亏一篑。 “那群乌鸦还在京城吗?” “陛下,那群乌鸦一直都在,看来是要赖着不走了。”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答道。 “派人去告诉钱宁,帮朕把那些乌鸦打下来!留几只活的。” 希望那钦天监是真的看准了吧,万事俱备,只欠雷雨了。如果今夜没有雷雨,那么就别怪朕炮轰龙缘寺了。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雷劈龙缘寺 “你们听说了吗?龙翼山上现妖寺,佛降天雷除假僧。这莫不是说的龙缘寺?” “龙翼山上除了龙缘寺也没其他寺庙了。” “可我听说那龙缘寺挺灵验的啊。而且那方丈可好了,陛下要抢夺他们的香火钱,方丈还要为陛下祈福呢。” “唉,人善被人欺吧。” “你们收到这张纸了吗?什么纸?我看看。” 朱厚照的反制措施已经开始生效,但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建立在今夜真的会有雷雨,自己做的引雷针也能够成功的为那龙缘寺引去天雷,否则这一切都是徒劳。朱厚照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打算通宵等待结果。 再看另一边的锦衣卫,正背着那三十根特制的引雷针在龙翼山上攀爬着。好在这这铁棒被磨去了大部分,重量减轻了不少,不然光是运输就要浪费不少时间。 龙缘寺一般是下午六点左右闭寺,因为乌鸦吐人言的举动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所以禅文大师今夜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智休则在想此劫度过以后要抓哪家的女子来犒劳犒劳自己,毕竟最近因为这狗皇帝的事情,自己可是好久没有一亲芳泽了,甚至都瘦了不少。 龙缘寺像往常一样闭寺以后,门口还是只有两个小和尚在看守,而因为明天有早课的缘故,大部分僧人都早早睡去,禅文智休等核心僧人则是住在离寺门很远的后山。 两个看门的小和尚一点也不警惕,聊着聊着也渐渐入睡。毕竟过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过有人来寺庙偷盗的,就算是贼人也会对佛祖有一些敬畏之心吧。况且小和尚也知道,寺庙里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物品,功德箱里也没多少银子。真正贵重的东西可都在后院哩。 …… 晚上九点左右,这群钱宁精心挑选出来的锦衣卫就已经潜伏在龙缘寺周围了。他们就像一群毒蛇环绕在猎物周围,耐心的等候时机,然后伺机而动,给予其致命一击。 终于,到了大概晚上十一点多,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深夜了。这群锦衣卫立马动了起来,将整整二十八根引雷针以尖端朝上的模样,通通插在了龙缘寺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引雷阵”,将龙缘寺包围其中。 最难的莫过于将最后两根引雷针插入龙缘寺内的主殿了。这群身手敏捷的锦衣卫早已经发现了门口值守的两个小和尚。虽然这群小和尚已经入睡,但是身为天子亲军的他们哪里会管你是不是无辜的,万无一失的完成陛下交给他们的任务才是他们的目标。 纵身一跃,挥刃一划,鲜血洒落,拖尸出寺。短短十六个字,不到五分钟,两个小和尚就这样被结束了生命,虽然他们可能只是普通的僧人,但要怪就怪他们的禅文大师吧。 解决了门口的值守以后,那位代号“燕子”,也就是钱宁口中轻功了得,盗贼出身的小旗背着两根铁棍就开始了行动。 不得不说此人确实厉害,自身重量暂且不说,额外加上了两个铁棍却仍然不受影响,脚尖踮地,身子上提,左脚蹬在了墙上借力,再纵身一跳,就来到了龙缘寺主殿,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大雄宝殿之上。 接下来就是安装引雷针了,有了在龙缘寺外围安装的经验,自然难不倒“燕子”。难的是这屋顶不像地面一样平整,是呈坡状倾斜的。“燕子”灵机一动,将两根引雷针斜着大概二十五度分别插在了大雄宝殿的两端,固定好以后就轻轻松松地跳下了地。 若是朱厚照在此看到了这一幕,必定直呼这是高手。其实正真的避雷针也都是倾斜十五度到二十五度安装的,这样可以更好的把尖端放电达到最大化。而这大雄宝殿的屋顶构造刚好这样,不得不说是老天保佑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小朱同志啊。 做完一切以后,这群锦衣卫反复检查了一遍还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确认无误以后抽签留下了五个人在此等候结果,其余人则迅速返回了京城中报告消息。 没过多久,朱厚照也收到了引雷针安装完毕的消息。现在的朱厚照更加紧张了,因为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记忆中的“避雷针”是不是这样做的,又是不是这样改装成引雷针的,也不确定这群锦衣卫有没有安装对了,更不确定今夜是否会有雷雨降临。 可是开弓哪有回头箭,唯一的办法也只能等了。等那场雷雨降临,等那天雷滚滚劈妖僧。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还好我赌对了。”事后朱厚照回忆道此事,笑着对大家说。 百无聊赖之下,朱厚照让人将那宋玉送来的土豆做了几道菜,带着刘瑾吃了起来。吃土豆的时候,刘瑾难得的忘却了自己的救命之物。 夜幕已经降临了,整个天空中只有少许的几朵云彩和那高高挂在空中的银月,看上去没有一丝要下雨的征兆,朱厚照的心沉到了谷底。 味同嚼蜡地吃光了一盘又一盘土豆,朱厚照让人拿来了酒,独自对着当空的月亮对饮了起来,仿佛把月亮灌醉,把白云揉碎以后,那场雷雨就会降临。 就在朱厚照昏昏沉沉的时候,本就漆黑的夜空变得更加深沉了,接着,地面上狂风大作,庭院里的几棵树树叶被吹得沙沙直响。转眼间,乌云们也从天边浩浩荡荡地杀过来了,只见云越来越沉,似乎想要把大地压扁。风依旧毫不留情的呼呼刮着,雨也像不要钱一般,哗哗哗地从空中落下。但就是没有一点雷声,没有一道闪电。 突然,一道利剑划破了苍穹,接着便是一阵耀眼的光芒,紧随其后的“轰隆轰隆”地声响,仿佛天宇之上的神仙打起了架。 “陛下,您看到了吗,您听到了吗,打雷了,打雷了!”刘瑾很理解朱厚照的心情,自己当年等待着阉割却又迟迟不到自己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 “朕,听到了,看到了。希望老天有眼,希望一切顺利吧。”朱厚照看着这天空,眼神里飘忽不定。 雨继续下着,滚滚的天雷和锋利的闪电时不时掠过天宇,朱厚照心里很是焦急,不知道几十里以外的龙缘寺上情况如何了。 今夜,张太后也没入睡。自从听了那句“德位不休天花警,不敬神佛社稷崩。”以后,张太后就一直心绪不宁,对宫人向来和善的张太后最近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大发雷霆,连带着这群宫人都遭受了无妄之灾。 大家对这一切的成因都心知肚明,但是没人敢提,张太后还下令慈宁宫内上上下下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一律吃素,不准沾染半点腥荤。 听到外面雷声大作以后,张太后再也睡不住了。爬起来来到了慈宁宫侧室的佛堂前,对着那尊供奉多年的佛像就跪了下来,祈求佛祖宽恕自己的孩子,一跪就跪了一整夜,跪的迷迷糊糊,好像看到了已经驾崩的弘治皇帝,看到了他们带着朱厚照一家子幸福的生活…… 不同于张太后的伤心难过,就在张太后跪得天旋地转的时候,这留下来的五个锦衣卫发出了惊呼。 “陛下乃真天子也!” “真是神了!居然真的劈到了。” “这下子那群妖僧死定了,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兄弟们,速速去将消息报给陛下,免得陛下久等,到时候我等必是大功一件!” “明天哥几个就可以去那淑华楼摆一桌庆功酒了!” …… 根据规矩,这群锦衣卫回去以后是不能越过钱宁向朱厚照直接禀报情况的,这天大的功劳只能先报给钱宁,再由钱宁亲自报给朱厚照。 终于,外面传来消息说钱宁求见。 “快传!”朱厚照的酒意已经消散了大半。 钱宁深知朱厚照秉性,进来以后也不废话,直接跪下就大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乃真天子也!那龙缘寺已经被佛祖降下天雷给劈了!陛下真乃神人也!” “哈哈哈哈哈,朕赢了,朕赢了!”朱厚照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陛下,太后娘娘在慈宁宫的佛像前跪了一整夜,突然昏了过去,如今已经被送往太医院了。”就在朱厚照大喜的时候,一名慈宁宫的小太监不合时宜的告诉了朱厚照这条噩耗。 “龙缘寺!朕与你们不共戴天!天亮以后,统统都得死!”朱厚照的模样将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毕竟自己的母亲因此病倒,在这个一点感冒都有可能夺走性命的时代,自己唯一的亲人遭此大罪,朱厚照不得不怒,眼里的杀机也越来越浓了。 “刘瑾,传旨谷大用,兵仗局拿出两百把燧发枪交给锦衣卫,现在就让人去,让谷大用送来!” “钱宁,调集人手,带着兵仗局送来的燧发枪,即刻出发,将那龙缘寺给朕围起来,一只苍蝇也别让他跑出去。” “刘瑾,你现在就去,让江若琉派人印制龙缘寺被佛祖降下天雷劈了的消息,并让东厂派人贴到京城各家门前。无论是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要贴!” “传令英国公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全程戒严,防止异动!” “钱宁,你再派人将刑部上下官员统统堵在家中,不得任何人与外界联系,等候朕的发落!” 交代完一切以后,朱厚照立马心急火燎地下令:“摆驾太医院!”一路上,心头都是对母亲的担忧和对那群贼人的怨恨。 第四十八章 天子一怒 到了太医院门口,朱厚照直接跳下了车,:“滚开!”对那个想要搀扶他下车的小太监吼了一声,然后就急匆匆地冲进了太医院。 “臣,参见……”门口坐守的太医刚要行礼,就被朱厚照一把推开了,心急火燎的朱厚照抓过一个人就问:“太后在哪里?带朕去!” 来到张太后面前,朱厚照冲过去拉着张太后的手就跪下了。“母后,儿臣不孝,让您受苦了。”谁也没想到堂堂大明天子就这样哭了起来,没有一起征兆。 好在张太后是醒着的,只是精神不太好,拉着朱厚照的手也低声念叨:“照儿,母后看到你的父皇了,他瘦了,母后骂了他为什么在位的时候不把这群妖僧铲除,为什么要把一堆烂摊子留给我的照儿。”说着说着,张太后也哭了起来。 事实上,历史上的大明朝,经过弘治皇帝几十年的殚精竭虑,已经被后世称为“弘治中兴”了,弘治皇帝留给朱厚照的并不是一个烂摊子,而是名臣荟萃,国库丰盈的新手大礼包。据说弘治皇帝深夜一点多才睡,早晨五点多就起来处理政务,几十年如一日,积劳成疾,终于在三十六岁的时候驾崩。 朱厚照这才想起来母亲病倒的原因,连忙道:“母后,您可以宽心了,锦衣卫来报,今夜天雷滚滚,大雨倾盆,佛祖已经降下了天雷击毁了那龙缘寺的大雄宝殿,明日就是那群妖僧的死期!”朱厚照知道自己母亲信佛,所以没有告诉张太后天雷击寺的原因,而是用“佛降天雷除假僧”这样的话语安抚张太后,张太后也更能接受。 “照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可不能胡来啊。”知子莫如母,张太后深知朱厚照的脾气和心性,深怕朱厚照一怒之下派人焚毁了那龙缘寺,那样的话罪过可就大了。 “母后,这么多年儿臣何时骗过您,儿臣说的都是真的,那群妖僧已经天怒人怨了,所以佛祖降下了天雷惩戒,朕身为天子,明天就派人清理门户!” 朱厚照的话语终于让张太后相信了自己的儿子。 “列祖列宗保佑,佛祖保佑,上天保佑啊。”张太后仰着头嘴里喃喃念到。张太后本就是急火攻心,现在情绪稳定了,脸色也开始好转了起来。 朱厚照这才发现负责给张太后诊断的是自己让人从民间“搜集”来的医生张国清,也是名医张景岳的爷爷。 “太后的病怎么样了?”朱厚照也稳住了心神,开口询问起了张国清。 “回陛下的话,太后先前因为急火攻心,近来又不沾荤腥,再加上一直长跪不起血液堵塞,所以导致晕厥。现在太后情绪稳定,平躺了许久,臣已派人给太后送食汤饭,已无大碍。” 听到“已无大碍”四个字,朱厚照的心也才放了下来。对着张国清道了一声:“辛苦你了。” 朱厚照就这样守在母亲床前,一守就是一整夜。天渐渐的亮了,大概到了六点多的时候,刘瑾也将朱厚照叫醒。 因为朱厚照有起床气,刘瑾这么多年可没少为此受罪,所以每次叫醒朱厚照以前,都要吃一整把豆子壮壮胆。 “陛下其实挺好叫起来的,就是有些废豆子。”多年以后刘瑾在大档回忆录中如是说道。 朱厚照本就睡得不深,醒来以后立马就清醒了过来,毕竟忙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给自己,给母后,给天下一个交代了。 “现在百姓们也差不多要起来了,传令钱宁张永,即刻行动!” “告诉钱宁,如遇反抗者,格杀勿论,将那禅文为首的一众妖僧留下活口。” …… 当龙缘寺的僧人起床准备做早课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主殿被雷击毁了,整座屋顶都塌了,加上一夜刮风下雨的缘故,大雄宝殿内已是狼藉一片,而龙缘寺周围的建筑物和大门也通通被雷击毁了。 “师兄,师兄,不好了,快醒醒!我们龙缘寺的大雄宝殿被雷击毁了,附近的大门也通通被雷劈了!”这名小和尚赶紧跑去后院叫醒了他的师兄。 这师兄一开始以为小和尚发疯了,亲眼过去看了“案发现场”以后也端不住了,连忙朝着后山智休的住处跑去:“师兄,师兄,不好了,快醒醒!我们龙缘寺的大雄宝殿被雷击毁了,附近的大门也通通被雷劈了!” 此时的智休还在梦乡,梦到自己成了皇帝,享受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享用着全天下的美人,突然却被这声惊呼吵醒了。 “扰人清梦,这小僧好生不晓事!”智休早已经不把自己当作和尚了。 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瞪着那小和尚恶狠狠地道:“何事慌慌张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和尚哪里敢告诉师兄到了早课的时间了,只能又重复了一遍:“师兄,师兄,不好了,快醒醒!我们龙缘寺的大雄宝殿被雷击毁了,附近的大门也通通被雷劈了!” 智休也以为这小和尚疯了,昨夜雷雨交加他自然是知道的,但如果你说劈断了几根树枝我还信,你告诉我大雄宝殿被劈了?这雷长眼睛了不成?劈的那么准? 智休也不废话,打算亲自去看一看,如果不如这小和尚所言,必要好好惩戒一番,立一立自己大师兄的威名。 看完自家大雄宝殿的智休也傻眼了,连忙朝着后山禅文的住处跑去:“师傅,师傅,不好了,快醒醒!我们龙缘寺的大雄宝殿被雷击毁了,附近的大门也通通被雷劈了!” …… 京城里的百姓醒来以后,都发现自己门口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大雄宝殿已破碎,天雷滚滚除妖僧”,大家都以为是谁搞的恶作剧,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几名龙缘寺“编外”的俗家弟子见到大雄宝殿被雷劈了,又联想到近日以来京城里最近那句“龙翼山上现妖寺佛降天雷除假僧”的童谣,立马吓的跑回了家。 “你们知道吗,我们龙缘寺,哦不对,龙缘寺的大雄宝殿真被雷劈了,碎了一地呢!” “那龙缘寺的禅文据说是妖怪变的,大逆不道,天子原来只是想为民除害,佛祖昨夜已经降下了天雷,将那龙缘寺劈了一个稀巴烂!” “我就说昨夜好好的怎么下雨了呢,原来是那群妖僧惹怒了佛祖啊!” “当今陛下可真是好人呢,还好佛祖庇佑,不然陛下都要被这群妖僧给害了,听说他们想谋权篡位呢!” 那几名俗家弟子跑回来以后一说自己的见闻,京城里顿时就传开了龙缘寺里的妖僧要谋权篡位大逆不道,惹怒了佛祖被雷劈了的消息。百姓们纷纷破口大骂,特别是那些捐过香火钱的更是骂得厉害,而夸赞朱厚照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一时间京城里风向大变。 …… 刑部尚书张忠田家的家仆正要帮自己老爷送信去龙缘寺,才出门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给拿下了,随身的信件也被抢了过去。 “你们何故围了本官的府邸,就不怕陛下怪罪吗!”张忠田摆足了二品大员的官威。 如果着张忠田还是堂堂的刑部尚书,这群锦衣卫自然不敢对他放肆,可据兄弟们的消息,这张忠田马上就要成为他们诏狱的新客人了,这群锦衣卫自然不怕他,还拿出了最近锦衣卫里流行的一句话怼了回去:“我锦衣卫办事需要向你这种角色解释吗?” 气的张忠田胡子抖了几下。 而其余的刑部官员,也面临着同样的处境,唯一不同的就是待遇比他们的尚书大人好一些,门口的锦衣卫客气一些罢了。 刑部右侍郎俞世泰竟然还动手撞了自家门口的锦衣卫,立马就被这群锦衣卫好好招呼了一顿,并告诉他等他到了诏狱有他好受的。 …… 另一旁的禅文听说了自家大雄宝殿被劈的事情,还心存侥幸,老僧入定地想着如何解释这个天象,如何把这个天象推倒朱厚照的身上。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像极了得道的高僧。 就在他刚刚想好说是佛祖因为自己还要给皇帝祈福而不是劝谏陛下所以发怒降下天雷,并且昨夜佛祖已经给自己托梦,如果陛下再不悔改,厄运就会降临到他最亲的人身上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打打杀杀的声音。 两百名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手提燧发枪的新式锦衣卫冲进了龙缘寺。外院的那群小和尚还在做着早课,突然发现有人冲了进来,一看衣服还是锦衣卫,纷纷吓的不敢乱走。 “这里没你们的事,做好自己该做的,切莫不知死活!”带队的千户并不打算滥杀无辜,对着那群小和尚喊道。 随后就带着人朝着后院,也是那不法之地走去。 “你们是什么人?佛门重地,岂容得下你等放肆!”这群核心弟子可是知道他们身后有什么的,要是让这群锦衣卫冲了进去,那么他们肯定也活不了,毕竟这么多来他们手上的人命已经不下三十条了。 “我锦衣卫办事需要向你们这种角色解释吗?”这名千户也喊出了最近锦衣卫里流行的话语,感觉很不错。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在锦衣卫面前负隅顽抗,那群龙缘寺的核心弟子竟然拿着棍棒和刀剑朝着锦衣卫冲了过来。哪里还有半分出家人的模样。 锦衣卫又岂是吃素的,拔出绣春刀就迎了上去。不得不说这群核心弟子虽然作恶多端贪图享乐,但是一身功夫却是扎扎实实,一名锦衣卫手上还被砍了一刀。 “一群蠢货,用陛下赐给的燧发枪!”这名千户看到手下还没适应武器的变换,出言提醒到。 说罢举起枪对着一个核心弟子就是一枪,枪响过后,那名弟子很光荣的去西天佛祖面前忏悔了。 这群锦衣卫也发现了原来这玩意这么好用,两百杆枪一起对准了这群和尚,也不多问,敢对锦衣卫拔刀的人都得死,齐齐地放了一枪以后,没死的几名弟子已经跪在地上求饶了。 “捆起来看好了,陛下要活的。”千户吩咐了下去。 随后就是继续朝着后山进发,颇有几分后世鬼子进村的味道。 智休这个草包享乐多年,一身的武功早就荒废了,三下五除二就被这群锦衣卫捆了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我认罪,我认罪!我告诉你们禅文那老贼的秘密,告诉你们他的东西藏在哪,别杀我,别杀我。”死狗一般的智休跪在地上给这群锦衣卫爷爷磕着头。 最后的大鱼就是禅文那老家伙了。 等这群锦衣卫赶到以后,发现禅文正在一个草席上打坐,一动也不动。一名小旗上前推了一下,禅文立刻就倒在了地上,再上前用手指在其鼻前一探。 “大人,这老家伙已经死透了。” “哼!便宜他了!捆起来,拿回去给陛下交代。” “你们几个跟我回京,其余人在此戒严,任何人不得靠近,另外,根据这草包交代的,去把那些尸体挖出来,收集罪证!再掘地三尺,帮陛下把这群妖僧的东西找出来!” ……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死有余辜 就在剩下的锦衣卫在龙缘寺内进行“考古”行动的时候,那名千户也带着被捆成了粽子的智休和禅文的尸体回到了京城向钱宁禀报战果。 钱宁大喜,好好地夸赞了这些立了功的兄弟们,随后就赶往豹房去见朱厚照。因为张太后的缘故,朱厚照一直都守在太医院,所以钱宁一行人还碰了一鼻子灰。兜兜转转才见到了一身疲惫的朱厚照。 “臣钱宁参见陛下!恭喜陛下。”不用多言,一切结果尽在恭喜二字里彰显。 “结果如何了?”朱厚照要的是准确的答案。 “回陛下的话。龙缘妖僧的大弟子智休已被缉拿,就在门外等候陛下发落。此人说愿意供出禅文妖僧的恶端自己多年以来搜刮的民脂民膏。” “办的不错,用心了。吗,禅文呢?”见钱宁不提正主,朱厚照心中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卑职无能,还请陛下责罚于我。我等赶到的时候那禅文妖僧已经畏罪自杀了,留下的是一具入定的尸体。”说完以后钱宁就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好像他真的有天大的罪孽一般。 朱厚照挥了挥手,还好只是死了,不是被他跑了,否则还会后患无穷。:“罢了,只是便宜这老狗了,你将那智休带进来吧。” “是,陛下。” “给朕准备一间安静的屋子,准备好笔墨纸砚。”朱厚照朝着身旁的一个御医吩咐道。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小人罪该万死,小人愿意说出禅文那妖僧的所有事情,陛下饶命啊。”智休刚进来就开始跪在地上求饶。 “堵住他的嘴巴!”朱厚照生怕智休吵到了张太后休息。 “朕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把禅文妖僧多年以来的恶行和证据自己写下来,是死是活,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里。”言语间朱厚照就是不提关于龙缘寺多年以来积累的财富,这也是智休除了罪证外的另一道保命符。 见到朱厚照对那批财富不感兴趣,智休越来越急了。无奈被堵住了嘴巴不能言语,时间又紧迫,只好赶紧跪在地上开始写罪状。 “陛下,臣这有一封信,是刚刚在刑部尚书张忠田门外的锦衣卫在其仆人身上发现的。”说完钱宁就低着头递了过去。 一听张忠田,朱厚照来了兴趣。打开一看:天子已怒,唯有命教中弟子行事,转移官府视线,方有生机。 “哼,看来朕的二品尚书,已经成了别人家的狗了。那刑部右侍郎俞世泰那边如何了?” “回陛下,此人因为冲撞了锦衣卫,被教训了一顿。” “传旨,立刻拿刑部尚书张忠田和刑部右侍郎俞世泰下狱。下你们锦衣卫的狱!”朱厚照自然不可能让刑部的人自己处置自己的老上司。 …… 龙缘寺里正在掘地三尺的锦衣卫们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他们在龙缘寺后山的枯井内发现女尸体九具,在后山一土坑中挖出女尸二十三具,经查验尸身后发现,这整整三十二具尸体,最大的女子莫过于十九岁!最小的甚至才十二岁,而土坑中的女子大部分都是被活埋,枯井内的大部分则是被殴打虐杀以后抛尸。并且所有女尸身上均有明显的受侵害痕迹。 天怒人怨!畜生!习惯了诏狱内各种惨绝人寰的锦衣卫们此时也对如此卑劣的行径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怒,毕竟他们诏狱虽然狠辣,但惩治的大部分都是有罪之人,而这区区一个寺庙,凭什么如此胆大妄为! 这时候,一群衣衫褴褛的老人朝着这群锦衣卫冲了过来,锦衣卫们立刻严阵以待。 走近以后才知道,来的都是这龙缘寺的佃户,他们听说禅文和智休等人都已经被绳之以法后,才鼓起勇气来为自己,为自己的家人昭雪,来诉说这群惨无人道的妖僧是何等的凶狠,何等的罪大恶极。 “各位青天大老爷,你们可要为小的做主啊。草民膝下有一女,才十五岁啊,就被智休那畜生给霸占了去,两年多了,草民都没见过自己女儿啊,去问过那智休好多次,草民都是被殴打一顿扔下了后山,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各位官爷,草民家的女儿也被这群妖僧霸占了去……” “各位老爷,你们不知道,我们给这龙缘寺做工,但是几十年下来却没拿过一分钱,每天也才给吃一顿呢!” 就这样,这群可怜的百姓把眼前的锦衣卫当成了他们心中的青天大老爷,这群风评一直不好的锦衣卫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那里被当作过“青天大老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人家们,你们放心,陛下会为您们讨一个公道的,大家有冤屈的待会儿都跟我回京,我请陛下亲自为你们做主!”一名百户还算有点眼力劲儿,拍了板。 “谢谢青天大老爷!” …… 另一头的智休,在自己所熟知的各种死法面前,爆发出来前所未有的写字速度,一个多小时以后,一大张纸被他写的满满当当。 钱宁接过智休写的罪证,检查了一遍没有危险才递到了朱厚照的手中。 “弘治八年,霸占杨大胜家十五岁的女儿,后抛尸于枯井中……” “弘治十一年,霸占孙伟家的女儿,抛尸于枯井……” “今年四月,感觉事情要败露,将十六个女子活埋于后山……” 看完了智休满满当当的罪状,朱厚照仿佛看到了整整三十二名女子被迫害的场景,看到了她们眼中是何等的绝望,看到了她们当时是多么的无助…… 朱厚照朝着智休走了过去,抬手就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在了他的脸上,力度之大甚至把自己的手都震得生疼。 智休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些什么,但因为被堵上了嘴,也听不清。 “给朕打,狠狠地打!别打死了!看好他,也别让他自行了断!”朱厚照前世还是看过电视剧的,好多死刑犯因为害怕,通常都会上演咬舌自尽之类的把戏。 有了陛下的吩咐,这群锦衣卫哪里会跟智休客气,将他拖到了门外,就开始拳脚相加。多年的经验早已经让他们知道打哪里最疼,但又不会致命。 朱厚照继续看这张罪状,最后赫然写着刑部尚书张忠田多次收受龙缘寺赠送的田庄,白银珠宝,女子,并且那些刑部的案件都是有张忠田一手替龙缘寺抹平的。 “去请内阁三位大学士,还有吏部尚书王鳌。”朱厚照对着一个小太监喊道,他知道此时的刘瑾定还没醒,也懒得让人去叫了。 …… 四位老臣收到陛下传唤的消息后,虽然对这地点有些好奇,但还是立马前往了。 进来以后几人就见到了一个刚被殴打完的和尚和怒气冲冲的朱厚照。“臣参加陛下。”四人给朱厚照行了个礼,但不是跪拜之礼,而是常礼。 “几位师傅来的正好,你们正好看看这龙缘寺的恶行!”说完朱厚照就将那份罪状递给了刘健。 四人一并看完以后,王鳌跪了下来:“臣黍为吏部尚书,识人不明,还望陛下责罚。” “王师傅快起来吧,这张忠田又不是你提拔上来的,朕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朕今日叫几位师傅来的缘故是,这龙缘寺和刑部的人赃并获朕已经准备好了,至于朝堂上就交给几位师傅了,朕累了。” 说完就有几个锦衣卫带着一群百姓冲了过来。见状所有人立即挡在了朱厚照的面前。 “卑职参见陛下。”那名带头的锦衣卫百户跪在了朱厚照面前。 那群百姓才知道自己眼前的人竟然是天子,也立马吓的跪倒:“草民参见陛下。”这也多亏了朱厚照昨晚临时给了锦衣卫事急从权的权力,这名百户才能将百姓带到朱厚照面前。 “大家快快请起,你也起来吧。”朱厚照先让这群百姓起身,才对这名百户说道。四位老臣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家有何冤屈不必害怕,朕和三位内阁大学士以及吏部天官都在此,正好为你们做主。”这群百姓看到了趴在地上的智休,也逐渐放开了胆子。 “陛下,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那龙缘寺的畜生霸占了我十五岁的女儿,后面草民去刑部告状,还被刑部尚书叫人给打了呢!” “陛下,草民家……” 听着这群活生生的百姓在自己面前诉说着他们的不幸,他们的无力,这四位老臣不由的眉头一紧,心头一震。 这时候,刘瑾也跑过来了。“陛下,奴婢昨天因为大雨……” “行了。”朱厚照摆了摆手,自家的刘伴伴什么样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 “刘瑾,传旨,刑部尚书张忠田,勾结妖僧,残害百姓,目无国法,欺上瞒下,现除去其所有官职,由锦衣卫审理。” “刑部右侍郎俞世泰为官不正,以上犯下,甘为奸党走狗,除去所有官职,免其死罪,流放三千里。”朱厚照想了想还是没把这个脑瘫处死。 “龙缘寺妖僧禅文,残害我大明良善百姓,恶意役使佃户,散步谣言,诽谤君上,杀害妇女三十二人,已畏罪自杀,将其尸身剁碎了喂狗!”朱厚照对这个死有余辜的老和尚有着很大的怒气。 眼看着就要到自己了,智休吓的一个劲了头,朱厚照打算让他说几句话,便让人拿去了他嘴里的东西。 这智休也还算聪明,每当着这几位老臣和百姓们的面说龙缘寺财富一事,而是说还要补充罪证,请陛下再给他一张纸和笔。随后就把龙缘寺百年来积攒的财富统统写到了纸上交给了朱厚照。 朱厚照看完以后,鉴于他的悔改和贡献,大度的宣布了对智休的宣判:“龙缘寺大弟子智休,心术不正,残害妇女三十二人,手段恶劣,为给天下一个公道,赏其凌迟三千刀!” 听完朱厚照的话,智休吓的昏了过去。 “让太医来,可别让他死了。”朱厚照并不打算放过这群恶徒。 “百姓们,你们对朕的处理方法可还满意?”朱厚照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仿佛先前恶狠狠的要赏别人凌迟三千刀的是别人一般。 “陛下圣明啊!” “草民多谢陛下!” “小红啊,你在泉下有知,父亲也能给你个交代了。” 看着百姓们的模样,朱厚照才开口问四位老臣:“几位师傅,不知朕的处置你们是否满意?” 百姓都满意了,他们这群天天喊着为民请命的士大夫能说不满意吗,连忙道:“陛下圣明。” “钱宁,将那名轻功了得的小旗升为百户,有功就要赏,这是朕一贯地原则。” “卑职遵命。” “另外你讲一代,参与了行动的名单报上来给朕,朕另有赏赐。” 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清算 当天下午,锦衣卫的功劳簿就放在了朱厚照的案头。一共二百三十五人,其中有三十人是当夜去龙翼山插“引雷针”的,这些人中以“燕子”贡献最为突出,其余二百人则是第二天冲去龙缘寺打扫战场的“带枪”锦衣卫。多出来的那五个人则是一名千户和四名百户。 由于锦衣卫的性质是“天子亲军”,所以朱厚照打算从内帑里拿出钱来赏赐这二百三十五人。“燕子”因为贡献突出,赏赐白银三百两,其余二十九人身先士卒,每人奖励白银五十两,最后的二百零五人每人赏银二十两。其中如果有在战斗中受了伤的,由朱厚照出钱养伤,有死亡的,家眷子女由朱厚照供养成年,成年以后赐予其谋生的工作。 朱厚照的“工伤抚恤政策”一出,赢得了锦衣卫上下的一致好评,毕竟有了这些政策,兄弟们为皇上卖命的时候也多了一份保障。所以朱厚照因此又赢得了锦衣卫上下的一份忠诚。 随后,朱厚照召见了江若琉,这次是在豹房的正堂,处理政事的地方召见的,其意义不言而喻。 “臣参见陛下。”江若琉也知道此次召见的意义,一路上准备了许多措词。 “江先生平身吧。刘瑾,给江先生拿个凳子。”刘瑾听到后立马把刚抓到手里的豆子塞进了醉酒,腾出手来给江若琉搬了个凳子。 “江先生啊,朕此次召你来是有事情与你商议论。那刑部尚书的位置空出来了,你可有什么看法?”朱厚照不温不火地问道。 江若琉一听心中更是激动,毕竟曾经的堂堂二品布政使,绝不会满足于一个闲职的,如今有了虽然同样是二品但是权力更甚于布政使的刑部尚书,自然是更好的选择。但是江若琉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变化。 “陛下,大明日报的工作,只要您一声令下,即刻就可以开工。并且臣发现了一个人才,此人叫陈继,是个苏州的落第举子,大明日报交给此人,可堪大用。”江若琉侧面回答了朱厚照的问题。 “听你这么说,朕也就放心了。毕竟这笔杆子的用途,经过此次你应该也清楚了。”很显然朱厚照已经把这江若琉当作了自己人。 “明日你就以赋闲官员的身份参加早朝吧。” “臣遵旨,日后刑部必为陛下所用。”江若琉知道自己和朱厚照已经完全是一体了,自然表了个忠心。 而对朱厚照来说,北京城的朝堂里六部尚书和内阁的影响力最大,可能江若琉不是刑部的最好人选,但有自己在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好处就是以后六部里终于有了朱厚照的亲信所在,而通过这刑部尚书的关系,更是可以慢慢渗透一大批官员。 …… “陛下,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求见,听外面的人说他身后还跟着几辆马车。”刘瑾跑了过来笑呵呵地对朱厚照说。 “快宣。他身后的东西一并准其入宫。”朱厚照对那马车里的东西是什么一清二楚。忙活了这么久,消灭了禅文这个妖僧,也该爆些装备出来吧。 “臣钱宁,参见陛下。”钱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常礼,毕竟自己是来请功的,没必要把身份放得太低。 “钱爱卿,你辛苦了。结果如何啊?” “回陛下的话,我锦衣卫上下在龙缘寺内掘地三尺。共发现现银四十二万余两,其中有二十万是被浇铸在地上,也已经拿了出来,黄金八百余两,地契……地契一摞,佃户户帖六千余份。还有三十多封龙缘寺和白莲教的书信往来。”提到白莲教的时候,钱宁眼中也闪过一丝无奈,毕竟历代锦衣卫都在皇帝的命令下搜查白莲教,但始终不能斩草除根。 而我们的小朱同志听到“白银四十二万两,黄金八百余两”眼睛都瞪直了,他也没想到一个破寺庙居然有如此丰厚的家底。而这白莲教他也是知道的,前世自己可是看过“鹿鼎记”的男人,却没想到今天被自己给碰上了。 “银中可有提到与朝廷官员有关的事情?”朱厚照生怕自己的这帮子大臣成了人家的教徒。 “陛下,暂时没有发现与朝廷官员有关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双方互相渗透教徒的勾当罢了。” 听到自己的基本盘没崩,朱厚照也松了口气。“既然你们锦衣卫多年来一直在搜查白莲教,那这些信件就交给你们了。另外锦衣卫的赏赐朕也拟出来了,你看看可还满意。” 说完刘瑾就从朱厚照手中将那份功劳簿递给了钱宁, 钱宁哪敢当着朱厚照的面看,就算没有赏赐自己又能说什么。立马拜倒:“臣替锦衣卫上下为陛下卖命的兄弟谢过皇恩!” 替别人就不替自己吗?朱厚照在心里笑了笑。按理说钱宁也有功,也应该赏,还是大赏。但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的权柄已经够大了,朱厚照并不打算继续给他加持。你钱宁如果不满意,那就别干好了。 朱厚照挥了挥手,示意钱宁退下吧,钱宁行了个礼也就走了。随后我们的小朱同志就开始清点战果。 朱厚照直接从正堂冲了出去,胡乱拉开一辆马车的帷幕,将箱子一打开,里面全是白花花和金灿灿。虽然有过二百万两白银堆面前的感受,但那始终是别人的钱,而眼前的这些,可都是归自己内帑的。 朱厚照用手捧起一把银子,递给了值守在一旁的豹房亲卫:“朕赏的。” 那人先是不敢,然后就笑眯眯的谢了恩。 “刘伴伴,这些给你买豆子吃,买多多的豆子!” “奴婢谢过陛下!” “豹房所有亲卫,一人五十两,给朕发!朕有的是银子!” …… 好在朱厚照的行为是在豹房,没有被外朝那群大臣知道,不然过几天又要冒出“当今天子宫中撒银作乐,不见百姓疾苦”“民脂民膏岂是玩物?”之类的奏章堆在自己案头了。 “刘伴伴,那谷大用也送一百两银子去给他,还有朕的那些科学家,一人五十两。还有那钦天监监正,赏他五百两!朕说过给他记头功!”朱厚照撒钱撒的有些上头了。 “陛下抱着一堆地契睡了一晚,因为龙涎外露,第二天咋家可是晒了半天才把那一摞地契给晒干弄平。”多年以后刘瑾在《我做大档那些年》中回忆起今天的场景。 ……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刘瑾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今天的早朝特地带了豆子来。 还不等这群臣子发言,朱厚照就先开口了:“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龙缘寺妖僧的事情,不知朕的处置诸位爱卿可还满意?” 因为昨天通了气的缘故,三位内阁大学士和天官吏部尚书王鳌居然难得的主动出列:“陛下圣明。” 听到自己的大哥都向皇明势力低头了,剩下的朝臣自然紧随其后。 朱厚照见状继续开口:“对于刑部尚书和湖广布政使一职,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朝堂诸公都是知道湖广发生的事情的,但是皇帝没提,所以他们也就一直故意忘了此事,私下里则暗暗结盟交易,都想让自己一方的人出任这个要职。 枪打出头鸟,虽然朝堂各方都对这两个二品职位十分眼红,但谁也不愿意跳出来暴露自己,那样的话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一些。 “原湖广布政使江若琉,原就为二品大员,如今朕让你出任二品刑部尚书,你可愿意?” 朱厚照的话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这些大臣这才注意到奉天殿的角落了多了一个人,那不正是原本的湖广布政使江若琉吗。 “臣蒙皇恩,为官报国,又岂敢论职务高低?纵是陛下将臣外放千里为知县,臣亦无悔矣。”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般,说起话来就是好听。 “刘瑾,拟旨。原刑部尚书张忠田勾结妖僧,荼毒百姓,欺上瞒下,已被锦衣卫缉拿。原湖广布政使江若琉,眼界卓越,有地方治理经验,可回京任职位。特命其担任刑部尚书一职,望其引以为鉴,不负众望。” 朱厚照说完以后才“反应过来”这堂堂二品尚书的人选是不能仅仅凭着自己的一句话就决定,按流程应该由百官一同推选。 无奈刘瑾这家伙手速太快,也不知道他一个太监怎么练出来的,朱厚照刚说完就写好了,还用了印,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不妥。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朱厚照开始询问大家的意见。 “天子之令岂能朝令夕改?还望陛下金口既开,定当落实,勿要反复!”说话的是上次写《民与夷孰重论》的御史魏直,朱厚照对此人印象深刻,见他出面“喝止”自己,朱厚照对此人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这还真是朕的疏忽了,一个御史都知道政令不能朝令夕改,朕却忘了,那么就如此吧。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下头那些为这个位置争了很久的大臣像吃了苍蝇一般,好在还有一个二品布政使的职位,所以大家也不想跟朱厚照起冲突,这也算是君臣之间的一种妥协。 百官纷纷道:“陛下圣明。” 江若琉见状也立即开口:“臣定当不负皇恩,不负百姓。” 这也是有讲究的,意思就是以后做事会先问问自己是否对得起陛下您老人家,再去考虑百姓的事情。不得不说这江若琉的确是个人精。 “诸位爱卿还有事吗?有就上奏,没有的话朕就去看看太后的身体怎么样了。”朱厚照摆足了仁君孝子的模样。 “陛下,湖广布政使一职已空缺许久,还望陛下商议出人选,尽快到任湖广,以安百姓。”吏部尚书王鳌倒不是出于私心,而是自己身为吏部尚书的职责所在。 百官们一听最后的香饽饽来了,纷纷打起了精神。 ……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王守仁 朱厚照也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二品布政使的职位没落地呢,估计这群百官早就等急了吧。 “那么诸位爱卿可有人选?”既然百官刚才给面子顺顺利利地让江若琉出任了刑部尚书,那么自己也打算礼尚往来。 “陛下,臣推举翰林学士王同,此人已在翰林院磨砺多年,熟悉天下政务运转,可外放为官,造福一方。” “陛下,据臣所知,王同在父亲去世并没有回家丁忧,我大明以孝治天下,此等不孝之人难以担此大任。” “陛下,臣举荐户部观政士李响,此人乃弘治十年的进士,学识渊博,为人恭谦,可任此职。 …… 朱厚照早就有了百官争夺布政使之位的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低估了大明朝官员的战斗力,想起了前世看到明代宗朱祁钰登基以后朝堂上大臣们群殴的历史,不由得对眼前这群士大夫心生敬意,甚至在想以后来上朝要不要在奉天殿内埋下三百刀斧手,时刻保卫自己。 这时候,内阁辅臣李东阳出列了,百官顿时安静。毕竟到了李东阳这种境界,可以说门生故吏遍天下,很少会见他举荐一个人。 李东阳朝着朱厚照行了一礼,道:“陛下,臣举荐吏部验封司主事王守仁。” “王守仁”这三个字一出,百官们顿时肃然了,朱厚照也吃了一惊,暗自拍大腿,自己怎么把这个妖孽给忘了。 至于李东阳为什么要举荐王守仁,百官们也顿时了然于胸。原来,王守仁二十二岁时考进士不中,当时任内阁首辅的李东阳对其笑道:“你这次虽然不中状元,下一次科举必定会中状元,试一试为下一次科举作个状元赋。”所以说李东阳与王守仁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况且王守仁的父亲王华是成化十七年的状元,现在担任南京吏部尚书,与几位内阁大学士都是好友。 朱厚照怎会放过这样的人才,立马开口问:“朕对王守仁此人早有耳闻,既然李师傅举荐了他,那么朕也一同举荐他出任湖广布政使吧,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王守仁来担任这个职位,大家自然是不敢,也不配有异议的。首先要给朱厚照和李东阳一个面子,其次就是王守仁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第三朝中大臣大部分与王守仁的父亲王华是好朋友,王守仁全是他们的子侄。最后,王守仁有风骨,大大的风骨,而且许多大臣受过他的救命之恩。明武宗正德元年,刘瑾逮捕了南京给事中御史戴铣等二十余人。王守仁上疏论救,而触怒刘瑾,被杖四十,谪贬至贵州龙场,其父王华也是那个时候被贬到了南京担任吏部尚书。 “陛下圣明,王守仁此人确实可以担此大任。” “伯安才学无双,德行端正,臣附议。” 见到满朝文武居然都没有异议,朱厚照也大喜:“好,那就任命这王守仁即日收拾行李,出任湖广布政使。”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很高兴,唯一不高兴的就是我们的司礼监大档刘瑾了。刘瑾当初对王守仁可是十分凶狠的,不光仗责四十,就是在公共场合打屁股,谁料没把他打死。又把他贬到了不毛之地鸟不拉屎的贵州龙场,更为过分的是刘瑾一路上还派人追杀王守仁,最终还是王守仁伪造跳水自尽才躲过了一劫。都说祸不及家人,但是刘瑾连他的父亲都没放过,一同贬到了南京担任闲职,所以刘瑾和王守仁可以说是不共戴天。 刘瑾很苦恼,连吃豆子的兴趣都没有了,一心思考着怎么像以前一样求朱厚照,让他收回任命,再想办法把王守仁干掉,大不了去求一求张永那个大老粗,让他派东厂的人帮自己除掉王守仁,毕竟他们“八虎”和王守仁都有过过节。 …… 散朝以后,回到豹房的朱厚照也有些苦恼,看着眼前肥胖的刘瑾不由得心烦。 “你这奴婢到底要说什么?别再朕面前晃了晃去了。”朱厚照问刘瑾。 刘瑾哭了,哭的稀里哗啦,哭的天昏地暗,一直哭一直哭,就是不说。 “你要么就说,要么就别哭,再哭朕让人把你再阉一次。”一边是自己的刘伴伴,一边是千年一出的妖孽,重要的是两人之间有死仇,不共戴天之仇,自己夹在中间真的不好解决。 刘瑾一听“再阉一遍”,虽然想不通自己已经是阉人了,怎么再阉一遍,但还是立马止住了哭声。带着几分委屈开了口。 “陛下,救命啊。奴婢活不成了,万岁爷,只有您能救奴婢了,救命啊!”刘瑾的嗓音很是刺耳。 朱厚照看着眼前的“老戏骨”,不由想笑。在记忆里,自己刚登基的时候,外朝要铲除刘瑾,那天晚上刘瑾也是这副表情,也是这副开场。 “哟,谁敢杀我们堂堂大明朝的内相呢?刘伴伴你就不要开玩笑了。” “陛下,奴婢没有开玩笑。是那王守仁,那王伯安要杀奴婢啊。” “你这就奇怪了,他一个小小的吏部验封司主事,就算现在成了二品布政使,也不敢杀你啊。” “陛下,反正您绝对不能让他担任湖广布政使啊,奴婢求您了,他王伯安就是个疯子,还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他真的会杀了奴婢的。奴婢死了您可怎么办啊。” “你怕什么!你让你的好兄弟张永保护你不就行了,你忘了张永可是东厂厂公呢。” “陛下,张永也得死啊,您就相信奴婢一次吧。” 朱厚照看着刘瑾的可怜模样,也不打算逗他玩了。“那你说说,这王守仁和你有什么血海深仇,你听好了,朕只给你一个机会,你有一说一,不要胡编乱造,不然这事情朕就不管了。” 刘瑾听了也不敢乱扯了,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怎么对王守仁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厚照听了以后“恍然大悟”,帮刘瑾出了给主意:“刘伴伴,朕倒是有个主意让你们化干戈为玉帛,不知你可愿意?” 刘瑾是真的怕了王守仁这个“不怕死的疯子”了,立马点了点头。 “朕也把你贬去那龙场几年,路上也让王守仁追杀你,你学着他躲避追杀,然后回京。这样你们不就扯平了,很公平嘛。” 刘瑾脑补着自己在一片森林里,被一群人追杀的场景,吓的不寒而栗,又哭了起来:“陛下,您就别逗老奴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您就救救我吧。” “那朕问你,面子和性命比起来,谁更重要?” “当然是性命了。”刘瑾低着头嘟囔道。 “那你就去给王守仁赔罪!首先给他爹赔罪,毕竟人家父亲堂堂状元郎,如今只能在南京养老,都是你一手惹的祸!” “第二就是给王守仁赔罪!你亲自去他家宴请他,你自己出钱,去淑华楼大大方方地跟人家赔礼道歉!直到王守仁肯原谅你为止!” “第三就是补偿他的家人!自己去打听他还有哪些家人,有什么你能帮上忙的,去帮人家!并且亲自上门道歉!” 朱厚照还是不想自己未来的亲信重臣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刘伴伴有血海深仇,想了想又开口道:“将你京城里的十一座宅子拿出一座送给这王伯安吧。” 刘瑾有些委屈,低着头道:“陛下,是十座,有一座已经被您赐给江若琉了。” 朱厚照忍住了上前暴打刘瑾的冲动。“反正你也住不掉,你又没家眷,你每天在朕的身边,哪有空去住?空着也是空着,多一套少一套怎么了?” “奴婢…奴婢是有侄子的。”刘瑾带着几分怯色。 刘瑾想到自己堂堂的司礼监大档,居然要向一个被自己打过,流放过,追杀过的人去赔礼道歉,人家还不一定买他的账,如果让张永他们知道了,指不定要笑自己多少年呢。 “不行不行。”刘瑾摇了摇头,一脸苦色。下意识的把手伸去了腰间,摸着自己的豆子,好想这样做能获得安全感。 “刘伴伴,王守仁他爹可是状元,是三朝老臣,人家大度没和你计较,如果他爹联络起朝中与你不和的大臣,朕可未必能保得住你的司礼监位置!再说那王伯安,他武艺高强有多厉害想必你比朕清楚!”朱厚照没耐心和刘瑾多说了,如果非要选,在国家社稷和民族大义面前,朱厚照也只能选则王守仁,大义灭亲刘瑾。虽然那是自己很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听了朱厚照的话,刘瑾又想了想被人追杀的样子。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得罪了那么多的人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是因为朱厚照还在,还信任自己,而是因为自己还是大明朝的“内相”,只要自己失去了权势和地位,刘瑾相信不用王守仁出手自己就会被碎尸万段。 “陛下,奴婢去,奴婢这就去请那王守仁。”刘瑾说完拔腿就要出去,但突然又折了回来。 看着刘瑾朱厚照也有些不解:“还有何事?事情利弊朕已经与你分析清楚了,莫非你还要出尔反尔不成?” “不是,陛下,您能不能下令让几个豹房亲卫护送奴婢,奴婢怕……怕那王伯安发疯。”刘瑾有些不好意思,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王守仁对他的恨意。 朱厚照也无奈的笑了笑,带着刘瑾出了门,让三个豹房亲卫护送他,但刘瑾还是有些不放心。 “陛下,能不能把上次的燧发枪再借奴婢用一下,奴婢真的怕那王伯安不讲道理啊。”我们的刘伴伴怂,怂得彻彻底底。 朱厚照也被刘瑾的模样给逗乐了,同时对那王守仁究竟是何方妖孽更感兴趣了,也期待着和他的见面。派人将一把燧发枪塞到了刘瑾的手中,刘瑾才带着几分决然上了路。 “风萧萧兮京城寒,咋家一去还要返。王伯安啊王伯安,你可一定要讲道理啊。”刘瑾说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只好抓起一大把豆子压压惊。 出了豹房以后,刘瑾并没有直接去王守仁的住处,而是去了东厂,死皮赖脸跟“好兄弟”张永借了五十个东厂高手。 张永起初不愿意帮刘瑾,一直找借口推脱,刘瑾才说是为了去和王守仁和谈,张永立马派了五十个高手保护自己的“好兄弟”,刘瑾本来只要二十人的,但也许他也知道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吧。 于是,刘瑾腰间藏着燧发枪和豆子,身后跟着三个豹房亲卫五十个东厂高手,心惊胆战地朝着王守仁的住处走去。 ……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伯安,你要豆子不要? 王守仁家虽然是浙江余姚的大族,但是因为父子二人多次被贬,官道不顺,所以只是住在正阳门外的文兴胡同。而早年王华在京城的官邸,在其被贬之时就已经典当出去了。这文兴胡同里住的大多是一些不入流的京官,通俗一点就是没钱的才住这里。 刘瑾带着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冲进了文兴胡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东厂来拿人犯呢。王守仁家就在胡同左边数起的第四个院子,因为“四”这个字在中国人的观念里不太吉利,所以第四个院子也相应更便宜一些。 刘瑾朝着一名东厂番子使了个眼色,那名番子立马会意,上前敲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仆打开了门,刘瑾换上了一副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走上前去跟老头打招呼:“老丈,你好啊,请问这是不是王伯安的家?” 话音未落,那开门的老丈拔腿就朝着里屋跑去,边跑边喊:“刘阉又来了,夫人少夫人您们快躲起来啊。” 刘瑾很尴尬,也想起来了,五年前自己带人去王守仁家抓人的时候,也是这个老头开的门。自己当时还连这老头一并抓了,后来听说王守仁跳水自尽才把他给放了。 看到老头误会了他,刘瑾快步冲进了院子,想要开口解释:“咋家不是来抓人的,咋家是来跟伯安道歉的!伯安啊,你在吗?咋家来给你道歉了!”刘瑾伸着脖子对着屋里边喊了起来。 这时候,老头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根烧火棍,刘瑾正要跟他打招呼,老头一棍子就闷在了我们司礼监大档的头上,还好刘瑾比较胖,头上的表面积比较大,替他分担了不少伤害。 刘瑾有几分怒了,自从自己进了东宫这几十年来,何时受过如此屈辱。但想了想陛下对自己说过的话,还是打算以德报怨,不想和老头计较,于是对着老头友好地挥了挥手,脸上挂着司礼监大档特有的微笑。 老头也懵了,毕竟自己打的可是刘阉,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厉害,老头却是记忆犹新的。 刘瑾带来的人也懵了,自己可是奉命来保护刘公公的,如今刘公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一个老头打了,到时候刘公公怪罪下来,堂堂司礼监大档的怒火可不是他们承担得起的。刚好刘瑾又挥了挥手。 于是立功心切的一名东厂番役大喊了一声:“保护刘公公!”说完就提着刀对着老头冲了过去,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发起了冲锋。 刘瑾一听“保护刘公公”,那被割了的地方都抖了几下,心想“保护你个卵啊”,然后立马冲到了老头的面前,张开双手,护住了老头,那样子比保护朱厚照的时候还上心呢。 老头一看刘阉的狗腿子冲上来了,好歹自己也是状元家的家奴,“擒贼先擒王”的诗句还是听过的,正好这刘阉就在老夫面前,老夫这就将他拿下,让这群狗腿子投鼠忌器。 心里很快盘算出解决方案的老头对着我们司礼监大档的脑袋又是狠狠地来了一下,然后把刘瑾拉到了自己旁边,将烧火棍放在了刘瑾的头上,对着那群狗腿子开口了:“你们再敢上前一步,老夫立刻就血溅五步,杀了这阉贼!” 自己大哥的性命在老头手里,无论是那几个豹房亲卫还是东厂番子都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如果刘公公受了伤,自己也不好交代。 刘瑾怒火中烧,我堂堂大明帝国“内相”,你一个看门的小老头凭什么挟持咋家,而且咋家是来保护你的! 但是挨了两下的刘瑾也不敢跟老头放肆了,只好对着众人说道:“退出去,你们退出去,咋家没事!” 刘瑾的临时护卫队得了司礼监大档的指示,也不敢不从,一脸警惕地退到了王守仁的家门口,堵在了那里。 “老丈,咋家说了,咋家是来跟伯安道歉的,你打咋家干嘛啊!”刘瑾有些委屈。 “你这阉狗,老夫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五年前在大牢里,你告诉老夫只要在那张纸上画个押,我家少爷就没事了,可是老夫画了以后,整整五年没见过少爷啊!”老头回忆起了往事,颇有几分心痛。 想了想气不过,又朝着刘瑾的头上招呼了一下,门外那群人看得心惊肉跳。 “你们堵在我府上干什么?”一个带着几分沙哑的男声响了起来,把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大家都循声望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子,削瘦的脸庞上留着长须,因为在云贵高原生活多年的缘故,皮肤黝黑,却平添了几分精壮,五官相貌并不出众,唯一引人注意的是那一双眼睛。很坚定,有力,甚至可以说锋利。 大家也都知道是正主王守仁回来了,并且也知道刘公公是来跟人家道歉的,自然不会一言不合就拿人,而是恭恭敬敬地让来了一条通道。 王守仁头也不抬,径直就走了进去,奇怪的是这群向来眼高于顶的东厂番子和天不怕地不怕的豹房亲卫面对此人对自己的不屑,甚至于不屑抬头看一眼。心中竟然没有一丝不满,好像这就是眼前的男子应有的待遇。 刘瑾也见到老冤家进来了,二人对视,王守仁的眼里古井无波,没有一丝恨,也没有一丝凶狠,或者说毫无感觉,好像是对几年前的遭遇完全忘了一样,又或者是自己和家人沦落至此和眼前的肥胖男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王守仁没反应,不代表刘瑾没反应啊。刘瑾看着王守仁打了个哈哈:“伯安,回来了啊。”就像是一位邻家大叔招呼着隔壁的子侄一般,没有一丝尴尬。 据说,王守仁被刘瑾下狱后,刘瑾特地去狱中看过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看了以后竟然生出了爱才之心,执意要收王守仁做干儿子,还大言不惭地告诉王守仁只要他喊一声“干爹”,他的亲爹王华很快就能入阁拜相,他自己也能平步青云。 而在狱中的王守仁只对刘瑾说了几个字:“阉狗无物,何以得子。” 这句话顿时就把我们司礼监大档的自尊心击垮了,处于帝国权力巅峰的刘瑾立刻就炸毛了,给我杀!但因为阻力过大才改为了流放,然后又花重金请了一群草包去追杀王守仁。 听到刘瑾叫自己,王守仁自然不会真的把这个差点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太监给忘了。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嗯。” 老头看着自家少爷如此淡定,自己忍不住了:“少爷,这阉贼已被我拿下,您快带着夫人和少夫人跑吧。” “跑?我王守仁既然敢回到京城里,就不会再跑了,况且,这次是走,风风光光地走马上任。”不得不说王守仁骨子里属于天才的那一份高傲是恒古不变的。 “刘瑾,你来我家有何事?常叔,先把他放了,我现在是朝廷命官,没有陛下的旨意,没人敢杀我。” 听了自家少爷的话,那个叫常叔的老头才送来了司礼监大档的脑袋,但是手里的烧火棍却是握得更紧了个, 刘瑾重获自由,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上前对着王守仁讪讪地笑了笑,正愁着怎么开口,就下意识地把手伸到了腰间,然后开口问王守仁:“伯安,你要豆子不要?” 说话的同时刘瑾就将腰间的手抽了出来,想着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一些给王守仁,应该能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吧。 刘瑾的手抽了出来,抽出来的不是豆子,而是钢镚。或者说是可以打出钢镚的新式燧发枪。 众人看着刘瑾拔出来的火铳都懵了,再配上刘瑾那句:“伯安,你要豆子不要。”以为刘瑾就要开枪。 好在王守仁艺高人胆大,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就到了刘瑾的身后,对着刘瑾腰间就是狠狠一脚,然后一手夺过了刘瑾手中的新式燧发枪。 刘瑾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苦心,掏出来的居然是燧发枪,还被王守仁踹在了地上。门外的护卫看到大档被打了,也沉不住气了,立马就拔出刀冲了进来,围在了三人的周围。 “放开刘公公!你当我们东厂是吃素的吗!”一名番役开始叫嚣。 王守仁又岂是被吓大的,拿起刚夺过来的燧发枪,来不及感受着刘公公藏在腰中多时带来的体温,就把枪口对准了刘瑾。“来,杀我,你杀我,我杀他。”就像在陈述一件吃饭喝水一样的日常,王守仁没有一丝感情,更没有一丝惊慌。 “你大可以试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你也可以试试擅杀朝廷二品大员是什么罪过!” 没人敢说话了,刚刚那名上前威胁王守仁的番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来啊,杀我啊!”王守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怒视着这名敢威胁自己的番子。 番子被王守仁这么一瞪,好像见了鬼一般,刀都掉在了地上。要是我们的小朱同志在这里,必定要喊一首“动了情的番子连刀都拿不稳”。 王守仁上前对这这名番子就是狠狠一脚,番子应声倒地,不敢言语。 看了看躺在地上一脸委屈的刘瑾,王守仁把那把燧发枪扔到了他的旁边:“带着你的人,从我家里滚出去!” 刘瑾拿起枪又弓着腰来到了王守仁面前,一脸真诚道:“伯安,咋家真不是来害你的,咋家是来跟你道歉的。” 刚刚还用火铳指着自己的人王守仁是绝对不会再信了,再说你见过喊着一群东厂番子提着刀上门来道歉的吗? 王守仁又重复了一句:“带着你的人,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老头也将那根烧火棍在地上戳了戳,插着腰跟着喊道:“听到了没?你这阉狗赶紧滚出去,不然可别怪老头子我不客气了!” 刘瑾也被这两个疯子吓到了,对这王守仁尴尬的笑了笑,带着人立马出了人家的家里,朝着豹房走去,一路上话也不是,像极了在婆家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伯安,你要宅子不要? 刘瑾一脸委屈的回到豹房,看见朱厚照就像小媳妇回到了娘家一样,呜哇地就哭了起来。此时的刘伴伴,不再是那个身残志坚现在大明帝国顶端的半个男人,而是一个有着一肚子委屈要倾诉,需要朱厚照抚慰的小胖子。 “陛下,奴婢…奴婢受苦了啊!那王伯安家的家奴太凶了,您看看,奴婢的头上,被那恶奴用棍子扎扎实实地打了十多下呢!”刘瑾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脑袋给朱厚照看,虽然刘瑾没读过多少书,但夸张的修辞手法还是会运用的。 朱厚照也有些好奇,什么人竟然把大明帝国的司礼监大档打哭了,把头靠了过去想仔细看看,却又被刘瑾口中的味道熏得后退了几步。 “刘瑾!朕不是给过你牙膏了吗!你怎么又不刷牙?”这味道属实把我们的小朱同志弄怕了。 “陛下,奴婢被打了。”刘瑾还是不甘心。 “有什么事刷完牙再说,现在就去!”朱厚照一心想把刘瑾支开。 好在刘瑾常年陪伴朱厚照住在豹房,所以豹房中是有属于他的房间的,刘瑾也只能唯唯诺诺的去刷牙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朕不是要你们保护刘瑾吗?”趁着刘瑾不在,朱厚照开口问了陪刘瑾去的那几个豹房亲卫。 听完这群亲卫客观的报告,朱厚照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其实就是刘瑾登门遇恶仆,掏枪道歉反挨打的故事。 这时候刘瑾也刷完牙回来了,也许是刷了牙脑袋清醒了不少,刘瑾没有选择再次在朱厚照面前哭闹。 “陛下,都怪奴婢这张嘴贪吃才怪了事,都怪奴婢。” 看着刘瑾难得的有认错的觉悟,朱厚照也不打算再为难他了。“重新去,一个人去,省的又叫人家误会。你见过谁带那么多人去上门道歉的?” “可是奴婢怕……怕那王守仁又对奴婢拳脚相加。” “你告诉他,送他京城里一座府邸安置家眷,等他到了湖广,你刘瑾出钱给他办学校,让他宣扬自己的学问。” …… 刘瑾又来到了正阳门外的文兴胡同,找到了王守仁家,壮着胆子上前敲门。 门开了,毕竟是打了司礼监大档,虽然说不怕被刘瑾派人上门行凶,但小心点总会没错,所以老头随身携带着自己“上打大档,下打恶犬,烧火利器,无上神兵”的烧火棍。 打开门,老头就看到了刘瑾那张肥胖的脸,二话不说又是一棍,然后将门迅速关上,颇有几分玩打地鼠的感觉。 还是那条熟悉的街道,还是那个熟悉的老头,还是那根熟悉的烧火棍。刘瑾咬了咬牙,自己净身都捱过来了,被一个老头打几下岂能就轻言放弃,于是再次上前敲门。 这次开门的是王守仁,依旧面无表情,依旧古井无波,不咸不淡地说道:“刘公公,你到底有何事?” “伯安啊,咋家真的是来跟你道歉的。” “进来说吧。”王守仁怕被周围的官员看到刘瑾亲自登门,误以为自己能够顺利出任湖广布政使是因为投靠了刘瑾的缘故,所以将刘瑾喊了进去。 本来都做好了挨棍子的准备,王守仁却突然请自己进屋,刘瑾心头一震,莫不是他要将咋家杀了灭口? 王守仁何等人也,自然看出来刘瑾的心思:“刘公公,你独自前来足见诚意,放心进来吧。” 进屋后,老头给刘瑾端了一杯凉透了的茶水,然后提着烧火棍守在了自家少爷的身后,眼睛则恶狠狠地盯着刘瑾。 刘瑾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没理会老头,心想速战速决,出了这龙潭虎穴。 “伯安啊,前些年咋家年轻,不晓事,做了一些对不起你和你的家人的事情,希望你能原谅咋。”刘瑾看着比自己小了足足二十岁的王守仁说自己年轻不晓事,把那和刘瑾差不多大的老头也吓了一跳。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况且刘公公前些日子不顾自身安危去湖广与那华家谈判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王守仁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伯安啊,咋家想来想去,心里头的确挺对不起你们的。咋是一个太监,也没有后代,这几年在京城里买了座府邸,干脆就送给你安顿家人好了。” “刘公公客气了,我的家人自会随我一同去湖广,就不劳刘公公费心了。” 刘瑾看着王守仁油盐不进的模样,想起了五年前在大狱里头的他,眼前这个人好像除了更深沉了,一点都没变的圆滑。 “伯安啊,那等你到了湖广,咋家给你买块地,建上几间房子,让你讲学如何?” “刘公公如何知道伯安要讲学的?”王守仁也警惕了起来,生怕又上了刘瑾的当。 “是…是陛下说的,陛下让咋家来跟你赔礼道歉,还说要请你去淑华楼吃饭。”刘瑾也懒得再跟王守仁弯弯绕绕,干脆全盘托出。 “唔,刘公公,你的心意那伯安就领了,到了湖广我选好地方后便写信给你,不知陛下让我何时去赴宴。” “不如伯安现在就收拾收拾,咋家回去跟皇上请示以后让人来告知于你。”早知道朱厚照的金字招牌那么好用,刘瑾又何必受这么多的苦。 “那就有劳刘公公了。” “应该的应该的。” …… “陛下,您是不知道,奴婢才将您的意思说了出来,那王伯安立马就被您折服了,巴不得立马就与您到淑华楼一聚呢!”事情办成了,刘瑾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在一旁奉承着朱厚照。 朱厚照可不相信那样的一个天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就对自己五体投地,之所以这样做必定有他自己的权衡。 “你派人去通知王守仁,今天下午六点,朕与他在淑华楼一聚。” “另外在去把那淑华楼包了,该是多少银子就是多少银子,朕有的是钱,没必要占那襄城伯的便宜。” 交代完以后,朱厚照对与这个天才的会面愈发期待了,为了显得自己对他的重视,特地洗漱打扮了一番。 …… 朱厚照带着刘瑾是六点不到就到的淑华楼,虽然自己身份尊贵,但起码的尊重还是应该给别人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将来会为自己立下汗马功劳的天才。 不料王守仁早已在此等候,见到朱厚照到了,立马恭恭敬敬上前:“臣王守仁叩谢皇恩,吾皇万岁。” 朱厚照亲自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里边说话,朕已经让人把这包下了。”说完就先行走进楼去。 淑华楼的奢华乃是京城闻名的,但朱厚照却特地选了最为朴素的一个房间招待王守仁。推门而入,一股竹香就扑鼻而来,四周没有多余的装饰,有的只是各式各样不同的竹子。 “朕早就听说过王守仁格竹的事情,所以特地选了这个房间,怎么样,可有当年的感觉?”朱厚照笑着对王守仁说道。 “陛下费心了,臣当年格竹,真知未见,大病倒是得了一场。”王守仁居然开口和朱厚照开起了玩笑,果然没有在君主面前的拘谨。 “这么说来朕倒是和你有几分相似了。朕自幼好读杂书,尤其是兵法,朕在东宫之时就把那蒙古人的生活习性摸得一清二楚,就等着将来有朝一日能够亲自上阵亲征一场,无奈总被骂成昏君。” 谈到了“昏君”,这话王守仁可不敢乱接,只好岔开话题:“臣十五岁时出游居庸关、山海关一月之久,纵观塞外,知天下之大,才知道了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耳。” “朕这些年来倒是琢磨出了点东西,不知卿家可有兴趣?”朱厚照举手投足间没有一丝君王的架子,很得王守仁好感。 “还请陛下示下。” “要评定天下的万物,都需要一个参考,朕把这东西称作参照物。如果以那河岸做参照物,那么船就是运动的,但如果是以那船为参照物,那么这河岸反倒是动起来了。” “这人也一样啊。若是以太祖成祖为参照物,那么朕的确是大臣们嘴里的昏君,但若是以桀纣隋炀为参照物,朕倒是千古明君了。”说完朱厚照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听了朱厚照的话,王守仁并没有急着奉承,而是仔细琢磨着,想了一会道:“那若是以那郑和郑公公为参照物,刘公公倒是成奸宦了。但若是以王振为参照物,刘公公倒还是一位贤寺。” 说完以后朱厚照和王守仁都在那笑了起来,只有刘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刘伴伴,人家伯安都说你是贤寺了,你是不是该表现表现啊?” 刘瑾看着王守仁笑了笑:“伯安啊,从前是咋家不对,让你受委屈了。明儿个咋家就把京城里的宅子送你,等你到了湖广,看上了哪,咋家出钱,给你风风光光地建起一座书院来!” 王守仁正要推辞,朱厚照倒是举起了酒杯:“既然刘瑾有心,像百姓们说的冤家宜解不宜结,朕就做主了,以后你们两个的恩怨就在这杯酒里,朕喝进肚子里,就不复存在了!”说完就一饮而尽。 早就听说当今天子无状,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尔虞我诈,朱厚照的行为落在了王守仁的眼中反倒是倍感亲切和真诚了。 席间朱厚照又给王守仁说了一些自己后世的见闻,从物理到天下格局无所不有,惊得这位千年一出的妖孽暗自咂舌,对这位少年天子生出了几分知己之感。 …… 朱厚照和王守仁聊得甚欢,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味道,毕竟两世为人,眼界自然不同,也只有这种历史中的奇人也才能与自己相谈了。回到豹房后,朱厚照又有些想念那两个小丫头了。“这明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她们怎么还不回来,去查,给朕查!” ……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降倭 再说那大内义德和胡彪一战之后,两人都受了伤,一直被安置在鸿颅寺内,好吃好喝招待着,也没人来理会他们,好像这两个人被遗忘了一般。 大内义德已经从鸿颅寺那里得知了自己负责保护的宫本四郎因为违背赌约还想一走了之触怒了大明皇帝,已经被下狱。从小接受的信仰让大内义德对宫本四郎一行人的行为万分唾弃和厌恶,毕竟不管是在哪个国家,信义二字都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况且大内义德和宫本四郎包括德川家康都是雇佣关系,自然谈不上多少忠诚和感受。既来之则安之向来是他们日本武士的准则之一,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倭人背井离乡出海为生了。 二人都是武痴,又都是背井离乡之人,再加之大内义德会说汉话,本着“不打不相识”的原则,两个多月的相处让大内义德和胡彪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大明作为天朝上国,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倭人心中的圣地,况且自己也没有船只可以回去,所以大内义德决定在大明的首都找一位新的家主。 …… “陛下,琉璃厂那边派人来说供应的铁矿不足了,恳请陛下下令给凤西铁厂加派人手采矿。” 听到刘瑾的话,朱厚照的财迷心性立马就迸了出来,毕竟后世常听人家形容一个人有钱都是说他“家里有矿”,自己身为当今天子,可不仅仅是有矿这么简单。 “那凤西铁厂在哪?”朱厚照有些好奇。 “回陛下的话,凤西铁厂就在京郊西侧的游凤山下,大概两个多小时就能到。”刘瑾已经知道了这位小祖宗要干什么。 “反正今天也不是上朝的日子,那就去这凤西铁厂,骑马去!”谥号“武宗”的朱厚照可不是标题党,而是名副其实的武皇帝,虽然谈不上武艺高强,但是弓马娴熟自然是有的。 于是带着刘瑾和十个豹房亲卫,就去豹房的御马厩里取马。 这豹房的马厩可不同于御马监,里边养的都是专门从西域进贡过来的汗血宝马,然后由专门的人饲养,一匹马一天的开支可以顶得上大明朝正常百姓二十户人家的正常消费了。好在朱厚照是用自己内帑的钱养马,外朝那群大臣虽然嘴上喊打喊杀但也对此无可奈何。 可不要以为所谓的汗血宝马就是中国古典形象里的高头大马,恰恰相反,这马虽然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但是体形却十分纤细,通常只有1.5米左右的体高,放在我国的军马里说是面黄肌瘦也不为过,所以有人也戏称它为“矮骡子马”。 但是马不可貌相,虽然其貌不扬,但要是跑起来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是跑车和宏光的区别。这种马还有一个特征,就是流汗的时候血管会从表皮里显露出来,呈现血红色,故此得名“汗血宝马”。 朱厚照的御用坐骑叫做“影蹄”,是一匹血统纯正的小母马,因为母马要生育的缘故,所以无论是体力还是肉厚,都比公马更为优良,坐上去也更加舒适。 一名亲卫在前带路,朱厚照打马在中央,后头跟着其余的队伍。刘瑾虽然胖,但是由于朱厚照尚武的缘故,所以他的马术自然也不差,可别忘了我们的刘伴伴当初去湖广就是自己骑着马日夜兼程奔袭而去的。 …… 两个多小时指的是坐车驾的时间,一行人策马奔腾,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这凤西铁厂。 现在的大明朝国库还算丰盈,皇帝自然没必要像后来的万历一样外派各种矿监为自己捞钱,惹得天怒人怨,所以这凤西铁厂是挂在户部名下的,每个矿厂都由一名五品的户部主事和一名太监共同管理。 “臣参见陛下,未能远迎,还请陛下恕罪。”两个管事的立马拜倒。 朱厚照早就被这些繁文缛节烦透了,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说自己只是一时兴起去来逛一逛,差不多就走。 各地矿场的工人大部分是从民间招募,然后付给其一定的薪水,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解决劳动力过剩的问题,还能提高运转效率。 朱厚照到的时候刚好是工人休息的时间,走进去以后就看到一群下了工的矿工在地上坐着休息。 生怕朱厚照不满,负责管理的太监连忙开口解释:“他们凤西铁厂因为专供京城使用的缘故,工作量比较大,所以一直是有两班人手轮流工作和歇息的。” 朱厚照点了点头,在场外听着这群矿工交谈,却发现这群矿工的长相和寻常的大明百姓有些不同,汉话也是不太熟练,反而有几分像那宫本四郎的口音。 那名户部主事也想在皇帝面前露个脸:“陛下您有所不知,这群矿工都是倭人。” 经过交谈朱厚照才知道,弘治七年的时候,倭国与高丽开战,战败以后就想着到大明的福闽一带采买一些补给回国。谁料因为常年被倭寇侵袭的缘故,福闽一带的百姓对倭人的恨意极深,不分好坏的将人一杆子打死,那群倭人刚下船想买东西就被当地百姓围殴致死。这群倭国士兵也不乐意了,领头的军官带着三十个倭兵就去报仇,打死了好几个大明百姓,后来时任兵部左侍郎的马文升带人将这三十多个倭兵给杀了。剩下的那群倭寇也是倒霉,刚起航就遇到了大浪,船只支离破碎,船上的人纷纷落入海中。而其中有一部分人游到了岸上,因为这群人并没有伤害过大明百姓,所以免去了死罪,发往京城。 再然后就被调到了这凤西铁厂工作,铁场还算有人性,将这群倭人分为了两部分,轮流工作。一是让他们休息休息,二则是让他们消下食。不然急赶着进矿干活,难免要伤身。这倭工可是好力气,干活实在,工钱也少,可不能平白损失了。 突然,一曲有些悲凉的调子响了起来,一名倭人正在唱歌。这个降倭叫做松下二科,是一名来自坂西岛的士兵,每到休息的时候,他都会唱起这首家乡的歌谣,二十多年来如一日,他身旁的倭人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在难得的休闲时光听一听家乡的曲调,想一想远方的亲朋。 “松下君,不要难过,我们终有一天会回去的。”向松下走来的是一个叫做坂田三的降倭,他和松下是同乡,同样来自于坂西岛,不过在倭国的时候,松下是旗奉行,而坂田是负责粮草运转的兵粮奉行,在级别上比松下小两级,大致相当于明军中的哨总。 “我们再也不能回去了,再也不能见到我们的家人了。”松下摇了摇头,继续哼唱着家乡的曲调。 “松下君!大明皇帝每年都会大赦天下,我们有机会的!” “好了,让大家干活吧,明国管事说我们最近的出矿量太少,要扣我们的伙食了。” 松下停下了哼唱,看了看坐在自己周围的同胞,二十多年的矿工生活,早已经把他们倭兵的尊严磨平了,也把他们磨得更像大明百姓。 包括松下在内的所有人,交谈的时候用的都是不太熟练的汉话,其实大部分人都早已经放弃了回到家乡的梦想,他们只想活下去。 “你去将那群倭人的头目叫过来。”朱厚照对着厂监何出吩咐道。 何出过去对着松下说了几句,大概是告诉松下他即将见到的人是多么的尊贵,让他如何云云。 “松下参见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松下恭恭敬敬,毫无倭人桀纣不驯的模样。 “你可想回你们倭国?回你们的家乡?” “松下做梦都想!”松下操着有些奇怪的口音跪在地上回答。 “朕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不用再做矿工的机会,一个拿起武器做回一名士兵的机会,也是一个回到家乡的机会!你可要?” 相比起金银财宝荣华富贵,“回家”两个字对这群背井离乡的倭人有着莫大的诱惑,而听到不用再做矿工,可以重新拿起武器,松下是又惊又喜回。 “你去告诉你的同胞,如果有愿意的,朕可以带你们离开这凤西铁厂,让你们重新成为一名士兵,并且朕向你们保证,五年之内,你们能够踏上故土,衣锦还乡!” 松下恭恭敬敬地学着明朝的礼节对着朱厚照磕了个头,然后就兴冲冲的跑回休息场内,对着这群同胞喊了起来。 “武士们!好消息!好消息!刚刚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召见了我,说是只要为他尽忠,可以让我们离开凤西铁厂,不用再做矿工,并且五年以内保证让我们回到家乡!” “你们如果有愿意的,就跟我来,跟我去见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 此时的这群倭人听到可以回家,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根本就不考虑朱厚照的话是否真实,纷纷发了疯似的站了起来,跟在松下后面来到了朱厚照的面前。 场面之大让随行的豹房亲卫都捏了把汗,纷纷站到了朱厚照前面准备护驾。 朱厚照可不怕这群倭人会有什么异动,毕竟自己是大明朝里唯一一个有能力带他们回家的人。“勇士们!你们可愿随朕离开这凤西铁厂,重新成为一名大明朝的士兵!然后衣锦还乡!” “愿为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效忠!”以松下为首的降倭对着朱厚照就跪了下来,抬起头时,人人脸上都是抑制不住地激动和希望。 ……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大明皇军 管事的太监身为朱厚照的家奴,对于朱厚照要带走这群降倭的举动自然没有不满,但是那名户部主事却面露难色了。虽然理论上整个天下都是你朱厚照的,但是这凤西铁厂是挂在户部名下,因为降倭工钱低,且没人管他们的死活,每年户部上下都能从中渔利不少,现在朱厚照要断了大家的财路,大家自然不敢去找朱厚照的不自在,但他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很有可能就成为其中的牺牲品。 “陛下,微臣斗胆请您下旨,让户部提供应有的手续。”这名小官硬着头皮说道。 两世为人的朱厚照哪能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朕从内帑给你们工钱,这些降倭原本一个人多少工钱,朕出两倍,行了吧?”朱厚照也懒得去麻烦了,内帑有钱说话就是硬。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微臣不敢,臣送一送陛下。” 出了凤西铁厂,一个新的问题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来的时候大家都有马,这群降倭可没有,他们要怎么回去呢。最终朱厚照决定自己带着刘瑾和五个亲卫先走,剩下的亲卫带着降倭回去。 还是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朱厚照就到了豹房,开始筹备“大明皇军”的组建事宜。 据他所知,这个时代的倭兵大多是有较强的单兵作战能力的,为什么说是单兵呢?因为倭国乃是一个弹丸之地,生存资料极其匮乏,为了生存下去,只有自己比别人更凶狠,所以倭人自幼就会争斗,比别人弱的就要死。而能够从倭国远征高丽的士兵,那自然是精锐了。而是倭国的士兵大多都是使用火器的好手。 另一个要素则是自己将这群降倭从不见天日的凤西铁厂救了出来,并且他们需要自己才能回到自己的国家,所以忠诚度自是不必多说。 最后则是“以倭治倭”了,把这群降倭改造成“大明皇军”以后,东南沿海的倭患自然能靠他们去解决。未来要进军倭国,也有向导和内应。 “去鸿颅寺将胡彪和大内义德叫来。”对着门外的一个亲卫吩咐道。 …… 鸿颅寺就在外城,离的不是很近,很快一行人就到了豹房。 这是胡彪第二次来豹房,大内义德则是第一次。尽管曾经来过,但胡彪还是又一次被宫殿的华美深深吸引着,而大内义德则是更加坚定了自己想要留在上国的想法。 “草民胡彪(大内义德)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刘瑾,给两人赐座。” “谢陛下。” “那鸿颅寺内,住的可还习惯?” “承蒙陛下厚爱,鸿颅寺内一切安好,多谢陛下!” “大内义德,你可知道了那宫本四郎的事情?”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宫本四郎背信弃义,实乃我倭国之耻,我不屑与他为伍!”大内义德愤怒的说道。 “那你如今怎么想的,可想回你们倭国?”朱厚照带着几分试探。 “臣愿留在上国,为上国尽忠。”大内义德的表情显得很严肃。 “好!胡彪,大内义德,朕要让你们为朕练兵,你们可会?” “臣自幼在行武之间长大,愿意一试!”胡彪当即开了口,这段时间可把他们闲够了。 “我愿为胡先生一同。”大内义德不知道自己具体能做什么,但有点事干总比整天在鸿颅寺骗吃骗喝好。 “那朕就与你们明说了。弘治年间,倭国派兵攻打高丽,这群倭国士兵回国途中经过我大明福闽一带,与当地居民发生了冲突,杀死了我大明的几个百姓。后来被这群倭兵遇到海浪,被人救下,就一直在我京郊的凤西铁厂做矿工。” “今天朕把他们从凤西铁厂带了出来,答应他们五年以为带他们回国。你们要训练的就是这批倭兵,朕给你们的番号是大明皇军。朕担任总兵官,胡彪担任右同知,大内义德担任左同知,可有问题?” 大内义德一个倭国人哪里分的清楚汉人左右的尊卑之分,两人当即就应下了。 “陛下,那群人到了,因为人太多,臣就没让他们进豹房。”一名亲卫上前禀报。 朱厚照算了算,估摸着大概也就是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看来这群降倭的脚力不错,体力也还可以,虽然称不上精锐,但也还算合格。 “随朕出去看看吧。” …… “大明皇帝陛下万岁!”见到朱厚照的降倭比见到了自己的亲娘还亲。 朱厚照压了压手,指着胡彪和大内义德说道:“以后这你们正式编为大明皇军,对朕直接负责,由你们原本的头目松下,你们的同胞大内义德还有我大明的壮士胡彪负责统帅你们。以后你们就挂在御马监的骧腾四卫之下,属于朕的天子亲军!” 那松下没想到自己不但逃离了凤西铁厂那个没有人权的地方,还当上了官,对朱厚照的好感和忠诚度嗖嗖嗖地就往上涨。 “松下,朕会让人给你们带路,你带着大明皇军的勇士们先去御马监。” “嗨!”因为太过激动,松下爆出了一句家乡话。 “胡彪,大内义德,随朕来,朕有东西交代你们。” 回到豹房落座后,朱厚照问两人:“你们打算如何练兵?” 思索片刻,胡彪开口了:“臣将仿照宣府军镇士卒的训练方法,对其严加训练。” “不,倭人的单兵作战能力本就高,且天性凶悍,朕只需要你们给他们灌输一个思想:忠诚。”说完朱厚照特地看了大内义德一眼。 “陛下放心,我大内义德愿为上朝亡魂。”大明文化的优越性深深地荡涤着大内义德的内心,让他对此无比向往。 “杨晨,你带着二位去御马监,并告诉张永给他们划拨一块地,提供必要的物资,把这大明皇军给朕练起来。”朱厚照对着那名叫杨晨的亲卫吩咐道。 第五十六章 检阅 因为编制了“大明皇军”,所以朱厚照起了整顿军营的念头。后世伪清的基本盘源于他们的八旗制度,才让他们统治了中原两百多年。而大明朝的基本盘就是太祖朱元璋建立的卫所制度。 卫所制度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实现对地区的快速长期占领。在古代,一场军事行动的成功与否我们通常用占领了对方城池为标准。只要占领了城池,再施行一系列拉拢当地士绅的政策,那么这块地盘就完全掌握在你手中了。 而要在一个地方维持一只武装力量是极其耗费钱粮的,于是太祖脑袋一拍,就建立了影响后世几百年的卫所制度。 说直白一点就是朝廷给你们这个卫一块地盘,但是不给钱粮,你们自己开垦自己种地自己养活自己,朝廷要出兵的时候你们就拿起武器当士兵,国泰民安的时候你们就安安心心拿起锄头当农民。而一个卫,都是几千人的编制。而每个军士都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妻儿老小都在,所以可以说一个卫所有的不是几千人,而是几千户人家。当兵的家主去操练了,妻儿老小在家就进行家庭手工作业的小农经济生产,自给自足,这样一来能为朝廷省下不少开支。 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太祖还规定了一点,卫所是世袭的,意思就是老子是军户,儿子也只能是军户。到了后期,几代人发现下来,卫所也已经开始崩坏,有些地方开始名存实亡了。卫所的军户都逐渐沦为了千户,百户的私人奴隶,而这些千户百户就靠着手底下的人为自己种田,成为了大地主。所以在明朝还有一句比较有意思的话“宁嫁乞丐不嫁军户”,几代人的耕种生涯,让卫所的军户早就失去了战斗能力,这也是后来明朝对外战争一直失败的一大原因。 对于自己的基本盘,朱厚照当然是很重视的,而军户卫所的最高代表,则是京城里负责拱卫京师的三大营了。 三大营驻扎在京师外城北侧,是成祖迁都北京后亲自选的地址,有“北上卫国”的寓意。兴许是昨天骑马骑上瘾的缘故,所以今天我们的小朱同志打算再出去溜一圈,而目的地就是这三大营的驻地。 京师京营又称作三大营,由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构成。神机营取的是“神机阴闭,剞劂无迹,人巧之妙也。”之意,说直白一点就是明朝的火力武装部队,是一直硬生生靠钱砸出来的部队,目前由英国公张懋统领。 而五军营则是由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五部组成,所以得名五军营。五军营的特色是步骑混合,协同作战,骑兵的机动性配合步兵稳扎稳打的能力,让这支部队的综合作战能力大大提高。五军营的作战能力是三大营中最高的,当初的靖难之役、朱棣的五次亲征、麓川之役、北京保卫战、成化犁庭等战役之中都有五军营的身影所在。 正如《亮剑》中李云龙所说的,每一支部队的首任将官将决定这支部队的精神和调性。五军营最初的班底就很不简单,乃是负责北伐元朝的十万明军精锐,他们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明朝开国第一功臣——魏国公徐达,二者的结合就注定了五军营的不凡。 三千营则全部由骑兵构成,在战争中大多担任突袭的任务。值得一提的是,这三千营主要是由投降的蒙古骑兵组成的,所以颇有几分野性。 可惜的是,正统十四年的时候,明英宗朱祁镇率军北伐,亲征瓦刺,带走了三大营的大部分精锐。结果就是指挥不利,皇帝被俘,精锐覆灭。自此以后,三大营渐渐有些名存实亡了,这也是朱厚照今天检阅的原因之一。 土木堡之变后,负责保护皇帝的亲军二十六卫全部被于谦征召起来参加北京保卫战。此后,除了锦衣卫和骧腾四卫以外,其余各卫就开始混编到各大京营,改由兵部管理。 这也是为什么朱厚照告诉那群降倭他们是“天子亲军”的缘故,这可不是忽悠这群倭人,而是如今能称作“天子亲军”的就剩下锦衣卫和骧腾四卫了。朱厚照的豹房亲卫就大多来自于骧腾右卫。手里面有足够的军队,皇帝也才有底气,而兵权的强弱也是君权和臣权的博弈之一,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文官集团敢害朱厚照落水的缘故。 …… 朱厚照来到五军营的时候,就被拦了下来。那名叫做杨晨的亲卫上前亮明了身份,朱厚照等人才被迎了进去。随后那名小旗就要去向上官禀报皇帝亲临的消息,却被朱厚照拦下了。因为今天,他想看的是真真切切的五军营。 让那名小旗看好马,一群人就向里边的大校场走去,就看到一群士卒在懒懒散散地操练,看身上的衣服,在此陪同的最大官员竟然只是个百户。 朱厚照以为其余人是在别的操练,也没多想。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所以朱厚照打算校验一下这名百户的能力。 “将士们辛苦了!”朱厚照边喊边笑盈盈地走了过去。 这群士卒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年轻人,不知所措,那名百户就过来了,问明身份后恭恭敬敬地带着大家朝着朱厚照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朕看你们在操练,就像过来看一看。” “你叫什么名字?”朱厚照看着那名百户问道。 “回陛下的话,卑职叫张浩。”这名百户有些颤抖地回答着。 “取一副弓箭来。” 话音刚落,一名小旗模样的男子就上前双手递给了朱厚照一副弓箭。朱厚照尚武,自然是会射箭的。当即对着远处的箭靶就是开弓一射,靶上应声就插上了一根箭矢。 “好!陛下天生神力,卑职佩服!”朱厚照尚武的事情不是秘密,那名百户投其所好,在一旁奉承着。 声音十分激动,把正在吃豆子的刘瑾吓了一跳。看着这个抢了自己生意的百户,刘瑾将他的名字“张浩”记在了自己的心里,打算回去以后让人整一整他阿谀奉承的坏习惯。 “你来试试。”听着百户的奉承,朱厚照笑着将手里的弓递了过去。 “你来试试。”四个字在张浩的脑子里炸开了,我说你好不代表我也好啊,陛下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怎么?有问题?”朱厚照看着有些迟疑的张浩。 “没有,那卑职就献丑了。” 张浩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双膝弯曲,深吸一气,然后双手用力开弓,搭上箭,两眼微闭,瞄准前方。 “好一副专业的模样!”朱厚照心里如是想到。 终于,瞄了半天,张浩将箭射了出去,尴尬的是并没有听到飞出去的“嗖”的一声,取而代之的是“砰”的落地声响,那支箭没飞多远就落了地。 张浩尴尬的对着朱厚照笑了笑,朱厚照也没责怪他,毕竟人都有失误的时候,于是点了点头,示意他重新来一次。 这次张浩没那么紧张了,毕竟好歹也是今年自己射的第二箭。张浩还是一个善于总结的人,他认为自己上一箭之所以飞不远是自己拉弓时间太长的缘故,将力气消耗了。张浩还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他知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于是打算这一箭定要射出风的感觉,让陛下大开眼界。 再次屈膝,用力,我张浩堂堂百户,射箭求的就是一个快字。只见张浩猛的一拉,一放,箭立马就落在了地上,还没有先前那一箭飞得远。 朱厚照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百户就是个草包。正常有脑子的人应该都知道,拉弓力越大,箭飞的越远。像他这样轻轻一拉就迅速放手的,要么就是脑子有毛病,要么就是压根就不会射箭。 “你,过来。”朱厚照随手指了一个士卒,那名士卒立马低着头小跑过来。 “你射。”朱厚照不想过多言语,也没理会站在一旁的张浩。这名士卒接过张浩手中的弓,对着前方的靶就开始射了起来。 连射三箭,空了两箭,一箭命中边缘。看着朱厚照的冷脸,张浩和那名士卒吓得跪了下来。 “有谁能射中那靶的中心?”朱厚照对着另一边的士卒大喊。 没人回应,朱厚照又提高了声音:“射中者,赏百户。”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名有几分精壮的士卒走了出来:“陛下,能否让卑职试试。” “将弓递给他。” 这名士卒接过弓,对着箭靶就是开弓一箭,动作行云流水,终于命中了靶心。 “这弓太软,若是有硬一些的,卑职能射得更远。”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的话,卑职名叫赵世新。” “你自己过去,扒了那张浩身上的百户服,以后这百户你来当。” 张浩听到朱厚照的话,跪在地上直哆嗦。而赵世新则站着不动。 “怎么,不敢吗?”朱厚照透着几分失望。 “并非不敢,而是卑职在想要不要连那千户身上的一起扒了。”说完赵世新就走到了张浩的面前。 张浩抬起了头,瞪着他,多年的百户官职让张浩形成了一股上位者的气息,赵世新也低头看着自己曾经的上司。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亲手扒掉自己上司的官服取而代之,挑战的不只是一名百户,而是千千万万名,甚至是千户,佥事,同知。 思索片刻,赵世新动了。毫不顾忌老上司的情面,当着众人的面伸手就扒。因为是朱厚照下的令,所以张浩不敢反抗,但不代表他就会坐以待毙,身子不断的摇摆阻碍着赵世新的“以下犯上”。 赵世新也没耐心了,毕竟朱厚照在一旁看着,直接就把张浩按在了地上开扒,养尊处优的张浩哪里会是赵世新的对手,记下就被扒得只剩下里衣。 赵世新也不嫌弃,也不管尺寸大小,直接就将扒下来的衣服套在了自己的身上,来到朱厚照面前:“多谢陛下赏赐。” “是条汉子。”朱厚照回了一句就对着远方的众人喊道:“朕没有别的意思,高位,能者居之,靠祖荫,在朕这里,行不通了!从今以后,赵世新就是你们的百户!” “刘瑾,提督五军营的是谁?”朱厚照只知道神机营是由英国公张懋负责,对这五军营确实没有印象。 “陛下,是怀宁侯蓝开。”我们的司礼监大档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记性却是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多吃豆子可以补脑的缘故。 “宣。”在张浩愤愤的目光中,朱厚照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个字。 ……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废物 其实不等朱厚照叫人去传,那怀宁侯蓝开就已经得知了陛下前去五军营检阅的消息,震惊之余立马就让车夫送自己过去。 其余的五名千户都是在营中的,他们也不知道在校场上发生了什么,得知天子传唤的消息,立马就赶了过来。 “再传兵部尚书马文升。朕让他看看他兵部手下的大将是什么模样!”张浩的表现更加坚定了朱厚照改革军队的决心。 “卑职参见陛下。”那五名千户到了,朱厚照没理会他们,静静地等着正主的到来。五名千户讨了个没趣,也不敢多言,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马文升和怀宁侯蓝开是一同到的,兴许是路上遇到了,唯一的区别就是马文升是亲自骑马来,而怀宁侯却是坐车。 看到怀宁侯是穿着官服从马车上让人搀扶下来的,哪里有一位武官的模样,朱厚照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相比之下,年纪更大的马文升反而是独自下马,最令朱厚照看重的是这位老将身为兵部尚书,此时穿的却是盔甲。 “陛下,怀宁侯身体一直不好,最近一直在家中养病,此时都是抱病而来。”说话的这名千户是怀宁侯的亲信,看到朱厚照不悦想为之开脱几句。 “朕让你说话了吗?”朱厚照头也不回,带着一分厉色。 “臣马文升参见陛下!”因为穿的是盔甲,所以不能全礼,马文升只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马部堂起来吧。”朱厚照的态度有些不置可否。 “臣怀宁侯蓝开见过陛下,陛下万万岁。” “起来吧。”朱厚照并不打算因为第一印象就将人打死,他决定给大家一个机会。 “朕今日来,是来校阅诸位将士的。但是朕发现,负责操练的各位千户和怀宁侯都不在场,只留下一个不会射箭的小百户在此。京营负责拱卫京师安全,既然各位都如此自信不用来操练士卒了,那么想必是因为训练成果卓着吧。” “你,过去带众将士列阵。”朱厚照随手指了一个千户。 那名被点到的千户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对着传旗官说了几句,便开始打旗语。 片刻之后,校场上的士卒动了起来,一开始还勉强能维持队形,但是没过多久,就开始出现互相践踏,推搡的局面,花了十多分钟都没能把阵型摆出来。 马文升的脸色有几分通红,这是气的,而怀宁侯的脸色也是红彤彤的,但却是羞的。在看那名千户,恨不得地上多出一条缝来给他钻进去。 “罢了,取马来,朕看看诸位的骑射功夫。”此时的朱厚照完全就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情在此了,对从前令外族闻风丧胆的五军营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很快就有人牵了五匹马过来,一名把总模样的男子带着四名士卒就上了马。坐在军马上,身上穿着铁甲,好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朱厚照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期待,毕竟再怎么说丢的也是自己这个当皇帝的脸啊。 然后,军营的糜烂程度还是让众人都大跌眼镜,那名把总在马上双腿夹紧马肚,手搭着弓,然后用力一拉,腿不自觉的用力蹬在了马肚上,就在他要放箭的一瞬间,马惊了,抬起前蹄就嘶鸣了起来。 这名把总也被甩到了地上,惊慌失措之余不知道赶紧爬起来,眼看着马就要践踏在他的身上,还好那名叫赵世新的新任百户冲上前去一把将他拉了过来。这才免去了一场马踏把总的悲剧。 一名豹房亲卫也上前纵身一跃到了马背上将马制伏。一时间,出了马的嘶鸣声以外,每一个人敢说话,每一个人敢大声喘气。 “这就是我们大明朝的京营吗?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呢。百户不会射箭,把总不会骑射,千户不会列阵,漂亮,实在是漂亮!”朱厚照说着就笑了起来。 但任谁都知道这个少年天子发怒了,熟知朱厚照脾气的刘瑾静静地拿起几颗豆子塞入嘴中,准备坐等好戏上演。一名豹房亲卫看了他一眼,善解人意的刘公公伸手就递了几颗过去,吓得那名亲卫连连摆手拒绝。 “臣御下无方,导致京营糜烂,还请陛下治臣之罪。”马文升是第一个跪下来的,因为穿着铠甲,跪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看到人家二品尚书都跪下了,除了朱厚照带来的人以外,其余人等都纷纷跪在地上让陛下息怒。 “朕今天就权当来看戏的了。怀宁侯,你的手下表演的这么精彩,你打算表演个什么给朕看看呢?依朕看,你也表演一下骑射吧。” “陛下,臣身子……” “怎么?想抗旨?” 听到朱厚照的语气变了,蓝开立马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一匹马走过去。 骑马,我们的怀宁侯自然是学过的,可那是小时候祖父还在世的时候教的,自从袭了爵位,这么多年下来别说骑马了,走路都没过几次。但我们的怀宁侯是一个敢于挑战的勇士,手拉着马鞍,就要上马。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那匹马被怀宁侯的气质给折服了,居然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等着蓝开上去。见状怀宁侯的亲信都暗喜,只要能做的不出差错,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可惜天不遂人意,怀宁侯宽大的官服成了他扶大厦于将倾的一颗绊脚石,刚抬起左脚就被官服给拦住了,迈不开腿。不服输的怀宁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官服理所应当的被扯开了。这匹乖乖马也没了耐心,摇了摇前额的鬃毛叫了几声,吓得怀宁侯跌了下来。 没有朱厚照的旨意,众人也只能跪在地上不敢去搀扶怀宁侯。倒霉的怀宁侯貌似是摔到了腿,只好爬着过来,好一副狼狈侯爷的模样。 后来此事传到了京中贵圈,大家都叫怀宁侯“坏衣侯”,气的蓝开瘦了半斤多。 “好!刘瑾,赏!”朱厚照的声音响了起来。 刘瑾有些懵,拿着手中的豆子不知所措。 “怀宁侯表演的破衣摔马术,千户表演的列阵不成,百户表演的我不会射箭,把总表演的骑射十八跌,这么精彩的表演,京城里恐怕再也没有一个戏班子能将如此废物的模样演绎出来了吧。” “一人赏他们一两银子,去!” 刘瑾听了朱厚照的话,别人怕什么怀宁侯,他可不怕,过去就从口袋里掏出几锭银子扔在了众人的面前,羞得众人不敢抬头。 “马部堂,你是三朝老臣,还亲自带兵打过仗,那么朕问问你,眼前的这支京营的水准该如何评判啊?” “回陛下的话,不堪一击。”马文升红着脸说道,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错了,他们配不上四个字的评价。依朕看,不如就用两个字吧。” “废物!”朱厚照是喊出来的。 “堂堂京营,当初随成祖横扫大漠的气势去哪了?当初随于谦叩敌于国门外的勇气去哪了?京城里这么多的黎明百姓,这么多的达官贵人,这么多的皇亲国戚的安危都在你们这里,你们就是这样办差的吗?!” “如果现在又有外寇来袭,你们怎么保卫京师?莫非是想再给朕上演一出土木堡之变的好戏吗!” “怀宁侯,朕看你不适合提督京营了,以后这里没你的事了,如果有兴趣开个戏园子,朕一定赏光!” “马文升,你身为兵部尚书,此事你怎么说?” “请陛下给臣三个月的时间,届时臣必定交还陛下一个满意的京营。” “行,那朕就等你三个月。” …… 回到豹房的朱厚照,对京营已经失去信心了,想自己重新操练一支新军却又没有足够的银子。思来想去,小朱同志将目光投向了大明朝的税收。 ……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土司叛乱 就在朱厚照打着税收的主意的时候,一本内阁的奏疏送到了御案上。朱厚照心里一沉,因为他害怕又是哪里发生了天灾,在吞噬着自己子民的生命。 怀着紧张的心情翻阅,这是一本云南布政使熊海波上奏的奏疏,其中说道正德六年四月,云南新平县百姓因被治下土司奴役压榨,无食充饥,遂攻打当地土司府,导致当地爆发民乱,而后被黔国公沐昆派人镇压。其中还提到了土司在西南地区“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袭其职、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的弊端,称这样下去当地百姓“只知有土司而不知有天子”,迟早会尾大不掉,请求朝廷趁早决断。 看到“民乱”的时候,朱厚照心中大喜,毕竟自己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迄今为止都还动用过一兵一卒出征呢,但又看到被“黔国公沐昆镇压”,把沐英从土里刨出来教育子孙的心都有了。 “大胆沐昆,居然敢抢朕的功劳!”朱厚照有几分气不过。 随后心里就开始思索土司制度的利与弊了。 因为云贵地区多山岭,所以当地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聚落,且因为经济教育不发达的缘故,当地百姓多不受官府管控,起初官府也曾出兵镇压,但一是耗费过大,得不偿失,因为云贵地区比较贫瘠,就算收回来了对朝廷来说也是一块鸡肋,而且官兵撤走后当地百姓依然恢复原样,朝廷对此也无可奈何。 二则是因为当地多瘴气,官兵到达以后都会因为水土不服而出现头晕乏力甚至死亡的症状,并且因为当地多山岭,很容易迷路,所以攻打起来很是麻烦。 但是又不可能放弃这么大的一块土地,于是土司就光荣的诞生了。朝廷将当地的土地和百姓划归他们,他们只需要负责维护表面的和平,不给朝廷添乱即可。 于是,在朝堂诸公的政治智慧之下,不费一兵一卒一丝一毫就将云贵地区牢牢地掌握在了朝廷的手里。 出发点自然是好的,但和卫所制度一样,土司制度也是世袭罔替的。随着时间推移,土司制度的弊端也慢慢显现出来,一个封建王朝的内部有一个小的“封建王朝”,这对于皇帝的威严和统治,其实也是比较不利的,少数民族地区随着王朝的控制逐渐减弱的情况下,出现了大量的军阀割据,土地兼并,历史上的万历年间,播州土司杨应龙叛乱,吞并四川重庆,声势浩大,明军苦战两年余,花费钱粮无数,才以巨大的牺牲平定了播州之乱。 如今土司已经开始出现不断兼并壮大的迹象,有人抢自家的东西,朱厚照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开始回忆起了历史上的解决办法。 历史上的大规模“改土归流”发生于后世伪清的雍正年间,对国家的领土完整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既然老天爷让小朱同志来到了我泱泱大明,自然也就没有伪清什么事了,朱厚照要做的就是将历史的进程提前。 所谓“改土归流”,其实就是取消土司世袭制度,设立府、厅、州、县,派遣有一定任期的流官进行管理。这样一来就可以播行王道,加强朝廷对对西南地区的控制能力。 心里想着,朱厚照就在御案上写了一份计划大纲,刚好趁着明天的早朝和朝堂上的那群老狐狸议一议。 一旁的刘瑾难得的看到朱厚照如此认真的神态,乖乖地侍立在一旁,生怕打扰了朱厚照,连豆子都不吃了。 写好以后,朱厚照让人抄写了一份,送去给了如今已是刑部尚书的江若琉,凭借此人的玲珑心思,定能理会朱厚照的意思。 …… 次日早朝,朱厚照让刘瑾将云南布政使的奏章读给了文武百官听,百官听后纷纷哗然。 有的怒斥当地土司的贪婪无道,逼得百姓揭竿而起。有的称赞黔国公沐昆当机立断,为朝廷解除了一大隐患。还有的大臣则议论土司制度的利与弊。当然,最让朱厚照无语的是还有大臣用当地土司的事情来规劝他,让他减赋爱民…… 看着奉天殿里的气氛差不多了,朱厚照压了压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讲,百官见状也安静了下来。 “土司制度源于唐代的羁縻制度,成祖实施之初确实为我大明的统一做出了不小的贡献,让朝廷不费一兵一卒不花一丝一缕就将西南大地牢牢地控制在了朝廷的手中,可谓是一大善举。”朱厚照身为朱棣的后人,自然不可能砸了自家祖宗的牌子,先给土司制度定了性。 “但是,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土司制度发展至今,因为土司是世袭的缘故,经过几代人的积累和控制,对当地土地的兼并和人民的奴役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并且隐隐有尾大不掉的趋势了,所以朕今天就想让诸位爱卿出出主意,该如何解决这土司的问题,又能维护西南大地的和平稳定。” “陛下,可效仿当初汉武帝的推恩令,令土司施行推恩,以慢慢化解其在当地的权势。”马文升虽然是一员将才,但是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所以引经据典起来不输于任何一位大臣。 听着兵部尚书温水煮青蛙的提议,大部分大臣都还是赞同的,毕竟到了他们这个地方,求的就是一个稳字,也是自古以来我国奉行的“中庸之道”,力求平衡。 推恩之法,虽然进程缓慢,但的确是一个不会引起太大反弹的做法,对当地的稳定很有意义。 但是有着后世五百多年眼光的朱厚照却不这么认为,据他所知,二十多年后,就会有大量土司造反,所以推恩的政策并不能真正有效的解决问题。 看到朱厚照不说话,奉天殿内的大臣也都明白这是这位少年天子没那个耐心,想要一个快速有效的方法。 “陛下,依臣之见,不如在当地众多土司中推选出一个土司主,统领下属的土司。届时各大土司必定互相争夺攻伐,互相消耗实力。最后再由朝廷出面,就会好办得多。”谢迁也提出了自己的办法。 “谢公有所不知,当地虽然土司林立,但他们都是百年的世交,团结异常,此打估计是行不通。” “陛下,臣认为,土司制度积弊已久,若是朝廷不能痛下决心对其整治,迟早尾大不掉,积重难返。”诸臣犹豫之时,刑部尚书江若琉终于出列了。 “臣以为,不如就“改土归流”好了。土司制度之所以有弊端,就是因为其在地方统治时间过长,那么不如废除土司,改为朝廷外派有一定期限的官员,因为任期满了就要换地方,所以臣将它称为“流官”,也只有这样,才能改变当地百姓“只知土司而不知有天子”的状况,才能真正地将西南之境控制在朝廷手中。” 江若琉因为是“帝党”,所以在其他大臣眼中都是毫无风骨,投机取巧之辈,是皇帝的走狗,是臣权的叛徒。所以无论是出于什么心态,江若琉才发言就遭到了大家一致的质疑。 “江尚书估计是初入奉天殿,不知道这朝廷的难处。敢问在场的哪位官员愿意去那西南之地做官呢?” “如果那土司知道了朝廷要挖他的根,造成了更大的动荡,后果由谁来承担呢?你来承担吗?” “你可知道如果到时候需要出兵镇压,要耗费多少的钱粮?要耗费多少的民脂民膏!” 刑部的几个官员本来还想为自己的尚书大人摇旗呐喊,但是看着朝堂诸公一副喊打喊杀的模样,也只敢低着头在一旁看笑话了。 看着江若琉被群臣围攻,朱厚照心里有了几分得意。毕竟只有江若琉被孤立起来,才能真正成为自己皇权利益的维护者,成为自己的“走狗”,自己也才能更放心的让他去施行更大的计划,才能更好的把他掌控在自己手中。 看着下面的大臣争论的差不多了,朱厚照也是时候出来担任江若琉的“苦海明灯”了。 “朕看刑部尚书的想法不错,既然要整治,那就没必要温水煮青蛙,就要有革新的勇气,要有革命的决心,要有为革命奉献,为革命牺牲的精神和觉悟!” “吏部尚书何在?” “臣王鳌恭候圣谕。” “你吏部今日散朝后推出一份名单给朕,设三品流官一名,五品佐官两名,任期皆为三年。” “就以这云南新平为试点,如果成了,则利国利民,可推行至其他地区。如果反响过大,那么朝廷也方便镇压,到时候在改用其他办法。对于当地被罢免的土司,看其态度来对待。对自动交印者,酌加赏赐,或予世职,或给现任武职。对抗拒者加以惩处,没收财产,世代为奴。” 听到朱厚照只是在一小个区域施行所谓的“改土归流”,如果出了事黔国公沐昆也能及时镇压,况且这改土归流也并非一无是处,诸位大臣也没必要再抵触朱厚照的圣令。 下朝以后,大小官员都匆忙跑到自己恩师家中,让恩师去王鳌那里打听消息求情,生怕自己倒霉被送去了那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更怕自己被当地不开化的百姓和土司给迫害。 一时间,王鳌府上人满为患,无奈之下只好在门口挂了谢客的牌子。 ……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王鳌府外虽然门不停宾,但是府内却是门可罗雀,仅仅有王鳌和吏部左侍郎许载荣,此人是王鳌的弟子,正在与王鳌商议出任云南新平的流官人选。 “恩师,不如就让这翰林编修隋南去吧,此人在翰林院内树敌众多,不易相与,若是让他去,断没有人会阻拦。” 听了自己学生的话,王鳌有几分不悦了:“我等举的是贤良,况且此去是为官,又不是流放,你又何必说这些话!” 自己恩师向来为人正直,所以陛下让他担任吏部天官也是不无道理的,被训斥之后,许载荣也不敢多言了。 “进之啊,你不知道,这隋南之所以等评不佳,全是因为此人不肯轻易参与朝廷党派,所以才被孤立了。并且据老夫所知,此人是个大大的孝子,家里只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母在世了,实乃于心不忍啊!”王鳌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带着几分叹息道。 “那这工科给事中曹汝呢?此人曾三次封还陛下奏疏,为人刚直,到了地方定是一任好官。” “这曹汝乃是内阁李公的子侄,李公已经来跟老夫知会过了。”在亲情面前,李东阳也无法保持一贯的公正。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那个时代的云贵地区,无异于流放千里,去了以后就是九死一生。 …… 就这样,王鳌和弟子商议到了子夜三点多,自然没有一个满意的人选,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一道声音划破了夜幕。 “父亲,儿子去吧。” 说话的是王鳌的长子,今年刚刚二十八岁,此人自幼喜爱书法和纂刻,但无奈做不得一手好文章,所以科举之途不是很顺利。后来以父荫为官,由中书舍人擢太常寺右少卿。 说白了就是一个不爱学习的人,因为父亲比较厉害,被授予了一个负责宗庙礼仪和祭祀的从四品闲职。但是闲也有闲的好处,王延喆因此成为了纂刻大家,以刻印精良着称。历史上伪清着名版本学家叶德辉称其“明人刻书之珍品”。 听声音王鳌就知道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长子,头也懒得抬一下,挥挥手示意其滚回去睡觉。 但王延喆并非是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兴起,走过来就跪在了父亲的面前。 “父亲,子贞知道自己读书不成,学艺不精,有辱门楣,凭借着父亲的恩荫才得了一个从四品的闲职。父亲这么多年来虽然没有怪过我,但是儿子知道自己辜负了父亲的期望,今有机会外放一番,磨练归来也不至于再辱没了我王家的门楣了。”说完王延喆就拜倒在王鳌的跟前。 “你这逆子!老夫何时怪罪过你,何时又说过你辱没了我王家的门楣!你可知那云南是什么地方!虎狼环伺,重檐叠嶂,瘴气漫天,百姓不甚开化,此去就是十死无生!”王鳌看着眼前的儿子,虽然有几分感动,但也绝不会让自己的骨肉以身犯险。 这许载荣乃是自己的亲信,父子二人自然不用有过多的避讳。 “子贞啊,你父亲说的对,你要是去了,你的父母以后怎么办啊?谁来给他们养老送终呢?你虽然不喜欢读书,但是你的书法和纂刻技艺都在我们之上,人各有所长,你就回去睡觉吧,这里有我和王师傅呢。”虽然许载荣是王鳌的弟子,但却比王延喆大了近二十岁,再加之相识多年,所以称他的表字也不无道理。 “父亲,许叔,子贞所言并非一时兴起。那云贵之地虽险,但也有人居住,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是我大明的子民啊。” “况且我的好友王伯安不也在那贵州龙场待过几年吗,他王伯安做的,我王子贞为何做不得!” 王鳌和王华乃是世交,所以王延喆和王守仁自幼就是好朋友,加上两人都不受世俗礼法约束,都是别人眼中的“怪人”,所以二人更是知己,借用后世的话也可以说是铁子。 “儿虽然学艺不精,但是道理还是懂的。” “自幼父亲便让我读那圣贤之书,那亚圣可以说出“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情之所钟,世俗礼易如粪土;兴之所在,与君痛饮三百杯”的话语,我又为何不能做呢!” “那孔圣人也说过“知其不可而为之!”况且不就此去三年,又有何不可为之!”王延喆把自己的肺腑之言吐了出来,觉得心中畅快了不少。 “子贞啊,你的心志,为父是知道的,可是这流官只是陛下的一个试点,为父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流官就是一个牺牲品,其中艰难不是你所能想象的。”王鳌看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有些动容。 “父亲,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儿虽然喜好字画,但更想造福一方!况且伯安去龙场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儿好歹还有朝廷,有父亲的支持,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你,可想好了?”王鳌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孩儿不孝,不能近守双亲,还望父亲成全。”王延喆拜倒了下来,眼泪也不自觉的往下流。 他自己也知道,此次去了,很有可能再也不能与父母相见,不能与好友相约,甚至不能再活着过来。但就为了自己和伯安小时候的共同理想,纵是死,也无悔矣。 “那就,去吧。”王鳌也闭上了眼,声音渐渐沙哑。谁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许载荣也不好打扰父子二人,过去将跪在地上的王延喆扶了起来,跟两人知会了一声,就轻轻地退出了王府。 “去将你的母亲叫起来吧,你亲自与她说。为父开不了口。”厅内只有父子二人了,自然再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父子二人相视,哭了起来。 …… 第二天,王鳌派自己的长子王延喆出任云南新平的流官一事,令朝野震动,纷纷赞叹王鳌和王延喆的“地道”和伟大,暗地里那些曾去或者想去王鳌府上求情的人都暗自羞愧。 朱厚照也被震惊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决策居然拆散了原本相安无事的一家人,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崇高觉悟,如此愿意牺牲的人。 毕竟,此时的云贵地区可不同于后世的旅游城市,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死之地,除了当地的原住居民以外,就只剩下两种人了。一种是被流放的犯人,一种就是得罪了人被踢出中枢的官员。说句难听的,会主动去这个地方的也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脑子被驴踢了的,一种就是圣人,或者说圣贤之人。 本来今日是没有朝会的,但是朱厚照为此特地召集了文武百官,竟然谁也没有缺席,大家都知道,这是为王延喆举行的送别会,或者说是…追悼会。 …… 朱厚照高坐在奉天殿的龙椅上,高声问:“太常寺右少卿王延喆可在?” “臣在。”王延喆应声出列。 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顶级官二代”,朱厚照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沉默了片刻开口问:“你可知此去是去哪?” “云南新平。” “你可知当地条件如何?” “臣翻阅典籍,书上说此地瘴气漫天,蛇虫杂居,虎狼环伺。” “你可知此去会怎样?” “三年若满,回京述职。三年未满,尸骨还乡。” “所此去不回呢?” “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听着君臣二人的对奏,百官们的一股敬意油然而生,眼前这个读书不成的王延喆,不再是那个臭小子了,而是自己在圣贤书中才能见到的,想到的圣贤之人。 “王鳌,朕让你选流官一人,佐官二人,为何只有选出王延喆一人?莫非这世上,这朝中,有三个王延喆吗?” 父子二人都知道这是陛下在关心自己,王延喆也不让父亲为难,当即拜倒:“回陛下,此乃臣一人之意。若是此去不可为,又何故搭上两人性命,若是可为,臣一人亦可为之!” 听听人家说的话,虽然没有引经据典,但是人人都爱听,毕竟送死的又不是自己,花花轿子人人抬,朝堂诸公顿时人人称赞父子二人深明大义。 “罢了,既然你愿意,那朕也不拦你了。绶原太常寺右少卿王延喆云南新平流官之职,品衔三品,为期三年。特赐其锦衣卫十人一同上任,望其保重自身,为官有方。” 听到朱厚照恩赐“天子亲军”,父子二人纷纷大喜。暂且不提这十名锦衣卫的武艺可以保证王延喆的安全,更重要的是这代表着一种态度,一种陛下的态度,到时候若是有人想要轻举妄动,也得掂量掂量这背后的人。 “王延喆,此去希望你能保重,三年之后,朕必有重用!”朱厚照对这种脑子被驴踢了的人,不对,是圣贤之人是十分敬重的。 “臣不负皇恩,请陛下放心。” “内阁当即委派黔国公沐昆调兵三千到云南新平附近驻扎,防止有人异动。再将改土归流之事告知云南上下官员,令其为王卿家扫清障碍!” “臣等遵旨。”王延喆也是几位内阁大学士看着长大的子侄一辈,况且如此深明大义之人,内阁自然要为其大开绿灯。 “王延喆,散朝以后到朕的豹房来一趟,朕有事情交代。” …… 就这样,王延喆成了除了六部尚书和内阁大学士之外,唯一有机会有资格进入朱厚照豹房的外臣。怀着紧张和震惊的心情,王延喆踏入了这个自己不敢望更不敢及的地方。 “朕听说你也喜欢刻章,真是巧啊,朕也喜欢。”让刘瑾给王延喆坐下以后,朱厚照看着这个“大人物”笑眯眯的说。 “陛下之技,臣不敢及。” “达者为师嘛,何必如此拘束,朕这里有几枚自己刻的章,给你看看。” 接过刘瑾递过来的一大串印章,王延喆一头雾水的看了起来。 第一枚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第二枚是皇帝的私印“奉天承运”,第三枚是“大明皇室集团威震八方四海来潮董事长朱寿”,第四枚是“镇国公”。王延喆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怎么样?刻的还可以吧。”朱厚照笑着问。 “陛下珍宝,臣不敢…不敢视。” “朕倒是想和你切磋切磋,你随便挑一枚,自己刻出来吧,工具豹房里都有。” 听了朱厚照的话,王延喆更是吓得要哭了。无论在哪个时代,私刻官印都是犯法的,更别说还是皇帝的印章了。 朱厚照见状走了过了,在王延喆耳边低语:“自己选一枚刻出来,到地方以后朕只准你用一次,用来保命,也算是朕报答了王师傅三朝老臣的恩情了。此事万万不得让人所知,不然朕可保不了你。” ……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三大土司 朝廷政令决策以后,由通政司负责派人快马加鞭将旨意送至黔国公沐昆府上以及云南布政司,此后新任的云南新平流官王延喆在十名锦衣卫的护送下到新平上任。 黔国公沐昆是第一个收到陛下要“改土归流”的消息的,收到消息后把刚刚三十岁的黔国公吓了一跳,毕竟只要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对当地的土司和依附土司生存上百年的利益集团将是巨大的灾难,届时整个当地官场都会发生大的动荡,搞不好还会出现“官逼民反”的严重局面。 震惊过后沐昆就开始陷入为难了。如果朝廷只是针对某一个地区的吐司,那么身为世受皇恩的黔国公,沐昆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帮助朝廷平判,帮朝廷扫除一切绊脚石,但是现在针对的是整个云南地区,甚至是全国的土司,沐昆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毕竟自己黔国公一脉自太祖年间受封西平侯,明成祖永乐四年,西平侯沐晟以征交趾功,晋封黔国公,至今已经一百多年,已经和当地的利益阶级融为一体了,所以全方位的施行“改土归流”,除了那些土司以外,损失最大的也就是自己黔国公府了。 而现在的整个云南地区,基本上就是有黔国公沐昆和三大土司说了算。这么大的事情沐昆也不敢一人做主,当即就派人去请三位大土司。 因为山路崎岖,所以云南地区土司众多,但又以这三大土司为首。分别是:丽江纳西木氏土司,云南武定凤氏土司和云南鹤庆高氏土司。 其中目前以丽江纳西木氏土司势力最大,因为姓氏读音相同,所以黔国公沐昆还收了现在木氏家主木定的长子为义子。木氏土司接受汉文化最早。史称:“云南诸土司,知诗书,好礼守义,以丽江木氏为首。” 弘治十六年的时候,阿牙阿秋,也就是木家家主木定担任正四品的丽江知府、中宪大夫,然后便迅速壮大了起来。到如今木氏已经传承了257年的时间,成为了云南当地当之无愧的“大土司”。 第二位就是云南鹤庆高氏土司,据说其是大理国高升泰的后裔。至今已经传承了一百多年,是云南白族里最着名、传袭时间最长的土司家族。现任家主是高鼎,善于做生意,所以虽然传承不久,但是却凭借着富可敌国的财富跃居第二位。 最后则是云南当地传承最久的云南武定凤氏土司,这个土司家族始于宋代,至今存在政权达430年之久。洪武年间由明太祖朱元璋赐姓为那,现任家主是那钦。因为不善经营的缘故,所以凤氏财富不多,但又因为其统治时间太久,所以手上有一股很强的武装力量。 听到黔国公沐昆有请,而且前来邀请的黔国公亲信隐隐提及了“改土归流”的事情,三家土司府的家主立刻就坐不住了,连夜赶往昆明黔国公府上商议大事。 …… 因沐氏在滇日久,威权日盛,尊重拟亲王;故百姓也称黔国公府为沐王府。 落座以后,沐昆将自己收到的内阁公文递给了木定,木定看完以后心中大惊,但自己好歹也是四品命官,自然不能丢了面子。风轻云淡地递给了高鼎。 高鼎因为经商的缘故,为人比较圆滑,笑眯眯的从木定手中接过公文,细细读了起来,看完以后高鼎可没有木定的气度和胸襟,顿时大惊失色,赶紧递给了那钦。 那钦乃是带兵之人,脾气比较火爆,早就眼巴巴地等着公文递到自己手中了。因为自家传承最久的缘故,对包括黔国公沐昆的这些“后起之秀”,那钦都不是特别看得起。看完以后直接就将公文摔在了地上。 “皇帝小儿安敢如此欺我!莫非是这云南承平日久,让他忘了这是谁的功劳了吗!”那钦红着脸站起来大吼。 向来圆滑的高鼎也站起来拍了拍那钦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那将军又何故如此生气,犯不着犯不着,咋们坐下说,坐下说。” 黔国公沐昆和木定因为都是朝廷官员的身份,所以对朝廷的决策也不好做过多的变态。但凭着请他们到此商议的缘由和几人的脸色,态度也不言而喻了。 喝了口茶,沐昆才幽幽的,开口:“本来此事与我黔国公府毫无关系,但因为我与几位土司交好,所以特来告知,也好让你们早有准备。如何应对还得看几位自己的决断啊。” “改土归流,我武定凤氏从宋朝到现在传了四百多年,可有哪个皇帝敢说要废除我们的!依我看,他不让我好过,那他这个当皇帝的也别想好过了!”那钦的脾气一如既往的暴躁,连太祖赐给自家的姓氏都不要了,张口就是武定凤氏。 “依老夫看,硬碰硬对我们是极度不利的,况且要是真打起来,难不成还要和黔国公互相讨伐不成?此事啊,不妨发动我们在朝廷里的力量,让陛下知难而退。”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木定不仅把皮球踢给了黔国公,还提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决方案。 “木家主这是何意?要是我沐昆真要与你们刀兵相见,又何故把几位请来商议?莫非以为本国公玩的是鸿门宴吗?”黔国公沐昆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语气表露出了自己的态度。打,自己肯定是不会打的。 “黔国公说笑了,我们几家世代交好,怎么会打起来呢。我觉得木家主说的有道理,如果真要和朝廷闹得刀兵相见,那对我等自然是不利的,不妨就发动朝中力量,以柔克刚。” “我高家,愿意出资白银百万两,以绝后患。”财大气粗就是财大气粗,高鼎一开口就是大明朝三分之一的赋税。 要是让朱厚照知道这群“大地主”如此富裕,恐怕早就御驾亲征,抄他家抢他钱了。 “哼!你们就是一群懦夫!要是那皇帝小儿不听劝,老子带人给他翻个底朝天!皇帝轮流做,谁知道会不会轮到我家!我武定凤氏的传承可比他那个当乞丐的祖宗好多了!”那钦句句都是大逆不道的话,把在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那钦!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我等自然不会与你计较,但你要是敢在外头吐露半个字,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你那家更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黔国公沐昆厉声喝道,别人怕这个莽夫,自己可不怕。不就是兵吗,在云南这片天,自己黔国公还没怕过谁! 那钦也知道黔国公势大,虽然心头不满,但也只敢乖乖坐下,气冲冲地低着头喝茶。 “既然公文已到,想必布政司那边也收到了。朝廷政令岂有朝令夕改的道理,现在才找人去说服陛下,晚了。”黔国公沐昆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国公爷的意思是……”高鼎眯着眼睛试探性的问了问。 “我说了,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老夫可管不了那么多。趁现在朝廷只是以那新平一处开刀,还没波及到你们,不如给朝廷听个响。”沐昆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就大声地咳了几下,然后自顾自的喝茶,好像先前那些话都不是他说的一般。 “国公贤明,这当地的米价一直一成不变,也是时候该动一动了。”高鼎身为土司,能把家族生意做大,靠的自然就是垄断的手法。 一切商业竞争对手都早已经被他土司府的家兵当作“乱民”剁碎了喂狗了。虽然圆滑,但这高鼎做起事来却是心狠手辣,甚至那以暴躁着称的那钦都不能与之比肩。 “那新平土司本是我家亲戚,我那钦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回去就派两千精锐借他用用好了。”两千精锐说借出去就借出去,听那钦的语气好像还不在乎能回来多少,如此大的魄力令其他两家也不敢妄动了。 身为云南当下势力最大的土司,其余两家都表了态,木定自然不会沉默不语。 “老夫在官场上有一些朋友,到时候布政使那边我自然会有交代。非常时期还望几位摒弃前嫌,共渡难关。” “共渡难关!”包括黔国公在内的四个大佬,当即举起了茶盏,相视一笑。那钦虽然脾气火爆,但不代表他傻,在这个关头,自然会乖乖的与大家同舟共济,至于各方的恩怨,以后再说就是了。 “老夫黔国公一脉世受皇恩,自然不能违背朝廷旨意,但更不能看着陛下在仁政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兵,本国公自是要派的,但怎么打,就该好好合计合计了。” 听着沐昆表了态,三位大土司都放下了心,甚至心想着如果能把那云南布政使熊海波拉上船,这云南就是他们五人的天下了。 “依老夫看,就上报一个黔国公府派出精兵五千剿贼,但贼子众多,仅回来残兵七百余人好了。” “到时候朝廷不光要夸赞黔国公忠义无双,更是要下放抚恤,也不枉国公爷白忙活一场啊。”木定最熟悉官场的规则,笑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妙啊,妙啊!那小皇帝要是知道自己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流出去了,恐怕要哭死吧。”那钦也笑了起来。 “云南当地因为局势动荡,米价上涨,百姓揭竿而起。这个也不错哈哈!”高鼎一肚子的坏水开始蠢蠢欲动了。 “既然几位都有了对策,那就回去早做决断吧,我就不送了,差不多黔国公府也该发兵响应朝廷了。”沐昆喝了口茶,摆出了一副仁义无双的模样。 ……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乱民 那钦因为是武将出身,所以是最先回到府上的。与其说这是土司府,不如说是一个小堡垒,历经三遍逾四百多年的家族底蕴,早已经让武定凤氏沉淀了下来。外墙没有过多的装饰,清一色的花岗岩高高筑起,十步一个的哨岗,整座土司府的安危都在其庇护之下。若是有人前来攻打,站在这坚如磐石的哨城上,无论哪个方向都可以尽收眼底,更可以及时做出有力的还击。 “那营,你从府上带两千家丁去帮新平的那个勒昂小子撑撑腰,告诉他那皇帝小儿的事情,让他切莫堕了我们土司的威风!天塌下来,有我们三家顶着呢!”那钦豪气冲天的交代着自己的三子那营。 那营虽然不是嫡出,也不是长子,但是一身好武艺深的那钦喜爱,所以此处派他去也有磨练的意味。 而所谓的“勒昂”,说的就是新平的土司了。勒昂是彝族,被赐姓李,汉名叫做李政厅,其家族也世代盘踞于新平,统治可谓是根深蒂固。 家住鹤庆的高鼎也回到了府上,手里端着上好的白釉茶盏,标志性地半眯着眼睛吩咐:“去,告诉我们的所有米行,将米价上涨六成,如果有不听的或者私自降价的,一律拿回来喂狗!” 言语之间一股戾气散开,本来想劝家主几句的亲信也吓得不敢多言,应了一声就赶忙去办了。 高鼎的命令才被通达,一时间云南大部分地区的米价纷纷上涨。本地因为山地贫瘠,本就不易产出,米价因此偏高。现在倒好,直接上涨了六成,从原本的一两银子三石变成了一两银子两石都不到,大概相当于后世两块钱一斤米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群可怜的百姓就这么遭受了无妄之灾。本就半饱的肚子现在完全吃不饱了,但是一家老小不吃东西肯定是不行的,于是各地的士绅和土司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兼并,不只是对土地,更是对这群无辜的,无力抗争的人。 短短几天内,米价上涨六成,多有百姓走投无路卖身为奴,甚至饿死的现状木定自然是知道的。 “陛下,这可都只能怪您自己啊。”好歹也是四品大员,言语之间木定就把锅丢给了在京城里吃土豆的朱厚照。 “吩咐下去,因为局势动荡,加上连年大旱,所以米价才有所上涨,让各州府官员把嘴给老夫闭紧咯,否则陛下怪罪下来,老夫可不知道。”木定气定神闲的吩咐着,外头百姓的死活,又与他木府何干?要怪就怪那天子要砸了大家的饭碗好了。 这李政厅,也就是云南新平的土司,早已经收到了黔国公沐昆派人送来的消息以及“共度难关”的决策。有了黔国公和三位大土司的支持,李政厅可以说是稳坐钓鱼台了,毕竟这云南可真的是天高皇帝远,历朝历代哪个皇帝敢做如此冒“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怕砸了自己的祖宗基业。 云南新平土司府占地4.2亩,由大院、花园、马厩三大建筑群组成,共有房间65间,最为奇特的是这位大土司可一点都不土,因为云南地理环境与多个周边国家接壤,所以这位土司还有几分“潮流”。 这座规模宏大的土司府大门的设计居然是中西结合的样式,为防火灾,居然在院子里还有独立的消防池。灰色的尖顶、蓝色的墙面,高耸峭立的青瓦屋檐,中国风的石柱和飞檐,门口宽大的石阶,门顶上大气的“陇西世族”四个大字,院落里全是上百年的柏树和铁树,无一不在向外人宣告着府邸主人的辉煌。 坐在自家府邸的戏园子里,李政厅乐呵呵地听着戏,朝廷的“改土归流”和即将到来的王延喆丝毫没有打扰到他的雅兴。 “老爷,门口来了两千多人,领头的是那武定凤氏的三公子那营,说是奉家主那钦之命前来为我家助阵。”门房知道这是一件喜事,笑眯眯的冲进来对李政厅说道。 一听是援兵到了,李政厅也没怪罪门房打扰了自己的兴致。:“快请,让人去山下好酒好菜买上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我们的援兵。” 说完就和门房一起走出去迎接那营。虽然这那营是武定凤氏的三子,本来配不上李政厅亲自到门口相迎,但是那钦宠爱三子的事情在云南可是人尽皆知,况且人家是来帮忙的,自然要招待到位。 “那公子,久仰久仰,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李政厅笑的很是豪爽。 这那营的性格和那钦如出一辙,见到人家亲自出来迎接,觉得倍有面子,对这个小地方的土司更是多了几分轻视。 …… 米价突然上涨,百姓们本来以为只是一时的动荡,勉强撑了几天以后发现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纷纷跑到各地的土司府上请求。 “你们听着,去那街上将官府围了,并且在路上起义闹事,一人一天工钱就是一碗米。你们也不用怕,都说法不责众,米价之所以上涨都是因为那皇帝德行有失,上天才降下的惩罚!” “你们带人这群乱民去,喊完口号就撤,切莫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当地百姓本就不怎么开化,他们并不会考虑是这些世代欺压他们的土司造成了他们的不幸,一听有米拿,再想着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和那一脸菜色的婆娘,又想到法不责众,一大群人就乱哄哄的在“义士”的带领下朝着就近的官衙和商行围了过去。 更有少部分地方,还强伤了朝廷用来赈灾的府库,一时间云南各地大小官员纷纷怨声载道,面对这群“乱民”也不敢镇压,要抢府库要围官衙都随着他们去好了,毕竟自己是为什么才被外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大家都有数,况且布政司的公文他们也收到了,是谁造成的乱象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是站在世镇云南的黔国公和这群根深蒂固的土司这一边,还是站在那任期满了就风风光光回京的云南布政使熊海波那边,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难以抉择。毕竟自己能否离开这个穷乡僻壤看的是政绩,而政绩可不是由这些大字不识的老百姓来评价,靠的不还是黔国公和这些土司组成的士绅集团么。 其中有几个不愿意同流合污损害朝廷利益的官员还死于了“乱民之下”,并且官场上下都异口同声地说是他们“激起了民变,逼得良善百姓走投无路杀官造反。”这群被杀的官员不仅一分钱抚恤金都拿不到,还要背上骂名,祸及子孙,遗臭万年。 消息传出后,那部分本来秉持着中立和观望态度的官员也不敢在违背“大家”的意愿了,纷纷投入了做一个士绅信任的好官的行列。对自己辖区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对百姓们的饿殍遍野熟视无睹,关起门来口里读着圣贤书中的“民为贵而君为轻……” …… 黔国公沐昆收到公文后的第三天,终于也整顿好了兵马粮草,带着三千大军朝着新平进发。 得知黔国公到了,当地的士绅官员土司纷纷慷慨解囊,为黔国公报销路费,还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和犒军仪式,可怜了那群饿的虚脱的百姓,读书人见了也只能摇摇头道一声“高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吃饱喝足后,沐昆下令对这些违背朝廷政令的土司和乱民实施武力镇压,经过了两天的“激战”,因为当地百姓对朝廷政令极度不满,加上土司在当地太得人心,黔国公也只好带着六百多残兵败退,回到了昆明上奏朝廷。 …… 作为皇帝的耳目,驻守云南的锦衣卫对这一切自然都了然于心,在经过搜集和统计以后,通过锦衣卫特有的情报传递系统,一封密信亲自被火速送到了豹房,让朱厚照亲自查阅。 黔国公的“战败请罪疏”还没到京城,朱厚照就先收到了自己天子亲军的密信。 信中说黔国公沐昆到了新平以后与当地士绅土司欢聚一堂,第二天小打小闹之后就退回来昆明,据统计死伤不会超过二十人。而云南本地的物价上涨也都是因为云南鹤庆高氏土司家主高鼎下的命令,还提到了高鼎家中“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垄断了云南大部分产业”,并告诉朱厚照云南的大小官员俱已不可信,所谓的“乱民”也都是被人策划指示的,并且云南武定凤氏土司还派了两千精锐去新平支援李家,让朱厚照小心决断。 看完以后朱厚照刚要怒斥这高鼎比自己还有钱,几位内阁大学士就带着一堆云南各地官员的奏疏求见了朱厚照。 这些奏疏不论言辞,结果都指向了同一个:当地土司深的民心,朝廷政令才下发就遭到了巨大的反抗,还有几个官员因为“强行逼迫百姓实施改土归流”,让百姓走投无路杀官造反。希望朝廷认真考虑改土归流的合理性和可行性。 …… 没过多久,黔国公沐昆的“请罪奏疏”也被人送到了朱厚照和几位大学士面前。 沐昆声称自己统兵不力,因当地百姓过于团结,土司深得民心,遭遇了巨大的反抗,称自己带去的五千精兵只活着六百多人逃回昆明,自己也受了伤。请求陛下责罚。 另外几本官员的奏疏则是为黔国公沐昆“讨要”抚恤金的,称万万不能寒了众将士的心。 朱厚照看完后怒极反笑,把锦衣卫的密信递给了几位大学士。这三位老臣也都知道其中的“奥妙”,相比这些异口同声的官员奏疏他们更相信锦衣卫的密信,毕竟锦衣卫直接对皇帝负责的特殊性,决定了他们立场的公正性。 但又因为黔国公一脉世受皇帝宠信,而且还是国公这种庞然大物,再加之沐昆掌握着兵权,几位大学士也不敢轻易提及黔国公的可信与否。 “改土归流”本来是为了解救那些被土司世代奴役欺压的百姓的善政,如今却成了逼的百姓走投无路杀官造反的苛政,对云南当地土司豪绅甚至背后还有一位国公的身影,几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豹房里向来轻松的气氛顿时严肃了起来,甚至连马都不敢随意嘶鸣。 ……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真假布政使 豹房里的气氛一如既往的压抑,刘瑾在一旁也不敢言语,乖乖地看着几人商议。终于性子最急的谢迁忍不住开了口。 “陛下,这些土司欺行霸市,胁迫百姓,实在是可恨啊!依臣看,不如下旨给黔国公沐昆,让其将这些大奸大恶之徒通通镇压!”谢迁红着脸一脸怒色。 “谢公莫不是被气昏了脑袋,现在最可怕的是这云南大小官员口径一致,都说是土司太得人心,百姓才揭竿而起,这才是最可怕的啊。”刘健看着多年的好友说了胡话,连忙喝止。 谢迁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和冲动,朝着几人告罪一声,自顾自的喝起了茶。 “依老夫看,目前最重要的还是黔国公的态度,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黔国公一脉在云南多年,若是有他出面,阻力必定大大降低。” “李公说的对,这黔国公所要的抚恤金,是必须要给的,依朕看,就一人十两银子好了,给黔国公凑个整,由户部拨款,给他五万两。”朱厚照显得很冷静。 几位大学士看着这位曾经的学生,这位向来急躁好动的少年天子,突然觉得他长大了不少,欣慰之余就是感到自己又苍老了一些。 …… 另一头的云南布政司衙中,熊海波已经知道了自己辖区内发生的事情,大小官员一致都“聋了瞎了”,甚至布政司厅内的部分官员也开始不听使唤,暗中作梗,无奈之下熊海波只得将近几日的真实事迹原原本本的写成了奏疏,交给亲信由驿站快马送至通政司再转交给陛下。 人算不如天算,负责为熊海波送信的亲信王思凯跟随了熊海波多年,深得熊海波信任。然而,王思凯的发妻是丽江纳西木氏长夫人的外甥女,所以熊海波的奏疏并没有如愿以偿的送往驿站,反而被快马加鞭送至了丽江木府。 丽江木府殿堂巍峨、布局严谨,仅中轴线就有369米长,中轴线上分别有议事厅、万卷楼、护法殿等大殿,两侧房屋罗列,楼台亭阁,数不胜数;花园回廊,风格别致。其总体建筑风格为“仿紫禁城而建”。木定坐着议事厅内气定神闲地看完这封应该送给天子的奏疏,对这不受控制的云南布政使熊海波的不满越来越深。 可以说当地百分之九十五的官员都在他们几家的掌控之下,毕竟这群“好官”要么就是没有靠山的愣头青被外放至此,要么就是得罪了人被踢到此处。这些人除非有了天大的机缘,否则都注定要在此了却残生了,所以自然不敢忤逆他们这群地头蛇的意思。 只有以熊海波为首的少部分官员是来此处“镀金”或者实现所谓的崇高理想的。这批人任期满了以后就能安安稳稳回京,所以不太搭理他们。一想到自己堂堂木氏大土司见到了那熊海波还要给他卑躬屈膝的行礼,木定心中的怨气就越来越浓厚了。 “房先生,就看您的了。”木定难得的对一个中年人和颜悦色的说道。 这个中年男子名叫房应天,是木定的门客或者说是军师。此人有三大特点,一是能掐会算,能推演天机,二是能够模仿他人字迹,做到以假乱真。三就是长相十分奇特,甚至可以说是奇丑无比。脸庞削瘦,身上也是瘦骨嶙峋,面色苍白,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快要及腰的长发,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无数,毫无木家军师的模样,倒像是一个乞丐。 木家之所以能够居于土司首位,这位军师可是居功至伟。所以木定包括木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要称他一声“房先生”。 这丑陋的男子接过木定递过来的奏疏,头也不抬就朝着桌上走去,上面早已经有人准备好了一摸一样的奏本和笔墨。 房应天并没有坐下,而是弓着腰,提笔的居然是左手,将笔放入墨中浸润,心中掐算着要浸润多久写出来的字迹才能和时间相符,好一副专业的模样! 大概过了四十多秒,房应天左手拿着笔,右手抓着自己的长发,挥毫泼墨,就开始在新的奏本上笔走龙蛇。更令人惊讶的是,虽然是仿写,但他并不是像常人一般看一眼写一个字,而是看完一遍以后就不再多看。 木定对此曾一直好奇,房应天是这么解释的:笔墨为精,人为杰,字为灵。精杰生灵自有其道,缘道而为,则灵同,又何故费眼伤颈哉! 木定听完以后对这个奇人更加佩服了,这房应天还是一个瑕疵必报之人,心胸极为狭隘,曾经有一木氏旁系顶撞了房应天,木定为了平息房应天的怒火,不顾血脉亲情,直接下令将此人乱棍打。自此以后木府上下对这个乞丐模样的丑八怪更是尊敬无比。 一刻钟左右,房应天就将那只上好的狐毫笔随手一扔,一旁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小厮赶忙端着盆来到了房应天的身旁,跪下去将盆举过自己头顶让房应天洗手,一旁的木定对此也见怪不怪。 这也是房应天定下的一大规矩之一,自己每次模仿完别人的字迹,都必须有人端着水来自己面前跪下,将水举过头顶让他洗手。而且装水的盆只能是金盆,还只能是用三十六两金子打造成的金盆,取的是“金手进盆,盆净金手”的寓意。 洗完手后也不跟木定打个招呼,自顾自的就慢悠悠的离开了议事厅,木定对此也早已经习惯。甚至在他眼中,房先生越是奇特,能力就越是高超。 等看不到房应天的背影了,木定才起身走到桌前看起了房应天留下的成品。 “云贵之境,山路崎岖,民不开化,不易治理。自宋以来,推行土司,太祖承天,厉行旧制,因求稳矣。土司之制,已行五百逾载,该因其正也。土司治民,民所依乐,甚得人心。今上改旧制,臣竭力推行,然觉逆水行舟,只退矣,政令一出,犹入泥潭,不动矣。还望陛下深思政令利弊,切莫酿成大祸。臣云南布政使熊海波敬呈。” 看完以后木定直呼大妙,这才像堂堂探花出身的布政使写的文章嘛,又拿起原本熊海波的那本奏疏仔细对比,发现居然如出一手,毫无仿写痕迹,兴奋之余对自己供养房应天多年的决定更是大喜。 紧张的接过了亲自递来的“云南布政司衙”和“熊海波奏”的两枚印章,木定亲自将其重重地盖在了那本奏疏之上。 这两枚印章也都是木定花了重金买通熊海波身边的人将一枚官印一枚私印绘制下来,又请来了七十多个能工巧匠仿制而成,可以说能做到与原物一摸一样。其实,木定还私下里偷偷刻了皇帝的私印收藏,那几个帮他纂刻的工匠事成以后就被他派人扔下了悬崖祭山神了。 盖完了章再三检查无误后,又命人密封好上了一摸一样的火漆,木定有些激动,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紧张的,一摇一摆地回了护法殿。 木定的亲信将新的奏疏递给了那名负责将信送到木府的男子,又赏了他二百两银子,说是随后送到他的家中。男子才高高兴兴地将奏疏送到了驿站。 …… “陛下,通政司呈来了一封奏疏。”一名小太监将奏疏递到了朱厚照的手中。 这是一封云南布政使熊海波的奏疏,朱厚照先是查验了密封的火漆,确认完好没被人拆封过以后才亲自打开了奏疏。 看完以后朱厚照脸色变了,毕竟他也没想到这个探花出身,向来为人正直的布政使居然也会同那些官员沆瀣一气,同流合污。要是连这个最有力的盟友都倒戈一击,那么这改土归流的政策势必只能夭折了,而朱厚照和现在的刑部尚书江若琉就将为自己的想法付出代价。百官们自然不会拿朱厚照做什么,但是自己好不容易安插到六部的亲信,很有可能就要就此倒台了。 定了定神,朱厚照将奏疏递给了刘健。几人早就注意到朱厚照面色的变化,更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熊海波说了些什么,但是朱厚照一直没递过来,几位老臣也只好耐心等待,性子最为急躁的谢迁更是连续让人添了三次茶水。 三位内阁大学士一同看完了熊海波的奏疏,心中也开始打起了鼓来。这熊海波他们是认识的,此人向来正直,如今怎么会颠倒是非帮那群土司说话了呢。 如果这真是出于熊海波的亲笔,那么代表的不仅仅是改土归流这一大善政的失败,更代表着整个云南地区已经开始脱离了朝廷的管辖,自成一系了,这对中原大一统王朝来说,是致命的打击。毕竟这从布政使到国公,再到大小官员统一口径,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刘健甚至可以想象,如果改土归流的消息传到了贵州,广西之类同样土司遍及的地方,那又该引起多大的轰动。如果有人从中挑唆起事,对大明朝来说更是灭顶之灾。 李东阳不相信那位素来正直享有清誉的云南布政使会如此毫无气节,更不相信这是出于熊海波本人的手笔。拿起那封奏疏一个字一个字的端详了起来。刘健还让人将熊海波之前的奏疏全部取来,一一对照字迹,希望能发现哪怕一丝的希望和证据来证明这不是熊海波的奏疏。 可惜,几经周折,几人并没有发现丝毫的异样。不得不说那丑八怪的技艺的确是高超,居然瞒过了几位大学士的眼睛。 现在,几人面对的就不仅仅是那群盘根错节的土司了,面对的可能是整个云南甚至周围的地区。 “传六部尚书,传英国公,快去!”朱厚照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流年不利的马文升 “国公爷,陛下传您去豹房,说有要事商议。”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来到了英国公府上,轻轻地敲了敲门,毕竟深夜扰人清梦可是一大忌讳,要是英国公有起床气自己可就遭殃了。 听到陛下深夜传见自己,英国公张懋也不敢耽搁,这名已经七十岁的老人保持着一贯的军旅作风,三下五除二便收拾完毕,直接策马朝着豹房奔去,留下了一地的灰尘给前来传唤的小太监。 “马部堂,陛下深夜传唤我等不知是何事啊。”礼部尚书张升有些好奇地看着马文升。 “老夫近几日都在五军营调教那帮兔崽子,这是你应该问刑部尚书江大人更为合适吧。”马文升对这个投机取巧的“小人”很是不满,丝毫不顾及同僚的情面。 江若琉心中一苦,一失足则成千古恨,因为一念之差,现在自己只能乖乖地当陛下的走狗了,一旦没有了朱厚照的庇佑,自己势必被这群曾经的同僚和战友推的粉身碎骨。 …… “臣等参见陛下。”看到几位大学士都在,居然连年迈的英国公也连夜过来,几人更是心中一紧,毕竟上次大明朝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六年前弘治先皇托孤的时候。 江若琉恐怕是最紧张的了,偏偏抬头看了看朱厚照的脸色,发现并没有出现惨白无力的菜色,才放下了心,毕竟要是自己的大靠山倒了自己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起来吧,刘瑾,给大家搬个凳子,再让人添几副茶水。”朱厚照显得有些焦虑。 刘健将那云南布政使熊海波以及大小官员和黔国公沐昆的奏疏都推到了众人的面前,示意他们看一看。 “黔国公一系世受皇恩果然是有道理的,亲自率领五千多人上阵,居然才回来了六百多人,实在是英勇忠烈啊!”历代皇帝都对黔国公无比信任的惯例马文升是知道的,此时看了黔国公的“请罪”奏疏,身为兵部尚书的马文升由衷的赞叹了几句。 只是听完马文升对沐昆的夸奖,朱厚照和几位内阁大学士看他的眼神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马文升以为是自己说的太过轻浮,赶紧笑着补充了几句。 “黔国公真是仁义无双!有他镇守云南,那么必定是固若金汤!陛下也可以高枕无忧了!”一连用了三个成语,马文升对自己的文化水平很是满意。 可是听完马文升更为郑重的赞美,几人看他的眼神越发不对劲了,好像在看叛徒一样。站在马文升旁边的刘瑾还赶忙后退了几步。 马文升一头雾水,黔国公沐昆为了社稷安定亲自上阵杀敌,虽然是惨败,但是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判断,那群反贼土司必定是被打的落花流水,黔国公非但没有请功的意思,反倒是请罪来了,这不是千古忠烈是什么?这不是仁义无双是什么? 好在相识多年,几位大学士还是信得过马文升的,赶紧朝着他使了个眼色。马文升立马会意,原来是自己太过兴奋了,忘记了今天的主题是改土归流造成的负隅顽抗。想了想又看着朱厚照一脸严肃的说:“陛下何必忧虑,有黔国公在,谅那群土司也翻不了天。依臣看,只要朝廷拨给黔国公粮草三十万担,兵饷五十万两,黔国公必定能叫那群反贼灰飞烟灭!还陛下和天下一个太平!”说完还煞有介事地跪了下来,希望朱厚照能认真考虑自己这个兵部尚书的提议。 看着马文升愈发“得寸进尺”,朱厚照的脸色也愈发漆黑,刘瑾也离马文升的距离越来越远,刘健一脸无奈,开口打断了还想说话的马文升。 “诸位都看完了吧,这云南上下大小官员,包括这堂堂的当朝国公和布政使,居然都不约而同地为那土司说话,还声称当地土司太得人心,大家不觉得奇怪吗?” 听了内阁首辅的话,几人也反应了过来。就算是一群猪你把它们给从猪圈里放出来都还会往不同的方向跑,更何况是一群官呢?不对,在大明朝说“猪”可是犯忌讳的,应该说豚。 “陛下,臣认为这其中必有隐情。官场上下统一口径的事情,这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况且那土司欺压百姓多年,怎么可能还深得人心呢?”张升身为礼部尚书,为人比较谨慎,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其实在场的人,除了马文升以外,都已经察觉到了黔国公和熊海波的异常。但毕竟一位是当朝国公,一位是二品封疆大吏,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谁也不敢说他们有问题,一位国公的反扑,况且还是一位手握兵权的国公,不是谁都招架得住的。 “你们再看看这个,这是锦衣卫给朕的密信。”说完朱厚照就直接将这封可能轰动朝野的信推到了众人的面前。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意思先拿起来。身为吏部天官的王鳌早已经等不及了,毕竟自己的儿子差不多也快到那是非之地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太多的礼仪尊卑,直接就拿到手中看了起来。 看完这封来自锦衣卫最公正的密奏后,王鳌也沉不住气了,低着头想着其中的问题所在,可是关心则乱,向来灵光的头脑此时却如同一碗浆糊,乱糟糟的什么也分析不出来。 其余几人也看完了锦衣卫的密奏,脸色最为难看的就是英国公张懋了。毕竟这沐昆和自己同为国公,又都是手握兵权的国公,若是黔国公遭到了皇帝的质疑,丢了皇帝的信任,那么必定殃及鱼池,波及到自己英国公一脉。虽然不至于直接就削权,但是以后必定会严加防范。 “诸位爱卿觉得是朕的天子亲军在撒谎呢,还是这上至国公布政使,下到州府九品官的大小官员在撒谎呢?”朱厚照笑咪咪地看着眼前众人。 这个问题就比较诛心了。首先这云南当地的大小官员异口同声地为土司辩护,期间自然是有问题的。但是自己如果回答是这云南大小官员在撒谎,那么势必会得罪上千人,其中更包括一名国公和一名二品大员。但如果自己回答是锦衣卫有问题,那么势必又会得罪这群“侦察百官、缉捕不臣;掌管诏狱、审讯处决”的虎狼之辈,要是被他们盯上了,对自己甚至自己的家人都将是极大的隐患。况且堂堂天子最信任的亲军都出了问题,那么陛下又当如何自处呢? 同样的,只要回答了朱厚照的问题,要么就是支持朱厚照对抗那整个地方的官场,要么就是与皇帝为敌。如果你连这个问题都回答不了,那么陛下让你这样的草包担任六部尚书的位置又有什么用处呢? 就在诸臣两难之时,最为紧张的英国公张懋和最为担忧的吏部尚书王鳌以及尴尬无比的马文升抢着开了口。 英国公直接单膝跪地,持军礼对朱厚照说道:“陛下,这云南上下已不可信任,土司之势根深蒂固,甚至黔国公和这云南布政使熊海波都有问题,臣愿意亲自率领神机营的将士们为陛下扫除叛贼!”张懋也不在乎得罪谁了,自己好歹是世袭罔替的国公,不服你来弹劾我就是了,只要留住陛下对自己的信任,那么任谁也不能伤了自己分毫。 “陛下,臣身为吏部尚书,愿意亲自前往云南,肃清吏治,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忧子心切的王鳌也跪下来开始请命。 “陛下,臣身为兵部尚书,近日来一直在五军营操练士兵,臣愿随英国公一同出征,诛杀反贼!”提到那废物京营的事情,又想起自己刚刚为黔国公那没娘玩意儿说的话,马文升就心中来气。 “臣愿调拨户部钱粮,随时供应军备所需。”李东阳不仅是内阁大学士,还是户部尚书,也提起了自己的职责。 看到大部分人都表了态,剩下的几位大臣也不在扭扭捏捏思前想后了,在刘健的带领下一同跪在了朱厚照的面前,表示全力支持陛下的决定,肃清叛贼。 一时间,豹房里没跪下的就只剩下朱厚照和吃着豆子的刘瑾了。大家一同看向了若无其事的刘瑾,自己这么多国公尚书都跪下了,你一个阉人还站着干嘛,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地上这些人恐怕可以把刘瑾再阉割一次吧。 刘瑾有些不知所措,你们商议你们的,我一个阉人吃几个豆子怎么了,陛下都没意见,你们看我干什么? 但是在群臣的凶光之下,刘瑾还是心中一寒,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个让自己身体残缺的地方,仿佛自己正在静静地等待阉刀的落下。 “奴婢…奴婢也愿意随几位国公出征,奴婢可以带上张永和马永成谷大用,叫上南海净军和兵仗局,一同诛杀反贼。”想到朱厚照说过可以把自己“再阉一次”,刘瑾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直接就把头放在了地上。 朱厚照看着眼前的重臣,起身虚扶一记,示意大家起来,缓了缓眼睛看着豹房外面坚定地说道:“既然诸位国之柱石都与朕的想法一般,那么明日便召集百官商议此事吧,云南之事,唯有拿出刮骨疗毒,割肉去腐的决心,我们才能打赢这场吏治攻坚战!还当地百姓一个安宁!” ……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天下兵马大元帅 次日早朝,由刘健向文武百官们讲述了云南大小官员异口同声为土司辩护,声称土司深得人心颠倒黑白的严重行为,但并没有提到和黔国公沐昆以及云南布政使有关的丝毫消息,以免引起大的动荡,让百官们投鼠忌器。 这在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事件令满朝文武纷纷哗然,有的痛斥这群毫无原则和底线的同僚,有的暗叹改土归流的阻力之大,当然,更多的则是准备好看刑部尚书江若琉的笑话,毕竟无论是谁授意,提出方案的都是这江若琉。 “诸位爱卿有什么看法?又有什么办法?”朱厚照希望这群老狐狸能用政治智慧将这场灾难化解于无形。 “陛下,远水解不了近渴,这黔国公一脉镇守云南多年,虽初战不利,但仍需重用其以安天下。” “陛下可让黔国公带兵再次平叛,并下旨调派御史整顿官纪。” “陛下,这改土归流阻力如此之大,臣斗胆请陛下三思,是否应该继续推行?” …… 这群“小官”们在下面七嘴八舌,但奇怪的是各部尚书和几位内阁大学士居然都是一言不发,就在众人有些疑惑之时,大臣们以刘健为首,勋贵们以英国公为首,一齐上前跪了下来。 “请陛下发兵平叛,肃清吏治,臣等绝对全力配合。”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云南上下大小官员统一口径的事自己让百官们大跌眼镜了,如今朝中的“领头羊”们居然和勋贵也统一了口径,要求的竟然不是以政治乱,而是请求直接绕过黔国公由朝廷自己发兵平叛,声势之大令人心悸。 “臣愿率神机营将士亲赴云南,荡清叛贼,还百姓一个安宁!”此时的英国公,哪有一分七十岁老将的样子。 “臣愿亲赴云南,肃清吏治!”吏部天官居然也要亲赴云南,不过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王鳌的儿子王延喆就是那新任的新平流官。 “臣愿随英国公一起,率五军营出征平叛!”马文升行的居然是军礼。 …… 随着越来越多的勋贵和大臣们加入到了请战的阵营,大家都感觉到了朝廷风向的诡异,向来政治嗅觉灵敏的大臣们一一跪了下来,纷纷表态愿意一同亲赴云南,为国家,为百姓出一份力。 嘴上说的是嘴上说的,但如果朱厚照真让自己去了,自己必定会找各种理由推脱,毕竟圣人可是说过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自己堂堂士大夫,又不是像王延喆一般脑子被驴踢了,好端端的去那地方做甚。 看着满朝文武都跪了,为的还不是别的,而是要求朱厚照下旨发兵,吓得一旁专门负责记录皇帝言行的“日讲起居注官”小手一抖,不知道如何叙述这件前无古人的朝廷大事。是要说君臣戮力同心呢,还是要说群臣好战? 而朱厚照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自己这个“威武大将军”“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是还没有动过一次真刀真枪呢,正好用这群土司练练手,祭祭旗。 “既然我们君臣一心,那么便如诸卿所愿,由朝廷下荡皇恩,亲自发兵平叛,还百姓还天下一个太平!”朱厚照很满意大臣们如此听话,这也是从自己登基以来,唯一一次没有大臣找自己麻烦的早朝,小朱同志顿时飘飘然了,居然有一种千古一帝的感觉。 “陛下圣明。” “那么陛下,此次该由谁统兵出征呢?”谢迁替大家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朱厚照脸皮再厚也不好意说由“天下兵马大元帅”统兵,只能有几分期待的问:“诸位爱卿有什么人选啊?” 说完以后我们的小朱同志还故意直了直身子,想让这些大臣看到自己这位统兵的奇才。 “臣以为,英国公老当益壮,当初廉颇尚能饭否,如今英国公亲自出马,必定是旗开得胜!”同为勋贵,修武伯沈恩自然不会举荐别人。 难得的朝臣一心的局面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勋贵和朝臣之间的战斗,毕竟军功,在大明朝可是不易得的。况且大明还有一条规矩“非军功,不封侯”。意思就是你想纵身一跃,加入勋贵的行列,唯一的途径就是有军功。 “臣举荐兵部尚书马文升,马部堂曾领兵参战斗三十余次,还击退过倭寇,面对区区未开化的土司,必定是手到擒来。”礼部尚书张升上前一步,为多年的好友开始争功。 …… 朱厚照压了压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每次当朝廷出现分歧的时候,皇帝的力量和态度就会被无限的放大,这也是历朝历代帝王放由朝中党派林立的缘故,毕竟自己要的只是平衡。 小朱同志还是有几分害羞,嚅嗫了片刻才道:“英国公和马尚书都是三朝老臣,为我大明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到如今仍要拖着上了年纪的躯体为国征战,朕心甚慰啊!” “但是,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到了两位的年纪,本都应该含饴弄孙了,但你们却仍然在为大明奉献着自己的光和热,朕替大明的百姓谢谢你们!” 百官们被朱厚照的客气和礼貌搞得晕头转向,但还是静静地等待着陛下的答案。 “所以,朕决定,又天下兵马大元帅朱寿亲自领兵,赶赴云南平定叛乱!朕相信,有这朱寿亲自出马,一切土司和反动势力都是纸老虎!” 王鳌身为吏部尚书,全天下的官员都将由他任命,可是这个朱寿是谁自己却是闻所未闻,王鳌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太过忧虑和思念王延喆,有几分老年痴呆了。 而马文升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自己身为兵部尚书,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天下兵马大元帅”呢? “陛下,这天下兵马大元帅是什么时候任命的?这朱寿又是谁?臣历经三遍,为何对此人闻所未闻?”刘健察觉到了一丝朱厚照向来的顽劣,赶紧抛出了问题。 “嗯…这朱寿乃是父皇的亲信,甚至可以说是亲信中的亲信,此人武功盖世,仁义无双,忠肝义胆,比之韩信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是我大明的希望,是我社稷的柱石。” 朱厚照心想自己是弘治皇帝唯一的血脉,说是亲信中的亲信肯定没问题吧,而至于武功盖世仁义无双忠肝义胆,敢问这天底下还有谁有自己对大明更衷心呢?至于那韩信,不服你从坟堆里出来打朕啊!看看是你韩信的“白龙吟”厉害,还是我朱厚照的燧发枪厉害。 几位大学士曾在詹事府教导朱厚照多年,对这个学生的性子可是一清二楚,此时刘健已经可以确定朱厚照口中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和“朱寿”就是他本人了。 这话在百官心中更是荡起了涟漪,难道是弘治先皇留给我大明的杀器吗?对这所谓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更是多了几分期待,只有马文升觉得陛下说的这些话好像有些耳熟。 “陛下,那这朱寿现在在何处?可否让他现身一见?”英国公也看不下去了。 “朱寿是朕的小名,怎么,莫非是诸位爱卿不相信朕比那韩信厉害吗?”朱厚照装不下去了,直接一句反问。 百官们听到“朱寿就是朱厚照”,开始怒视着这位君王,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在商议国家大事,你却还有心思开玩笑! “陛下莫非是忘了英宗的土木堡之变吗?”礼部尚书张升直接怒斥了一句。 “还请陛下勿要那军国大事开玩笑。” “陛下莫非是再给天下上演一次土木堡之变吗!” 大臣们一个比一个还凶,朱厚照心里也有几分发怵。但还好我们的小朱同志是一个有梦想的皇帝,毫不畏惧的就顶了过去。 “朕不是那明英宗!在场的诸位也不是那于少保!刘瑾也不是那王振!” 刘瑾听到朱厚照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是与那王振相提并论,这可比叫他“八虎”还要要命啊,吓得跟着跪倒在一旁,不敢说话。 大臣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毕竟这土木堡之变算是皇家的一大丑闻,更是朝堂的一大忌讳,纷纷拜倒不再言语。 “朕决定了,就由朕率三大营御驾亲征,平定叛乱!” “散朝!”不给百官们反驳的机会,朱厚照“怒气冲冲”的先行离开。刘瑾见状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抓了一把豆子塞进嘴里,跟上了朱厚照的步伐。 …… “传六部尚书,英国公和三位内阁大学士来,记住了,一定要密传!” “臣等参见陛下!”因为早上的不愉快,几位大学士脸色不是很好看。 “几位师傅快快请起,大家都起来吧。”说完朱厚照就亲自一个一个地将三位大学士扶了起来。 这也是朱厚照的一大性格优点,自己的错就是自己的错,不会因为自己是皇帝就死要面子不认错。他知道大家也都是为了他好,所以才亲自讲几位扶起。这样一位天子竟然被史书描绘成了一位“不知礼数”的暴君,真是令人咂舌。 “今早朕特地说带京营去,这消息肯定马上就会传到云南,朕要的就是令那群叛贼放松警惕,毕竟京营不堪大用,已经是人尽皆知。”说完以后朱厚照特地看了看马文升。 马文升一脸无奈,低着头不好意思言语。 “那敢问陛下,不带京营,莫非要用那黔国公沐昆的兵不成?”谢迁以为朱厚照又犯糊涂了,带着几分讥讽。 “谁说这京城里只有京营一支军队?朕有的是精兵强将!” “不知陛下说的是……” “诸位拭目以待便是,朕又岂会以身犯险?诸位爱卿想一想,无论是惩治那杨廷和还是治疗天花,朕何时又不是有着百分百的把握才出手的?朕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关心我大明的江山社稷,请诸位放心吧。” “至于朕口中的精兵强将,大家明日便可知晓。” ……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出击吧!衙内们 要问精兵哪家强,国公侯爷到一旁。要么钱粮哪家多,国公侯爷聚一窝。抱着合作共赢的心态,我们的小朱同志一大早就亲自到访了英国公府。 英国公对朱厚照昨天说的“京城里有的是精兵强将”可是记忆深刻的,一大早听说陛下来了,张懋那用了七十年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臣拜见陛下,让陛下久等了。”朱厚照到的时候英国公是还睡着的,一想到自己让陛下等着自己起床,英国公就老脸一红。 “对了,小公爷张仑还没起来吗?”朱厚照带着几分笑意。 听到陛下提起了自家的孙子,和那魏国公一样,英国公也想让年龄差不多的二人结为好友,能与当今天子成为朋友,未来对自己英国公一脉的发展是大有裨益的。听了朱厚照的话,英国公就夸了几句,说张仑昨天习武大明深夜,这就让人去叫他。 “英国公啊,你英国公一系与我朱家可谓是一个命运共同体,朕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朕打算御驾亲征,你觉得胜算如何?” “陛下若是亲征,有三大好处。一是后方户部不敢拖欠钱粮,可以保证后勤,让陛下和将士们没有后顾之忧。二是将士们知道是同陛下一同出征,士气必然高涨,战斗力也将会大大提高。三就是陛下亲至,那黔国公和云南大小官员必定全力配合,所以必定是胜券在握!”张懋自然不会泼朱厚照的冷水,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好!英国公不愧是父皇曾经最信任的国公!朕听到你这些话,也就放心了。”朱厚照一脸敬佩的看着张懋。 听到朱厚照口中的“最信任的国公”英国公老脸一红,对这位天子的好感和忠诚直线上升。 “既然英国公如此衷心,朕自然要投桃报李了,这就赐下一桩大功给小公爷,也好让小公爷积累履历,日后也好承袭爵位。” 虽然不懂朱厚照说的大功是什么,但是张懋相信陛下是没必要与自己开玩笑的,当即就谢了恩。 “刘瑾,记下来,英国公之孙张仑,武艺高强,忠肝义胆,特准其伴随朕御驾亲征,荡平反贼,积累军功。”朱厚照扭头对着刘瑾吩咐了一声。 来之前刘瑾就已经准备好了小本子,连忙记了下来。 “陛下…臣”虽然嘴里说着朱厚照御驾亲征必定是胜券在握,可是这不代表英国公就愿意将自己最器重的孙子和未来的继承人绑上朱厚照的战车啊,投资有风险的道理英国公还是懂的。 “英国公放心吧,既然国公爷说了这场战役必定是胜券在握,朕就放心了。你我两家的关系,感谢的话自然不必多说,等小公爷起床,我们就出发。”朱厚照根本不给英国公开口的机会。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还没等英国公开口张仑就对着朱厚照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小公爷快快请起。”朱厚照看着此时的张仑,比看那送财童子徐鹏举还要顺眼,毕竟两位小公爷一个送钱一个送人,活脱脱十六世纪的**啊! 英国公看着自己这个会挑时候的孙子,无奈叹息了一声问:“不知陛下要带去的是哪支军队?” “带上神机营的三千将士即可。”朱厚照轻描淡写道。 英国公一听差点裂开,你不怕死我还怕我家宝贝孙子死了呢:“陛下万万不可啊,神机营虽然英勇,但是云南山路崎岖,地形复杂,况且是远道而去,肯定不可能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啊,而且叛贼的数量绝对是数以万计的,还请陛下三思。” “无妨无妨,本来朕也是担心的,但是听了英国公专业的分析,朕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连英国公这样的猛将都说朕胜券在握,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张懋跪了,朱厚照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了,那么自己堂堂国公和那英宗时期的太监王振又有何区别呢?如果朱厚照战胜了还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必定要承担“怂恿君上,媚诱君王以身犯险”的罪名,搞不好了就是遗臭万年,甚至要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朱厚照又叹了一口气:“再说这京中也只有那神机营还可以一战了,五军营的腐败朕可是亲眼所见,三千营朕又不放心,朕也是赶鸭子上架啊!” “陛下,我英国公府上承蒙皇恩,愿意献出家兵两千,随陛下出征,一律粮饷费用均有我英国公府上自己承担!”张懋总算是知道朱厚照口中“多得是精兵强将”的缘由所在了。 因为大明朝特殊的制度,王爷不能掌兵权,但这些国公侯爷伯爷却都是有自己的家丁,其实也可以理解为“私兵”的,而历代皇帝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给了朱厚照发挥的空间。 虽然知道英国公一脉从成祖时期就开始掌兵,但朱厚照还是没想到英国公居然送出了两千家兵,虽然只是家兵或者说家丁,但可别因为这个名称就看不起人家。 正如明朝后期的“东李西麻”两个军将世家一样,关宁铁骑不也是李家的家兵吗?这些大地主的家兵可不同于大明朝自己的士兵,那可是要钱有钱,要装备有装备,加上吃得好,所以战斗力自然是不俗。 一听两千精兵加一个未来的小英国公张仑到手,朱厚照立马对着英国公拱了拱手,吓得英国公跪倒在地,深怕这位小祖宗又提出别的要求。好在朱厚照只是夸奖了英国公几句,又说了一些道谢的话,就带着一脸懵圈不知所措的张仑离开了英国公府,留下了一脸肉痛的英国公。 “陛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张仑还是没搞懂,陛下跟自己家要兵他想的通,也没意见,但是带着自己算什么? “去修武伯沈恩家,你知道路吗?前面带路。” 就这样,小公爷带着朱厚照来到了修武伯沈恩府上,亲切的敲开了门。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朱厚照带着小伯爷沈炼和修武伯无偿奉献,自己提供粮饷的一片精兵朝着襄城伯李全礼家高高兴兴的走去。 因为襄城伯家是个生意人,简单来说就是有钱没人的那种,所以朱厚照有些“委屈”地带着另一个小伯爷和三十万两银子朝着平乡伯陈光赶去。 …… 忙碌了一天,朱厚照一点也不觉得累,果然充实的生活就是美好啊。于是嘴里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背后跟着二十四个从小公爷到小侯爷的顶级衙内,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豹房。让人招待好这二十四个活**,还特许他们再豹房里住一晚,这群衙内顿时感恩戴德,有人甚至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难过的。 第二天一早,朱厚照带着二十四个“二代”一家一家的采访而去,各家家主早已经准备好了昨天答应朱厚照的兵和钱粮,朱厚照一一道谢,然后整装待发。 就这样,由“天下兵马大元帅朱寿”统领的三千神机营将士,各家勋贵总共贡献的一万八千名家丁,兵仗局和御马监的工匠两百人,医生五十人,再加上二十四个活**,两百余万两白银,八千支新式燧发枪,还有数不清的粮草,对了,还有一个肥胖的刘瑾和一大袋豆子,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但是并不是朝着云南的方向进发,而是南京城的方向,谁让那里还有一群嗷嗷待哺,不对,应该是嗷嗷待宰的活**呢。 大军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南京城下,吓得守城的士卒浑身一激灵,下来验明身份后,才将这群大军安置在南京城外,然后由朱厚照带着京城二十四少和刘瑾朝着老熟人魏国公家进发。 这群京城的勋贵也算是看清楚了,自己就是被陛下硬生生地绑上了战车,要想活命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壮大己方的力量,然后凯旋而归。于是本着为国为民的原则,京城二十四少将自己所知道的勋贵全部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还造成了名册交给朱厚照,朱厚照一个一个地“按图索骥”就是了。 魏国公一听陛下来了,还带着大军,朝廷里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没想到陛下会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这群勋贵的身上。 况且人家北京城的勋贵们都一家不落的贡献出了继承人和家兵,难道你魏国公的忠心不如英国公吗?你南京城勋贵的忠心不如北京城的勋贵吗?英国公都把自家的小公爷交出来了,你魏国公就要落后于人吗?思想觉悟这么低的吗? 于是,带着老熟人徐鹏举,朱厚照一行人又朝着下一家奔去。 忙活了大半天,成功捕获南京城的衙内十七位,各家勋贵府上的家兵共计一万九千人,白银七十多万两,粮草无数。 就这样,朱厚照带着最终的战果两京衙内四十一名,共计四万余精锐,和粮草白银以及随军工匠,医疗队等组建的“镇国军”,信心满满地朝着那土司聚集之地开去。 而另一头的三大土司和黔国公沐昆以及云南布政使熊海波,也都收到了朱厚照率领五军营和神机营的两万余“废物”亲征平叛的消息。 为此云南的大小地头蛇可是信心满满,甚至举杯痛饮,而熊海波则忧心忡忡,不明白京中的大臣们为何会同意陛下如此荒唐的决定。 ……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气氛组的作用 大军一路奔袭,因为要保护后方的钱粮辎重,所以只能兵分两路,由朱厚照和四十一名衙内带着两万精锐先行,剩下的人由英国公的家将黄云和刘瑾带领,带着随军人员运输着物资朝着丽江方向赶去。 这黄云虽然是英国公的家将,但其祖上可是跟随过成祖多次横扫大漠的黄思诚,因为黄思诚也是当时的英国公的部下,所以黄云放弃了世袭的千户爵位,留在了英国公府上。此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熟知兵法谋略,曾随张懋多次出战,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更为重要的一点则是忠诚,世代相传的忠诚。 朱厚照因为尚武的缘故,自然不觉得这样的军旅生涯又多累,反而带着几分享受,贪婪地吸了好几口空气,那种离开了紫禁城,离开了大内的自由的空气,一种正德皇帝毕生都在追求的自由。这群自幼娇生惯养的勋贵可是被折腾的够呛,但人家做皇帝的都没喊累,也只能舍命陪君子,在马上边跑边吐了。 树倒不掉皮,人死不脱衣。虽然累,但是适应了几天以后,这群也是第一次来到云贵高原的勋贵们还是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给震撼了。 “这里的山,居然有这么高……” “你们看,那里居然有野生的鹿,还一点也不怕人哩!” 有些走马观花的欣赏着云贵高原独特的地貌和风光,长时间沉迷于酒色的襄城伯世子居然发现自己的腰不再酸痛了,连带着脑子都灵光了不少,说是耳聪目明也不为过。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看样子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因为分不清楚是敌是友,所以大军立刻戒备了起来。就连向来嬉皮笑脸的丰城侯世子李寻欢也难得的严肃了起来。 一名豹房亲卫提着剑打马上前,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前方不远的人,大声喊道:“前方是何人?还不速速退开!” 一个有着削瘦的男子带着两名侍卫上了前来:“我乃黔国公沐昆,特来此处恭候陛下圣驾,敢问这位壮士是何人?陛下又在何处?” “你说是就是?拿出印信来!”黔国公沐昆欺上瞒下的事情这名亲卫可是知道的,况且现在还能查验身份,自然不会给眼前的男子什么好脸色。 谁料堂堂国公爷被一个侍卫顶撞了,非但没有生气,更没有摆出国公的架子,而是把姿态放得更低了,毕竟陛下亲征的态度已经可以反映出些许对自己黔国公一系的不信任,都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沐昆自然没必要和这名亲卫发生不愉快,当即就伸手从腰间解下“大明黔国公”和“世镇云南”的两枚官印让侍卫递了过去。 仔仔细细地对着阳光验明了这两枚官印的真假,又带着几分不客气扫了一眼前方的三人,这名亲卫才抱了抱拳道:“卑职参见英国公,陛下就在前面,还请英国公跟我来。” 说完就自己打马往回走,毫不理会后头的堂堂国公。看到一个小小的亲卫都敢如此无视自己,沐昆心里更为慌张了,想着等会见了朱厚照要怎样表现才能让陛下满意,怎样才能重新获得陛下的信任。 黔国公沐昆带着那两个侍卫是步行向前的,来到大军前面,那两个侍卫就被拦下了,说是闲杂人等不得窥见天颜,只有黔国公一人可以前去觐见。 “罪臣黔国公沐昆,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按礼节,沐昆身为黔国公,在这样的场合是没必要对朱厚照行大礼的,但黔国公自己心中有鬼,又听闻了许多关于这名少年天子的“奇闻”,生怕再度引起朱厚照的不满,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大礼,可以说这是自从沐昆他爹死后就没做过这样的动作了。 因为两地相距甚远,所以朱厚照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世镇云南”的黔国公。之前就做好了要给黔国公一个“上马威”的准备,所以朱厚照坐在马上对着黔国公点了点头:“黔国公费心了,平身吧。” 看到朱厚照不置可否的态度,沐昆心中更是紧张了,哪里还有手握兵权世镇云南的国公模样。不过这也是黔国公一系能够让皇帝放心的缘故,自己在云南的利益和皇帝的信任,沐昆还是拎得清的。 …… 到了黔国公府上,沐昆将那两万人的大军给安置好了,又派人送去饭食,才在国公府上摆下了宴席为朱厚照等人接风洗尘。 朱厚照自然是坐在主位上,黔国公沐昆则坐在朱厚照的一旁。而两京的勋贵就比较有意思了,北京城里的以英国公嫡孙张仑为首坐在左侧,南京来的则以小公爷徐鹏举为首坐在右侧。 比较尴尬的就是黔国公沐昆的长子沐琪了,沐琪刚刚十九岁,虽然是国公嫡长子,未来的黔国公,但由于从小在这“穷乡僻壤”长大,所以和这群两京的勋贵坐在一起,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低了几分。况且南北两京勋贵不和的消息也是人尽皆知的,要坐在哪一边也成了沐琪的一大难题。 好在吃喝玩乐无所不精的丰城侯之子李寻欢发挥了自己“气氛组”的特长,将不知所措的沐琪拉到了自己身边,搂着肩膀就开始称兄道弟,对比朱厚照和沐昆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几杯酒下来,李寻欢已经和沐琪成为好兄弟了,还跟沐琪讲了许多京城里的趣闻和豪华,惊得这个“乡下穷小子”神往不已。席间李寻欢答应沐琪带他去京城里快活快活,而沐琪也投桃报李,答应了随着这群两京大少一同出征平判。朱厚照不由得对这个大家口中不务正业,只会寻欢作乐的丰城侯之子高看了几眼,决定加以栽培。而黔国公知道自家长子答应了一同出征则是一脸愁态,后悔当初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没有对着墙一泻千里,毕竟沐琪在外面象征地就是黔国公府的态度,到时候云南的各大土司和士绅必定背地里说自己蛇鼠两端,而自己也被强行的绑上了朱厚照的战车。 看着沐琪对着李寻欢一口一个“欢哥”的叫着,黔国公就恨不得上去给这个逆子两巴掌。就这样,在专业气氛组的调节下,这场诸位大爷的宴会可谓是宾主尽欢,朱厚照也再也没有给沐昆耍脸色,反而一口一个“黔国公忠心耿耿”“国之基石”“仁义无双”把沐昆说的老脸一红。 要是马文升在场必定跟朱厚照说一说侵权抄袭的后果。而沐昆也打定了主意,踏踏实实撸起袖子跟着朱厚照干,不再有别的心思。 朱厚照又对黔国公有意无意的说了一些只要把这些土司铲除了,会流出来多大多大的财富,到时候必定会给沐昆一些补偿,典型的一个大棒一个枣。 沐昆一听也对,只要把这些乡巴佬干掉了,以后云南地界不就是自己一家独大了,还怕没有利润吗,虽然说大明朝有“异姓不封王”的祖制,但只要皇帝开心,说不好自己还能封个“云南王”呢。 …… 一觉醒来,朱厚照就带着新增的沐琪共四十二位衙内,还有黔国公沐昆及其贡献的家兵两千,一起朝着丽江出发了。第一个目标就是当地最大的土司—丽江纳西木氏。 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朕只是来旅游的 从昆明到丽江,走的是官道,但因为人马众多的缘故,到了丽江境内已经是下午。朱厚照也没想到黔国公沐昆虽然有些腐败,但是一身祖传的武艺却没有荒废,不由得对这个国公高看了几眼。 而木府这边,木定早已经收到了朱厚照带着人朝丽江赶来的消息,令其震惊的是不知道那向来和他们穿一条裤子的黔国公沐昆怎么会突然转变了风向,震惊之余就是紧张。虽然常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作为最大的地头蛇,遇到了真龙,还是带着兵的真龙,木定也硬不起来了。当然,不是那个硬,今晚他还是坚守在常夫人的身边,上演着什么叫做老当益壮和宝刀未老。 木府位于丽江古城狮子山下,从古城为起点,还要行进大概四十多里路才能达到。木定也是一个勤奋的土司,虽说昨夜劳累至极,但今早还是早早起床,带着二十个家丁和那丑八怪房应天来到出城三十里恭候朱厚照。 “小爷我听说这丽江可是有名的艳遇之都,沐琪啊,这地方你熟悉,进了城可要给哥几个找找门路啊。”李寻欢一边纵马一边对沐琪大声说着。 沐琪哪里想得到这些城里人这么会玩,还这么开放,看了看前方的老爹,红着脸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要让那黔国公的义子,也就是木定的长子木真给自己介绍一下丽江的玩法,免得让李寻欢觉得自己没有诚意。但又想到如今兴兵进丽江就是为了拔除木家这个大土司,沐琪心中对从小多年的玩伴又多了几分担忧。 就在沐琪心不在焉的时候,一道浑厚有力的男声响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臣丽江知府,中宪大夫木定,参见陛下,今日得见陛下天颜,臣死而无憾矣!”木定带着随从全部拜倒在地。大家的头都放得很低,不敢有丝毫的异动,只有那房应天偷偷抬起了一点头瞥了朱厚照一眼。 木定也是个人精,知道朱厚照来是为了土司叛乱的事情,所以并没有以云南境内最大的土司身份对朱厚照行礼,而是以朝廷亲自任命的正四品丽江知府,中宪大夫的身份拜见了朱厚照。双方两拨人马的关系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木卿快快请起吧,你有心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两世为人的朱厚照不打算一来就将脸皮撕破,毕竟正如后世伟人说的那般“不战而胜为上略”,如果能够不动刀枪就将木家收服,再借力打力,届时当地的两大地头蛇黔国公和木家都乖乖听话,那么此次的云南之行可以说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听到朱厚照是用对臣子的称谓来称呼自己,木定也放心了不少,说明双方还有的谈。又悄悄看了看朱厚照身后的大军,一看就是精锐,心里把传消息来说朱厚照带着京营的废物出征的人问候了上千遍。 “朕就是来旅游的,来旅游的。在京中呆的太久了,想出来走走,打扰你了。”朱厚照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 老子信你个鬼啊,你这小子坏的很。木定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过带着两万多精锐千里迢迢出来旅游的,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算了,你是皇帝,你说的都对。就算你是告诉我说京城里的厕所不好用,听说丽江的厕所治便秘所以特地过来上个厕所,木定也不敢不信啊。 “陛下既然有雅兴,真是我丽江百姓三生修来的福气啊。陛下真龙亲至,让丽江山水都更加秀丽了。”活到木定这个岁数,自然练就了一副昧着良心眼不红心不跳的本领。 朱厚照没想到居然有人和自己比脸皮,不知道朕名字里的“厚”是什么意思吗?要是被你比下去了,朕就给你赐名木定厚。 心里如是想着,朱厚照嘴上说道:“朕常常听人说:“不到木府,等于不到丽江。不知道这木府可是一个旅游景点?朕听说云南这边多山地,豺狼虎豹挺多的,不知这木府里边有没有豹子?朕喜欢虎豹,想必爱卿也是知道的。” 看着朱厚照一脸不懂的模样,木定的老脸抽了抽,是哪个兔崽子说的“不到木府,等于不到丽江”的,还虎豹,老夫把你喂虎豹还差不多。 “回陛下的话,这木府是云南丽江纳西木氏的府邸。陛下有所不知,太祖时期,木家的家主慧眼如炬,高瞻远瞩,知道太祖乃是真龙天子,便主动率从归顺,举人臣之礼,太祖对其的远见也十分赏识,就将自己的姓去掉一撇和一横,钦赐其汉姓“木”,所以其府邸也叫做木府了。” 听着木定对木氏的祖宗一口一个“慧眼如炬”,一口一个“高瞻远瞩”,就连太祖也对其的“远见十分赏识”,朱厚照嘴角也抽了抽,这木定的脸皮厚度居然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忍住了让人把木定的脸皮剥下来看看到底有多厚的邪念,朱厚照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高祖血脉尊贵,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常人,那不开化的纳西老头也不过搭了个顺风车罢了。” 朱厚照一口一个“不开化的纳西老头”,一副不知道这傻老头是木定的祖宗一样,好像也不知道木定就是木府如今的主人,把木定气的够呛。 “陛下不知,这木家的确是鉴往知来呢!营造木府之时,木家家主可是亲自选址,迎旭日而得木气,左有青龙(玉龙雪山),右有白虎(虎山),背靠玄武(狮子山),东南方向有龟山,蛇山对峙而把守关隘,木府怀抱于古城,既有枕狮山而升阳刚之气,又有环玉水而具太极之脉。实打实的真材实料!” 听着木定扯了这么多,朱厚照认输了,后悔当初做太子的时候在詹事府没有多跟几位师傅学点词汇,不然也不至于输给了这个纳西老头。 “英吹思听!”朱厚照可是精通日语,朝鲜语,鞑靼语,乌斯藏语,回回语,葡萄牙语和梵语加上汉语的八门语言的。随口一句外语就把木定给整懵了。 “不知陛下说的是……”木定有些尴尬,毕竟连对手的招式都没看懂,让他生出了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之感。 “没什么,佛朗机话罢了,木爱卿听不懂很正常。”小朱同志成功扳回一局。 “陛下圣明,非臣所能望及。”木定也不想比下去了。 “黔国公,你也算是半个本地人,你可知道这木府在哪,朕既然是出京来旅游的,自然要好好看一看这景点了。”朱厚照突然把球踢给了沐昆。 黔国公沐昆也在思考朱厚照口中的“英吹思听”有没有什么深意,毕竟身为臣子,把握和揣测皇帝的意思可是一门必修课。 听到朱厚照叫自己,沐昆先是一惊,然后听到朱厚照说要到木府旅游,低头看了看脸色奇怪的木定,赶忙回答道:“那景点臣也去过几次,的确是风景秀丽,这就给陛下带路。” 听着黔国公沐昆也说自家的府邸是景点,还亲自带路,木定愤怒之余对朱厚照更加敬畏了,毕竟从黔国公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个皇帝的不同凡响。 “木爱卿,你可想随朕一起去参观一下这丽江的名胜啊。”朱厚照是个很关心臣子的好皇帝,热情的对木定发出了一同到木府旅游参观的邀请。 “陛下都发话了,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一想到要到自己家旅游,木定就感觉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没想到这小皇帝居然如此恶心自己,木定有些失神。 朱厚照可不管木定怎么想,自打从娘胎里出来,木定可是第一个敢和他比“厚”的男人,自然要好好教训一番,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也不理会步行过来的木定,朱厚照对着后头的四十二个衙内喊了一声:“走走走,随朕一起去看看这丽江的名胜木府。” 李寻欢又一次发挥了自己气氛组的作用,对着后头的大军喊了一声:“陛下体谅将士们一路的辛苦,特地带大家去木府旅游,这木府可是丽江当地有名的景点!大家还不快谢恩!” 路上李寻欢总会时不时的到这些士卒的阵营里边和大家打趣几句,大家也都对这个有趣的小侯爷多了几分好感,经过了一路的磨合,早就摸清楚了这位小侯爷的性子,况且陛下对此也是乐见其成,任由着李寻欢去带动气氛。 于是,丰城侯家的家兵当即响应了自家的小主人,大好了一句:“多谢陛下隆恩!弟兄们随陛下一起去木府旅游咯!” 其余各部将士也纷纷开口,一时间居然有几分震耳欲聋的感觉。 都说“大力出奇迹”,其实“大声也能出奇迹”,被这些将士们扯着嗓子这么一喊,连木定都好像觉得自己真要去木府旅游了一般。 就这样,朱厚照将两万多名将士毫不费力的带进了丽江城中,朝着木府开去。 ……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我是京都山水郎 来到狮子山下,已经能清晰地看到一座有些宏伟的建筑群,那便是木府所在。这两万多精锐一下涌入了这个风花之地,就像在海里加了一把糖,并没有改变丽江自古以来的浪漫气息,反而多了几分稳健的情调。当地人对此也仅仅是感到好奇而已,并没有出现过多的慌乱和不适。 黔国公沐昆打马在前带路,李寻欢和沐琪对着周围的看着他们的人群指指点点,每当看到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两人便开始哈哈大笑,好一副放浪形骸的姿态! 随着木府的距离越来越近,木定的心也绷得越来越紧,生怕这群大爷等会在这个“丽江名胜”胡来,万一有人突发奇想要将木府搬回京中可就尴尬了。看了看后面披头散发的李寻欢和纵马欢声的朱厚照,木定更加坚信没有什么事情是这两人做不出来的,更没有什么事情是这两人不敢做的。 木定把雪山上和纳西族的神灵通通求了一遍,祈求让朱厚照回心转意,换一个景点,祈求让这群强盗走慢一些,不要走到木府。 可惜,神庇佑的只是善人,在木定决定和朝廷作对,决定继续奴役欺压这群善良的人的时候,神明就已经将他列入黑名单了。 “陛下您看,这木府门前的柱子居然是整棵的黄花梨呢!大手笔,大手笔啊!”李寻欢跳下了马,冲过去抱着一棵柱子惊呼了起来。显然这位小侯爷不仅仅只是会寻欢作乐,对于这些奢侈珍奇的见识也是超越常人的。 朱厚照循声望去,看到了那估计要三人才能合抱的柱子,心里盘算着要是将它运回京城,大概要耗费多少多少银子的运费,又能卖多少钱,利润有多少。 “那天夜里,一群来自两京的强盗闯进了木府,一个强盗派人洗劫财物,另一个强盗负责评估财物的价值,一个叫朱厚照,另一个叫李寻欢。”木定在后半生的《木氏本纪》中回忆道。 “陛下,这木府可能容纳不下这么多的将士…”木定硬着头皮来到了朱厚照的马下。却没有发现自家的军事房应天已经没了踪影。 “传令下去,大军就地驻扎!既然大家不能人人都进去参观,那就在这名胜旁边安营扎寨吧!” 就这样,木府的前后左右各个方向都被这两万多精锐围了个水泄不通。 朱厚照带着黔国公和四十二衙内走进了诺大的木府。 进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块石牌坊,用采自下虎跳金沙江边的汉白玉建成,宽9米,高约18米,4根石柱撑着牌坊上的碑、椽、檐和坊盖,匾额上镌刻着明神宗钦赐的“忠义”二字。 朱厚照有几分惋惜,要是没有自家那个败家祖宗的钦赐,这东西肯定能卖不少钱。 黔国公沐昆很主动的上前敲开了门,门房一看是自己家主的好兄弟黔国公,立马笑盈盈地将众人迎了进去。扭头看到自家老爷木定黑如木炭的脸色,心中多了几分不解。但还是笑眯眯地引几人落座。其余的勋贵则在木府逛了起来,好像真是来旅游的一样。 木定也打定了主意,只要这群强盗不把木府拆了,只要朱厚照不主动提及自己当地头号土司的身份,自己就一直做一个好臣子,一个对君王百依百顺,让君王放心的臣子。让朱厚照落座后,就找了个理由,打算去安排一番,将一些不能让外人所知的东西收拾好。 “你这毛头小子好生大胆!你可知道这是谁的位置!”木真并不清楚状况,见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子居然胆大包天地坐在了木家家主的位置上。 “这是谁的座位?我又为何坐不得?”看着自己的好友居然对着当今天子如此大吼大叫,沐琪心里抽了抽,本想上去跟好友说明情况,却发现被新认的大哥李寻欢和父亲黔国公沐昆阻拦了。 “既然不知,那还不快滚下来!可别给自己的家人带去祸患!”看着此人一点都不怕自己,作为木家继承人的木真何时受过这般轻视,当即就威胁了一句。 “我的家人是否会有祸患不用你操心,倒是你是何人?大家都是来木府旅游的游客,又何故管我坐在哪里?” 看着朱厚照跟木家大公子说大家都是来旅游的游客,李寻欢实在忍不住了,怕当场笑崩只好自己朝着后院走去。 “我是何人?老子是云南丽江木氏土司的唯一继承人木真!你说我是何人!”木真很满意自己的这个身份,长这么大,无论是遇到什么情况,只要自己自报家门,大家都会对他客客气气。 “好!朕要找的就是你们这群土司!来人,给朕拿下!” 话音未落,朱厚照身旁的几个豹房亲卫就动力,朝着木真飞去。而周围自然是有木家的侍卫在一旁的,虽然这些人是老爷的朋友,但是如果敢威胁到大公子的安危,他们可不能坐视不理。 在这些家丁心里,眼下就是一个讨好未来木家家主的好机会。于是也不约而同地朝着朱厚照的方向奔去。 “休得放肆!”黔国公护主心态,拔出剑对着这些自寻死路的人喊了一句。 他们自然是认识黔国公的,但是比起未来木家家主的信重,谁也没理会沐昆的屁话,还是准备先把朱厚照拿下,让其给自家的大公子磕头认错。 “嘭!”枪响了,一名木府家丁应声倒下。其他人看了看自己倒在血泊中的伙伴,眼里还是只有讨好木真的心思,依旧朝着朱厚照冲去。 木府的家丁越来越多,隐隐约约占满了整个院子。而木真也早已经被拿下,一名亲卫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拖着其来到了朱厚照的身前。对于前院发生的事,木定站在鼓楼上看的是一清二楚,心里想着如果朱厚照“不幸”被杀,说不定自己还能抬出一个新皇帝来呢。 黔国公沐昆可不敢让陛下在自己的地界上出了丝毫意外,同样的是想获得天子的信重,只身一人就护在了最前面。 朱厚照心里也有些紧张,暗骂外头的精锐还不进来护驾,这才发现门口已经被木家的人堵死了,再加上院子比较大,隔音效果也不错,外头的人根本就听不到。 “放肆!见到天子还不跪下!尔等是要造反吗?”说话的男子是豹房亲卫郎,可以理解为卫队队长,名叫何雨函。 “你们是想造反吗!”现在最前面的黔国公也跟着喊了一句。 别人说这是天子他们可能不信,可是黔国公的话他们就不得不相信了。在这个制度森严,君权至上的时代,面对这个少年天子,众人都打起了退堂鼓。毕竟相比木真的信任,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木定骂了一句黔国公怪了他的好事。当即对着身旁的亲信说了几句,那么亲信就到护法殿里带了二十多个“家丁”朝着前院奔去。 这群衙内自然也听到了外头的异动,想救驾又恨自己没有先祖的本事,出去又怕被杀了,只能干着急,躲在了其他地方。 突然,一道歌声飘了出来。“先生馋病老难医。赤米餍晨炊。自种畦中白菜。腌成饔,里黄薤,肥葱细点,香油慢焰,汤饼如丝。早晚一杯无害,神仙九转休痴。” 大家都认出了这是丰城侯之子李寻欢的声音,纷纷在心底怒骂这小子唱歌不分时候。但是木府外边的人听到了这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想到的却是不同的东西。 原来,这是李寻欢自幼和这些家丁约定的“暗号”,每次自己出去寻欢作乐,被父亲发现了,都会唱起这首曲子让这些家丁去通知自己的祖母前来救人。虽然不知道小侯爷怎么突然发出了暗号,但是事关李寻欢和朱厚照的安危,丰城侯家的家兵当即朝着木府大门冲去。 木定派来的二十个“家丁”,实则是木家圈养的死士,也来到了前院,像大家一样站在一旁,伺机而动。 “嘭!”朱厚照连开了三枪,打得都不是要害处,中了枪的家丁直接就跪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朕数三个数,要么全部跪下,没跪下的格杀勿论!” “三!” “二!” 一还没数出来,大部分人都跪在了地上,那二十名家丁趁机偷偷地往前挪,离朱厚照越来越近。 何雨函灵敏性感受到了几股杀气,低声说了几句,大家都纷纷警惕了起来。 “所有人退出院子!否则这人立马就会死在我的剑下!”木真能清晰的感受到挟持自己的大汉正在慢慢用力,自己的脖子也越来越痛。 “退!快退下!”木真喊了一句。 听到大公子的话,这群家丁纷纷从院子里跑了出去,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那二十名死士也找准了时机,对着朱厚照就直接袭了过去。 木定下的命令是一击必杀,而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这些人一出手便是杀招。 何雨函把剑一抽,对着木真的脑袋一掌,就把木真拍得昏死在了地上。然后亲自迎了上去。沐昆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迟迟不见木定的身影,只好跟着何雨函一起应敌。 就在众人都以为会发生一场世纪大战的时候,噼里啪啦的枪声响了起来,那二十名死士真的成了死士,还是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 “我是京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任你万般刀和剑,小爷一枪都得凉。”李寻欢的声音飘了过来。 ……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木家覆灭 朱厚照被这群勋贵吓到了,谁能想到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顶级官二代枪法居然如此神妙,这群衙内也找到了几分祖上随太祖成祖征战的快感。特别是配上李寻欢口中那句“我是京都山水郎”,更是多了几分贵气! 不过这也不奇怪,在这个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的时代,人们的平均视力本就远远高于后世,但由于营养不良的缘故,大部分人都有夜盲症或者后天性视力匮败。但这群从出生就锦衣玉食的勋贵自然不会有这种问题,再加上公子哥普遍喜欢打鸟遛鹰,这点距离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小菜一碟。 这也给了朱厚照一个启示:强国先强兵,强兵先强民,强民先强体。所以说改善军营里的伙食让将士们有一个强健的体魄,也才能发挥出更高的战斗力,这也是后世为什么对军人实施优待政策的原因。 “臣丰城侯之子李寻欢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经过李寻欢这么一喊,后头的衙内们也纷纷跪倒在地,和刚刚的意气风发趾高气扬的状态判若两人。 “好!好!诸位的确有先祖之风,你们可愿向我们的先祖一般,跟随朕立下不世之功,恩泽子孙,流芳千古,惠及百姓!”朱厚照这个大明朝的董事长开始向这群未来的大股东抛出了橄榄枝天。 “愿随陛下横扫天下,安邦定国!” 木定看到自己培养多年耗费无数钱粮和心血的死士真的成了死士,心痛之余又是紧张,赶忙快步跑到了朱厚照的面前。 “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降罪于我,否则臣寝食难安!” 木定跪在了朱厚照的面前,一副内疚的样子。但显然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直接就挡在了朱厚照和木定的中间,防止木定狗急跳墙。 “爱卿快起来,你是不知道,刚刚居然有刺客要刺杀朕!还好朕乃天子,有上天庇佑,又展现出了龙威震慑住了这群宵小,才免遭一难。”朱厚照的名字逐渐开始发挥“厚”之风尚。 听到朱厚照还有心情与自己开玩笑,还叫自己爱卿,木定才放下心来,看了看昏倒在地上的儿子,木定的心有些痛。 “陛下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无人能够伤了陛下的。况且臣听说陛下自幼武功了得,这群宵小无异于班门弄斧!”果然能当官的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木定!你身为丽江知府,为何得知陛下要来这木府旅游反而不事先让人清查,害得陛下受惊,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黔国公沐昆已经打算完全放弃这个曾经的盟友了,毕竟事关刺杀天子,这罪名可不是那么好玩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自己摘出去。那躺在地上的义子在他眼里现在也只是一条死狗罢了。 “臣有罪。”木定给众人表演了个标准的五体投地。 “木定,这是你的辖区,朕也不怪你的失责了。现在,你立刻派人将这木府上下的家眷一并拿了等候朕的发落,这群人必定和此次行刺有关!” “黔国公,你去传令给外头的将士们,即刻起封锁木府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去!” 听了朱厚照的吩咐,沐昆知道这木府是死定了,头也不回的直接出去传令,还特地让自己带过来的家丁“严格搜查”。 而此时最难堪和后悔的莫过于木定了,本来想着装作一个顺臣,不提及自己的土司身份就可以瞒天过海。结果现在朱厚照让他以顺臣的身份去拿自己的家人,如果不去就是扛旨不遵,去了就是“大义灭亲”,或许能落得个全尸的下场。 木定有过跑的想法,跑去武定,跑去鹤庆,但一想到自己的基本盘都崩了,自己的家人都在朱厚照手里,顿时心如死灰。像往常遇到危险一样,木定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房应天,才反应过来房应天已经不辞而别了。 “房先生没被抓,或许事情还有转机。”木定把宝全部押在了房应天的身上。心头一狠,跟朱厚照要了二十个人陪自己去捉拿木家的“余孽”,之所以用的是朱厚照的人就是为了让朱厚照监视自己,不至于立马将自己杀了。 听到木定的请求,朱厚照打心底里敬他是条汉子,也敬他是个好演员。事出反常必有妖,派人跟随木定去拿人的同时,朱厚照的心里也暗自警惕了起来,等待着木定的后手。 地上的木真早就醒了,但因为怕死,也怕醒了又被打晕,所以只好躺在地上继续装死。看着木府里里外外都已经被自己带来的精锐围堵了起来,朱厚照静静地喝着丽江特有的雪茶,等待着结果。 这丽江雪茶是丽江产出的贡品,朱厚照在京中就是喝过的。丽江雪茶,又名地茶、太白茶,形似白菊花瓣,洁白如雪,故名丽江雪共。此物对生长环境极为挑剔,只生长于海拔4000米以上的雪域高山苔藓植物带,口感自然也是上佳。 看着朱厚照要喝那杯先前木家家奴泡好的雪茶,李寻欢赶忙跑了过来拦下了朱厚照,告诉他雪茶不是这么喝的。 朱厚照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小侯爷,只见他把茶叶给统统拔去了,只留下茶梗,然后让人烧水来,特地嘱咐必须要将水温烧到最高。 “陛下,这雪茶也叫古藤茶,所以有梗是难免的,很多人都觉得这茶梗影响口感,是无用之物,这就是外行人了。殊不知雪茶梗的效果尤其好,可以说雪茶的梗就是这茶的精髓,所以懂行的都会留下一点梗。但是经过臣多年的研究,这雪茶茶叶就是无用之物,全部用茶梗泡出来的,那才叫甘甜。” 说完李寻欢还特地舔了舔嘴唇,朱厚照的喉结也不自觉的动了动,催促着李寻欢赶忙泡茶。而一旁的黔国公和其他勋贵,也是倍感口渴。 “陛下,这雪茶还有一个特性,泡茶的水温度越高,茶就越甘甜。可惜京中没有雪水,不然要是用雪水化开来泡,那才叫人间一绝呢!”嘴里说着话,李寻欢手上也不慢着,十分娴熟地将水注入了茶具。 朱厚照在想,要不要把李寻欢阉了送进宫来,有这么一个活宝人才在自己身边,那一定不会觉得无聊。正在专心泡茶的李寻欢没由来的心头一颤,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一群人被押着来到了前院,脸上布满了慌乱震惊和不解,不知道自己的家主怎么会恶狠狠的带人来把大家抓了,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陛下,木家余孽共计六十四口人都已在此处,还请陛下处置。”木定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唔,木爱卿不愧是我大明的忠臣啊!既然木爱卿都把人抓来了,也不能辜负了爱卿的一番苦心,将这些人全部砍了吧。”朱厚照一边喝着李寻欢特制的雪茶梗泡的珍茗一边淡淡的开口。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木定,你不得好死!老祖宗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是我木家的罪人!我们纳西族的罪人!” “爹,救救孩子,儿不想死啊!” “老爷……” 听着自己至亲的呼唤和怒骂,看着前方喝着茶抱着手看戏的众人,木定心里一股憋屈浮现了上来。 “对了,这木家的家主是谁?此人可是主犯,木爱卿,你亲自讲这个大奸大恶之徒给朕抓出来!”朱厚照带着几分戏谑道。 木定石化了,我都给你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赶尽杀绝吗? “怎么,木爱卿?去啊。” “陛下饶命,臣知罪,臣愿率木家上下全力配合朝廷的改土归流善政,还望陛下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爱卿何出此言?”朱厚照有些不解。 “陛下,臣就是陛下口中的木家家主。还请陛下恕罪。”木定不装了。 “放肆!反了天了!你派人行刺于朕朕可以原谅你!你指使你的长子冒犯天威,对朕无礼朕也可以原谅你!甚至你不忠不孝,为了自己害自己的家人于不顾,如此狼心狗肺朕也可以原谅你!” “但是,你欺骗朕,朕就绝不能原谅你!自幼父皇就教导朕人无信不立,在詹事府的时候几位师傅也告诉朕人应当以信为本,所以朕从小就是一个重信义守承诺的人,也最痛恨那些不讲诚信的失信者!” “在朕眼里,不讲诚信的人就是成语里的酒囊饭袋,俗语里的臭鱼烂虾,是沉睡在虚无空间的逃避者,是半醉在生活现实的奉承者,是天上掉馅饼也不抬头的低头族,是夜夜笙歌的纨绔子弟,是玩物丧志的狺狺之犬,是铁打的孙笑川,是过街老鼠般存在的蟑螂,是世间所有美与好的唾弃者,每念及此吾神自伤!” 朱厚照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浑然忘了自己当初坑徐鹏举的样子,一旁的徐鹏举顿时再也不怪朱厚照坑自己了,毕竟陛下只是要自己的钱,而对这木定不但要他的命,还要他受天下的辱骂啊! 木定被朱厚照深厚的文学功底给折服了,有了几分愧色,而木府的人听了朱厚照的话,也纷纷对这个失信者怒目而视。 “李寻欢!根据朝廷律法,这欺君之罪该如何处置!” “回陛下,行刺天子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而欺君也是死罪!” “罢了,朕有两个优点。一个是讲诚信,一个是宽容。朕就免去他抄家灭族的大罪,改判木定死罪,木家其余人等死罪暂免,交由刑部处置!木家一律财产交由李寻欢带人查抄。” 听到自己还能留下性命,这群木家余孽也不想再奢求别的东西了,纷纷高呼陛下圣明。 就这样,没废一兵一卒,历时四天,朱厚照不但将黔国公沐昆拉回了自己这边,还将当地最大的土司丽江木氏平定,更是获得了这群勋贵的膜拜和忠诚。 如此善谋,尤为重信,彪炳千古,明之上下唯一人耳。 ……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局势突变 ”云南土司,食明之禄,守土有责,然则剥削百姓,欺上瞒下,美称我为大明镇边疆,实则祸国殃民乱朝纲,此辈不除,天理难容!”朱厚照对这群土司的性质下了定义,这也宣告着对其余两大土司的审判即将开始。 朱厚照智取木氏的事情当天就传遍了整个云南境内,当晚云南鹤庆高氏土司和武定凤氏就关闭了寨门,甚至是凭一己之力断绝了两地和周边的联系,百姓们出不去,商人们进不来。家中有粮食的勉强还能撑几天,家中无粮的就只能饿死,甚至出现了易子相食的惨象。 两地的大小官员也开始慌乱,但是开局就站错了队,此时想临阵倒戈也要问问两家土司愿不愿意。高鼎还好一些,只是派人去将这些官员的家人“请”到了自己家中居住几日,那莽夫那钦直接就把不听话的官员就地砍杀,以儆效尤,宣告了武定的“独立”。 而我们的刘伴伴和黄云也带着辎重来到了丽江。 “陛下,您不知道,奴婢差点就见不到您了!”刘瑾张开嘴号啕大哭,透过不太紧密的牙缝,朱厚照看到了刘瑾塞在嘴里的豆子。 经过攀谈,朱厚照才知道堂堂的司礼监大档居然起了“高原反应”,上吐下泻还浑身乏力,再加上刘瑾天天吃豆子的缘故,更是一泻千里万紫千红。好在有随行的医疗队在,才给刘瑾护住了性命,经过几天的适应,刘瑾才逐渐恢复过来。 朱厚照心里也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带来的是各家勋贵的家丁精壮,这群练家子都是大鱼大肉养着的,身体强健,有少部分人更是边军出身,强健的体魄让他们很快适应了云贵高原的气压,虽然出现了短暂的不适,但还好没有影响行军。如果带来的是京营或者其他地方的卫所军队,到了云贵高原后必定出现大规模的恶心腹泻,甚至因为水土不服而溃败。 安慰了刘伴伴几句,又跟黄云和张国清商议了一些该如何应对手握重兵的那钦策,朱厚照就开始部署。 “黔国公,你久居当地,对当地比较熟悉。你立刻想尽一些办法将云南的物价,特别是粮价给稳定下来,比起以前只许低不准高,朕不希望我大明的任何一个子民死于非命!” 朱厚照有些想念土豆的味道了,也有些后悔没把土豆带来云南,不然凭借着这里独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土豆必定在此丰收,更将成为当地人民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后世不就是这样的吗?朱厚照甚至想到了“土豆片”工厂的建设,想必又是一大吸金利器吧。 “臣领命!”沐昆很高兴,因为朱厚照肯把关乎民生的任务交给他,证明自己此前的以命相护起到了作用,自己也重新取得了陛下的信任,而黔国公一脉的辉煌也必将延续。况且,这还是他黔国公在云南当地洗白名声,拉拢人心的一大机会。沐昆已经决定,就算是散尽家财也要把这物价稳定下来,还当地百姓一个安宁,做百姓心中的好国公,陛下心中的好臣子。 “刘瑾,你去联络当地锦衣卫,让他们用自己的系统散布消息,务必让百姓知道木家已经服诛,告诉百姓朕来这里的目的就是铲除世代欺压他们的土司,是来解放他们的!让百姓们无需害怕。”朱厚照已经多次尝到了“笔杆子”和舆论导向的甜头,打算继续发扬光大,赢取群众的信任,成为真正的仁君。 “陛下,云南布政使熊海波到了,正求见陛下。”一名亲卫上前禀报。 一想到这个素来风评极佳的二品大员被腐败,朱厚照就没由来的一阵心痛,毕竟这对朝廷对国家来说都是一种人才的损失。但话又说回来,既然这布政使熊海波已经倒向了当地的土司,那么之前又为何要给自己上密信举报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带着心头的种种疑问,朱厚照还是见了目前云南最大的官员。 “罪臣参见陛下,臣治理不利,给朝廷和陛下添了麻烦,害得陛下千里迢迢以身犯险,实在是罪该万死。”熊海波很诚恳。 重生的这段时间以来,朱厚照已经听了太多这样辞藻华丽的空话了。嘴里喊着“罪该万死”,但你就是让他一死,他也是极度不愿的。对这些虚伪的官僚主义,朱厚照是发自心底的厌恶。看着眼前的熊海波,心里也多了几分不耐烦。 “堂堂二品布政使,怎么成了罪臣?那你说说你何罪之有?”朱厚照带着几分讥讽和不屑。 “罪一,臣出任云南布政使已有四年有余,对土司之弊早又发现,但却没有尽早向朝廷汇报,让朝廷早有准备。罪二,臣识人不明,未能整治好辖区内的大小官员,导致其欺上瞒下,和当地土司一同隐瞒真相,祸害百姓。罪三,臣未能及时下令开仓放粮,使百姓遭受了无妄之灾,乃失责大罪。还望陛下责罚!”说完熊海波就拜倒在地。 听着这人说了一堆,就是对自己也曾为土司辩护的事情只字不提,本来还想让其坦白从宽,戴罪立功的朱厚照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错了,全都错了。土司之弊天下古往今来的官员都有目共睹,这朕不怪你。人皆有私心私欲,吏治腐败在情理之中,朕也能宽恕。那高氏垄断市场多年,你来不及应对,朕也能原谅你。但是,你为何要检举那土司之后又上本为其辩护呢?你可知道几位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对你有多失望!”看着这个五十多岁却早已经两鬓斑白的男子,朱厚照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说出了自己的愤怒所在。 一听朱厚照说自己“上本为土司辩护”,熊海波立刻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吓得何雨函赶紧护在了朱厚照的身前,生怕这人狗急跳墙。 “陛下明鉴啊!臣何时上本为那土司辩护过,臣奏疏上说的都是云南境内大小官员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高氏土司哄抬物价,胁迫百姓的罪证啊!”熊海波差点急的哭了出来。毕竟本朝的官员最是爱惜羽毛,看重名声,当然成化朝的几位自然不在其中。要是这些话传了出去,那么自己势必遭到士林清议的讨伐,从此身败名裂。 朱厚照看着这个满面忧愁和焦灼的男子,有了几分心疼,但是自己的身份由不得自己意气用事,在没有绝对的证据证明熊海波的清白之前,朱厚照是不会宽恕此人的。 “陛下,若是臣曾为那土司说过半句话,臣愿受陛下夷九族大罪!愿受天打五雷劈,永世不得超生!”熊海波居然哭了出来。 在这个没有科学存在的时代,人们对鬼神的敬畏是后世所不能想象的。而敢用如此狠话发誓的人,一般也是不敢拿鬼神做文章的。 “好了,熊爱卿,你先起来吧。朕答应你,一定让人彻查,还你一个清白。但是丑话说在前,若是你真有罪,那么朕必定成全你夷九族的愿望!” “请陛下放心,若是臣有半句虚言,臣愿以死谢罪!” …… 黔国公的人脉迅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一时间国公府收购了市面上的大部分粮食,除了武定和鹤庆两地之外,其余地方的百姓大部分都领取到了免费的应急粮食,物价也在逐渐趋于正常水平。 而在云南当地锦衣卫指挥佥事张世伟的调动下,锦衣卫特有的情报系统也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陛下亲到云南来,解放百姓救大家。” “真龙过江救命来,哪个土司敢猖狂。” 诸如此类的民谣在当地开始传唱,百姓们有了粮食,有亲眼看着物价稳定,“天子智取木王爷”的戏剧也在免费上演,百姓们开始不再惊慌,开始相信朝廷的力量,开始开化,就连那些世代不与外界接触的少数民族也开始接纳汉人的统治,开始相信真龙天子的神圣和伟大。 高鼎也察觉到了市面上的物价在被稳定,大量的资金正在收购他抛售出去的粮食用以稳定民心。 不得不说高鼎能做到富可敌国凭借的不仅仅是自己土司的身份和背景,其过人的胆量和超越常人的眼界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这位大明的资本家也发了狠,决定釜底抽薪,下令将自家产业里的所有作物,成熟的全部运往鹤庆土司府中存起来,不再向外面抛售,没有成熟的统统就地焚毁,绝不给大军留下一丝一毫的补给。对于其他产业也是如此,例如棉花布匹之类的生活必需品,甚至食盐这样的国控物资,也不再向市面出售。 果然资本家都是疯狂的,肯放弃如此大的利润来博取生机,如此魄力旱世可见,这高鼎也称得上是一位枭雄! 而另一头武定的那钦,接受了房应天的计策,这名曾经木家的军事改换门庭,成了那家的坐上宾。 不得不说房应天也的确有几分本事,很透彻的看清了当前的形势,转而选择了手握重兵历史悠久的那家,而不是富可敌国的高家。 那钦开始自立为王,因为自家的家族是彝族,所以那钦自立为“彝王”,又在房应天的帮助下寻了一些江湖术士通过一些“绝技”施展“神迹”,开始走宗教狂热路线。因为当地百姓大多是彝族的缘故,所以纷纷开始对那钦顶礼膜拜,奉若神明,浑然忘了此前那个欺压他们的莽夫。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疯狂的大米 虽然拿下了最大的木家,但是当下的情况并不容乐观。那钦不但手握重兵,还打出来宗教的旗号,拉拢了许多百姓。而高鼎则直接狠心自断双臂,将市面上的粮食全部吞下不再出售,妄图逼迫朱厚照的大军因断了补给而退兵。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京军对山地作战并没有太多的经验,况且当地地形复杂,很容易迷路,也成了一大难题。 “陛下,市面上的粮食一夜之间就抛售一空,臣派人去农家田间收购,竟发现成熟的庄稼都被统统运走了,剩下的都是一片荒野。”黔国公沐昆也被这么大的手笔吓到了。 “黄云,大军从京中带来的的粮草能撑多久?” “陛下,臣估算至多还撑十日。”黄云也很头疼,按常理来说京军到了地方,还是陛下亲征,地方都会提供粮食补给,也多亏了各家勋贵捐献了大量补给,不然此战还真的没法打了。 “这高鼎倒是有魄力,算是位枭雄,居然和朕打起了经济战。”朱厚照嘴上夸着,但是心中也有些焦虑。毕竟就算自己带来的大军多么强悍,没有了粮食饿着肚子,就算是一头猛虎也会变成病猫。 “派人去那些士绅家里收粮,有多少要多少,朕有的是钱!”那群勋贵可是捐赠了不少银子的,只要拿下了这群土司,朱厚照并不担心自己的损失不能从中捞回来。 “陛下,臣已经试过了,大部分士绅昨天家里都来了商人,给出了极高的价格收购粮食,这群士绅也不清楚怎么回事,看着有利可图就卖了大部分。几经周折收来的粮食不超过三千斤。”沐昆硬着头皮道。 “陛下,何不从那贵州和广西调粮?”刘瑾娴熟地扔了一颗豆子进嘴里,开始用司礼监大档特有的脑子为朱厚照出谋划策。 听了这位公公的话,周遭的人都撇了撇嘴表示不屑,但碍于刘瑾的身份,又不敢直接反驳这条“妙计”。 “你个蠢货,派人去调粮,先不说时间能不能来得及,等粮食到了,估计朕也被饿死了!况且就算是运来了,又怎么绕过武定运到丽江给大军补给呢?” 听了主仆二人的对话,沐琪有些胆怯的上前了几步:“陛下,臣知道一条从丽江到交趾的小路,以前偷偷跑去交趾玩过几次,臣以为可以从交趾买粮运过来。” 所谓的交趾,也叫做安南,其实就是后世的越南。明成祖时期英国公的祖先张辅奉命率军深入安南,大获全胜,消灭了篡位的安南胡氏政权,将安南改名为交趾,并设置了“交趾布政使司”,但到了明宣宗时期,因为阻力过大,朝廷只好恢复了交趾一国的地位,撤销了交趾布政使司。但因为自唐朝以来就是我中华属国的缘故,交趾的文化体系和中原地区区别不大,其上流社会更是将汉话称为“雅语”,纷纷学习。其百姓更是将大明视为“天朝上国”,而因为和云南接壤的缘故,这个地区的交趾人大多会说汉话。 因为地处东南亚,交趾从古至今都盛产稻米和一些热带作物水果,所以稻米的价格普遍居低。 “你可确定那条路能顺利去到交趾?从这里出发要多长时间可以达到?”朱厚照好像发现了破局的关键。 “陛下,臣万万不敢拿军国大事开玩笑。从此处出发,三天左右就可到达。”沐琪答的很是郑重。 “好!你带上李寻欢,你们带着八十名精锐去交趾收粮食,朕给你们五十万两银子,有多少买多少!这件事要是办成了朕有重赏!”朱厚照看着有些胆怯的沐琪,投去了一个激励的目光。 “陛下,臣有一个请求……”李寻欢一听自己也有份,扔掉了手中的竹子跑到了朱厚照身前。 “想要什么赏赐,说吧。”朱厚照以为李寻欢的天性又发作了,甚至做好了将豹房里的豹子赐给他的准备。 “陛下,能不能多给我们一点那个燧发枪,我还没结婚生子,还不知道娶老婆是什么滋味呢,还不能死啊。” 朱厚照一听也乐了,自己贵为天子,也还没有娶妻呢,想必那两个小丫头现在已经回到宫中了吧。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担心朕,又会不会被欺负。 “朕给你们一百五十杆,多余的备用!”一听李寻欢不要豹子要枪杆子,朱厚照大手一挥给了一百五十杆。 “黔国公听令!”朱厚照开始部署。 “请陛下吩咐。” “将你收来的粮食挂到市场上出售,以三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出售。” 在这个时代,米价通常是二两银子一石,但是朱厚照却在自己的粮食还不够用的情况下涨价抛售,又联想到当初朱厚照让他们入股“大明精工”的事情,这群勋贵都以为是陛下想钱想疯了。 听着朱厚照奇怪甚至不可理喻的决定,黔国公和周围的勋贵都不知要如何言语,就连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刘伴伴也知道这个价格高得离谱了。 “怎么?朕的话都不听了吗?”知道大家对自己抱有怀疑,但因为怕有内鬼的缘故,朱厚照也不好多解释,只好拿出了皇帝的身份和威严,“逼迫”这群人执行命令。 “李寻欢,沐琪,你们带着人收拾好东西,今天就出发!” 两人也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巨大,应了一声就去收拾东西了,两人各带了自家的四十名家丁和那保命的燧发枪。 …… 第二天,高鼎就收到了消息说市面上突然多出来了几千斤大米,还想以三两银子一石,也就是大概十五钱一两的高价出售。高鼎认为是因为自己导致市面缺米才有人想趁机发财,也没过多理会,毕竟他堂堂家财万贯的高老爷还看不上这点利润。 百姓们也觉得是有人失心疯了,因为自己领到了官府发放的粮食,也没必要去花这个冤枉钱。而其余的商贾和士绅则抱着看戏的心态观望。 而黔国公回报的结果自然也是惨淡经营,除了有几个好事者买了四十多两以外,就无人问津了。 但是更令众人不解的是,朱厚照居然告诉黔国公沐昆,明日以四两银子的价格出售,经过了昨天的教训,黔国公也不劝朱厚照了,权当舍命陪君子好了。 第三天,市场价格飙升到了四两银子一石的价格,老百姓只是把这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为此前官府开仓发粮的缘故,米价飙升并没有给他们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有心之人已经开始察觉到一丝反常了,一名姓王的小商贩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花了一半的身价买了十石米回家,更多的人则选择了继续观望。 今天报告的是好消息,黔国公很高兴地告诉朱厚照卖出去了十石米,收入了四十两银子。结果朱厚照却告诉他明天涨价到五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并且如果有人来卖米,统统以五两银子的价格收购。黔国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习惯了这位小祖宗奇怪的脑回路。 第四天,米价一如既往地上涨着,变成了五两银子一石的“天价”,而那名姓王的小商贩听到消息激动的脸都没洗就跑去了市场,抱着紧张的心态想要出售。 市场里的人早已经得到了黔国公的吩咐,二话不说就给了这名小商贩五十两银子,将其全部收购。 消息一传出去,各大商行和士绅就坐不住了,动用了大量资金以五两银子一石的“天价”购买大米,打算大赚一笔。 高鼎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虽然多年的经商经验告诉他这暴利的背后有一些不对劲,但最后还是被巨大的利润冲昏了头脑,让人去收购了五十石大米回来。 黔国公沐昆收到今天居然卖出了三百多石大米,收入了一千多两银子的消息,惊得合不拢嘴。连忙跑着去告诉朱厚照这个好消息,谁料朱厚照却见怪不怪,好像都在情理之中一样,只是告诉黔国公明天继续涨价到六两银子,有人来卖就照单全收。 黔国公也开始对这位天子的头脑所折服了,甚至想着要不要自己也偷偷囤一点米来大发横财,但一想到那木家的下场,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五天,米价涨到了六两银子一石,那些昨天购买了大米的商贾纷纷大喜,有人将手中的米全部抛售大赚一笔,有人则按兵不动,继续等着米价上涨,但更多的人则是纷纷疯了一样拿出大量资金去购买那早已经不符合市场规律的大米。 高鼎也有几分高兴,毕竟这是对自己商业眼光的一大肯定。但总觉得这背后有着不对劲,看着府上先前就收来的大米,总觉得是个烫手山芋,于是心一狠,让人将府上百分之九十的大米全部以六两银子的价格抛售了出去了。 居然赚了七万多两银子! 黔国公沐昆今天有些不高兴,还有些害怕,告诉了朱厚照有人用自己家里的大米来卖,亏了五万多两。 本来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但没想到朱厚照却是大喜,因为这就意味着那些大户,特别是高鼎那个蠢蛋出手了,或者说上钩了,还夸奖了沐昆几句。 黔国公以为朱厚照是因为成功收到了军粮而高兴,虽然有些心痛,但也没有多说。结果朱厚照却告诉沐昆明天涨为到八两银子一石的价格。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崩盘 资本逃避动乱和纷争,它的本性是胆怯的。这是真的,但还不是全部真理。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象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胆大起来。 次日,高鼎早早的醒来了,人都是贪婪的,虽然一天赚了几万两银子,但是高鼎并不会思考这些银子背后的深意,想的却是怎样赚出下一个几万两。 本以为自己看穿了这背后的阴谋,将家里存储的大米抛售出去,期待着米价大跌的消息。但高鼎却没想到大米一如既往的飙升着,人们对此也已经司空见惯,有的只是更多的资金购买和售出,有的只是更多人一夜暴富的商业神话。 “明天一定会暴跌的。”经商多年,高鼎对自己的直觉和判断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可是,一觉醒来,又让他失望了,米价直接从八两银子涨到了十两银子一石。疯了!这是高鼎的第一直觉。看着别人趁机赚的盆满钵满,高鼎也开始坐不住了。 资本市场有一句话: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绞首的危险。 而这还在上涨的米价,已经远远超出了原本的利润空间,甚至还在上涨!“人都要吃大米,短时间内米价不会暴跌的。”高鼎开始这样说服自己。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高鼎决定在出手一次,再缔造一个全新的商业神话。自己也开始收米,拿出高家历代积累的财富,将市面上的大米全部吞下,造成“空市”的假象,到时候必定因为“物以稀为贵”而持续上升,又会因为大米是生活必须品而继续稳定。 第二天,黔国公按照朱厚照的吩咐,直接涨价为十一两银子一石。 才开市便发现有大量的资金注入,都不讲价,直接以十一两银子的价格全部吃下。原本二两银子一石的大米变成了十一两银子还要排队疯抢,整个市场都陷入了疯狂。 就今天一天,沐昆手底下的人来说赚了十九万两银子,虽然黔国公府家大业大,但这大米的买卖已经不能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了,沐昆也被这巨大的利润给吓到了。 动用了大量的资金收购以后,高鼎并没有直接抛售,而是囤了起来,每天仅仅拿出去二十石大米销售。 朱厚照这边赚了十多万两银子,也有些紧张和疯狂了,这群勋贵更是被如此大的手笔给折服,纷纷拜倒在了朱厚照的黄金篷下。 锦衣卫那边也告诉了朱厚照高家的情况,思索片刻,朱厚照便吩咐黔国公明天起每天只销售十石银子,但是如果有人来卖,统统以十五两银子的高价收下。 这次没有人再提出反对的声音了,那些曾经在“大明精工”入了股的勋贵们也暗暗大喜,毕竟朱厚照的实力和手段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接下来的几天,市场上的大米越来越少,价格也越来越高。甚至出现了二十二两银子都买不到的疯狂局面。众商贾纷纷感叹“千金易得,一石难求”。 想到百姓们家中的大米可能即将告罄,而自己的大军也只能撑一个周左右的时间了,李寻欢和沐琪带出去的“购米大队”却遥遥无期,朱厚照手心里全是汗水。 而那钦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也知道白花花的银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知道自己手底下那么多兵都要银子来供养,也难得的没有在“兴风作乱”,也开始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和人力参与了这场没有硝烟的,近乎疯狂的“米战”。 只是可怜了武定的百姓,因为这是那家的自留地,那钦早已经下令断绝和外界的接触,这群百姓非但没有领到朝廷开仓发放的应急粮食,只能听天由命甚至易子相食。 最狠的不过是人心。因为米价上涨,这白花花的大米在这群军阀眼里无异于白花花的银子,于是出现了部分地区军阀带兵闯入百姓家中抢米的惨象。那钦为了拉拢这群大小军头,也就由他们去了。反正在他那钦的眼里,这群百姓本来就是自己养的肥猪和羔羊,迟早都要宰杀的。 …… 李寻欢和沐琪带领的队伍在第四天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交趾,但因为没有人牵线的缘故,一时间也收购不来大量的粮食。 期间还因为这群“商人”模样的人总是带着几辆大马车,看样子装的还是不少的银子,当地的地头蛇知道以后还动了歹念,派人在夜里去袭击这群外地商贾,抢夺财物。 可是这群精神小伙地痞无赖怎么会是两家精锐的对手,连燧发枪都懒得拿出来,十多个人就将前来冒犯的几十人斩杀,在当地立了威,也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敲了敲警钟。 经过两天的寻找和交谈,再加上亮明了自己是大明商人的缘故,当地的商贾顿时就对这些来自天朝上国的朋友有了好感,再加上有利可图,这群异乡人居然给出了一两银子一石的“天价”,当地的商行纷纷动用了大部分的人脉和关系,给这群亲爱的大明伙伴收来了不少粮食。 又过了两天,终于用三十万两银子收购了二十五万石大米,李寻欢和沐琪才带人护送着这批救命用的东西快马加鞭,赶回丽江。 …… 云南这边,米价已经被高鼎恶意上涨到了二十三两银子一石,朱厚照估摸着李寻欢他们差不多应该也要回来了,打算豪赌一把。让黔国公将所有大米慢慢抛售出去,不要引起高鼎的怀疑。 就这样,耗时三天,朱厚照一方的大米已经被抛售了大部分,仅仅留下了还能让大军坚持两天的物资。这样的代价换来的则是从高家赚来的四十多万两白银,差不多是高家三分之一的财富了。 高鼎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毕竟最近几天的收购量确实有点大,如果这样下去,高家的家底根本就撑不了几天。于是让人开始一天抛售两百石大米试试水,结果让高鼎睡了个好觉,市场中好像出现了极大的空缺,无论自己抛售出去多少大米,都会被一抢而空,再赚来大量的银子。 …… “陛下,李寻欢他们回来了。”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鸟的缘故,刘瑾很合时宜地当了一次喜鹊,给朱厚照送去了日夜翘首以盼的消息。 “陛下,臣等幸不辱命,耗费了三十万两银子给您带来了二十五万石大米。”提到“三十万两银子”的时候,李寻欢的声音有几分颤抖,生怕朱厚照嫌自己太败家。 “好!好!两位做事果然令朕放心!刘瑾,从朕的内帑拿出钱来,赏赐李寻欢个沐琪一人一万两银子,随行前去交趾的勇士们一人一百两银子!再命人大摆宴席,朕亲自为两位接风洗尘!” 听到朱厚照如此大的赏赐,众人疾呼不敢,朱厚照也不理会他们,想起了黔国公近几日的功劳,也赏赐了这位国公爷一万两银子。 周围的勋贵纷纷眼红,朱厚照在他们眼里也成了“赏罚分明”的明君,跟着陛下有肉吃,成了众人心中的信条。 “黔国公,麻烦你每天抛售一万担大米出去,市面上能给多少钱就卖多少钱,不必担心利润!”朱厚照开始收割高鼎的韭菜。 此时的黔国公简直就把朱厚照当成了财神爷下凡了,对朱厚照的每一个决策都务必落实到位。 次日,高鼎依然乐呵呵地收购着市面上的粮食,准备等市面上的粮食大部分都流入自己家中的时候在开始收割,来个一击必杀。 市面上开始出现了大量的大米,高鼎照单全收。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市面上的大米好像一个无底洞,根本就收不完,价格也开始下降了,从二十二两一石慢慢变为二十两,又变为十八两,最后稳定在了十二两。 就在价格下跌的这段时间里,黔国公已经抛售出去了六万石大米。根据朱厚照的吩咐,二十五万石大米拿出五万石无偿送给百姓,留下十万石供大军补给,只抛售十万石。 感受着市场的变化,大家都开始觉得不对劲了,纷纷抛售手中的大米,短短两日,大米就跌落到了四两银子一石的“低价”,有的商人怒骂,有的商人妻离子散,甚至有的商人上吊自尽…… 别人可以全部抛售,但是高鼎作为最大的持仓商却不能,他能做的就是拿出家中的所有银子稳定市场,让大家继续购买,让米价继续上涨,只有这样他才能够不在这场博弈中粉身碎骨。 高家的家底一百四十多万两白银已经全部拿出去了,但是市场上的米价仍然在下跌,这几代人的财富积累投进偌大的市场中连一个泡都没激起。高鼎显得很是疯狂,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开始变卖田产,房产换取大量的现银继续稳定市场。 最后一天,朱厚照让黔国公将手中剩下的九千石大米全部抛售,看着赚来的一百余万两银子,朱厚照笑的很是开心,见人就赏,随手乱扔,扔出去多少是多少,更是获得了无数人的忠诚。 终于,市场彻底崩了,米价开始一文不值,就连一两银子一石的价格也都无人问津,高鼎也再也没有气力稳定所谓的市场,无数的商贾开始破产,无数的家庭开始破灭。 但是,这一切的“悲剧”,在真正的战争面前,都不值一提。如果自己采用的不是这样的手段,而是直接开战,那么破碎的家庭和死去的士兵卒,流离失所的百姓将会更多。 抱着这样的心思,看着眼前的银子,朱厚照心中的一丝不安和愧疚也一扫而空了,看着这云南的天,发现它更蓝了。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支格阿鲁 有了房应天相助的那钦损失倒不是特别惨重,在米价跌倒四两银子的时候就已经将手中的货物兜售出去了,还从中渔利了不少。想到曾经的三大土司只剩下自己了,又想到那家从宋朝至今四百多年屹立不倒,自豪之余又有些惊慌,毕竟独木难支唇亡齿寒的道理那钦还是懂的。 “将军,那小皇帝既然已经将木家和高家击败,下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了,还是早做打算为妙。”房应天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十分积极的为那钦谋划,以提高自己在那家的地位。 “那依房先生看,我该当如何呢?”那钦对这个曾助木家一飞冲天的丑男子很是信重。 “高筑墙,广积粮,教统民,速称王。”房应天很是干净利落。 怕那钦这个大老粗听不懂,有开口补充道:“将军应该命人抓紧修建武定城的城防设施,作为阻拦小皇帝的第一道屏障。趁现在米价大跌,我们应该大量囤积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更重要的是民心,将军应该打出支格阿鲁大神的旗号,届时整个云南境内的彝民都将依附于将军,再加上将军已经打出的彝王称号,就算是师出有名了。” 这支格阿鲁乃是彝族的射日英雄,也是彝族神话传说中的一位创世英雄,是全体彝族人民认同的最崇敬的祖先,地位大致相当于我们的后裔和女娲。彝族人民特有的传统佳节——火把节也与支格阿鲁有关。如果打出了支格阿鲁的旗号,向来敬神明尊先祖的彝族百姓必定会纷纷响应和拥护自家的祖先。 听了房应天的话,那钦自己身为彝族自然是知道支格阿鲁的作用和地位的,当即表示放权给房应天,让他去安排。 …… “朱厚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富丽堂皇的鹤庆高氏土司府再也没有了以前的辉煌和热闹,以前的高鼎也曾这样无数次侵吞过别人的资本,逼得人家妻离子散,但如今风水轮流转,高鼎有的只是对朱厚照的满腔怨恨。 而高鼎故意哄抬米价,借此侵吞大小商贾财产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一时间那些妻离子散,濒临破产走投无路的大小商贾顿时就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对高鼎以及整个鹤庆高氏的恨意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黑心高鼎,还我血汗钱!” “杀高鼎,破高家,分得钱财回我家!” 在朱厚照的吩咐下,无数的锦衣卫暗探开始撺掇鼓动,将高鼎这个最大的输家塑造成了这场战役中最大的赢家,并且开始有“小老板”带头喊着要去高家分他的钱财。 都说财帛动人心,要是放在以前,这群手无寸铁的商贾自然是不敢去寻高老爷的霉头的,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们怕死,因为他们有钱,因为他们还有更加美好的明天等待他们去享受。 但是现在呢,还有比穷更可怕的东西吗?一群一无所有的商贾疯狂起来的报复是十分可怕的。 “我曾经去过那高家,我知道里边的构造!” “反正已经没有活头了,大家不妨杀了这个狗贼陪葬好了!” “依我看,只有大家团结起来才能共度难关。我愿捐献剩余的全部家产雇佣人手,一同杀进高家分了他的钱财!” “这高家可是富可敌国,我也愿意!” “林老板,你糊涂啊!你们忘了陛下亲征是为了什么吗?不就是为了消灭高鼎这些欺行霸市的大土司,我看啊,我们不如一起去求见陛下,和陛下一同杀了这个大逆不道的狗贼!” …… 一群红了眼的商贾齐刷刷地跪在了丽江木府的门前,不对,现在应该改名叫朱玉宫了,求见着里边的新主人—朱厚照, “陛下,门外来了一群商贾模样的人,大约有四五十个,在门口跪了半天了,说想请您为大家主持公道,诛杀高鼎。”刘瑾对这群商人有着天生的好感,毕竟在京城的时候这些商贾可没少给他送银子,不然刘伴伴凭着司礼监大档的那点薪水,怎么承担得起这么多豆子的高额支出。 正在和李寻欢黔国公“斗土司”的朱厚照摆了摆手,示意刘瑾不要打扰自己思考要怎么出牌。 这“斗土司”,也就是后世的斗地主,只是朱厚照顺水推舟将地主改成了土司。不得不说李寻欢对吃喝玩乐确实有着过人的天赋,朱厚照说了两次就知道了玩法,并且这群人开始上瘾了起来。 黔国公还会畏首畏尾,不敢赢了朱厚照,但是李寻欢可不管什么多,直呼“赌桌之上无君臣”,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居然赢得了朱厚照的赞同,大呼过瘾。 其余的勋贵也三人一组,有模有样地玩了起来。可怜的小公爷徐鹏举手气欠佳,连连输了三十多两银子,一群人玩的不亦乐乎。 打完了这把以后,朱厚照才让刘瑾讲那群商贾叫进来,并且嘱咐说给他们挪个凳子,以礼相待。 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朱厚照当然知道这群商贾来见他的目的,整了整衣衫就带着黔国公和李寻欢朝院子里走去。 黔国公作为当地的龙头,这群商贾自然是认识的,有几个大商行的东家还和黔国公喝过几次茶,此时见到沐昆恭恭敬敬地跟在一位少年人的背后,这群心思活络的商贾顿时就明白了几人的身份。 “草民叩见陛下,打扰了陛下休息真是罪该万死。但是我等实在是被那高鼎逼的走投无路了,才壮着胆子来请陛下为我等作主。” 说话的人是亨通商行的老板,姓许。亨通商行是云南第一大商行,产业遍及许多行业,所以这群商贾都以他为主心骨。 朱厚照没回答这许老板的话,而是扭头看着刘瑾道:“刘瑾,朕不是让你给这些国之栋梁端茶赐座以礼相待了吗?你这堂堂司礼监内相怎么连这等事情也做不好!” 还没等刘瑾回答,那姓许的老板就赶忙开口解释:“陛下,刘公公确实是给我等赐座了的,只是我等草民身份卑微,实在不敢再陛下面前坐下,才在此恭候圣驾。” 刘瑾听了此人的话,满意的看了看他一眼,扔了个豆子进嘴里,期待着朱厚照的表演。 “好了,诸位都安心坐下吧,在朕这里,商人和士绅,都是朕的百姓,朕都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听了朱厚照的话,这群商贾心里五味陈杂,对朱厚照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激,对自己,则对了一份尊敬。 别看这群商贾手里握着大量的钱财,住的是大宅,穿的是绸缎,但这还是在近些年才能有的待遇。因为太祖定鼎之后,曾划分了“士农工商”四个阶级,甚至严格规定什么样的身份能穿什么样的衣服。 要是在洪武年间,这群商贾感穿绸缎,可是要被杀头的!因为太祖一句话,这些商人成了大明朝阶级最为低下的下等人,有钱也只敢藏着掖着,逢人就必须卑躬屈膝,生怕因为一件小事就引来杀身之祸。而赚来的大部分钱财,也都要孝敬给各种官员,人生权利和人格自由几近全无。 但是,现在眼前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不但为了他们怒斥堂堂司礼监大档,还给他们赐座告诉他们自己和那些士绅是平等的。自洪武年间以来,哪里有过商人听过这样暖心公道的话!又哪里有人这么礼遇过他们! 顿时这些人就有了一种为朱厚照卖命的冲动。 “你先前说要朕为你们做主,可是受了什么冤屈?”朱厚照端着茶盏,好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听到陛下的询问,许余,也就是亨通商行的掌柜也不拖拉,当即道:“陛下,那高家欺行霸市多年,垄断市场,恶意哄抬物价,让百姓们叫苦不迭,我等听说陛下亲征来此斩除土司,为民除害,特来为陛下献犬马之劳。” 别看许老板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多年走南闯北的经历早已让他练就了三寸不烂之舌,言语之间果然没有半点私心,都是为了斩除土司,为民除害。 听了许老板的话,其余大小商贾纷纷开口应和,哭诉着那高鼎是何等的大逆不道,诉说着百姓是处于何等水深火热之中,满目净是哀民生之多艰的惨状。 “朕本想给那高家一个机会,但听你们这么一说,若是朕不将其斩草除根,反倒是养虎为患,给百姓留下灾难了。” 这群商人何等精明,知道朱厚照是要将这个杀生的锅盖在他们头上,本着为君父解忧的原则,这群商贾齐声高呼:“高贼不除,百姓难安,还请陛下为我等作主,诛灭高贼,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罢了,从小先皇就告诉朕要爱民如子,要倾听百姓的声音,既然你们为民请命,那也容不得朕仁慈了。” “黄云,你带五千精锐,由这些深明大义的百姓带路,奔赴高家,为民除害!” 听了朱厚照的话,众商贾立马拜倒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卡瓦格博峰 从丽江木府出发,次日上午就到了鹤庆。鹤庆位于云南西北部,地处滇西横断山脉南端、云岭山脉以东,进入以后就发现这原本大理古国的重镇没有了以往的一丝繁华,甚至都没有一个守兵在城外放哨,黄云也不疑有诈,直接下令进驻城内。 一切都顺利的有些反常,五千多人的大军进城,却没有遇到丝毫的反抗和阻拦,沿街的商店都已经关门,百姓的哀嚎不绝于耳,路上随处可见饿殍,更多的则是躺在地上眼里满是绝望的灾民。 黄云从军几十载,杀人无数,也被这样绝望的氛围给渲染了,大军安静地行进着,没有一个人愿意发出一丝的声音,没有一丝的嬉笑怒骂,有的只是整齐的脚步还有时不时的几声叹息。 这是一种敬畏,对自然,对死亡的敬畏,也是一种触动,对这群百姓眼里绝望的触动,更是一种愤怒,对那高家奴役百姓的愤怒!谁说世界上本没有感同身受?这群士卒也有家人,也是百姓,只是过的好一些罢了。霎时间,大军对高鼎对整个鹤庆高氏的愤怒和杀意达到了顶点。 “大人,我想将自己的军粮分这些百姓一点。”一名小卒有些胆怯的走上前。 “那你吃什么?”黄云目光里满是冷色,注视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卒。 “卑…卑职饭量小,请大人放心,我有力气的,不会耽误大事的。” 黄云笑了,虽然这样温和的笑容在这位杀人无数的将领脸上浮现有一丝怪异,但确极其真实,直触人心底最软的地方。 “将士们!咋们带了五天的军粮,依我看,大家都留下三天的粮食给这群百姓如何?两天之内拿下高家,有没有信心!” 说完黄云就直接从亲兵手中抢过自己的粮食,身先士卒地拿出了三天的分量,亲自递给了路旁的一个老丈。 “老丈,这些粮食你们拿着吧,陛下来了,百姓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军爷,小的,小的不敢。”老丈很是害怕,毕竟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也只有在戏文里听过这样的故事,哪能想到这位军爷会给自己粮食。 “拿着吧。”说完拍了拍老丈的肩膀,将粮食放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脸上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色,目光凶狠地盯着高家的方向。 看到自己的将领都这么做了,剩下的士卒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被逼无奈,纷纷慷慨解囊,沿途的百姓拿到了粮食,看着这群军爷,有的目瞪口呆,有的感恩戴德,但是大家的眼神里都多了几许光芒。 “将军,前面的威虎山上,就是那高家所在了。”许余指着前方对黄云说道。 “所有人都给老子打起精神!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可别丢了人,堕了陛下的威风!” 这前方的威虎山,山势颇陡,道路蜿蜒崎岖,很容易藏有伏兵,并且如果从山上用器物进攻,对上山的人必定是致命一击。 大军的脚步明显慢了,黄云派出了一群斥候上前探路,但是结果依然出乎意料。这原本易守难攻的完美地势,居然没有一个伏兵,甚至没有一个暗哨。带着满心的疑惑向黄云做了禀报。 “大人,这高贼会不会给我们来个空城计?” “难不成他是收缩了兵力,想在山顶给我们迎头一击?” 众人抛出了心头的疑问,分析了种种可能。 黄云也沉思了一会,突然发笑:“这高家人心尽失,况且已经家财散尽,树倒猢狲散,又还会有谁傻呼呼的留在此地给他们陪葬呢?” “所有人跟我上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杀他个片甲不留!” …… 大军满是警惕地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在威虎山上行进着,生怕哪里突然冒出来一支伏兵。期间还有几种松鼠蹦蹦跳跳,惊了一群士卒,让大家又气又笑。 终于到了高家的土司府前。不同于新平的中外结合,这土司府满是年代感和沧桑感,并不辉煌的外观却给人一种压迫感,一种跨越时空的,来自曾经的大理国王室的压迫。 加上可能门后布满了伏兵,气氛显得很是压抑。 深吸了口气,黄云让自己的三个亲卫带着燧发枪上前破门,其余的整整三十人拿着三十支随时可以发动的燧发枪瞄准了前方。 三人走上前,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壮着胆子一用力推门。 结果又让人吃了一惊,门居然没上锁,更没有设防,事到如今大家都知道这高家算是完了,也不再惊惧,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如入无人之境。 曾经奴仆如云的高家再也没了一丝人烟和热闹,甚至高鼎的几房小妾都早已经远走高飞,而高鼎的发妻也改名换姓跑回了娘家。 听到有人进到土司府内,两名男子立马跑了出来跪倒在地,声称已经帮王师将那高鼎给捆了,就等着王师到达呢。经过交谈,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两个男子居然是高鼎的亲生儿子! 在后院发现这位曾经的大土司的时候,高鼎已经没了一点人样,看上去饿了好几天,脸上还有一些伤口,血迹斑斑的,煞是瘆人。 看到高鼎的模样,这群商贾没有一说你去,反而觉得大快人心,毕竟高家这么多年欺行霸市,压迫他们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高鼎手下家破人亡的商业对手更是不计其数。 “去,将他看好,别让他死了,带回去给陛下圣裁。” “大人放心,小的已经将这老贼的嘴巴堵住了,就算是他想咬舌自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高阳一脸媚笑,好像眼前的人与他没有半毛关系,他忘了曾经抚养他教育他,在他生病时亲自照料他的那位父亲。 看着高阳的表现,黄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由来的对这人多了几分厌恶。 “你两做的不错,但你们是高家余孽,想要活命单凭这些可不够。”黄云能身居高位,自然不会只凭着一身武艺和衷心,脑袋也是灵光的很。 “请大人吩咐,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要是朱厚照在这,定要教高阳说一句“尽高家之物力,结陛下之欢心。” 对着几名亲兵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即会意,拉着高阳走到一旁,吩咐了几句,又挥了挥手叫去了一队人马,跟着高阳开始抄自己的家。被绑着的高鼎见状气的满脸通红,后悔当初没把这两个逆子射在墙上。 …… 耗费了一个多小时,才在高阳的指引下将土司府中搜查一空,搜出来古玩字画无数,奇怪的是居然没有多少现银。 生怕错过巨大的财富,黄云又派人掘地三尺,翻了一遍,竟还是没有发现多出来的一两银子。想到朱厚照的手段,黄云不禁打了个寒颤。 最后的收获是在高鼎书房里的墙下面发现了一张发黄的狼皮卷,上面画着一些地图之类的东西。 黄云对此物立马展现出了高度的重视,下令将这狼皮卷由自己亲自保管,更是警告那些发现此物的士卒忘掉一切。虽然心里满满的好奇,但是想到这位天子的“贪财”手段,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头的好奇。 …… 带着高鼎和两个逆子回到朱厚照的住处,黄云立刻求见了朱厚照,将那狼皮卷亲自交给了朱厚照,又交代了发现的经过和处理的过程。 朱厚照听后夸奖了几句,也毫不避讳,当着黄云的面就将狼皮卷展开看了起来,一旁的刘瑾也好奇的探出了脑袋。黄云和刘瑾一个是内臣一个是外臣自然不同,当即就要告退,谁料朱厚照摆了摆手,让他一起来看,美名其曰自己不懂地图。 朱厚照尚武的事情是人尽皆知,又怎么会看不懂地图呢?看到陛下对自己如此信重,黄云心头一热。 这狼皮卷上是一幅地图,上面有标注,地点是位于云南省德钦的一座高峰—绒赞卡瓦格博。 这绒赞卡瓦格博是藏语,后世也称这座山峰为卡瓦格博峰。卡瓦格博峰是太子雪山主峰,藏区八大神山之首,处于世界闻名“三江并流”地区,海拔六千多米,是云南境内的第一高峰。 这座山峰朱厚照是知道的,前世因为好奇翻阅过不少和他有关的资料。就算到了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卡瓦格博峰仍是一座处女峰,多个国家的登山勇士都试图一睹尊容,最终都埋骨雪山。 后来因为种种特殊的原因,2000年的时候国家下令将这座山峰列为禁止攀登之峰,自此再也没有人有机会上去过,但国家对其的研究却从未停止,而这卡瓦格博峰也显得越发神秘。 当地的藏民都将它称为“雪山之神”,甚至还有传说说这卡瓦格博峰是活的!每过三十六年就会醒来一次,并且活动筋骨。并且根据当地的官方记载,每隔三十六年,这卡瓦格博的的确会发生一次巨大的雪崩,和传说中“醒来活动”十分吻合。 朱厚照也被震惊和吸引了,当晚就召开了锦衣卫同知,让他将关于这座神山的官方记载和锦衣卫特有的资料呈上来。打算在平定最后的那家之后一探究竟。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自上而下的革命 高家覆灭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云南境内,最为惧怕的莫过于一切的始作俑者—新平的土司李政厅了。 叛乱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在得知三家大哥都来支持他的时候,李政厅感觉自己到达了人生巅峰,在得知朱厚照收服了丽江木氏的时候,李政厅觉得这木定没有脑子,还有过对木家的地位取而代之的想法,但是现在,知道高家也被覆灭的消息,李政厅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威难测。 “老爷,那钦派来的两千精锐一直守在我们府外,根本就出不去啊!”管家李权急的直跺脚。 “马多卡!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夫近日来好吃好喝招待着他们,现在他们自己想要送死还要拉上老夫!”李政厅气的方言都飙出来了,至于这“马多卡”是什么意思,想必大家都有了画面。 “不行,用不了多久那家肯定会被陛下给灭了,到时候我们都要陪葬!” “李权,你去,立马去,将所有佃户奴仆遣散,把他们的卖身契都还给他们,让他们该去哪去哪!再把家里的粮仓打开,留够我们李家自己的粮食,其余的全部捐了!对了,银子也是,留下三十万两,剩余的全部发给那群奴仆和佃户!” “召集府上所有家兵,我要亲自训话!” 李政厅的语气很急,想来自视甚高的“陇西世家”在朱厚照这头大老虎面前也变得成了小猫咪,强烈的求生欲狠狠地爆发了出来。 李家上下一千多个家丁就被召集了起来,这群人自然也得知了两大土司被朱厚照反手之间灰飞烟灭的故事,作为李家的家丁,内心也是慌得不行,要不是门外有那钦派来的两千精锐,早就一哄而散远走高飞了。 “勇士们!你们的祖上就一直在我李家,对我李家忠心耿耿,想必你们也知道了陛下要改土归流和木家高家被覆灭的消息。此前老夫被三家贼子胁迫,与朝廷作对,老夫实在不忍心看你们同我陪葬,依我看,大家一同冲出去,将那群看门狗给杀了,响应王师如何!” “老夫已经下令遣散府中所有佃户奴仆,并且分发了粮食和钱财给他们安家!你们可愿随我一同配合朝廷改土归流!” 这群本就慌得不行的家丁,本来就有过拼命冲出去的打算,但是李政厅不发话,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李政厅发了话,还主动“遣散奴仆分发钱粮”,更是给这群家丁吃了个定心丸。 反正拼杀出去也是死,在这等着王师到来也是死,横竖都是死,杀出去还能留下个好名声,为什么不拼一拼呢? 于是在家将李柏的带领下,众人齐呼“陛下万岁!响应王师!” 如此大的声响自然让那钦的人听到了,但没有那钦的命令他们也不好撤走,况且他们也不会想到事情的始作俑者会反戈一击,自然乐呵呵地在李家外头对着门房呼来喝去,摆足了军爷的模样。 再说这群佃户和奴仆被李家的大管家李权召去,对这位李家的“阎王爷”,大家都是惧怕的很。可是当李权说出要无偿归还他们的卖身契,还要分发给他们钱粮的时候,大家都警惕了起来,生怕一不小心又中了这李权的圈套。 李权也知道自己在这群人眼里没什么好口碑,换上了和蔼的笑容说:“你们还不知道吗?陛下已经下令改土归流了,大家都被解放了!以后你们就不再是佃户和奴仆,都是大明朝活生生的百姓了!在以后也不会再有土司这种东西了,大家放心去吧!” 果然深含道韵的词语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会展露出其特有的光芒,恰如“解放”这个词语,就很合时宜的从李权口中蹦了出来。要是朱厚照听到,估计要大吃一惊,以为这个李家的大管家也和自己一样是个穿越者。 在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时候,手上突然多了些许银钱和粮食,这群百姓才如梦初醒,原来李权说的是真的。 以后自己再也不是奴仆和佃户了,自己是大明朝活生生的百姓!自己可以娶妻生子,自己的孩子甚至还能科举,能当大官,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更为重要的是,自己以后可以吃饱了。 “我们解放了,陛下真是一位好天子啊!” “没想到李老爷居然会如此善待我们,看来以前我们都误会他了!” 这群从出生起就决定了身份,注定只能一辈子依附在李家,没有丝毫人权的“贱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解放”,也能做一个真正的人了。纷纷对着北方跪下磕起了头,留下了欣喜的泪水。 而在李政厅的吩咐下,今天那钦叫来支援的那群精锐发现李家居然没给他们准备食物,想到这小小的李家也敢如此轻慢自己,那营,也就是那钦的三子便派了几个那家的精锐气势汹汹地去质问李权。 结果才进到内院,这几个人就被李柏带人围住了,李家上下对这群趾高气扬的外地人早已经看不顺眼,不等李柏吩咐就一哄而上,拳脚相加,将这几个来要饭的人活活打死。 这也意味着两家内讧的开端。 见同伴一直不回了,肚子又饿的咕咕叫,一大群人就乱哄哄地闯进了门来,本来只是想恐吓几句的那营却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营发现自己的肚子里已经多了一杆长枪,而握住长枪另一端的则是李柏。 看到自家的少爷被杀了,还是家主最宠爱的三子,这群士兵已经可以想到回到那家的下场了,顿时战意全无,开始有人将武器扔在了地上,抱地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们做这些都是那营这狗贼逼迫的,现在那营已经伏诛,我们愿意投降,愿意投降。” 请示了李政厅以后,剩下的一千多那家精锐正式反水,摇身一变成为了光荣的“响应王师,改土归流”的好人,而李政厅也不再是新平的土司爷,而成了李老爷。 …… 消息很快传遍了周边临近的地区,立马为愁眉苦脸犹豫不决的中小土司们提供了一套解决和保命的“模版”。一时间,云南境内大小土司纷纷开始自上而下开始“解放”,开始自我“改土归流”,宣布自己的土司退位。 而那些拒不解放的土司则成了矢之中的,被周边的土司和沐化皇恩的百姓纷纷讨伐。耗时四日,云南境内除了还在抵抗的那家,没有了任何一位土司。 而大部分的官员看到风向变了,也纷纷上本请求朝廷早起委派流官到任,全面落实改土归流的伟大政策,浑然忘了先前自己为土司们辩护的事情。 朱厚照听到这群土司“自我解放”,响应王师的事情也是大惊,随后就是大喜,毕竟自唐朝以来近千年积弊已久的土司制度在自己手中结束了他的历史进程,就凭这件事,足够自己载入史册,成为一代明君了。更不要提从各家缴获来的银子和金银珠宝,还有百姓们的感恩戴德,真的是名利双收啊! 于是朱厚照豪气地大手一挥,宣布自我解放,响应朝廷政策的大小土司都免去所有罪行,不予追究和责罚。 …… 收到自己三子被杀,派去的人还叛变了的消息,那钦差点吐了一口公元一五一年的老血,随后就是大怒。 事到如今,那家上下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自己肯实施改土归流,朱厚照也断然不会放过自己,更不会放过自己家中四百多年来积累的财富。 那些来劝那钦投降的亲信都被他统统斩杀喂狗,经过一番雷霆手段,总算消除了己方的反对声音。好在先前就打出来宗教的旗号,武定的彝族百姓才没有太大的反对声音,倒是拥护“支格阿鲁”拥护那钦的人更多了一些。 在房应天的帮助下,那钦整顿好了士兵,大家赏赐和犒劳,又说明了没有退路的局面,才提高了士气稳定了军心,准备着与朱厚照的决战。 而朱厚照带领的四万多大军,距离武定也只有了半天的路程。 大战,一触在即。 第七十六章 朕受命于天,你敢妄动? 武定位于后世的楚雄彝族自治州东北部,因为两地接壤的缘故,次日上午就达到了这个千年古地。 武定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罗婺故里,境内有“西南第一山”美誉的狮子山,还有有堪称“地球伤疤”的己衣大裂谷。简而言之就是地形非常复杂,超级复杂,外地人来此很容易迷路,每年跌入暗谷丧命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其实在历史上的明末,凤氏土司就曾举兵抗争,成为明朝末年改土归流中举国瞩目的大事而载入明史。而朱厚照所做的就是将这些事情提前罢了。 大军初至,就感受到了与其他地方不同的风味。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无法交流,因为当地大多是彝族百姓的缘故,所以当地的土话就是彝语,导致大军很难和当地百姓沟通。 第二个感受就是民风彪悍且团结。和其他地方的百姓喜迎王师夹道欢迎的举动不同,大家都能感受到这群百姓对自己的敌意,甚至有人主动上去给这些百姓分发粮食也碰了一鼻子灰。 行军过程中还有当地的小孩对这群士兵扔石头,怒骂,骂的大抵就是说他们“不敬神明,要灭绝他们彝族的罪行。” 好在朱厚照制止了这群士兵,才让这些祖国的花朵没有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在朱厚照看来,只要钱到位“有钱能使磨推鬼”,在众人六神无主之时,朱厚照下令打开一万两银子扔在地上,让人在一旁看守着,有对着刘瑾吩咐了几句。 随后这附近的居民都收到了消息,谁愿意为王师带路去那家,就能获得一万两银子的封赏,并且会得到陛下的庇佑,免去那家的报复。 虽然大家都对“支格阿鲁”大神无比尊崇,但是也没有哪个教派规定信神不能发财对吧?于是夜里就有人偷偷走到大军旁边,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说:“军爷,小的给您带路。” 回头发现原来来的不止是自己,这群忠诚的教徒互相尴尬的笑了笑,朱厚照也不为难他们,将银子平分给了这群人。随后就下令连夜进攻,给那钦打个措手不及。 那钦带兵多年,现在又有房应天辅佐,自然不是易与之辈,早就在那家沿途上安插上了密密麻麻的暗哨,自己也亲自上阵,带着亲兵埋伏在峡谷旁边。 这那家的府邸居然在一大大裂谷周围,地形很是潮湿复杂,还有不少的毒虫出没。 沿途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安静的夜行着。突然,周遭的丛林里发出了阵阵声响,一群五彩斑斓的毒蛇冲了出来! 这群北方人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人内心对自然天然的敬畏和恐惧爆发了出来,队形一下子就乱了,天上又飞来了许多蝙蝠,月色也有些诡异,显得很是瘆人。 “给老子稳住阵型!一群毒虫怕什么,还能吃了你不成!”各部的军头开始呵斥自己的手下,让他们保持镇定。 朱厚照见状也吓了一跳,还好前世的农村生涯让他有幸见过几次这些小家伙。沉思了一下就下令将火把扔过去,用火焰和光芒吓退这群小家伙。 而对于空中飞舞乱叫的蝙蝠,朱厚照也属实感到恶心,他可不想被来上一下,掏出燧发枪对着天空就是连发几下,这群勋贵见状纷纷效仿,一时间蝙蝠就被吓走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过了毒虫的关,就有一群百姓模样的人从丛林中冲了出来,虽然手里拿着各种农具,眼神里却都是狂热和杀机。 “杀!”朱厚照知道自己的“仁君”形象已经植入了大家的心中,生怕大军因为怕惹怒了自己“滥杀百姓”而畏首畏尾导致溃败,当即就下令了一个—杀。 有了朱厚照的吩咐,这群士兵自然不会犹豫,挥刀砍去,人头落地。但是被宗教狂热冲昏了头脑的百姓又岂会因此退缩,还是送命般的冲过去,虽然成果不大,但还是给各部完成了不少混乱。 朱厚照终于明白了历史上的“十字军东征”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弄个教派或者党派,凭借自己领先几百年的认知,必定可以把这群土着给忽悠的五体投地。 房应天和那钦躲在后面的峡谷一侧,看着房应天的“仁民之计”落空,不由得有些失望。 也不啰嗦,趁着混乱那钦一马当先带着自家的七千多精锐就朝着朱厚照一方杀去。 大家虽然早有准备会有伏兵,但是被那可恶的毒虫和这群狂热的宗教徒弄了个手忙脚乱,看着前方冲来的大军竟有了几分慌乱。 见状黔国公赶忙护在了朱厚照的身前,这群包房亲兵更是人手一杆燧发枪将朱厚照和这群勋贵保护了起来。 龙旗在夜空中也是一如既往的耀眼,所以朱厚照所在之处也首当其冲,成了那钦的重点关注对象。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冲过来,大家都感到头皮发麻。 而各部又被这群百姓纠缠,所以只分出了少部分兵力去保护朱厚照。朱厚照骑在马上,本来应该有几分惧意,但也许是受正德皇帝的,顿时好像来了兴致,空气中鲜血的味道和弥漫的杀机让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了起来。 “开枪!”说完以后朱厚照就直接对着前方乱放,因为人数过于密集,所以真正做到了弹无虚发。大量的燧发枪响了起来,这群百姓也渐渐被吓到了,而那钦带来的人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单子不,自己却还没有接近目标,心头更是多了几分退意。 “冲!现在不往前冲就是死!想要活命就去抓了那狗皇帝,到时候你们要女人有女人,要银子有银子!”相貌丑陋的房应天生怕这群士兵也后退,赶忙大喊。 也许是为了活下去,也许是受了女人和银子的刺激,也许是已经没有了退路。那钦的部下又恢复了战意和士气,用自己的生命顶着子弹,朝着朱厚照的方向慢慢进发。 “陛下,这群贼子定是见了您的龙旗,要不然将龙旗留在这里,臣护送陛下后退,以免让陛下受惊。”黔国公带着几分哀求。 “战便是!”朱厚照留下了这句话,又继续对着前方射击。 终于,付出了无数的生命和鲜血,两军终于正式短兵相接,燧发枪的使命也完成了。大家开始换上精致的武器,准备大杀一场。 献血弥漫,场面极度混乱,黑夜也晓得十分凌乱,空中的月亮都变成了血色。 “保护陛下!”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朱厚照这边赶来护驾,又被那钦的人给围追堵截,又是一场恶战。黄云发了疯似的提着长枪奔杀,斩首三十余个。 朱厚照有些后悔没有早日弄出地雷和手榴弹这种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不然这群反贼岂能在此猖狂。 因为人数过多,又在坡上,俯冲的威力将朱厚照身前的军队渐渐冲开,大家拼死赶去护驾又被拦住,看着那钦带着人离朱厚照越来越近,大家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朕受命于天,尔等岂敢妄动?”朱厚照的声音很大,划破了整个夜空。 “我是丰城侯之子,尔等岂敢妄动?” “我是英国公嫡长孙,尔等岂敢妄动?” “老子是魏国公继承人,尔等岂敢妄动?”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天子之剑 听着这群顶级衙内自报家门,从伯爷到侯爷再到公爷,空气都好像被这无形的威压吓得凝固了起来,那群往前冲的乱兵也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原本想着让朱厚照“引起民愤死于乱民”再另立天子当个摄政王的那钦也慌了起来,毕竟虽然嘴里口口声声说大明朝是“天子也士大夫共治天下”,但实际上你想另立天子必须经过三关—百官,宗室,勋贵。 如今全天下排的上号的勋贵都在这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群勋贵发起狠来可是会要人命的,而且自己的算盘也势必落空,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就在众人迷茫震惊的时候,朱厚照的声音响了起来。 “朕练的是天子之剑,定江山,救百姓,惩奸佞,斩土司,划谋于朝堂之上,杀敌于千里之外,尔等又岂能伤我!” 听了朱厚照的话,各部立即士气高涨,而那群狂热的百姓看着身边的老乡,同伴甚至亲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也渐渐生出了退意。 黄云见到敌我双方的悄然变化,心中一定,高喊了一句:“敢挡王师者,皆以谋反论处!” 本就渐渐清醒心生退意的百姓们听到了“谋反”二字,顿时就再没了半分战意,什么那钦大土司,什么“支格阿鲁”大神,在生死面前早就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了。 话音未落,黄云又用手中的长枪连斩两人。一名男子见状开始往后跑,企图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去当大明的好百姓。 可是他这么一跑,就像是引起雪崩的一道音浪,周围的人纷纷一同向后跑去,动静越来越大,跑的人也越来越多。这群士卒对这些大逆不道之徒自然不会手软,跑慢了的立马就被几个人围起来乱刀砍死。须臾之间,声势浩大的百姓犹鸟兽般散开。 见到这群乱民败走,大家也不追杀,直接就合兵朝着那钦所在杀去,战场之上胜负只在片刻之间,四万多人的漫天杀气,加上己方的不占道理,那钦麾下渐渐开始萎靡。 “放下武器,抱头蹲下受降者,一律宽恕!如有人想试试朕这天子之剑,朕定当有求必应!” 冲在最前方的叛军是最先听到朱厚照的命令的,可惜还不等他们做出决断,各部精锐就已经杀了过来。 “一个首级三两银子,多杀多得!”朱厚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群一路跟随朱厚照的士兵可是知道陛下在云南捞了多少银子的,加上此前朱厚照的大肆赏赐,自然不会对朱厚照的话有半分怀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连平日里不敢杀生,凭借着父荫才在英国公家过了个身份的赵四也凶狠了起来。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赵四觉得喊完以后自己的武艺更加高强了,冲上前去就是一番酣战。心想着赚点银子回家孝敬老娘,赵四的身手愈发矫健。 就连平日里如此软弱的赵四都爆发出了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其余精锐更是以一当十,杀的那钦部下丢盔弃甲。 “房先生,事到如今可怎么办啊!”看着自己向来的依仗被击败,那钦也没辙了,开始慌了起来。 “那家主,诈降吧,只有接近那小皇帝,我们才有翻身的机会。”揉了揉自己高高耸起的脑门,趁着那钦失身,房应天悄悄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房先生,我们……”那钦话没说完,一阵剧痛就从自己右侧肋骨传来,回头一看,房应天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把匕首,插在了自己的腰间。 那钦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不清楚这位自己家的坐上宾,这位曾经助木定振兴木家的房先生怎么会对自己也反戈一击。 “首恶那钦已被我拿下,你们还不束手就擒,恭迎王师!” “如果世界漆黑,其实我很美。”这句话用在房应天身上根本就没有丝毫效果,就算在黑夜中,他也是最丑的那个仔。 虽然丑,但很夺目。这群那钦的士兵依然是认识那家的坐上宾的,看到自家的家主都被重伤了,他们还为谁卖命呢,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朱厚照也没想到那钦的部下会反水,还直接把那钦给弄残了,看着这群叛兵纷纷扔了武器跪地求饶,各家家丁愤愤地蹬了远方那个丑八怪一眼,要不是此人自己少说也还能赚个十多两银子。 看着局势一边倒,朱厚照也乐见其成,看着这名“大功臣”拖着那钦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这群亲卫赶忙护在了朱厚照身前。 本以为这样深明大义的人必定是一名英姿潇洒的大英雄,等到房应天走近,将那钦扔在地上交给朱厚照的人接管,就跪到了在地。 “草民房应天,可算是等到陛下的圣驾了,这那钦作恶多端,草民对其恨之入骨,今承蒙皇恩,将其诛杀,还请陛下处置。” 朱厚照自然见到了那张脸,因为离得近,周围又有火把的缘故,看的很是清晰,差点把前天吃的饭食都吐了出来。 刘瑾的豆子也掉到了地上,大家看着地上的“大功臣”,纷纷有几分说不出来的难受。 自打记事起,这样的目光房应天已经见了许多次了,也渐渐免疫了。也不理会众人的目光,自顾自地抬起头看着朱厚照的脸。 因为大家都还在对眼前的奇男子“惊为天人”,所以也没人在意房应天的御前失礼,朱厚照看着此人在观察自己,也忍住心中的吐意看着这个丑八怪,两人对视了起来。 “草民观陛下面相,斗胆猜测陛下命中曾遇大劫,本该命绝,却因一些奇遇活了下来,不知草民说的可对?” 听到这个把自己豆子吓掉了的丑八怪敢这样质问朱厚照,还诅咒朱厚照要死要活的,刘瑾不高兴了,拔出燧发枪对着他喊道:“你个刁民,竟敢如此无礼!” 朱厚照听到此人的推测,心中大惊。毕竟自己贵为天子,敢这样和自己对视足见此人不凡,又能观面相知道自己的秘密,朱厚照顿时就想到了辅佐成祖的高僧—姚广孝。 “刘瑾,你退下。”朱厚照也不觉得此人长得丑了,毕竟自己要是有一个这样的智囊在身边辅佐,再加上自己领先几百年的眼光,一统江山指日可待。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草民叫做房应天。” “来人!将此人下狱!”朱厚照突然翻脸,让周围的人都有些跟不上节奏。 房应天脸上也浮现了一丝惊愕,不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坐以待毙”,让几个亲卫将自己拿下。 “给那钦一个痛快吧,其余的降兵没收武器,交由黔国公改造。” “李寻欢,黄云,你们带人去那家打扫战场。” 吩咐完以后,朱厚照又把刘瑾叫过来低语了几句,刘瑾听完就朝着房应天的方向去了。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精神小火 刘瑾受朱厚照的吩咐,去“折磨拷问”这个丑八怪,黔国公沐昆生怕出事,求见了朱厚照。 “陛下,那房应天本是木家谋士,曾助木家振兴,后来木家被陛下平定,此人就改换门庭投到了那钦麾下,此等反覆无常之人,还请陛下慎用。” 听黔国公这么一说,朱厚照也想起来了,当初木定出城迎接自己时,身后的确跪了一个中年男子,本来起了几分爱才之心的朱厚照也对房应天完全失去了兴趣。毕竟对皇帝来说,忠心永远比才干更重要,即使再有才,不忠心也无异于养虎为患罢了。 而刘瑾在云南锦衣卫同知张世伟恭恭敬敬地带领下,来到了关押房应天的临时“诏狱”,朱厚照给自己的任务就是从房应天嘴里撬出来消息。至于到底是什么消息,朱厚照也没明说,刘瑾就只好大面积撒网了。 “参见公公,参见大人,那丑八怪就在里头。”见到两人到了,一名小旗赶忙将二人迎了进去,而丑八怪也成了大家对房应天一致的称呼。 刘瑾虽然号称“八虎”,可却从来没有自己对别人用过刑,都是交给自己的干儿子干孙子去做的,第一次来到这“诏狱”,刘瑾感受到了几分不适,连吃豆子的心思都没了。 因为朱厚照只是让人将房应天拿下,加上此人算是这次的一大功臣,所以锦衣卫这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房应天扔进了牢房,看守了起来。 刘瑾想到了戏文里的包青天,那是他儿时的偶像,可惜后来因为净了身有没有文化,这个梦想就一直被刘瑾埋在心底,今天终于有了它接受阳光的机会。 “堂下何人!”刘瑾坐在凳子上,想学着戏中升堂那样,可惜没有惊堂木,只好用手种种自一拍,拍完以后一阵疼痛从手掌心传到了心间。 “草民房应天。”看着审问自己的大胖子,房应天很是配合。 “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 “那你说说,你何罪之有?”没想到房应天居然如此配合自己,刘瑾很是高兴,想到朱厚照对自己的夸赞,刘公公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公公说草民有什么罪,草民就是什么罪。”房应天不止长得丑,还是一块又丑又硬的烂骨头。 “放肆!咋家好生与你交谈,你竟如此戏弄咋家!最好从实招来,否则咋家定要你好看!”想到自己被一个丑八怪戏弄了,司礼监大档的自尊心立马就跳了出来。 “那公公想要草民有何罪呢?”房应天脸上没有一丝慌张,看了刘瑾几眼又开口道。 “草民看公公面相,乃是封侯拜相之人,公公现在已经成了内相,就差一个侯爷了。”说到这里房应天就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刘瑾这个暴脾气,本来听到“封侯拜相”还来了兴趣,谁知道这丑八怪又扭扭捏捏的,顿时就不乐意了。 房应天很是稳健的等着刘瑾上钩问自己后面的原因,谁料刘瑾没理他,对着张世伟附耳交代了几句,张世伟就一脸惊讶的点了点头出去了。 没过多久,带着奇怪的笑容和同情的目光看着牢房里的房应天,张世伟拿着一根三四尺的铁棍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小旗,手里各自抱着铁炉和炭火。 房应天向来觉得自己能掐会算,可是面对刘瑾这个“六根不全”的奇葩,心头也慌了起来,不再卖关子开口道。 “公公未能封侯,全是因为有人阻了公公的官途,并且此人与公公相识多年,深的陛下信重。” 要是在以前,刘瑾必定对房应天大家夸奖和赏赐,可以从拿龙缘寺被朱厚照用雷劈了以后,刘伴伴的世界观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他心里,除了朱厚照以外,谁也不信了。 想到曾经自己花出去那么多钱给这群神棍,又看了看房应天那恶心的自己吃不下豆子的脸庞,刘瑾的脸色更黑了。 “房应天!咋家最后说一遍,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就赶紧说出来,不然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看着这个阉人阴狠的模样,房应天还是选择了赌一把,毕竟自己要是交代出来,必定是死路一条。 “草民不该让陛下受惊,应该及早将那钦斩杀,救驾来迟,还请公公降罪。” 刘瑾可不是傻子,知道这个丑八怪在跟自己打太极,又想到了朝中那群对自己喊打喊杀的大臣,不也是这副嘴脸吗? 也不再废话,让人继续朝着铁炉里加炭火,不一会儿,铁炉子就烧旺了起来,使得阴冷潮湿的牢房温暖了许多。 看着铁路里跳动的火苗,刘瑾觉得这小小的火苗很精神,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精神小伙”。 刘瑾背着手看着这可爱的精神小火一点点长大,对着张世伟点了点头,张世伟立即会意,将铁棍扔进了精神小火里。 “公公这是何意?”房应天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开始慌了。 刘瑾可不理会这个丑八怪,站在火炉旁看着慢慢通红的铁棍,扔了几句豆子进嘴里。牢房里很安静,只有精神小火和铁棍碰撞时偶尔发出几声爆裂,不一会儿,铁棍已是烧得精体通红。 刘瑾吩咐了几句,两个小旗取来了几块大铁坨,将烧红的铁棍固定在上面,直直的矗立在地上。 “房应天,你不说,那就别怪咋家了。” 话音刚落,几名小旗也强忍着恶心将房应天从牢房里拖了出来,不由分说的往外拽,然后又将他的双手双脚捆住。惊得房应天如杀猪般大喊大叫,可惜连破了喉咙也没有用。 “升起来吧,祝我们的大英雄升官发财。”刘瑾吃着豆子笑眯眯的看着。 将一根长绳一端拴住房应天,一端扔上了房梁,两名小旗就开始用力拽,房应天也顺势往上升。 半空中的房应天看着自己下面那矗立的通红的铁棍,吓得在空中大喊大叫,说自己把一切都交代出来。 可是刘瑾又岂会错过这出好戏,还是打算给这个丑八怪一点苦头尝尝。 房应天慢慢往下坠,屁股中心正对着那跟通红的“擎天柱”,现在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如果那两个小旗一松手,自己必定要来个千年杀。 “房应天,交代吧,只要你在说,他们就不会放手,你停下,他们就松手咯。”刘瑾笑的很是瘆人,让这群精通酷刑的锦衣卫自叹不如。 “我说,我说!”房应天被吓怕了,当即就开口交代着,生怕停下了就会被松手,甚至连自己小时候偷看邻居家的寡妇洗澡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 “陛下,奴婢已经把罪证问出来了。”刘瑾笑眯眯的将几张纸递给了朱厚照。 朱厚照听说了刘瑾的酷刑,对这位历史上的狠人多了几分敬佩,随后就看了起来。 从自己如何帮助木家侵吞百姓到篡改云南布政使熊海波的奏疏,到自己教那钦打出宗教的旗号和自己企图跟在朱厚照身边行刺…… 一条条罪证跃然纸上,朱厚照看到的却是因此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因此而狂热送死的彝民,还有那蒙受了不白之冤的熊海波。 “刘瑾,此人交给你处置了,朕不要活的!”朱厚照做出了一个很残酷的决定,刘瑾也腼腆的点了点头,笑眯眯的朝着“诏狱”走去,心里想着玩点什么好。 ……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陛下说干票大的 通政司每天都会送去一封来自云南的奏报以让诸位大臣了解到陛下的行踪和安危,而内阁看完以后通常都会抄上数十份,分别送往张太后那里和各家勋贵府上。因为刘瑾伴驾出征,所以空出来的司礼监披红就暂时交给了谷大用。 体验过宦官权力巅峰的谷大用,顿时觉得自己的兵仗局不香了,所以谷大用开始趁这个机会搜集刘瑾的罪证,并且偷偷交给了刘瑾的死对头,东厂提督太监张永,准备等二人相争之时从中渔利。对于外朝,则对百官们的要求“无所不应”,与内阁合作的甚是愉快,甚至还被刘健称了一句“贤寺”,更是让谷大用高兴了好几天。 在朱厚照出京的第二天,张太后就知道了自己儿子的御驾亲征的消息,去的还是那重岩叠嶂,瘴气漫天的云南,顿时脑袋中炸开了,终日以泪洗面。 这位历经三朝的女子也再也没有了太后的风度,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因为上次龙缘寺的事情,张太后已经不信神佛了,失去了精神寄托的老人,更是日渐憔悴。让伺候她的几个宫人也暗暗心疼。 …… 而云南这边,果然没有半点难过,全军上下都弥漫着胜利的喜悦。朱厚照粗略统计了一下,此次行军光现银就收获了两百多万两,其中大部分是自己通过贸易手段获得的,于是大手一挥,一人十两银子,人人有份。 全军上下一下子就分发出去了四十多万两银子,刘瑾心疼不已,盘算着这四十多万两银子要是用来买吃的,那能把自己吃胖几倍。另外各家勋贵代表人物包括黔国公沐昆在内,也人人得到了朱厚照亲手送上的赏赐和勉励,其中李寻欢和沐琪因为功劳最大,得到的封赏也是更多。 而这云南布政使熊海波,因为洗清了冤屈,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已。朱厚照也对这位铁骨铮铮的大臣心存愧疚,亲自摆了酒席为其“赔罪”,吓得熊海波赶紧推辞,对这位士林中名声不是太好的“昏君”多了几分好感。 另外,王鳌的儿子王延喆也到了武定参见朱厚照。此前因为被困的缘故,王延喆一直没能正式上任,后来因为李政厅“自我解放”,这位第一任的“新平流官”才开始上任,收到了新平百姓的一致欢迎。 不得不说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官,这王延喆虽然科举不行,但因为和王守仁一样“好读杂书”,所以眼界和阅历完全不受束缚,一上任就“胆大妄为”的颁布了一系列的政策。 例如“选吏为官”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政策。在大明,想要当官,唯一的途径就是科举,只有有了进士的出身,才能正式成为大明朝的“预备官员”,有了空缺才有机会上任。而那些没有进士身份,又有计谋或者一定所长的人,就会成为“吏”,也就是不入流的非正式官员,或者说临时工。 因为自己的父亲是吏部尚书的缘故,王延喆从小就对官员的选拔制度了然于心,后来经过多年的历练,他发现这些所谓的临时工,往往比真正的官员更有“才干”。当然这里说的可不是做文章考科举的本事,而是治理百姓处理事务的经验和能力。而通常在地方上,一些和百姓交涉,政令下达之类的事情,也都是由这些“吏”直接出面解决,这就造成了“吏”胜于官,又只能居于其下的不公局面。 也好在王延喆的辖区是云南的一个小乡镇,一个朝廷诸公看一眼都觉得浪费自己时间,甚至玷污了自己眼睛的穷乡僻壤,所以自然没有这么多的条条款款来束缚,也给了他发挥的空间。 朱厚照知道王延喆的想法后,不置可否,也没过多评价,只是给了他“临机决断”的权力,也就是说你自己看着办,办好了功劳是你的,办错了就自己承担,朕不多加干涉。 虽然表面上没有表态,但是朱厚照心里对这位和王守仁有几分相似的“流官”却是十分看好的。毕竟在这样的时代环境,最不缺的就是能够引经据典的当代大儒,最需要的恰恰是那些有改革精神,创新精神的小臣。所以朱厚照叫来了黔国公和熊海波,让他们尽力配合和帮助王延喆的每一个决策。 有了朱厚照的发话,和两位顶级地头蛇的相助,再加上父亲王鳌吏部尚书的身份掌管着他们能否离开这个鸟不拉屎拉地方,整个云南上下大小官员自然不会再有人去理会和指责这个“不敬祖制”的毛头小子,所以王延喆的才干和思想在这里得到了很大的施展空间,隐隐有着朝王守仁进发的趋势。 军工也拿了,银子也捞了,云南的风光也看够了,改土归流的政策也顺利的落实了,此次云南之行可谓是功德圆满。 可是朱厚照回到住处后却一直不太高兴。因为喝多了的缘故,李寻欢和沐琪二人提到了自己达到交趾以后,当地官员对大明百姓的轻视态度和暗中刁难,让这两位顶级衙内十分不满。李寻欢还直接大骂“弹丸小国也敢欺师灭祖”,这让朱厚照想起了前世国人到外国旅游遭遇的一些不公,又想着这交趾本就是自己的属国,就算是他们的国王见了自己也只能是“儿皇帝”,要是当初没有大明为他们平定“胡氏篡位”的内乱,交趾的王室又岂会有今日的风光,现在居然对大明如此不敬,朱厚照越想越气。 又想到了后世东南亚地区廉价的劳动力以及现在就有的得天独厚的种植环境和地理优势,想着那廉价的粮价,要是能够稳定的运到大明境内,必定能有丰厚的利润。更重要的是,大明的粮价势必会受到冲击而降低,到时候自己的子民就不用再因为没有粮食而饿死的局面了。 经过了一夜的翻来覆去,朱厚照从床上猛的跳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决定了,干票大的。 天才刚刚翻出鱼肚皮,就让刘瑾把黔国公和那群勋贵叫来说有要事商议。 ……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弹丸小国 各家勋贵天才亮就被叫醒了,说是陛下有要事相商,众人也不敢耽搁,赶忙穿好衣服前去见驾,生怕耽误了朱厚照的大事。 见到众人都到齐了,朱厚照对这群共患难的大股东也不多卖关子,当即就开口道:“朕昨日听了李寻欢和沐琪说那弹丸小国居然敢如此无礼对待我大明的子民,想了一夜,硬是睡不着。” 看着朱厚照一脸怒容和满面红光,好像有什么喜事要发生一样,但听到朱厚照这么说,这群勋贵自然也不会拆台。 “那交趾小国本就是我大明的属国,居然如此无礼!” “我都听我大父说了,当初要不是祖上奉命去交趾平叛,哪里又会有如今的交趾!”英国公嫡孙张仑带着几分骄傲。 “忘恩负义,虽远必诛!”李寻欢也想到了那**趾官员对自己的态度,直接就叫嚣着“虽远必诛”。 这句话才出,就刚好符了朱厚照的心意,于是朱厚照立马接过了话茬。 “李寻欢说的对,依朕看,不敬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听着朱厚照有些霸气的话,这群与国同休的勋贵们心头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一种作为大明子民的由衷的自豪感。 “陛下说的对,不敬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众人纷纷附和着,花花轿子人人抬,反正诛也不要他们诛,用嘴喊一喊谁不会呢? 听着大家此起彼伏的附和声,朱厚照压了压手:“既然大家都如此维护我大明的天威,那朕就听你们的,虽远必诛!” “下午就出发,去交趾讨个说法!也为李寻欢和沐琪讨个公道!” 听到朱厚照的话,李寻欢心中开始骂娘。我就随口说了一句,你怎么还当真了呢?还要为我讨公道?要是让那满朝大臣知道了,必定要用口水将自己淹死。 “陛下不可啊!万万不可啊!那交趾是我大明的不征之国,陛下这么做,必定会遭受议论的,臣忍一忍就过了,不用讨什么公道的。”李寻欢差点哭出来。 这些勋贵都想好了凯旋回京的美好生活,可是现在朱厚照又不回去了,还要去打交趾,他们顿时就不乐意了,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也是累死累活,还属于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就连家最近的沐琪也不太情愿,难得说服了父亲同意自己跟着李寻欢进京涨涨见识,体验下北方佳人的姿态,现在陛下又闹出这么一辙,自己不知又要等到猴年马月。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啊。您亲征云南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如今正是风风光光班师回朝的时候,至于那弹丸小国,我们过段时间再去收拾也不迟啊。”看着大哥李寻欢开了口,沐琪也赶忙跪下支援。 “陛下,儿行千里母担忧,想必太后在京中已经等候陛下多日了,臣以为还是先凯旋回京比较好。”作为在场所有人中年纪最大的勋贵,黔国公沐昆深切的知道讨伐交趾会掀起怎样的一场波澜和朝堂风云,也开口制止了朱厚照,企图用母子情深来打动这位少年天子。 朱厚照看着这群人一脸要死要活的模样,也知道他们都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主,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你们都是朕的亲信,这段时间以来日夜伴驾左右,朕从交趾购进大米又在大明卖出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这其中的利润更是不必多说,你们就不想和朕一起从这个不仁不义的小国搬点银子回京快活快活吗?” 购进再出手,朱厚照这中间商赚的的确有点多,那白花花的银子大笔大笔的流进来他们可都是有目共睹的,甚至都是眼红不已。 而自家的长辈和朱厚照合伙做生意的事情这群勋贵也是知道的,就连黔国公也后悔自己不在两京没有赶上这样的好事。 如今听说朱厚照问“想不想一起去这个不仁不义的国家搬点银子回京快活快活”,这群勋贵顿时就默不作声了,也不再说什么家国大义母子情深的话语。 朱厚照的话也是极有水平的,首先抛出了那巨大的利润作为诱饵引这群勋贵上勾,又说是征讨一个“不仁不义的国家”,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最后也给众人留下了想象的空间“回京快活快活”,可谓是天衣无缝。 “可是陛下,冒然发动征战,内阁和百官那边必定会万般阻拦,到时候拖拖拉拉事情肯定难以办成。”襄城伯之子开口了。 “是啊陛下,如果冒然攻打交趾,恐怕会让其他藩国人人自危。”平乡侯的长子也开了口。 听着两人的话,朱厚照有些欣慰,看来我大明的这群勋贵也不都是被养的肥肥胖胖的白猪,还是有几分头脑的。 “朕何时说过要攻打那交趾了?” 听到朱厚照的反问,这群勋贵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是你说的要攻打,难道是我说的? “我们就在云南境内休整两日就班师回朝凯旋回京,只是可惜了那那钦余孽未能斩草除根,所以带着败兵逃到了交趾边境作乱,那可就不关朕的事情了。” 听着朱厚照的话,黔国公心里只能说“高,实在是高”。可怜了那那钦,人都死了还要为陛下背锅,不过这也算是废物利用了吧。 这群从小吃脑白金长大的勋贵顿时就明白了朱厚照的意思,纷纷开口赞叹朱厚照的圣明和那钦的可恶,有些入戏太深的还懊悔没有将那钦斩草除根,才让他跑去了大明的好邻居那里捣乱。更多的则是表达了对交趾的担忧和关心。 好了,从现在起,各部都不再是你们的家丁和我大明的精锐了,朕也不再是大明天子,大明镇国公,天下兵马大元帅,威武大将军了,你们回去以后就通知好大家把各部的旗帜藏好,换上那钦的装扮,收拾收拾连夜出发,去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义的小国赚点银子带动我大明的经济发展! 听着朱厚照自曝了一长串自己闻所未闻的称呼,这群勋贵有些惊讶,但还是都听懂了朱厚照的交代,行了个礼就兴冲冲的叫来了自家的家将,开始吩咐。 想着那交趾的财富,这群勋贵乐开了花,在自家主人的督促下,各部很快就摇身一变,打出了“那家”的旗号,整装待发。 当夜,一支演的不是很像的“败兵”就从丽江的暗道里出发,朝着那个不仁不义不忠不义的弹丸小国出发,想到自己为了大明的经济发展和大明百姓的美好未来而连夜赶路,大家都流下了感动的口水。 第八十一章 以商制商 连夜从武定出发,沿着官道一路下行,凌晨便到了丽江城。因为曾经的丽江知府木定已经被“双规”,所以此时的丽江城暂时失去了他的“主人”。好在本就是浪漫的风月之都,除了百姓们多了几分自由和人权以外,朱厚照的到来并没有给其平添几分姿色。 上前带路的依旧是李寻欢和沐琪,而那些上次一同去过交趾的两家士兵则分到了各部,给大家普及一下交趾的风土人情和所见所闻。 朱厚照发现这两群原本互相看不上眼的两京勋贵,经过了此次的并肩作战和相处,再加上各家家主不在是小辈带头的缘故,已经消除了不少隔阂,团结了不少。这对于朱厚照乃至整个大明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对皇帝而言,这群勋贵团结了起来,那么维护皇权的力量就会大大加强,这对于一个中央集权的王朝来说是大有裨益的。而对于整个国家而言,正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以后政令的下达也会顺利许多,那些想要从中做梗阻拦的人也要掂量掂量这群大地主的力量。 而朱厚照也发现了几个人才—丰城侯之子李寻欢,还有那个亨通商行的掌柜许刚云。 李寻欢此人极为擅长交际,并且能读懂朱厚照的心思,许多自己不方便开口或者亲自去办的事情都可以交给他,另外笼络人心这一块也是李寻欢的强项,最为重要的是他的出身决定了他对大明朝,对朱厚照的忠诚。所以朱厚照打算把他培养成大明朝的第一任“外交部长”。 而许刚云,经商多年,从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商贩起家,赫然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缔造出了一个商业帝国。朱厚照相信,只要自己给他足够的资源和力量,此人给自己带来的创收可以是大明朝国库收入的几个倍!目睹了上次朱厚照翻云覆雨的经商手段,再加上朱厚照的身份,“人择明君而臣,鸟择良木而栖。”的道理许刚云还是懂的,于是许刚云成功的摇身一变,成为了朱厚照的“皇商”。 朱厚照负责提供资源和政策以及部分本金,占股八成,而许刚云则提供人脉经验加上亨通商行的银子,占股两成。就这样一个独立于勋贵之外的“国有企业”就正式挂牌了。名称没变,还是原本的亨通商行,朱厚照也不怕许刚云吃自己的黑账本,不改名也是为了避免有心之人的察觉。 不得不说许刚云此人能将生意做大的确是极具魄力和眼界的,在正式合作以后朱厚照告诉他此后他直接对自己负责,不用再给任何的官员一分“孝敬”,单凭这点每年下来就能省去数万两银子。最重要的是,朱厚照将云南本地的“盐引”交给了他,并且是由他一人垄断。 在华夏的所有封建王朝,盐铁这两样物资都是国家必定牢牢掌控在手里的。毕竟“人无盐不活,国无铁不定。”但凡是发现有走私盐铁的,那么对不起,不管你有多大的背景,唯一的去路也是刑场。 但是这两样东西的重要程度和巨大的需求量决定了它巨额的利润,也决定了总会有那么一群不怕死的人,在层层保护伞和错综复杂的关系笼罩下铤而走险,损害和侵蚀着国家的利益。 对此朱厚照是知道的,要是单凭大明朝的那丁点儿俸禄,朝堂诸公又怎么能承担得起上百人的家庭支出呢,更不必说文人都喜欢舞文弄墨,据说那前任的刑部尚书被锦衣卫彻查时,在其家中发现他用的墨水全是清一色的松江墨,粗略估计一年光买纸墨的银子都有四千多两!更何况那些喜欢收集金石子画古玩的文臣呢? 而他们的开支,大部分就是由这些商贾所提供。朱厚照甚至可以断言,百分之九十的大臣,家中都会有子弟专门经商为其提供银子在官场上铺路,而其在负责“反哺”,提供人脉,所以在如此巨大的利益关系网下,历朝历代多少皇帝想要改革商税,改革盐铁都是以卵击石,轻则背上骂名,重则落水而亡。历史上的朱厚照不就是想要改革兵权才“无意中落水”,还是落水两次才因为“感冒”驾崩的吗? 所以朱厚照打算不进行自上而下的政令改革,反其道而行之,扶持自己在商场上的代言人,做大做强,以商制商,实现自下而上的进行改革,对一切阻拦势力通通用银子收购吞并,将财政大权真正的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朱厚照交给许刚云的任务就是利用云南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专门和周边的东南亚国家进行贸易,甚至朱厚照还有通过经济依赖来实现对周围属国的有力控制。 朱厚照告诉许刚云主要的贸易方式就是通过从国外进口物资转手卖到大明的路子。而这些物资又以咖啡,热带水果以及廉价的稻米为主。 稻米许刚云知道,但是这咖啡和热带水果指的是什么,就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朱厚照原谅了他的无知,毕竟咖啡这种东西在一百多年后才正式出现在西方贵族的餐桌上的,此时的咖啡树在这**趾土着的眼里和杂草没有什么区别。但只要能采摘到大量成熟的咖啡豆,朱厚照有信心在大明朝掀起一次全新的餐桌革命,改善一下百姓们的生活。 这咖啡树通常高5~8m,基部通常多分枝,花是白色的,这果实呈现颗粒状,为红色。可以直接食用,味道比较苦…… 朱厚照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和半吊子的咖啡文化给这群土包子普及着,虽然自己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咖啡树叫什么,但只要见到了,就必定能认出来。 至于这热带水果,提起来朱厚照就有着嘴馋。像什么奇异果芒果火龙果之类的,要是传入了大明,再给他取上一个好听的名字,鼓吹一番神奇的功效加上自己的宣传渠道,必定会成为大明贵族的“桌上宾”。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权当为夜行解乏了,看着这无尽的黑夜,要是此刻能有一杯咖啡提提神该多好啊。好在,前方就是交趾的国境了,想到了那巨大的利润,朱厚照睡意全无。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败兵入境 古代的两国交界可不像后世那般有专门的军队驻守,其实说句难听的,就算是交趾想驻守,也根本负担不起那么大的军费开支,所以两国百姓和商人的交往联系基本都处于“无政府”状态,简而言之就是放养,只要不出事,也懒得花经历去管这些鸡肋之地。 快到交趾,朱厚照下令让全军整顿休息,又让人去传达了自己的命令,此次出兵每人二十两赏赐,有重大功劳的,升官进爵不在话下。 这群兵油子早就知道了此次去交趾的目的,一听还有相当于自己三个月俸禄的赏赐,纷纷巴不得赶紧冲进这个弹丸之地,好好表现表现,连带着困意和满身疲惫也一扫而空。 约莫凌晨六点多的样子,东边升起了一轮红日,照在红河之上别有一番景致,旭日东升,其道大光。这群来自北方的欣赏着南方的风情,不自觉地融入了其中。 “出发吧,打起精神来。” 随着朱厚照的一声令下,那钦带着败兵开始进入到了大明朝的好朋友交趾的境内了。 来到这个名叫“乌辅镇”的地方,也是云南和交趾相连接的小镇。这个小镇给人的第一感官就是“像”,实在是太像了,从建筑风格到百姓的穿衣打扮,和云南的城镇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要不是那用汉字和交趾的文字刻下的“乌辅镇”三个字赫然挺立在土地上,大家还以为还在大明境内呢。 短暂的震惊过后,这群演员开始进入了状态,嘴里操着一口从黔国公家丁那里学来的不太纯正的云南方言,每部都高举着大旗,上面赫然写着“那”,虽然没有半分败兵的样子,但谁让朱厚照是皇帝呢,皇帝说他们是败兵,那么自己就是败兵,还是那钦大土司的败兵,如今无意中闯入了交趾,想想就有些期待呢。 这**趾百姓看到一大群士兵突然出现在了交趾的土地上,纷纷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但多亏了大明朝是天朝上国和多少年来与大明相对友好地相处,所以并没有多少惊慌。这群百姓大多是两国贸易的商人,甚至还期待着如此多的人口涌入将会带来何等丰厚的利润。 有了朱厚照事先的不扰民只杀官的命令,这群老兵油子也不理会这群百姓,倒是李寻欢上去掏出了一锭银子给了一个年轻男子,问了他这“乌辅镇”官衙所在,然后就开始带路了。 如此大的阵仗自然瞒不过当地官府的眼睛,很快就有官员来询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交趾境内,用的居然还是比较流利的汉语。 回答他的是小公爷的巴掌和亲卫送上的绳索,拿下了这个官员,又故意让他知道了自己一行人“那钦败兵”的身份,直接就朝着府库方向出发。 而李寻欢和沐琪因为已经来过一次的缘故,带着各部的家兵就去联系当初与自己交易的那些商人,让他们召集来了大量的汉人。一看又是这两位财神爷,那些先前与他们交易过的商贾纷纷来了精神,就连一些素不相识的商贾也跑来凑热闹,心想着或许能被财神爷看重,大大的出一批货,过个肥年。 在这群关系网复杂的商贾合力之下,周遭的大部分汉人都被召集了起来。李寻欢发挥了自己向来的交际优势,也不废话,每人先赏赐了一两银子作为见面礼,一下子就扔出去了数千两银子。接着又用流利的汉话和乡土情怀,家国大义对他们进行了一番长篇大论。 简单来说就是告诉他们我们都是汉人,不会欺负你们,我们要团结。这群早就被交趾官府万般刁难,被当地百姓鄙视却又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回归故里的“外乡人”听到了如此暖心的话,纷纷对这几位财神爷好感大增。又看了看手中拿到的实实在在的白银,不疑有他,跟着财神爷就朝着府库的方向走去。 看着这个还没有高鼎家的仓库大的官用府库,朱厚照有些不屑的瞥了撇嘴,直接就大手一挥让人抢占,门口的守兵见了对方这么多的人,哪里敢反抗,飞奔着就去报信和逃命了。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让人有些不高兴,就像一个武林高手冲进幼儿园横扫四方一样,没有丝毫成就感。而这被攻陷的府库也的确没有埋没交趾是弹丸小国的称呼,里面也是穷得要死。 一番搜刮下来,竟然才找出了两千多两不是很纯的银子,大米倒是有不少。让人将大米全部抬出来以后,看着李寻欢和沐琪带着这些自己流离在外的子民到了,朱厚照直接下令让人将从府库中搜出来的银子和粮食全部分给他们。 起初还有人有些后怕,毕竟这可是交趾的官方府库,但看了看这位大将军身后数不清的的大军,又想到交趾那群面黄肌瘦的官兵,也不再有丝毫的惧怕,高高兴兴的上前领取了来自同胞的问候。 “百姓们,我们都是大明的子民,都是血脉相连的同胞,这交趾本就是我大明的属国,甚至还成为过我大明的布政司。可是如今,这样的弹丸小国都敢如此欺凌你们,欺凌我们大明的百姓,大家能不能忍!” 听了朱厚照这些极具煽动力的话,这群汉人纷纷想到了自己来到这个地方遭受的白眼,想到了那些不公平的待遇了,想到了自己和交趾人做一样的工作却只能拿人家一半的薪水,想到了那些被交趾恶霸强抢去的女子,想到了一次又一次的不公却没有官府没有人为他们撑腰,为他们伸冤的事情,顿时就同仇敌忾了起来,望着马上的朱厚照,眼神中满是希望。 而“乌辅镇”的县令杨柳也收到了大军入境,府库被攻陷的消息,顿时是又惊又惧怕。(因为交趾是大明属国,所以官制也是效仿大明),虽然这群人自称是“败兵”,但是谁见过这样对手无寸铁的百姓秋毫无犯,反而专门挑官府下手的败兵呢? 杨柳也闻出了其中的不妙,一边派人着急“大军”抵抗,一边赶忙上书告诉朝廷,请求朝廷增派援手。自己则吓得不敢再呆在官府,抱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态度,竟然跑到了艳华楼里,叫来了牡丹和芙蓉姑娘一醉方休。 而累了一天的朱厚照,也在李寻欢的提议下,带着四十多个勋贵开始寻找风月之地,打算扫一扫身心的疲惫。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八十万大军 自宣德六,明宣宗册封黎利为国王以后,交趾就成了名义上明朝的附属国,实际上已经独立,脱离了明朝的直接统治,至今已经八十多年了。交趾也保持着“三年一朝”的常例,维持着表面对大明的尊敬,但事实上心底里已经没把这个曾经帮助过自己多次的老大哥放在眼里了。 如今的交趾国王黎襄翼帝黎晭正在首都升龙享受着自己治下的盛世景观,手里抱着派人从大明高价买来的上国家人,杯中盛着产自大明的佳酿,欣赏着特地派人从大明学来的雅乐,觉得自己和那大明皇帝无二了。 “报,大王,大事不好了!”交趾的相国黎羽急匆匆的冲进了王宫。 看见有人打断了自己的雅兴,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相国,黎晭有几分不满道:“何事让你慌慌张张!如此丢了我大趾的威风!” 因为明朝自称大明,所以黎晭觉得自己的交趾也应该有个大大的称呼,但是感觉“大交”又有点儿怪,所以灵机一动就开始自称“大趾”了。此外,这位极度自负的小王还有着一颗有几分可怜的自尊心,他要求所有人见了他都必须行三叩九拜的大礼以示尊敬,并且他知道大明皇帝穿的龙袍是“无爪金龙”,为了突出自己的尊贵和彰显大趾的国威,黎晭还下令自己的龙袍必须有六爪,比大明的皇帝多一爪。 黎晭觉得自己很聪明,不愧是堂堂大趾的明君,在各种细节方面就已经完胜了大明。殊不知他所谓的王宫还没有朱厚照的豹房一半规模,更不用说和那紫禁城相比了。 深知自家大王的脾气,黎羽也不敢开口辩解。毕竟上一任相国,也就是自己的前任就是因为告诉了黎晭龙是没有六爪的而被以“不敬君上”的罪名抄家灭族的。所以黎羽决定就算这位大王要弄出一个十爪金龙来自己也对他三呼圣明。 黎晭看着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交趾相国在自己面前跪着不敢言语,越发觉得自己有王霸之气了,享受了一会大礼,才让黎羽平了身。 黎羽见到这位大王终于玩够了,才恭恭敬敬的起来将那乌辅镇县令杨柳的密信递了过去。 黎晭挥了挥手示意宫人们继续表演雅乐,才慢腾腾的拆开了这封用汉字书写的密信。看完以后黎晭立马就不乐意了:“这小小的藏历土,不就是一群明朝的败兵吗,何故把它吓成这样!若是传了出去,还不让那大明的皇帝笑话于我!” 黎晭觉得自己对大明“压倒性的优势”受到了威胁,显得很是惊慌和气氛,毕竟这是他花费多年才制造出来的优势,可不能就这么被一群败兵给毁了。 黎羽看着这位抓不到重点的大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大王,这群败兵可是足足有四万人呢!况且哪有不挑手无寸铁的百姓掠夺,专门挑官府下手的败兵呢?” 听到黎羽的好心提醒,黎晭更加不乐意了,对这个竟然敢比自己还聪明的相国心生不满,怒斥道:“你以为本王看不出来吗!不就是区区四万人,就算是四十万人,我大趾照样也能摆平!” 黎晭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浑然忘了自己举国上下只有八万军队的事实,这还是不轮空额和战斗力的统计数据。 黎羽望着这个白痴,许多次都有过一走了之的想法,但是先帝的恩情他不能不报答。压下了心头的无奈,跪在地上开口道:“大王所言甚是,我大趾在大王的精心治理下,已经是兵强马壮,依臣看,就算是来了四百万败兵,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也将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听着堂堂相国的奉承,黎晭十分受用,对黎羽的不满也淡了几分。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六爪金龙,一股豪迈之气油然而生。 黎羽看到了大王的表情变化,趁热打铁道:“依臣看,不如陛下下旨,调集大军将那群乱军赶出我大趾的土地,以愿望陛下的皇威和我大趾的国威!” 想到自己能够将这群明朝人给打败赶跑,到时候一定能让明朝的皇帝对自己有所畏惧,说不好还会吓得俯首称臣,黎晭擦了擦口水,点了点头。 “爱卿所言甚是,本王这就调集八十万大军天,将这群明朝人杀的片甲不留!” 黎晭也是一个实干家,不然也做不出让人弄个六爪金龙的事情出来。说完以后就挥了挥手让人取来了地图,还好心的给黎羽赐座,开始商议如何用八十万大军消灭这群乱兵。 可是尴尬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黎晭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连八万大军都没有,可是话都被黎羽听到了,要是自己拿不出来食言而肥,君主的威严何在?要是被黎羽给笑话了,那更是自己终生的耻辱。 沉思了片刻,黎晭又一次发挥了自己巨大的创造力和想象力。下令讲乌辅,岩州还有开垫三处的百姓全部列为军籍,虽然不知道这三处的百姓加起来能有多少人,但想必几十万还是有的吧,于是黎晭就自己报了一个吉利的数字,称这三处刚好有六十六万人。就这样,聪明的黎晭轻而易举的凭空变出来了六十六万大军。 黎羽身为两朝老臣,自然是知道乌辅,岩州和开垫这三个地方的,这三个地方互相接壤,又与云南相临近,所以经济比较发达。可是人口加起来是绝对不会超过四十万人的,听到黎晭凭空变出来的六十六万大军,差点吐了一口老血。 好在黎晭也没蠢到家,又下令让自己的亲信表弟黎明亲自率领拱卫首都升龙的三万精兵去消灭这群大明的叛军,对外号称有十四万大军,共计八十万。 于是,当天下午,李寻欢就从那些商业伙伴那里收到了一条消息:交趾国王亲自调派八十万大军奔赴乌辅镇讨伐叛军。 听到消息的李寻欢吓得连交趾妹子的手都没拉,直接就策马飞奔去找朱厚照了,生怕错过了消息让陛下陷入八十万大军的包围,那时候自己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听到李寻欢带来的重要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朱厚照和黔国公沐昆以外,都开始惊慌了,就连一向不管事的刘瑾也哭着求朱厚照赶紧班师回朝,不要以身犯险。 而朱厚照因为两世为人,对这个国家的历史可是很了解的,别说八十万大军,他们弄出十万可战之君来朱厚照都愿意马上拔剑自刎。黔国公则因为时代镇守云南,对这位不太听话的老邻居更是了如指掌,听了这所谓的八十万大军,不屑的笑了笑,就连大明都不敢说自己有八十万满员的大军,又何况你一个曾经的交趾布政司呢? 生怕这个消息扰乱了军心,当即朱厚照就开口给众人解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哄堂大笑。 而随着黎晭命令的下达,乌辅,岩州和开垫三个地方的百姓纷纷坐不住了。交趾的军户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但只能每个月从朝廷领取到定额的,经过层层贪没克扣基本可以把人饿死的粮饷,还要上缴自己的所有家业土地,为的就是朝廷能够将军队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所以黎晭的政令才一下达,三个地方的百姓纷纷就乱了起来。 尤其是那些当地的士绅大户,一听要上缴所有家产,还要去打仗,顿时就不乐意了,联合起来开始商议对策。 朱厚照得知以后大大的夸赞了这位交趾国王的勇气和魄力,以及凭空变出八十万大军的大手笔,更要感谢黎晭的助攻,让朱厚照一行人在乌辅的“解放行动”更为顺利。 因为朱厚照昨天开仓放粮的举动,当地的汉人已经纷纷拥护和归附了这群有刀有枪的同胞,再加上黎晭命令的下达,当地的士绅开始怀念起了当初交趾作为大明的布政司时的日子,那种赋税极低,还没人管的逍遥日子,于是在有心之人的策划和鼓动下,纷纷打出了“跟随上国,打倒伪黎”的旗号。 另外反应最大的就是这群商贾了,凭借着乌辅镇的地理优势,这群商贾世代进行着国际贸易,赚取着丰厚的利润,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如今要自己把所有财富上缴,无异于要杀了他们的父母。又看到了这群大明来的人马对自己秋毫无犯,还有着巨大的商业合作,于是商贾们也联合起来了,直接就进行了“罢市”,断绝了交趾和大明的所有物资进出口。 看着官老爷和富商们都反了,又见到了曾经比自己地位还低下的贱民们纷纷翻身把歌唱,这群百姓也开始眼红,直接就响应了起来。纷纷声称交趾本就是大明的领土,自己也是大明的子民。 当地的官府对此也是敢怒不敢言,起初杨柳还派人进行了武力镇压,可是这群当地的官兵遇到了那钦大土司的败兵,顿时就溃不成军,在砍下了数百个脑袋以后,当地的官员也开始对这群上国友人夹道欢迎了。 在交趾国王黎晭的努力下,耗时一日多,乌辅镇全体军民正式宣布了独立,光荣的成为了大明的百姓和子民。而此时的黎晭,还在升龙策划着要不要再弄出一个八百八十八万大军来让大明恐惧。 ……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水淹七军 如果说黎晭将乌辅,岩州和开垫三个地方的百姓划为军户,凭空创造八十万大军的消息是一颗定时炸弹,那么乌辅宣布独立,声称交趾本就是大明领土,自己也是大明的百姓这一消息就成了一颗原子弹,在交趾这个巴掌大的地方立刻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和反响。 在朱厚照带兵跑去了交趾的当天,云南布政使熊海波就本着公事公办的原则,将此事上书报给了朝廷。有了上次被坑的经验,熊海波这次是亲自将奏疏送到了驿站的。 在乌辅宣布独立回归大明的同时,通政司也将这封来自云南布政使的奏疏送到了内阁几位大学士的案头。 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眼看着朱厚照已经出去了一个多月,满朝诸公也是无可奈何,每次上朝都看着那空荡荡的龙椅,就算是想骂几句昏君也没地方发泄,憋的这群清流一脸便秘。 于公,对于大明的皇帝,于私,自己的学生,几位大学士都是高度重视的,所以云南方面的消息每次都被他们优先处理。通过之前的奏疏,内阁已经知道了朱厚照收服三大土司,成功改土归流的事情,对于熊海波的冤屈被洗刷也是让几位老友十分欣慰,为此整个朝廷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因为这代表着积弊多年的土司制度即将被终结了,为此大家还多次商议过要如何迎接陛下班师回朝,还和礼部尚书张升商议了该如何祭天祭祖,将这件大喜事告知神明和祖宗。 而张太后以及两京的勋贵,得知了朱厚照完胜的消息,多日来一直吊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担忧之情化为了一腔思念,期待着自己的骨肉早日归来。 可是看了今天熊海波的奏疏,几位内阁大学士的心狠狠地抽了几下,随后又有些哭笑不得,如果就这么乖乖回京,那也不是他们眼中的正德皇帝了。 他们担心的不是朱厚照的安危,毕竟交趾作为一个弹丸小国,朱厚照带去的不只是各家勋贵贡献的四万精锐,还有黔国公的相助,自然不会有谁能够伤及朱厚照半分。就算是再倒霉落入了敌手,单单凭借着宗主国皇帝的身份,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所以,大家担心的是交趾国王黎晭的安危。这位小祖宗带去的精锐虽然不说可以横扫交趾,但是只要后方补给充足,要想一路打到升龙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况且交趾本就是大明的领土,根本不排除朱厚照会发难,打着“收复失地”的旗号出兵,那可就苦了交趾的百姓了。 另外,他们最担忧的还是大明本国的舆论导向。同为大臣,对于自己这群同僚的心思,几位大学士可谓是摸的一清二楚。这群同僚就是喜欢骂皇帝来博名声,彰显自己的忠诚和铮铮铁骨。 要是让这群因为朱厚照出征而“憋坏了”的大臣们知道了陛下进兵交趾的消息,必定纷纷跳出来指责朱厚照。 压,肯定是压不住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于是第二天的早朝上,诸位大臣终于爆发了出来。 “陛下这样做,让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又该如何自处!” “宗主国欺辱自己的属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怜了交趾的百姓啊,因为陛下的一时兴起,居然遭受了如此无妄之灾!” …… 朝堂上闹成了什么样朱厚照可管不着,真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在外面的这段日子,觉得自己耳根清静了许多,这也是历史上的正德皇帝为什么屡次“出逃”的缘故吧。 黎明带着从升龙调遣的三万精锐,这三万人可是交趾为数不多的实打实的精锐,毕竟这是负责拱卫升龙,保障国主安危的军队,就算是黎晭再蠢,也不会削弱自己的保命武器。这次也是为了争口气,对大明起到“震慑”作用,所以才咬咬牙将自己的秘密武器派了出去。 而这黎明,是黎晭的表弟,此人自由喜欢研读“兵法”,经常派人去大明购置书籍,将许多大明的兵书都看了个遍,只可惜一直没有英雄用武之地,大家都觉得他纸上谈兵。 别人不信自己没关系,自己可是有表哥的。因为觉得黎明的名字比较吉利,既有黎明的意思,还有谐音“离明”的味道在里面,让黎晭觉得通过黎明自己可以真的做到独立,真的做到“离明”,于是登基以后对这个表弟大家扶植,如今刚好让表弟练练手。 对于自己表弟,黎晭可是很了解的,表弟从小到大读的兵书码起来可是比自己还高呢,所以在黎晭的心中,表弟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是一位千年一出的名将,而自己不但是伯乐,还是那位千古一帝。 黎明也没辜负表哥的栽培和信重,并且此人也是真正的用心学兵法的,这不,此次出征平叛还随身携带着从大明买来的宝典—《三国演义》。 从升龙一路南下,行进一日多,黎明就下令在交趾的中心地带,也是交趾地势比较高的平井驻扎,随后又派人仔细的勘探了地形,就开始征用民夫。 黎明是知道表哥所谓的八十万大军背后的真相的,也知道实际上能够参战的也只有自己的三万精锐,但是,黎明并不惧怕,反而十分激动。在他看来,这是一个让他名垂千古的机会,历史将写下自己以少胜多,大败叛军的丰功伟绩,自己将成为整个交趾的大英雄。 在翻阅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宝典以后,黎明决定走曲线救国的路线。既然自己人马不如对方,就用地理环境的优势战胜对方! 于是,黎明下令让大量的民夫挖建沟渠,修筑工事,从暹南河引水,到一个大坝储藏,打算效仿三国中“水淹七军”的故事,在此以逸待劳,等那些疲惫的叛军来到平井,就开闸放水,把他们统统吞噬。 想到自己的智慧,黎明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虽然贵为王族,可作为交趾未来的大英雄,黎明可谓是身先士卒,亲自督促民夫工作,看着日益完善的大坝和被引过来的滔滔河水,黎明十分满意。 而远在升龙的黎晭,得知了自己的表弟居然有如此智慧,对其大加赞赏,心头也不在惊惧,甚至开始筹划着下一步反攻大明。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势如破竹 自从得知了朱厚照出兵交趾的消息,满朝文武就如鲠在喉,感觉不借此展示一下自己的文学素养都对不起自己的十年寒窗,打算给朱厚照施压,以免因为陛下的“一时糊涂”,堕了大明的国威,说大明以强凌弱。其实他们最怕的还是以后史书上记载此事的时候,说“朝臣皆为帝之走卒,不循祖制,不谏忠言,毫无古之大臣之风也。”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出兵交趾并不符合他们士绅的阶级利益,毕竟就算将那交趾打下来了,又要花多少精力钱粮占领和控制呢?自己还能去那交趾购置土地不成? 好在有了“大明精工”这个纽带,朱厚照已经将这群世代与国同休的勋贵们牢牢的和自己绑在了一起,所以如今的朝堂可不是这些文臣一家独大的局面。 这群勋贵可不怕后人会指责他们什么,更加清楚跟随陛下亲征,收复失地的军功是有多么宝贵,况且此次出征几乎是零风险的。看着唾手可得的功劳,可不能让这群只知道动嘴皮子的大臣给毁了。 “交趾本就是我大明之土,莫非收复失地也有错吗?”襄城伯李全礼首先发起了反驳,他可不怕这群大臣对自己打嘴炮,毕竟这么多年下来,被他们指责鼻子大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己不也照样是自己的逍遥伯爷。 “襄城伯莫非是不把太祖放在眼里?太祖在位时曾下令将这交趾列为不征之国,襄城伯这样说,将祖制放在哪里?”一个六品言官也开始为背后的靠山冲锋陷阵。 “成祖当年已将交趾列为我大明的一个布政司,此地本就为我大明之土,你又将成祖放在哪里?”看着一个小小的言官也敢如此质问自己,襄城伯也来了火气。 “那么敢问襄城伯,这太祖和成祖是何关系?我大明以孝治天下,莫非襄城伯不认自己的父亲了吗?”看到这个大老粗上钩了,这么小小的言官开始出言讥讽。 “你!这……”襄城伯这个没读过多少书的大老粗,玩起文字游戏怎么可能是这群靠嘴吃饭的言官的对手呢?一时间哑口无言,又气的满脸通红。 看着两方人马开始了一番唇枪舌战,眼看勋贵阵营就要败下来,英国公张懋只好上前开口。 “这位大人说的对,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亲赴交趾,劝陛下回京吧。” 看着英国公上前了,这名言官可没有怒怼国公的胆量,一时间也不敢言语,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靴子。 “不如诸位大人与我们一起,共赴交趾,迎回陛下!”英国公环视一圈,重重的开口道。 “英国公说得有理,在这里动嘴皮子是没有用的,不如大伙儿一同去交趾,迎接陛下!”修武伯沈恩开口附和。 他们这群勋贵读书是不太行,但是论起身子骨和行军打仗骑马,是可以吊打这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臣的。虽然奔赴交趾会有些劳累,但一想到打下交趾的大功和这群文官的表情,大家都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一听要奔赴交趾,想到要去那不毛之地,诸位文化人顿时就想到了圣人高级的自己的“君子不立于危墙。”所以说不能怪自己不忠不义,不敢去迎回陛下,自己可是听圣人的。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就好受了不少。 刘健作为在场文臣的领头羊,看到没人敢反驳英国公的话,也不得不出面调解了。好在二人私交还算不错,所以言语之间自然不会针锋相对。 “英国公所言甚是,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陛下为了百姓亲征,将国家政事交由我等,我等又岂能擅离职守呢?” 听着刘健的话,这群文臣开始来了自信,有了反驳的灵感,是啊,我们要是去了交趾,谁来治理国家大事呢? “依我看,不妨我们众人联名上书给陛下,请求陛下早日班师回朝。” 听着刘健的解决办法,双方人马都很满意。对于文臣来说,不用亲自奔赴那穷苦之地,又能留下一个“进谏君王”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对于勋贵来讲,他们可是知道自家陛下的秉性的,若是这群大臣真去了陛下还可能会听,但如果只是写一封信去,陛下肯定看完就当废纸扔了。 于是,由刘健亲自持笔,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好文章。大抵就是夸赞朱厚照的圣明,夸他解决了积弊已久的土司问题,夸他给了百姓一个好的生存环境等等。写完以后,先交给了张太后过目,并请张太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张太后思念和担忧自己的儿子,看完以后也就签了字。随后京城内六品以上的官员和所有的勋贵也都一一签名,检查无误后再交由通政司火速送往交趾。 时任刑部尚书的江若琉也没闲着,自从被诸位同僚当作了叛徒,江若琉就决定要一心一意抱紧朱厚照的金大腿,只要有机会都必定向朱厚照表一表忠心。 于是每天下值以后,不顾一天的劳累和家中几个小妾的嗷嗷待哺,江若琉都是亲自赶去如今大明日报的办事处,与一干大明日报的人员商议如何为朱厚照宣扬功绩。 在朱厚照大量经费和黑白两道的关系扶持下,如今的大明日报已经初具规模,光落榜的举人就有三十多个,还有想要投机取巧的进士甚至是一些小官在此任职。想要来这个机构工作,可不光是有才华就够的。按照朱厚照的要求,对每个前来应聘的人员都要进行“政审”,确定其忠君爱国,当然,最重要的是忠君,再考察其亲朋好友恩师至交是否有曾经站在陛下对里面的人,在通过“政审”后,才有资格参与下一轮的选拔考试,最后才能在此任职。 所以如今的大明日报可谓是人才济济,在众人的集思广益下,耗时三天,几篇名为“破千载羁糜,救万千百姓”,“跟着陛下大土司,农民翻身把歌唱”等文章开始横空出世。 经过层层筛查后,就开始大量印刷,因为娱乐匮乏,又加上价格便宜,所以大明日报的销量极大,更为重要的是,有了南京魏国公的帮助,大明日报还成功的开拓了南京市场,所以说朱厚照的丰功伟绩顿时就家喻户晓,两京百姓也开始称赞自家的这位好天子,又一次为朱厚照赢得了广泛的群众基础。 …… 在看我们的小朱同志,一路高歌猛进,已经打到了开垫的地盘上。因为有了两个邻居乌辅和岩州军民的奔走相告,所以说开垫的百姓也是喜迎王师,只有不长眼的小小县令妄图凭借自己手中的五千民兵与朱厚照决一死战。 尴尬的是,这县令的命令才下达,手底下的五千民兵就包围了县衙,师爷亲自将县令手刃,随后又带着开垫的军民百姓大开城门,迎接朱厚照的到来。 看着这群可爱的百姓,朱厚照一如既往的豪气,当即下令开放开垫境内的所有府库,将所有钱粮一律分发给百姓,还派了人去维持秩序和保障公平。 拿到了真金白银和粮食的百姓纷纷高呼万岁,当地的士绅更是害怕朱厚照将屠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纷纷自发募捐,献上了二十万两白银和大批的粮食给朱厚照一行人。 朱厚照连连推辞,可是越推辞这群士绅就越害怕,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到位,咬了咬牙,又加了十万两白银,这才让朱厚照勉为其难的收下,这群当地士绅也才放了心。 想到自己几乎没有遇到多大的反抗就连收三地,还获得了各地军民士绅商贾献上的共计七十余万两白银,朱厚照就笑的合不拢嘴,对这交趾朝廷也是越发的轻视。 已经将此前答应的每人二十两银子的赏赐分发到了每个士兵的手里,朱厚照也不贪心,直接就下令将到交趾以来收获的所有银子交给李寻欢统计,答应回京以后各家平分。 听到这个消息,这群勋贵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果然跟着陛下有肉吃啊,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祖宗为什么这么的忠诚,纷纷对朱厚照死心塌地起来。毕竟这才拿下了三个地方就有了七十多万两银子,就算是四十几家勋贵平分,少说一家也是十多万两银子的进账啊,甚至有人已经在开始谋划要交多少银子给自家的老爷子,自己又要漂没收多少了。 来自京城由太后,勋贵集团和文官集团的联名奏疏也终于送到了朱厚照的手中,看完以后朱厚照也是一脸无奈,果然熊海波还是把自己“出卖”了,不过这也是人家的分内之事,也怪不得别人。 随后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名字,又叹了口气,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历史上的正德皇帝曾经跑去了边镇,可是刘健带着一干大臣跑到边疆将朱厚照给劝回去的,如今他们只是写封信来,朱厚照已经很满意了。 “刘瑾,你给他们回信,告诉他们朕根本就没去什么交趾,只是去丽江黔国公府上休息了几日,明日便启程回京。” 等刘瑾写完以后,朱厚照也不计较刘瑾那歪歪扭扭的字,叫来了随行的四十多个勋贵,也纷纷签了字,在让人快马送至京城。 反正自己是皇帝,自己说在哪就在哪,不信你们来云南找我啊?至于这交趾,不是那钦的败兵在做乱吗?与朕何干?! 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祥瑞 乱兵已经攻占了乌辅,岩州和开垫三地的消息很快就传至了升龙。升龙城内的交趾勋贵们开始慌张了起来,毕竟不是谁都有黎晭这样的“境界”的,有的开始在家中囤积粮食,有的开始举家搬迁,有的甚至开始联络大明的官员,想要摇身一变…… 而黎晭也收到了这条“坏消息”,可是在他眼里,自己的表弟可是熟读兵书的大将军,况且黎明已经告诉了自己他的作战计划就是效仿三国的“水淹七军”,将这群乱兵引至平井,以逸待劳,将其全歼。所以乱兵攻占乌辅,岩州和开垫三地的消息在黎晭眼里可是一个千金难求的“好消息”,毕竟每当这群败兵往前一步,离平井也就更近一步,而离自己的表弟,这位自幼熟读兵书的大将军也更近一步,当然,这也意味着这群乱兵离死亡和溃败越来越远了,而自己也即将成为交趾的千古一帝。 想到这里,黎晭就开心地笑了起来,甚至在想自己的表弟用明朝的兵书打败了明朝人,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大趾”的兵法水平已经超过了明朝了,于是开始筹划让人编写“四国演义”,来纪念这件伟大的事情。 当然,取名的灵感还是源于黎晭特制的“六爪金龙”的龙袍,在他看来,什么都要比明朝多一点,这也意味着自己的“大趾”比所谓的大明更厉害一点,更意味着自己这个交趾的国主比明朝的皇帝更加英明神武。 而交趾的满朝大臣也开始慌了,虽然明知道这所谓的“败兵”很有可能就是明朝人自己自导自演的,但向来熟知明朝官员以上国自居的思想,他们敢笃定,只要自己让大王上书,再遣使大明,最后再说几句愿意世代为大明藩属之类的话,大明的官员必定给自己的皇帝施压,派兵前来救援,届时这场闹剧也将结束。 可令他们无奈的是,黎晭非但没有领会他们的好意,反而把他们臭骂了一顿,说他们没有风骨,说他们胆小如鼠,说他们都是孬货,堕了大趾的威风,对群臣的谏言根本就听不进去。 …… 而大明这一边的朝堂诸公,也收到了来自司礼监大档的亲笔,加上以陛下为首,包括黔国公沐昆在内的四十多位勋贵的签名回信。 信中朱厚照直言自己并没有去交趾,只是受到了黔国公的邀约,所以去丽江欣赏一下美丽的自然风光,明天就要启程回京。 看完了信的诸公,纷纷在心底大骂我信你个鬼,你个小皇帝坏的很。况且那钦怎么死的熊海波都已经告诉他们了,就算那钦没死,也不可能刚好带着四万多大军去交趾啊。显然朱厚照是把他们当猪养了。 愤怒之余又开始为交趾的军民百姓担忧了,毕竟这位小祖宗带去的可不是什么善类,要是交趾争气还好,如果不争气,还有可能就被朱厚照顺手灭了。对,灭国还只是顺手。 因为消息闭塞,又没有人给他们汇报朱厚照的情况,所以满朝文武并不知道自己的陛下已经攻占了交趾的三个地境,重要的是不只是武力上的占领,是百姓和当地士绅官员们自发的喜迎王师,是实实在在的收服和控制。 担心会担心,也只能在心头默默地为交趾祈祷了,祈祷这位小祖宗别玩的太过火,要是把人家灭火了可就尴尬了。 另一方面又期待着交趾的求救信和使臣,到时候自己也可以摆一次天朝上国大臣的姿态了,想想那种爽快,自己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受到万人敬仰吗? 但因为不知道交趾的情况,也不知道朱厚照的想法,加上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大明的,是朱厚照的臣子,所以一干大臣就算是再想也不可能主动出面询问交趾的战况。 当交趾和大明的官员都在为黎晭担忧自己的江山社稷时,封闭的是黎晭丝毫不慌乱,淡定的坐在王宫里欣赏着雅乐,编撰着“四国演义”。 …… 黎明也没闲着,和自己亲爱的表哥一样,每听到自己国家的土地被乱军攻占一分,黎明就更高兴一分,心头的动力也更足了,毕竟自己马上就可以给那些说自己是纸上谈兵的家伙一记响亮的耳光,证明自己的真才实学,成为整个交趾的大英雄。 怀揣着心中的梦想,黎明一次又一次的在“前线”督察,监督着这些民工修筑工事,每当看到有偷懒的民夫,黎明就会身体力行的上前赏他几个大嘴巴子,一点也不怕辛苦。看着一天比一天更完善的大坝和引水沟渠,黎明对这群叛军的到来也更期待了。 在饮水的过程中,手下还在暹南河里捕获了几天超级大的鱼类。最为奇特的是,这些鱼群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有几分明亮。 黎明听后大喜,立马让人将这些“明鱼”送到了升龙给自己的表哥,并写了一封亲笔信给黎晭。 信中说这是天将祥瑞,这些鱼因为身上会散发光芒,显得很是明亮,所以叫做“明鱼”,而又因为他们个头大,所以叫做“大明鱼”。如今被自己抓获了,也相当于被大王您亲自捕获了,预示着大明是您的瓮中之鳖,是您的钩中之鱼。 黎晭听到以后大喜,看着这些“大明鱼”笑的合不拢嘴,命人将这些鱼养起来,先不要让他们死了,然后自己每天就去钓鱼,每钓起一条“大明鱼”就让人记录下来,一直到钓到了四十九次才收工,预示着“旗开得胜,钓住大明”。 这个消息传出以后,那些阿谀奉承的大臣开始夸赞自己陛下的英明神武,因为科技不发达认知不够的缘故,居然许多人都开始相信了这所谓的“祥瑞”,那些慌乱的勋贵和士绅也镇定了下来,纷纷相信了黎晭的神圣和此战的必胜。 朱厚照知道了也是哈哈大笑,这群土包子连鮟鱇鱼都不认识,这种鱼本就生活在暹南河里,因为捕捞技术不发达的缘故,加上黎明开河引水,所以弄出了几条比较大的出来,结果硬是被他们扯成了什么“大明鱼”。 不过想到了大明曾经各地官员报上的“七色鹿”,“金龙吐水”等祥瑞之兆,朱厚照也不觉得这**趾的土鳖没文化了。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陈氏余孽 因为天赐“大明鱼”的缘故,整个交趾的贵族都将心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而黎晭更是将钓鱼当成了人生的一大事业,对此乐此不疲。整个升龙城里都弥漫着喜悦的味道,哪有半分大战在即的样子,浑然不知道自己的国家即将溃败。 好在并不是整个交趾的百姓都是麻木不仁的,一些有识之士,对黎氏家族的统治早已经心生不满,如今看到国家危难之际,那些处于金字塔顶端的王公贵族却寄希望于一个纸上谈兵的公子哥和几条不知所谓的大鱼,对这个王朝的上层阶级彻底寒了心。 “公子,祖宗基业,万万不可毁于这黎氏小人的手中啊!”一名中年男子跪地痛哭,此人叫做冯元,是前朝陈氏家族的心腹。 而此人口中的“公子”,就是交趾的上一代皇室“陈氏”的遗脉,叫做陈浩南。真要论起辈分来,这陈浩南还要叫黎晭一声舅舅。 而历史上黎氏之所以可以取代陈氏自立为王,就是因为黎氏的开国之主黎季犁的权术。这黎季犁乃是陈氏最后一位皇帝陈裕宗的小舅子,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外戚。此人深受陈裕宗宠信,手握兵权,所以在陈裕宗死后便开始逐渐把持朝纲,打击异己,并对陈氏家族赶尽杀绝,随后才有了今天的黎氏王朝。 而这个陈浩南,是陈氏的远亲遗脉,在黎氏对整个陈氏家族大清洗之时,被冯元救了出来暗中抚养长大,如今已有二十四岁了。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和黎氏自己不争气的缘故,他们手底下已经聚集了不少有识之士,准备寻找机会光复前朝。 “冯先生所言甚是,如今这所谓的乱军一路势如破竹,黎晭这个蠢蛋又整天寄希望于黎明那个草包,只要有我们响应,这乱军自然也就师出有名了,届时我们就可以借力打力,用这群乱兵灭杀黎氏,又上书大明请大明发兵相救,届时我陈氏的荣光也必将重现!” 陈浩南言语之间充满了对黎晭和黎明兄弟二人的不屑,并且心里盘算的很清楚,甚至做好了把朱厚照一行人当作垫脚石的打算。 看到陈浩南意气风发的样子和条理清晰的计划,冯元心中也十分欣慰,毕竟自己多年来顶着巨大的压力抚养和扶持陈氏遗脉,这无异于是一场豪赌,所幸,自己赌对了。 “菩天安,我们现在能用的人手有多少?” “二千余,皆可战。”菩天安有些惜字如金。 向来自负的陈浩南并没有因菩天安的不客气而心生不满,反倒是听到“皆可战”的时候满心欢喜。 这叫菩天安的男子,乃是陈浩南阵营的三号人物,专门负责执掌和训练人手。有些人生来就与众不同,生来就肩负着巨大的使命,正如这菩天安,此人属于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认出来的“天骄”。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恐怕也只有眸子迥然,哆如饿虎这样的话语配得上这样的英雄。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从清化起事,亮出我陈氏的旗号!这一天,我等了足足二十四年了!”陈浩南有几分感慨,那种黎明即将到来,黑夜即将落幕的慨叹。 “公子,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既然决定了起事,那么以后我们也不能称呼您为公子了,以后您就是我陈氏王朝的陈光宗,取光复祖宗基业之寓意,也算是名正言顺!”想到自己耗费了大半生的事业终于要初见成效了,冯元也显得格外激动。 “好!以后冯先生您就是我大陈的相国,加封上国柱,菩天安就是我大陈的大元帅,等我重回大宝,必定厚谢二位多年的相助和相伴!”画饼谁不会,反正又不要钱,陈浩南已经开始了给众人大家封赏。 “多谢大王!” “大王言重了!” 其余跟随陈浩南一行的大多数人都得到了陈光宗的封赏,一时间全军上下士气高涨,大有几分明天就要攻陷升龙将这张支票兑现的气概。 …… 黎明的工事和大坝都已经修建完成,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心头生出了一股睥睨之气,性质上来了还作了一首诗:“我在平井修大坝,大王夸我好帮手。大坝修好钓大鱼,大鱼博得大王心。” 这首诗一出,就被当地的文人墨客纷纷指点,黎明一怒之下还抓了二十几个文弱书生扔进了大坝喂鱼,于是自己做的诗也开始被纷纷夸赞,黎明这才满意的回到了住处。 本着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原则,黎明在屋内挑灯夜读,仔仔细细的将《三国演义》读了十多章,觉得自己的智慧再一次受到了启蒙,才心满意足的睡下,期待着朱厚照早日来取他的狗命。 这首诗也被人呈到了朱厚照的案头,看完以后朱厚照只能说这人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要是再晚生几百年,绝对可以和乾隆,张宗昌并称“诗坛三老。” 想到了张宗昌,朱厚照也诗性大发,提笔就写了一首打油诗:“张宗昌,宗昌张,能写诗来能打枪。写写诗,打打枪,咚锵咚锵咚咚锵。”自己看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瑾心生好奇,问朱厚照这张宗昌是何人,可是朱厚照也不跟他解释,这让刘瑾觉得自己在朱厚照心中小宝贝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发誓回京以后一定要动用所有力量查一查这张宗昌的来头。 …… 次日,清化就爆发了动乱。一群乱军连夜攻占了各个官衙,并将所有官员一并捉拿了,又把守和劫持了各个交通要道,将清化府牢牢的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 随后,更令人震惊或者说令人喜悦的是,这被攻占的清化府居然打出了“陈光宗”的旗号,说是要重振陈氏王朝的光辉,这些“苦黎久已”的百姓纷纷开始拥护和响应,开始怀念昔日陈氏治下的生活。 清化府可是交趾第三大的地界,当地的士绅自然不会听风就是雨,毕竟胡乱推出来一个人就说是陈氏后裔的乱贼多了去了。可是直到看到了那昔日陈氏王朝老臣冯元的面孔,这群士绅才开始响应起来。 既然确定了身份,加之黎氏的覆灭已经只是时间问题,当地的士绅纷纷慷慨解囊,打算刷一波从龙之功。一时间捐钱的捐钱,给物资的给物资,出人力的出人力,陈浩南一方的势力顿时就膨胀起来。 听到陈氏死灰复燃的消息,黎晭再也坐不住了。在王宫里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摔了个稀巴烂,连带着几个宫人都被他打伤,就连他辛辛苦苦写了几千字的“四国演义”也被他碰到了一旁。 作为后来者,黎晭比谁都清楚自己黎氏统治交趾有多么的名不正言不顺,要不是因为陈氏早已经没有了后人,大明又怎会看着自己的藩邦属国被人篡位呢,再加上心头的一些愧疚,所以黎晭是又惊又怒,更怕。 怕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缔造的“六爪金龙”被陈氏夺走,怕自己的心血“四国演义”被陈氏剽窃,怕自己失去现有的一切,失去权力,失去地位,甚至失去生命。 黎羽作为交趾的相国,也坐不住了。当然,比他更急的就是那些当初对陈氏见死不救改换门庭帮助黎氏篡位的勋贵,如果真的被那所谓的陈光宗复辟了陈氏王朝,那么自己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在这群勋贵一得到消息,就联合起来到了黎羽的府上,“裹挟”着黎羽去求见黎晭,希望这位天子动动脑子,别让大家为他陪葬。 好在交趾还有京兵,虽然被黎明那个毛小子带去修筑工事了,但只要趁现在上书大明,请求大明发兵相助,帮助黎氏灭掉这群乱兵,到时候腾出手来打压那陈氏余孽就不成问题了。 来到王宫,众人就感受到了几分压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刚想让人去通报黎晭说是自己这群人有要事相商,却被一个宫人给拦住了。 “各位大人,大王吩咐过了,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听到这门房的话,众人都急的直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这黎晭还想闭门造车,况且以他的脑子,就算真造出来了车,也多半是要摔死人的。 “不知大王在里面干什么?”黎羽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人能成为门房,自然是黎晭的亲信。换句话说,此人的脑回路和黎晭是一个维度的,所以才能融入到一块。 想也不想,这名小小的宫人就开口了:“大王在里面灭陈呢!陛下早就算到了会有陈氏余孽作乱的一天,早就准备好了。” 说到这里还卖了个关子,停下不讲了。听到黎晭“早有准备”,前来劝谏的众人才松了口气,是啊,毕竟是一国之主,肯定是有点脑子的,对于这种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纵是黎晭心在大,想必也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抱着几分期待,黎羽有开口了:“不知陛下是如何准备的呢?” 看着自己调起了众人的胃口,这名门房很是满意,摸了摸一毛不拔的下巴才开口:“大王在里面用纸扎下咒呢!不出三个时辰,那陈氏余孽必定暴毙而亡,到时候我大趾也就国泰民安了。” 听完了这名宫人的话,黎羽气的冲上前去就是狠狠的一拳,众人都被激怒了,感觉这个小宫人在侮辱自己的智商,纷纷上去拳脚相加,惨叫连连惊扰到了正在作法的黎晭,黎晭黑着脸打开了门。 ……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逼宫 黎晭黑着脸走了出来,怒斥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惊扰了鬼神,耽误了本王的大事,影响了我大趾的国运,你们可承担得起这个罪名?” 见到黎晭出来了,众人也不啰嗦,当即就全部跪下了,告诉黎晭现在交趾不但有败兵作乱,又有陈氏余孽死灰复燃,此诚危急存亡之际,希望黎晭当机立断,早日作出应对。 对这些人的话黎晭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呢,反而觉得他们堕了自己的国威,对眼前的人多了几分恨意。 在黎晭心里,不但有上天的预兆“大明鱼”被擒,又有黎明表弟的鼎力相助,加上自己早有准备,三年前就从神仙那里重金求来了这套“灭陈纸扎术”,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自己可都是胜券在握的,又何必慌慌张张,又何必要去求那即将被自己取而代之的大明呢? 黎晭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这群胆小如鼠的懦夫赶紧滚蛋,不要打扰自己施法。 看着自己的大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杨留伯张敏心头一狠,直接上前来到了黎晭的面前,摆足了拼死一搏的姿态,吓得黎晭大吃一惊。 “还望陛下将国事暂时托付给相国,并且向大明上书遣使,请求大明发兵相助,如此才能保证我交趾军民的安危!” 看着张敏开了头,众人也赶紧附和:“请大王稍作休息,我等必定还大王一个稳定的江山!” “你们这是想要造反吗!”黎晭很气愤,挺起了胸膛,亮出了自己身上特有的六爪金龙,希望能够给这**臣一个震慑。 看到黎晭还是不动脑子,又想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很有可能被他一起葬送,张敏打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想法,直接起身来到黎晭身后,一记手刀将黎晭劈昏了过去。 “来人,扶大王下去休息!”黎羽身为在场威望和地位最高的人,扭头对着不远处的宫人开口道。 这几个宫人可是亲眼目睹了诸臣“逼宫”,又敲翻了黎晭的事情,听到黎羽的吩咐,吓得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也被一同处置。 “听不到相国的话吗!”张敏大吼了一句。 听到这个敢亲手将大王打翻的狠人发了话,几个宫人也不敢装死了,连忙将黎晭扶了下去照顾。 “相国,我等的身家性命,就交给您了。” “大家放心吧,事不宜迟,煽情的话就不必多言了。杨留伯,请您就留在这里照顾大王,以免大王落入贼手,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黎羽是一个干练的人。毕竟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任谁都没心情在拖拖拉拉了。 张敏知道这是大家在保护自己,毕竟打昏了国主可是杀头的大罪,而自己留在这里照看黎晭,实际上也就是“软禁”,让他不能与外界接触,以确保大家的计划顺利实施。 安置好了黎晭,黎羽才带着众人到了朝房,亲手写了一封早已经打了无数次腹稿的奏书,在奏书上盖上了黎晭的私印和交趾的国印,又派了亲信带着书信绕路前往大明,请求宗主国的帮助。 随后就派了交趾的大将军张起去平井接手黎明的事物,并将兵权全部交给张起控制,让张起相机决断。 至于那陈氏余孽的死灰复燃,一时间也腾不开手来,只能暂由着他去了,只要解决了跨奶牛,这群乌合之众必定是一触即溃。 …… 朱厚照已经带着大军来到了平井之下,望着这个地势高耸的山城,不由的有几分怀念火锅的味道了,心想着回去以后一定要将这道绝味教给御膳房。但想到因为自己天子的身份,很难找到可以把酒言欢一起围着火锅大快朵颐的人,又有几分失落。 还好看了看身旁的刘瑾和李寻欢等人,才觉得自己也并非是孤家寡人,心头也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就开始商议作战计划,由于平井早就被黎明下令“坚壁清野”和封锁的缘故,虽然知道黎明想要学着三国演义来一个“水淹七军”,但并不知道这大坝的所在。 望着眼前这座被修筑得严严实实的山城,又看了看这高耸的地势,再想到很有可能真的被黎明利用地势“水攻”,一行人不由得有几分严阵以待,毕竟这是自从进入交趾以来即将迎来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 “陛下,不如用火器攻城吧,利用火器的远程优势,也可以避免这群宵小的反击。”黔国公沐昆开口道。 “国公爷,敌军已经坚壁清野,想必城内外已经没有多少守军了,若是用火器攻城,恐怕得不偿失啊。”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商议了起来,但因为黎明的坚壁清野政策,众人也找不到一个当地百姓来带路,加上对当地地形不太清楚,所以一时间也商议不出对策来。朱厚照只好下令全军休息整顿,明日再定。 就在朱厚照为作战方案思来想去,辗转难眠的夜里,外面渐渐下起了雨。本就是夏季,再加上这交趾地处东南亚,雨水比较充沛,所以外头的雨一直下个不停。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朱厚照想起了在京中智斗妖僧拔出龙缘寺的经历,想起了张太后,不知道自己的这位母亲会有多么的担忧和思念自己,也想起了豹房里的那两个水灵灵的双马尾小萝莉,甚至想起了那群总是对自己引经据典的群臣…… 此时朱厚照居然有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回京吧,班师回朝吧,不闹了不玩了。 可是想到这群跟随自己的勋贵和将士们的嗷嗷待哺,想到那千古一帝的赫赫威名,想到那群大臣想骂自己都无处下口的憋屈模样,想到自己治下百姓的安居乐业,想到后世伪清手里出现的丧权辱国,想到华夏民族的屹立不倒,朱厚照还是决定坚持下去,尽管这条路很难。 “老天爷啊,您就别折磨我了,既然降大任于我,又何必给我出这个难题呢?”朱厚照心头想着。 余光瞥见了再吃豆子的刘瑾和那肥胖的身躯,叹息了一声跟老天爷开了个玩笑:“老天爷啊,我愿意用刘瑾身上的十斤肉,换黎明修建的大坝因为大雨决堤。” 说完以后朱厚照笑着摇了摇头,那黎明就是再蠢,也不至于弄个大坝筑水还把自己给淹了吧,听着接连不断的雨声,朱厚照也渐渐睡去…… ……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仁义无双刘伴伴 雨一直在下,东南亚雨季的充沛的确不是浪得虚名的,这也造就了其盛产稻米的地理条件,养活了无数的百姓。 人挪活,树挪死。凡事皆有两面性,充沛的降水量对农民来说乃是天降吉祥,可是对于黎明一行人来说却是飞来横祸。 黎明安睡在帐中,对于外头的大雨他是很高兴的,在他看来这是上天对自己“水攻”之计的支持,毕竟等自己开坝放水,再加上连夜的大雨,无异于是双重加成,但是对那群乱军的伤害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的简单。 可惜,黎明低估了这群“包工头”的黑心程度,也低估这群“农民工”的敷衍态度,再加上这个时代建设水平和原料工艺的限制,黎明修建的蓄水大坝和引水沟渠完全不过关,放在后世连“豆腐渣”工程都配不上。 按照黎明的想法,从暹南河引水,刚好与大坝的水位线持平,可惜黎明贪功心切,不听工匠的劝阻,硬生生地将大坝给蓄满了水,图的就是个“多多益善”。按理来说这也无可厚非,只要及时开坝放水,那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可惜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因为大雨的持续,暹南河的水位一直上涨,这就造成了水量的囤积,而多余的水总要找到一个出口涌出去,恰好黎明修建的引水沟渠就成了这个发泄口。 河水说着黎明精心为它们铺设好的道路气势汹汹的向前推进着,全部都狠狠的汇集到了蓄水大坝中。 但是由于黎明的贪心,原本还有些许空间的大坝已经被灌满了水,这些新来的客人千里迢迢从暹南河来到这里,自然不会知难而退,硬生生的挤了进去。 随着降雨的持续,暹南河的水位线不断上移,顺着沟渠涌入大坝的河水也越来越多,但由于唯一的疏导口也被塞满了,大量新涌入的河水开始囤积,开始挤压,水压也在不断上升,看似平静的水流实则暗流涌动,疯狂的撞击着四周阻碍自己的墙壁。 终于,在物理规律面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由于水压的逐渐升高,大坝各个面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而在修建西南面的时候,匠人们刚好有些怠工,也为今日的惨剧埋下了隐患。 这不太结实的西南面随着水中压强的不断上升,再经过和河水的一番激烈搏斗之后,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哗”的一声,这面墙壁轰然倒塌,一下子就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看着自己的伙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挖掘出来的出口,水流顿时就倾泻如注,疯狂的朝着这个角落涌去。 霎时间,不但有大坝里原本囤积的滔滔大水,再加上天上接连不断落下的雨水和暹南河里持续涌入的河水,给负责看守的众人表演了一出“三江汇流”的大剧。 一时间整个大坝周围都变成了一片泽国,并且水势还在不断蔓延,无情的席卷着周围的军营和民夫的临时住所。 …… “将军,不好了,将军,我们的大坝被大雨给冲塌了!”黎明的亲信黎纯哭着冲了进来。 因为料到明日会有一场恶战,黎明早早的就已经歇下了,如今听到了黎纯的哭喊,顿时就惊醒了过来。 “你说什么?”黎明有些难以置信。 “将军,我们的大坝被雨水给冲踏了,现在外面已经是汪洋一片了,我派人砍了几棵树木,您快回升龙吧将军。”黎纯显得很绝望,毕竟在这个缺乏认知的时代,人们对于水火天灾可都是抱有莫大的敬畏的,根本不敢生出一丝丝抵抗天地的想法,更别提有什么救援措施了,这也是古代每有天灾都会尸横遍野,人们对待自然灾害比对待战争还要恐惧的缘故。 帐中顿时陷入了沉默,与外头的声势浩大的水声和民夫将士的呼救哭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再说一遍!”黎明怒视着眼前的亲信,双眼布满了血色,透露着不甘和委屈。 看着黎明的眼睛,黎纯再也没有了言语的勇气,跪在黎明面前带着几分哭腔道:“请将军尽快回到升龙,切莫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黎明笑了,笑的有几分瘆人,掀开了幕帐径直走了出去,黎纯赶紧跟上,毕竟只要黎明愿意走,一定会带上自己的,他可不想死了还变成水鬼,尸体被鱼虾吞噬。 “所有人散开!寻找树木报名!”关键时刻,这位擅长纸上谈兵的公子哥难得的显露出来理性和冷静的一面,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其实不用黎明吩咐,这群士卒就要已经做鸟兽散了,毕竟在生死和朝廷利益面前,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由于黎明刚来到平井就施行的“坚壁清野”策略,这平井城的周遭早己经被他们给夷平了,该砍的树全部砍了劈断做柴火,砍不了的一把火烧了,现在的平井城周围,别说树,就是草也没有一根。 唯一能用的树木也被他们自己给劈断当柴火了,根本就支撑不了一个人的重量用来逃生。 望着水势渐渐袭来,黎明显得苍老了许多。 而因为自己重新修筑了城墙,为了防止被敌军轻而易举的攻进来,所以黎明还下令封闭了城门,而且封得严严实实,为的就是更多的消耗敌军攻城氏的人力和武器。 所以现在平井城内的百姓和三万余士卒,全都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进有河水滔天,退有城门紧闭,就算真的好不容易逃出去了,外头可还有一群以逸待劳的乱兵等着自己呢! 一时间,整个大军都陷入了颓势,向来的精锐之气荡然无存,甚至有人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让黎明一阵心烦。 …… 如此浩大的声势,城外的大军自然也都听到了,黄云赶忙连夜亲自去向朱厚照汇报。 被叫醒了的朱厚照以为是敌军夜袭,吓得坐了起来就要拔枪。可是在听了黄云的叙述,朱厚照开始发愣了,比正在自食苦果的黎明还要愣神,吓得众人不知所措。 缓了片刻,朱厚照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批复和指示,而是扭头朝着刘瑾望去,因为小朱同志想起了自己和老天爷开的那个玩笑。 可是万万没想到,老天爷也和朱厚照开了个玩笑,刘瑾不见了! “刘伴伴!刘伴伴!”朱厚照大喊了起来,显得有些惊愕。 众人都知道朱厚照和刘瑾之间不可言状的感情,但没想到如此紧要的关头朱厚照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担心起了刘瑾。 “陛下,奴婢刚刚看到刘公公出去了,说要去解手。”门外的守卫听到朱厚照的呼唤,连忙答道。 “解手”一词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据说是当时的官兵押解犯人的时候,都会将他们反绑起来,然后用一根长绳联结成一串,押解着犯人赶路。在押解过程中,由于长途跋涉,路上就经常有人要小便,只好向官兵报告:“老爷,请解手,我要小便”。次数多了,这种口头的请求也趋于简单化,只要说声:“老爷,解手”,就都明白是要小便。所以这个词也就一直沿用到了后世。 想到自己和老天爷的对话,又听到刘瑾大半夜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出去了,朱厚照立马就慌了起来,他可不想让刘瑾因为自己的一时嘴碎而遭此大难。 “快,传令下去,派两千人去寻找刘瑾,务必保护好刘伴伴的安全!” 听着朱厚照的吩咐,众人都一脸无语,就算你们感情再深,也没必要因为出去上个厕所就兴师动众的派人去寻找吧,这么大一个人在自己的营地上还会出什么差错不成? 又想到了坊间传言朱厚照“帝有龙阳之癖,甚好男风,故不娶。”的叙述,众人的思想立马就跑偏了。 甚至还有些人对刘瑾多了几分嫉妒,毕竟如果能有如此圣眷,区区皮肉之苦又何惧呢?就差跪下来洗干净对朱厚照来一句:“陛下,我不想努力了。” 吩咐完以后,想到这是在自己的地盘,又派了人去寻找,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岔子,朱厚照这才放下心来跟众人商议正事。 “黄云,你说什么?黎明修建的大坝被雨水给冲垮了?”朱厚照有些兴奋,更多的则是难以置信。 “是陛下,据前方的探子来报,由于大雨连绵,暹南河的水位不断上涨,导致大量的积水涌入那黎明修建的大坝,最终将其冲垮。” “现在整个平井城内已然是一片泽国了,里头的贼子因为黎明坚壁清野的政策,找不到任何救援和逃生的办法,再加上城门被可以封锁,已经是溃不成军。” “陛下,水火无情,恐怕过不了多久大水就会冲出城来,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黄云一口气说完,就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旁。 “好!好!哈哈哈哈,这黎明可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不愧是交趾的大将军!” 讽刺完以后朱厚照也意识到了自己面临的问题,如果不及时做好应对,大水很快就会席卷自己的人马。 好在在得知了黎明要对自己采取水攻的消息以后,朱厚照就效仿着前世的救援措施,命人制作了大量的沙袋用来抵抗洪水,因为平井临近大河,所以河沙比较多,这段日子也囤积和准备了不少沙袋。 “立刻命人将朕此前让你们准备的沙袋全部搬出来,十个一组十个一组摞起来,不断往后堆!” “每部摞好自己的沙袋就后撤三十里,以此为例,这样就不会出现大规模的混乱!” 听了朱厚照的决策,尽管觉得用沙袋堵水的决策有些奇怪,但想了想这位天子一路以来用这些“奇怪的手段”造就的一个又一个神话,大家也都立马去执行了。 ……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成神了 天子之令一出,全军上下顿时行动了起来。黄云身先士卒,带着英国公家的阵营扛着自己部下的两百个沙袋就冲到了最前线,按照朱厚照的吩咐一个接一个的摞了起来,做完以后就迅速往后撤。 看着上一个阵营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李寻欢也带着麾下的家丁扛着沙袋开始了奔赴,做完一切又迅速撤退天,随后是黔国公家,魏国公家…… 还剩下四个阵营没有堆砌好沙袋,滔天的大水就疯狂的涌了出来,众人见状大惊,但是天子之令不敢不从,依然顶着头皮往上冲,完成自己的任务以后飞奔着撤退。 最前面的前五层沙袋很快就被冲破,冲的东倒西歪,大水继续肆虐和蔓延,后头的一层又一层沙袋不断抵挡着大水猛烈的撞击,前二十层沙袋都被冲得不断后退,又被后头的“战友”给扶住了。 经过层层沙袋大军的消耗,水势也开始放缓,更多的水有气无力的朝着四周流去,变成了涓涓细流。 最后一队的人马亲眼看到了大水被抵挡的场景,对这群敬畏天地的明朝人来说绝对有着莫大的震撼,甚至目瞪口呆的站在了原地,还想再看一次这样的“神迹”。 回过神来就是飞奔着后撤,众人脑海里都浮现出了一句话“真天子也!”不同于前面人马因为惊慌和恐惧的飞奔,他们的飞奔是激动的,想着将这个好消息上报给全军。 …… 城内那群来自升龙的精锐可就惨了,在大水面前,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无论你高低贵贱,在大自然的眼里都是蝼蚁。 运气好的被一路冲去,撞在了外头的沙袋上,勉强留了一口气,运气不好的则被水中冲来的兵器刺穿了身躯惨死,更多的则是溺水而亡和被冲到了墙上撞击而死。 黎明身为国主的表弟,身为全军的统帅,待遇自然是不同的。几个亲信早已经准备好了四条小舟,黎明上去以后也顺手带上了黎纯,感动的黎纯放声大哭。黎明临走之时居然还带上了自己的宝贝—那本被他翻了无数次的《三国演义》。 就在众人以为有了救命宝贝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道大浪劈头盖脸的就给众人上了一课,告诉他们生活不易。 小舟被大浪一下就掀翻了,众人纷纷落水,好在都会游泳,又是拼命,疯狂的挣扎了起来,一把长矛被大水冲了出来,对着几人就狠狠刺去。 有了水势的加成,三个士兵很快就变成了“串串烧”,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很快就升了起来,可是这并没有改变什么,就连那不断冒出的鲜血也被顿时冲散,好像这三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黎明被冲得狠狠的砸在了墙上,顿时血气翻涌,知道自己命不久已,黎明伸手摸了摸怀中的宝贝,感受到了书本的温度和知识的力量,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成也三国,败,也三国。”黎明低着头喃喃道,已经不理会身下不断传来的阵痛了。 “既生明,何生雨!”黎明觉得自己看了一辈子的三国,不能够籍籍无名,就算不能称为交趾的大英雄,也要成为交趾的罪人,让所有人都能够记住他,毕竟,恶名,也是一种名留青史的方法。 从一个混吃等死的王室子弟混成最终的大将军,实现了自己的将军梦,也不枉自己读了一辈子的兵书。没有人能够切身的体会黎明的经历。就像圣人说的要想成就非凡的大业就要用非凡的手段!万古留名,恶名总比没有名强!这也算是黎明对自己的一个交代吧。 只是苦了这群无辜的百姓,活着的时候被抓起来奴役驱使修筑工事,干完活了还吃不饱肚子,如今还因为上级阶层的愚蠢为他们陪葬,遭受着大水的席卷和蹂躏。 这可真是应了诗人张养浩的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黎明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少次,又醒来了多少次。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渐渐轻盈了起来,还看到了自己远在升龙的表哥黎晭,表哥身上的六爪金龙显得很是耀眼。 黎明一点也不怪自己的表哥派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也不怪自己的表哥害自己丢了性命,更不怪那本自己手不释卷的《三国演义》,他知道表哥是因为信任他,才敢把整个国家的命运押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也知道《三国演义》没有错,错的是自己。 临死前,黎明悟出了一句话:读书最大的忌讳就是读死书,就是生搬硬套。而带兵,讲究的是因地制宜,不能因为有水就想当然的策划一个“水淹七军”的戏码。做人,更不可贪心,人心就像自己命人修筑的大坝,欲望就像大坝里的水。有水大坝才能留下,而人有欲望也才能生存。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牵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欲望,欲望就会变成真正的洪水猛兽,将自己给吞噬。 …… 最后的士卒也和大军汇合到了一起,到了营地以后领队立刻求见了朱厚照,告诉了朱厚照大水已经冲出了平井城,最前方的沙袋也被冲的支离破碎,好在因为陛下的圣明,大水居然被这些平平无奇的沙袋给堵住了,已经逐渐退去,前方已无大碍。 听到自己的措施开始生效,朱厚照才松了口气,毕竟只要哪里出了一丝纰漏,大水必定会席卷自己的阵营。在自然灾害面前,可没有天子一说,自己也极有可能被大水吞噬而亡。到时候那群大臣必定将一切归为都是因为自己“德位不修,兴不义之兵,故遭此天劫。” 对于自己的这群臣子,朱厚照完全相信他们的文学水平和想象力,毕竟历史上真正的自己不就是这样被变成了一位“昏君”吗? 陛下的沙袋挡住了滔天的大水,这个消息一传出,顿时全军哗然。因为这些人马大多出自两京,对于此前朱厚照“降下天雷除妖僧”的事情可都是知道的,联想到一路以来朱厚照的“高深莫测”,对这位天子顿时又多了几分敬畏。甚至有人开始偷偷给朱厚照刻了个牌位偷偷祭拜。 多年以后,锦衣卫发现有人在家中私刻天子塑像,并且一查还查出了好多人,顿时大怒。结果经过一番调查才知道朱厚照被百姓们当成了“雷神”“水神”“龙王”甚至是“送子神仙”,反正只要百姓们需要祈福的神位,都有可能和朱厚照扯上关系,也让这位天子有些哭笑不得。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城破 黎晭醒来以后,回想起那张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顿时恼羞成怒,心想着定要将此人抄家灭族,以儆效尤,毕竟堂堂六爪金龙的天子,可不是他们这群凡人能够冒犯的。 黎晭越想越气,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六爪金龙,就要下床走出寝宫派人捉拿张敏,可是刚到门口,那张令黎晭恶心和惧怕的面孔却出现了。 孔武有力的张敏半依在门的左侧,见了黎晭浑然没有了先前的敬畏,哪怕是仅存的一丝敬畏,就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了。 “大王这是要去哪啊?”张敏自顾自的把玩着手中的珠串,带着几分讥讽问道。 “你!张敏,你好大的胆子!”说完以后黎晭看了看张敏那健壮的身躯,又发现自己周围没有一个侍卫,有了几分胆怯。 可是堂堂身穿六爪金龙的天子又岂会被宵小震慑呢?偷偷摸了摸自己衣摆旁的金龙,黎晭又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模样。 “张敏,你可知罪!” 看到黎晭居然丝毫不怕自己,张敏也有几分懵了,加上多年以来的君臣关系,黎晭的身份始终是一座压在张敏心头的高山,一座不可逾越的与生俱来的高山。 心想着黎晭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张敏也不敢摆谱了,干净利落地跪了下来:“大王恕罪!臣这都是为了保护大王啊!” “你将本王打晕,又让黎羽那老贼把持朝政,这叫保护我?” “大王乃是上天之子,臣又岂敢冒犯天颜。只是昨夜先皇托梦于臣,告诉我朝中有奸人,那群乱军就是这奸人联合大明才派来的,因为大王您天赋异禀,大明生怕有朝一日被陛下给攻占了,所以才联合奸人入侵,为的就是让我大趾永远臣服于他们。” “先皇还告诉臣,要是臣不做这个恶人,那**人就会毒害大王,所以臣斗胆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谁也没想到张敏这个武夫说起谎来跟真的一样,不假思索的就扯了一大堆,因为深知黎晭的脾性,所以张敏觉得只要夸了黎晭,又扯到鬼神,那么自己必定相安无事。 况且,如果黎晭真有后手,自己就是从龙之功,如果黎氏败落,自己也是大大的忠臣,不惜冒着身家性命的风险劝谏君主的忠臣。无论怎么说自己都是稳赚不赔的。 果然,听到张敏说自己“天赋异禀”,又说连大明都惧怕自己将其攻占,黎晭心头对张敏的不满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而因为黎晭自幼就深信鬼神,不然也不会重金买什么“灭臣纸扎大法”了,所以才听到自己的父亲托梦给张敏,顿时就把张敏视为了心腹手足,毕竟自己的父亲肯定是不会害自己的,况且那黎羽有异心他早就看出来了。 权衡之后,黎晭难得的来了个礼贤下士,亲自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张敏,并承诺等度过此劫,除掉那**人,就让张敏当相国。 听到黎晭的话,张敏多了几分汗颜,想不通先王怎么会把王位传给这样的一个白痴,听到黎晭还要给自己加官晋爵,不禁有些感动,甚至还有了几分愧疚,觉得自己如此欺骗一个智力障碍的人不太好。 …… 平井因为黎明的水攻导致大坝崩塌,造成了巨大的水灾,三万余来自升龙的精锐和城中百姓死伤大部分,而黎明本人也死于水中的消息立马就传开了,远在清化的陈浩南一系对此可谓是喜闻乐见。 “看来这黎氏真是天怒人怨啊,将大军交给黎明那个蠢蛋,也亏黎晭想得出来,不愧是兄弟两个啊,哈哈哈哈。”陈浩南大喜过望,有些失态。 “大王,我交趾百姓素来信奉鬼神,我们应趁早从中运作,将这一切天灾指向黎氏的失德,激发百姓的怨恨,这样对我陈氏是极为有利的。”冯元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足以令人手舞足蹈的喜讯,更是看到了背后的机会。 “冯先生,您说的对,那此事就麻烦您了。” “另外,如今平井城不攻自破,想必那群乱军不日就将抵达清化,还请冯先生跑一趟,与其将领商议联手除黎的事宜。” “公子,那群乱军一路势如破竹,恐怕不太愿意与我们合作啊。”冯元有些担心。 “无妨,他们终究是外乡人,他们的家人都还在大明,而这明朝人一向重视乡土,所以他们不可能永远留在我交趾的,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既然不图权位,那么图的必定是钱财了。你且告诉他们,只要肯与我们合作,他们不但可以名正言顺出兵,事成之后奉上我交趾国库的五百万两白银和金银珠宝当作酬劳。”陈浩南的确有几分本事,立马就将两方人马的利益关系理得十分清晰。 “大王,我交趾国库恐怕没有五百万两银子,就算有,真要给他们了,恐怕不利于您日后的统治啊。”作为曾经的三朝老臣和上一任的相国,冯元对交趾的财政状况很清楚,别说五百万两,就算是三百万两国库也是没有的。 冯元以为陈浩南像向那些士绅勋贵开刀,那样的话五百万两必定是绰绰有余,可是届时必定又是一番风起云涌。 “大王,千万不可啊,若是对那些人下手,恐怕更不利于您的统治。”冯元赶忙劝道。 相处了二十多年,陈浩南自然知道冯元口中的“那些人”指的是什么,见到冯先生误会了自己,陈浩南笑了笑解释道:“冯先生误会了,本王采用的无非是驱狼吞虎和黄雀在后的手段罢了,等这群乱军助我重登王位,我们再上书大明请求支援,这群人本就是大明的逃犯,届时哪里还有心思和能力来跟我要钱呢?” 听到陈浩南想要空手套白狼,冯元对这个自己抚养大的孩子高看了几眼,心想自己果然是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大王圣明!”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冯元很高兴,事到如今已经可以证明自己的投资是完全正确的,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收益就可以了。 …… 看着水势渐渐退去,周遭全是尸体,比之战争的杀戮有过之而无不及,受过高等教育和严格贯彻落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朱厚照心头有些难过,虽然这些都不是自己的子民,其中还有不少可能是自己的敌人,但是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与自己一样有血有肉有家人有爱人的人。 派人搬开了部分尸体,清理出了一条行军的道路,朱厚照又下令放火焚毁了这些尸体,以免发生瘟疫,给那些幸存者带来又一次的冲击。心头对自然对天地的敬畏也越来越深了。 沿途行军,时不时梦看到一些坐在地上哭泣,或者守在亲人尸体前的幸存者,朱厚照一一下令给他们送去了食物,又让随行的医疗队留下了部分药物才缓缓前进。 毕竟自己没义务也没能力顾全天下所有人,当非要抉择的时候,朱厚照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的同胞,这个伟大的屹立五千年的民族。 看到还有不少孩子幸存,朱厚照又有了恻隐之心,让李寻欢这个“乐天派”负责,带人去收养十岁以下的孩童,并对他们进行心理疏导,带回大明给他们一条生路。 在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还局限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枷锁,听到陛下要收养这些人,众人都有几分不愿意。可是君命难违,也只好乖乖的一路走一路收养见到的孩童。 这也对亏了交趾与大明是邻邦,自古以来又是中华的属国,所以这群孩童大多都能听懂汉话,起初还有人不愿意跟着李寻欢走,可是在见到了那香喷喷的馒头以后,毫不犹豫的起身跟随了。 大军已经进驻了平井城,城内也是破败不堪,大部分房屋都被冲毁。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座泡了水的屋子,粗略的收拾以后就成了朱厚照的临时行宫。这也是朱厚照的一大优点之一,既然自己要带兵,就不会到哪都端着一副皇帝的架子,能迁就的都尽量迁就,绝不会为了自己的一时之快而影响了整个大军的行程。 而亲爱的刘伴伴也被人送到了朱厚照的跟前,据说刘瑾出去上完了厕所,就想着溜达一圈,毕竟这可是他第一次“出国”,逛着逛着就来到了前方,可是还没等刘瑾反应过来就被大水给吞噬了,好在被路过的军卒救了起来,在帐中粗略的救治以后就送到了朱厚照的跟前。 望着眼前还在昏迷的刘瑾,朱厚照有些心痛,毕竟此次能够顺利的进驻平井城,从某个方面来说,刘瑾的确是居功至伟。 当即就派人传来了张国清和另外几位御医给刘瑾医治,朱厚照则亲自守在了刘瑾的跟前,望着这个照顾和跟随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忠奴。 其实刘瑾也是一个老人啊,一个当初为了生存而自宫的可怜人,一个有些小聪明的可怜人,一个贪吃的小胖子,一个可以为了朱厚照舍生入死的忠奴。尽管刘瑾贪财,甚至有些瑕疵必报,但这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至少,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 就这样,刘瑾光荣的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皇帝亲自为他守夜的太监,君臣之情令大家纷纷慨叹,也都觉得跟着这样一位重情重义的君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空手套白狼 升龙也收到了黎明自讨苦吃,水淹自己而惨死,三万余精锐全部丧失战斗力,死伤不计其数乱军进驻平井城的消息,这群世代居住升龙的勋贵士绅们开始坐不住了,心里把黎晭和黎明这两个蠢蛋杀了上万遍。 屋漏偏逢连夜雨,陈氏余孽在清化高举反旗,口口声声喊着恢复前朝,一时间也是势如破竹,周围的守军根本没有了战意,毕竟只要站对了队伍,无论谁做皇帝都与自己这些升斗小民无关,一时间,陈浩南一方就攻占了乂安,高平等地,并且派出了冯元去和乱军商议联手除黎之事,大有一番明日就收复全境的样子。 张敏起初还以为黎晭是不是还留有什么后手,这两天都对他毕恭毕敬,摆足了一副忠臣的姿态,可是才得知黎明那个蠢蛋葬送了三万多精锐,对黎晭的态度立马就发生了转变。想到自己和家人可能还会为黎氏陪葬,心头就升起了一股无名怒火。 “张敏,去给本王取个果子来。”由于消息被封闭不得与外界接触,黎晭并不知道自己的好表弟以身殉国的消息,依然安安稳稳的做着自己的国主,对张敏这个唯一能够接触的人颐指气使,当奴仆使用。 可是想来温驯的张敏今天好像换了个人似的,黎晭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就是感觉眼前的张敏有些不同。 听到这个落魄国主还敢使馆自己,张敏笑呵呵的走到一旁拿起了个果子就吃了起来,当着目瞪口呆的黎晭吃完,直接就把果核狠狠地砸到了黎晭的脸上。 “张敏!你疯了吗!”黎晭从床上跳了下来,指着这个胆大妄为之徒喝到。 “黎晭,老子看你才疯了!你的表弟黎明已经死了,连带着三万多精锐也一同死了!而你,离死亡也不远了!”张敏的声音比黎晭更大,显得更加癫狂。 听到黎明死了,三万多精锐也死了,黎晭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毕竟这群自己派出去的升龙精锐有多强悍黎晭自己是很清楚的,你要是告诉他全军覆没,他绝对不信。 “胡说八道!胡言乱语!痴人说梦!张敏,我看你是失心疯了!”黎晭显得十分激动。 “我他妈看你才是失心疯!还六爪金龙,你有点常识吗?还四国演义,你有点知识吗!用大明的话来说,你就是夜郎自大!昏君!” 骂完以后张敏就把房门紧锁,防止黎晭逃出去,然后扬长而去了,赶着去和诸臣商议。 …… 黎羽派出去的使者也带着国书到了大明,因为日夜赶路和担惊受怕,哪里有几分使者的样子,更像是一个乞丐。验明身份以后,鸿颅寺才一脸嫌弃的的将此人安置了下来。 匆匆洗漱收拾以后,交趾的国使薛辉就带着国书求见了朱厚照。 可惜朱厚照此时正在他们国家大杀四方呢,所以负责接见此人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得知了交趾终于遣派使者来了,这群翘首以盼的大臣纷纷赶来凑热闹。 看着这么大天朝上国的重臣一并接见了自己,薛辉心想不愧是上国,礼数就是周到,只可惜天子勤于政务,自己未能一睹天颜,不然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想到自己肩负的责任,薛辉也来不及扭扭捏捏了,当即就哭着告诉了大家明朝的一队败军闯入了交趾境内作乱,已经攻占了许多地方,杀了许多百姓,请求宗主国为自己主持公道,还声称要是这群大臣不肯为自己主持公道,就要亲自求见陛下,让大明的天子为交趾平冤。 听到这人说要让朱厚照为交趾主持公道,又想到此人口中的败兵就是朱厚照带过去的,诸公纷纷嘴角一抽,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刘健身为内阁首辅自然没必要屈尊来见一个小国使臣,就叫来了礼部尚书张升,吩咐了几句让其去传话。 看着众人有些难以启齿,张升才上前安抚了几句,告诉薛辉不必担心,大明一定会为自己的属国主持公道,让他先去休息,这件事大家会上奏给天子,由天子决断。 看着这群天朝上国的大臣和蔼可亲的模样,又答应会为交趾主持公道,还会上奏给天子,薛辉才放放心心的回了鸿颅寺,好好休息了一天,打算欣赏一下京城的景色。 …… 冯元也带着陈浩南亲手写的信来到了平井,求见了朱厚照。当然,在他眼里,这位乱军的首领叫做那钦,是曾经云南当地手握重兵的大土司。 对于另一股势力也在交趾造反,还打出了陈氏旗号的事情朱厚照自然是知道的,带着好奇接见了这个前朝的遗臣。 因为不知道朱厚照的身份,况且自己是来合作的,而合作的基础就是双方的平等,所以冯元并没有给朱厚照太大的礼节,仅仅是持了平礼,又送上了一些礼物。 这个东西在诸位勋贵眼里可是罪不可赦的,毕竟一个小小的陈氏遗臣凭什么只对堂堂的大明天子持平礼,要不是朱厚照事先吩咐了不准餐具身份,恐怕黔国公就将此人给拿下了。 看着此人送上的礼单,朱厚照有些不屑,不愧是小国,就这么点东西还抵不上自己,驻颜坊一周的利润。 也不跟他多客套,更没有招待一说,单纯的赐了个座位,还是矮凳,朱厚照就问冯元的来自意。 看到此人如此怠慢自己,冯元不由有些恼火,但想到这人只是一个不开化的土司,况且还是自己手中的棋子,也就不和他多计较了。 “尊敬的土司那大人,我代表我家陈光宗向您问好了。我奉我主之命,特来与那大人商议合作之事。” 听到这人叫朱厚照“那大人”,大家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好在专业的演员素养让他们憋住了笑意。 朱厚照也平复了下心情,开口道:“哦?你们想怎么合作?” “那大人的兵来到我交趾境内,可谓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是与我家合作,那就是义兵,也是师出有名,到时候我家君主一定在大明皇帝面前为大人多多美言。” “此外,只要大人肯助我家君上重登王位,我家君上说了,愿意献上交趾国库的五百万两白银和无数的金银财物表示感谢。” 听到“五百万两银子”,众人顿时眼睛放光,也不考虑这弹丸小国有没有这么多钱,纷纷激动了起来,盘算着自家能分到多少。 朱厚照也被这大手笔给弄的心动了,也不多想当即应允:“准了,合作愉快。” 谈妥以后还大方的让人设宴招待了冯元,宾主尽欢后就开始商议出兵事宜。 而来自内阁的紧急奏书,也已经在前往交趾的路上了。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山鸡 内阁的奏书由吏部左侍郎许载荣亲携,八名金吾卫护送,火速朝着交趾赶去,希望能够在陛下将交趾灭国前赶到,阻止这一场闹剧。 和冯元谈妥以后,朱厚照一方的人马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匡扶陈室,讨伐篡贼”的义兵,在冯元的带领下朝着清化进发,与陈浩南合兵。 到了清化,陈浩南亲自带队迎接了朱厚照一行人,给足了排面。用陈浩南的话来说,这是给这群乱兵灭亡前的礼物,自然不能吝啬了。 朱厚照早就对“陈浩南”这个名字兴趣十足了,如今见到了这位陈氏的遗脉,很自然的就开口问道:“浩南啊,你认识山鸡吗?” 听到这个乱兵头领对自己如此不敬,竟然直呼自己的名讳,但陈浩南向来是一个善于隐忍之人,不然也不会隐而不发,苟且偷生二十四年了。 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道:“那将军,不知您说的山鸡是何人?” “我听说这山鸡乃是你们交趾境内的一位大能隐士,此人上识天文下知地理,最为精通谋略权术,甚至可以和我大明三国时期的诸葛孔明相提并论,若是你能得到此才,必定可以光复陈室,建立千古大业!”朱厚照胡扯起来向来都是不用打草稿的,就连身旁的刘瑾等人听了都开始信以为真,暗自感叹这小小的交趾居然还有如此大才。 陈浩南听了也动心了,毕竟一个能够和诸葛孔明相提并论的人,可是实实在在的无价之宝,甚至以为是自己这些年消息闭塞,才不知道此人的名号,开始虚心向朱厚照请教了起来,就连先前的不快也搁置到了一旁。 “那将军,不知这山鸡身在何方?若是能寻到此人,必定能为你我两家的大计助益极大,若是有了此人的相助,届时无论那将军想到何方,恐怕都能够如愿以偿。”陈浩南很聪明,将朱厚照和自己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并且暗示朱厚照只要能有山鸡的帮助,或许可以免受大明的治罪,逍遥四方。 “浩南要是感兴趣,我倒是可以和你细细说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朱厚照一口一个浩南的叫着,在看着陈浩南的脸色,莫名想笑。 “那就有劳那将军了。”说完陈浩南还端起了茶盏敬了朱厚照一下。 朱厚照没理他,自顾自的开口了:“这山鸡可是屯门的扛把子,江湖人称“红花双棍”,此人有勇有谋,不但博学多识,一身武艺更是了得,最重要的是此人重情重义,忠孝两全!” 听着朱厚照的介绍,陈浩南心头对山鸡的渴求越来越强烈了,可是朱厚照就是不说这山鸡在哪,令陈浩南憋的十分难受。 “那将军,这样的奇人,究竟身在何处?若是将军肯告知于我,浩南必有重谢!” “这山鸡嘛,自然是人如其名,住在山里了。况且此人平生有一大癖好,就是非鸡不吃,如果浩南你肯将交趾全境的鸡收购了,届时这山鸡先生必定会出来寻你。” 听了朱厚照的话,陈浩南有了几分失望。毕竟凭自己现在的力量,想要将全交趾的鸡都收到一处,无异于痴人说梦。心想着等自己正式恢复了王权,一定要试一试,能不能真的找到这样的一位高人。若是自己再上演一个“三顾茅庐”的戏码,传出去必定又是一段佳话。 …… 休息了一天,双方的六万余大军就开始朝着国都升龙进发了,一路上因为陈浩南打出的旗号,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反抗,各地百姓纷纷依附,朱厚照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毕竟自己分再多的银子和粮食也终究比不上人家的王室旗号,而这些原本都将依附于自己的百姓也都被陈浩南全部吸纳,好在想到事成之后的五百万两白银,加上自己一路以来从云南算起收获的约六百多万两银子,还有乌辅,岩州,开垫,平井四块土地和百姓,心里才好受了不少。 升龙以黎羽为代表的利益集团已经得知了陈氏余孽和入境乱兵合作的消息,随后就召开了紧急会议,这群人对黎晭这个蠢蛋已经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好在黎氏统治了交趾几十年,不说别的地方,对升龙附近的开源,长道,迫屯三地的控制力是扎扎实实的,所以黎羽立刻下令收缩三地的兵力汇集于升龙,又大开国库拿出了好几万两的银子犒军,又大肆封官许愿,这才给了这群来自各个地方的杂兵一战的勇气,至于没有了这些士兵的保护,当地百姓会如何,就不是他们这群士大夫考虑的范围了。一群贱命的生命,又怎么能比得上他们这群锦衣玉食的达官贵人呢? 而黎羽也相信,只要自己派出去的国使成功抵达了大明,那么这个伟大的宗主国就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的小弟被欺负,所以只要他们能撑到大明的援军到来,必定可以来个两级反转。 殊不知大明的朝堂诸公又岂敢调兵去阻拦自己的皇帝呢?况且短时间内能调动的也只有京兵,最能打的神机营已经被朱厚照全部打包带走了,暂且不提剩下的其余京兵是否有一战之力,大明朝的体制想要调兵可是要有皇帝手令的,再说提督京营的英国公也不会同意出兵。在进一步说,就算真的调兵来了交趾驰援,这群京兵见了朱厚照,是会帮着自己的天子打交趾呢,还是会帮着交趾打天子呢? 所以许载荣只是带着一封诸臣联名的信件来祈求陛下回京,至于打不打回不回,还是要看朱厚照本人的意愿。 …… 开源,长道,迫屯三地的士兵都被全部调到了升龙,这三块地方就如同含羞待放的小娘子,等着朱厚照等人来**呢,哪里又会有抵抗的能力和想法,只能是任君采携。 自从自己境内的守护神被调走了,当地的士绅百姓官员就做好了大开城门喜迎王师的准备,毕竟无论是谁做皇帝,他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小老百姓,不给国家添乱就能活得长长久久。所以在开源县令洪金良的组织下,合家士绅已经捐献了不少财物,又征集了无数的百姓做饭,就等着王师的到来。 来到开源城下,看着大开的城门和毫无守军的城墙,大家不由得警惕了起来,生怕这开源上演一个交趾版本的“空城计”,可是当看到洪金良带着当地的士绅代表出城相迎时,大家才松了口气。 进城以后,陈浩南和朱厚照立马就被请到了当地名绅的宅子里歇息,还给两人送去了几个交趾美女,又献上了白银三十五万两。 于是尴尬的事情来了,这银子到底要归朱厚照呢,还是归陈浩南呢。 陈浩南现在是创业初期,资金本就是一大难题,这三十五万两银子对他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而朱厚照虽然富有四海,但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于是两人就僵持了下来。 虽然心头火热,可是向来爱做表面工作的陈浩南还是假惺惺的开口道:“那将军,你们一路远道而来辛苦了,这银子我就借花献佛,您就收下吧。” 在陈浩南看来,双方是合作,自然要给一些面子,朱厚照必定会推辞一番,再不济也只会提出平分的说法,断然是不可能真的因为自己的客套话而收下的。 可是朱厚照给这位前朝遗脉上了深厚的一课,让他知道生活不易。听了陈浩南的话,直接就扭头对刘瑾吩咐道:“既然浩南有心,那我们就收下吧。刘瑾,派人进来抬出去,好好保管。” “是,比……那将军。”刘瑾因为上次的事情,居然瘦了整整十斤,身子虚弱得很,脑子也不太好用,可是生怕朱厚照离开了自己不习惯,硬是要拖着病体来一旁侍候。 听到主仆二人的对话,陈浩南心头大怒,心想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回想起朱厚照一路以来对自己的各种不尊敬,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报复了。 只要朱厚照帮自己重登王位,自己就立马亲自上书给大明皇帝,请求大明皇帝为自己做主。当今的大明天子尚武陈浩南早就听说了,只要自己上书,这位皇帝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施展拳脚的机会的。 到时候等拿下了这群败军,必定要好好折磨这个可恶的大土司,让其知道什么叫喊破喉咙也没用! …… 在开源修整了一天,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这块地盘,大军又朝着长道和迫屯两地进发。有了开源这个完美的“模版”,其余两地自然纷纷效仿,大开城门慷慨解囊喜迎王师,所以朱厚照一行人根本就没遇到什么抵抗。 想着一路以来基本都没打过几场像样的仗,还人人拿了赏赐,各家勋贵更是跟在朱厚照后天获利不少,渐渐的都把此次交趾之行当做了旅游了,一路上大家都买了不少特产和小礼物,打算带回家给自己的亲人。 对于这种扶持邻邦经济的国际贸易,朱厚照自然不会阻止,毕竟等把交趾养肥了,自己再把它收入囊中,到时候有利可图,朝堂上的阻力也将大大减小。 最后一战,升龙。 ……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出击吧!神机营! 吏部左侍郎许载荣承载着朝堂诸公的希望,肩负着交趾百姓的未来,总算是赶到了交趾的入口乌辅,在一番打听以后,发现当地百姓对朱厚照一行人居然赞不绝口,还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大明的百姓,交趾自古以来就是大明的领土。许载荣不知道这位贪玩的小皇帝给这群人喂了什么迷魂药,居然如此的洗脑。要是当地百姓肯乖乖依附大明,交趾也不至于脱离朝廷的控制了。 带着满心的疑问,一路北上,结果在岩州,开垫境内,百姓们对朱厚照这群入侵的“流寇”还是称赞有加,让许大人直呼内行。 又得知了陈氏后人出现,在清化起事,如今已经和朱厚照合兵要攻打升龙的消息,许载荣知道事情越发不可收拾了。不过好在只要有了陈氏的名头,朱厚照的行为就不算是荒诞离奇,而将成为一个宗主国为藩国声张正义的美谈了。心头也为这位天子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的君主不用背上“好武暴戾”的名头。 许载荣带着负责护卫的八名金吾卫继续北上,想着早日见到这位有几分传奇色彩的天子,更希望因为自己的劝诫能让陛下少一些杀戮,多救一些无辜的百姓。 …… 不同于以往其他地方的态度,还没到升龙朱厚照一行人就开始遭遇了大大小小数十次的骚扰和抵抗,更令人震撼的是这群升龙的守军居然有为数不多的火器,给己方阵营带来了数十人的损失。 看着自己带来的士兵倒下了十九个,朱厚照心头大怒,连忙下令让随行的医疗队为这群伤员救治,也不再盘算和陈浩南合作的小算盘,直接就下令:神机营,出击! 多日的相处要就让这群原本素不相识的军卒产生了深厚的友谊,如今看到自己的袍泽倒下,加上一路以来还没有真正的试过枪,大家也都憋坏了,况且神机营的由来,就是成祖亲征交趾的时候创立的,神机营上下对这段历史也是了熟于心。 如今来到了先辈们曾经的战场,大家也都想再一次在同样的地方将神机营的名号打响,让交趾的守军对自己闻风丧胆,所以神机营上下战意前所未有的高昂,这也是朱厚照派他们出征的原因。 终于等到了朱厚照的命令,三千名神机营精锐,其中还有三百名装备了新式的燧发枪,在指挥使林飞的带领下,如猛虎开闸一般冲了出去,声势浩大让陈浩南羡慕不已。 冲在最前面的是火炮营,上前去二话不说就是一通乱放,根本不考虑打不打得中和浪不浪费的问题,毕竟朱厚照说了,现在自己有的是银子,不必为自己节省,打不中的就当听个响,总之一定要打出大明天兵的气势! 一番狂轰乱炸之后,前方的敌军已经是抱头鼠窜了,毕竟谁也没见过如此不要钱的打法,只得先行撤退,省得成了活靶子,而敌军死伤的人数也是过百。 听着前方不绝于耳的轰鸣声,朱厚照很是满意,大有一种过年的感觉,而陈浩南一方人马也被如此大的阵仗吓懵了,开始盘算自己欺骗了朱厚照的后果。 火炮营的兄弟完成了自己开路听响的任务,兴高采烈的推着大炮回到了队伍中,这种不要钱的狂轰乱炸让大家都酣畅淋漓,直呼过瘾。 随后就是步枪营了,采用的还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三段式打法”。 所谓的“三段式打法”,也叫做三段击。乃是黔国公沐昆的祖宗沐英所创。据说当年沐英到了云南,因为嫌弃用火器对付叛军大象等野兽兵种时火药装填速度太慢,而改进出了一种战术射击方式,也就是如今的三段击。 具体是以三个人为一个小组,先由最前面的火枪手射击,然后退至队伍后方专心装填弹药,由第二名士兵上前开火。三人交替装弹、开火,使原本射击一次需要一分钟甚至更久的火绳枪效率提升三倍!近似于欧洲的半回旋战术。燧发枪搭配三段击战法可以有效地打乱敌人的阵型并且给敌人造成大量的伤亡,所以一直沿用到了如今。 步枪营在前方开路,后方人马纷纷跟随,起初还有不长眼的升龙守军来对阵,结果被上千杆火枪齐刷刷地一指,顿时就后背发凉,怪自己的母亲只给自己生了两条腿,跑得不够快。 就这样,那些跑在后面的人纷纷成了枪下亡魂,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让陈浩南带来的士兵瑟瑟发抖,心想好在这群人是自己的友军而非敌军,对大明这个天朝上国又多了几分敬畏。 如今升龙的城防是由张敏全权负责的,听说了敌军火器的犀利程度,张敏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优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下令全军退回城内,准备死守以待大明天兵的降临。 扫清了这群烦人的苍蝇,心想着胜利就在前方,朱厚照一行人的步伐越来越快,很快就看到了这座古老的城市。 升龙也就是后世的河内,从公元621年起就是越南的首都。升龙位于资源丰盛的红河平原,且距大海较近,物产丰富,人丁兴旺,作为封建王朝立国肇基的中心,能摆脱旧都城山地部落牧农经济的限制,对新王朝的统治十分有利,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积累,无论是财富还是文化底蕴,都是极其宝贵的。 所以从某个角度看,朱厚照是真的不忍心也舍不得摧毁这座古城,于是就派出人去喊降。 朱厚照的豹房亲卫王志自告奋勇,说自己愿意去城下喊降,看着自己的手下如此积极,朱厚照自然应允,还打算等王志回来以后对其多加栽培和提拔。 “城上的人听着,你们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整个交趾境内就只剩你们在抵抗天兵了,况且你们所守护的黎氏本就是反贼,若是现在开门受降,我家大人必定既往不咎!所有反抗,格杀勿论!”王志很聪明,并没有暴露朱厚照的身份,而是告诉城内的守军他们已经是独木难支,又抬出了陈氏的旗号名正言顺,最后许诺了放弃抵抗既往不咎。 听着王志在城下“胡言乱语”,生怕这群好不容招募来的守军起了贰心,张敏直接下令放箭开枪,根本就不理会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众人也没想到敌军会如此蛮不讲理,还没反应过来,王志就倒在了血泊之中,身上插了十几只箭矢,还有好多个被火器打出来的血洞。 看着伴随自己多年的亲卫就这么死了,还死得不明不白,朱厚照再也不管升龙有多少年的历史了,在他眼里,我汉家儿郎的性命才是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朱厚照只说了一句话:“城破之后,敌军不留活口!”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公道不公道,谁长谁知道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此乃“兵礼”,自西周传承至今从未断绝,已经成了战场上双方遵守的潜规则,可如今,堂堂的天子亲卫就这样惨死在了一群不讲兵礼之人的手中,朱厚照不可谓不怒! 四十多家勋贵的大军都感受到了朱厚照的怒意,对这群不开化的弹丸小人更是同仇敌忾,如今朱厚照下令“破城之后所有守军不留活口。”更是让这群精锐杀意更浓了。 黄云当即传令,神机营火炮营继续上前狂轰乱炸一番,挫一挫敌人的锐气。 得了黄云的将令,指挥使林飞迅速就指挥了起来,片刻之后,大军所携带的二十门火炮齐刷刷的对准了这座千年古城,对准了这群无状之徒。 那些先前出城与大军交战过的人,对这些大铁块可是有着深深的阴影,如今看到了那黑黝黝的炮口,吓的往后挪了挪。 张敏也知道这火炮的厉害,可是也不可能为了减少伤亡任由这群叛贼对着城墙狂轰乱炸,他很清楚,要是没了城墙的庇护,城破之后自己就是死路一条,毕竟对方光是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自己的守军给淹死。 “准备投石和金汁箭矢!”张敏也做好了城防的准备。 话音刚落,城墙上就多出了十几台投石车,每辆投石车旁都有整整十个力士协作,将上百斤的石头装上框中又合力投出。 而这所谓的“金汁箭矢”,说白了就是沾了大粪的箭,可别小看这些污秽之物,要知道在古代金汁可是一种国控的战略物资,在战场上往往能发挥巨大的作用,所以每次行军安营扎寨前,都会有专人挖制茅厕,随后再收集金汁运输备用,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抛“屎”荒野。 要知道,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就算是一个小小的伤寒感冒都能要了人的性命,这金汁里有多少的寄生虫和细菌可想而知,要是插到了伤口中,必定是一番感染,基本上也就回天无力了,就算是治好了,也将短时间内失去战斗能力,所以金汁可是实打实的大杀器。 “轰隆隆!”火炮又一次轰鸣了起来,飞出去的炮弹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道耀眼的红光,然后对着城墙狠狠地砸去。可是这座经历了上千年风风雨雨的城墙,又岂是那么容易攻破的,所以大量的炮弹都只是落在城墙上造成了巨大的震动,随后就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朱厚照有些后悔没有早日研制出开花弹来,不然就算不能够将城墙击穿,单单凭借着爆开时飞出去的东西,都能让这群城上的乱军退避三舍。 这个时代的火炮尽管经过了无数次的改良,但为了防止因为温度过高而炸蹚,所以在一番轰炸之后都要冷却一段时间。 看着这些火炮巨兽停止了共鸣,躲在城墙后面的守军也抓住了机会开始反击。上百斤的石块在弹力和重力的双重加成下,狠狠地朝着城下砸去,虽然没有伤到人,但是落在地上还是给大军的行进和攻城造成了巨大的阻碍。 而大杀器金汁箭矢更是锐不可当,对着城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大有一副不是你“屎”就是我活的样子。 黄云出身边军,对这等手段自然是司空见惯了,下令盾兵上前布阵顶箭,火枪手在盾兵后面给予还击。 霎时间,热兵器和冷兵器的差距就凸显了出来。 《天工开物》里记载:“凡弓箭强者行二百余步,弩箭最强者五十步而止,即过咫尺,不能穿鲁缟矣。”意思就是明朝时期的神射手用弓箭顶多能射出二百余步,大概也就是三百米左右。但是尴尬的问题来了,不可能人人都是大力士,况且这还是在弓箭制作精良的条件下得出的数据。 而交趾的武器制作工艺自然不用多说,简单明了四个字—赐墙及肩。再加上这群守军可不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力量和身体素质也是一大问题,再加上心理压力,能爆发出来的射程顶天也就是一百多米了。 而经过朱厚照指点,让兵仗局改造出来的新式燧发枪,射程早已经达到了四百米左右,就算是原本的明朝火枪,射程也有两百多米。 但由于是自下而上的射击,要克服重力的作用,所以黄云才下令在距离升龙城一百八十米的地方列阵,以确保己方在有效射程内爆发出最强悍的战斗力。 城上的守军也知道此仗输了的后果,都不用张敏派人监督,各个在城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拉弓射箭,可惜等自己好不容易射出去的箭飞行了一百多米,然后有气无力的落在人家的盾牌上,别说造成伤亡了,就连后头火枪手的汗毛都没碰到一根。 你打不到我可不代表我打不到你,公道不公道,谁长谁知道。 起初这群站在第二线的火枪手还有几分紧张,可是当看到对方的箭连自己都碰不到的时候,这场战争的胜负就已经决定了。 对着城墙上密密麻麻的人头,都不用怎么瞄准,凭着感觉就是连发几枪,城墙的人应声而倒。望着自己连别人的衣角都碰不到,但身旁的友军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这群重赏之下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开始乱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往后退。 气的张敏让督战队连砍八人,才止住了守军们的退意,可是前有火枪手,后有督战队,这群守军哪里还有半分战意呢。 朱厚照骑在马上,摆足了威武大将军的气势,对着一旁暗暗心惊的陈浩南喊道:“浩南啊,我的人已经打了这么久了,也该你上场了吧。” 陈浩南本来还希望借着这群守军消耗一些那钦的力量,可是谁能想到这群守军如此不争气,除了不讲道理的杀了一名使者以外,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碰到一下。既然不能达到目的,那正好也拿这些窝囊废祭祭旗,省得让这个土司看轻了自己。 对着朱厚照点了点头,黄云下令收兵。得了将领,这群还没玩过瘾的士兵也只好乖乖的退了回来,把战场交给了交趾自己人。 陈浩南对着菩天安吩咐了几句,这个狠人立马就带着全部人马出击了,说是全部大军,实际上也就五千人左右的样子。这群士兵现在心头都是对城上同胞的鄙视,以及攻下升龙城后的从龙之功,还有就是痛打落水狗的爽快,开始争先恐后地提着长矛和刀剑往前冲去。 城墙上的守军看到下面的叛贼突然退了回去,心头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双方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场战役打得一脸委屈。 看到由乱哄哄的冲出了一队人马,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可是待城下的人走近以后,守军也都看清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原来是曾经的同事啊。 我们打不过那群大明来的败兵,是因为人家来自上国,输了也是情有可原,不丢人。可是我们还打不过你们这群陈氏余孽吗!同为交趾人,对自己的同胞可是最了解不过的。于是大家都有了一个共同的想法:拿这群废物出出气,把刚才的憋屈发泄出来。 于是有意思的就来了,陈浩南的人准备痛打落水狗,城上升龙的守军打算捏软柿子出气,那么究竟谁更窝囊废呢? 菩天安虽然武艺了得,也有几分智谋,可惜手底下的乌合之众更本就不懂配合,心头只有城破以后的美好生活,一群人提着木桩朝着城门冲去,妄图一蹴而就。 城墙上的守军看着下面的窝囊废慢慢走近,心头也是十分欢喜,等看着距离差不多了,巨石开始从天而降,金汁箭矢也来了个万箭齐发。 于是这群企图拿下头功的人还没碰到人家的城门,就尽数上了西天。 朱厚照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没想到这**趾的士兵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太强了还是敌人太弱了。 陈浩南看到自己一下子就死伤了几十人,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红的,看着“那钦”尴尬的笑了笑。 菩天安心知自己主子性格,只好硬着头皮再次组织了一波冲锋,有了那几十具尸体的前车之鉴,这群士兵冷静了不少,乖乖的听着菩天安的命令,小心翼翼的进攻。 城上的守军也打出了精神,张敏对此十分满意,就算是死,也要拉上这群陈氏余孽陪葬,心头则更加期待着大明天兵的到来,在他眼里他,现在只有尊贵的大明天子才能为自己声张正义,才能力挽狂澜了。殊不知他心头正义的代表就在几百米开外的帐中商议着要怎么把他大卸八块为自己的亲军报仇呢。 看着自己的人手和陈氏余孽你来我往,而入境的乱军暂时是作壁上观,张敏暂时的松了口气。心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那群外援不可能一直不插手,要想活命就要等到大明天兵的到来,而要等到天兵就必须守住升龙城,保住性命。 张敏对这座自己的国都,自己生活了几代人的地方充满了感情。于公,他不希望自己的国都陷入战火。于私,他不想自己就此殒命。 忽然,张敏想起了小时候读书时那位汉人师傅跟自己讲过的关于大明朝的“北京保卫战”,他还记得师傅说过“当国家即将陷落之时,无论老幼,守土有责,一个民族团结起来的力量足以吞噬一切。” 想到这里,张敏疯狂的朝着城内奔去。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升龙保卫战 许载荣终于来到了升龙境内,才入境就被黔国公沐昆的家兵给拦下了,好在随行的几名金吾卫上前亮明了身份,又说明了许载荣的来意,几人才被“护送着”来到了朱厚照的行帐中。 朱厚照一听居然有人大老远从京城跑来升龙求见自己,心中也是一惊,生怕自己离京太久出了什么变故,最让他担心的还是自己的母亲张太后,当即就将此人宣了进来。 许载荣这人朱厚照是认识的,他是吏部尚书王鳌的门生,为人向来刚直,不懂人情世故或者说太过廉洁,所以和大部分朝堂诸公有几分格格不入,要不是有王鳌罩着,恐怕早就被踢出了中枢。 “臣吏部左侍郎许载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终于见到了这位天子,虽然古人尊称天子为君父,但大部分人都只是为君不为父,可是如今辗转多日见到了陛下,许载荣心里真的是比见到自己过世的父亲还要激动,甚至眼角都湿润了。 看着此人的样子,朱厚照心底有了几分愧疚,毕竟说到底,自己的确是太过贪玩了一些,就算是为了民族大义,也不该如此不辞而别。 想到这里,赶紧给刘瑾使了个眼色,对这个京城出名的愣头青,刘伴伴可是印象深刻的,去年此人还弹劾过自己。可是如今见到这个愣头青居然带着八个金吾卫就敢出境入交趾,心头还是对他多了几分敬佩,亲自给他挪了个凳子。 “好了,许爱卿,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先坐下再说吧。” 谁料许载荣还是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陛下何故视朝臣于玩物?身为天子又何故如此轻贱自己?常言道君无戏言,陛下又何故要欺骗我等!” 嗯,就是这个味道,朱厚照如是想到。毕竟已经快三个月没有听到这群文化人的唇枪舌战了,今朝重闻,实在是喜不自胜,喜不自胜。 而历史上的朱厚照还有一个优点,是自己的错就是自己的错,绝不为了所谓的天子威严而颠倒黑白,所以历史上朱厚照多次偷偷出逃被群臣“抓到”以后,都是乖乖认错回京,绝不摆什么架子。 想到如今确实是自己的不对,朱厚照也不和这个计较,开口问道:“不知太后在京中可曾安好?” 听到朱厚照挂念着自己的母亲,许载荣也心头一软了,开口答道:“陛下仁厚,还请陛下放心,太后在京中一切安好,只是日夜思念陛下,还望陛下早日回京。” 听到自己的母后没事,朱厚照就放心了。至于别的,顶天不就是有人要造反吗,试问自己手握重兵,天底下的勋贵又都站在自己这边,况且还有白银近千万两,又有谁有一战之力呢? “朕答应你,最多三日,必定启程回京。” 许载荣也知道既然都打到了人家国都下面了,况且一路以来都没听到有人说陛下的军队是乱军,反倒是称赞有加,再加上有了陈氏的旗号,也算是名正言顺,许载荣也就不再多言,道了一声圣明就跟着刘瑾下去休息了。 …… 张敏到了升龙城内,就叫来了黎羽和各家勋贵,开始挨家挨户的奔走相告。 “乡亲们!同胞们!我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这是我们的祖先上千年来世代居住的家园!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 “外头的红河平原,水草丰美,升龙的故土文化,底蕴悠长。我们世代居住在这里,这儿就是我们的家!” “可是如今,外头来了一群强盗,一群流寇,一群明朝的败兵!他们想要侵占我们的家园,屠戮我们的百姓,霸占我们的田地,欺辱我们的女人!还要挖我们的祖坟,断我们的根!” 听着黎羽等人慷慨激昂的话语,升龙城内的百姓对外头的兵祸好像没那么害怕了,他们更怕自己的祖坟被刨,自己的女人被凌辱,自己的天地被倾占,自己的家园被销毁,自己的国都被攻破! “告诉我们,你们是不是我交趾的子民,你们能不能忍受这群明朝来的败兵!能不能看着自己的祖坟被刨,自己的家人被凌辱,自己的国都被攻破!” 黎羽很聪明,一口一个“败兵”,让这群百姓不再如此惧怕,又说了一堆城破之后的后果,引发了大家的同仇敌忾。 “不能!”城内的军民士气十分高昂。 “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们,大王已经派出了使者去了大明朝求救,并且大明已经答应了我们出兵支援交趾,如今明朝的援兵已经到了平井了,只要我们万众一心,撑住两日,等援兵到来,必定可以守住我们的家园!你们,愿不愿意为了大趾而战!” “愿意!” “愿与大趾共存亡!” 不得不承认,如果要论一个国家中哪个地方的人民对这个国家有着最深厚的感情,那么无疑是这群世代居住在国都的百姓。 如今听到了明朝天兵已经来到平井的消息,更是给大家多了几分勇气,纷纷叫喊着“守卫交趾,保护家园。”。 “谢谢你们!你们都是我交趾的英雄!现在从我起,誓与大趾共存亡!”说完以后黎羽就亲自朝着城墙走去,大有一副“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的模样。 看着尊贵的相国都亲自上前线了,城内的百姓更是备受鼓舞,纷纷跟随。 “从现在起,所有十岁以上男丁跟我上城墙保卫家园!其余妇孺负责照顾伤员和为大军准备食物,希望大家一同努力,守住我们的家!”张敏也开始部署。 随着升龙城内的军民一心,各家士绅在大是大非面前也没有吝啬,纷纷慷慨解囊,捐献出来大量的银子犒军,又提供了大量的粮食和人手为大军提供补给,而升龙城内的所有府库,也全部大开,开始了粗略的“共产主义”。 现在最可怜的莫过于交趾的国主黎晭了,因为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又被张敏反锁在屋内,不得与外界联系,起初还有人给他送饭,但如今的局势,就连宫人都上了战场,又还有谁有心思有精力去照顾一个废王,一个国家的罪人呢? 随着黎晭的饿死,也宣告着黎氏王朝对交趾的统治落下帷幕。可是交趾的军民并未放弃抵抗,依然在守卫着自己心中的那片净土,那片家园。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 “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民族,特别是当这个民族凝聚起来的时候。”升龙城内的百姓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一种当年黎氏篡位时都没有过的高度团结。因为在他们看来,无论是陈氏还是黎氏,都和自己一样是交趾人,都是自家人,可是这群来自大明的乱兵想要祸乱自己的国都,那除非在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好在经过黎氏家族几十年内还算太平的统治,升龙城内囤积了大量的铠甲和兵器物资,于是城墙上多出了许多陌生的面孔,不会拉弓的就扔石子,力气不够的就修补城墙,总之没有一个人可以置身事外,也没有一个人能够袖手旁观。这,是整个升龙子民的任务!更是整个升龙百姓的使命和职责!国都,不容亵渎! 城内的妇孺开始为那些奋战一线的英雄们洗衣做饭,就连那群平日里只知道做口头文章的读书人也参与了其中,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还是那句话,愿与升龙共存亡! …… “陛下,升龙城内的守军好像多了不少人,且士气高涨,这样下去恐怕三天时间并不能攻破这座城池。”黄云自然知道朱厚照答应许载荣的事情,所以特来让朱厚照有个心理准备。 “下令吧,今夜夜袭,炮轰升龙城!每过一刻钟放一炮,让他们没法休息!”朱厚照也是个腹黑之人,对“敌驻我扰”的战略精髓领悟的很到位。 “陛下,我们所携带的火炮已经不多了,这样下去,恐怕只能撑到明日。” “无妨,按朕说的去做。只要守军今夜休息不好,明日战斗机必定大减,到时候让陈浩南的人打头阵就是了。” …… 三十多门火炮轮流轰了一夜,虽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还是让城内的守军无法安然入睡,生怕什么时候就被当成了活靶子。 其中更是苦了那些初入沙场的新人们,第一次听到如此声势浩大的炮响更是吓得抱头鼠窜,有的甚至哭爹喊娘。好在一夜下来,发现这些大铁块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才渐渐适应了不少。 天亮了,由于一夜都没休息好,城内的守军显得很是疲惫。张敏生怕因为一时的疏忽丢了城池,心头又在暗骂大明的援军迟迟不到,只好叫着黎羽亲自到城上挨个挨个动员了起来。 “勇士们,撑住啊!大明的天兵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你们都是我交趾的大英雄!” “誓与升龙共存亡!” “国都不容外族侵犯!” 一句接一句的动员口号起了作用,让这群升龙的英雄们扫去了浑身的疲倦,又一次的拿起了武器,随时准备应对这群乱贼的进攻。 朱厚照也和陈浩南碰了面:“浩南啊,昨夜我的人手可是一夜没睡放了一夜炮呢,如今这群守军必定是一身疲惫,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 陈浩南对于昨夜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心里也想打几场胜仗恢复一下士气,当即就应了下来。 经过一番战前动员,看着自己的人马恢复了不少士气,陈浩南才下令进攻,依然由菩天安带队,朝着自己的都城杀了过去。 张敏在城墙上俯瞰,发现来的是陈氏余孽而不是那群大明的败兵,才松了口气下令迎敌。 还是一样的打法,陈浩南的人打马向前,企图直接兵临城下,可是每次都是刚走到一半就被从天而落的巨石给砸死了或者是被那金汁箭矢射中,勉强能射上去几只弓箭,也是收效甚微,几番波折,还是败退了回来。 菩天安也发现了今天升龙城上的守军多了不少,还有许多一看就是新兵,也猜到了黎氏在城内募兵的举动。 “大王,我等根本近不了那升龙城,如此下去只会造成无谓的损失,还请大王去和那将军谈一谈,眼下也只有他们的火枪有用了。” 陈浩南叹了口气,装了二十四年的孙子,如今终于成了交趾的“陈光宗”,没想到还要跟一个明朝的败军土司低声下气,回头看了看前方巍峨的国都,对着菩天安点了点头。 升龙城上的守军情况也不容乐观,毕竟这几日下来,他们能用的有效武器就只有石块和金汁箭矢两种,但是因为耗费巨大,又没法出城回收,两种战略物资也即将告罄。 好在有了今日的胜仗,大家的士气又高涨了几分,只是对那遥遥无期的大明援兵有了几分疑惑。 到了下午,一股饭香弥漫开来,这群有时候都不能吃饱肚子的百姓难得的饱餐了一顿,尽管没有多少油水,但还是心满意足的大快朵颐。而那些受了伤的人,则被合力抬到了城内医治,对于战死的人,黎羽还给了其家人五两银子的抚恤金,也算是免去了大家的后顾之忧。 “那将军,敌军实在是太过卑劣,我派出去的人马总是被他们用暗器所伤。看来如今的方法也只有远程攻击了,还请那将军派出您的火枪队,给这群贼人一点颜色看看!” 陈浩南也是心怀鬼胎,一边企图让朱厚照帮他攻破升龙,一边也是打着消耗朱厚照武器的心思,免得到时候闹翻了对自己不利。 朱厚照也没了耐心,毕竟自己是答应过那吏部左侍郎许载荣的,况且自己也想回京了,当即就下令让神机营的火枪手全力出击,速战速决。 起初闻到献血的味道,大家还会有一丝丝的兴奋,可是僵持了这么久,又有朝廷大员来催促,大家都没了耐心。如今得了朱厚照的命令,立马就迫不及待的出去列阵,希望能够早日攻下这座令人心烦的城池。 依然还是盾兵在前保护,火枪手们紧随其后射击。城上的守军起初对这群人还有几分轻视,可是当看着自己身旁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而对面却没有什么太大的伤亡,逐渐慌了起来。 妇孺们也手忙脚乱,这么多的伤员根本医治不过来,况且就算有足够的人手,也没有足够的医疗条件,只得随便包扎一下,让其自生自灭。 城墙上的守军有了几分退意,但想到自己退一步,升龙城就危险一步,想到了城破之后自己的妻儿将会遭受何等的不幸,又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有了火枪兵的掩护,敌人的攻势有了明显的削弱,抓住了这个机会,黄云命人带着攻城的器械就往前冲。每当城门被撞击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双方人马的心就跟着抽搐一下。 黄云也被这群守军的意志力给惊到了,他没想明白这群人在为什么而战,又凭什么而战。毕竟敌我双方的力量悬殊实在是太大了,最不济的结果就是城内守军力竭而亡,自己这一方损失惨重换上一个残胜罢了。 回到帐中,黄云将自己心头的疑惑告诉了朱厚照,希望这位向来圣明,眼见卓越的天子能够想出一些办法。 听了黄云的话,朱厚照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想必对于我大明的土木堡之变,大家都有所耳闻吧。” 听着朱厚照提起了大明的“忌讳”,诸人都默不作声,就连向来活泼的李寻欢也乖乖的不敢言语。 朱厚照也不理会他们,毕竟皇帝被俘,精锐丧尽,这的确算是大明的耻辱,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当时的也先也攻到了京城之下,那时候的京师百姓和现在的升龙百姓面临的状况不就是一摸一样吗?” “当时我大明何以能够凭借着京城里的几千守军与那蒙古人的上万精锐搏斗呢?朕知道,有人会说这都多亏了于少保。但朕告诉你们,于少保固然是居功至伟,可是真正的原因在于人心,在于百姓!” “众志成城!当一个国家的百姓,当一个民族团结起来的时候,其爆发出来的力量足以毁灭一切,足以抵抗一切的侵略者!所以,要想以极小的代价攻下这升龙城,就得从人心入手。” 朱厚照丝毫不避讳自己这一方作为侵略者的不光彩事实,反而想起了后世的伟人带领广大的人民群众发起革命当家做主改天换地的事情,不由的有些热血沸腾。 听了朱厚照的解释,众人都反应过来了,也都明白了为何近几日这群守军如此顽强的原因。于是朱厚照让刘瑾去宣陈浩南。 陈浩南没想到那钦居然如此怠慢自己,再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一国之主,他一个小小的土司豪横什么!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满,“觐见”了朱厚照。 对着陈浩南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陈浩南也算是个聪明人,也明白了问题所在。于是朱厚照就让他去城下亲自喊话,用陈氏正统的血脉打动城内的百姓。 此前朱厚照派出去喊话劝降的人被乱军不分青红皂白弄死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陈浩南可不想以堂堂“陈光宗”的身份谱以身犯险。 朱厚照也不为难他,告诉他他不愿意的话自己就撤兵了,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朱厚照又答应了派十个火枪手贴身保护他,陈浩南才咬着牙答应了。 第二天,也是朱厚照口中的最后一天,交趾的陈光宗亲自来到了自己的国都底下喊话。 “百姓们,我是陈浩南,也是如今的陈光宗,更是交趾血统最为纯正的王室!黎氏丧尽天良,谋权篡位,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交趾各地的百姓都拥护于我,你们又何必为那黎氏逆贼卖命呢?” “打开城门吧,你们都是我的子民,我会善待你们的,进城以后,必定对大家秋毫无犯!” 听着陈浩南的话,百姓们都有了几分迷茫和动摇,毕竟黎氏篡位的事情是家喻户晓的,如今正统陈氏来了,自己又是在为谁而战呢? 张敏也慌了起来,生怕真有百姓头脑发热下去开城,直接就对着城下大喊了起来。 “陈浩南,你莫非是想用前朝的剑,斩本超的官吗!”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卸磨杀驴 “陈浩南,你怎么证明自己是陈氏血脉!你勾结外族攻打自己的国都,残害自己的同胞,你还是人吗!” “乡亲们,切莫相信此人的鬼话,他压根就不是什么陈氏后代,你们想想,他要真是陈氏王室后代,又怎么勾结明朝的败兵来攻打自己的国都呢!大家可千万不要被如此不忠不义不信之人蒙蔽了!” “要是让他进了城,你们的妻子女儿都将惨遭毒手,你们也将被抛尸荒野!大家坚持住!大明的天兵就要到了!” 听了张敏的话,城上的守军和城内的百姓更是对这个冒称是陈氏血脉的人恨之入骨,心头仅存的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 还是那句话,誓与交趾共存亡!国之都城,不可侵犯! 张敏话音刚落,城上的百姓就纷纷义愤填膺,自发地朝着城下的骗子扔石头,吐口水。气的陈浩南血气翻涌,又怕遭人暗算,连忙打马回去。 朱厚照也得知了前方发生的事情,张敏的那句“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更是令其捧腹大笑。令人心烦的是,那吏部左侍郎许载荣又来求见了。面对这个油盐不进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朱厚照也只好叹了口气让人将其宣进来。 见完礼后,许载荣就开口了:“陛下,今日乃是最后一日了,君无戏言,还请陛下尽早安排回京事宜。”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这句话朱厚照每天都能听上好几遍,也只好点了点头敷衍了事。 许载荣回头看了朱厚照一眼,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朱厚照何尝又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就连陈浩南的正统身份都没用,那又能如何呢?心头对陈浩南的身份也开始有了几分怀疑,就大明宗主国皇帝的身份来看,陈浩南确实不是一个“合适的”藩国国主,毕竟此人野心太大,难以控制。朱厚照也盘算着要不要过河拆桥,让此人死于“乱军之中”。 陈浩南回到营中也是大怒,直接就破口大骂这群刁民,贱民!吓得冯元赶紧屏退了左右,耐心安抚起了陈浩南。 “大王千万要慎言啊!此话若是传了出去让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陈浩南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可是满脸的通红还是掩盖不住其内心的愤怒。 “这群人颠倒黑白不识好歹!真是令人气恼!冯先生,依你看,我该如何?” 冯元思考了一会才开口道:“还请大王多有一些耐心,继续去城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唯有得了人心的归附,大王的基业才能稳定啊!” “可现在只要我到那城下,必定会遭受攻击,那群乱兵可听不进去!”陈浩南越想越气。 “大王,明日我跟您一同去,这群升龙城内的百姓不认识您,但一定是认识我的,有了我,也能增加几分可信程度。” “至于应对他们的攻击,还请大王去那钦那一趟,跟他借一些盾兵保护大王。” 陈浩南点了点头,带着冯元朝着朱厚照的营帐中走去,经过了层层搜查,才见到了这位“大土司”。 朱厚照已经没有了耐心,打算明天直接下令强攻,无论付出多大的损失,也要拿下此城,就算不为了那五百万两银子的酬劳,也要争口气,风风光光的回京。 见过礼后,陈浩南已经对朱厚照向来的“无礼”习以为常了,也懒得计较,就说起了正事。 听到陈浩南主动提出愿意带着冯元在跑一趟,希望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升龙城,朱厚照自然是不会阻拦,慷慨的送上了五十个盾兵二十个火枪手保护两人。听到“那钦”愿意派出那么多的人手保护自己,这才让陈浩南和冯元松了口气。 …… 最后一日了,朱厚照直接下令让火炮营将所有的弹药打光。听了陛下有些败家的决定,大家一阵肉痛,对着那城墙就是一番狂轰乱炸。这次朱厚照也学聪明了,下令一门火炮一门火炮上,固定打击一个地方,期待着能将这堵城墙撕开一道口子。 打了将近一个时辰,城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口,让城内的守军顿时慌了阵脚。陈浩南带着冯元负责保护的人手也趁机来到了城下开始了最后一次的劝降。 “乡亲们,可还记得我?”冯元先声夺人。 大家循声望去,随后就开始指指点点。 “那不是老相国吗?” “老相国他居然还活着!” “莫非那人真是陈氏王族的后代不成?” “乡亲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如今城墙已经破裂,若是我们想强攻大开杀戒,又何必在此与大家浪费口舌呢?” “黎氏无道篡位,如今正统归来,你们又何苦呢?听我冯元一句劝,打开城门,迎接你们的王!我保证,进城以后一定对大家既往不咎!” “升龙也是我们的国都啊,我们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国都被攻破呢?乡亲们,擦亮眼睛,迎接你们的王吧!” 张敏发现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明显的有了几分不同,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呵斥道:“那冯元乃是反贼,他们都勾结外人来攻城了,你们还要相信他们吗!” 可惜众人都看到了城墙破裂的场景,也想明白了冯元的话。是啊,若是对方真想大开杀戒,那又何必在此以身犯险呢?就凭自己城内的这几千乌合之众,又怎么抵挡人家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军呢? 再说了,下头的老相国可是如假包换的。老相国在位期间,多次劝诫大王减免赋税,大家可都是受过他的恩惠的,这样的一个大好人,又岂会害自己呢? 心里盘算好以后,张敏和黎羽等人就被围了起来,张敏大惊,下令亲兵护驾。可惜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当初作为黎晭的亲信,张敏将黎晭打昏,如今作为张敏的亲信,亲兵又如何不能拿下他的人头向新王邀功呢? 张敏话音刚落,身旁的亲兵就抽刀而出,张敏应声倒地,这名叫做许军的亲兵上前提起张敏的脑袋对着城下高喊了一句:“大王,相国,张敏已被我诛杀,臣许军这就为您们开门!” 旁边的人暗骂许军不是东西,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抢走了大功,于是黎羽等人就成了他们眼中的“香饽饽”,成了加官晋爵的垫脚石。 城下的众人也松了口气,陈浩南十分高兴,对着城上大喊:“许军,本王记住你了,等本王进城,亲自为你加官晋爵!” 这句话无异于千金买骨,一时间众人开始清算黎氏余孽,更多的人则跑下去大开城门,喜迎大王。 陈浩南一马当先进了城,来到了这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心头生出了一股豪迈之气,心想着要怎么卸磨杀驴,将那钦这个不敬重自己的大土司给大卸八块。 朱厚照见状,也带着人朝城内赶去,却发现等陈浩南的人进去以后,城门就关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汉儿命 不得侵! 看到那缓缓关闭的升龙城门,就是傻子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霎时间众人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他奶奶的,这人居然敢如此戏耍我们,陛下,还请下令攻城,今天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臣也必定为您拿下此城!”黔国公虽然年迈,但是久在云南多年,何时受过此等戏耍,立马就怒了起来。 “请陛下下令攻城!”众勋贵原本都做好了进城拿了佣金后风风光光回京的准备,结果被人卸磨杀驴了,前后心理落差令众人失去了理智。 就在众人恼怒,朱厚照迟迟没有决断的时候,升龙城上探出了一个脑袋,不是那言而无信的陈浩南又是谁呢。 “那将军,一路来你们辛苦了!多谢你们的帮助,可是我升龙城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就不请你们进来了。” “对了,想必你们的粮饷和火炮弹药都消耗光了吧,速速退去,咋们好聚好散便是!” 说完以后,陈浩南觉得自己终于将近几日被那钦造成的怒火全都倾泻了出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而冯元也没有闲着,立马在一旁安排着善后事宜。 “乡亲们,咋们的大王回来咯!你们都是我交趾的大英雄,现在请大家一同齐心协力,将这群外族叛贼击退!” “这群外族和我们自己人可不同,要是让他们攻了进来,那才叫人间地狱!” 说话间升龙城上的那条缺口已经被一群人一哄而上,手忙脚乱的修补了起来。也许是为了在新王面前立功,也许是怕死,众人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城墙修修补补好一阵。 朱厚照也怒了,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要不是为了这五百万两银子,自己又怎会损失相伴多年的亲卫,刘伴伴又怎么会受伤,自己的大军又何苦奔波千里呢?而那远在京中的母亲又何苦因自己彻夜难眠! “杀!”朱厚照心头只有一个想法。 “陛下,不知启程回京事宜可否安排妥当了,臣已收拾好了行囊恭候圣驾启程。”许载荣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浑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君主被人戏耍了。 “许载荣,朕问你,欺君之罪,该如何论处?” “回陛下,煌煌天语,谁敢有违,欺君惘上,是为死罪。” “那王子犯法呢?当如何论处?” “王子犯法,自当与庶民同罪。” “藩国之主为何礼制?” “藩邦为属,其主同王。”许载荣不愧为王鳌的得意门生,不假思索便对答如流。 “善!黔国公沐昆听令,传旨全军,踏平升龙!” 听了朱厚照的话,许载荣傻眼了,连忙开口劝诫:“陛下,升龙之民亦有父母,陛下当对藩国行仁政,如此行为,与桀纣何异!” “许爱卿,你对这交趾的历史人情了解多少?”朱厚照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令众人摸不着头脑。 在许载荣看来,只要朱厚照不下令攻城,问什么自己都一定知无不言。“陛下,臣惭愧,未到吏部任职之时,曾在鸿颅寺任职六年,对交趾各国历史甚为精通。” “李寻欢,你带许大人下去歇息,亲自陪同好许大人。” “是,陛下。”李寻欢说完就拉着地上的许载荣出了营帐,堂堂侯爷和吏部左侍郎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令人瞠目结舌。最终在两名亲卫的帮助下,才将许载荣“安置”在了军营深处。 “黔国公沐昆,黄云,林飞听令!” “臣在,末将在。” “尔等率部出征,统帅全军,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升龙!” …… 陈浩南还算有几分理智,没有急着去王宫中来个登基仪式,而是亲自在城上督战,鼓舞士气。 “报!大王,外头的叛贼派出了大量的人马,开始攻城了!” ”将所有木柴点燃扔下城去,烧死这群外敌!”从决定卸磨杀驴的那一天起,陈浩南就派人囤积了大量的木柴,等的就是这一天。 一时间,无数的柴火被从升龙城上扔了下去,城下顿时是火海一片,就连城墙都被熏得乌黑,有的地方更是因为高温导致基石爆裂,只要稍微一撞就会轰然倒塌。 陈浩南也知道这样做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五。但是如果连这一千都杀不了,自己就会毫无意义的死去,二十四年来的忍辱负重也将付之东流。 他在赌,用整座升龙城的姓名在赌,赌城下的叛军没有足够的粮食支撑,赌自己的火海能让其望而却步,赌升龙城的城墙能够撑住不要不攻自破,赌敌人不敢冲进火海不畏生死。 “陛下,贼人不断从城上丢下柴火,此时升龙城外已经是火海一片了,若是强攻恐怕会损失不少兄弟的性命。” 朱厚照也没想到这人有如此大的魄力,更是坚定了自己要除去此人的心思,可是时不我待,正如陈浩南说的,自己带的粮饷的确是不多了,要么速战速决,要么就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陛下,攻城吧。不就是区区火海吗,就是死,我们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弹丸小国安敢如此欺我!” 各部将士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意,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纷纷叫嚷着出战。 朱厚照亲自打马陪同了这群将士一同冲锋,好在快到城下之时被人几番哭喊才劝了回去。无论是政治作秀也好,真心冲锋也罢,看了陛下如此,士兵们更是越战越勇,提着兵器一个接一个的朝着大火冲去。 朱厚照也叫人打来了大量的水灭火,又让人不断的扔沙子以隔绝氧气灭燃。此次出征真是不容易啊,平井遇水升龙遇火,朱厚照也只能遇山开路遇水架桥了。 为了防止热气的蔓延,士兵们只好脱掉了身上的铁甲,可是城上的贼子却趁机拉弓伤人,基本是一射一亡,下有火海上有利箭,伤亡不可谓不大。 朱厚照在远处看着前赴后继不断送命的士兵,想着回京以后这些人的家人该是何等悲痛,多次向下令让他们退回来,可是都被黄云等人以“现在撤兵之前的弟兄们就白死了”给劝了下来,朱厚照也终于理解了“慈不掌兵”这句话的含义。 陈浩南看着城下不断送死的明军,先是大喜过望,觉得这群人没有脑子,白白送命。可是随着城下的尸体越堆越多,然而不断冲锋的人却永不断绝,陈浩南开始笑不出来了。 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一次又一次的呐喊,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一次又一次的怒骂,一次又一次的泪目,一次又一次的前赴后继。在这样的铁军面前,又有什么样的城池能够抵挡呢? 陈浩南赌输了,他低估了皇权高度集中的力量,低估了信义在人们心中的分量,低估了一个屹立世界民族之林五千年的民族团结起来的力量,更低估了这群士兵为了皇恩以命相献,无怨无悔的决心! 升龙城的城门,开了! 看着城下堆积了一地的尸体,大部分已经被烧得扭曲,烧得变形,烧得黝黑,朱厚照等人的内心都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城破之后,稍有反抗着,格杀勿论!” 朱厚照的命令传遍了整个军营,此时这四万多来自不同地区不同府邸的士兵们已经不分你我了,因为此刻,他们都是战友,都是同胞,都是兄弟手足,都是大明的百姓! 陈浩南开始慌了,连忙让菩天安带人抵挡冲进来的大军,自己则带着冯元往王宫里跑去,在他看来,自己耗费了这么多年的时光,纵是死,也要死在王位之上! 菩天安带着几百人开始迎敌,剩余的人都已经没有了与之一战的勇气。当看到这群明军悍不畏死,看到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的时候,他们就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再加上多日以来的提心吊胆和筋疲力尽,大部分人直接就瘫倒在地。 数万人直接进了城,不分敌我,只要身上穿的战甲和自己不是同样的颜色,统统格杀勿论! 菩天安拼死抵挡,凭借着自己的一身好武艺在大军中不断周旋,还杀了三人,可是这群明军让他知道了何为人多力量大,十多个人一哄而上,菩天安也只得死于乱刀之下。 就连那些放弃了抵抗,瘫坐在地上的人,无论是交趾的军卒还是百姓,也统统被这群杀红了眼的明军全部杀死。 对此没有一个军官阻止,朱厚照知道了也只是点了点头。因为他们需要发泄,需要报仇!那死去的数千人里,有他们一同吃喝拉撒的袍泽,有他们日夜相伴的兄弟,甚至有他们的仇人,但是,那都是他们的同胞,他们的手足!在众人眼里,升龙上下,皆可杀!也皆该杀! 并没有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也没有什么民族大义的问题,要怪就怪陈浩南好了,助纣为虐者,亦为虐! 不知道杀了多久,朱厚照只知道自己踏进升龙城的时候,空气里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事后统计出来的结果是己方军卒死七百四十二人,伤九百六十八人。升龙城内生灵十不存一! 没错,朱厚照用血征服了一座城池,用刀杀服了一个民族。可是想起一路以来死去的那些士卒,朱厚照觉得这还远远不够!我汉家儿郎的性命,就必须血债血还! ……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欲亡其国 先灭其史 汉儿命,不得侵!血债必由血来偿!遍地的尸体震撼着每个人的心,就连向来见惯了尸山血海的黄云也为之震撼,而朱厚照则是差点吐了出来。 闭着眼睛被人搀扶着走进了王宫,陈浩南和冯元已经被捉拿,跪在了朱厚照的面前。 “那钦!我乃陈氏仅存的血脉,是大明天子亲封的交趾之主,你一个小小的败兵土司,凭什么杀我!”陈浩南不知自己死到了临头,觉得自己陈氏的身份足以让那钦不敢轻举妄动。 可惜的是,他面前的人并不是那钦,而他陈浩南,也即将到地底下见到那位真正的背锅大土司了。 “凭什么?凭你害了我汉家七百多儿郎的性命,凭你害了升龙城内数万人与你陪葬!凭你言而无信!凭你不忠不义!”朱厚照怒极反笑,不知道此人有何底气在此大放厥词。 “可我是陈氏血脉!是天子亲封!你若是杀我,就是与大明天子为敌,就是与大明为敌!这个罪名你可担得起!来啊,你来杀了本王啊!”说着陈浩南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旁的刘瑾看不下去了,直接上前就赏了这位交趾国主两个大嘴巴子,这才让他安静了下来。 “与大明天子为敌?呵,好大的帽子!你不知道朕生起气来,连自己都打吗!”说完朱厚照直接就打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吓得众人低头不语。 陈浩南已经完全癫狂了,毕竟自己忍辱负重当了二十四年的孙子,如今好不容易进了这升龙城,还没过一把交趾王的瘾就成了阶下囚,论谁也不能轻易接受。 可冯元毕竟是经历过几朝风雨的老臣,听到朱厚照口中的“朕”,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怪不得您敢带兵攻打国都,老夫就说这天底下有哪家的叛军会对百姓秋毫无犯,又有哪家的败兵会有如此多的火器呢,这大明的天兵又为何迟迟不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冯元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可惜现在醒悟已经太晚了。 “来人,给冯元一个痛快,至于这个陈浩南,挂于营中,让将士们随意发泄!并命随行的御医好生治疗,切莫让他轻易死了!” 吩咐完以后,二人就像死狗一般被拖了出去。陈浩南还是不愿意接受眼前的一切,他不相信这个被自己卸磨杀驴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年轻人会是堂堂的大明天子,更不相信自己堂堂的交趾国主会成为别人肆意发泄怒火的工具。 …… 吏部左侍郎许载荣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过程,令朱厚照惊愕的是,这个京城有名的愣头青居然没有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自己大开杀戒,反而是对自己的举动表示了赞同,吓得朱厚照赶紧传来了张国清为其诊治,生怕这位国之栋梁得了脑疾,那可是大明朝堂莫大的损失。 “陛下,臣一路以来已经从交趾各地百姓口中听闻了您的善举,收获了不少人心,这也是臣为何一直没有死谏陛下回京的缘故。这升龙城害得我大明损失了近千精锐,陛下此举,也是以杀止杀罢了。” “昔成祖收交趾,设交趾布政司,为何不能长久安矣?臣观历代史书,得出了一个结论。人心不附矣。” “今陛下征升龙,得民心,辅以经济之道控制交趾命脉,交趾自此永归我大明矣。臣恭贺陛下立此不世之功!” 听了许载荣的话,朱厚照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这个愣头青有了不少改观。让刘瑾给其赐座后,抱着试试的心态开口了:“既然如今交趾归附,那依爱卿看,朕该如何治理善后呢?” 许载荣沉思了片刻,淡淡的给出了八个字“欲亡其国,先灭其史。” 这短短八个字,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这个愣头青居然有如此凶残的一面。不过也可以理解,在国家利益民族大义面前,任何的仁慈都是屁话。 “许载荣,你可愿为朕治理交趾!” 听了朱厚照的话,许载荣低下头不敢言语了,毕竟这可是一个国家,要是传到了朝堂之上,自己必定身败名裂。 “朕会下令,交趾仍为我大明属国。迁乌辅,岩州,开垫三地百姓至升龙,无偿赐予其土地粮食房屋,升龙原有百姓一律跟随黔国公沐昆迁至云南境内。此三地百姓人心归附已久,有其镇升龙,无患矣!” “回京以后,朕会调派当代大儒至交趾各地,宣扬圣学,开化其民。从今日起,焚毁废除交趾原有一切书籍文化,仅以我汉话为交趾官话,我大明圣学为交趾官学,其余杂学一律废除!” “黔国公沐昆听令,你从云南调派五千士兵镇守交趾,所有士兵皆可举家迁到此处,免其军户身份,凡是到此处者,赏白银五十两,土地三十亩,房屋一座!” 听着朱厚照一道又一道政令下达,众人的心就颤抖一下。先是交换百姓得民心,后又断其文化易其俗,最后重兵入境压阵,不可谓不毒!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百姓乡土情结可是无比深厚的,要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搬迁异地呢?可是比起世代生气不如的军户身份,从云南搬迁至此未必能接受,况且还能带上家眷,得银五十两,土地三十亩,房屋一间。朱厚照相信,此令一出,必定有人愿意为国效力。在者,五千名士兵举家搬迁,少说也是二万人!对于交趾的同化更是大有裨益! 只是众人心头还有一个疑问,既然交趾仍为大明属国,那么必定要有国主的,如今陈氏最后的血脉已经被朱厚照宣判了死刑,更不可能让黎氏继位,那么这交趾国主的位置该由何人来坐呢? “许载荣,现在,你们读书人不是成天喊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吗?如今朕给你这个机会,你可愿在此立下不世之功,名垂千古!” 能成为吏部侍郎的人,又怎会是真正的愣头青呢?只是说此人比较注重原则且不愿突破底线罢了。有了朱厚照一系列的保障措施,许载荣当即就谢了恩。 “臣愿为陛下,为大明效犬马之劳。愿为圣学继往开来!多谢陛下成全!” 看到一切顺利的进行着,朱厚照也开始苦恼了起来,这交趾之主的位置,到底应该给谁呢?此人最重要的是对自己忠诚,其次必须有能力,不然等自己回了京,任其留在此处做一国之主,权利的滋生如开闸猛虎,很难说就会酿成大祸。 “陛下,那不知交趾的国主,该由谁担任?”许载荣也抛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陈献帝 朱厚照环视了一周,还是没有满意的人选。毕竟是要委任这一国之主,最重要的就是忠,不止是要忠于大明,更要忠于自己。其次就是才德兼备,当然要是姓陈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问题来了,此处随自己出征的不是各家勋贵的接班人就是一群武将,唯一的文臣吏部左侍郎许载荣也注定不可能成为一国之主。至于这群勋贵,忠诚自是不必多言,可是人家又岂会放着两京顶级衙内的身份不要,大老远跑来这个旮旯做国王呢?就算他们愿意,在其他勋贵和大臣眼中,又该如何自处呢? “陛下可还记得汉朝的刘协?”修武伯沈恩之子沈文的声音显得很是突兀。 这句话一出,众人纷纷对其投去了意味深长的目光,朱厚照则将此人的名字记了下来,打算回京让人密查以后委以重任。 说到刘协可能大家不太清楚,但要是提到大名鼎鼎的汉献帝,那必定是家喻户晓。这位就是八岁被董卓拥立为帝,后又被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人公。而沈文的言下之意就是,既然没有合适的新王人选,为何不自己扶持一个汉献帝呢?反正朝廷要的就是一个名份的问题。 “刘瑾,你出宫去,亲自挑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给朕带回来,记住,要男孩!”深怕刘伴伴没读过书,硬生生弄出个女皇帝来,那可就尴尬了。 “陛下,这汉献帝的故事奴婢是看过的。”刘瑾有些委屈,原来在朱厚照心里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没文化的太监。 “对于交趾的善后事宜,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朱厚照屈尊坐在王位上,望着下头的人问道。实际上对于如何管理此处朱厚照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方案,此时询问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在发现几个有才之人。 “陛下,既然决定传圣学,播儒道,那么自当行科举以相辅,给交趾百姓一条进身之阶,方可笼络天下士子人心。”李寻欢还是最活泼的那一个。 “准,许卿,你记下来,交趾传圣学,行科举,按大明例制,无论汉人还是交趾本地土着,尽皆平等,不得徇私偏袒。” “以朕之名下令,免去交趾全境三年赋税,至于本地朝廷开支,朕会留下五十万两银子,提供二十万石粮食,供你们使用。” “此外,对于除升龙外其他地方喜迎王师主动带头捐钱贡粮的士绅和本地移民的汉人,各挑选五个,共计十个,封为交趾十贤王,以巩固当地人心。” “陛下圣明。”众人山呼万岁。 “还请陛下为交趾新王定号。”许载荣提醒了一句。 “既然此例汉朝就有旧制,那就遵循我汉人之法吧,诸卿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陛下,依我看,就连陈献帝好了。”沐琪笑眯眯的望着朱厚照,轻浮的模样让黔国公叹了口气。 “这不太好吧,那岂不是死马超之心,人人皆知?”平乡伯的逆子刘然嬉皮笑脸的说了一句,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朱厚照面前开腔。 为什么说是逆子呢,此人在京中是实实在在的纨绔,身为伯府世子却是大字不识几个,为了不上学把平乡伯重金请来的老师打得跪地求饶,据说此次随朱厚照出征,各家勋贵都是泪流满面送别,只有这平乡伯是笑眯眯的让他滚蛋,还打着让这个逆子死在军中马革裹尸为国捐躯的心思,此人的顽劣程度可见一斑。 更为重要的是,此人和李寻欢不同,虽然都是玩,但人家李寻欢是样样精通,可这刘然除了会败家,会甩威风,就狗屁不通了。 “那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是什么马超。”对这个两家世交的纨绔,张仑自然是知道的,听着其口中的粗鄙之言,扶了扶额头。 朱厚照也被这个活宝逗笑了,他早就听闻京中第一败家子刘然的名号,如今见了此人,立马就来了兴趣。 “刘然,朕此前在京中就听闻过你的名号,不知你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陛下,臣会花钱,还会玩骰子,打遍京中无敌手!京城各大赌坊都知道我刘然的名号!”刘然一点也不谦虚,开始炫耀起了自己的赌技。 “哦?玩骰子,你有多厉害啊?” “臣在加拿赌坊用八万两银子赢了他二十多万两!” 朱厚照听了也是一惊,果然没有谁生下来不是天才,谁说败家子就一无是处了。 李寻欢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了还想炫耀的刘然:“刘公子八万两银子一直押大,押了二十多把,要不是那加拿赌坊的老板怕你发浑将他的场子砸了,又怎会让你赢了去。” “那是小爷有魄力,你李寻欢敢这样玩吗!”刘然毫不客气的憝了回去,丝毫不顾忌当今天子就在旁边,好在除了黔国公以外,众勋贵都熟知刘然的脾性,也都不和他计较。此人虽然跋扈,但是比较重情义,也好相处,一路以来更是和众人打成一片。 听到此人押了二十多把大,朱厚照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条生财之道,理论上只要本金足够,且对方不跑路,那么一直买大,就不可能一把小不开。对刘然这惊奇的脑回路也是无比敬佩。 这时候,刘瑾也抱着一个四岁多的小孩子笑眯眯的走了进来,没办法,可能人老了都这样,刘瑾看着这个孩子居然想起了小时候的朱厚照。大方的从腰间掏出了两个豆子,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这个小家伙的嘴巴里,然后兴冲冲地走到了朱厚照跟前笑着说道:“陛下,您看,这孩子多像您啊,壮实着呢,一看就好养活。” 朱厚照低头看了看这个有些脏兮兮的,脸颊两侧红彤彤的还有几分高原红的孩子,开始怀疑起了人生,自己小时候也长这样吗? “许载荣,你准备一下,朕现在命你为摄政大臣,任期三年,回来以后朕保你入阁拜相!明日一早就举行登基仪式,下午朕就班师回朝,也算圆了你的一桩心愿。”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陛下,还有吗? 次日一早,在朱厚照和众勋贵的出席下,加上了升龙仅存的顺民,四岁的陈献帝陈协举行了仓促的登基仪式,宣告着交趾陈氏王朝的“延续”,随后就开始昭告天下。 接下来朱厚照草拟的一系列政令就下达到了交趾的各个州府,百姓们对此没有表现出过度的关心和兴趣,只有那减免三年赋税让大家感恩戴德了一番,毕竟在他们看来,只要统治自己的还是陈氏正统,还能让他们活下去,那么谁做这个国主也没多大的关系。 而士绅们表现出来的动作就不一样了。首先交趾全境推行汉话,行儒学,对他们本就是一大好事。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是有不少留学生出国到大明留学的,在他们心里只有大明的儒学才是正统,如今不用出国就可以进修,听说大明还会下派当世大儒来此讲学,开宗立派,更是让其欢欣鼓舞。 而开科举的意义就更为远大了。原本的交趾,除了开国时期的爵位以外,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为与国同休的勋贵。这也就罢了,问题是就连朝中的文武百官,也都是绽放魏晋时期的九品中正制,这就导致了官吏永远只会从上级阶层选拔而出,与他们这些士绅无缘。可是如今开行科举,无疑是给了大家一条明路,一条进身之阶,打破了原有的上升瓶颈,让大家得以参与到国家政治之中。一时间就赢得了全体士绅的拥护。 对于免税三年,对他们来说更是天降福利,不知又可以从中赚取多少银子。 而封“十贤王”的举动,更是让大家眼红不已,纷纷后悔当初没有主动一些,大气一些换一个勋位。不过这也给了众人透露出了一个信号:乖乖拥护朝廷的决定,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而对于这些背井离乡的汉人来说,更是受益最大的。原本远在他乡为异客的游子,难免会遭受本地的歧视,可现在虽然朝廷宣布“汉人与原着皆等”,但是一系列的推行汉话施行儒学的举动无不在向众人透露着一个友好地信号,再结合先前“乱军入境”对他们汉人的各种帮助,更是让这群游子心系祖国。 临时搭建了一个草台班子给许载荣,朱厚照就带着大军启程了。临走前许载荣交给了朱厚照一封信,希望朱厚照能为他带回京城交给恩师王鳌,朱厚照自然是应允。 …… 一路南下,乘着快风,虽然没有获得预期的五百万两银子,可是此行收获已是良多,又亲手灭了一个国家,这种感觉可是花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和陛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也是各家勋贵让自己的继承人伴驾的主要目的。 朱厚照知道众人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肯定还是有些遗憾的,毕竟五百万两银子就算是平分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就想着要弄点什么方法填平这个大窟窿。 东南亚的气候比较炎热,加上交趾已经全境太平,各部将士难得的脱下了又闷又热的战甲,嘻嘻哈哈的赶路。除了偶尔怀念起那些用自己的身躯以身赴死,为大军开道的战友会有些失落外,大部分时候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朱厚照正觉口渴,就发现了一路以来乱长的各种树木。抱着好奇走近,结果吃了一惊,口水更是流了一地。 “猕猴桃!菠萝!香蕉!”朱厚照指着前方的杂树自言自语起来,让刘瑾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抓了几颗豆子扔进嘴中。 “你们两个,去给朕从那几棵树上摘一些果实来,每一种都要!”朱厚照朝着身旁的两个亲卫吩咐道。 对于陛下时不时的奇怪举动和命令,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不一会儿两人就抱着各种水果来到了朱厚照的面前。 朱厚照跳下马来,众人也好奇的围了过来,不知道这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让陛下如此兴奋。 在朱厚照的指导下,黄云活生生的为众人表演了一个宝剑削菠萝。黄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苦练多年的刀法居然会用到了这个地方。 看着削好的菠萝,朱厚照毫不犹豫的拿起来啃了一口,浑然没有考虑这个时代的野生菠萝会不会含有剧毒,把身边的人吓了一跳。 刘瑾更是健步冲到了朱厚照的后背,双膝弯曲,气沉丹田,腰间用力,双手合掌,对着朱厚照的后背就是一下,把朱厚照嘴巴里的菠萝直接打得飞了出去。 虽然理智告诉黔国公刘瑾不是那样的人,可黔国公还是本能的拔出了刀,硬着头皮指着这位司礼监大档,众亲卫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把这个第二主人给围了起来,气氛一下陷入了尴尬。 朱厚照咳了几声,缓了过来,扭头瞪着刘瑾就是破口大骂:“你这狗奴才作甚!朕在吃东西你居然敢打朕,你疯了不成!” 看着发怒的朱厚照和离自己脖子不到三寸的剑,刘瑾委屈的跪在了地上:“陛下,您要是饿了就和奴婢说啊,奴婢这里有豆子,您何苦食野果充饥,要是这果子有毒,又该如何是好啊!”说完还从腰间捧出了一把豆子,要递给朱厚照。 对着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家才讪讪地把兵器收了回去,朱厚照也想起来了,自己做为天子乱吃东西,的确是不合规矩的,搞不好就会被人弄死,刘瑾也是护主心切,也就原谅了他。 “你这奴才懂什么!这个动作叫做菠萝,好吃着呢,这个叫做香蕉,这个是猕猴桃。”说完就对着地上的水果指了指。 “陛下,奴婢先为您试毒,无恙您在吃也不迟。” 说完刘瑾就捡起了那个被朱厚照扔掉的菠萝,也不嫌弃脏不脏,直接就吃了起来。 刚入口刘瑾的表情就变了,毕竟这菠萝第一口是有些酸的,随后就是一脸享受,意犹未尽,吃了个精光。看着地上的香蕉,在天性驱使下剥了皮吃了起来。 吃完以后刘瑾就站在原地不动了,闭着眼睛不做声,把众人吓了一跳。 黔国公心想着为刚刚自己的冒失修补一下关系,主动开口道:“刘公公,这些野果如何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刘瑾还是默不作声,依旧沉浸和回味着那美味的甘甜。 朱厚照也急了,毕竟自己刚刚可是也吃过的,上前拍了拍刘瑾的脑袋示意其说话。 愣了一会儿刘瑾才睁开眼睛开口道:“陛下,还有吗?”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果干 众人望着刘瑾的模样,纷纷食指大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味道才能让堂堂的司礼监大档露出这样的表情。朱厚照也忍不住了,毕竟从重生以来一年多都没有尝过这样的美味了,天天的山珍海味让其早已厌倦,下一个目标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吃到海鲜,一定要把这祸国殃民的海禁政策给全面废除。 大家分食了地上的水果,朱厚照又让那两个亲卫带了更多的人手去,将附近的香蕉林和猕猴桃以及菠萝全部采摘一空,由于自然生长条件过于优越,加上朱厚照是千百年来第一个对他们这些水果起了“杀心”的人,附近的果子居然耗费了差不多四个小时才被削好了国皮等待食用。 朱厚照让每家阵营的将官上前领取各部的“粗制加大型果盘”,然后分下去,让诸位将士尝尝鲜,剩余的大部分则进了朱厚照和众勋贵的嘴里。期间收获最大的莫过于刘瑾了,他好像发现了继豆子和土豆以外的另一块新大陆,况且刘瑾也是有一定的养生知识的,他知道吃这些东西对自己身体的益处远比吃什么土豆大的多。 各部士卒乃至将官看着这群大小衙内吃的不亦乐乎,心里早就直痒痒了,如今听到陛下居然让自己这群身份卑贱的军籍尝一尝这人间仙果,纷纷对朱厚照感恩戴德。 一口猕猴桃下肚,王二竟是哭出了声:“娘,可惜您走的早啊,儿子不孝,居然没有让您尝一尝这人间美味。” 哭完以后趁着旁边的张三对自己侧目而视心不在焉,偷偷地伸出手去,将那原本属于张三的菠萝肉一把扔进了嘴里,张三反应了过来,追着王二就是一顿胖揍。 众人吃水果吃的肚皮圆鼓鼓的,也不顾身份,直接就坐在了地上,就连面积最大的黔国公沐昆也褪去了战甲席地而坐,抱着肚子笑逐言开。是啊,试问还有什么比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东西更令人高兴呢?人生不止如初见,初尝也是一番别样的滋味啊。 乐极生悲这个成语是极其富有底蕴和深意的,其昭示着一个道理:万物皆有两面性。放在国运上,我们管这个叫做胜极而衰,放在情感上,自然就是乐极生悲,就是放在后世的导数上,你也会发现导数必定有一个极值点,要么极大,要么极小,但是无论是大是小,这个点都必定是一个转折点,同样的,这个理论放在任何一件事物上,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当然也包括我们自己,都是完全适用的。诸君若是有兴趣,可以好好顿悟一番。 最怕的不是没吃过,而是吃过一次就没机会在吃了,最怕的也不是相遇过,而是有些人只能也只会在你的生命里留下惊鸿一瞥。自此之后,纵然是你使出浑身解数,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未必能够再次相遇了。 今天是吃够了这三种仙果,可是以后还能不能再次吃到就是一大问题了,自己总不可能为了吃一口水果从京城里不远千里来到交趾吧。不过你还别说,败家子刘然的确是这么想的。想到这里,众人又有了几分神伤。 “陛下,若是能将这仙果运回京城,那必定有些丰厚的利润。”李寻欢作为丰城侯之子,家里有着数不尽的产业,自幼耳濡目染,自然对这经济之道比较敏感。 “不知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将这东西运回去?”沐琪看着李大哥开口了,也赶忙紧随其后,毕竟自己还希望李寻欢能带自己去京城里见见世面呢。 “若是运回去,只怕在半路就尽数腐烂了吧,纵是没坏,到了京城也必定不是这般滋味了。”朱厚照也有几分苦恼,就像明明知道自己脚底下有一座金矿,却没有挖掘的工具一般。或者像刘瑾抱着美人无处发泄一般,想到刘瑾的吃瘪的模样,朱厚照偷偷的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难的,不会晒干了再运回去吗。”明朝败家子刘然对众人的智商很是不屑。 “晒干?什么意思?”张仑对这个从小的玩伴有几分怀疑,觉得此人又在胡言乱语了。 “柿饼吃过没?”刘然挖了挖鼻孔,对着张仑就弹了过去,吓得张仑赶紧闪躲,二人哪有半分勋贵的样子,倒像是两个坊间的无赖子。 听刘然这么一说,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柿饼是由柿子风干以后制成的饼状糖果,味道甜美可口,早在战国时期就成为了人们的桌上常客。宋代的大吃货宋代苏东坡还特地在《格物粗谈?果品》中记载“红柿摘下未熟,每篮用木瓜三枚放入,得气即发,并无涩味”。专门教大家如何将柿子催熟。 朱厚照也想起了后世的一种零食-果干。当即就对着众人招了招手,示意谈的靠近一些,自己有话要讲。 “本来此次升龙之行,原计划是有五百万两银子供大家分红的,可是没想到那陈浩南竟敢戏耍我们,让大家损失了这笔银子的进账,这是朕的疏忽,朕向你们道歉。” 众人哪敢接受天子的歉意,纷纷说道此行收获已是不少,能同陛下一同出征更是他们三生有幸,对于银子哪有这么重要。 等众人议论了一番,朱厚照又开口了:“刚刚关于猕猴桃,菠萝和香蕉三种水果的味道你们也尝到了,刘然说的对,这水果完全可以制成果干运送至大明兜售,到时候必定能够获得巨大的利润。” “朕宣布,大明果蔬集团正式成立,目前主要的运作范围就是从交趾到大明的果干制作和运输,朕占股百分之五十,其余的百分之四十你们各家平分,多出来的百分之十以刘然,李寻欢和沐琪的功效比较突出,刘然赏赐百分之三,李寻欢百分之四,沐琪百分之三,大家可有疑意?” 对于这三种水果的味道众人可都是亲身体会过的,对于利润自然更是可以设想一番,况且这是白得的利润,还是长期的买卖,众人赶紧谢了恩。 …… 来到开垫,朱厚照让李寻欢去找到了那批此前与自己合作过的汉商。作为商贾,心思活络嗅觉敏锐是必不可少的先天要素,对于陈献帝的登基和一系列的利汉政策,再加上此前朱厚照一行人的魄力和作为,早就知道了这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败兵,反而极有可能是大明的官方人士,有着极大的力量。 如今听到送财童子说自己的顶头上司要亲自接见他们,这群汉商纷纷屁颠屁颠的跟着李寻欢来到了朱厚照的跟前。 看着眼前这位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众人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好小心翼翼的行了个礼,道了一声“参见公子。” “给几人赐座。”朱厚照有些不咸不淡,可就越是这样不客气,这群商贾对其就越是敬畏,姿态也是放的越低。 “我叫你们来,是有几件事要交给你们去办,若是做好了,你们也可从中获利不少,届时我命这升龙的小王和诸臣给尔等封个爵位也不在话下,你们以后行商,我也会让人给你们大开方便之门。” 听到此人口中居然直接称堂堂交趾国主为“小王”,众人对其的身份愈发敬畏了起来,在听到“封爵位”,“大开方便之门”,更是心头火热。其实这就是所谓的一个大棒一个枣,虽然老套,但是效果显着。 “请问公子,我等能为您做什么?”一名叫做陈景然的商贾抬头问道。 既然敢独自先行开口,那么此人必定就是这群商贾的领头人了。朱厚照回头死死的盯着此人,也不言语,就一直看着他。 起初此人还敢与之对视,可是常年养成的天子威严又岂是这群商贾能相抗衡的,没过几秒那人直接就跪在了朱厚照的面前,重新开口道:“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其他商贾见自己的大哥都跪了,赶紧齐刷刷的跪了一排:“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好了,起来吧。我说了,找你们开始合作的,既然是合作,那么平等才是合作的基础,我是讲道理的人,不会无故迁怒于你们,起来再说吧。” 听着朱厚照说自己是讲道理的人,陈景然心里奔过了一万头草泥马。你见过哪个讲道理的人将人家灭国了?灭国了不说还要挖人家的根?还明晃晃的弄个陈献帝出来? “我找你们来,是打算与你们合作开发一个叫做果干的项目,我以成本价向你们买入,并无偿交给你们制作的方法,你们做好以后可在交趾本地出售盈利,但仅限于交趾本地,若是被我发现有人图谋不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以后,朱厚照就将果干的制作方法和销售运输渠道告诉了众人,并谈妥了以三十两银子五百斤的价格向这群商贾收购成品。这三种果树在当地本就数不胜数,除了人力成本和制作成本以外,这群商贾也不用投资什么,更何况自己还可从中盈利不少,还有各种政策的扶持,自然是答应了。 最后,朱厚照让这群商贾在两个月内将第一批货物共计一万斤的果干运输到黔国公府上,由黔国公接收以后运送至京城,又留下了十万两银子给这群商贾做“押金”,众商贾直呼内行。 谈妥以后,一群人总算朝着京城进发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凯旋归京 在云南停留了一天,路上又耗时八天,大军到了南京城下。望着这久违的南京城,众人心里感慨万分,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家乡的空气,果然国外的月亮也没有那么远,还是自己家乡好啊。“宁爱故国一抔土,不爱他乡万两银。” 依旧是以魏国公徐?俌?和南京内守备太监朝?用为首,大臣们则以?南京礼部尚书罗苏平为首?,纷纷出城五十里迎接朱厚照,就连本不允许抛头露面的女眷也来了不少。 双方短暂的交谈后,朱厚照知道这群人思子心切,也开始想念自己远在京城的母亲,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立马进城,不要多做耽搁。 一群人进城后,就看到了在魏国公的安排下,夹道欢迎的百姓,朱厚照对这些走过场的场面东西向来是不感兴趣的,对百姓们问好以后直接让人抬来了三百两银子,边走边随意递到百姓的手中,那些得了赏赐的百姓立马感恩戴德起来,回去以后对着街坊邻居大肆宣扬当今天子是何等的圣明。 进城以后朱厚照就让那群来自南京城的士兵各回各家,又对大家勉励了几句,并带上了各家的家将一同到海天楼赴宴。对此各家家将都是受宠若惊,而其家主虽然有些不满,但碍于朱厚照的面子,也只好默认了。 在海天楼吃过早饭以后,朱厚照当着众人的面,将此次交趾之行加上云南之行收获的一千多万两银子让人全部抬了上来,就这样明晃晃的展示在了众人的面前。 不同于北京城的勋贵见过一次这样的大手笔,这群南京城的勋贵纷纷吞了吞口水,望着眼前的银子半天说不出话。 随后刘瑾就开始拿着本子当着众人宣布此次参加出征的各家勋贵所获的收益,再由豹房亲卫亲自对接分发。 除去了朱厚照占有的三百万两银子,南京城的勋贵最少的一家收获了十八万两银子,最多的就是李寻欢家了,因为贡献突出,获得了二十五万两银子的赏赐,领到了银子各家勋贵皆是笑逐言开,巴不得陛下再跟自己借人去多打几次仗。 随后朱厚照又宣布了关于果干的股份分成事宜,因为这群土包子没有亲自体验过那人间美味,对此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只当是额外的收获罢了。但是朱厚照相信,两个月后等第一批果干运送过来,这群勋贵才会知道什么叫力量。 在南京城的最后事宜就是安葬那些烈士的英魂了。朱厚照亲自下旨,南京城内所有勋贵及其继承人,六品以上所有官员,必须亲自到场。 随后又在孝陵亲手铲土,让人将这些属于南京的烈士骨灰下葬于皇陵一旁,还郑重的亲自给这些英雄上了香。 在朱厚照的心里,此时并没有什么皇帝尊卑,也没有什么封建等级,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对这群为国捐躯的烈士们的敬仰和爱戴。 随后又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这些烈士的名字,并且下令赏赐这些烈士每家五十两银子,由朱厚照自己从内帑出资,并宣布了一系列关于烈士家属子女的优抚政策,赢得了两京所有大军的一致感恩。 做完一切后,朱厚照归家心切,当即下令大军继续开拔,连夜奔赴京城。 …… 远在京城的朝堂诸公已经收到了朱厚照从南京城出发的消息,并且做好了一系列的接驾准备,就连年迈的张太后也亲自踏着凤辇出城。大家还责怪了这吏部左侍郎许载荣也不提前说一声,让大家有些手忙脚乱。 可怜的许载荣此时还在万里以外的升龙城内带孩子呢,一口大锅却从天而降。而这群京城里的诸公,在朱厚照的刻意封锁下,也还不知道交趾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关于陈献帝和朱厚照施行的一系列措施,不然别说出城接驾了,愿不愿意让朱厚照回来都很难说。 次日凌晨六点多,百官们在刘健等三位内阁大学士的带领下,勋贵们在英国公张懋的带领下,早早的出城五十里恭候圣驾。 终于,在等了一个多小时以后,终于看到了那迎风招展的龙旗,众人赶忙打起了精神,各家勋贵纷纷张目远眺,寻找着自己的骨肉。 朱厚照一马当先,远远的就见到了那华贵的凤辇,自己可没有皇后,所以这凤辇上主人的身份就托盘而出了。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远征云南,拔除土司,废除了积弊已久的土司政策,此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大功,必定名留青史,臣等恭贺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吧。”朱厚照很草率的说了一句,就直接拔腿朝着凤辇的位置跑去。诸位大臣已经习惯了朱厚照的性子,况且人家是尽孝道,大家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朱厚照一路狂奔,张太后也在王文浪的搀扶下下了凤辇,朝着儿子走去,母子二人对视,尽皆泪目,刘瑾紧随其后,跟着朱厚照跑啊跑,可是就在众人纷纷感叹母子情深的时候,刘瑾摔倒了,还洒落了一地的豆子,差点把朱厚照给滑倒,硬生生的让众人把眼泪憋了回去。 朱厚照回头瞥了一眼刘瑾,继续往前跑,随后直接就跪在了张太后的面前。 “母后,儿臣不孝,不辞而别,让您担忧了。还请母后责罚。”说完朱厚照就以皇帝之尊朝着张太后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张太后连忙拉起了地上的儿子,一脸心疼的对着朱厚照左看右看,喜极而泣道:“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皇帝啊,你瘦了。” 其余的各家勋贵早就忍不住与自己的家人想见了,只是没有朱厚照的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谁料刘然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一脸高兴的朝着父亲跑去,看着也没人阻拦,各家勋贵纷纷效仿。 尴尬的是不同于别家的父子情深,平乡伯见到了刘然这个逆子,突然有几分遗憾,这个逆子居然活着过来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 和在南京城一样,绕来了这群大臣,朱厚照颁发了各家的收获,又安葬了烈士,云南和交趾之行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来令朱厚照苦恼的就是,明天的早朝之上要怎么和这群大臣解释自己灭掉了交趾的黎氏,又扶持了一个陈献帝的故事呢?朱厚照已经可以预见这群大臣哭爹喊娘痛心疾首的样子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朕真不是故意的 “荷叶,莲叶,朕回来啦,你们想朕了没有啊。”朱厚照在张太后那里用过晚膳后,又陪着母亲坐了一会,便心急火燎的朝着豹房赶去,毕竟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这两个水灵灵的小丫头了。 进屋后喊了一声,发现没有人回应自己,那两个令自己几度魂牵梦萦的小丫头丝毫不见踪影,朱厚照也不疑有他,两个大活人还是自己身边的宫人,还能丢了不成。 只是豹房的典叶熊却告诉朱厚照,这两个小姑娘从陛下准许他们回家探亲,就一直没有回来。 “废物!你这叫尸位素餐!”朱厚照大怒,随手拿起一个桌上的茶盏就往地上一摔,吓得屋内众人跪倒在地。 “你身为典簿,指责本就是管理宫人,如今两个大活人数月未归,你都不知道派人寻找一下吗!” “陛下,可是您也没说让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啊,老奴以为陛下准了她们假,就没有过多在意,还请陛下责罚。”叶熊有些委屈。 看着这个同刘瑾一样侍候自己多年的迟暮老人,朱厚照也是有些于心不忍:“滚吧,朕罚你半年俸禄!” 听到朱厚照这粗鲁的言语,叶熊知道自己是躲过了一劫,唯唯诺诺的谢了恩。也就是由于其不喜争辩的脾性,导致这位资历和刘瑾相同的人,到了如今还只是朱厚照身边的一个典簿。 不过这也是人家的生存之道,毕竟如刘瑾这样的权阉,可不是只有资历就够的,上升的过程中不知道要在鬼门关走多少次,资历运气才智缺一不可,而像叶熊一样不争不抢善始善终,在宫中也算是一种奢望了。 “刘瑾,传旨给钱宁和张永,动用一切力量,搜寻二人的下落!” 原本回京的大好心情被这个小插曲一扫而空,再加上不知道明早要怎么面对那朝堂诸公,又要怎么与群臣博弈,又要如何保障君权一直凌驾于臣权之上,朱厚照是彻夜难眠。 …… 次日清晨,朱厚照就被刘瑾壮着胆子叫醒了,又由两名小太监伺候其更衣洗漱,原本经过专业培训和精心挑选的小太监,由于两个小丫头的缘故,落在朱厚照眼中净是毛手毛脚,惹得朱厚照狠狠地发了一通起床气。 自天子专属的大明门来到奉天殿,朱厚照再一次坐上了这久违的龙椅。因为今天不是像往常一样踩着点来“上班”,所以朱厚照开始端详起了自己屁股下的东西。 用手敲了敲这椅子,又把眼睛凑了过去用指甲刮了刮,朱厚照有些好奇:“刘瑾,这龙椅不是纯金打造的吗?怎么这么轻啊。” “陛下,这龙椅是黄花梨打制然后漆金而成的啊,若是全部用金子,那的多浪费啊,太祖爷可不喜欢这一套。”刘瑾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还是挺了解的。 “陛下您有所不知,在五行之中,龙属木,又喜水,而这琼州近水,又盛产梨花木,所以这黄花梨可是特地从琼州运过来的。至于这金漆,则是为了封住龙气罢了。” 这琼州,其实就是后世的海南,听着刘瑾头头是道的解释,朱厚照也姑且相信了他一次,毕竟刘瑾可是常常对人家说“咋家吃过的豆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呢!”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百官和勋贵们逐渐鱼贯而入,按照身份排好了队形,随后就是对朱厚照行大礼。 原本在大明,是不时兴像后世伪清那样动不动就三拜九叩的大礼的,只是今天是朱厚照凯旋而归,又解决了天下几百年的难题,加上许久没有上朝了,对朱厚照行此大礼也无可厚非。 “恭贺陛下凯旋而归,立下不世之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几句话大部分人都是发自内心的,无论朱厚照此前有多么幼稚多么荒唐,但废除了土司制度却是实实在在的泼天大功,任谁都不能将之抹去。 再者,在群臣看来,陛下之所以能够从一个“昏君”转变成一个如此明君,那大部分也都是对亏了他们的尊尊教诲和循循善诱嘛。不过对于交趾的事情,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开口提到,以免给这喜悦的气氛增添了尴尬。 只是负责点卯的居注郎李文颖左看右看,愣是没有发现吏部左侍郎许载荣的身影,对这位向来清正的官员,李文颖是实打实的敬佩的,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发现此人缺席了早朝。 王鳌昨天就亲自去了许载荣的家中,结果其家眷说他还没有回来,当时王鳌也没有多想,只是此时还不见这个得意门生的身影,心头也开始有了几分不安宁。 “陛下,不知这吏部左侍郎许载荣,可否到了交趾,陛下又是否见过此人。”王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生怕许载荣这个愣头青顶撞了陛下,朱厚照犯浑处置了此人,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朱厚照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开口道:“这个许爱卿,朕自然是见过的,此人真是我大明的国之栋梁啊,朝廷能有此人,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说完朱厚照就自顾自的打了个哈哈笑了起来,王鳌曾在詹事府教导朱厚照多年,对这个学生了解的十分透彻,他知道只要朱厚照犯了错,就必定是这个表情,于是心弦绷得更紧了。 “陛下,那此人现在在何处?” “额,此人现在就在交趾啊,交趾作为我大明的属国,有难朕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就将如此朝廷肱骨留在了交趾,任期三年,三年以后回来朕必有重用!” 听到朱厚照说将此人留在了交趾,王鳌的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陛下这是胡闹!我大明之臣为何要留在交趾做官!纵是陛下有此意,也需要由我吏部发文调派,陛下此举,与流放何异!” 朱厚照心里也有着发怵了,自己可是从小就怕这个“老王八”的,主要是此人一生为官清廉,没有丝毫污点,真所谓无欲则刚,所以朱厚照对其也是十分敬畏。 “王师傅,您误会朕了,朕并非是因为和这许载荣有了嫌隙才将此人留在交趾的,实在是此人心甘情愿,加上如今的交趾确实需要一个主持大局,所以朕才同意了此人留在交趾三年。” “对了,王师傅,这有一封许载荣让朕交给你的亲笔信,朕一直带在身上,你且先看看吧。”说完刘瑾就接过了朱厚照手中的信亲自递到了王鳌的手中。 王鳌也不啰嗦,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信拆了开来,又仔细确认了这就是许载荣的亲笔信,没有被人改动过,才细细看了起来,站在其周围的大臣纷纷伸长了脑袋,企图能看到只言片语,推测一二,提前了解到这段时间交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鳌看完以后叹了口气:“既然载荣志向如此,那老夫也不能拦他,只是苦了他的家人啊,生离死别,莫过如此。” 听着王鳌的叹息,满朝文武对交趾发生的事情更加好奇了,好在那群勋贵已经从自己的接班人和家将那里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抱着手看着这群焦虑的大臣,心中就莫名畅快。 “陛下,还请陛下告诉我等,交趾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要让许载荣如此人才留在此处帮助主持大局。”刘健身为百官之首,只好上前一步出列问道。 “这个,有些说来话长。”朱厚照觉得过了的事就让他过了吧,人还是活在当下比较好。 “臣等已经用过早膳,有的是时间,还请陛下明示。” “唉!”朱厚照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躲不过啊。 “朕在云南平定鹤庆高氏土司之时,用的是经济之道,即派人从交趾买入稻米与之博弈,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此战可真是险恶至极啊,若不是朕足智多谋英明神武神通广大思如泉涌灵光一闪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可能就要落入下风!” 听着朱厚照的自吹自擂,众人一脸黑线,等待着下文。 “好在那高鼎在朕面前就是成语里的酒囊饭袋,俗语里的臭鱼烂虾,是沉睡在虚无空间的逃避者,是半醉在生活现实的奉承者,是天上掉馅饼也不抬头的低头族,是夜夜笙歌的纨绔子弟,是玩物丧志的狺狺之犬,是铁打的孙笑川,是过街老鼠般存在的蟑螂,是世间所有美与好的唾弃者,所以朕才凭借着自己的才智给将其拿下,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陛下,臣等知道陛下的圣明,但此时我等更想知道的是关于交趾的事情。”性子最为急躁的谢迁忍不住了,开口提醒道。 “后来朕就从丽江去了交趾一趟,打算买点稻米回大明,将米价压低,造福百姓,于是就带着人过去了一圈。” “陛下,那这些事情又和吏部左侍郎许载荣留在交趾有什么关系呢?陛下又为何在交趾逗留了这么久?”李东阳也开了口。 “朕在交趾很受欢迎,一路北上考察米价,结果就遇到了交趾原本的王室陈氏后人起事,打算推翻黎氏政权,朕就帮了这正统的陈氏,推翻了那黎氏的暴君。” “那为何要将许载荣留在交趾呢?”对于朱厚照说的这些群臣都能理解,毕竟这陈氏本就是正统,朱厚照帮助其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陈氏的领头人陈浩南欺骗了朕,朕就顺手一不小心把陈氏给灭了,朕真不是故意的……” “朕把陈氏给灭了,真不是故意的……”这句话久久回荡在奉天殿里,余音绕梁。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小臣不治国 岂知治国难 听着朱厚照“顺手不小心把陈氏灭了”,满朝大臣顿时像自己的亲娘被朱厚照拖出去斩了一样,捶胸顿足,哭爹喊娘,吓得朱厚照摸了摸腰间的燧发枪,要知道大明朝的文臣可不是像宋朝那般文弱,虽然是文臣,但是打起架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特别是对于群殴颇有心得。 可别不信,这都是有血淋淋的例子的。正统十四年八月二十二日,也就是土木堡之变后英宗被俘后的第七天,尚未登基的代宗作为摄政王上朝理事,当时王振也跟着英宗出征,死在乱军中了。受够了这个大太监鸟气的官员们,这下可以放开嗓门一诉委屈了。右都御史陈镒联合大臣提议:王振危害社稷,陷害皇上,请诛杀王振的党羽来安抚人心。这时候一个没有眼力的王振同党马顺站出来呵斥陈镒,一帮大臣本就恨王振恨得想寝其皮食其肉,这时候一个王党“余孽”如此不知趣地站出来维护老大的利益,岂不是送上门来?给事中王竑愤怒了,他和刑科给事中曹凯,看到陈镒被王党的人斥骂,且王振当权时,两人被欺压多年,新仇旧怨涌上心头。两人揪住马顺的头发,用牙咬他的肉,大叫:“你以前帮助王振作恶,狐假虎威,现在事情这样了,谁还怕你呀。”其他大臣一哄而上,活生生地将这马顺打死在金銮殿上。反正已经出了人命,这些大臣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索要王振另外的同党毛、王二人。这时候有个太监金英,脑瓜子比马顺活络多了,要害时刻以实际行动来立功,争取这些失去理智的文官的原谅,便主动把这两人揪出来,一阵乱拳两人被当场打死。大伙儿还不解恨,把三具尸体拖到东安门陈列。 朱厚照深知自己做的确实有点过分了,生怕这群大臣发扬“光荣传统”,群殴自己一群那就尴尬了。 “陛下这是何意!我大明身为宗主国,何故要与此等小国争利!” “陛下,交趾乃是太祖钦定的不征之国,陛下此举,将祖制置于何地!” “陛下何故挑起战火,惹得生灵涂炭!” 说话的都是这群品级不高,没有实权的小臣,大臣们都在思考此事的利弊之处,寻找对自己,对大明有利的东西。 说句难听的,就算是把这群大臣的亲娘给杀了,他们估计也不会有如此的“痛心疾首”,估计是朱厚照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憋了太久,如今有了发泄口,这些个清流言官开始开炮了。 朱厚照也恼火了,这群人就是屁事不懂只知道张着嘴炮火车,仗着自己言官可以“风闻言事”而不用负责的特权,整天像一群苍蝇一样烦来烦去。 “你们可曾见到朕的麾下杀过一个无辜之人?又可曾见到朕的麾下四处征战!又可曾见到朕亲自挑起过一场战争!” 听着朱厚照的斥责,几人丝毫不畏惧,在他们看来,和皇帝骂得越凶,越能彰显出自己的正义,若是能够激怒了皇帝,让皇帝廷杖自己一顿,那才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呢。 “陛下,臣纵观历代史书,未曾见战争不祸及百姓的,况且,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陛下这又是何苦呢?”刑科给事中洪运不卑不亢的顶了回去。 “再者,我大明富有四海,乃天朝上国,陛下耗费国力远征,视祖宗之法于无物,对我大明又有何益!” “呵!小臣不治国,岂知治国难!”朱厚照听到其口中的“大明富有四海,乃天朝上国”就想起了后世的伪清统治者那副丑陋的嘴脸和中华民族因为其丧权辱国的那一段黑暗岁月,顿时一股无名怒火就升了起来。 听着朱厚照口中如此讽刺的话语,洪运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显得很是尴尬。 “朕告诉你,朕到了交趾以后,开粮仓,放府库,救济百姓,无偿分发钱粮,拉拢了当地人心。至交趾以后,仅发生平井,升龙两场战役,对百姓更是秋毫无犯,你又何故血口喷人,污蔑君上!” “陛下所言甚是,只是圣人教诲我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既然陛下如是说了,那臣遵旨便是。”看着自己的好友被欺负,龙江开口反击了一句。 “好!好一个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朕还听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事必躬亲,既然如此,刘瑾,拟旨。” “遵循圣人教诲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臣子如此躬亲,朕自当允应。特赐龙江,洪运二人假期无期限,路费每人二十两,亲自到交趾游览全境,明察暗访,好好躬行眼见为实的道理。钦此。” “二位,接旨吧,还不谢恩?”刘瑾捧着写好的圣旨走到了二人的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 听着朱厚照要赐自己去交趾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二人吓得差点昏倒,想开口辩解又不知要从何说起。 “还有谁想要眼见为实?朕提供路费,诸位爱卿放心去便是。”朱厚照环视四周,又问了一句。 那名先前和龙江,洪运一同出击的言官,听了朱厚照的话,悄悄地后退了几步,生怕殃及鱼池。而那些本想为二人辩解的大臣,也闭口不提默不作声了。 “好,接下来就议一议今后交趾的事宜。”朱厚照趁着自己的余威,趁热打铁。 “那陈浩南欺君之罪,已被朕诛杀,此后朕派人在当地寻访,找到了这陈氏最后的血脉,是一个四岁的男童,在朕的主持下,此人登基为陈献帝,原吏部左侍郎许载荣为辅政大臣,共同协助治理交趾。” “朕又下令焚毁了交趾原有所有书籍,此后交趾全境以我大明汉话为官话,只能遵循儒学,开科举,废除原有的九品中正制,给有识之士一个上升的阶梯。” “此外,朕还下令交趾全境免收赋税三年,供百姓休养生息,并且严令交趾的汉人和原着百姓一律平等,不得歧视!” “最后,朕扶持了五位汉人五位原着百姓,共十人为十贤王,至此,交趾全境无不感恩戴德,再无战火!” “对朕施行的措施,尔等可有疑议?”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大臣之道 能站在这奉天殿内的,除了刘瑾和朱厚照,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高材生,对于“献帝”二字,一眼便看出了其后的深意,说是交趾之主,一个四岁的毛孩子又能做的了什么主呢?对朱厚照留下了原吏部左侍郎许载荣的决策也多了几分理解,毕竟此人的刚正和才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留下此人“辅政”不仅能让大家放心,也能避免养虎为患的局面出现。 看着朱厚照那飞扬跋扈的模样,这帮子言官就气的牙痒痒,可是先前才有两个同僚被“赏赐”到交趾体察民情,就算是心里在窝火,也终是不敢跳出来与朱厚照争辩,“好汉不吃眼前亏”,大家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而众人也开始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朱厚照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贪图享乐任凭自己摆布的小皇帝了。此人已经是“亲治天花救百姓”“废除土司数千弊”“收服交趾立献帝”的实权君主了,从某个方面讲,除了太祖和成祖以外,大明朝好像就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有过如此功绩了,就算是实现了“弘治中兴”的朱厚照亲爹也不能与之比肩。君权在加强!群臣纷纷感到了一丝威胁。 “陛下,既然要推行儒家圣学,那自然要有当世大儒来传道授业了,不知陛下打算委派何人去交趾传道呢?”首先说话的是谢迁,身为内阁大学士之一,眼光自然与朱厚照口中那些“不治国的小臣”不同,谢迁的第一反应思考的就是如何将交趾重新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恢复成祖时期的辉煌。 “朕听人家说,读书人就是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今就有一个为往圣继绝学的机会放在眼前,这奉天殿内的诸位爱卿又都是满腹经纶的大儒,不知可有谁愿意为圣学献身呢?”朱厚照这句话其实只是吓唬一下这群人,毕竟除了那些苍蝇一样的小臣,大部分群臣都还是比较能干的,朱厚照可舍不得放他们走。 再说自己已经想好了,以后遇到不讲道理的读书人,那么好了,朕敬你是位读书人,那么你就去交趾发挥余热吧,传播圣学的事情,怎么能叫流放呢?什么?你不愿意?那你不就成了伪君子,成了德行有失之人,那么好,就别怪朕不客气了,朕平生最恨道貌岸然侃侃而谈之徒,活罪可免,死罪难逃,既然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么就将你流放至交趾好了。 对于贪官污吏,朱厚照更是为他们准备了一个好去处。在朱厚照看来,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嘛,贪官其实不代表尸位素餐之徒。你还别说,既然都能做到贪污了,那么必定是有脑子的,其中更不缺乏能吏。朕也改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到交趾去吧!什么时候干出了成绩,什么时候回来就是了。 而这群底下的大臣,想去传播圣学开宗立派的人自然是有的,只是圣人说了“父母在不远游”嘛,况且我大明以孝治天下,我怎么能离自己的父母而去呢?那可就是不忠不肖之徒了。所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毛遂自荐。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我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去交趾那种地方当官吗?为的不就是在这奉天殿内指点江山,为的不就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吗?为的不就是出人头地受人尊敬吗?为的不就是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吗?去交趾?呵!你当我脑子坏了? 看着众人畏首畏尾的样子,朱厚照有些失望,开始想念正在湖广“不务正业”的布政使王守仁了和在云南新平更弦改辙实现自我抱负和人生价值的王延喆了。 “陛下,依臣看,可选取心甘情愿的落第举子奔赴交趾传播圣学,并且朝廷给其一定的优待政策,如赐予同进士出身之类,这群落第的举子或许科举不行,但大部分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如此以来既可以解决交趾人才空缺的问题,又可以缓解朝廷的流失,还请陛下思量。”李东阳向来足智多谋,回答了老友的问题。 “陛下,二位大学士说的对。在臣看来,不仅可以赐予其同进士出身的身份,更可以授予其交趾的官职,并且规定在交趾的任期满以后由许载荣亲自考核政绩,效仿吏部的京察,评选出上中下等,每天评选一次,积累三次上等即可回大明任职,且其在交趾的任期算入其履历之中,届时必定有人踊跃参加。” 这次说话的是刑部尚书江若琉,自从朱厚照出征以后,他虽然身为正二品的六部尚书,但日子却是难过得很,失去了这座大靠山,朝臣纷纷对这个“叛徒”喊打喊杀,如今大哥回来了,小弟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朱厚照没想到江若琉居然有如此远见,对自己的这个“走狗”多了几分欣赏,这时候,内阁首辅刘健开口了。 “陛下,几位大臣言之有理。依臣看,不如就再加一条,不论是落第的举子还是当科的考生,只要是有志之士,那么朝廷必定满足,且回京以后可按照原有职位任职,并且在交趾期间,给予其家人必有的优抚政策,免其后顾之忧,也可免去朝廷的后顾之忧。” 刘健的话半句没说出口,就是给予其家人优抚政策,但不准其携带家眷任职,只要其家人都还在大明,就不怕此人居心叵测。 听了几人的话,朱厚照对自己那位勤奋的父亲献上了崇高的敬意,毕竟其留给自己的这群老臣,可是拯救了自己不少脑细胞啊,一个难题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化解了,朱厚照显得很是高兴,再看看那两个要去交趾考察民情的苍蝇,心里一股酸爽袭来。 难怪坊间总有人说“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意思就是李东阳善于出谋划策,而刘健负责整理决断,谢迁则更倾向于交际和善辩,三人组成的“刘健内阁”,可是为大明朝立下了汗马功劳。 “好,那就依几位爱卿的建言,从我大明选拔人才,为我们的友邦建设添砖加瓦!” “在大明全境即刻下旨,征召有识之士,不第举子为圣学奉献自我,凡是有意者皆可报名,由六部共同商议举行小试,通过选拔的人可授予交趾的官职,在任期内获得三次上等考核即可回到大明,平级调动,委以原职,且在交趾的任期算入其履历之中,并且此后补缺优先任用。对于愿意为大明和交趾的友谊作出贡献的人,由户部拨银,给予其家属每年十两银子的补贴,再由朕的内帑出资,给予其家属每年十五两银子的补偿,免其后顾之忧。” “陛下圣明!”众人齐呼,虽然没有什么参与感,但是只要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这群士大夫都还是比较开明的。 “陛下,臣听您说交趾的稻米产量极高,且价格低廉,又有运输渠道,那为何不由户部运转,从交趾购入稻米,到我大明境内兜售,届时不但能够丰盈国库,也可降低米价,让百姓们日有所食。” 这户部给事中苏秀南一开口,群臣和众勋贵就齐刷刷的朝着这个六品的“芝麻官”看去,在这个随便扔下一口砖都能砸死一片勋贵的京城,六品的给事中确实是个“芝麻官”。 只是双方人马不同的是,眼神里的目光不同是,群臣看向苏秀南的眼睛里透露着喜悦和赞赏,而众勋贵则是目露凶光!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恐怕苏秀南已经被碎尸万段无数次了。 在群臣看来,米价高低与他们没多大关系,可是这“丰盈国库”,可就让人心动无比了。只要国库比内帑丰盈,臣权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候自己的地位也必定大大提升。 而对于众勋贵来说,本来就从继承人和家兵口中听说了朱厚照利用经济之道赚了几百两的事情,又联想到了其中的利润,刚打算下朝以后各家联合起来,拉拢朱厚照和黔国公沐昆,共同经营这买卖大米的生意,可是如今这不长眼的苏秀南跳了出来,断了大家的财路,自然让大家咬牙切齿。 “陛下,若是由户部经营,恐怕效率不会太高,毕竟户部可没人熟悉这交趾和大明的路线。”丰城侯作为京师里数一数二的富豪,毫不客气的开口了。 “那不知以丰城侯的意思,这事情应该由谁来受理?”户部左郎中于斌开口憝了回去,事关自己户部的利益,自己可不管你是什么侯。 “自然是由黔国公沐昆来受理最为合适,黔国世镇云南,对朝廷忠心耿耿,且离交趾最近,乃是不二人选。”李寻欢吃相很好看,把黔国公沐昆抬了出来,让人无法拒绝。 两方人马吵得不可开交,事关自身利益,纵是位高权重,也不免如同市井小民一般争吵。 往往这个时候,天子这个大明朝最大的股东的态度就很重要了。李东阳身为户部尚书,只好恭请圣裁。 “依朕看,既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那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妨就三方合作吧。朕占股三成,各大勋贵占股三成,户部占股四成,共同合作共赢,如何啊?” 只要有汤喝众勋贵自然不会惹怒了朱厚照,当即就谢了恩,而李东阳也没想到自己“引狼入室”了,只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桩买卖。 总的来说,奉天殿内的人都很高兴,君臣欢聚一堂。当然,除了那两个即将启程去交趾为民请命的言官。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响马 朱厚照很开心,自己登基这么多年,如此令人舒畅的早朝可是难得一遇的,不禁将两只苍蝇“赏赐”到了交趾,杀鸡儆猴,还推行了一系列利国利民的政策,最后还分得了三成的股份,虽然自己的内帑现在已经有二千多万两白银了,但又有谁会嫌弃钱多呢? 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朱厚照带着刘瑾出了奉天殿,打算去向张太后请安,陪这位迟暮老人聊聊天,让其也跟着自己高兴高兴,也算全了孝道。要是在以往,看到自己的主子如此开心,肯定会讨喜的赔笑,可是今天的刘伴伴却和往常不同。 习惯性的伸手从腰间掏出几颗豆子,塞入嘴中闭上眼睛细细品尝,可是没过多久就被刘瑾一件苦恼的吐了出来,想不通自己以前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其原因还是在刘瑾尝过猕猴桃菠萝和香蕉的味道以后,就一直魂牵梦萦,这几种食物的美味,对这种只吃过一次就爱上了的大吃货无疑是有着巨大的杀伤力的。 刘瑾甚至开始动用自己司礼监大档的权利和各种干儿子干孙子的关系,想方设法要从交趾弄点吃的过来,其实还有一个秘密他没说,他偷偷带了那猕猴桃的种子回来,打算回家种下,这样以后就能每天都吃到新鲜的水果了,那可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听了刘瑾的计划,朱厚照也没有打击他的信心,更没有告诉他猕猴桃在京城这种气候环境下根本不可能成活的,毕竟刘伴伴已经失去了人生的一大寄托,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再打击刘伴伴的另一大人生寄托呢? 不过这也提醒了朱厚照,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把种子带回来呢,京城种不出来,不代表其他地方种不出来啊。朱厚照灵光一闪,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果蔬大棚!这可是后世的一大杀器,可以说直接违背了自然规律,提高了作物产量,最重要的是果蔬大棚制作简单,原理也简单,只要能够找到代替塑料薄膜的东西,自己也可以搭建出来! 到时候粮食产量必定大大上升,作物成活率也将得到提高,有了粮食,百姓们能吃饱了,自然没了太多的忧虑,可以放心的考虑生孩子的计划了,到时候大明的人口数量剧增,兵源也将得到不断的补充,到时候还不是自己指哪打哪,纵横四海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朱厚照更开心了,觉得京城的空气就是好啊,刘伴伴还是那么憨态可掬,简直就是自己的大福星! 突然,朱厚照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把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此次去云南居然没有带着土豆去,不然云南的高原山地可是土豆最爱的生长环境啊,到时候云南百姓就再也不用为饱腹而苦恼了,再以云南为试点推行周边,慢慢延伸到全国,到时候其意义可不亚于收复了交趾。 陪张太后用过膳以后,朱厚照才带着刘瑾出宫回豹房,一想到豹房他就会想起那两个小丫头,一想到两个小丫头就会忧心忡忡,兴致也低落了许多。 结果刚进豹房,就看到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早已经在此等候自己,想到自己昨天吩咐其做的事情,朱厚照就加快了脚步。 “臣钱宁,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贺陛下又立新功!”钱宁也是很久没有见到这位小祖宗了,把整个脑袋都贴到了地上。 朱厚照摆了摆手道:“钱宁啊,多日不见你也变得油嘴滑舌了,你是自家人,没必要说这些客套话。” 听到朱厚照说自己是“自己人”,钱宁是心花怒放,恨不得冲到东厂厂公张永那里炫耀一番,省的他天天以天子家奴的身份跟自己耀武扬威。 “陛下,臣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陛下废除土司,平定交趾,此乃不世之功,必定名垂千古!供后人仰望!” 听到钱宁的夸赞,朱厚照也是挺开心:“行了,朕交给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听到朱厚照提起了正事,钱宁立马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郑重的答道:“臣幸不辱命,已经得到结果,特来向陛下禀报!” 一听有了答案,朱厚照的心立马紧张了起来,甚至有些不敢面对了。毕竟两个小姑娘是生死未卜,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朱厚照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 “给钱指挥使赐座!”朱厚照想在平复一下心情,人就是这样,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的时候,反倒是没有勇气揭开谜底了。 钱宁也理解朱厚照的心思,毕竟做他们这一行的,有时候遇到一些棘手的案子,也是左右为难,乖乖的在原地等待。 刘瑾还沉浸在豆子不好吃了的悲痛中,时而又将注意力转到了“如何种植猕猴桃”的研究中,行尸走肉般的给钱宁挪了个凳子。 看着钱宁落座以后,朱厚照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道:“说吧,结果怎么样了?”说完就自顾自的低头喝茶,好像一点也不关心的样子。 “启禀陛下,经过锦衣卫上下的努力,得知二位姑娘在天津卫的黄崖山附近丢了行踪,据多方打探,我们发现这黄崖山上有一群响马,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下了毒手。所以特来向陛下请示。”说完钱宁就跪在了地上,不敢坐下了。根据他对朱厚照的了解,听完自己的话朱厚照必定开始大发雷霆。 天津卫,即是后世的天津,乃是成祖亲自命名。据说朱棣从这里进入京城后,就为其改名,取得是“天子渡口”之意,一直沿用至今。 而这个黄崖山,作为一个军事迷,朱厚照是知道的,自己的豹房里还有此处的地图。这黄崖山,曾为士兵驻守之地,全段依附原有的长城建在陡峭的山脊上,关隘东有悬崖为屏,西以峭壁为依。这里战台敌楼、边城掩体、水关烟墩、古寨营盘等各项防御设施完备。后来因为天下承平已久,为了节俭军费开支,在弘治八年裁撤,因为地形复杂,此处就被荒废了下来,罕有人至,成了响马的山寨也情有可原。 听完两个小丫头可能惨遭了响马的毒手,朱厚照笑了几声,直接站起来对着钱宁和刘瑾喊道:“调集二百锦衣卫精锐,再去兵仗局调用二百净军,四百杆新式燧发枪,随朕赶赴天津卫!”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天津卫 刘瑾和钱宁得了令,一个回去调集人手,一个去兵仗局跟谷大用要枪,刘瑾和谷大用许久不见,一见面就又吵了起来,丝毫没有相识几十年的情谊。不过这也怪不得二人,刘瑾随朱厚照出征之后,司礼监大档的职位就一直由谷大用代理,如今正主回来了,谷大用自然又被“发落”回了兵仗局。 也不是说兵仗局不好,再给“八虎”分配权力的时候,朱厚照还是比较上心的。作为内廷十二监二十四司里少有的实权部门,兵仗局的规模不可谓不大,再加上其和御马监是内廷唯一的武装力量,所以谷大用也是实实在在的位高权重。加上后来有了朱厚照的改革和扩建,招揽了大批的人手和科学家生产新式燧发枪,兵仗局已经是人才济济,财源滚进,谷大用也是知足的很。 但人就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想着地里的,一旦体会到更高层次的生活和品尝过权力顶峰的滋味,就对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看不上眼了,所以自从知道了刘瑾要回来的消息,谷大用就是郁郁寡欢,等刘瑾回了司礼监,自己也“灰溜溜的”回了兵仗局,谷大用更是在兵仗局大发雷霆,看什么都不顺眼。 如今冤家聚了头,两人更是针锋相对。 “哟哟哟,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我们司礼监的老祖宗呀,怪不得这么大的威风呢!”谷大用叉着腰对刘瑾隔空喊话,哪里有对“老祖宗”的半分尊敬和畏惧。 刘瑾有公务在身,深知朱厚照的急躁,也懒得与谷大用争吵,但在心里对这个取代过自己的小人确是万分不屑的,特别是谷大用在位期间对内阁和外朝言听计从,声望居然超过了自己,刘瑾对此更是耿耿于怀。 “谷大用,你莫要和咋家多言,咋家今天可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来你兵仗局调兵的,你速速去准备二百净军精锐和新式燧发枪四百杆,陛下有大用,要是耽误了时辰,可别怪我在陛下那儿参你一本!” 刘瑾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唬得谷大用一愣一愣的,听到是朱厚照派刘瑾来的,还要调兵,想到自己这位小祖宗的性子,谷大用也不敢耽搁,当即就让人给刘瑾端茶倒水,自己则亲自去挑选精锐了。 “你们都给咋家听好了,此次出征是跟随陛下去的,都给咋家打起精神来,切莫让别人小看了咋们兵仗局,可都清楚了!要是有人拖了后腿,可别怪咋家大义灭亲!”别看谷大用平时一副老好人的和蔼样子,可是能并称为“八虎”的人,又岂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呢,这些年下来,因为做事不和谷大用心意而被莫名“失踪”的小太监可不少。 不一会儿,谷大用就带着以黄忠为首的二百净军和四百杆新式燧发枪来到了刘瑾的跟前,让刘瑾快走。这黄忠自从得了朱厚照的赐名,在兵仗局可谓是平步青云,成了谷大用手下的一员干将。 所谓“净军”,言简意赅就是净了身的军队。净军始于秦代,在成祖以前都只是供皇帝娱乐和做杂务的“游戏兵”,可以从成祖朝的御马监出了郑和这样的人才,成祖开始注意到了自己的这群家奴,开始对净军进行整改,因为这些人都是天子家奴,吃的用的装备都要比那群军户好上许多,再加上有名师教导,此后净军便成了一支有较强战斗力的皇家私人军队。 看了看谷大用全副武装的样子,刘瑾不禁有些疑惑:“谷大用,你穿着这铠甲,是要去做甚?” “刘公公这是何意?我受陛下信任掌管着这兵仗局,如今陛下调军出征,我自然是义不容辞以身作则带队了。”谷大用肥胖的身躯穿着特制的战甲,显得有些滑稽。 “谷大用,莫不是咋家看不起你,你会用这燧发枪吗?你会骑马吗?就凭你那个身材,可别耽误了陛下的行程,惹得陛下不快。”刘瑾很是自信,别看自己比谷大用还胖,但论起来骑马赶路,昔日同出身于东宫的几人里,除了张永这个“武太监”以外,没有谁能与自己比肩,这也是朱厚照喜欢自己的一大原因。 听到刘瑾封闭自己,别人怕他自己可不怕,谷大用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刘公公也不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何以笑话咋家?” 说完就自顾自的打马上前了,生怕被刘瑾继续阻拦,看着谷大用走了,刘瑾骂了一声也往前走去,身后的二百净军看着两位大爷终于停止了争吵,才乖乖的开拨进发。 钱宁这边也准备好了,亲自召集挑选了二百锦衣卫精锐赶到了豹房,等候朱厚照的命令。 因为天津卫离京城不远,且天津卫为锦衣卫的总部所在,平日里要是没有太大的事情钱宁也都是驻扎在天津卫办公,所以自然不用担心此次出征的补给和人手安全,于是一群人就轻装上路了。 …… 再看这黄崖山,自从弘治年间此处驻扎的军队被裁撤后,的确成了一群响马聚集的窝点,这群响马可不是一般的草寇,据说其初代首领更是出身于流火之间,到此建立了在绿林届赫赫有名的“黑龙堂”。 本来这黄崖山上因为地势复杂,适合建寨,成了不少响马眼中的风水宝地,所以起初可谓是山头林立。众响马互相攻伐木,争夺地盘和资源,以至于战败的响马被杀,血流成河,所以附近的居民又称这黄崖山为“红崖山”。可自从黑龙堂的新任堂主乌鸦上了位,附近的山寨就被其逐个击破,形成了黑龙堂一家独大的局面,往来已经有十多年了。 此后乌鸦就常常带人下山抢掠百姓,以及往来的商贾货物,到底百姓为此叫苦不迭。起初官府也派兵对这黄崖山进行过几次围剿,但因为这群响马武艺高强又异常团结,加上黄崖山地势复杂,均以失败告终,而那位下令对黑龙堂进行围剿的官员也莫名其妙被贬,此后上任的杨广县县令张罗满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辜负了百姓和朝廷对他的期望和信任,毅然成为了这群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甚至官府还和这群响马形成了一条“潜规则”,那就是黑龙堂的人每月仅可下山抢掠百姓三次,官府对此视而不见,但每天发生的命案绝不可超过十条,否则就是破坏了规则。 乌鸦也是讲道理的人,既然答应了这张罗满,就极力约束自己的手下,况且这群穷苦百姓也没多大的油水,他们自然也就不会自寻麻烦。说来也是讥讽,在当地官府和黄崖山众响马的共同努力下,硬生生的把这杨广县打造成了一个和谐平安繁荣的幸福村,张罗满更是在去年由王鳌亲自主持的京察中获得了上等的评价,而那些失踪或是死去的百姓,则成了卷宗上的“逃户”,时间久了也没人去追究。 一行人从早上出发,下午就到了天津卫,突然来了一群人马,加上此处是京辎附近,立马就引起了当地官员的重视。 毕竟是天子渡口,天津城的守卫也不像其他那样草包,一名小旗带着两个手下趾高气扬的下城盘查,一名净军给他解释了半天自己是奉陛下的命令让其开城的,结果这个小旗就是装作听不懂,死活不开门放行,说白了其实就是想要点“买路财”,可这小小的净军哪里又会有什么油水,几人就僵持了下来。 朱厚照救人心切,一路策马狂奔,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天津城下,却被人莫名其妙拦了路,顿时心情不好,眉头紧皱,让钱宁去看看怎么回事。 钱宁在天津城内公干多年,对这群人的德行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没想到自己四百多号人来到城下他们还敢摆谱,带着几个亲卫就直接走了过去。 “你说什么啊?什么净军,没有兵部的公文,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我们都只能公事公办,还希望你能理解。”这名小旗很是忠于职守,公事公办。 这么小太监也算是半个“武人”,不太懂什么言辞措略,支支吾吾了半天见这几人还是不放行,也是气的直结巴。 “你若是没有兵部的公文,最好就立马滚回去!”见此人如此不上道,小旗也没了耐心,自己还要回去打叶子牌呢。 “我说了,我是奉陛下的命令前来的,陛下他老人家可就在后头呢,你们最好快点开门,不然耽误了陛下的大事,你们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哟,还敢吓我,陛下刚刚凯旋回京,怎么可能又带兵出征呢?我看啊,你估计也是个假太监,把你的腰牌亮出来,否则可别怪我们怀疑你和黄崖山上的响马有关系了!”小旗对朝廷的局势了解的很透彻,心想看这些人的规模,来的人也不会太过尊贵,况且没有兵部的公文,自己也是公事公办罢了。 可是腰牌没见到,回应他的却是钱宁的一记马鞭,这名小旗的脸上立马就留下了一条痕迹,摸了摸自己的脸,立马就大怒起来,要招呼身边的跟班动手还击,可是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小弟齐刷刷的跪了一排。 “这个腰牌,你可满意?不想死就立马去给老子开门!”钱宁又上前踹了他一脚。 对这尊天津城内的大神,这群小小的守卫自然是认识的,挨了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的鞭子,别说你才是一个小旗,就是你们的百户,千户来了,那也得给我乖乖的跪下。 那群小跟班生怕被钱宁迁怒,丢下了自己的老大亲自去将城门打开了。 朱厚照赶时间,也懒得与之计较,直接就下令全军朝着黄崖山进发。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黄崖山剿匪记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天津城,引得无数百姓的围观,毕竟这天下承平已久,在这天津城里可是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了。当地的官员也得知了天子带兵亲临的消息,纷纷前来路上见驾,想在天子面前露露脸。 见到一群人穿着官服跪在了路上接驾,耽误了自己救人的时间,朱厚照的心情更不愉快了。 “你们的心意朕领了,现在立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办公,否则朕一律以失职论处,切莫耽误了朕的行程!” 听到了朱厚照的话,对这位脾气暴躁还圈养虎豹的小祖宗大家可不敢摆谱,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就退回去了,朱厚照这才舒了一口气。每次到地方上,朱厚照最烦的就是这群走过场摆形式主义的官僚了,屁事没有还要搞得轰轰烈烈,好像这样做自己就会对其高看几眼一般,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老老实实弄点政绩出来。 钱宁亲自在前带路,又派了一个亲卫去锦衣卫总部准备好人手,以备不时之需,没过多久一群人就来到了黄崖山下。 望着这昔日的卫所驻地,朱厚照想起了在云南的几次山地作战,不由得想到了那钦和黔国公沐昆麾下的士卒。 因为生长环境的原因,西南地区的百姓生下来就对大山有着莫名的亲近,所以西南地区向来都出山地作战兵,最出名的就是明朝的白杆兵,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山地特种兵,乃是明朝最强战斗力的四支部队之一。朱厚照心想着要不要去西南地区亲自征兵,打造出一支属于自己的王牌军队。 “钱宁,直接带人上山吧。”只是一群响马,朱厚照自然是没有过多的担心的,自己可是足足带了四百全副武装的精锐,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所以本着“人狠话不多”的原则,直接攻山无疑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钱宁当即下令,一群人明火执仗的开始登山,对于这黄崖山黑龙堂山寨的位置,在去向朱厚照汇报结果之前钱宁就已经派人打探好绘制出地图了,所以现在上山就是按图索骥。 …… 而黑龙堂的响马们,正在有说有笑的吃着下午饭,这么多年下来,官府不管他们,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龙入大海如鱼得水,又侵吞了周围的山寨,加上多年的劳动,其已经积攒了无数的财富,甚至在天津城里都购置了不少房屋土地。用乌鸦的话说,在干几年就该收手下山了,安安心心过日子。做他们这一行的,可以不成功,但绝对不能失败,只要出一次差错,那就是满盘皆输。 虽然是山地,但是路程并不远,没过多久朱厚照就看到了“黑龙堂”三个大字,周围则有七八个响马在巡逻,那认真的样子居然比朱厚照见过的大部分城门守卫都还要敬业,不由得对这群土匪高看了几眼。可惜,无论你是什么人才,动了我“天下兵马大元帅”和威武大将军的人,下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随着朱厚照的手势,安静的黑龙堂迎来了第一轮枪响,门口的守卫应声而倒,内堂的人自然也听到了火枪的声音,纷纷警惕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去向乌鸦禀报。 “堂主,不好了,外头突然来了一伙人,还带着火枪,我们寨门口的几个兄弟都被打死了。” 乌鸦正在吃着饭,思考着晚上要不要下山去找点乐子,见到外号骆驼的一名亲信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说有人敢来自己的黑龙堂闹事,立马就不高兴了起来。 “谁特码这么大胆!莫不是那流风寨的人回来了!”乌鸦依旧吃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远看像鸡,实则就是一只乌鸦,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吃野味的坏毛病,也不怕吃出病来。不过据说其乌鸦的称号也是源于此。 至于这“流风寨”,是曾经黄崖山上除了黑龙堂以外最大的响马团体,后来被乌鸦反间给拔出,但是逃出去了不少人。所以乌鸦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群人来寻仇了。 “堂主,看那群人的衣服和东西,都是硬东西,估计是官府的人。” “马拉个粑子的!”乌鸦大怒,伸手就把自己身前的桌子给掀翻了,丝毫也不心疼手下人辛辛苦苦打来的野味。 这也是山寨里的兄弟都不喜欢和乌鸦一起吃饭的原因,据说和乌鸦吃饭从来都吃不饱肚子,每次出来以后都要自己开小灶,乌鸦太不懂勤俭持家了。 “他张罗满居然敢如此欺我!有官军来了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亏老子每天给他那么多的银子!” “叫上所有兄弟们,迎敌!这群朝廷的官军向来都是废柴一群,跟随我杀他们个七进七出!” 黑龙堂的鼓声响了起来,这是“一级应急信号”,听到了这鼓声,响马们纷纷拿起了兵器冲了出来,就连还趴在炕上的人都毫不犹豫的下了炕,如此敬业令人咂舌。 只是等这群响马集结好刚冲出来,冲在最前面的人就纷纷倒地,看着明晃晃的四百杆燧发枪指着自己的脑袋,马堂赶忙后退了几步,众人一起举起了双手,扔下了手中的武器。 这个投降的动作把朱厚照给整乐了,原本郁闷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他没想到这个动作居然是全世界古今统一的。看到对方放下了武器,这四百杆枪也再也没有发出一丝枪响。 “不知各位好汉是哪个寨子的兄弟,我是黑龙堂的堂主乌鸦,幸会幸会。”乌鸦笑眯眯的走了出来,没看到人家全副武装吗,还打个屁啊。 一听此人叫乌鸦,又想到了那被自己弄死的陈浩南,朱厚照突然想起了后世的一部很火的港剧,早知道就把陈浩南带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和这个乌鸦成了好朋友呢。 见到没人理会自己,乌鸦也不尴尬,继续开口道:“来者皆是客,想必大家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不如进去吃点东西?” “乌鸦,把你们一个多月前掳获的两个小丫头交出来!”钱宁走到了乌鸦跟前,居高临下的瞪着他。 对这位天津城内三教九流都要喊上一声“钱爷”的人,乌鸦自然是认识的,想到了对方的身份,立马就跪了下来。 “钱爷,小的这半年多以来都没有虏获过任何女子啊。” 朱厚照没了耐心:“全部人抓起来!钱宁,交给你审问!” ……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章 真相 黑龙堂的人齐刷刷的被捆了起来,当见到钱宁这尊大佛的时候,黑龙堂上下就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了,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希望以此来平息钱宁的怒火。 而可怜的乌鸦和骆驼也是一脸委屈,自己真的半年多没有带过任何一个女子上山了啊,更何况自己又不是吃野味把脑子吃坏了去抓这位杀神的女人。 “范文哲,你带人去搜,给朕好好地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把人找出来!”朱厚照对今天轮值的豹房亲卫吩咐道,对这些与自己性命攸关的人的名字,他还是记得比较清楚的。 “乌鸦,朕最后问你一遍,人在哪!”朱厚照亲自提起了一杆新式燧发枪,指着跪在地上的乌鸦喊道。 看着那黑漆漆的枪口顶在自己的脑袋上,又听到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子自称为“朕”,乌鸦才知道自己的小命很有可能马上就不保了,到时候别说是杨广县的县令张罗满,就算是朝中的那几位大佬也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可是乌鸦真的没抓过人啊,乌鸦更想不通的是这屎盆子怎么就扣到自己头上了呢? “陛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有眼无珠,还请陛下息怒,只是小人真的没有抓过两位姑娘上山啊。”乌鸦快哭出来了。 朱厚照也没了耐心,看了看一旁的刘伴伴,刘瑾当即会意,带了几个净军将这个大山贼带到了一旁,谷大用有些不明所以,这刘瑾什么时候还学会审问刑侦的手段了?看来自己还得多加学习啊。 刘瑾将人带到了一旁,又让人找了几把长枪过来,反正锦衣卫搜查也还要一段时间,对这群专业人士朱厚照还是比较放心的,于是朱厚照饶有兴致的抱着手走了过来,看着刘瑾自由发挥,不知道这位“八虎”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陛下,您坐。”谷大用笑眯眯的亲自将乌鸦的虎皮凳搬了过来给朱厚照坐下,还特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这一幕落在了刘瑾的眼里,对这个献媚君主的小人刘瑾顿时就气不打一出来,又看了看一旁被五花大绑的乌鸦,好像找到了发泄对象。 “咋家不要长枪了,去给咋家找一口大鼎来!” 听了刘瑾的话,朱厚照更是满心疑惑,钱宁却在一旁直呼内行。 没过多久,黑龙堂立寨之初用来做祭祀关二爷的大鼎,毕竟干他们这一行的,讲究的就是义字当先,像乌鸦这样不择手段的堂主也是当世少见。此鼎乃是初代寨主令人特制,有二人之高,保温隔热效果极好,是集祭祀烹饪用刑于一体的多样化神器。 乌鸦和骆驼也有些懵,不知道这位小太监要对自己做什么,可是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就将两人覆盖了起来,纵是二人如何哭天喊地也见不到一丝阳光,能传出来的也仅仅是那有些颤抖的声音。 “点火!”刘瑾还是气嘟嘟的,本想伸手抓两个豆子解解闷,可是一想到那猕猴桃的味道,刘瑾更是火冒三丈。 “咋家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自己交代出来,谁先说出来就放谁出来,后说的可就别怪咋家不客气了,听说这响马的肉焖熟了是臭的,咋家但是要看一看到底是不是!” 隔着大鼎,两人听到了刘瑾那有些尖锐的声音,随后骆驼就哭喊了起来,说自己真的不知道,求陛下明鉴。 没人理会二人的哭喊,大家都耐心的看着那逐渐升腾的火苗。一股热气渐渐从下往上蔓延到了大鼎之中,二人立马就不哭不喊了,争先恐后的开口诉说着自己的罪行。 “陛下饶命啊,小的不该勾结这杨广县的县令张罗满一同欺骗官府啊,小的这几年来都没有残害过无辜的百姓啊,陛下饶命。” 张罗满,朱厚照让人将这个名字记了下来,打算回去以后让王鳌亲自查一查。 …… “陛下,后院确实没人了。我们将所有地方都搜了一遍,挖出来的六具尸体,只有两具是女尸,且最近的尸体至少都已经是六个月前了。”范文哲跪在了朱厚照的面前。 “确定吗?若是出了差错,朕要你来承担!”朱厚照有些不相信。 沉默了片刻,范文哲还是点了点头:“陛下,若有半句虚言,卑下愿意承担责任。” “刘瑾,将那两人放出来吧,带回去交给刑部按律处置。带着人在这黄崖山好好的搜一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瑾有些不情愿的挥了挥手,谷大用则笑眯眯的看着吃瘪的刘瑾。唯一有些紧张的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了,毕竟这个人被黄崖山上的响马抓走的,这个消息可是自己去禀报的,往小了说顶多就是个办事不力,可要是有人从中做文章,搞不好就是欺君之罪。 一群人出了这黑龙堂,朱厚照的心情越发郁闷了,好端端的两个大活人究竟去哪了呢? 这时候,一名响马壮着胆子开口问朱厚照那两名小丫头有没有什么特征,朱厚照立马就来了精神,仿佛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这两个女子年纪在十六岁上下,最大的特征就是后头扎了两个双马尾。至于这个双马尾,就是两个向下垂的马尾辫。”生怕此人不懂,朱厚照还比划了几下。 “若是你知道下落,那就说出来,只要人不是在你们手上,找到以后朕免去你以前的罪行。”接下来就是熟悉的大枣环节了。 “陛……陛下,小的确实见过这两位女子。”说完这名响马就吓得跪在了地上。 乌鸦和骆驼瞪着这个该死的小弟,自己差点因为他被弄死了。要不是还被绑着身子,不然凭着乌鸦的暴脾气早就上前给他表演几个乌鸦坐飞机了。 “说!”朱厚照握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水。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小的吃了猪油蒙了心,一个多月前小的下山溜达,在山下见到了这二位女子,后来小的起了歹念,想请二位上山坐一坐,可是半路遇到了一个樵夫,小的还被此人打伤了逃回山上,或许……或许二位姑娘就在这樵夫的家里。” 听着这个邋里邋遢的响马说要请两个小丫头上山坐一坐,朱厚照就怒火中烧,上前就是一脚将此人踹倒在地。这名响马挨了打也不敢反抗,嘴里喊着“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那么朕问你,你可知道这樵夫住在哪?叫什么?” “陛下,此人就住在山脚,小的给您带路。”其实此人也不傻,之前说的所有的话都是为了引出朱厚照口中的这一句,在凸显出自己的价值来保住性命。 朱厚照点了点头,让人将这个响马的腿解开了,在四个人的严密看守和押解下,开始向前带路。 ……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章 刘良女 据说人这一生,投胎转世之前都会提前看一遍你未来人生的剧本,所以有些人,纵是时隔千载,终会相见。或许是命中注定,又或者是缘分所致,在冥冥之中你总会遇到那个她,或许只是徒劳,也或许能成为一段佳话。 历史上的朱厚照,除了被刻意抹黑的“帝甚好男风,故无后。”的原因以外,没有留下子嗣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纳妃不多。甚至可以说朱厚照是除了自己的父亲弘治皇帝以外,大明十六帝中最为专情的帝王了。 朱厚照一生只有纳过三个妃子,一个美人,其中还有两位妃子都是受外朝压迫和张太后的逼迫所纳,这二位一个被封为沈贤妃,一个被封为吴德妃。历史上对二人的记载也仅仅是寥寥几笔:“娴熟宫中礼仪,举止合乎规矩,被太后张氏喜欢,得到宫中称赞。”好像这是二人与张太后结婚一样,丝毫没有提到正主朱厚照。 而另一位妃子被称为王妃,实际上这个称号仅仅是由于该女子姓王,但因为不被大臣和太后所喜爱,所以是朱厚照执意封的称号。史书上记载此人:“王氏的名字、具体封号不详。她能写诗,工于笔札,以才貌被明武宗宠幸。曾经陪伴明武宗到蓟州温泉,明武宗命王氏作诗,王氏亲自手书,武宗命人把这首诗刻在石头上。这首诗为:“塞外风霜冻异常,水池何事暖如汤。溶溶一派流今古,不为人间洗冷肠”。”但这人仅仅也只是寥寥几笔罢了。 朱厚照真正的爱情,是和一个百姓之女,世人皆称之为“刘良女”。这位刘良女原本是大同代王府上的一名歌姬,因为长有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并且怀有一身能歌善舞的绝技,引得不少人慕名而去。而朱厚照也扮成了一名普通军官前去捧场,于是二人就这样抛开了世俗礼法的限制,抛开了君臣百姓的束缚相恋了。 在朱厚照回宫之后,还是对此女子念念不忘,因此将其接入了宫中,念及之前刘良女对自己的真情流露,二人在宫中一直是形影不离,在加上刘良女的温柔体贴,她无疑是朱厚照一生之中最爱的女人之一。可是天不遂人愿,在外朝和张太后的压迫之下,刘良女还是被送出了宫,分别之时刘良女给了朱厚照一根自己的簪子当作信物,朱厚照也答应日后必定亲手带着簪子去将她风风光光的接回宫中。 可是直到后来朱厚照落水,临终前想要与之见面,却发现身边早已经没有值得信赖的人可以去将自己的心爱之人接回来了,最终还是一名亲卫自告奋勇,可惜因为信物落水之时丢失,加之刘良女深知宫廷险恶,生怕有人将自己骗去威胁天子,没有跟随此人与朱厚照相见。 这也成了朱厚照临终前的遗憾,此后刘良女也一直郁郁寡欢,在武宗驾崩后的第三年也随之而去了。此后二人的爱情故事还被后人编写成了着名的戏剧“游龙戏凤”。 …… 来到山脚,远远的就能看到一间草屋,钱宁心想将功赎罪,在征得了朱厚照的同意之后带着人先行进入了屋内。 看着突然来了一队人马,老头立马就警惕了起来,生怕是此前的那群响马来寻仇,可是看了看这群人统一的锦衣卫服饰,老头又有些不明所以了。 “几位官爷,不知到草民家中是否有什么事?”樵夫跪倒在地。 接下来让其更加摸不着头脑的是,服饰最尊贵的那名领头人居然亲自将自己从地上扶了起来:“老丈莫要多礼,请问此前是否在黄崖山中救过两名女子?这二人现在又在何处?”钱宁知道如果事情落实,那么朱厚照必定重赏此人,所以态度显得很和蔼。 一听是为那二人而来的,老丈更是心头一惊,这两个小丫头先前就说自己是宫里的人,自己还没信,如今看这个阵仗,好像有内味了。 “几位官爷,小人确实在山中救过两位女子,二位先前被黄崖山上的响马所劫持,小人路过就将二人救下了,只是她们受了伤,就一直在草民家中休养。” “那二人现在在何处?快带我去!”一听有了下落,钱宁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只要找到了两人,朱厚照的怒火自然也就平息了下来。 樵夫不好拒绝,引着钱宁进了里屋。 屋内有三名妙龄女子,躺在床上的是莲叶,荷叶和另一名女子则在一旁陪着其说话。钱宁走近一看,确定了就是这二人,差点没激动的哭了出来。 “快,快去禀报陛下,就说找到荷叶莲叶两位姑娘了!” 屋内的女子见有人来了,也是有些慌张,可是看清楚了来的人是锦衣卫的大都督,荷叶立马就跑了过来:“荷叶见过钱指挥使大人。” 另一名女子见状也赶紧学着行礼。钱宁又岂会得罪陛下眼中的红人,亲自带兵营救足以透露出两人在朱厚照心中的地位。 “几位姑娘何必多礼。”钱宁拱了拱手。 “不知莲叶姑娘怎么了?既然又难,为何不去官府亮明身份呢?这天津卫就是我锦衣卫的总部所在,二位姑娘可是让陛下担心得够呛。”钱宁一口气抛出了心头的疑惑。 “我等路过此地时被几个响马劫持,多亏了这位老丈相助,只是莲叶姐姐从山上滑落,摔伤了腿,所以一直在老丈家中休养。我们也不认得路,生怕有遇到山贼,所以一直没有出去。” 说话间,朱厚照也带着刘瑾进来了,其余人等则在外头警戒。 朱厚照心急火燎的跑了进来,见到了久违的面孔才舒了一口气,只是朝床上看去之时,却无意中瞥见了这名女子,随后二人对视,目光就再也离不开了。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朱厚照重生以来都没有过的情感,就感觉好像找到了丢失的东西一般,深深的被其吸引。 “这位是……” “回陛下的话,这位时刘良女姐姐,她对我们可好了。” 一听“刘良女”三个字,朱厚照就再也走不动路了。他没想到跨越千年的时空,自己居然还会遇到这个武宗皇帝一生的遗憾。或许是由于自己穿越的蝴蝶效应,原本应该在山西的刘良女也出现在了此处。 不管此人是不是历史上的刘良女,朱厚照只知道他动心了,第一次动心了。并且发誓,悲剧不会再度重演。 ……未完待续 第一一三章 陛下,我是樵夫 “小女,小女见过陛下,陛下万万岁。”刘良女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与真龙天子对视了这么久,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又联想到坊间传闻的朱厚照乃是“暴君”,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给全家带来灾祸,刘良女吓得跪倒在地。 朱厚照这才反应了过来,居然亲自将地上的刘良女扶了起来,更是让屋内的所有人大跌眼镜,就连谷大用望着这位自己陪伴了几十年的小祖宗,心里也充满了困惑,不清楚这样一个女子如何能让朱厚照如此屈尊。 刘瑾则不同,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只要朱厚照肯近女色,他刘伴伴都是很高兴的,自己可没有什么阶级观念,在刘瑾看来,只要两个人相爱,只要陛下喜欢,只要人家对陛下好,自己就算是舍得一身剐,也要把朝中那些苍蝇的嘴巴给闭上。 于公,朱厚照只要肯娶妻纳妾,那么就代表着会有后代,只要有了继承人,一个以血脉亲疏论身份的中央集权制封建王朝才能延续下去,也能让那些蠢蠢欲动之人知难而退,对江山的巩固和稳定有着极大的意义。 于私,朱厚照一旦有了继承人,自己只要从中运作一番,举荐自己的亲信做这位皇太子的伴读和自幼的玩伴,那么日后自己也就不必担心老了受人欺负了,所以刘瑾也是“刘伴伴看皇贵妃,越看越顺眼”,颇有一种看儿媳妇的样子,笑的很是慈爱。 可别小看了这一个区区的皇长子伴读,要知道后世大名鼎鼎的“九千岁”魏忠贤就是出自东宫,陪后来的皇帝长大的玩伴。皇太子一登基,那么内廷的职位必定只会交由自己的亲信,而这干亲信除了出自自己的东宫以外,还能出自哪里呢?所以每年的东宫太监职位,都是朝中大佬争夺的目标,其价值可不亚于朝中大臣眼里的进士出身。 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刘良女,又让刘瑾亲自扶起了刘良,也就是那名樵夫。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刘良女历史上并没有真实名字记载,仅仅因为其父名刘良,所以其被唤为“刘良女”。 朱厚照这才想起了此行的“正事”,连忙向里屋走去。躺在床上的莲叶见陛下亲自朝着自己走来,挣扎着蠕动了几下身子,想着下床行礼,可惜伤势未愈,又没有得到有效妥善的治疗,所以挣扎了几下也没能起来。 “不必多礼,躺在床上便是。”朱厚照显得很绅士,毕竟自己日后的老婆和老丈人就在旁边看着呢。 因为多年在豹房相处的原因,两个小丫头也知道朱厚照并不是一位拘泥于繁文缛节的君主,也就坐在床上行了个礼,只有刘良和刘良女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如此多的大人物到场,就是这杨广县的县令来了,恐怕也得战战兢兢。 “将那群人全部给朕带进来。”朱厚照对着钱宁吩咐了一句,钱宁心事既了,也是喜盈盈的冲出去将人带了进来。 可是刘良女家的屋子太小,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的人,钱宁只好亲自押解着这群响马一个一个进入里屋让众人“指认现场”,只要是与此事有关的响马都会被在脸上用墨汁画一道杠,随后又被拖着出去。 那些脸上被画了杠的响马纷纷心如死灰面露苦色,而那群脸上依旧除了污垢和伤痕以外啥也没有的响马则有些幸灾乐祸,至少自己的命是保住了,整个过程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 锁定好人犯以后,朱厚照就在刘瑾耳旁悄悄说了几句,刘瑾一脸兴奋的走了出去,这可是陛下给自己机会展示才艺啊,一定要好好把握。谷大用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居然也自告奋勇要为刘公公分忧,对二人之间的那些龌龊朱厚照自然是清楚的,朝着谷大用挥了挥手示意其跟着刘瑾一同去便是,谷大用立马高高兴兴地冲了出去,生怕好东西都被刘瑾一个人占光了。 朱厚照也不客气,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亲自挪了个凳子,还让刘良和刘良女不要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一样,毕竟自己在詹事府读书的时候几位师傅可是说过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同理,这刘良女家自然也就是自己的家了,而这个刘良女,自然也就是自己的媳妇了。 看着当今天子坐在一个坏了一只腿的木凳上傻笑,嘴角还流出了几滴哈喇子,刘良女一脸嫌弃的给朱厚照倒了杯水,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旁。 朱厚照突然想起了后世的领导人体察民情,但百姓家中探访的新闻,开始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老丈人啊……啊不,老丈啊,不知近几年的收成如何?可能吃饱肚子?”朱厚照显得很是平易近人。 刘良是个老实人,更不敢犯欺君之罪,有一说一地答道:“陛下,草民是樵夫,不种地。” 听到二人的对话,刘良女和两个小丫头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钱宁则紧绷着脸,但是那不住颤抖的下巴和脸颊还是暴露了其内心所想。 朱厚照尴尬的喝了口水,暗自叹息了一声当皇帝的不容易,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开口道:“呃,那个老丈啊,那不知道在这山中居住可还算安居乐业?朕可是三番五次下令确保治下百姓的安全和切身利益的。” 刘良有些无奈,甚至为大明朝的国运有些担忧:“陛下,这黄崖山上的响马,已经有四十多年了,官府一直没有管过他们,不然今日陛下也不必屈尊到草民的家中了。” 听着两个活宝的一问一答,钱宁实在是憋不住了,向朱厚照打了个招呼就冲出了屋外,找了个地方放飞了自我,随后就看到了两个肥胖的身躯在那里起了争执。走近一看不是刘公公和谷大用又是谁呢。 “谷大用,你快动手啊,你自己跟陛下请缨,现在又不敢动手,莫非是要欺君?还是看不起咋家?”刘瑾手里拿着一把火钳子,钳口夹着一块烧红的铁坨,朝着谷大用递了过去。 谷大用也被刘瑾那有些痴狂的模样给吓到了,他没想到昔日里在东宫连一个小太监都不忍心亲手打死的刘瑾如今会变得如此“真男人”,自卑之余又多了几分畏惧。 “谷大用?你站在那里愣着干嘛呢?不知道人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吗?你之前的气势去哪了?同出去东宫,可别怪咋家瞧不起你啊。”刘瑾看着谷大用畏畏缩缩的模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爽快。 “这有什么难的,你且看好咯,咋家告诉你什么才是真男人!” 说完刘瑾就将那烧得通红的铁块死死的按在了一名脸上被画了杠的响马腰上,那名响马开始哭天喊地,刘瑾依然不为所动,手上暗暗用力。直到铁块恢复了原本的黑色,那名响马竟然痛的昏了过去。 为什么要选择腰这个部位呢?用我们刘伴伴的话来说,腰这个部位是人体最敏感的部位之一,胖子还好,若是那种精壮的瘦子,可是真的会要了老命的。其次就是腰间是人体除了心脏和太阳穴以外,离内脏最近的部位,所以攻击此处可是事半功倍。 “谷大用,你还是个男人吗?来,接过咋家手中的火钳子,剩下的交给你了。”说完刘瑾就再次将手中的刑具递了过去。 “刘公公饶命,刘公公饶命啊!”剩下的几名等着受刑的响马开始磕头如捣蒜,企图得到刘瑾的原谅,再不济也给个痛快吧,你用这玩意把人弄晕了再杀,还美名其曰“为大家减轻痛苦和恐惧”,你瞅瞅这是人说的话吗? 谷大用哪里还敢在这待下去,生怕刘瑾发起狠来朝着自己来上一块,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又看了看那名昏过去的响马腐烂的腰间,谷大用一口气就将白天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吓得逃回了里屋。 “懦夫,看到了没,咋家这才叫真男人!”刘瑾朝着一旁的那群锦衣卫看了过去。 看到这位大爷问自己话,众人也顾不得刘瑾忘了自己是个太监了,连忙笑着弯腰答道:“刘公公果真是真男人啊,小的们惭愧惭愧,像公公这般重振雄风的真男人,真是天下少见!” 听着几人的夸奖,刘瑾笑呵呵的扔下了手中的铁块,示意剩下的工作交给这群锦衣卫了,随后就回到了屋内,想在朱厚照面前拿自己和谷大用对比一下,让朱厚照对自己这个“真男人”刮目相看。 刘瑾兴冲冲的冲了进来,根本没有注意到朱厚照在和未来的老丈人尬聊,张口就是:“陛下,您不知道,谷大用那厮……” 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厚照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刘瑾有些委屈,觉得自己满心的欢喜无处分享。 朱厚照又重新换上了一副温和的脸孔,对着老丈人拍了板:“草民刘良救驾有功,朕向来赏罚分明,特此带领女儿伴驾回京,等候赏赐!” ……未完待续 第一一四章 烤豚骨 听着朱厚照这有些不明所以的赏赐,刘良和刘良女都有些愣神,毕竟自己当初救人只是因为担心两个小姑娘的安危,仅仅是出于人性,压根就没有奢望过什么回报,可是如今却莫名其妙来了一群人,居然还是当今天子,这赏赐“伴驾回京,等候封赏”更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你要赏赐我在这说明了不就行了吗,莫非赏赐一个小小的樵夫还要交由大臣们在早朝上议一议?别看我老头子没见过世面也没读过几年书,可是常识却还是有的。 刘良吓得拉了拉女儿,一起拜倒在了朱厚照的跟前:“陛下,草民从未想过要什么赏赐,如今陛下亲自前来将二位姑娘接回去,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刘良情愿平平安安做一辈子的樵夫,虽然清贫但也踏实,丝毫不愿意带着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到京城那个龙潭虎穴中博一场富贵。 看着地上的老丈人,朱厚照可谓是越看越满意。如此清心寡欲,视名利金钱于浮云的国丈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再看看这个高尚的品质,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也只有这样崇高的人才配和自己同床共枕了。 “老丈何必多礼,快快请起。”自己看上的美人,可不能就这样飞了,朱厚照朝着刘瑾使了个眼色,聪明的刘伴伴就立马将地上的刘良扶了起来,朱厚照则亲自扶起了刘良女,谷大用也还算机灵,主动承担起了背负受伤的荷叶的任务。 就这样,刘良一家子被一群“皇家土匪”连哄带骗实际上可以说是“绑”,带出了黄崖山,踏上了去天津城的旅途。 至于那群响马,被在脸上画了杠的都被就地枪决了,这也是朱厚照的意思,毕竟用传统的斩首行动,实在是有伤风化,还容易吓到小朋友,枪决以后朱厚照还命人务必要将尸体掩埋,以免引发瘟疫。 至于剩下的响马,则全部被抓了起来,带回京城交由刑部处置,也算是公事公办,还那些受其迫害的百姓一个公道。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下了山,就进入了杨广县县令张罗满的“地盘”。按理来说天子亲临自己辖区,这位九品芝麻官本应该亲自前往黄崖山下恭候圣驾,可是张罗满却摆出了一副不走形式主义不走过场的良善姿态,依旧在自己的县衙办公,心里丝毫没有因为朱厚照上山剿匪而有一丝的惊慌和波动,毕竟自己可是多次受过吏部京察上等评价的好官呢。 别看这杨广县只是区区一个小县城,但毕竟是在京辎附近,经济状况甚至要比云南的一些州府还要繁华,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大有一副盛世景象。 看着自己的疆土之下百姓安居乐业,再想想此行不但找回了两个水灵灵的小丫头,还“捕获”一对野生的父女,看来朕果然是真龙天子啊,害,魅力大就是烦恼。 想到这里朱厚照又露出了一脸呆痴的笑容,让刘良女邹了几下眉头,不明白堂堂的天子怎么会是这副模样,根本就没有天子该有的肃穆庄严,要不是看朱厚照比较善良还知道亲自带兵来救人,又为民除害,捣毁了黄崖山上的响马窝,自己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假冒的天子了。 “烤豚骨,烤豚骨,香喷喷的烤豚骨咯!”街边的小商贩口中传来不绝于耳的吆喝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香气。 朱厚照一听“豚骨”,就不自觉的想到了后世的某种方便面品牌,喉结不自觉的动了动,径直朝着那个商店走去,打算买点吃的“孝敬孝敬”自己的老婆和老丈人。或许是由于二人都是胖子的缘故,刘瑾和谷大用难得的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起争执,但钱宁却是打了个激灵,好像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老板,你这个豚骨怎么卖?”这是朱厚照第一次在除了京城以外的街道闲逛,上次去云南和交趾都因为有事缠身,均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所以朱厚照望着这繁华的天津街道,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这位爷,不要……不要钱。”望了望朱厚照身后那绵延不绝的军队,这名小商贩吓得两腿直哆嗦,哪里敢和这位大爷谈钱呢。 朱厚照可不想在自己的老婆老丈人面前留下一个吃霸王餐的印象,随手扔出去一块银锭,估摸着大概有十多两,又从摊位上抓起来几串烤好了的豚骨,颇有几分后世吃小肉串的感觉,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了那卖烤豚骨的老板望着自己桌上的银锭,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知道望着那群人走远了,才弯下腰将那锭自己卖十年烤豚骨都赚不到的巨款捡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关了店门,要回家和婆娘分享,在路上走路都带风,差点把人给闯倒下。 朱厚照笑眯眯的将手中的烤豚骨递过去给了刘良和刘良女,以及跟在身边的荷叶,又回头看了看一脸饿死鬼的刘瑾和谷大用,很不情愿的递了两串过去,只是看到钱宁的表情时有些疑惑。 刘良和刘良女有些哭笑不得,但碍于这位小爷的身份,还是道了一声又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迟迟不敢下口。 朱厚照可管不了这么多,早就垂涎三尺了,一嘴就咬了下去。望着朱厚照尝到了这烤豚骨,钱宁立马就跪在了朱厚照的跟前。 “卑下办事不力,还请陛下恕罪。” 朱厚照也懵了,经过一番交谈才想了起来。原来在自己即位之处,因为自己姓“朱”的缘故,就下令全国不准杀猪吃猪肉,又将这“猪”的名字改为了“豚”,自己则在京城里吃着猪肉,嗯,真香! 只是这道关乎民生的政令显然是不现实的,过了几年,看着朱厚照自己都把这事给忘了,全国上下又吃起了猪肉,甚至还明目张胆的卖起了“烤豚骨”。 要是朱厚照不知道也就算了,可如今这位大爷可是亲自尝到了这烤豚骨的味道的。自己统领的锦衣卫本就有监察民间的职责,况且这还是在锦衣卫总部的地盘上,要是等朱厚照自己想起来了这件事,自己这个锦衣卫的都指挥使恐怕也当到头了。于是钱宁丝毫也不顾及面子,毫不犹豫的跪在了朱厚照的面前请求责罚。 ……未完待续 第一一五章 小臣 搞了半天居然是猪惹的祸,朱厚照也是哭笑不得,挥了挥手示意钱宁起来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跪就跪,朱厚照心底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况且自己的老丈人还在一旁吃着豚骨呢,可别打扰了人家的心情。 “带路,去这杨广县的县衙,朕倒要看看此人是何等的尸位素餐,视黄崖山上的响马于无物,置朕的子民安危于不顾,此等腐败之气,朕绝不纵容!”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这杨广县县衙之前,二百名锦衣卫亲自出动就为了来探查一个小小的县令,也实在是耸人听闻,自太祖年间的三大案以后我朝就再也没有过如此大的场面了,这张罗满也算是后无来者第一人。 对于钱宁这张面孔,门口的差役自然是认识的,就算不认识,看一看后头黑压压的一群人,还是清一色的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打扮,在大明的地界上又有谁不认识呢? “小的参见钱大人。”几个看门的差役说话都不利索了,要知道锦衣卫从成立之初到现在,上至国公将军,下至贩夫走卒,大至军国之事,小至坊间菜价,都归他们管,能止小儿夜啼的名头绝非虚言。 “陛下,这边请。”钱宁可没必要亲自去理会几个小小的差役,转身来到了一旁搀扶朱厚照。 一听钱宁居然叫这个年轻人“陛下”,几名差役更是磕头如捣蒜:“小的参见陛下,陛下万万岁。” 朱厚照看着这群人,想到了后世的一个职业-保安。正所谓“保安保安,保一方平安。”可是看着眼前几人的模样,又能保护得了谁的平安呢?心想要不要成立一个“大明安保集团”,专门训练一群保安来为达官贵人提供服务。 杨广县县令张罗满也亲自出来迎接了,就算不是朱厚照亲临,这可不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概念,仅仅凭着钱宁的身份,就算是六部尚书,也得掂量掂量其中的分量。 只是令朱厚照有些好奇的是,这个小小的“芝麻官”见到钱宁并没有露出多少惧色,仅仅是持了一个下级对上级的常礼,对后头的数百锦衣卫也是无所顾忌,看了一圈反而将目光锁定在了朱厚照的身上。 “臣杨广县县令张罗满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亲临,未能远迎,还请陛下恕罪。”张罗满这次行的是跪拜之礼。 “哦?你何以知道朕的身份?” 对这个有些胆大的芝麻官朱厚照越来越感兴趣了,自己驾临天津城的消息不是秘密,可是当初自己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有带着人从这杨广县路过,来的时候也没有透露出一丝的消息,再加上自己穿的是常服,并不显眼,此人又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呢? 再者,像张罗满这种人,要么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愣头青,正所谓“无欲则刚”,所以此人不怕钱宁也说得过去,要么就是另一种情况,大奸大恶之徒,自知死到临头了,所以无所顾忌,硬气一把。 “回陛下的话,能让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亲自开道,又能动用如此多的卫队而不受兵部管辖,再者锦衣卫本就为天子亲军,所以小臣自然也就斗胆推测陛下您的身份了。”张罗满虽是跪在地上,可是一问一答也是毫无破绽,纵是那些观政士见了朱厚照也未必能如此镇定。 “哦?那你就不怕猜错了吗?那可是要杀头的。”朱厚照饶有兴致的看着此人。 “回陛下的话,臣是推测,并非猜测,臣虽不为那可以风闻言事的言官,可是陛下自登基以来广开言路,况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想必若是猜错了,这圣天子也会宽恕我的罪过。”说完张罗满还对着京城的方向磕了个头。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句“广开言路”和“圣天子”,立马就惹得朱厚照心花怒放,龙颜大悦,再加上一句圣人之言,又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最后一句对御史言官的讥讽,更是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好了,你这人官职不大,心思倒是活络,更有一口的伶牙俐齿,起来吧,进去说话。” 丢下这么一句朱厚照就带着人走进了这杨广县的县衙,除了朱厚照随行的豹房亲卫外,其余的卫队都只能在门外驻守。 刘良和刘良女两个实实在在的草民,虽然刚见过锦衣卫的大都督和当今天子,可是这些大人物对他们来说都太过遥远,有的也仅仅只是敬畏罢了,可是对这个自己的父母官,杨广县的县令张罗满,可是实打实的畏惧,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进去。 “老丈人,随朕进来罢。”朱厚照这次叫的是老丈人,大家也只当作自己听错了,也没有深究。 听了朱厚照的话,刘良才带着女儿畏畏缩缩的走进了这县衙,差役和主簿早已经准备好了凳子和茶水,恭恭敬敬的将朱厚照迎到了主座上,只是当看到那两个草民的时候,一时间也有些错愕。 “让二位坐在朕的身边吧。”说完朱厚照还特地看了看钱宁的脸色,毕竟刘瑾和谷大用是自己的家奴,对自己的决策自然不会心生不满,可是这位大都督就不一定了。 看着钱宁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快,朱厚照对此人也才放了心,又看了看受伤的莲叶,终是想起了这次的“正事”。 “钱宁,你派人去请几个天津城内有名的郎中过来给莲叶治伤,切记一定要最好的。可别忘了给人家诊金。”朱厚照说完还打趣了一句,接下来就看向了张罗满。 “张罗满,你任职这杨广县的县令多久了?” “回陛下的话,小臣已在此任职六年零四个月了。”张罗满对自己的经历记得很清楚,一口一个“小臣”更是顺口不已。 “朕听说,你在历年来的吏部京察中获得了好几次上等评价,可有此事?” “回陛下的话,臣也只是按规矩办事,只求安稳罢了,至于评价结果,俱都是朝中大臣的想法,臣对此并无过多感触。” 这句话听着有些异样的感觉,你要说他谦虚吧,人家说“只是按规矩办事”,的确挺谦虚,可是你要说他狂傲吧,“一口一个朝中大臣,自己没有过多想法”,可是实打实的不客气。 “你可知道这杨广县内有多少人口登记在册?” “回陛下的话,杨广县内如今共有二千四百三十三户人家记录在黄册之中,此外据小臣估计,隐户不会超过三百户。” 听着此人的话,朱厚照也不知道真假,让刘瑾亲自跟着人去将杨广县的黄册拿了过来,准备亲自核实一下,若是此人先前是在骗自己,那自己绝不轻饶! “那朕在问你,你觉得你治下百姓生活如何?” “回陛下的话,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小臣虽不是能吏,使百姓们各个成为富余之家,可自小臣上任以来,县中鲜有百姓饿死之事,虽不可鱼肉相伴,也能饱腹充饥。”张罗满依旧对答如流,思路清晰的像个理科生。 说话间,刘瑾也带着黄册来到了朱厚照的面前,当着朱厚照的面开始查阅,结果发现此人所言居然与记录相差无几。 朱厚照点了点头,不打算继续与此人绕弯子了,直接就放出了大招。 “那么,你觉得近几年来这杨广县的治安如何?” ……未完待续 第一一六章 治世之奸臣 “陛下,杨广县近几年来虽做不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百姓过的也还算安心,并无太多的治安案件。”张罗满说完以后眼神依旧坚定,结合先前的对答如流和吏部京察的结果,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此人必定是一名好官。 只可惜,那根深蒂固的黑龙堂可是朱厚照亲自带人拔除的,自己豹房内的两个小丫头差点落入贼手也是有证有据,再者,自己的老丈人还能骗自己不成?所以可谓是人赃俱获,证据确凿。 又想到刚刚此人一副忠义的模样,浪费了自己不少时间,还欺骗了自己,朱厚照火气立马就上来了,要知道诚信向来是自己人格中最大的优点,人无信不立,自己可是在小公爷徐鹏举面前说过的,如今此人居然敢欺骗自己,自然不能轻易饶恕。 “来人,拿下!” 朱厚照一声令下,随行的豹房亲卫就将此人按倒在地,周围那群杨广县县衙的差役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被捕,也是一言不发,甚至还有人想要上去帮忙,表明自己的立场。 “张罗满,你可知罪!你勾结黄崖山上的响马多年,放任其残害朕的子民,勒索路过的商贾,你还口口声声告诉朕治安不错,你可知这是欺君大罪!” 这时候钱宁也带着几个郎中走了进来,朝着朱厚照行礼,见到那县令大人张罗满被捆起来跪在了地上,这群郎中纷纷有些后怕,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突然被打断,朱厚照的怒火也平息了不少,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刘瑾,你给几位带路,去后院给莲叶治伤。” “麻烦你们了。” …… 看着那几个郎中的身影渐渐远去,朱厚照才收回了目光,看着那被五花大绑的张罗满,有气无力的问道:“你可有什么话还要辩解的?朕给你一个开口的机会。” 按理来说,陛下开恩给自己一个自我辩护的机会,张罗满应该感恩戴德,谁料其却一脸愠怒的开了口。 “陛下,您可知道这天津上下十二个县,每年意外死去的人口有多少!莫名失踪的百姓又有几个?” 不等朱厚照思考,张罗满又开口了:“小臣告诉您,最多的蓟县每天意外死去的人口有七十多个,失踪的百姓更是逾百!就连情况最好的河间府也不下于三十个!况且这还只是天津卫,臣敢断言,就算是京城,也只多不少!陛下若是不信,回京之后自是可以亲自下旨查一查!” “可是您知道我这杨广县的情况如何吗!自小臣上任之前,杨广县每年意外死去的百姓有四十七个!失踪的人口更是有六十余个。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也就是那黄崖山上的响马。” “可是自从小臣上任以后,杨广县每年的治安状况都在逐步好转,从前年至今,更是维持在了一年仅有九名人口死亡,十一名人口失踪的状况!陛下莫非以为小臣屡次在王鳌老尚书亲自主持的吏部京察中被评为上等,都是因为臣见风使舵,背后有人吗!” 听着这小县令毫不忌讳的话语,朱厚照也重新审视起了眼前这个面红耳赤的人,开口问道:“那你且说说,你上任六年,为何从未派人上山围剿过这群响马,莫非你是要养虎为患,还是养寇自重!” “哈哈哈哈,想不到陛下也有如此糊涂的时候。那么小臣就斗胆问您,除了一个黄崖山,难道就不会再出来一个黑崖山了吗?除了一个黑龙堂,这个世界上还会出现千千万万个黄龙堂,白龙堂,青龙堂!” 听着这个小县令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众人都为之心头一紧,那几个豹房亲卫更是用手压住了此人,生怕他狗急跳墙,刘瑾也忍不住了,就要上前掌掴此人,让他知道生活不易。 朱厚照确实被一语惊醒,只是心头依旧还有不少疑虑,呵斥住了刘瑾那蠢蠢欲动的肥胖躯体,朱厚照又示意张罗满继续说下去。 看着刘瑾有些不高兴的退了回去,张罗满也不客气,开口就是一句大话:“陛下殊不知这世上有阴必有阳,有盛必有衰,所以,只要有官府,有官兵,那这天底下的响马,盗贼就必定不会断绝,纵是陛下耗费再多的钱粮,委派再多的士卒,也绝不可能根治!” “哦,那按你的说法,这朝廷做的一切都是徒费精力,浪费钱粮的无用功了?这样的话朕干脆下旨大量裁撤各地驻军好了,还能节省不少开支呢。” “小臣可不是这个意思。” “有话直说,别忘了你现在是戴罪之身!” “依小臣看来,虽然此害不可根治,但却能够维持平衡,将其如猛虎入闸一般牢牢管控起来,尽可能的将其产生的危害降到最低。” “小臣到任以前,李大人确实是对这群响马组织过几次围剿,但效果均不是很好,还死伤了不少兵丁。随后与这群响马之间的关系更是水火不容,响马隔三差五便下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为了出一口恶气。” “所以小臣到任以后,亲自上了这黄崖山的与响马相商,每年供其白银二万两,粮食三百石,且其不得残害无辜百姓,每年不得死伤超过十个人。” “自此以后,小臣仅仅只是耗费了二万两白银和三百石粮食,就保住了大部分百姓的安危,更是大大降低了响马对百姓的残害,让百姓得以安心耕作,创造出来的财富和税收更是远大于这送出去的二万两白银!” “这下子,陛下知道小臣为何身为一方父母官却勾结响马的事情了吧,也知道为何像我这样的奸臣还能屡次获得吏部京察的上等评价了吧。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鉴,若有不实之词,臣愿意引颈受戮!” 说完以后张罗满并没有一如既往的癫狂,反而平静了下来对着朱厚照拜倒,也算是有进有退,心思缜密。 朱厚照对着其鼓起了掌,随后起身亲自解去了张罗满身上的绳索,在众人的惊愕中口中吐出了一句话。 “谁道奸臣不治国,哈哈哈哈,朕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治世之奸臣!” ……未完待续 第一一七章 奸国论 “奸臣”这两个字,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一个贬义词,都是不受大众推崇,不受百姓喜爱,不受君王信重的一个群体,更是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是百姓不得安宁的始作俑者,是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遭受万人唾弃,臭名远扬千古的代名词。 但是,如今朱厚照却以天子之尊,一国之主的身份说出了:“谁道奸臣不治国,朕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治世之奸臣!”之类惊骇世俗的话,实在是有些离经叛道。 听到朱厚照夸自己是“奸臣”,张罗满不但没有愤慨大怒,亦没有一脸委屈,反而有几分欣喜若狂,仿佛是那潜藏多年的珠玉遇到了慧眼识珠的匠人,又像是那居于槽枥之间多年的千里马遇到了自己的伯乐,顿时就迸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光彩。 “陛下此言何意,还请陛下明示。”被松绑了的张罗满并没有直接谢恩,反而问起了朱厚照话中的意思。 “朕在詹事府之时,几位师傅告诉朕,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挟才以为善者,善无不至矣;挟才以为恶者,恶亦无不至矣。愚者虽欲为不善,智不能周,力不能胜,譬之乳狗搏人,人得而制之。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翼者也,其为害岂不多哉!” 朕登基以来,观诸臣,察百事,理万机,终明“自古昔以来,国之乱臣,家之败子,才有馀而德不足,以至于颠覆者多矣,岂特智伯哉!故为国为家者,苟能审于才德之分而知所先后,又何失人之足患哉!”之意,随后朕自知“奸臣亦有大用也,且自抒奸国论。” “敢问陛下,何为奸国论乎?”张罗满的兴趣比朱厚照还要高,显得很是急不可耐。 “奸臣者,首先必为臣。为臣者,必是才高八斗心思活络之人也,若是无才,则不仕也,不得进龙门,若无心计,则不可立足于朝野,故能为奸臣者,必是人中龙凤也!” 听着朱厚照的话,就连向来心宽体胖的刘瑾都是吃了一惊,不知道陛下何以说出了如此引起众怒的话语,心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陛下慎言。 “陛下此言甚是有趣,妙哉,妙哉!”张罗满鼓起了掌,丝毫不避讳这些话会得罪多少人。 “在奸臣看来,国家无事磨嘴皮,临事一死报君王的忠臣才是国之毒瘤,这是万万要不得的,国家真正需要的是能干事的臣子,不管奸臣还是忠臣,只要能给国家给朝廷办好事,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能使自己的治下百姓安居乐业,那么便是一位合格的臣子了。” “敢问陛下,廉洁至极,却迂腐无用,此等风骨之人,于国于民又有何用邪?虽能中饱私囊,然却可充盈国库,富国强民之人,莫非就因为一个奸字将其永不录用吗?”张罗满也开始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这些话要是被那群闲的发慌的御史言官听到了,必定要引起一阵动荡和波澜。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竟也不知位卑而足羞之意,不愧为一个国需之奸臣!”朱厚照也不客气,言语之间动不动就是奸臣二字,这也对亏了这张罗满也是个奇葩,要是这些话是对着奉天殿内的大群忠臣来说,想必少说也是一起“天子辱臣,臣血溅金銮”的佳话了。 “陛下此言差矣,臣虽位卑言轻,然活的也算坦荡自在,不光让这治下百姓连年丰收安居乐业,自己的小日子过得也还算滋润,不瞒陛下,去年一岁,除俸禄之外,臣的额外收入可是高达三百余两银子呢!”对于自己的贪污行为,张罗满丝毫也不避讳,反而有几分自豪。 “你这人也算是坦荡,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只要你不过多损害朝廷的利益,中饱私囊一些又何妨!与其让那些不干事的贪官给把银子取了,倒不如养你这样的治世之奸臣!” “那么朕且问你,若是将你外放升官,你又欲如何?” “那就要看陛下敢给臣什么职位了。”张罗满笑眯眯的说着,也不怕被朱厚照迁怒,更不考虑自己这个屡次获得吏部京察上等评价的“好官”人设崩塌之后会引发何等的众怒,又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讨伐。 “朕要你去做督察员的御史,专门治理这天下的贪官污吏,你当如何啊?”朱厚照也是饶有兴致,打算来个以贪治贪。 这下子轮到张罗满尴尬了,他没想到朱厚照会让自己这样的贪官来个两级反转,摇身一变成为自己平生最为厌恶的清流,再想到那群清流的穷酸模样,更是一阵恶寒。 望着这个从自己进门起就一直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大奸臣也吃了瘪,朱厚照不由得有些高笑,不过对此人的理论和作风却是实打实的佩服的,毕竟这杨广县的政绩是满朝上下有目共睹的,毕竟想要马儿跑,得让马儿吃草嘛。只要此人能办事,自己并不介意其为自己考虑一些。或者从经济角度的层面分析,只要此人给自己给朝廷创造的财富或者说净利润大于其贪没的价值,那么自己也是可以接受的。 “你放心,朕可不会断了你的财路。朕要你替朕清查无用之奸臣,扶持治世之能臣,简而言之就是除去那些拿钱不办事尸位素餐之人,替朝廷留下真正能办事的人,你本就深谙此道,想必对于自己的同道中人,也是了如指掌吧。” “你每次替朕拔除一个无用之人,朕就将其贪污所得的银两分你二成,这总比你自己捞钱来的快吧,况且照你这样捞下去,什么时候东窗事发了,朕可保不住你,有如此才干,何不为国效力,肃清吏制呢?”还是熟悉的套路,一个大棒一个枣,一套组合拳下来,打得张罗满晕头转向。 想到自己要是忤逆了朱厚照的意思,估计在场的锦衣卫立马就会将自己拿下,让自己身败名裂,张罗满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况且自己既然肯和朱厚照“坦白从宽”,自是打着弃暗投明的想法,况且现在还能保障自己的利益,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想到此处,张罗满立即拜倒:“臣愿庶竭驽钝,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未完待续 第一一八章 以贪治贪 “如此甚好,朕特赐你锦衣卫临机调用之权,可动用锦衣卫帮你检察暗访,搜集罪证,必要之时可以调派人手武力镇压拿人。钱宁,此事交由你去办,切记务必保密。”说完朱厚照还环视了一圈,暗示在场的人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必定召来杀身之祸。 在某些方面,我们的小朱同志确实有些玩物丧志或者说意气用事,但在其心理,始终还是将国家大事社稷之责放于首位的,不然历史上也不会数次出逃边境考察边军,更不会以身犯险于那蒙古的小王子亲自决战,践行“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传统光辉。所以此时提到了国事,眼里再也没了对老丈人和未来老婆的炙热,全心全意的进入到了自己作为君主的角色之中。 听到自己居然有了调用厂卫的权力,向来有些胆大妄为的张罗满也愣住了,要知道在这个消息闭塞的时代,厂卫意味着是皇帝的眼线和耳目,可以说是除了军队以外维护皇权统治的另一保障,更是“非帝不得用”的皇家私人机构,是实打实皇帝家奴。可是如今朱厚照却将自己的“命根子”交给了自己这个大奸臣,就是张罗满在如何的超乎远见,也是被吓了一跳。 “陛下,臣德位不修,万万是不敢动用厂卫的,还请陛下收回圣言。”说完以后张罗满就拜倒在地,还特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锦衣卫大都督,投去了一个善意的目光,生怕让这位大爷误以为自己要和他争夺锦衣卫的控制权。 朱厚照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虽然说自己打算以贪治贪,可是也要提防此人贪上加贪,给了其临机调用厂卫的权力,表面上是深信此人,实际上也有监督之意,更有引起其和钱宁这只大老虎的纷争之图,届时张罗满不仅会得罪大部分的贪官,还会得罪与之职权重叠的厂卫,到时候此人也必定为了保住自己而死死的抱住自己的金大腿,到时候这个治世之奸臣也就牢牢的被自己收入囊中了。 朱厚照可不理会此人的推辞,摆了摆手道:“你且上书一封,请求调用至都察院,并将这杨广县县令一职列出三个举荐人来,按流程送至内阁,交由早朝之上商议。” 听了朱厚照的话,刘瑾也坐不住了,按理来说宦官是不得干政的,可事到如今刘瑾也不得不出言提醒朱厚照此举可能带来的影响。别看刘瑾没读过多少书,可是屁股决定脑袋,在这大明帝国的权力巅峰呆久了,刘瑾的政治智慧可不比在场的大部分人弱。 “陛下,此举恐怕不妥,我大明自太祖以来,官职都是由吏部任用升迁,阁臣更是由百官廷推而出,可从未有过毛遂自荐申请调用的先例啊,还望陛下考虑考虑。”刘瑾笑眯眯的弯着腰,极力做出一副恭顺乖巧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忤逆之意。 对这个惯例朱厚照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有些东西,传统的未必就是正确的。正如这阁臣的廷推制度,不仅能保障各方利益的最大化,也能凸显出皇帝决策的重要性,并且选举出来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德才兼备,且具有一定的名望,不会让权力出现真空,更不会让朝廷中枢出现蛀虫,导致祸国殃民的惨剧。 但是俾如这天下官吏均由吏部擢迁任免的制度,吏部任免官吏时依据的都是该名官员的履历,这样虽然可以做到位有所据,却是不能做到“人尽其用”,再加上碍于世俗眼光的制约,这群大臣更是不会放下面子毛遂自荐了,而朱厚照如今要做的正是打破这些世俗的屏障,废除世人及大臣对“奸臣”这个概念的定义和理解,让这群士大夫摒弃传统观念的糟粕和束缚,丢弃那所谓的面子礼仪,做一个真正的衣冠禽兽,一个为了国家的利益可以摒弃一切的“禽兽”。 要知道,大明文官的官袍上织的是禽,武官身上绣的是兽,穿上这身朝服,满朝文武哪个又不是衣冠禽兽? 既然如此,又何必既要当绿茶又要立牌坊呢?不如大家坦诚相见,做一个实实在在的衣冠禽兽好了,该捞钱的时候朕让你问捞钱,该办事的时候你们替朕用心办事,大家一同富小家强国家,何乐而不为呢? 有刘瑾这个天子近侍替自己提出了疑问,张罗满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和朱厚照的关系可不及刘瑾的万分之一。 “没有过就代表不能有吗?刘瑾你这厮,书读的不多,还敢跟朕讲道理了。朕且问你,这天下可是自古就有这六部衙门的,又岂是自古就有这内阁辅臣的?成祖当初初创内阁,如今上百年下来,可有出过一丝纰漏?莫非你觉得我太祖血脉是一代不如一代不成?”朱厚照有几分愠怒了。 听到朱厚照的话,刘瑾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陛下,奴婢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周虽旧邦,其命维新的道理还是知道的,陛下本就不是守成之君,乃是那要开疆拓土的明君,是要振兴大明的千古一帝,自然是敢于开拓进取的了,又岂会固步自封,闭门造车呢?” “你这奴婢都有如此远见,朕也就放心了,想必那满朝诸公不至于连你这个阉人也不如吧。” 看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在场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张罗满也是无话可说了,莫非自己还能承认不如一个太监不成?当即就谢了恩,表示稍后就上书自荐,请求调任都察院,为国除害。 …… 在朱厚照心里,只要破除了诸公心底根深蒂固的观念,到时候自己想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阻力也会大大降低。学过后世伪清丧权辱国之耻的历史,这个时代的朱厚照深知观点的落后是要用血来偿还的,所以“革新必革心”,成了朱厚照当下的目标。 到后院看了看受伤的莲叶,朱厚照也回京心切,赏赐了这群郎中一人三十两银子,就带着众人和岳父老婆踏上了回京的归途,打算到豹房以后传更为高明的太医前来替其医治。 ……未完待续 第一一九章 想娶亲了 “裹挟”着老丈人和刘良女,又让钱宁准备了几辆马车给这群家眷乘坐,朱厚照则亲自骑着马,带着众人往京城的方向赶去,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回京以后要怎么抱得美人归了。 刘良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可是朱厚照对他们父女二人的态度和热情却是瞎子也能感受出来的,欣喜之余很多的则是忧心如焚。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若是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进了宫,那的确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可都说伴君如伴虎,加上天下传闻当今天子不修德政,好杀伐,要是自己的女儿稍有差错,恐怕就是灭门之灾了。最重要的是,刘良女自己也不清楚这当今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究竟看上了自己什么,论容貌,自己比不上那些歌艳女子,论家世,自己比不上那些贵家小姐,论才华,自己更是斗大的字不识一升,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字,又有什么值得让朱厚照如此屈尊呢? 一路上,刘瑾一直对朱厚照形影不离,无论朱厚照是纵马狂奔还是闲庭信步,刘瑾都能够紧随其后,惹得谷大用一阵嫉妒,加上先前在黄崖山亲眼目睹了刘瑾“真男人”的一面,也不敢再去招惹这位老友,只好另寻出路。 不过能在东宫这个龙潭虎穴存活多年还获得朱厚照信任的人,又怎么如此鼠目寸光呢。见伴驾之功不可得,谷大用就将目光放在了刘良父女二人的身上,打算抢占先机,讨好一下这两个草民,毕竟这可是二十多年来朱厚照第一次主动接近并带一个女子回家,足以说明此人在朱厚照心中的地位,若是搭上了这艘快船,让这位美人在陛下身旁吹一吹枕边风,还怕干不过那就知道吃的刘瑾吗? 于是有意思的一幕出现了,堂堂“八虎”之一,兵仗局的掌印太监,对这两个土不啦叽的大头百姓嘘寒问暖,端茶倒水,就差来个“谷大用,能温席”了。父女二人也是初来乍到,对宫中的门道不甚清楚,也正好趁此机会与这位天子近侍交好,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一些什么消息。 …… 一行人有说有笑,未过多久就到了京城。想到四百多人的队伍实在是太过招摇,要是让那群言官知道了估计又要弄出个“带兵好武,伤财扰民”的大罪,朱厚照无奈的挥了挥手,让钱宁和谷大用带着各自的人马先行回去,谷大用看着未来的国丈一脸不舍,并告诉刘良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到左道茶馆找里面的掌柜,才带着几分遗憾回了兵仗局。 “刘瑾,你在这附近可有空闲的宅子?贡献出来让两位做了临时的落脚点,等候朕的旨意下来再另行安排。”本着绝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原则,朱厚照又一次将目光投入到了刘伴伴的身上。再看看刘瑾那肥胖的身躯,这哪能叫做肥胖呢?这叫做富态,再看看刘瑾那宽阔的臂膀,一看就能扛起民族复兴大业的脊梁。 刘瑾没想到这位小祖宗又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嘴贱在天子面前炫富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点了点头,告诉朱厚照前面的布达胡同里就有自己的房产。 刘良女初入京城,就和后世那些第一次离开家乡外出上大学的学子一样,被繁华富丽的大城市给迷住了,心想着等朱厚照走了自己一定要出来好好逛个三天三夜,感受一下京都的繁华,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刘良也被刘瑾提供的住宅给吓到了,他没想一位小太监的家居然是自己那茅屋的数十倍大,要是让刘良知道这只是刘瑾财富的冰山一角,还是常年无人居住的不动产,不知会作何感想。 要知道历史上刘瑾被诛杀抄家后,吏部尚书王鳌亲自提笔记载下了这震惊朝野的消息:“刘阉家中共抄出金二十四万锭又五万七千八百两,元宝五百万锭,银八百万又一百五十八万三千六百两,其余珍宝无数……”后世的《华尔街日报》甚至曾将刘瑾列入过去1000年来,全球最富有的50人名单之上。 要不是自己不缺钱,刘瑾又比较懂事和忠心,况且阉人无后,等刘瑾死了这笔巨款也将成为自己的升级大礼包,不然朱厚照可能早就找个理由来个杀人越货了。 将两人安置好后,朱厚照又亲自给了两人五十两银子供其近几日的开支,又让刘瑾派了二十个宫人来伺候他们,打算提前用这万恶的奢靡生活来“腐化”二人,让其乐不思蜀。 朱厚照前脚刚走,刘良探出了个脑袋确认了没有眼线,父女二人立马就惊呼了起来,兴奋的不能自已,又看了看那沉甸甸的五十两白银,刘良盘算着自己砍一辈子的柴也赚不到啊。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看这着偌大的宅子,又摸了摸这货真价实的白银,再想到堂堂的锦衣卫大都督和宫里的大太监都要对自己毕恭毕敬讨好自己,刘良顿时就膨胀了起来,浑然忘了一天前自己还是个勉强能解决温饱问题的小樵夫。开始怂恿着刘良女讨好朱厚照,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担心和忧虑,有的只是等自己成为国丈以后衣锦还乡威风凛凛的模样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倒是刘良女对此没有展现出过多的狂热,除了对这个国都的繁华有着不小的惊愕和向往以外,自己骨子里本就不是一个物质的女人。要不然历史上的刘良女也不会喜欢上一个假装成军官的朱厚照,更不会与之成为一段佳话了。 不过哪个女子不怀春,对这位身份尊贵气宇轩昂,又重情重义的男子,刘良女还是有些崇拜和喜欢的,况且和朱厚照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压抑感和那种居高临下的威压。要说担忧的话,刘良女此刻担忧的就是自己的这个父亲了。都说知子莫如父,知父莫如女,对自己的这位父亲,刘良女比谁都在了解不过了。 别看自己的父亲做了一辈子老老实实的樵夫,可是这位老农可会玩着呢,要不然自己的母亲也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人世了。生怕着自己这个做大不尊的老父亲在这片繁华之地惹出了什么幺蛾子,给那尊贵善良的天子带来麻烦。 果不其然,抱着那堆银子高兴了一会儿,刘良就跟女儿说了一声自己有事出去一圈,然后带着那“巨额”的财富高高兴兴的出了门,留下了在屋内坐立不安的刘良女。 出了布达胡同,刘良在街上找了个人打听了几句,就一脸激动的朝着无千堂走去,压抑在心底近二十载的欲望又重新膨胀了起来,对于自己的妻子怎么死的,也已经完全没了印象,有的只是一掷千金的快感和受万人敬仰的愉悦。 这无千堂乃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赌坊,曾有无数的达官贵人在这里一掷千金此后家道败落一蹶不起,亦有无数的人在这里一夜证道,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一战成名。京城里甚至还流传着一句话:“生在大明,死在无千堂”。 在这里,只要你还有钱,你就能享受一等一的服务,只要你有钱,没有什么要求是不能满足你的,但如果你没钱了,那么对不起,这不是你这种人应该来的地方。 而这“无千堂”背后的大东家,也一直是京城里的一个谜,曾经有人在此出老千,第二天就成了城外金水河里的一具浮尸,在砍过无数的手之后,也才有了“无千”这样的名号。就连那明朝败家子刘然也不敢来此处放肆,上演一场“我只买大”的赌场神话。 …… 亲自将莲叶送至了太医院,交由了最为信任的张国清主治,又将荷叶留下与之作伴,朱厚照才急匆匆地进了宫,给自己的便宜母亲问安。 张太后寝宫内还是一如既往的朴素,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每天都会浪费几盘朱厚照最喜爱的糕点,案头也多了几瓶驻颜坊专供的护肤产品,东南角还有一面朱厚照为张太后特意定制的镜子。 见到自己的儿子来了,张太后和全天下的老人一样,高兴得不得了,亲自将这位天子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又让人端来了各式糕点,陪着朱厚照说话。 “照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做皇帝的哪有二十多岁不娶媳妇的,要不娘做主,明日让人去给你张罗几个佳人,也好让我大明早日定下国本,也算圆了先皇的一桩心愿了。” 真是瞌睡来了就遇到枕头啊,朱厚照没想到自己会被催婚,于是试探的开口道:“母后啊,若是朕有自己喜欢的人,您会不会支持朕呢?” 张太后一听也是高兴得不得了,本来对外头说的朱厚照“好男风,龙阳之癖”的事情还有些担心,如今皇帝自己开了口,自然是无不应允了:“只要你喜欢,娘肯定会支持你了。” …… 回到豹房后,朱厚照亲自下了一道中旨,让刘瑾以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任秉笔太监的身份去宫外宣了旨意,只是奇怪的是,去到自己的宅子里,接旨的人却只有刘良女和派来服侍她的宫人,浑然不见了刘良的身影。 ……未完待续 第一二零章 国丈 “刘氏之女,温良恭俭,宽厚仁慈,知书达理,特封其为良妃,待由钦条监择选良辰吉日,以进尊华。”看着刘瑾手中抬着的圣旨,刘良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毕竟自己真的是一夜之间野鸡变凤凰,好在刘瑾也没为难这位朱厚照亲封的第一位嫔妃,此时不讨好更待何时呢? 在刘瑾的亲自指点和帮助下,刘良女有些草率的接了旨,随后这位“正德第一妃”的宅子外头就多了一群锦衣卫的身影,毕竟朱厚照也要防着红杏出墙不是,小朱同志可不想还没进门就戴上一顶帽子。 当夜,中旨一出,消息就从各种渠道传了出去,随后又一传十,十传百,无论是御史言官还是那群朝廷肱骨,都收到了朱厚照下中旨纳妃的消息,纷纷气的睡不着觉。 他们气氛的不是朱厚照不与大家商议,直接纳妃,毕竟这事再这么说也属于皇帝的私事,自己也没有过多干涉的权力。再者,朱厚照一直不立妃,不娶亲,就代表着无后。无后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放在普通人家,顶多被训斥几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要是放在皇帝身上,那就是不负责任,动摇国本的大事。 这也就罢了,真正让大臣们恼火的是朱厚照居然绕开了六部和内阁,以皇帝的名义直接下了中旨。按照礼法制度,皇帝娶亲是要由礼部主持,由英国公祭天告慰祖宗天地的,可是今天朱厚照却下了中旨,照这样下去明天是不是要直接下旨出兵了?这样的话还要他们这群大臣做什么了,太祖当面说的“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话又算什么? 在大明,皇帝的旨意分为圣旨和中旨两种,两者一个属于相权,一个属于皇权。 圣旨,也就是朝廷正式下达的诏书,是经过皇帝与朝廷共同认可的,具备法律效力的文件。每一份圣旨,都必须经过朝廷的备案,并且内阁一半以上成员的附署,才具备法律效力。 而中旨,则是皇帝绕开文官系统,凭借着自己的喜好直接下发的旨意,上头缺少了内阁的印章,虽然是天子圣意,却是不合法的,放到地方上,官府完全可以将其视作“假旨”拒不遵行,对此皇帝也无可奈何。 况且臣权达到顶峰的大明,还有一种特殊的官员,给事中。 别看这小小的六品给事中职位不高,但却有着一项独一无二天,甚至可以说凌驾于皇权之上的权力-封还。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觉得皇帝的旨意不合道理,他们可以将其退回去,让皇帝重新拟旨,对此大部分明朝的君主都是咬牙切齿,但在一定程度上,采用这样的方式确实可以避免皇帝一时兴起而做出遗害天下的决策,也实实在在的保证了国家的稳定。 感受到自己代表的臣权受到了挑衅,自己的地位和利益受到了威胁,群臣空前的团结在了一起,就连江若琉都不敢为朱厚照出头了,生怕引起众怒。大家都想在朱厚照刚开始有这个坏习惯的时候就将这个苗头熄灭,扼杀在摇篮之中,让朱厚照在自己的辅佐下成为一代明君。 随后群臣就开始动用各方的关系网和情报系统去打听关于这位“良妃”的消息。结果却得知此人乃是一个樵夫之女,根本谈不上朱厚照说的什么温良恭俭,宽厚仁慈,知书达理,反而可能大字不识一个,气的这群老臣胡子都歪了。 但随后的消息更是宛如一震惊雷,把大家吓得不轻。这位良妃的父亲,也就是即将成为正德朝第一位国丈的樵夫刘良,居然是个赌鬼,早年还因为赌债将自己的发妻卖到青楼,让这个苦命的女子活活被折磨多年,回家以后没多久就无疾而终。 于公于私,群臣都万万不能接受这样出身的一对父女接近当今的天子,玷污了大明的血脉!于是大家索性不睡了,纷纷准备起了奏章,平日里关系好的大臣更是聚集在了一处商议对策。 当夜,京城各家府邸灯火通明,时不时还传出阵阵怒骂叹息之声。 …… 而朱厚照的老丈人,这位即将成为正德年间第一位国丈的樵夫,此时却仍然在无千堂里挥斥方遒。 兴许是多年不赌,厚积薄发,又或者是得了朱厚照的光环加成,今天的刘良手气好的不得了,硬生生的用了半天时间将五十两银子变成了三百多两,身旁还多了几个重金请来的美人相伴。 开赌场的都有一句行话“不怕你赢钱,就怕你不来。”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常胜将军,只要你还要来还会继续玩,那么先前赢去的银子也不过只是在你的口袋里当个过客罢了。 所以看着刘良大杀四方,在多次查明确认了此人没有出老千后,无千堂的伙计非但没有懊恼,反而对这个衣衫褴褛还有几分菜色的老头恭敬有加,祝他赢个上千两银子回去,抱得美人归,从此实现财务自由,走上人生巅峰。 刘良也是玩的上了头,越玩越大,从起初刚进门的几两银子玩到了十多两,几十两,甚至近百两!此时的刘良心中只有一句话:不蒸馒头争口气,梭哈才会出奇迹。浑然不知一个人的运气和精力都是有限的,都会耗尽的。 随后刘良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十赌九输,什么叫生活不易。连续开出来的十一把大,让刘良慌了阵脚,赌最忌讳的就是乱,静不下心,随后刘良就一输再输,直到赔了个精光。 “这位先生,请问您还要玩吗?”今日坐台当值的主事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问道,毕竟不清楚此人是否还有银子,自然不会直接赶人。 看着自己的银子被自己挥霍一空,身旁的美人也头也不回的走去,再想到回家以后女儿那失望的眼神,刘良接受不了这一切。 “你们出千!你们设局害我!还我钱来!”这么多年的柴可不是白砍的,离刘良最近的那名伙计顿时就被刘良扑倒。 看到此人没了钱还敢打人,向来认钱不认人的无千堂可不会留情,对着刘良就是一阵暴打,随后这位大明的国丈就被扔出了无千堂,睡到了马路中央。 ……未完待续 第一二一章 将你们的大人给我叫出来! “你们敢打我,你可知道我女婿是谁!”刘良疯了似的挥着手朝着无千堂的大门冲去,结果一次又一次的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回了马路中央。 兴许是作为底层百姓被欺压多年如今阔了就想放纵一把,又或者是在无千堂里喝了花酒以后接受不了现在的落差,更有可能是刘良想到了自己的发妻,那位为家庭奉献了一生却被自己用来还债的苦命女子,此时的刘良双眼通红,看向无千堂门口那群等待自己送上门的打手满是杀机,一种当年上山砍柴时见到好木材的杀机。 说来也怪,无千堂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引起官府的注意,负责巡逻维护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马司也不见踪影,路过的行人和百姓对这个被殴打的满身伤痕的老人也没有一丝的同情,反倒是指手画脚在一旁幸灾乐祸,甚至还有人打赌这个傻子会不会在冲过去被打一次,人们麻木地毫无生机,对和自己一样的底层人民不见丝毫的怜悯,浑然忘了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这样一个被生活被权力一次又一次打倒在地又爬起来冲上去的苦命人呢。 刘良也不挣扎了,狠狠地瞪了一眼周围的人,对着那群殴打过自己的人放了句狠话,大有一副后世小学生打架输了叫家长的气势。也不理会自己身上的伤势和那走起路来就会传来剧痛的小腿,找个人打听到了那五城兵马司的衙门所在,就要去搬救兵,行使一下自己这位“国丈”的权力。 望着刘良走后,看热闹的人群也纷纷散去,值得注意的是,几个中年人是朝着几位朝臣的府邸走去,汇报着自己的见闻。 “不像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礼部尚书张升气的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要说此人不懂礼数不开教化也就算了,纵是他将自己的发妻拿去赌债老夫也能理解,毕竟谁年轻时候还没犯过几次错呢!可是没想到此人居然死性不改,刚到京城就拿着陛下赏赐的民膏民脂去自我放纵,如此不知悔改之徒,何德何能做我大明的国丈!”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依老夫看,简直就是狗改不了吃米田共!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明日就算是老夫血溅金銮殿,也要阻止陛下犯下如此错误,为我大明的社稷埋下祸患!实在不行我等就联名上奏太后,请求太后做主!” “只怕依陛下的性子,是万万不会听我等的,到时候拿太后说事,恐怕陛下会更加铁了心和和我们对着干了。” “依老夫看,不如这样……”大理寺卿冯乐友低声说了几句,群臣围了过去,听完以后直呼高明。 随后一封信就被送到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的府上,谭文国原本都已经睡下,毕竟自己的办公范围就是这天子脚下,又能有什么差错,自然不会傻乎乎的放着家里的小妾不管去坐堂了,可是一听有一封几位大佬派人送来的密信,谭文国立马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盘算着自己站队不同给自己带来的利益。 …… 刘良也一瘸一拐的来到了五城兵马司的门口,虽然门口悬挂的牌匾上刘良只认识一个“五”字,但这并不影响其对五城兵马司能帮自己找回场子的信心。殊不知别说挨打的人只是一个刘良,就算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被无千堂的人打了,恐怕也只能乖乖的忍气吞声。 刘良歪歪扭扭的走了进去,因为是夜晚,所以门口并没有人当值,毕竟这里可是五城兵马司的衙门所在,可不会有不长眼的来这里触霉头。 “你们的大人呢,快把他给我叫出来,我有事要让他办!”刘良的气势摆的很足,虽然不知道这个衙门做主的人该怎么称呼,但想必“大人”这个称呼应该是通用的吧,想到这里,刘良就为自己的智商暗自窃喜。 看到一声怒喝在大堂中响了起来,还一开口就是要见自己的大人,今晚轮值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以为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可是当看到眼前是一个满身血迹站都站不直的老头,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大家的表情立马就变了,你一个小老百姓来这里装什么呢?打扰大爷们睡觉是想进去关几天吗? 虽然心里很是不满,但坐堂的吏目还是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开口问道:“这位老丈,不知你找我家大人有何事?” 千万不要以为这样和蔼的态度是因为此人良好的专业素养和职业道德,实在是因为这京城高官如云,生怕一不留神就惹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所以暂且先了解一下情况。 “你们了给我听好咯,我乃是当今天子的老丈人,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国丈,我现在以国丈的身份命令你们,立马带人随我前去捉拿反贼!” 刘良心想自己是朱厚照的老丈人,放在民间也就是岳父,少说也要叫一声爹,那么别人殴打了自己不就等于殴打了皇帝他爹,这不就是反贼吗? 信息量有点大,这名吏目消化着有些炸裂的信息。先是“国丈”后是“反贼”,这两个词无论放在哪都是会引起轰动的,一时间这名吏目有些愣神,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一名差役走到吏目耳旁说了几句,吏目顿时就反应了过来,陛下都没成亲,哪来的什么国丈,要不是看此人身上的衣服如此破烂,自己差点就被骗了。想到这人扰人清梦,到处耀武扬威埋汰自己,众人都是心头大怒。 “你这老头,还不快滚!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可别让老夫治你一个诽谤君上的罪名!”吏目也就当此人是哪里来的醉鬼,急着回去睡觉也不想与之纠缠,让刘良哪里来的滚到哪里去。 这下子轮到刘良气不过了,自己被人殴打也就算了,你们作为官府还敢如此对自己,插着腰指着这名吏目就骂了起来:“你可知道我是谁,到时候出了事你可承担得起这个责任!莫非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虽然自己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目,可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醉鬼也可以骑到自己脖子上拉屎撒尿了,想到此人如此得寸进尺,顿时就是火冒三丈,招呼着身旁的差役就要将此人拿下,给他尝一尝这五城兵马司牢房的滋味。 刘良没想到自己有这么背,非但没有搬到救兵,看样子反而可能又被殴打一顿,立马就大喊大叫了起来:“官府杀人了,快来人啊!” 听着此人给自己扣帽子,一群差役就如狼似虎的朝着刘良扑了过去,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眼见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到了,众人纷纷拜倒,刘良见来了个能做主的,也不闹了,说不定自己的事情还有转机。 看到这个农民打扮的人见了自己都不知道行礼,谭文国的眉头邹了邹,自顾自的走进去坐了下来。 “你是何人啊?”谭文国望着刘良问道,也没说要给其赐座,打算先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决定自己的站队。 “大人,我是刘良,乃是陛下钦定的国丈!”刘良毫不畏惧,自己可没有骗人。 “你这刁民主要在此胡言乱语!”吏目很是气愤,没想到此人当着谭文国的面还要胡说八道,要是引起大人不快,自己可是要受牵连的。 谭文国摆了摆手示意吏目闭嘴,有开口问道:“你来此处是有什么事啊?若是受了冤屈,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本官都会为你讨回公道。” 对刘良自称的“国丈”身份,谭文国闭口不提,免得落人话柄,反倒是摆出了一副好官的模样,做好了自己的本分工作。 “大人,无千堂里有一群反贼,还请大人随我带人去收了他们!”见到此人对自己的态度,刘良还特地朝着那名吏目挑了挑眉毛。 “你再说一遍,哪里有反贼?” “大人,是那个无千堂,就是那个赌坊。”生怕谭文国不知道,刘良还特地补充了一句。 “你这刁民好生大胆,居然诽谤君上!陛下都还没有成亲,哪来的国丈一说!要是不惩罚惩罚你,又如何维护陛下的天威!给我拿下!” 一听这人要让自己带人去无千堂,谭文国心中立马就有了答案,开玩笑,那地方是我能去的吗?又是我配去的吗?要是你真的已经是国丈了那还可以考虑考虑,可是如今此人已经引起了朝臣的怒火,自己又何必为他以身犯险。 听到大哥发了话,这群差役又一次朝着刘良扑了过去,直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然后再扔入大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做完了一切之后,谭文国又亲自写了一封回信,让人送去。看着不远处的皇城,心里想着有了朝堂诸公的支持,自己未来的人生该有多美好。 …… 而刘瑾也将没见到国丈的事情告诉了朱厚照,朱厚照生怕出了什么差错,毕竟人是自己带进来京城的,传旨给张永让其动用东厂的力量去查一查。 ……未完待续 第一二二章 国事?家事? 莲叶依旧在太医院静养,荷叶倒是昨晚就回到了豹房。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家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机,而且不久的将来还会迎来它的第一个女主人,朱厚照对未来就充满了信心,毕竟前世自己可是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臭屌丝,如今不但位高权重,还能家庭美满,走上人生巅峰。 今天的小朱同志起的很早,在荷叶的帮助下更衣洗漱,换上了朝服,闻着小丫头身上久违的气息,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告诉这群大臣自己要娶媳妇的事情,毕竟自己昨天偷偷下中旨的事情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可怜了我们的国丈大人,此时还睡在五城兵马司的牢房里,身上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又看了看周围阴暗潮湿的环境和随处可见的老鼠和蟑螂,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到现在也没明白那位大人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会转变的这么快,一言不合就将自己下了狱。昏昏沉沉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亡妻在怒骂着自己,指责着自己对她的不公。 那名吏目也充分的发挥了公报私仇的优良传统,将犯人原本规定的一日两餐硬生生的降为了一日一餐。也难为了此人的用心良苦,花费了大量的心思和精力才为刘良准备了上等的泔水和发霉的黄面让其充饥。 想到此人如此欺压自己,刘良对着他就是一阵臭骂,告诉这名吏目等自己出去以后要杀他全家,吏目没想到此人入了狱还如此嚣张,又让人好好的招呼了刘良一顿,算是额外的大礼包。 见到自己的父亲一夜未归,虽然对这位父亲有些不满,但出于生养之恩,刘良女也是心急如焚,又不敢让门口的那几个锦衣卫去帮自己寻找,生怕传到朱厚照耳朵里影响了自己父亲的人设,只好亲自去先前谷大用告诉她们的地方寻求帮助。 ……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刘瑾尖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回荡在奉天殿内,每次站在这个位置刘瑾都很自豪,因为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一种在宦官的圈子里至高无上的荣誉。 “陛下,老臣有事要奏。”礼部尚书张升站了出来。 按照以往,都是等手下负责冲锋陷阵摇旗呐喊的小官跳出来与自己争吵一番这群大臣才会出面调解商议,一般六部尚书和几位内阁大学士都不会轻易主动开口的。可没想到今天一来就是堂堂的三朝老臣礼部尚书站了出来,朱厚照也是心头一紧,毕竟这位可是大明朝赫赫有名的“君子”。 “不知张尚书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朱厚照赔了个笑脸,希望这位老人下手轻点。 “臣斗胆问一问陛下,这天子娶亲要经过怎样的流程?” 听着这个角度刁钻的问题,朱厚照也懵了,别说自己是后世穿越来的土包子,就算是原本的正德皇帝恐怕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吧。况且在朱厚照的心里,皇帝不就是喜欢谁娶谁吗?哪有这么多的条条框框。 见朱厚照不说话,群臣也是鸦雀无声,张升开始了自己丰富礼法知识的脱口秀。 “那么臣告诉陛下。根据《礼记》记载,寻常百姓娶亲需要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个流程。陛下贵为天子,更是应该由翰林院负责起草文件,礼部负责制册造宝,并会同司礼监、内府等部门,备办各种用品,钦天监开始测算良辰吉日,以便“执六礼”,方可纳妃选亲。” 听着张升的话,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理科生,朱厚照有些昏昏欲睡,显得很是不耐烦。这样的表情落在了朝臣的眼里,更是一种皇帝不敬士子不循祖制的不良行为。 大理寺卿冯乐友忍不住了,也不想放弃这个刷取声望的机会天,主动出列开始了自己痛心疾首的表演。 “陛下,礼为国之基,万万不可废也!若是不循祖制礼法,那又有礼崩乐坏何异!” 冯乐友的话立马就引起了大家心中的共鸣,是啊,要是礼崩乐坏,那可就是社稷之祸了,一时间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浑然不顾朱厚照这位大老板的脸色。 朱厚照也想不明白,每次不管自己要做什么事,只要一放到朝堂上来商议,这群大臣都必定先入为主的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随后在引经据典,无论什么事情都能扯到自己这么做会给国家带来祸害,会造成国本动摇的严重问题。要是自己真错了也就算了,可是不管是自己救天花,废土司,收交趾这样利国利民的决策,也依然会被他们喷的狗血淋头。总而言之,在大臣们心里,不听文官集团的话的皇帝都是暴君,都会被他们写进史册,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要是自己在不听话一些,他们并不介意换一位皇帝,历史上的他们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仔细想一想历史上的朱厚照的爷爷明宪宗,父亲明孝宗居然都是被同一位太医害死的,再想想原本的朱厚照和后来的天启皇帝居然都是“落水而死”,实在是有些讽刺! 想到这里朱厚照淡淡的扔出了一句话:“此乃朕之家事,与诸卿何干?” 这句话更是戳中了群臣的痛点了,更多的人开始投入了战争。 “陛下这话是何意?陛下贵为天子,天子之事不正是国家之事?陛下又为何一意孤行!” “按照陛下的说法,莫非我等满朝诸公,都是陛下的家奴了?” “孟子有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陛下又何必如此欺辱我等!” 看着众人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下中旨的事情上,反而咬着自己娶亲的事情不放,朱厚照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终于等到群臣上钩了,自己就是捕鱼达人! “行了行了,诸位爱卿,你们说的都对,朕听你们的便是。” 听到朱厚照服了软,诸臣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听,心头满是按耐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那么朕就传旨由翰林院负责起草文件,礼部负责制册造宝,并会同司礼监、内府等部门,备办各种用品,钦天监开始测算良辰吉日,朕亲自迎娶那刘氏之女!” ……未完待续 第一二三章 蛇鼠两端? 听到了朱厚照的“顺从”,群臣都傻眼了,毕竟自己要的可不是陛下按照礼法祖制的流程来娶亲,要的是朱厚照放弃娶这樵夫赌徒之女的决定啊,可人家做皇帝的都妥协了,自己这个做臣子的还能蹬鼻子上脸不成?一时间奉天殿内鸦雀无声,众臣进退维谷。 “怎么,莫非诸位爱卿听不懂朕的话不成?还是想要抗旨不遵啊?我大明的祖制里头可没有过臣子抗旨的先例!这历朝历代的史书里也没有臣子不按祖制不循礼法阻拦皇帝娶亲的惯例!诸位爱卿若是这样做,那又与礼崩乐坏何异?于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何益!”朱厚照很是舒畅,谁让这群大臣天天拿祖制礼法来压自己,如今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听着朱厚照这有些耳熟的话语,众臣的脸色像吃了苍蝇一般难看,先前被点到名的那几个机构负责人,纷纷跪下接了旨意。 看着众人都遵循了“祖制”,朱厚照刚要准备宣布退朝,都察院的右佥督御史倪厚玉却站了出来,对着朱厚照行了一礼,顿时朱厚照的心头就紧张了起来,群臣则是眉头舒缓。 “陛下遵循祖制礼法,实乃我大明社稷之福,百姓之福,臣在此替百姓谢过陛下了。”这是把软刀子。 “只是臣才疏学浅,昨夜翻遍了历代帝王乃至侯爷的婚姻史籍,却没有发现有哪位皇帝会娶犯人之女,我大明虽有皇帝之妻不得从勋贵重臣之中抉选的祖制,可也没有皇帝可娶犯人之妻的祖制啊,还望陛下为臣解惑。”倪厚玉说完就恭恭敬敬地拜倒在了奉天殿内,一副求学的模样。 这下子轮到朱厚照懵了,这刘良女的父亲自己是见过的,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也算是任劳任怨安分守己的做个樵夫,还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算是个好人,怎么就会和这犯人沾上边了呢?当即也没多想,朱厚照就开口了。 “倪大人所言甚是,朕也从未听说过这有皇帝娶犯人之女的例子,在朕看来,出生高低贵贱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才德。” “那么臣斗胆问陛下,这皇帝到底应不应该或者能不能娶这犯人之女呢?” “那自然是不能的了,不然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话刚出口,朱厚照就觉得自己中计了,但又说不上来又哪里不对劲。 “那么臣请陛下收回先前迎娶刘氏之女的旨意,切莫娶这犯人之女!”说完倪厚玉还对着朱厚照磕了三个头。 听到有人说自己的老丈人是犯人,这下子轮到朱厚照不高兴了,带着几分冷色问道:“朕不明白你的意思,这刘良女怎么就成犯人之女了?这刘良又怎么会是犯人呢?” “朕豹房里的两个近侍女子先前被响马所劫持,要不是有这刘良见义勇为救下了二人,恐怕两个小姑娘已经是处在人间炼狱之中了。如此见义勇为之人,倪大人又为何说其是犯人呢?都察院虽有风闻言事的权力,可没有随意污蔑百姓清白的权力!” 这下子倪厚玉不说话了,倒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站了出来为朱厚照“答疑”。 “回陛下的话,据我五城兵马司的吏目罗庞来报,昨夜有人在京城中的无千堂恶意扰乱秩序,随后又到五城兵马司内诽谤君上,假传圣旨,造谣京中有反贼,现已经被我五城兵马司按律收押。”谭文国很聪明,虽然是自己站出来回的话,可这一切都是那名吏目办的,陛下若是不满,就去找那名吏目好了。 听到这里,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谭文国口中的“此人”就是刘良了。朱厚照怒火中烧,这群臣子摆明了就是合起伙来挖好坑等着自己往下跳,变着花样的阻拦自己。 好在所谓的诽谤君上,假传圣旨都是和自己有关的。只要自己承认了刘良说的话,再说那是自己的口谕,所有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知此人是谁?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又是怎样诽谤朕的?” “回陛下的话,据吏目所说,此人叫做刘良,到我五城兵马司以后声称自己乃是陛下的岳父,还说奉了陛下的意思让五城兵马司派人随他去无千堂平定反贼。可是陛下尚未娶亲,又哪来的国丈?此言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不仅仅会损害陛下的名声,更会搞得京城之中人心惶惶。所以我五城兵马司就按律将此人暂时收押了。” 听着谭文国的解释,朱厚照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对这个不争气的准岳父有些不满,别人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你是鸡毛都还没有就去人家地盘上耀武扬威,自己往枪口上撞,别人不抓你抓谁呢? “既然如此,那就按律处置吧,将此人移交给刑部,刑部尚书江若琉何在?”想到刑部已经是自己的自留地了,朱厚照才有了几分畅快,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开心。 “臣遵旨!”今日的江若琉和以往不同,并没有在群臣围攻朱厚照之时站出来护主,就算是现在被朱厚照点了名也是有些不冷不热,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是按律处置,也算是合情合理,群臣自然不会主动破坏规则,对朱厚照的提议并没有多言,反而又将矛头指向了皇帝娶亲的事情上。 “既然陛下先前说这天子是不应该娶犯人之女的,况且现在这刘良已经被五城兵马司按律收押,已是戴罪之身,那么还请陛下收回此前的旨意,另择新妃。”倪厚玉准备收割成果了。 众臣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泼冷水,空前的团结一致,纷纷拜倒请朱厚照收回旨意,不要食言而肥。 “朕记得这五城兵马司只有维护京城治安的职责吧,可没有定罪审理的权力!若是这样,那还要这刑部做什么了?依朕看不妨把六部都裁撤了把权力分出去吧!有没有罪刑部审了自然会有断论,干你何事!” 朱厚照这下子是真的生气了,当初自己驻颜坊这谭文国还帮过自己,也算是自己的老熟人了,可如今却在背后捅刀子,朱厚照焉能不气。 听着朱厚照的气话,众人直呼不敢,谭文国也表示会将人犯移交给刑部审理。但是有些人听着朱厚照的无心之言心头反而火热了起来,心里盘算着要是真把六部分权,自己又能从中渔利多少。 …… 朱厚照气冲冲的下了朝,就发现张永早已经在宫门外等候自己多时了,见朱厚照到了,张永赶忙迎了上去。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您交代的事情奴婢已经亲自查出来了。” “国丈他老人家昨夜初至京城,所以就去这个无千堂碰了碰手气,结果国丈吉星高照大杀四方,这无千堂就急了眼,主动出千让国丈赔了本,国丈气不过还被人给打了。” “后来国丈就去五城兵马司让人主持公道,谁料这群尸位素餐的家伙根本就不敢得罪无千堂,反倒是勾结起来将国丈下了狱。” “陛下,此等不平之事,臣愿为陛下效劳!还国丈一个清白!” 听了张永口中和群臣截然相反的两套说辞,朱厚照满意的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事情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个结果,一个让自己满意,让群臣妥协的结果,一个能让自己如愿以偿迎娶真爱的结果。 张永虽然是历史上有名的“武太监”,可心思却是细腻的很,也有可能指鹿为马向来都是宦官这种群体的自带技能,霎时间就给朱厚照来了个大反转。再者,别人怕那无千堂背后的人,自己这个东厂的厂公可不怕,非凡不怕,二者还有过节。朱厚照尚未登基之时,张永还只是一名隶属于东宫的小太监,而自己后背的那条伤痕,就是这无千堂所赐。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己得了势,可就别怪他张永落井下石了。 “张永,你带人去让人保护好刘良,再刑部审理之前切莫让有心之人加害于他,另外你以东厂厂公的身份去这无千堂走一趟,为你查出来的真相提供一套有力的说辞。” “刘瑾,你去给那江若琉传话,要是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朕让他老鼠和蛇都做不成!”朱厚照已经看出了江若琉的一丝异动,自己既然可以将其捧起,自然也能让他狠狠地摔下去,想要蛇鼠两端,那就去死好了。 “再传令给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让其加派人手,务必保护好宫外的刘良女。朕可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此时的刘良,仍然躺在五城兵马司的牢房内,饿的虚脱不说,身上的伤也无人救治,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时不时的还会被路过的狱卒欺辱几番,要不是有活着出去就是国丈就能报仇的念头支撑着,恐怕早就一命呜呼,去陪那位可怜的亡妻了。 朱厚照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毕竟人是自己带进来京城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必定会内疚一辈子。再者,这个刘良女确确实实是自己的真爱,不管是历史上的刘良女和原本的武宗皇帝,还是如今的刘良女和自己,确实是有着不一般的情愫。而自己喜欢的也正是这种有样貌有身段,又心地善良不多事的女孩子。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皇帝,对于接近自己的任何人都要格外的小心。而这刘良女对于自己主动抛出去的橄榄枝却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忱,足以看出其的单纯和对于皇帝对于朝廷的安全性。 说话间,朱厚照就带着刘瑾来到了宅子中,对着这位未来的妻子好生安抚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二四章 滴水之恩 “草民参见陛下。”刘良女一人在京城无依无靠,那个死性不改的赌鬼父亲又不见踪影,如今见朱厚照亲自来看望自己,感动之余就是有些伤感和紧张。 “你既然已经接了朕的旨意,就不是什么草民了,你且安心等候,待朕摆平了朝中的那帮硬骨头,就将你风风光光地娶进门!”看着这个自己两世为人的第一位女子,朱厚照心中生出了一股浓烈的保护欲,看着刘良女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心里对那帮子无论自己做什么都要加以阻拦的大臣更是多了几分怨恨。 “陛下,您能不能告诉我,我的父亲究竟去哪了?”刘良女忧父心切,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这也是朱厚照最害怕的问题。 “哦,是这样的。你的父亲被朕派回去通知你的亲戚了,到时候咋们成亲,会得到全天下所有人的祝福!”说完以后朱厚照就将刘良女拉到了自己的怀中,揉了揉她的脑袋,一副宠溺的模样。 钱宁得知朱厚照在里头恩恩爱爱,也不敢打扰,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等候,朱厚照自然也见了他,对其点了点头。 “陛下,您国务繁忙,还请您先回去处理正事吧,我,我会在这儿好好等您的。”刘良女咬着嘴唇说道。 朱厚照又揉了揉她的脑袋,答应明天再来看她,又把荷叶派来与之作伴,才出去接见了钱宁。 “陛下,您要臣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这刘良,本是山西太原人氏,只是年轻时好赌,败光了家产,最后还将自己的发妻拿去抵债,随后自己的发妻郁郁而终,刘良生怕又被人上门追债,只好带着四岁的女儿逃到了天津一带,做一个樵夫苟且偷生。” 这也是钱宁和张永的区别,张永一口一个“国丈”叫着,很合朱厚照的心意,而这钱宁却是称其为“刘良”,略显不敬之意。对此朱厚照非但没有责怪钱宁,反倒是十分满意。毕竟张永和钱宁或者说东厂和锦衣卫,虽然二者职权重叠,都是天子专用的机构,但是从某方面来说,张永为天子家奴,而钱宁只是天子亲军,两者还是有远近亲疏之别的。 况且这锦衣卫的设立本就是做为天子耳目使用的,求的就是一个公正客观,要是连锦衣卫都开始为了讨好自己而欺上瞒下,颠倒黑白,那么才是皇帝最大的危机。同理,要是钱宁一口一个“国丈”的为刘良辩护,可能以后都得不到朱厚照的信任了。 听了钱宁的禀报,朱厚照也明白了为什么那群大臣一口一个“犯人之女”。不过这也怪自己当时太过冲动,没有让人事先调查刘良的家事底细,先入为主的觉得一个能够路见不平见义勇为的人,应该是一个好人,实在没想到此人还有这样的黑历史,还被群臣给挖了出来大做文章,对这群煞费苦心的臣子也是“另眼相看”。 …… 刑部也按照今日早朝的决议来五城兵马司提人了,带队的居然是堂堂的二品刑部尚书,这也是江若琉对朱厚照警告的一个回应,毕竟得罪了群臣,只要有朱厚照在,自己顶多就是宦海沉浮而已,但要是得罪了朱厚照,后果很有可能就是家破人亡。对此江若琉还是分得清的。 人家是奉旨办事,来的又是堂堂的二品尚书,五城兵马司里的人自然是唯唯诺诺的带着江若琉去牢房里提人。 看着这有些阴暗潮湿的牢房和极其恶劣的环境,江若琉皱了皱眉头,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那名吏目见状也只好陪笑,浑然不知到自己公报私仇将给自己带来多大的灾害。 “大人,那人犯就在里面。”罗庞有些讨好的亲自去开门。 自己已经想好了老老实实做朱厚照的门下走狗,如今这一个小小的吏目还敢一口一个“人犯”叫着,顿时就引起了江若琉的不满。 “看你的意思,你们五城兵马司是有审理判刑的权利了?那么还要我这刑部尚书何用!” 听着这位大老爷的怒喝,吏目唯唯诺诺的不敢吱声,指挥着身旁的差役将刘良提出来。 “大人,里面不干净,小人怕脏了您的眼睛,这就让人去提人。” “滚开!” 江若琉喊了一声,就亲自走进了关押刘良的特殊牢房,看着地上的蟑螂和刘良身上的血迹斑驳,就像是快要断了气似的,又看了看那比猪吃的还差的食物,仿佛已经看到了暴怒的朱厚照,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江若琉亲自走了进去,扶起了这位未来的国丈爷,浑然不顾刘良身上的血迹和臭味,更是把那名小吏目吓了一跳,不明白这位大人怎么会对这个犯人如此和蔼,看了看腰间那谭文国赏赐给自己的二十两银子,心里顿时不安了起来。 “国丈爷,我是陛下派来的,您且放心跟我走便是,我们一定为您讨回一个公道。”趁着扶起刘良的瞬间,江若琉在其耳旁低语了几句,让刘良安心。 听到陛下终于来给自己撑完了,刘良等这句话可是等的好苦,顿时就满血复活,恢复了生机,看着眼前的吏目和狱卒,眼里满是杀机。 江若琉自然不会为了几个小小的差役而得罪未来的国丈,相反这还是一个与之交好的机会,指着那名吏目就问道:“这老人身上为何有如此多的伤痕!你们这五城兵马司的牢房又为何如此虐待他人!莫不是你们公报私仇不成!” “来人,给我将这几个公报私仇徇私枉法之人拿下!一并提回刑部大牢按律处置!” 江若琉话音刚落,跟随其前来的刑部差役就冲上去将几人拿了下来,论品级,虽然双方都只是不入流的差役,可是在刑法这一块,自己的刑部才是大哥,所以自然不用担心有什么后顾之忧,这也是为什么虽然是在五城兵马司的地盘上却没有人敢反抗的原因。 看着这群人被拿下,刘良心头一阵酸爽,原来这就是当国丈的好处呀,心想着等回去以后一定要把自己家附近的张老头暴揍一顿,自己倒要看看他敢不敢还手。恨只恨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儿,要不然自己岂不是飞黄腾达了。 跟着江若琉出了五城兵马司,刘良发现自己身上的伤莫名的不痛了,当即就要他带着人跟自己去无千堂平叛镇压这群反贼。 “大人,小老儿在此谢过你了,既然是奉了陛下的命令,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那无千堂讨回一个公道吧!”在刘良心里,官府的人都给自己撑腰了,一个小小的赌坊还不把自己当作大爷一样迎进去,乖乖地送上白银三百两让自己大杀四方,若是能够再派几个俏佳人来相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听了刘良要自己带人去无千堂,可着实把江若琉吓了一跳,除非是朱厚照亲自下旨让自己带人去对无千堂依法进行处理,不然说什么自己也是不会去趟这道浑水的。 江若琉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国丈,我们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将您从这五城兵马司移交至我刑部大牢的。” 一听自己还要坐牢,还是更加高端严格的刑部大牢,刘良顿时就炸毛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刚出来你又要让我去坐牢?” “国丈,我不是这个意思,将您调到这刑部大牢,是为了保障您的安全,以免被有心之人加害于您。您放心,到地方以后一定好吃好喝给您招待着,不出三日,陛下一定会想办法将您捞出去!” “这坐牢怎么还能好吃好喝?”刘良有些不解,但是也不想这般模样回去见自己的女儿和女婿,也只好点了点头先去刑部住几天了,以后回老家也是吹嘘的资本不是。 不得不说,这刑部的大牢环境确实要比那五城兵马司的临时牢房好上许多,而江若琉亲自给刘良安排的更是上等的“包厢”,比起刘良原本的茅草屋更是可以称之为豪宅了。又派人伺候着刘良沐浴更衣,还请了郎中来给他治伤,这才让刘良心满意足的在这里安了家。 为了给刘良出气,江若琉还特地嘱咐将那群五城兵马司的差役和吏目一并关押在刘良旁边,又留下了几个自己的亲信供刘良驱使。 这下子轮到这几个五城兵马司的差役倒霉了,吃饱喝足的刘良开始无聊了起来,将目光锁定在了自己旁边的“玩物”身上。 “去,将那几个人给我拉过来。”刘良对着身旁的几个差役吩咐道。 对这位连自己的尚书大人都要恭恭敬敬的老人,狱卒们自然是无所不从,将罗庞等人捆得严严实实,拉到了刘良的面前跪下。 看着刑部尚书对这个老人的态度,这些五城兵马司的人也看清楚了势头,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此人与高高在上的国丈联系起来,再想到先前自己对其的所作所为,心里就是一阵后怕。 “你们几人先前对老夫的招待可是很到位的很啊,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么今天老头子我也就投桃报李了。”身份不同了,气质自然也就不同了,刘良顿时口吐莲花,将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积累的文化语录统统吐露了出来。 “国丈爷饶命,国丈爷饶命啊!您大人有大量,都是那谭文国指使我等做的,您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这群人是真的怕了,丝毫不顾及谭文国的面子。 “以前我在山上砍柴,经常会遇到一些豺狼虎豹,对这些不听话的家伙,老头子我可是有不少经验对付呢。” 说完以后刘良就捡起了地上的柳条,又走到一旁沾上了差役为自己准备好的辣椒水,对着罗庞就是一阵劈头盖脸,一时间牢房内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要是刘瑾见了,必定直呼内行,和国丈结为知己吧。 而另一旁的张永,也已经集结好了数百东厂番子,准备新仇旧恨一起算一算。 ……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章 无千堂 明朝的东厂始设于明成祖于永乐十八年,办公地点就在京师的东安门之北,东厂最大的特性和不同于锦衣卫的区别就是其只对皇帝负责,不经司法机关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从而开启了明朝宦官干政之端。 更为讽刺的是,这向来在民间代表着屈打成招的东厂居然在大堂内悬挂着大幅岳飞画像,提醒东厂缇骑办案毋枉毋纵,还摆放着一座“百世流芳”的牌坊,实在是有些让人扼腕。 而东厂的人员构成也比较独特,可不要以为东厂里都是太监,除了厂公自带的班子以外,还配有属官。东厂的属官有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各一员,由锦衣卫千户、百户来担任,称贴刑官。这也是为什么锦衣卫常常看不起东厂这个后起之秀的原因,毕竟东厂初创时的大部分人手都是从锦衣卫调用过去的。 除此以外,东厂还设有掌班、领班、司房四十多人,都由锦衣卫拨给,分为子丑寅卯十二颗,颗管事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其余的人靴帽相同,但穿直身。这些人实际上大多都不和厂公一条心,厂公真正能调用的人手,反倒是那些番子了。 东厂番子大多由厂公自己招募,实际上就是社会上的闲杂人员,这群人正事不会干,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你要他打听消息,欺压百姓,震慑宵小,那可是这群人的强项。东厂番子也分子丑寅卯十二颗,一律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原本是十二拨差役轮值,可是今天张永却是把所有人手都调集了起来,准备干票大的。 “你们可都给咋家听好咯,此次出去办事我们是奉了陛下的圣意的,有陛下他老人家给你们撑腰,天塌下来了有咋家顶着呢,总而言之不要怕,好生办差,办好了都有重赏!” …… 张永训话完毕,一群头戴尖帽,脚着白皮靴,身穿褐色衣服,腰间系着小绦的番子就乌压压的朝着无千堂赶去,一路上吓得百姓们纷纷退避,生怕触了这群大爷的霉头。 无千堂一如既往的营业着,背后有那几位大东家撑腰,丝毫就不用担心遇到什么麻烦,反倒是一开门就是日进斗金,前几天那个老头被殴打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大家都已经将此事忘了。 “不知几位到我们无千堂有何贵干?”无千堂门口的打手看见一群人走了过来,凭借其身上的服饰已经知晓了这群人的身份,还是阻拦了一下,其余的人则是去里头报信,让东家早做准备。 “咋家今儿个心情好,想来这无千堂玩上几把,怎么滴,你们开门做生意的,莫非还不接客了?还是怕咋家没有银子输给你?”张永也不让自己的手下为难,出来硬顶了一波。 “小的参见厂公大人,大人里边请。”虽然有些担心,但自己开门做生意的,确实没有将顾客拒之门外的道理,传出去岂不是砸了自己的名声。再者自己身后的靠山可不是一位厂公就能撼动的,自然也不必过多的忧虑。 “原来是厂公大人来了,久仰久仰!”无千堂的东家,其实就是一个代理人罢了。此人叫做刘庸,是无千堂名义上的老板。 张永没理会此人的客套,直接就带着人走了进去,无千堂里正在玩着起兴的客人们见这么大的阵仗,顿时也是兴致全无,生怕一不小心犯了忌讳,朝着张永点了点头就如潮水般退去。 上百个东厂番子迅速将无千堂内占满了,一时间气氛有些拔剑张驽。张永抽出了自己的佩刀,重重的砸在了一张赌桌上,吓得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喘。 “你们无千堂怎么做生意的,看不起咋东厂不成?咋家来消费,就没人与我对赌吗?”张永的声音浑厚有力,一点也不像太监。 “不只厂公大人想玩什么,我这就安排人手陪厂公大人一乐。”刘墉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觉得尴尬,毕竟脸皮厚可是生意人的必备条件。 “就玩骰子吧!你速速安排人来!”这个时代的赌弈游戏主要有骰子,马吊和叶子牌,而张永今天是来砸场子的,自然是选了节奏最快的骰子。 所谓的骰宝博弈,其实就是三颗骰子随机摇骰,加起来的点球大于十六则为大,小于则为小,算是一种简单易上手的博弈方式,非常适合新手。而这个游戏也没有固定的赌注,大到上千两,小到几两银子都可以。 没过多久,一名无千堂的骰手就站到了张永的对面,张永则是安坐在凳子上。 “开始吧,第一把咋家下注一千两,买大。” 听到张永一开口就是一千两银子,却不见信息在哪,那名骰手看了看刘墉,见得到了东家的许可,才有些紧张的摇了起来。 “第一局,二十一点,厂公大人胜!” 报完了结果,刘墉也不墨迹,直接就将一张一千两的银劵递到了张永的手中。这也是无千堂的一大特点,上千两的赌局一律用无千堂特有的银劵交付,待最后结算之时再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张永对这张一千两的银劵毫不在意,继续喊到:“五千两,买大。” 也不知道是张永运气好还是骰手故意放水,第二把依旧是张永赢了,又将五千两银子收入囊中。 “一万两,买大。” “厂公大人胜!” 又是一万两,在场的人包括那群东厂的番子都坐不住了,短短十多分钟厂公大人就收入了一万多两银子,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刘墉原本的想法也是让张永捞上一笔银子就走人,毕竟双方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自己也就当做破财消灾了。可是眼看这张永拿了一万多两还没有走人的意思,刘墉也坐不住了,对着骰手使了个眼色。毕竟赌场上输赢很正常,你自己手气不好也怪不得我们不是,实在不行你去找自己身后的人说好了。 “一万两,买大!”张永毫不在意,将手中的那枚银劵扔了出去。 “小!庄家胜!”报完结果以后,那名骰手有些紧张的将那一万两的银劵拿了过来,见张永对此毫无反应,心头也不再那么惧怕了。 “二万两!还是买大!” “小!庄家胜!” 张永将手中的六千两银劵扔了过去道:“还差四千两,咋家今日来的匆忙,就先那这把我东厂的好刀抵押在这。” 说完就转身抽出身后那名亲信腰间的佩刀扔了过去,张永这“武太监”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震得那名骰手有些生疼。 “继续,五万两,买大!” 眼看张永就是来砸场子的,刘墉让骰手继续稳住他,自己则派人去搬救兵,毕竟这是堂堂东厂的厂公,若是那几位大人物不来,自己还真镇不住场子。 “小!庄家胜!” 张永也不傻,要是把佩刀都扔出去了,等会打起来自己可是要吃亏的,张口就是:“这是东厂特有的尖帽,乃是从成祖时期就传下来的,咋家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与你们计较,就按照一万两银子一顶算吧。” 说完又是扔出去了五顶帽子抵债。 “十万两银子,还是买大!” 骰手也不敢一直开小,反正最后银子也不会让这群人拿了去,于是就让张永赢了一把,也算是保障了游戏的公平性。 “大!厂公大人胜!”报完了结果,这群人就有些为难了,是要给张永银劵呢,还是给他减免赌债或者是将帽子和刀退回去。 “银劵呢!莫非你无千堂想要赖我家厂公大人的账?”张永的一名亲信有些凶神恶煞。 刘墉也是心一狠,将一张十万两银子的银劵递了过去,谁料张永接过银子就站了起来,说自己不玩了,让刘墉给他结账。 这下子轮到刘墉不乐意了,虽然说这个无千堂日进斗金不假,可是十万两银子可是说给就给的,自己让他赢也只是缓兵之计,谁料这张永说不玩了就不玩了。 “怎么的?你们无千堂莫非是要赖咋家的账不成?输不起开什么赌坊?你们这样以后谁还敢来这里消费了?” 开赌场的,最忌讳的就是砸了招牌,毕竟大家来这里玩图的都是安全开心,要是连这都保障不了,以后还会有谁愿意来呢? 听到张永给自己扣了一顶大帽子,刘墉坐不住了,陪笑着说道:“厂公大人言重了,小的这就给您兑换银子。” 拿到了十万两银子,刘墉就要送客,谁料张永却是回头又要走进去:“我们东厂的帽子和佩刀还在这里呢!怎么,这东西可是禁物,你们无千堂敢要吗?” 原来张永只是想要拿回那些不值钱的杂物,刘墉自然不会多言,亲自清点以后将东西递到了这群番子的手中,笑眯眯的准备送客。 “厂公,我的这把佩刀手感不对了,好像轻了不少。”那名亲信一脸疑惑的问道。 “厂公,我们的也是。” “这帽子好像也被调包了!” “你们无千堂什么意思!居然想瞒天过海?盗用禁物,莫非是想谋反吗!”张永大喝了一声。 “厂公,卑职觉得此前有人冒充我们东厂的番子杀害百姓抢夺妇女的案子,与这群人有关!不然我东厂特有的东西,怎么会被人给冒充了去!” 听到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从天而降,刘墉也坐不住了:“厂公大人,小的觉得大家还是和气生财的好,不如大人在好好检查一下是不是搞错了?不然我也不好朝我家的主人交代,到时候也怕厂公大人难办啊。” 虽然是一口一个厂公大人,可刘墉的话中却充满了威胁,企图搬出自己身后的靠山让张永知难而退。一想到无千堂背后的人对自己曾经的所为,张永更是怒火中烧。 “你说的没错,咋家也怀疑你们无千堂冒充我们东厂,私自藏有禁物,企图谋反!来人,给咋家拿下!” 这群番子早就做好了准备,如今张永一声令下,顿时就朝着内堂扑去,刘墉首当其冲被制服了起来。 “东厂办事,闲人退避!所有不从者,一律以谋反论处!” ……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章 你是在教我东厂做事吗? 东厂的刀,明晃晃的亮了出来,白色的寒芒配上番子身上黑褐小衫,宛如神话故事中索命的黑白无常,宣告着在场之人的死期将至。 谭文国既然已经决定站在群臣这一边,对于无千堂发生的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不然那几位怪罪下来自己可担待不起,于是亲自硬着头皮带人前来维护京城治安。 无千堂雇佣的打手也不是样子货,都是那几位精心挑选培育出来的死士,如今眼见自家主人的场子被人给砸了,也不顾虑对方东厂的身份,拔出刀来就是一番激战,甚至还失手打死了几个东厂的番役,这下子可就捅了马蜂窝了,原本也不想闹出人命的张永火气也是腾腾腾的往上窜,今儿个要是不拿这无千堂上上下下的脑袋祭祭武穆大人的塑像,以后东厂还怎么在京中立足了。 “无千堂涉嫌谋反,格杀勿论!”高喊一声之后张永也不客气,提着刀就迎了上去,自从朱厚照登基以来,自己可是都没见过血了,一身武艺如今得以施展,哪有半分四十多岁的模样,惹得身旁的番子对这位厂公刮目相看。 …… “他张永一个阉人,也敢砸本侯的场子不成!本侯现在就入宫找陛下讨个说法!”建昌侯张延龄收到了刘墉派人传来的消息,顿时大怒。 这位建昌侯张延龄可不是善类,乃是朱厚照的亲二舅,十几岁时就被封了“建昌伯”,正德三年的时候又进了建昌侯,甚至还加了“太保”的虚衔。因为弘治皇帝独宠张氏的缘故,对两个小舅子也是宠爱有加,更加养成了二人不可一世的骄横模样,如今天子都是他们的亲外甥,二人更是无法无天。 “你这憨货,你现在进宫去找皇上,是嫌皇上还不够讨厌你吗!”看着自己的弟弟一副没脑子的模样,寿宁侯张鹤龄有些恨铁不成钢。 “只是哥哥,这无千堂可是我们家的摇钱树啊,如今被一个太监挖了根,以后我们在京城里还怎么混。”自从父亲张峦死后,张延龄就唯独怕那个当太后的姐姐和这个哥哥了,所以对于张鹤龄的话,也不敢不从。 “这无千堂可不只是我们张家的产业,再者没了他我们依旧可以活的好好的,可是有些人就不一定咯,说不定啊比我们还要着急呢,你耐心等着便是。” “侯爷,大理寺卿冯乐友求见。” “侯爷,内阁大学士李东阳之子李兆蕃求见。” “看吧,自然是有人比我们还要坐不住的。”寿宁侯张鹤龄摸了摸自己的长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 而东厂发起狠来,无千堂无异于以卵击石,未过多久无千堂内上上下下共计七十一口人已全部被拿下,张永可不打算将此事就这么一笔带过,下令将无千堂内所有值钱的东西一并打包带走,打算拿回去献给朱厚照,到时候有了朱厚照撑腰,自己也不用惧怕那群衣冠禽兽了。再将这群人弄回东厂录份口供,必定能让朱厚照心花怒放。 “厂公大人,五城兵马司指挥的人来了。”一名番子上前报信。 “查,继续查,只要是值钱的统统给咋家带好喽!” “厂公大人,鄙人乃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听闻这无千堂有动静,特来巡查,以维护京城治安。”谭文国对这位朱厚照的亲信显得很是尊敬。 “这无千堂上下涉嫌谋反,冒充我东厂人员恶意残害百姓,已经被我东厂接管了,你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开吧!”张永显得很是不耐烦。 “厂公大人,这无千堂刚好也与我五城兵马司的一桩案子有关,能否先让我将人带回去审问一遍,再移交东厂?”谭文国有些皮笑肉不笑。 “咋家说了,这里已经被我东厂接管了,你听不懂吗?妨碍东厂办公者,一并以同伙论处!” 这时候,无千堂里头的搜查工作也做完了,一群番子在此处搜出了现银四十多万两,装箱完毕正在往外搬,丝毫不顾及眼前就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在一旁看着。谭文国也注意到了这大大小小的箱子,看着这巨款更是不能让这群人带走了,否则自己可承担不起那几位的怒火,当即就比划了一个手势,五城兵马司的人顿时就拦在了路旁,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 “还请厂公大人勿要让小的为难,待我五城兵马司审完案子以后,在下一定亲自将人送到东厂,给厂公大人和众兄弟们赔礼道歉。”谭文国弯着腰拱了拱手,身后的人却是随时准备拔剑,就等着谭文国的指令发出。 “你是在教东厂做事吗?”张永走上前拍了拍谭文国的脸颊,抽出刀直接就驾在了谭文国的脖子上。 “咋家最后说一遍,妨碍东厂办事者,皆以从犯论处,格杀勿论!” 看着自己的大人被厂公给劫持了,这群跟随谭文国而来的差役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害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张永可不管那么多,刀架在谭文国的脖子上,带着人运输着巨款往前走去,每往前一步五城兵马司的人就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对这群乌合之众,张永又看轻了几分。 突然间,谭文国动了,转身一肘就顶在了张永的胸前,张永有些猝不及防,与之搏斗了起来。双方人马见两尊大佛打了起来,自然也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一场混战爆发开来。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锦衣卫的,可是自古以来厂卫之间职权重合,本就是水火不容,如今这样大的功劳还被东厂抢了去,锦衣卫上下更是眼红不已,加上没有朱厚照的旨意,锦衣卫自然不会好心的为同行伸出援手,甚至拖延了好久看着东厂渐渐落入下风才去向朱厚照禀报此事。 寿宁侯府上此时也是高朋满座,不但有自己为首的两位至亲侯爷,还有一位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加上堂堂的内阁大学士之子李兆蕃。几人正围坐在一处商议着对策。 “侯爷勿忧,我家恩师已经得知了此事,并亲自修书于朝中好友,到时候我们的力量必将得到极大的壮大。”提到了自己的恩师,大理寺卿冯乐友就是一脸自豪,自己的恩师可是辅佐先帝实现“弘治中兴”,与王恕、马文升合称“弘治三君子”,又与李东阳、杨一清被称为“楚地三杰”的重臣刘大夏,只要恩师站出来摇旗,朝中必定纷纷响应。 听到刘大夏亲自过问了此事,寿宁侯放心了不少,喝了口茶道:“下午我们兄弟二人就进宫求见太后,陛下还年轻,可不能被那妖妇给魅惑了,不然可是我大明的祸端!” “待我回去,也会动用家父的关系网,并且劝说家父其中利弊,断然不会让大家吃了亏。” 李兆蕃虽然年纪最小,还是一个白丁,但此人的身份却是尊贵的很,就连寿宁侯也要称他一声“小阁老”。 内阁大学士李东阳虽然仕途得意,但一生中一直都有一大憾事,就是无子。其长子李兆先在二十七岁时病亡,次子李兆同十岁时夭折,三子小名午孙,还没到取名的年纪,周岁而死。李东阳自己也曾感叹“儿生不满晬,遂作终身期。”而这个李兆蕃并非李东阳的亲生骨肉,乃是李东阳的四弟李东溟的儿子,十二岁时过继给李东阳当继子。虽非己出,但李东阳仍是将满心的慈爱都给了这个继子,无奈李兆蕃无心科举,对于权术钻营倒是颇为上心,这么多年下来凭借着李东阳的关系也是在京城内混的风生水起。 几人商议了一下午,刑部刑部右侍郎康明就收到了一封密信,开始了新的 …… 东厂虽然武艺高强,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架不住对方的几百号人,渐渐的开始体力不支起来,张永也受了伤,腰间满是血色,染红了身上的锦袍。 “厂公大人,得罪了,还请大人切莫让我们为难。”虽然自己占了上风,可对于这位东厂的厂公,谭文国也不敢下死手,他可不想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个亲轼厂公的官员,企图让张永知难而退。 张永没理会此人,也不顾身上的伤口,提着刀朝着旁边的人就杀了过去,竟然如入无人之境连斩两人,顿了顿开口道:“娘匹西,你有种就杀了咋家,咋家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脑袋够陛下砍的!” 一场混战又爆发了起来,东厂终是不敌,谭文国让人劫走了四十多万两银子和那七十一口“人犯”扬长而去,张永气急攻心,倒地不起,吓得周围的番子仰天长啸,背着张永就朝着豹房跑去。 朱厚照也从锦衣卫那里得知了东厂和五城兵马司火并的消息,可在朱厚照心里东厂的能力还是靠得住的,况且打狗还要看主人,有自己在谅那群人也不敢把张永怎么样,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倒是盘算着如何与群臣展开新一轮的博弈。 “陛下,厂公被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带人袭击,如今已经重伤陷入昏迷,正在豹房外等候陛下!”一名亲卫冲着进来对朱厚照说道。 “什么!放肆!太放肆了!传太医,快,传太医!务必将张伴伴治好!”说完朱厚照就起身朝着门外冲去。 挂了彩的东厂番子见陛下来了,纷纷跪地不起,好像为自己的失败而愧疚。看着浑身是血的张永,朱厚照这次是真的怒了,堂堂厂公居然被人打成这般模样,今天可以打东厂,明天是不是就要打锦衣卫了,后天是不是就该打朕的豹房了!大怒之后又是一阵心痛,亲自蹲下来拉着张永的手,让人将满身是血的张永抬到了自己的床上,亲自为其热敷。 刘瑾也见到了自己的老朋友,虽然平日里一口一个“死张永”“假太监”的叫着,还常常在朱厚照面前打小报告,可刘瑾从未想过要将张永置于死地,就连二人斗得最厉害的时候也仅仅是想过将其发配去守陵,可是如今自己的好兄弟老朋友居然被人打成了这般模样,刘瑾顿时就不能忍了,甚至比朱厚照还要气愤。 “咋家可以欺负张永,那是因为他是咋家的朋友,可要是有人动了我刘瑾的朋友,咋家就要让他永世不得安宁!” ……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章 厂卫一家亲 “陛下,张公公他失血过多,加上怒火攻心导致昏迷,如今臣已替张公公他缝合了伤口,只需静养几日便无大碍。只是切莫不能再让张公公气急攻心了。”来的人还是朱厚照向来最信任的张国清,听到张永没有生命危险朱厚照才松了口气。 朱厚照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想要学骑马,不听旁人劝阻让刘瑾弄来了一匹西域进贡的烈马,可是自己初学,又怎能控制得住如此烈马,要是没有张永用身体替自己挡下了那一蹄,可能自己已经瘫痪在床了。又想起了多少次自己犯了错要被几位师傅责罚,也都是张永代自己受过,让自己免去了责罚…… “陛下,奴婢无能,给您丢脸了……”张永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听到张永醒了,朱厚照立即拉住了他的手道:“张伴伴,你放心,朕就算是不做这个皇帝了,也一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伤了你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刘瑾,你死哪去了?快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先前朱厚照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张永身上,现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小尾巴刘瑾不见了踪影。 “陛下,刘公公他出去了。”一名小太监有几分战战兢兢。 “他去哪了?这该死的刘瑾,如今紧张关头还敢乱跑!”朱厚照有些气愤,虽然你们几人之间有过节,可好歹也是同出于东宫的,这么多年下来也该有几分情谊,如今张永受了伤,你不来看望就算了,还出去乱跑什么。 “回陛下的话,刘公公说,说要去给张公公讨个公道。奴婢见刘公公出去的时候很是气愤。” 听了小太监的解释,朱厚照才舒心了不少,至少刘瑾还是有情有义的,对刘瑾的“讨公道”也是有些期待,毕竟这位可是实实在在的狠人。 “你去将钱宁给朕叫来,朕有要事吩咐。”朱厚照指着那名小太监吩咐道。 “陛下,这是奴婢东厂的事情,求陛下让东厂自己解决,切莫让人看了笑话!”张永听到朱厚照要动用锦衣卫替自己报仇,差点急的从床上跳起来。 张国清可是特地嘱咐过要安抚张永的情绪的,朱厚照赶忙点了点头:“好,朕答应你,这件事交给你们东厂自己解决,天塌下来,朕给你顶着!” “陛下,能否替奴婢将吕芳叫进来,奴婢吩咐他去东厂叫人。”这个吕芳也就是张永的亲信,也是最得力的干将之一,之前就是此人一路抱着昏迷的张永来豹房求见朱厚照的。此人深受张永信重,算是东厂自己体系内的二号人物。 “奴婢叩见陛下。”吕芳进来以后虽然心里挂念着张永,但还是只有对朱厚照行礼,并没有一并问候张永。这样的“不敬”行为落在张永眼里对此人更加满意了,要是此人先关心了自己,那可才是给自己带来祸患。 “起来吧,你家厂公有话跟你说。”说完以后朱厚照就带着人出去了,对张永的吩咐丝毫不在意,表明了对张永对东厂的信任。 …… “刘瑾,你说什么?张永他被人打死了?”谷大用被刘瑾口中的话吓了一跳,张永的武艺高强可是他们有目共睹的,如今还提督东厂,堂堂厂公怎么可能说被杀就被杀了呢。 “对,张永那厮替陛下去无千堂抓人,被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带着人围杀了!虽然咋们几个平日里有些小摩擦,但都是哥几个自己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刘瑾显得很气愤。 “他奶奶的,一个小小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也敢如此放肆了!咋家定绕不得他!”谷大用对刘瑾的话深有感触,几人共同陪伴那么多年,自然是有感情的,关起门来大家可以打可以闹,但是绝对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谷大用,你这里有不少净军和那新式的燧发枪吧,你且调集人手跟咋家去讨个说法!要是陛下怪罪下来,咋家替你顶着!” “刘瑾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张永只是你刘瑾的朋友,就不是我谷大用的兄弟了?你且等着,我这就去调集人手!” …… 五城兵马司内,谭文国将那七十一口人就下来以后就给其下了绑,又让人为他们疗伤救治,随后将那四十多万两银子全部送到了寿宁侯张鹤龄的府上,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夸奖。 在谭文国看来,自己这次算是站对了位置了,有这么多的人保举自己,到时候想更进一步也绝非难事,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若是没有天大的机遇和赏识,基本上也就达到仕途的上限了。谭文国很高兴,似乎毫不知道灾难即将来临。 而东厂这一边,得知自己的厂公被人打伤了,纷纷义愤填膺,自发地聚集到了东厂之内等候指示。 得到了张永授意的吕芳站在堂口之上,背对岳武穆的画像,正对“流芳百世”碑,按策点名,计点东厂在衙人员318人,除了此前随张永前去无千堂受了伤的人以外,其余263人全部到齐。最为独特的是,向来喜欢在东厂作威作福从中作梗的锦衣卫佐官们,今天却是毫无异议,甚至有些气愤,主动的要求为厂公讨回一个公道。东厂上下一心,铁板一块! 出驾贴,拿人犯! 263人一起出动,直奔五城兵马司驻地,如此大的阵仗立马就让群臣得知了,死伤了一个太监不要紧,可这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乃是文臣,要是不能保住此人,以后还有谁敢替自己办事。于是一封又一封的密信被发往了顺天府尹李宇棣的手中,要求其动用顺天府所有力量支援五城兵马司。 这李宇棣也是左右为难,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要不是恩师亲自写了信给自己,自己还真不愿意,也不敢去掺和这些人的事。叹了一口气,也只好点来了顺天府的五百精锐差役,驰援五城兵马司。 东厂的人到了五城兵马司门外,浑然不顾及这也是大明帝国登记在册的官府部门,直接就闯了进去,将一张驾贴扔到谭文国面前:“东厂办事!” 吕芳可是亲眼看着谭文国带人围攻张永的,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带着二十名精锐就朝着谭文国挥刀砍去,血债也只有用血才能偿还。刀刀入体,皆不是要害之处,全都是譬如手臂,肩膀,大腿之类的地方,要的就是这个谭文国生不如死! 双方人马打了起来,东厂占尽上风,迅速接管了五城兵马司驻地,朝着大狱走去,毕竟厂公可是交代过的,出不出气不要紧,只要拿到无千堂的口供,这公道自然就是自己的。 可怜了这七十一人,刚脱苦海又进狼窝,身上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被这群粗鲁的东厂番役给恶意撕裂,像拖死狗一般拖到了大堂中。来不及发泄,只有两人弄回了东厂自己的地盘才算安心,可是门外突然又被五百号顺天府的差役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们乃是顺天府的差役,专管京城治安,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无故冲撞五城兵马司的官衙,莫非是想造反吗!”领头的顺天府治中白团指着吕芳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这天底下还有人说我们东厂要造反!你且听好了,咋们是东厂的,这五城兵马司上下涉嫌谋反,我东厂特来查办!” “既然是查办,那不知可有陛下的圣旨?” “这是东厂的驾贴!识相的就速速退开!否则小爷手机的剑可不长眼睛!” “东厂的又怎么样?要是没有圣旨,你们就是私动刀兵!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断不会让你们从这里出去!” “你莫非是不把我东厂放在眼里!”吕芳有些纳闷了,今年到底是怎么了,不怕死的人一个接一个,莫非是自己东厂沉寂了太久,让这群臭鱼烂虾沾了点海水就当自己是海鲜了? “你们东厂的驾贴唬得了别人,可唬不了我!速速放开五城兵马司的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放你妈!”吕芳怒了,直接就提着刀向前冲去,其余东厂的人也纷纷投入了战斗,又是一场恶战打响。哭了住在周围的百姓,听到如此大的动静吓得一天都不敢出门,还有几家的门墙被误伤,破裂开来,生怕这群人打着打着就打进了自己的家里。 可东厂仅仅有二百多人,还有一部分要看管那群犯人,有生力量更是被削弱了不少。这群后来的顺天府差役以逸待劳,自然是更为凶悍,仗着自己人多也是越战越勇,毕竟暴打东厂的好事可不是谁都能遇上的,以后出去也是吹嘘的资本和晋升的履历。 “这群狗娘养的,有种和老子一对一打啊!”想到又吃了人手不够的亏和那躺在病床上的厂公,吕芳就是一阵懊恼。 “砰砰砰!”几声燧发枪响了起来,那几个倒霉的顺天府差役应声而倒,双方不明敌我,一时间停下了酣战。 “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任掌印太监刘瑾,特来助东厂一臂之力!” “兵仗局谷大用,特带净军二百,前来助东厂一臂之力!” 听着是自己的援兵到了,这群东厂的番子像是见了亲娘一样,面露喜色,一时间战意高涨,朝着这群顺天府的差役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攻击。 刘瑾和谷大用也不客气,下令射杀一轮以后停止,两百杆燧发枪分为两波就是一阵乱射,顺天府来的人顿时就抱头鼠窜了起来。再加上“司礼监刘瑾”的名声,更是不敢反抗。 五城兵马司的人见状也是后怕不已,毕竟对方只是远远的动了动手,自己的友军就已经溃不成军了,谭文国也开始后悔了起来,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咬着牙一条道走到黑了。 射击完毕以后,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数十具尸体,就在众人以为将要结束的时候,一群身穿飞鱼服的人忽然从天而降,没错,就是从屋顶直接跳下来的。 “锦衣卫,特来助东厂一臂之力。” 吕芳有些为难,生怕此事传到厂公的耳朵里让厂公气急攻心,毕竟自家的这位厂公可是极其注重面子的。 这时候领头的那名千户又开口了:“我家大人说了,厂卫一家亲,兄弟之间的事情容不得外人插手,今日前来也仅仅是路过而已,你们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未完待续 第一二八章 诏狱可还空着? 厂卫火并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双方死亡人数高达一百余人,伤者不计其数,这在国朝历史上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大事!这不光透露出皇权与臣权之间愈发激进的矛盾,更是透露出了一个可怕的信号-厂卫团结了起来! 要知道,光是一个太祖设立的锦衣卫就够让群臣闻之色变头疼不已了,而大名鼎鼎的“三大案”也是这锦衣卫一手搜集操办的结果。可是到了成祖年间,又弄出了一个东厂,为的就是避免锦衣卫一家独大,自此厂卫因为职权重叠开始明争暗斗起来,注意力渐渐的从臣子身上转移到了对方的身上,群臣也才松了口气。甚至有时候为了得到更大力度的扶持和壮大,还会出现厂卫讨好巴结群臣的迹象,当初谷大用临时代理刘瑾之时对外朝百依百顺图的不就是这个吗?所以对于厂卫之间的齿晤,群臣都是乐见其成的。可是如今,厂卫居然联手起来,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一的重叠,其爆发出来的力量和对皇权的提升是呈爆炸性的增长的。 “陛下,东厂已将无千堂上下七十一口人全部缉拿归案,此外还有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为首的三十二口伤了东厂的人也被一并拿了回去。”钱宁跪在了朱厚照面前,看着躺在床上的张永居然生出了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伤亡如何?”接受过后世以人为本,生命财产至高无上教育理念的朱厚照,看待问题的眼光自然与他们不同。 “回陛下的话,据统计,东厂共死亡番役十八人,重伤五人,轻伤二十六人。至于五城兵马司,共死亡十七人。其中最为惨烈的是顺天府的那些差役,因为燧发枪的原故,死亡了七十多人。”钱宁有些幸灾乐祸。 “所有死伤的名单统计上来,一人二十两抚恤金,由朕的内帑出资,其子女家属一律享受优抚政策。”虽然这些人的死伤都有其自己投机的成分,可是再怎么说事情的根源还是自己的皇权与臣权之间的博弈导致,而他们也都只是棋子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附加的牺牲品罢了。 “朕乏了,好生照顾好张永,再传旨给东厂,这件事交给他们了,但是朕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钱宁,共体时艰,你可懂?”朱厚照负着手,居高临下的望着钱宁。 钱宁自然明白朱厚照是怕自己趁机从中作乱,连忙拜倒道:“还请陛下放心,厂卫本为一家,都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自然不会出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现象。” “你明白就好,去吧,盯紧一些。” …… 东安门北侧,东厂内。一群大大小小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人全部整整齐齐的跪在了岳武穆的画像之前,吕芳则高高的站在流芳百世碑的前面,其余番子于两侧列队。东厂上下大仇得报,加上堂堂的司礼监老祖宗和兵仗局的火枪队甚至那与自己向来不和的锦衣卫都来为自己助阵,实在是给足了面子,扬眉吐气了一回。 吕芳朝着东侧指了指,其余人等立即会意,拖着无千堂的人就朝着里头走去。没错,这就是东厂的诏狱所在。 提起诏狱,大部分人首先想到的都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那个诏狱,殊不知东厂也有自己的诏狱,并且比起锦衣卫的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从某个方面看,阉人的心理暗黑程度确实要比常人多一些。 为了防止串供,七十一口人是被全部分开,一一关押的,每一人由三名番役审讯,为的也是能保证结果的“公正客观”,其余人等在前堂审问五城兵马司的人,说是审问,其实就是出气罢了,只有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受到了“最高规格”的待遇。吕芳则亲自审问那无千堂前台的代理人刘墉。 走进自己的诏狱,吕芳都不由自主的捂住了鼻子,毕竟此处不是血腥味就是尿骚味,要不是事关重大,自己还真不愿意来这个鬼地方。 推开牢房,看着有些惊慌的刘墉,吕芳也没和他废话,直接就上了刑,打算先挫一挫此人的锐气。而为了防止犯人畏罪自杀,刘墉的身上已经被拔除了所有尖锐的物品,就连舌头也被上了舌套,又塞住了嘴巴,就是他想要咬舌自尽也是奢望。 东厂的刑具中,最为常规的就是“东厂十八套,连成鬼门关”。十八套中的代表作则有拶指、上夹棍、剥皮、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除此之外还有真正的“酷刑”,例如绣红鞋,刷洗、油煎、灌毒药、站重枷等,这所有的刑罚都有一大特点,让人生不如死。既能保证烦人的痛不欲生,又能保证人犯的生命安全,可以说是残酷之至。 刘墉的眼神很坚定,心里也是如明镜似的,如果自己不招,死的只是自己,而自己的妻儿老小也会有人照顾。但如果自己招了,不但自己要身败名裂,对于整个家族更是灭顶之灾,所以无论心头有多紧张,多害怕,刘墉还是咬紧了牙关等待着死神的宣判。 “上夹棍!先让刘大人尝一尝我东厂的开胃菜!”吕芳笑的有些阴冷,毕竟此次因为眼前的人,自己的厂公受了伤不说,东厂可是损失了不少兄弟呢。 话音刚落,旁边的两名番子就熟练地拿出了特制的刑具,将刘墉那有些颤抖的手给拉了出来,一指两棍,慢慢加力,正所谓十指连心,刘墉感觉到十指传来的剧痛,想要大声地喊出来,结果嘴里被塞了棉布,只能支支吾吾,憋的难受至极,额头的汗珠也是不要钱一般的往下掉。 吕芳背着手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看到刘墉居然还敢死死的瞪着自己,对这个硬骨头又多了几分兴趣。 “给刘大人加道开胃菜,指头和指尖都要雨露均沾嘛。” 听了吕芳的话,门口的两个番子又冲了进来,拿着削尖的竹签朝着刘墉的指甲里头狠狠地戳进去,直到戳的很深固定住了,才开始对下一个指头的惩罚。 刘墉有些撑不住了,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可是想到东家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想到家中的妻儿老小,还是咬着牙撑着。在刘墉的心里,没有什么比死更舒服的了。 人,最悲哀的不是死,也不是死的没有价值,而是求死不得。最害怕的也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吕芳才让人停了手,拖起倒在椅子上的刘墉走到了牢房的一侧,这儿放着两只大缸。 左边的是水缸,是为了将昏迷的犯人激醒准备的,一般没有什么杀伤力。而右边的可就不一般了,这是一只油缸。 油缸有什么用呢?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油的密封性极好,在化学方面为了隔绝空气还有专门的“油封”装置,而从生物学的角度看,这一大缸的香油,可以做到溶血无痕,也就是说将人的头按到里面之后,犯人不但会因为窒息而死,并且不会留下一丝丝的血迹。这也是东厂诏狱的一大特征,所以东厂的构造也有一大特色,就是“左生右死”。 进入东厂的大门有两扇,位于左边的通常是“生门”,也就是说进来了还有一定的活下去的机会,而位于右边的也被称为“死门”,也叫做“鬼门”,基本进来就是直接往死里打,不祈求从人犯嘴中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这水缸和油缸的摆设也是与之呼应。 将刘墉的头按到了水缸之中,停留了将近半分钟的时间,刘墉本能的挣扎了起来,张牙舞爪的想要挣脱,吕芳将其放开后,刘墉贪婪的吸了几口空气,气喘吁吁,神智也清醒了不少。 “刘老板,刘掌柜的,我家厂公还等着消息呢,大家就别浪费时间了,早点交代你也能早点解脱不是。说吧,这无千堂背后的人是谁?又是谁指使你反抗东厂,企图造反的?” 听着吕芳的欲加之罪,刘墉也是笑了笑:“小的不明白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无千堂乃是小人的产业,至于反抗东厂更是无稽之谈,我等乃是良民,又怎会敢反抗恶名昭着的东厂呢?” “我劝大人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小的也赶时间上路,还请大人给个痛快。” …… 其余的牢房内也是上演着相同的一幕,也有不少的人犯顶不住酷刑招供了,可是得到的结果居然都是出奇的一致:无千堂的东家就是刘墉,只是后面的合伙人是谁大家就不清楚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这群人只能算是外围人员,每日能接触到的也就只有刘墉这样的代理人了,所以供出来的信息虽然真实,但却没有丝毫的用途。对比负责审讯的番子也是无可奈何。 要想获得真正有用的信息,还得从刘墉嘴里挖出来。 而五城兵马司的人也遭受了不少苦果,一番酷刑之后就是扒光了衣服扔进空空的阴冷牢房,更为恐怖的是每个人一间牢房,周围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也听不到一丝丝的声音。除了每天一顿的糙糠烂饭时能见到一个狱卒,自己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每到夜晚甚至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比之酷刑更是让人招架不住。 望着周围毫无生机的一切,谭文国也开始有些怕了,他和大家唯一不同的就是每一天都会被拖出去走一遍东厂的“十八套”,走完以后还会受到些许的救治,让其不至于丢了性命,随后又是扔入牢内任其自生自灭。 刘墉还是不肯吐露关于无千堂身后之人的半点消息,吕芳也没了耐心,直接让人给刘墉上了二百斤的重枷,让其只能站立顶着重量撑下去,要是一直不招就被活活累死。 这种将“生命权”交到犯人手里的玩法,才是真正让人煎熬的,不招就把自己活活累死,招了兴许还有个解脱。 有些气愤的出了诏狱,吕芳对着一名番子说了几句,那名番子会意,带着人就开始在城内搜索起了刘墉的家人。 ……未完待续 第一二九章 天下苦阉久矣! 听到自己的人居然死了七十多个,行凶者还不光有东厂和锦衣卫,现在又来了个兵仗局和司礼监,顺天府尹李宇棣是真的坐不住了,深夜就朝着寿宁侯张鹤龄府上赶去,毕竟天一亮就是朝堂上清算的时间,若是大家没有统一好战线,被人钻了空子,那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寿宁侯张鹤龄府上早已经挤满了人,大家都显得有些气愤和焦虑,为首的依旧是张延龄张鹤龄两兄弟以及大理寺卿冯乐友,小阁老李兆蕃。 “这阉贼居然私自调兵攻击官府,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冯乐友身为大理寺卿,主管的也是刑法这一块,对于这种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恶劣行径自然是忍无可忍。 “本侯倒要看看这阉狗敢不敢来我的府上拿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大哥,依我看不如我们也调用府上的家兵去讨个公道!”张延龄从小就无法无天惯了,开口就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几位大人又何必如此忧虑?如今这厂卫如此胆大妄为,就连内廷的人也是不把我们外朝放在眼里,只怕现在不只是陛下娶亲的问题了。”李兆蕃一如既往的十分自信。 “那么依兆蕃的意思是……”寿宁侯张鹤龄还算有脑子,并不如其他人一般冲动。 “自古天下的权力就被分为了三份,一为皇权二位臣,第三呢,自然就是这内廷了。陛下乃是天子,皇权自然是不可动摇的,那么其余二者必然会要相争。” “要不是宣宗下旨开办了内书堂,这内侍又如何能够手握重权呢?这朝堂诸公又如何会受其限制呢?所以,此战若是想胜,就只有讲内廷和外朝的矛盾激化起来,引起诸公的愤慨,方可力挽狂澜。”李兆蕃虽人不入仕途,但政治眼光却极其毒辣,一番话语下来更是满座皆惊。 “李公子真是神了!神了!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听了李兆蕃的话,冯乐友立马就激动了起来。 恩师昨夜曾修书一封于我,期间言语居然与李公子所言不谋而合,起初我还未能理解恩师深意,如今听了公子的话,实乃醍醐灌顶! 李兆蕃笑着喝了口茶,又继续道:“太祖定制,不许内侍识字,以防其干预政事,预者斩。此乃我大明祖制也,然今日内廷敢私自调兵袭击官府,明日是不是就敢打上内阁了?所以依我看啊,太祖聪慧之至,吾等后人只可望其项背,所以还是按照太祖爷的意思来,这江山才能稳定,太祖泉下有知,也必定兴慰不已。” 李兆蕃的声音戛然而止,毕竟明宣宗再怎么说也是大明的天子,再往下说就有些犯忌讳了。只是在座的都是聪明人,顿时就明白了李兆蕃的所图-废内书堂,恢复祖制,拔除内廷!所图之大,更是令人一惊。 可是再仔细思索一下,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凭借着这群大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听到要废除内廷加强臣权的提议,必定是纷纷响应。再者,这个提议可不是空穴来风,不信你问问满朝文武,谁没谁过阉贼的气?你再问问天下的百姓,谁没吃过刘瑾的亏?若是还不够,那不妨看看那大明之耻“土木堡之变”的始作俑者好了,要是还不够,那就再纵观历代,阉人霍乱朝纲,危害天下的事件可是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再加上有前朝的国柱刘大夏亲自摇旗,此事大有可为! 当夜,朝中大部分臣子都收到了一条密谈:“天下苦阉久矣!内廷之势日高而臣权递落,今日阉人可调兵袭衙,明日是否要攻占内阁乎?太祖有言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祖制不可违也!还望助攻戮力同心,共济天下!” 收到了密信的大臣都纷纷激动的手舞足蹈,毕竟要是能在他们手上恢复了太祖定下的祖制,废除了内廷干政的权利,这势必是一件名流千古的大事!他们也将成为后人敬仰流芳百世的重臣!况且要是此事成功,以后便再无司礼监批红之说,天下之事,群臣定矣! …… 朱厚照没有那么多的歪心思,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两件事:一是迎娶刘良女,二则是亲自照顾好张伴伴,至于别的事情,在亲情和人命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暂时搁置的。 但朱厚照也不傻,毕竟厂卫火并两大衙门,这可是史无前例的“盛事”,依据那群大臣的性子,没有第一时间到午门外长跪不起要求自己惩治众人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在朱厚照看来,只要将一切指向无千堂有问题,甚至给其套上一个“涉嫌谋反”的帽子,不但可以洗清刘良身上“妖言惑国”的罪责,还能免去刘良女犯人之女的身份。再者,只要将矛头转到无千堂身上,厂卫的出动自然也是“捉拿反贼”,不光在他们的职权范围之内,更在情理之中,而刘瑾和谷大用的行为也是为了社稷稳定的“义举”,到时候再拿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杀鸡儆猴,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但让朱厚照无奈的是,没想到这群无千堂的人如此硬气,在东厂吃牢饭居然还不肯如实招来,心头对这无千堂身后的人也是更加忌惮了。 想到明天还有早朝,朱厚照就有一种后世不想上班的冲动,等着自己完成了复兴中华的大业,一定要学着历史上那个便宜表弟一般数十年不上朝,好好的做一个逍遥昏君。再想到明日早朝上群臣必定一副全家出殡的模样,朱厚照也是一脸苦色,毫无睡意可言。 …… 次日,朱厚照一如既往的踩着点去上朝,可是待坐稳了以后,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群臣都闭口不言,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方向,准确地说是死死的盯着自己身旁负责主持朝议的刘瑾。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刘瑾向来让张永瞧不起的公鸭嗓响了起来。 话音刚落,一名言官就站了出来,有些大胆的指着刘瑾怒斥道:“你这阉人,凭什么立于陛下之侧,又凭什么接受我等的跪拜之礼!” 朱厚照和刘瑾都有些懵,凭什么?凭自己是堂堂的司礼监大档,凭几百年来的制度都是由宦官主持朝议,凭咋家能够痛下决心割鸟入宫行了吧? 好在刘瑾也习惯了被这群御史言官辱骂,在刘瑾看来,这群人隔上三五天不骂一骂人,那才叫奇怪呢!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也不可能与之当堂对骂,有什么事咋们下朝以后走着瞧就是了,雇人泼粪的事情这些年来刘瑾可没少干。 朱厚照和刘瑾都一言不发,气氛就这么尴尬的安静了下来,正如大文豪所说:“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发。” 有些诡异的沉默了一会,群臣突然全部跪倒在地,齐声高呼:“陛下,天下苦阉久矣!”声音之大振聋发聩,让人心惊,就连门口的大汉将军都吓的冲了进来准备护驾。 该来的还是来了,虽然早有准备,可是朱厚照没想到这群人玩的这么大,既没有将矛头指向刘良女父女,也没有指责厂卫,反而直接对准了整个内廷! 要知道内廷是什么,都是由天子家奴组成!内廷又是为什么而设立的?不就是为了限制日益高涨的臣权吗?自己这个做皇帝的有难的时候,这群大臣可没有多少会站在自己这边,可是这群自家的家奴,这群大部分都是被生活所迫才入宫的苦命人,绝对会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的身旁!“内廷不可废!”朱厚照立马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刘瑾在一旁也被吓了一跳,可是偷偷的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朱厚照,知道了朱厚照的意思,也才放下了心。你们要斗,那咋家就陪你们斗一斗好了! 让朱厚照比较兴慰的是,可能是因为这群大臣信不过勋贵所以没有与其通气,也可能是这群勋贵尝到了跟随自己的甜头。满朝的勋贵以英国公为首,都是坚定不移的挺直了腰板站在那里,宣示着对朱厚照的支持和自己的立场。 更让朱厚照有些失望和沮丧的是,就连内阁三位大学士以及老臣王鳌,在自己的利益或者说自己所代表的臣权面前,也都一并同群臣跪了下去,殊不知背后还有那刘大夏的身影和影响力。 “陛下!太祖曾立下祖制: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我大明也有内臣不许读书识字的祖制,如今阉党祸国,还望陛下遵循太祖之策,以安天下!”首先站出来的依旧是大理寺卿冯乐友,他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借刘大夏的势在朝中形成自己的力量。 “陛下,自古以来阉人祸国之事可谓是数不胜数!昔日东汉张让教汉灵帝称其为父,宋有阉人童贯独揽朝廷军政大权,唐有高力士怂恿君主养虎为患酿成安史之乱,我大明亦有王振魅惑上皇出征,更是造成了差点亡国灭种的土木堡之变!阉党之害,还望陛下三思!” 朱厚照气的说不出话,很想告诉他你是不知道历史上的“九千岁”有多厉害,刘瑾也还算硬气,并没有吓得战战兢兢,反倒是在心里记下了这群人的名字,打算回去以后好好操作操作,该杀的杀,该贬的贬。 “还请陛下恢复祖制,遵循太祖之法,以安天下!切莫酿成阉党祸国的惨剧!”群臣又是一次拜倒和恐吓。 “那么依你们看,朕要怎样才算是恢复祖制,怎样才能够避免阉党祸国的惨剧呢?”朱厚照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还请陛下废除内廷十二监,取消司礼监朱批参与政事之权,取消内书堂,方可永绝后患!” ……未完待续 第一三零章 天下苦臣久矣! 废除内廷十二监,相当于废除了整个内廷的所有实权部门,而取消司礼监的朱批权力,则是断了内廷的上进之路,让内廷自此以来再也无力与外朝抗衡。但是最后一条废除内书堂,也就是不再教太监读书,让太监全是一群没有文化大字不识的文盲,这样下来就算是阉人想祸乱朝政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更是应验了冯乐友口中的“以绝后患”,这岂止是永绝后患啊,这简直就是挖了内廷的根! “冯大人,本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二。”丰城侯李承祚,也就是李寻欢的父亲首先开了口。毕竟此人经营的就是京城里的娱乐产业,要是这无千堂倒闭了,获利最大的绝对就是他。 人家好歹也是一位二等侯爷,冯乐友自然不会对其放肆,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道:“还请侯爷明示。” 丰城侯看了朱厚照一眼,朱厚照对其点了点头,李承祚才大胆的开口了:“本侯小时候,常常听大父说,太祖起于阡陌,定鼎天下,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千古。至成祖之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宣扬国威,让天下诸国无不知我大明之威,开创中原王朝数千载之宏观,实乃不世之功!不知冯大人可知道本侯说的人是谁,又名甚呢?” 别说是这才高八斗满腹经纶的朝堂诸公了,就算去左安门外随便拉上一个三岁孩童,也绝对知道郑和七下西洋的故事,毕竟那个时代的光辉是所有大明子民心中一座不可逾越的丰碑,更是无数百姓都向往的盛世景象!恐怕也只有晚唐时期的百姓对太宗贞观之治的向往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吧。 “这个,郑和公公下西洋的故事,自然是家喻户晓的。”冯乐友有些尴尬,可是对于这个大太监的丰功伟绩,自己说什么都是不敢不承认的,否则必定遭受万人唾弃。 “那不知冯大人可知道这大明的功臣,成祖的臂膀郑和,是个什么人呢?”丰城侯步步紧逼。 “既然是公公,那么这郑和公公自然就是……”冯乐友有些为难,不知道除了公公以外该用什么来称呼郑和。 “既然冯大人不好意思说出口,那么本侯不才,就替大人说吧。大人要说的是,这郑和是阉党,是阉贼,甚至是阉狗!不知本侯说的对不对!”李承祚声色俱厉,特别是说到那几个侮辱性的词汇时,更是掷地有声。 “不,不是的,侯爷何故如此陷害于我。”冯乐友慌了,虽然心里是对这群身体残缺不全的人看不起,但是嘴上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啊。 “那本侯但是想听听,冯大人心中郑和公公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郑和公公乃是我大明的功臣,其为宣扬国威七下西洋,勇往直前,实乃一代贤寺!”求生欲让冯乐友的脑子飞快的运转了起来,总算是憋出了“贤寺”这个词语。 “可是刚刚冯大人还煞有介事地说,这阉党祸国,对国家对社稷有百害而无一利,叫嚷着要废除内廷。”李承祚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这下子冯乐友说不出话了,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可是开弓哪有回头箭,好不容易将矛头对准了整个内廷,想要一举拔除这颗毒瘤,又岂能不声不响的结束了呢。 看着冯乐友犯了难,同出于大理寺的右佥督御史倪厚玉站了出来为其解围。 “侯爷此言差矣!郑和公公的功绩自然是世人有目共睹的,自然无人能够抹去。可是自古以来阉党祸国的例子更是枚不胜举,侯爷总不能以偏概全管窥蠡测吧,那样的话也未免太草率了些。这天底下的百姓也是良莠不齐,有好有坏,依据侯爷的意思,岂不是全天下的人都是坏人了?” “再者,祖制不可废也!太祖爷英明神武,定下的规矩制度本就已经健全,又何必多此一举弄出一个阉党呢?这不是给我大明埋下祸根吗!还请陛下遵循祖制,以定社稷!” 朱厚照这辈子最怕听的词汇可能就是“祖制”二字了,不管做什么,这群大臣都能给你引经据典,牵扯到祖制的身上,再告诉你“祖制不可违”,要敬天法祖,才能天下太平。 看着朝中的气氛又僵持了起来,丰城侯李承祚突然跪倒在地,高呼了一声:“陛下,天下苦臣久矣!”虽然只有李承祚一个人跪了下来,人数不如群臣,但正所谓“财大气粗”,堂堂的京中巨富自然是气粗无比的,在整个奉天殿内也是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看着跪在地上痛心疾首的李承祚,朱厚照居然忍不住笑了,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李寻欢那个奇葩的爹,又岂会是什么善类呢,原模原本的就将此前群臣的“天下苦阉久矣”来了个翻版。 群臣也被这句话气得吹胡子瞪眼,心想要是没有我们约束辅佐皇帝,这天下又如何可以太平如此,这国力又怎么可以蒸蒸日上,如今你居然拿我们做臣子的与那阉贼相提并论,实在是有辱斯文,欺人太甚! “丰城侯这是何意!为何如此辱骂我等!”众人都忍不住了,纷纷跳了出来指责跪在地上的李承祚。而那群勋贵站在丰城侯旁边,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接下来的一幕,丝毫不为这个京中巨富而担忧。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承祚身上,只有刘瑾依旧神游天外。刘瑾在想张永的伤势有没有好了一些,不知道马永成在御马监过得怎么样,谷大用那厮会不会被人给寻了仇,还有那被自己发配去守陵的高凤如今是不是恨透了自己。刘瑾想到了他们八人在东宫共同度过的那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想到了正德二年的时候群臣请求朱厚照诛杀自己的事情,还想到了自己刚入宫的时候前辈告诉自己的那一句话:“在这里,不需要你们有什么能耐,懂规矩就是你们最大的能耐。” “陛下,天下苦臣久矣啊!昔有赵高指鹿为马,导致秦朝二世而亡,后有梁冀并立三帝,把持朝纲,再有董卓毒杀少帝,另立献帝,自立太师,“挟天子以令诸侯“祸乱天下,宋有秦桧私通敌国,勾结党羽,专横权势,力主投降,陷宋朝于死地。众臣之害,还望陛下明鉴三思,以安天下!” 大臣们属实被李承祚的话给气到了,没想到这丰城侯居然将此前自己抨击阉党的话还了回来,还举了更多的例子来说明事实,听上去居然还有理有据,你说气人不气人。 “丰城侯此乃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之言!”礼部尚书张升听着李承祚的脏水,忍不住跳了出来。 “丰城侯怎不见比干剖心谏纣王?又怎么不见屈平投江表忠心?丰城侯又可见于少保力挽狂澜排众议,保卫北京城复我大明之壮举?又可见岳武穆“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多少豪情,多少英雄气概,一生精忠报国乎?又可见孔明为匡扶汉室,六出祁山,五次北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得不说文化人就是文化人,说起话来就是比丰城侯这样的商人有水平。可惜要是论才学和理论,就算是一万个丰城侯都绝对不是这群靠读书出身的大臣的对手,毫无疑问的只会被按在地上摩擦。但要是论脸皮,论恶心人,这群自视清高的大臣又怎么会是商人出生的李承祚的对手呢? 不理会张升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李承祚继续跪在地上道:“刚刚那位大人也说了,张尚书说的忠臣事迹乃是世人有目共睹的,自然无人能够抹去。可是自古以来奸臣祸国的例子更是枚不胜举,助威总不能以偏概全管窥蠡测吧,那样的话也未免太草率了些。这天底下的百姓也是良莠不齐,有好有坏,依据你们的意思,岂不是全天下的人都是坏人了?” 听着李承祚原封不动的把自己的话还了回来,刚刚那个指点江山的大臣气的满脸通红直跺脚,大有一副快要气急攻心昏迷不醒的趋势。 看着李承祚为自己舌战群儒,朱厚照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况且割韭菜的时候也到了。于是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有话要说,双方人马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没有理会群臣,也没有理会站在那里的礼部尚书张升,朱厚照将目光看向了李承祚开口问道:“那依爱卿的意思,要避免出现奸臣祸国的局面,该如何做呢?” 既然都做了这个恶人,李承祚自然不惧怕再坏一点,带着几分郑重就开口了:“还请陛下收回群臣手中的部分权力,再推行流官政策,每过两年就将所有职权部门调用一番,以防止被有心之人将权力控制在自己手中,形成只知其上不知天子的局面。” “此外在了防止出现奸臣篡国的局面,还请陛下加强兵权,训练兵丁,以武抑文,届时我大明必定是兵强马壮,对外可平天下,征四海,对内亦可震慑宵小和奸臣,以绝后患!” 听了李承祚的建言,群臣纷纷咬牙切齿,这哪是要以绝后患,这是要挖他们的根啊!要是真的两年换一次官职,那么自己又如何能够手握实权呢?再者要是真的形成了重武轻文,以武抑文的局面,凭借着当今天子的尚武和那群不讲理的大老粗,自己这些儒生又可还有半点立足之地?若是让朱厚照大加征兵,掌握兵权,那么群臣更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朱厚照也知道李承祚的言论也只是信口开河,真要施行起来对整个国家都是大大不力的,但起码现在是起到了震慑群臣的作用,至少这群叫喊着要废除内廷以加强臣劝削弱皇权的大臣是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你的话,朕会好好考虑的。今天就先议到这吧,朕乏了,改日再说!”说完朱厚照就带着刘瑾扬长而去。 而群臣也震惊还在李承祚的言论之中,生怕朱厚照意气用事答应了李承祚的建言,那可就玩大了,也只好乖乖的恭送朱厚照出宫。看着这群大臣吃瘪的模样,众勋贵拥护着李承祚,有说有笑的出了宫。 ……未完待续 第一三一章 招供 “外戚干政,陛下识人不明,此乃我大明之祸始矣!”朱厚照走后,群臣叽叽喳喳的开始议论了起来。 “想不到这丰城侯居然是如此包藏祸心之人!天下苦臣久矣,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他也敢说,就不怕害得我大明亡国灭种吗!” “胡闹!”吏部尚书王鳌的威严散发开来,群臣立马就安静了,三位内阁大学士也是一脸苦笑,本以为这是一件除去国贼恢复臣荣的喜事,谁能想到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倒是把自己搞的里外不是人了。 “胡闹!你们再这样逼迫陛下,要是陛下心一横真的答应了那丰城侯的请求,老夫倒要看看你们谁能承担得起这个千古骂名!”王鳌气的不仅仅是朱厚照的任性和丰城侯的胡言乱语信口开河,气得更是这群不争气的同僚,事到如今还只知道推卸责任打嘴炮,浑然没有发现天子的震怒和恶劣的后果。 “诸位同僚不如听老夫一言,阉人不可干预朝政,这的确是太祖定下的祖制,可是如今此事已经是水到渠成,诸位要逆天而行,恐怕绝非易事。当务之急便是平息陛下的怒火,将此事一笔带过,可别忘了事情的起因皆是因为陛下想要迎娶那刘氏之女。”刑部尚书江若琉也看不下去了,虽然自己是朱厚照的“门下走狗”,可是当事关臣权利益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站在群臣这一边。可是如今这群同僚如此本末倒置,自己也不得不出言提醒。 “你这个叛徒,竟然还有脸来这里与我等指手画脚!谁知道你是不是已经跟那丰城侯串通好了来坑害我等!”一名不入流的言官指着堂堂的二品刑部尚书就骂了起来,企图博个怒骂尚书的美名。 “就是!你这个叛徒!亏你还是科举出身,大家快看看,这不就是丰城侯口中祸国的奸臣吗?” 自从决定投靠朱厚照,对于骂名江若琉已经做到付笑座谈中了,对于这些不干实事的“小臣”更是打心底里瞧不起,想到如此紧张关头这群人还想着在自己身上博取名声,不由得为其感到悲哀。 “哼!那我告诉你,有些事不放上秤没有四两重,可要是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有些事情你非要逼得陛下去做,到时候还以为几位能够承担这天下的骂名!”江若琉也摆出了一副二品尚书的模样,丝毫不顾及同僚之间的情谊和面子。 那几名言官还想要与之争辩一番,谢迁也忍不住了,红着脸开口道:“够了!莫非你们是还嫌事情不够大吗!关于废除内廷的事以后都休要再提,否则老夫断不轻饶!” 说完以后三位阁老就一并离开了奉天殿,虽然众人心有不甘,可是内阁大学士的威严毕竟是摆在这的,也纷纷不再言语,气鼓鼓的出了宫。 …… “陛下,这丰城侯可真是解气啊,您看看那群大臣的样子,就像是亲娘升天了一般,痛快,实在是痛快!”初战告捷,刘瑾自然是大喜,围着朱厚照就转了起来。 “刘伴伴,你传旨给内廷所有衙门,告诉他们安心替朕办事,不必惊慌多虑,你们都是朕的人,除非朕不做这个皇帝了,否则必定保住内廷上下所有人!要是有人敢来寻晦气,统统严惩不贷!”今日早朝之上的大事必定会响动朝野上下,朱厚照生怕内廷自己乱了阵脚,让刘瑾这个内廷的“老祖宗”去安抚一二。 有了朱厚照的这句话,刘瑾也就完全放心了,应了一声就开始去召集亲信通报内廷上下。 …… “宾之啊,你向来足智多谋,依你看,这场风波要怎样才能平息,老夫可不想成为这千古罪人啊。”刘健苦笑了一声。 宾之也就是李东阳的字,可怜了李东阳还在内阁殚精竭虑,浑然不知家里的继子正在寿宁侯府上扯着自己的虎皮大宴宾客,让群臣纷纷以为这也是自己的意思,再加上有刘大夏在后头撑腰,众臣自然有了与内廷,与朱厚照抗衡的勇气。 “依老夫看啊,现在唯有围魏救赵方可度过此劫了。还是将目标放在陛下娶亲的事情上,再让各个部堂约束好自己的人,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空谈误国,空谈误国啊。”刘健摇了摇头,对于这群不干实事整天风闻言事的人,大家自然都是知道其对国家的鸡肋甚至是危害的,可是往往在某些时候,这群人又能冲锋陷阵,爆发出极大的力量,你又不得不用它,所以虽然厌恶,但还是只能捏着鼻子放任自由。 一群人下朝以后依旧聚集在了寿宁侯府上,怒骂着丰城侯李承祚的胆大妄为,李兆蕃也知道这件事情大势已去不可为也,颇有几分遗憾和惋惜。 既然事不可为,那么能做的也就只有自保了。 “侯爷,大人,被丰城侯这么一搅,看来废除内廷之事是难以办成了,当下的首要之事就是自保,坐实了那刘良的罪名,方可洗干净我们无千堂的嫌疑,到时候大家也没什么损失。” “李公子放心,那江若琉虽然名义上是刑部尚书,可是这刑部上下可不是铁板一块,刑部右侍郎康明乃是我之同年,其已经答应必定秉公执法,绝无会徇私枉法,不论犯罪的人是什么身份,都一律按律处置!”冯乐友依旧有些自负,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而建昌侯张延龄这个蠢货,更是一脸愠色,叫嚷着自己也是侯爷,还是一门二侯,岂会怕了那小小的丰城侯,这就要进宫求见太后姐姐,请姐姐为兄弟二人主持公道。 …… 而东厂之内,吕芳还是在炮制着刘墉。此人已经立枷两日了,居然还没有招贡,也算是一条汉子,只可惜站错了队,那么下场就只有一个了。 “大人,那刘墉还是不愿意招认,只怕在这么下去,此人也活不了几日了。”负责看管刘墉的那两名番子也有些无奈,遇到了这样的硬骨头显得他们很是无能。 “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呢?还没招吗?”吕芳皱了皱眉问道。 “此人还是不愿意招,说自己只是秉公办事,办的也都是自己的分内之事,没有收到任何人的指使。而那刘良也的确是有罪的。”看着吕芳的脸色越来越黑,这名番子的心也是跳到了嗓子眼。 “大人也无需过多忧虑,虽然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没有招贡,但是那群五城兵马司的人大部分都已经画了押,说谭文国派他们围攻东厂之前特地去见了几个人,并且将无千堂的人犯劫持以后还托人送了四十多万两到寿宁侯张鹤龄府上。” 听到寿宁侯张鹤龄,吕芳也感受到事情的复杂性了,虽然此人也只是一个二等侯爷,东厂也有资格拿人审问,可架不住人家有个做太后的亲姐姐啊,还是当今天子唯一的两位亲舅舅,没有朱厚照的圣意,东厂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好好审一审,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咱家这人向来都是按规矩做事,可有些人却不大愿意守规矩,对咱东厂不义,那咱们呐也只能对他无情了,要不然人家还以为咱家厂公大人真是食素的菩萨,在外面能立着,在京里就站不得了。” “人既然来了东厂那便是进了笼子的鸟,怎么也飞不走的,把人带进来吧,我亲自再去看一看那刘墉。” 说完吕芳就朝着关押刘墉的牢房走去,推开大门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刘墉,身上满是伤痕,刘墉也看到了进来的吕芳,对着其就咧开了嘴巴,露出了那残缺不齐的牙齿,把吕芳搞得一阵恶寒。 “你这阉狗,有本事就杀了爷爷我啊,你要是不杀了爷爷我,你全家的祖坟都要被刨了!”刘墉疯狂的嘶吼着,在他看来要是能够激怒了吕芳,让自己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死去,那才叫人生一大快事。 在东厂任职多年,吕芳早已经见惯了这种跪求一死的动作,没理会有些癫狂的刘墉,反倒是让人端来了一杯上等的采茶,又从淑华楼采买了不少食物,当着刘墉的面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刘墉一天只能吃一顿不说,吃的还都是糙糠野菜,喝的水更是馊得发臭,如今看到了这颇有几分珍馐值万钱的精致佳肴,出于人类的本能顿时就不叫嚷了,仿佛是害怕吵到了正在品尝美食的吕芳,或者说有几分望梅止渴的感觉。 “刘墉,你本是那无千堂的代理人,在京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巨富,怎么样,我都让人打听过了,你平日里最喜欢的食物就是这淑华楼里的钓鱼台,坐牢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看看你每天在这里吃的都是什么东西,也难为你能够咽得下去。” “命呢,是自己的,你又何苦替别人当这个替死鬼呢?早日乖乖的招了,我让你沐浴更衣饱餐一顿再上路,你也能少遭点罪。”吕芳依旧气定神闲的喝着茶,头也不抬的说道。 “大人,我刘墉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无千堂众所皆知就是我刘墉的产业,之所以顶撞东厂也是因为厂公大人手气太好,草民做生意的不想赔钱才铤而走险的,大人就不必白费力气了。”刘墉也平静了下来,一套说辞也算是有理有据。 “可惜啊,你倒是条硬汉,只可惜那五城兵马司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就连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也招了,不就是寿宁侯嘛,不就是四十多万两银子嘛,要知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你又何必独木难支呢?” 听了吕芳的话,刘墉愣了片刻,有些不敢相信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会如此软弱,但又不确定这吕芳是否在诈自己,只好笑了笑将头别到一边,淡淡的说了一句:“草民不知道大人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把人带进来吧。”吕芳对着门口挥了挥手,几名番子押着人鱼贯而入。 刘墉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一张张有些熟悉和陌生的面孔,当看到自己的发妻和年迈的母亲也被押着进来时,便再也忍不住了。 几人对视,亲情浮上心头,饶是刘墉这样的硬汉,被触碰到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也是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而这群女眷和刘墉的家人孩子,见到了满身血迹的刘墉,更是嚎啕大哭。 吕芳没有阻止这有些感人的一幕,抱着手自顾自的喝着茶,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可以收网了。 谁料刘墉盯着自己的家人看了一会,扭头瞪了瞪正在喝茶的吕芳,忽然笑着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老夫与你们无亲无故,何故来此如此辱我!” “老爷……您……”刘墉的发妻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 “住口!谁是你的老爷!老夫与尔等有何干系!速速离去,莫言在此看我的笑话,不然我就算是做鬼也忘不掉你们!” 看着这有些感人的一幕,吕芳鼓起了掌,走到了刘墉面前道:“刘掌柜还真是儿女情长啊,实在是令人感动。祸不及家人的道理我东厂还是懂的,可若是你在消磨咋家的耐心,那么就让你的家人先为你带过好了!咋家也算是成全了你们一家团聚的愿望!” 说完就阴狠的从地上将刘墉五岁的女儿拽了起来,走到那只油缸面前,对着刘墉道:“我数五个数,你要是还不招,那么我东厂的油缸就该饱餐一顿了!” “五!” “四!” “一!” 刘墉不为所动,但是身上的枷锁和脚下的铁链确实颤抖了起来,吕芳也是说到做到,直接就将这五岁的少女按进了油缸,小女孩顿时就哭了起来,跪在地上的刘墉家眷也纷纷挣扎着想要去救人,可都被身后的番子死死的按住。 “吕芳!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刘墉再也忍不住了。 将那名女童的尸体扔到了一旁,吕芳也不理会刘墉的大喊大叫,转身就要提起刘墉的老母亲。 “别,吕大人,有话好好说,我招,我都招!”刘墉是哭着将这句话喊出来的。 听了刘墉的话,一旁的番役迅速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纸和笔记录了起来,刘墉心如死灰,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被突破,毫无防备的全盘托出。 ……未完待续 第一三二章 奇葩二人组 刘墉招了,看着自己女儿的尸体和泣不成声的家人,这位扛过了东厂“十八套”,扛过了“站重枷”,扛过了“夹棍加菜”的硬汉,毫不犹豫的将一切全盘托出。 这与忠诚信义无关,与重诺守信也没有关系,更谈不上对不起谁,毕竟刘墉之所以一直不招本就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能够免遭牵连,从雇主的角度看,刘墉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在刘墉自己看来是问心无愧了。 亲情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可以让人为了亲情不惜一切代价与不公抗衡,可以让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可以让懦夫拿起武器变成勇者。当然,它也可以让硬汉痛哭流泪,柔情似海。 拿着刘墉的供词,吕芳再三检查没有什么纰漏,才出了牢房,让人在门外严密看守,没有必要的情况不要打扰这一家子最后团聚的时光。吕芳甚至还自掏腰包让人去淑华楼购置了大量的佳肴送到牢房里,不为别的,抛开二人的立场因素,刘墉确实是一位合格的对手,一位值得让东厂上下尊敬的对手! 终于拿到了刘墉的证词和无千堂以及大部分五城兵马司人员的供词,这场闹剧也该告一段落了,至于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的供词,但是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吕芳踏出了东厂,抬头看着上方的苍穹,很蓝。大大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吕芳才朝着豹房赶去,心头满是欢喜,不光是因为自己立了大功,更因为自己为厂公,为东厂讨回了一个公道。 “陛下,那东厂的吕芳求见,说是有结果了。”刘瑾也是笑眯眯的来向朱厚照通报,这段日子因为张永受伤住进了豹房,刘瑾和谷大用也就在这豹房里暂住了下来陪着朱厚照,甚至远在南子海御马监的马永成也会时不时的来豹房看一看自己的这群老朋友,这让刘瑾最近心情很好,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东宫无忧无虑的日子。 “哦?快宣。”听到有了结果,朱厚照也是有些激动。 “奴婢吕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近几日辛苦你了,结果如何啊?”朱厚照急着知道结果,对这些虚礼没有一丝的兴趣。 “还请陛下亲自圣裁,奴婢不敢多言。” 吕芳显得十分郑重,把朱厚照给吓了一跳,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东厂如此警惕,莫不会真是有人要造反,那自己可就有的玩了。 接过一沓厚厚的供词,朱厚照就看了起来,所有的供词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寿宁侯张鹤龄府上。 原来这个无千堂乃是寿宁侯张鹤龄伙同其他人共同开办的产业,怪不得这些年来得罪了无千堂被沉尸金水河的人没有人愿意为其喊冤,对这两位不省心的舅舅,朱厚照可是了如指掌的。暂且不提还算识大体的大舅寿宁侯张鹤龄,就说那个二舅建昌侯张延龄,还在弘治年间就因为侵吞百姓财产欺行霸市还拒绝纳税被群臣多次弹劾,要不是自己的父亲是个妻管严,母亲又向来重视亲情,将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就是这两个弟弟照顾的严严实实,恐怕两人早已经被依法处置了。历史上的建昌侯张延龄不就是在嘉靖朝的时候被斩首于西市吗? 一想到又是这两位舅舅,朱厚照就有些怒其不争,你说你一个好好的侯爷做什么不好,就算不奢求你学着人家丰城侯李承祚那样经世济民,也不祈求你要像黔国公那样为国镇守边疆,但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你就算学着那些宗亲夜夜笙歌生一群孩子出来朕都愿意自掏腰包养着你,可是你非要胡作非为兴风作浪,是不是嫌命太长了还是觉得自己的脖子比刀硬? 再想到要不是因为他们,自己也不会和群臣闹的如此不可开交僵持不下,更不用说什么“天下苦臣久矣”的言论,或许都已经把刘良女高高兴兴的接入豹房了,朱厚照就开始恼怒了起来。 又看到了光现银就搜出了“四十余万两,后被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亲自送往寿宁侯张鹤龄府上”,朱厚照就有些不开心了,这么多的银子想必两位舅舅也花不完,那就让自己这个做外甥的来帮帮忙好了。 “传旨给锦衣卫那边,让其立刻封锁寿宁侯张鹤龄府上所有通道,一只苍蝇也别给朕飞出来,记住,只是封锁,切莫惊扰了寿宁侯的家眷!”朱厚照决定亲自去造访一下两位亲舅舅,叙叙旧,亲人之间增进一下感情。 还没等锦衣卫的人来到侯府,寿宁侯张鹤龄就带着建昌侯张延龄进了宫,反倒是李兆蕃和那大理寺卿冯乐友留在了侯府内等候消息。 这寿宁侯张鹤龄和弟弟凭借着姐姐和姐夫以及外甥的光环笼罩,这么多年下来积累的财富可是数不胜数,但奇怪的是寿宁侯和建昌侯的府上都是清贫不已,宅子也是自从弘治十二年赐下来以后就从未修缮过,甚至兄弟二人连同府上的家眷吃的都是粗米,穿的都是布衣,据说有一年米价上涨,寿宁侯就下令整个府上节衣缩食,只准喝粥。更为过分的是,寿宁侯和建昌侯府上还明文规定,除了逢年过节以外,不得吃肉,就连堂堂侯爷家的仆人也是一贫如洗,干了这么多年没有拿过一分钱的薪水不说,还面露菜色,瘦了二十多斤。 听说曾经建昌侯的妻子过生日,看上了一串二十多两银子的首饰,结果被建昌侯张延龄硬生生的拖回了家,还以此为借口全府上下喝粥十天。 按理说作为堂堂的二等侯爷,又是皇帝至亲,在京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每逢喜事丧事各家勋贵都会互相请客吃酒席。可是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避开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两兄弟,实在是二人从未随过一分钱的份子钱不说,还拖家带口的来吃,有一次英国公家请客吃饭,建昌侯张延龄居然带了全府三十多口人一起来吃。吃就不说了,吃完了还要打包带走,带走了整整几十人的份量,让大家都有些捉摸不透这两位侯爷。 要是比起清贫,只怕是那群御史清流见了兄弟二人都要自愧不如。这兄弟二人不光对别人吝啬,对自己也吝啬,生病了从不去医治,要是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就进宫找姐姐,陛下自然会让太医给他们提供免费的治疗。 对于二人的消费观,纵是两世为人的朱厚照也实在是捉摸不透。就算是寻常百姓家,过年了舅舅也都会给自己的外甥晚辈一份压岁钱,钱不在多少,图的是个吉利和高兴。可是在朱厚照的记忆中,这么多年下来,自己从未收到过两位舅舅的一分钱红包,就连自己的登极大典二人也仅仅是送上了一只二十年的人参作为贺礼,实在是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娘娘,寿宁侯和寿宁侯二人求见。”张太后的贴心小太监王文浪小跑着进来说道。 一听自己的两个亲弟弟来了,张太后立马就换上了一副对家人才特有的慈爱面孔,连忙让人宣了进来,又让人端来了兄弟二人最爱吃的桂花糕,笑眯眯的等着两个亲弟弟的到来。 “臣寿宁侯张鹤龄,臣建昌侯张延龄,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安。”虽然三人乃是亲姐弟,但是在宫内该遵守的礼仪还是得遵守的,一样都不能少。 “快起来快起来,王文浪,快给两位侯爷搬个凳子。”说完就亲自起身扶起了地上的兄弟二人。 这两人也是奇葩,落座以后居然不忙着和太后姐姐说正事,反倒是如饿死鬼投胎一般狼吞虎咽的吃起了桌上的桂花糕,足足一口气吃了十一盆才停了下来。 吃饱了之后二人还是没有进入正题,反倒是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茶壶身上,王文浪侍候张太后多年,对两位侯爷的饿死鬼行径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急忙给两人倒了茶,看着喝完以后就赶忙加上,直到二人自己说够了才停下。 张太后对此居然也不觉得丢人,更不觉得两个弟弟有伤大雅,反而是一件宠爱的看着两个弟弟,毕竟母亲走的早,自己从小就是这么照顾二人的,如今就算是贵为太后,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照顾这两位弟弟。 终于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兄弟二人才吃的心满意足,准备和太后姐姐慢慢谈正事。至于为什么是慢慢的谈呢?二人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那当然是因为再过一会就可以吃下午饭啦,要知道这太后的晚膳可是极其丰盛的,自己也可以趁机开开荤。 “你们二人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要是没有事也不会想起还有我这个姐姐来,更不会想着主动进宫来看看哀家,说吧,又受谁欺负了还是有被谁给弹劾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替你们做主。”这么多年下来,张太后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大数据时代”,每次只要这两个弟弟进宫来,不是哭喊着被人污蔑弹劾就是哭嚷着在外头被人给欺负了要自己做主,再或者就是生了病想要来宫里面蹭一蹭免费的医疗机构。 “姐姐啊,我们兄弟二人向来遵纪守法,又怎会被人给无故弹劾了呢,您就放心吧,我们在外头好好的,也没人会欺负我们。”寿宁侯张鹤龄笑着回答道。 “哦?那倒是有些稀奇了。”张太后说完以后就一脸担忧的走到了二弟建昌侯张延龄面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从进屋开始这个弟弟就一言不发,怕不是生病了吧,要是病了可不能拖延。 “姐姐,我没病。”建昌侯张延龄带着几分尴尬说道。 “那你们二人到底有什么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倒是猜不透了。”张太后也疑惑了起来。 “回太后的话,我们这次前来,是为了陛下的婚事来的。”寿宁侯张鹤龄扭扭捏捏的说道。 一听事关自己儿子的终生大事,张太后也来了兴致,虽然不知道向来顽劣的两个弟弟怎么突然关心起了自己的外甥,但对此张太后还是有些高兴的,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嘛。 “姐姐啊,这陛下一直不娶亲不立皇后也就算了,可是他连一个嫔妃都不肯纳,我们这做舅舅的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毕竟厚照可是皇上,这不纳妃立后,哪里会出来太子呢,姐姐您又怎么能抱上孙子呢?”建昌侯张延龄也是接二连三的说了一通,直接就以舅舅和弟弟的身份进言,一时间几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仿佛只是在拉家常。 听到“抱孙子”,张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想起了前几日自己和朱厚照才提过几次这个问题,心头对让朱厚照早日成亲的想法愈发浓烈了起来。 “是啊,照儿勤于政务是好事,只是一直不娶亲,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是放不下心啊,毕竟不同于寻常人家,他是天子,自然要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考虑,可是我劝了他好几次,他都是给我把话题岔开不愿提及,你们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啊。” “姐姐,在我看来呢,这陛下娶亲,自然是要认真筛选了,就算不说娶一个像姐姐这样贤惠端庄美丽大方的一国之母,起码也要家世清白知书达理吧,不然到时候不光姐姐您看着忧心,更有可能是我大明的祸害呢!所以在我看来,四个字,宁缺毋滥!”寿宁侯张鹤龄还是要比弟弟成熟一些,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又给太后送上去了一顶高帽子。 女人都是喜欢被夸奖的,贵为太后也不例外,更何况这话还是从自己的亲弟弟嘴里说出来的,张太后心花怒放,道:“鹤龄说的对,这皇帝纳妃呢,就是要做到宁缺毋滥!” “可是姐姐,您可知道陛下最近因为一个女子与外朝的大臣吵得不可开交,因为这件事情还死了几百人呢!要说这女子知书达理也就算了,可是这个女的根本就是个狐狸精,大字不识一个,其父亲还是一个犯人,陛下的魂都被她勾了去了!”建昌侯张延龄开始恐吓起了张太后。 一听死了人,又和外朝闹别扭,这女的还是一个犯人之女,张太后就觉得自己的儿子收到了侵犯:“我就说这几日皇帝怎么不来我这里了,原来是遇到小狐狸精了!不行,哀家要亲自去和厚照谈一谈!” 听到张太后的话,兄弟二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这次进宫不但吃了顿好的还把事情给办了,自己真是太会过日子了。 ……未完待续 第一三三章 证据 在张太后那里吃过晚膳后,又好心的“安抚了”姐姐几句“陛下还小不懂事,年轻人被女人迷惑了很正常,只要太后耐心规劝,陛下一定会改邪归正的”。看着自己的亲姐姐一副巴不得现在就将朱厚照叫来自己面前好生教导一番的模样,兄弟二人就心头一乐。 吃了十二成饱,实在是撑不下了,又习惯性的让王文浪拿来了一些容器给自己打包了许多饭菜送到侯府上,寿宁侯才带着弟弟高高兴兴的出了宫。 可是才到家门前,就发现门口被一群身穿飞鱼服,腰间配着绣春刀的锦衣校卫给围了起来,别人怕这群锦衣卫,自己可不怕,建昌侯张延龄直接就冲了上去道:“快给本侯让开,你们可知道本侯是谁!” 领队的那名千户也有些为难了,毕竟陛下给自己下的命令是围住寿宁侯府,不让任何人出来,那么这寿宁侯和建昌侯兄弟二人自然也在其中,可现在人家是要进去,千户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两位主可不是好惹的,要是他给自己来个“碰瓷”,讹诈自己几百两银子,自己可是得罪不起。 “你敢不理我!”说完建昌侯张延龄就“气冲冲”的朝着这名领队的千户冲了过去,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种愣头青是兄弟二人最喜欢的人群了,有钱不说还好骗,再加上自己的身份,万万是不敢赖账的。去年就是有这么一个愣头青给自己送了足足五百两银子呢,想到这里建昌侯冲的更快了。 这名千户躲闪不及,二人还是撞在了一起,正如千户所料,建昌侯张延龄应声倒地,躺在地上就喊了起来:“杀人啦!杀人啦!锦衣卫千户无故杀人啦!” 声音之大令人心惊,寿宁侯张鹤龄见到自己的亲弟弟被“打倒在地”,顿时也是火冒三丈,指着那名千户就是一顿臭骂:“我们兄弟二人向来遵纪守法,你等何故如此欺压我等,莫不是我们好人当久了,让你们以为我们这堂堂的侯爷是摆设不成!” 看着兄弟二人一唱一和,旁边目睹了全程的锦衣卫纷纷忍俊不禁,同时又对那名领头的千户投去了同情的目光。碰到了这两位大爷,没有个千八百两银子,绝对是不能善了的。 千户也有些错愕,没想堂堂的侯爷,还是当今天子的亲舅舅,当今太后的亲弟弟,居然会如此不要脸面,说躺在地上就躺在地上,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寿宁侯张鹤龄以为是没有唬住这个愣头青,打算在加点料:“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兄弟二人一个说法,就算是闹到陛下那里,我们也要讨回这个公道!” “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锦衣卫就是这么目无法纪的吗!本侯必定去太后姐姐那里参你们一本!”寿宁侯张鹤龄越说越有劲,弟弟建昌侯张延龄则依旧躺在地上哀嚎着,仿佛受了重伤一般。 忽然,以这名千户为首的几十名锦衣卫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寿宁侯张鹤龄以为是这群人被自己给吓住了,刚要继续开口谈价格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二位舅舅莫不是吃饱了撑着!怎得睡在这地上,要是睡感冒了,可是又要劳烦宫中的御医了,对了,你们刚刚说要朕替你们主持什么公道来着?”朱厚照带着刘瑾和几个豹房亲卫走到了建昌侯的面前,看着这位躺在地上的二舅,有些哭笑不得。 “陛下,这群锦衣卫无故殴打建昌侯,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寿宁侯还是不依不饶,如今自己的亲外甥来了,更是天不怕地不怕。 “好了好了,刘瑾扶建昌侯起来,我们进屋去说,朕也是好久没有来舅舅家了。”说完朱厚照就自顾自的朝着前方那有些破旧的寿宁侯府走去。 看到朱厚照要去自己的家,想到了家里藏着的东西和坐着的人,还没等刘瑾伸手去扶建昌侯张延龄就生龙活虎的爬了起来:“陛下,陛下啊,去不得,去不得!” “哦?这天下还有朕去不得的地方?就算是寻常人家都还会走走亲戚,今天朕想到自己的舅舅家反倒是被拒之门外,不知这是什么道理?”朱厚照带着几分不悦说道。 “陛下,寒舍简陋,怕脏了陛下的眼睛啊。”寿宁侯张鹤龄说话就是好听。 “这是什么话!你们是朕的亲舅舅,狗尚且不嫌家贫,朕又岂会嫌弃两位舅舅的家破旧呢!” 说完朱厚照就亲自上前敲门,门房只当作是自己的家主回来了,笑眯眯的打开了门,可是才开门就见到了身穿龙袍的朱厚照和背后面如死灰的兄弟二人。 虽然害怕家主责罚,可是门房更怕引起皇帝的怒火啊,当即就恭恭敬敬的大开中门,将朱厚照迎了进去。 朱厚照径直来到了内院,看到了正在下棋的大理寺卿冯乐友和李东阳的继子李兆蕃,心头笑了笑道:“哟,真巧啊,想不到爱卿和李公子也在?” 见到朱厚照亲临,两人赶忙拜倒:“臣(草民)不知陛下亲临,未能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臣参见陛下,寿宁侯向来喜爱围棋,臣对此也是略懂一二,就带着李兆蕃公子来和寿宁侯讨教讨教了。” 对住自己的这两个草包舅舅,你要说吝啬坑蒙那可是宗师级别的人物,可要是说这些雅物,那真的是狗屁不通。他们要是会下围棋,那自己还会造飞机了呢。 “哦,是吗?那么朕倒是有些拭目以待了,就请寿宁侯和冯大人对弈一把吧,也好让朕观摩观摩。” 大理寺卿冯乐友自然是想不到堂堂的侯爷居然连围棋都不会下的,还煞有介事的摆了个手势:“寿宁侯,请!” 可怜了寿宁侯张鹤龄,别人会不会下棋他不知道,可自己是真的不会啊,但朱厚照在一旁期待着,也只好硬着头皮坐到了冯乐友的对面。 张鹤龄也算有点脑子,就算自己不会,可不就是扔棋子在棋盘上不就行了,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拿起黑子就放了上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大理寺卿冯乐友自然是感觉到了寿宁侯的“无力感”,为了不露出破绽做实自己的欺君之罪,也只好绞尽脑汁配合寿宁侯的表演,下的满头大汗。 朱厚照自然也是不懂围棋的,但这并不影响他看戏,反而招呼了那名千户一句:“你带人去侯府内好好搜一搜,切莫让那贼人藏在了这儿,这寿宁侯可是朕的亲舅舅,朕可不想为舅舅埋下祸患。” 看着千户带着人在寿宁侯府上搜索了起来,几人都坐不住了,朱厚照走上前按住大舅的肩膀开口解释道:“是这样的,据锦衣卫来报,有几名贼子冲到了侯府附近就没了踪影,朕担心两位舅舅的安危,所以特地派人来搜查一番,以绝后患。” 寿宁侯张鹤龄想要挣脱朱厚照的手站起来,结果又被朱厚照按了下去:“大舅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自己人,自己人,不必如此见外,你坐着陪冯大人下棋便是。” 没过多久,锦衣卫就在水池中发现了那一大只装着四十多万两银子的箱子,并将其捞了上来,贴上了锦衣卫的封条,示意这是违禁物品或者违法所得,然后跟着朱厚照扬长而去,留下了在风中凌乱的众人。 ……未完待续 第一三四章 断头饭? 未来的国丈大人刘良在刑部的大牢内虽然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是这人没了自由,就算是给你再精致的佳肴和在舒适的房屋,也终究是招架不住的。 这不,百无聊赖的在牢房内待了几天,现在的刘良就连欺负那群五城兵马司的人的兴趣都没有了,每天都抓着这群狱卒问自己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哭着喊着要见尚书大人,要见皇上。 起初江若琉还会每天都来看望一下未来的国丈大人,增加和巩固一下双方之间的感情,可是时间一久每天被刘刘良追问着什么时候才出去,江若琉也招架不住了,干脆心一狠不再来探监,这就哭了这群狱卒了,毕竟这位可是自己的尚书大人都要供着的人,自己又怎么得罪得起,但每天被刘良烦来烦去,狱卒们也开始对其敬而远之。 在请示了江若琉以后,大家才想出了一个办法: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从外面拿来了几副骰子,终日在刑部大牢里陪着刘良玩骰子,赢了的算刘良的,输了的算江若琉的,这才把刘良给重新安抚了下来。 可是好景不长,和众人商谈好以后的刑部右侍郎康明来巡监了,才进来就看到一群狱卒在和钦犯赌博,顿时就是火冒三丈,冲上前去指着这群人破口大骂了一通,又让自己带来的亲信将这群尸位素餐的狱卒全部拿走,革职查办。对于刘良这个钦犯,郎康明虽然不敢动手打他,但还是下令取消了刘良的一系列优待政策,甚至还特地“关照”了一二,嘴里喊着公事公办。 这群狱卒吃了亏,可面对堂堂的刑部三号人物,自然也不敢顶撞,况且总不能说这是尚书大人的安排吧,不然可能死的更快。 就这样,刘良的好日子到了头。 朱厚照依旧每天都会到宫外探望自己未来的妻子,想着也是提前培养一下夫妻感情,起初小两口也是恩爱有加缠缠绵绵,可是过了这么多天还不见自己的父亲归来,刘良女也意识到了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开始使出了女人特有的三大“必杀技”:一哭二闹三上吊。一通撒娇下来,朱厚照也没了耐心,下令让刑部那边把自己的老丈人给放出来。 对于朱厚照的圣旨江若琉自然不会违背,开始为刘良办理“取保候审”。可别以为这个有着先进和高级的词汇是在后世才有的处置方法,早在唐朝时期我国就已经有了这种靠着“缴纳罚金,也称作赎金”,来暂时恢复人犯自由之身的办公手段,当然,前提是这里的人犯在狱中“表现良好,改造积极”,且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放出去以后不会对社会对国家造成二次损害的犯人方可办理。 这手续也不简单,必须由刑部尚书,刑部左侍郎,刑部右侍郎三位把手的签字同意方可办理,若是交由了“三司会审”的,更是要经过所有办案部门同意,再由皇上亲自签字方可生效。 尴尬的是,刑部尚书江若琉以及左侍郎倒是对此毫无意义,可是这个刑部右侍郎康明愣是不签字,还以刘良在狱中“蛊惑狱卒,扰乱秩序,不顾刑部威严”的罪名断绝了取保候审的道路。 朱厚照得知一个小小的刑部右侍郎也如此不听话,又想到了嗷嗷待哺的刘良女,心头就是一阵恼怒和烦躁。倒是刘瑾给朱厚照出了个主意,让朱厚照眉头舒缓了起来。 …… “大人,外头有人说要来探监。”康明的一名亲信走了进来说道。 “探监?探谁的监?谁来探监?”康明皱了皱眉头,总感觉要出事。 “来的是丰城侯李承祚,说是这刘良是他的好友故交,所以前来看望看望。” 听到“李承祚”三个字,康明心头就是一阵怨恨,要不是此人从中作梗,恐怕内廷的那群阉狗早已经被尽数铲除了。可是按照大明的律法,就算是死囚也是有被探望的权利的,自己身为刑部右侍郎康明自然不可能知法犯法,只好忍着恶心同意了丰城侯的请求。 李承祚亲自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满了自己酒楼里做的佳肴走到了刘良面前,里面的狱卒虽然是康明的人,但终究还是没有拒绝侯爷的勇气,还是恭恭敬敬的打开了牢房的大门。 自从自己被取消了优待政策以后,刘良就在这牢房里度日如年,也不是说那糙米不能入口,做樵夫的什么苦没吃过,就连啃树皮吃野草那也是家常便饭,但人最怕的就是有落差。体验过锦衣玉食的刘良再来吃现在的糙糠野菜,自然是难以下咽了。看着自己的牢房被打开,一个穿着华服的男子提着一个菜篮子走了进来,刘良有几分恐惧的朝着墙角挪了挪身子,想要躲开。 其实经历了这段时间以来的起起落落,刘良也不傻,早就想清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首先朱厚照还没有真正的下圣旨要娶自己的女儿为妃,自己就去衙门耀武扬威,还污蔑人家是“反贼”,所以自己肯定是有罪的,只是经过了刑部尚书给予自己的礼遇才让自己产生了错觉,或者说刘良不愿意接受自己有罪的事实。 “你是来给我送断头饭的吗?”刘良有气无力的说道。 “国丈你误会了,我是丰城侯李承祚,听说你在这住的不是很舒坦,所以特地来看看你。”李承祚自报家门,一边说话一边弯腰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拿了出来。 刘良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连自己的那个皇帝女婿都不能来看望自己,这个人来又是为了什么。 “国丈,不如就赏个脸,尝几口吧,这些都是我从自己的淑华楼特地让人给做的。” 一听大名鼎鼎的淑华楼居然是此人的产业,刘良瞪大了眼睛,有些战战兢兢的架起了一块肉吃了起来。不知多久没有尝过如此美味了,刘良一时间沉醉了起来。 风卷残云过后,李承祚和刘良宾主尽欢,高高兴兴的出了大牢,而有了贵人相助,刘良的心又充满了希望起来。 “大人,英国公家的小公爷说要来探监。” “大人,修武伯前来探监。” “大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任掌印太监刘瑾前来探监。” “大人,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前来探监。” …… 随后的两天里,陆陆续续有着来自不同府邸不同衙门的人前来探望刘良,有的进去与之交谈送饭,有的只是留下了一些东西或者名帖就离开了,这小小的刑部右侍郎康明开始慌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三五章 女人的心思 “陛下,太后娘娘来了,就在外头呢!”刘瑾跑到朱厚照的御榻前推了推正在与周公他女儿谈婚论嫁的朱厚照。 在张国清的精心主治下,莲叶的伤也已经痊愈,重新回到了豹房,现在只要等搞定了外朝的那帮硬骨头,将刘良女迎娶进来,加上荷叶那个小丫头,自己的这个小家庭也算是美满了。想到此处,朱厚照睡在自己的龙床上喜不自胜。 可别以为这龙床只是一张雕龙画凤的床榻,这可是朱厚照营造豹房时刘瑾特地让人给定制的,整张床采用上等的沉香木制成,通体乌黑发亮,散发着特有的香气。除了这珍贵的用料以外,整张床上的雕刻更是无价之宝。床上足足有六根柱子,整张床上雕刻有九十九条金龙,每条金龙都神态各异,活灵活现,乃实实在在的价值连城。朱厚照每天下朝或者玩累了就上去一趟,一身的疲倦立马就消散大半。这也多亏了豹房算是朱厚照的自留地,少有那群大臣的眼线,不然这张龙床必定又要被指责为“劳命伤财,穷奢极欲”的不祥之物了。 在大明,或者说在整个封建社会,女子的地位都是比较低下的,通常都不可出门抛头露面,不然必定被指责“有伤风化”,就算是贵为太后也如此,所以才听到张太后亲至豹房的消息,朱厚照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毕竟自己在这豹房外住了那么多年,除了自己刚刚搬进豹房和自己初来乍到落水被困这两次,张太后就从未到过此处了。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己这个便宜母亲难得的来宫再看看自己,又联想到那两个不争气的舅舅进过宫,朱厚照心中了然,对张太后的来意也是一清二楚,想好了措辞以后还是起身规规矩矩的将太后迎了进来。 虽然自己并没有来过儿子的“家”几次,但那都是因为眼不见心不烦,对于自己儿子的居住环境,张太后和大多数母亲一样都是极为关心的。这不,才刚进入豹房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东看看西瞧瞧,朱厚照陪着老母亲绕了一大圈,张太后才心满意足的进去了朱厚照的寝宫。 “母后,您尝一尝,这乃是御膳房特制的杏花酥,可好吃了。”说完朱厚照居然亲自从桌上拿起一块杏花酥喂到了张太后的嘴中,母子情深立马就展现的淋漓尽致,就连原本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张太后也是笑出了声。 在一番恭维和夸赞以后,看着自己的老母亲心情大好,对敌人是“趁你病要你命”,对女人就要“趁你开心,要你死心。”朱厚照开始先发制人,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不知母后出宫看望朕,可是家里出了什么问题?” 听到“家里”两个字,张太后显得更开心了:“你还记得自己的家是在宫里啊,母后还以为你都不愿意回那个家了呢!” “母后这是哪里的话,您在哪,哪儿就是朕的家。依我看啊,不如母后也一同搬出来这豹房居住吧,儿子也能每天陪着您一起吃吃饭说说话,就像小时候一样,也好让您享受天伦之乐呢!” “母后也想啊,可要是母后也出了宫,那家里可就没人了,指不定又要被在朝这群大臣说母后不够端庄呢。” “你是不知道,你父皇还在世的时候,母后想要回娘家看看,可这群大臣就是百般阻挠,说是劳民伤财,有伤风化,硬生生的把母后给拦了下来,你父皇是个好皇帝,也是被气得够呛。从那以后啊,母后也想通了,这宫里的女人啊,就安安份份的待在宫里就是了,免得遭人议论。” 说话间,张太后的脸上写满了对外朝的不满和无奈,朱厚照也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表情。 “母后您说的对!这寻常百姓家尚且会回娘家看看,可外朝的这帮大臣,有时候就是故意和做皇帝的对着干!况且我大明以孝治天下,母后身为女人,为宫中为父皇为天下奉献了一辈子,结果到头来却连想回家看看都不可得,实在是岂有此理!难怪外头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依朕看,不是帝王家无情,是这群大臣逼着我们无情!”朱厚照一脸愤慨地为自己的母亲开始打抱不平。 而那一句“女人为宫中为天下为家庭奉献了一辈子”,更是立马引起了张太后心中的共鸣,回家的欲望和对外朝的那群大臣的不满也愈发强烈了起来。 “照儿,如今你已经是君临天下了,但有些事情母后还是不得不嘱咐你几句,你还年轻,遇到事情还是应该多跟那群朝廷肱骨商议着来,切不可独断专行啊。做皇帝,一定要懂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要学会负责,为自己的百姓,为祖宗的基业负责任。刚刚那些话跟母后说一说也就够了,可千万别让外人听了去!”说完以后张太后还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朱厚照身旁的刘瑾,吓得刘瑾低下了头。 “朕一定会将母亲的话牢牢的记在心中,像父皇一样做个好皇帝,分清楚家事和国事。家事就和母后商量着来,国事就和大臣们商议着来,一定不会独断专行的。” 看着这个向来顽劣的儿子今天居然如此恭顺,张太后开心之余不由得又有些疑惑,母子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张太后才想起来今日到豹房来的正题。 “皇帝啊,母后听你那两个舅舅说,你想要成亲了?” “是啊母后,儿臣也想让您早日抱孙子呢!到时候我大明的国本定了,列祖列宗一定也会含笑九泉。” “好好好,你有这个心母后就放心了,那母后回去以后就让王文浪去给你查问造册,帮你亲自掌掌眼,择一个合适的良家女子,给你大婚。” 能当上太后的女人又岂会是省油的灯,更何况还是一位历史上少有的让皇帝几十年如一日独宠的女子,那更是才貌双全了,顿时就将话题变为了由自己替儿子选择佳人大婚。 “朕不敢欺瞒母后,母后,朕已经心有所属了,并且已经将此人接到了京城中,就等这钦天监择选佳期大婚了。” “哦?能让我家照儿看上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名媛小姐啊?”张太后故作不解道。 “母后,您忘啦?我大明可是有不与高门结亲的传统的,所以朕选的女子只是平民出生。但此人却是心地善良,其父亲更是一位吃苦耐劳见义勇为之人。”随后朱厚照又将两个小丫头差点被那黄崖山的响马绑了去,刘良女见义勇为伸出援手,刘良女悉心照顾两人的故事说给了张太后听。 其实这些话张太后都已经知晓了,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犯人,一个赌徒之女的,也是笑吟吟的道:“没事没事,母后不也出生寒门吗,只要家世清清白白,那么出身高低贵贱又何妨呢?” “那么这见义勇为亲家和那女子现在在何处呢?母后倒是想见一见呢。” “这……”这下子朱厚照烦恼了,总不能说您的亲家在刑部大牢里吃牢饭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照儿啊,母后怎么听人说你看上了一个犯人之女?你可别告诉母后这是真的啊?母后刚刚才说了,这女子出生高低贵贱不重要,但是家世一定要清白,不然对你对母后对我大明的江山可都不是好事。”张太后严肃了起来。 “母后,那都是外朝的那群大臣为了阻拦朕成亲才搞出来的名堂,那刘良朕亲眼所见,就是一个安分守己的樵夫,再者,这能够见义勇为斗响马的人,会是一个坏人吗?”朱厚照已经决定了,等此事过后,一定要好好教一教两位舅舅做人。 “照儿啊,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皇帝!为了接近你,大家什么样子不可以伪装出来?说不定就连那群黄崖山上的响马都是假的呢!”张太后虽然没有看过后世的宫斗剧,但在宫中多年,也不免有了“被迫害妄想症”。 “母后,那群响马还是朕亲自带着人给上山剿灭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可是我听说,那刘良以前就不是什么好人,年轻时候就好赌,为了还赌债还将自己的结发妻子抵押出去了呢!这等人,母后可不愿意与其成为一家人。”张太后明显的不高兴了。 “还有,母后可都听说了,此人刚到京城就去赌坊了,真的是死性不改,事后还到五城兵马司撒野,为此还死了不少人,你和大臣们的关系也是闹僵了,难怪你最近都不来看母后了。你可别以为我久居深宫,就真的成了聋子和瞎子了。” “母后,那刘良确实是好赌,可这京城里的勋贵们,又有几个不沾赌的呢?若是连母后也要帮着外人欺负朕,那么朕宁可终生不娶!”朱厚照也拉下了脸。 张太后被这个从小说一不二的孩子吓到了,真怕朱厚照从此孤独终老,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也只好摇了摇头。 “行行行,你也长大了,这件事母后就不多管了,但你要答应母后,此人只准立为嫔妃,将来立皇后要和母后商量着来。还有,和大臣们的关系,你也得想想办法。” 没想到张太后那么容易就被拿下颅,朱厚照高高兴兴的答应了那些小请求,陪着张太后吃了顿饭,又亲自将张太后送回了宫中。 接下来,坐实无千堂的罪名并把刘良以无罪之身捞出来,这件事情基本也就水到渠成了。 ……未完待续 第一三六章 为两位舅舅送行 “穿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侯张延龄。”朱厚照觉得是时候会一会自己的这两位奇葩舅舅了,只要他们松了口,无千堂的罪名自然也就被坐实了,到时候想要洗白就在简单不过了。 “臣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侯张延龄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论辈分,二人虽然是朱厚照的亲舅舅,可古人遵守“天地君师亲”,也就是说出了天和地以外,皇帝最大,其次是负责传道授业的老师,最后才是自己的亲人。 “两位舅舅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你们是我的亲舅舅,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礼呢?刘瑾,快给两位侯爷搬个凳子。” 二人虽然贪财吝啬,可脑子却没坏,对自己这些年来在京城里的行为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况且近日来闹的沸沸扬扬的“厂卫火并五城兵马司”的事情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更何况自己才刚刚进宫打完朱厚照的小报告,所以坐在朱厚照面前也不敢实坐,显得有些拘谨。 “来人,上菜!”对于这两位舅舅爱占便宜,吝啬不已的事迹朱厚照自然是知道的他,打算先把两人喂饱了再说,特地让人去丰城侯那里满满当当的准备了三桌酒席抬到豹房里招待两位贵客。 看到桌上整整齐齐放着的八十多道菜,兄弟二人的喉结就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寿宁侯张鹤龄甚至在心里盘算着这些菜的钱够自己喝多少年的粥了,恐怕一辈子都不止吧,还是可以加点青菜在里面的那种美味。 “两位舅舅不必客气,吃,这些可都是朕特地让刘瑾去淑华楼定制来的呢,色香味俱全,对身体更是大补。” 看着面前的这么多菜,习惯了喝粥吃咸菜的两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吃什么了,拿着筷子犹豫了起来。 朱厚照也不客气,夹起了一只乳鸽对着二人说道:“两位舅舅,这东西名叫骨鸽,采用的是刚出生十九天的乳鸽,在其肚中塞上羊骨里的骨髓和人参白芷附片等名贵药材小火慢炖而成,对身体乃是极大的滋补,据说还能延年益寿呢!” 介绍完以后朱厚照就下了口,一口下去乳鸽身上的汤汁还飞溅了起来,落到了建昌侯张延龄的脸上,张延龄也不嫌弃,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如此滋补的佳肴对于常年营养不良不沾荤腥的建昌侯张延龄可谓是野鸡变凤凰,整个味蕾都舒展开来,让张延龄立马就躁动了起来,也顾不得斯文和形象,抓起一只乳鸽就啃了起来。 见到自己的弟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丢人模样,寿宁侯张鹤龄有些不屑,可是理智告诉他,再不吃就没了,随后居然爆发出了比建昌侯还要强悍的战斗力,风卷残云,下咽之快,让朱厚照瞠目结舌。 吃了快三个小时,朱厚照都快等得没了耐心,两人才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筷子,还郑重其事的告诉朱厚照浪费粮食的坏处,以及天子应该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不要乱吃东西,特别是这隔了夜的不新鲜的食物。 说了半天朱厚照才明白了两人的意思,让人将剩下的菜全部打包送到了寿宁侯张鹤龄的府上,这才让两位舅舅对其竖起了大拇指。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刘瑾将那一沓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朱厚照,朱厚照粗略的看了一遍就将东西递给了兄弟二人。 两人有些疑惑的接了过来,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可是越往后看,二人的脸色就显得越凝重,呼吸也开始急促了起来。 “弘治十一年,霸占河南王家的女子为仆,报官之后再无下文。” “弘治十二年九月,侵占山东刘家良田千亩,并给予其二十两银子作为补偿。” “弘治十六年,无千堂开业,至今共杀害无辜之人二十六名,沉尸于金水河十八名。” 再往后看竟然是无千堂和五城兵马司那群人的供词,都将矛头指向了兄弟二人,在最后是刑部尚书亲自批阅的惩罚意见:“按律当斩。” 看完以后兄弟二人很想将这些东西全部撕了,可是看了看对面脸色铁青的外甥,终究还是忍住了心头的怒火,哭丧着脸开始卖起了乖。 “陛下啊,这些事情都是莫须有的,这是有人要害我们啊!” “是啊陛下,您也去过我们兄弟二人家里,自从当初先帝赐下宅子我们可是一次也没有修缮过啊,您可以去京城里打听打听,我们兄弟二人是不是没日都饮食清淡毫不浪费,这是污蔑啊!” “陛下,我们是一家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看着两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朱厚照扶了扶脑袋,咳了几声道:“这些东西都是锦衣卫和东厂以及刑部共同查证的结果,况且所有涉案人员也都可以随时出来提供证词,事到如今两位舅舅又何故如此呢。” 至于查证那肯定是真的,可要说有人证那就是吓唬二人了,反正在朱厚照看来,这两个不争气的舅舅干了那么多事,恐怕自己都分不清哪件是真哪件是假了吧。 看着二人不说话了,朱厚照只好开口道:“朕说了,你们是我的亲舅舅,当初对于你们的罪行父皇也是知道的,但就是因为我们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才一直纵容你们。要知道,如今内阁里弹劾你们的奏疏,堆起来可是比刘瑾还高了。” 兄弟二人齐刷刷的扭头看了看一旁的刘瑾,又想到末尾那几个“按律当斩”的大字,吓得立马就朝着朱厚照跪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救命啊,还请陛下救救我们。” 朱厚照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朕登基以来,对你们做的事情都是了如指掌的,朝中的大臣对你们的弹劾也一直都是从不断绝,但朕都顶着压力留中不发,给你们把事情压了下去。” “可是你们屡教不改,搞得那帮大臣天怒人怨,朕实在也是无能为力了。上午朕已经将太后请来了豹房说明了此事,太后也只是说秉公处理罢了。” “所以朕今天叫你们来,也是看在你我舅甥一场,就当为两位舅舅送行了吧!”说完朱厚照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这两人迎了迎,又倒在了地上,仿佛是在祭祀死人一般。 “两位舅舅放心,虽然生前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相聚,但你们死后朕一定想办法把你们的灵位弄进宗庙,享受香火!你们就放心吧!” 对于上午太后亲自来豹房的事情兄弟二人是知道的,但现在听到自己最大的依仗也就是那个做太后的姐姐都让人秉公处理了,这个有孝心的外甥还答应让自己进宗庙,兄弟二人非但没有一丝丝的感动,反倒是跪在地上朝着朱厚照磕起了头来,希望能够得到朱厚照的宽恕。 “陛下啊,您就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唉,两位舅舅,朕虽然是天子,可这天下也不是朕一个人说了算啊。况且朕也说了,我们是一家人,要不是实在没了办法,朕又怎会宴请两位舅舅来吃送行饭呢!” “况且现在内帑空虚,朕是真的不敢和外朝不和啊,还请两位舅舅就不要为难朕了,来来来,我们一醉方休!明日朕亲自到法场送二位舅舅最后一程!” “明天”?兄弟二人感觉自己要死了,巴不得把刚刚吃了的送行饭全部吐出来,又想到自己家中藏着的上百万两银子还没花,还有几千顷等着丰收,两人差点晕倒过去。 “陛下,臣有银子,臣有银子!那无千堂前几天给了我四十二万两银子,我愿意将这些银子全部送给陛下,还请陛下救救我们啊。”在自己的生命面前,寿宁侯张鹤龄再也吝啬不起来了。 “唉,大舅有所不知,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几十万两银子放在外头的确是一笔巨款,可是放在国事上,却是连个泡都冒不起来的。”说完以后朱厚照又摇了摇头。 “陛下,我们还有,这些年承蒙陛下的厚爱,我们兄弟二人也积累了一点家财,我们愿意送二百万两银子给陛下,还请陛下救救我们!”思索了半天,寿宁侯终于咬着牙开出了高价,张延龄听了心在滴血。 “唉,那朕姑且试一试吧。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朕一个人也摆不平,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陛下,不知此人是谁?” “当然是专门审理案件的刑部尚书了,朕听说二位舅舅因为无千堂的事情得罪了这刑部尚书,所以此人才直接判决你们斩立决的。若是两位舅舅能够摆平了此人,那么以后依然还有寿宁侯和建昌侯的一片天地。”朱厚照的声音极具诱惑力,给二人描绘了一副侯爷美好生活的图景。 “陛下,这无千堂都是大理寺卿冯乐友和小儿李兆蕃怂恿我们二人做的啊,还请陛下为我们主持公道,除去这两个奸贼!” …… 当夜,江若琉就一头雾水的收到了一份来自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的“罪己证”,两人交代了无千堂幕后的身影,以及大理寺卿冯乐友勾结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杀害百姓欺行霸市污蔑刘良的事迹。 江若琉也不管这些东西怎么来的,当夜就召集人手连夜审理了刘良的案子,并宣布刘良无罪,明日就可以出狱,还下达了抓捕调查大理寺卿冯乐友以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的帖子,对于李兆蕃却是识趣的只字不提,免得又捅下另一个马蜂窝。 ……未完待续 第一三七章 烛影 当夜,由刑部尚书江若琉亲自下了驾贴,对无千堂实行全面封锁搜查,经过了一夜的“认真”搜查,总算找出了无千堂背后的大老虎大理寺卿冯乐友,无千堂上下以掌柜刘墉为首的所有涉案人员对大理寺卿冯乐友指使他们多次无辜杀害百姓,强取豪夺的事情供认不讳。事后刑部尚书江若琉又亲自接见了遇害者的家属,得知大理寺卿冯乐友不但恶意杀害良善百姓,还将其沉尸金水河,手段之残忍让人心惊,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但毕竟人犯乃是“九卿”之一,事关重大,刑部尚书江若琉连夜求见了朱厚照,请求圣裁。 据说,圣明的天子对此仅仅批复了一句话:“反腐倡廉,我们要有刮骨疗毒的决心和勇气。莫说只是一个大理寺卿,即使他是王爷,是国公,只要触犯了大明的律法,伤害了朕的子民,朕都绝不姑息!” 事后,这句话就被刊登在了《大明日报》的头条之上,引得百姓们无不感叹天子的圣明,同时又掀起了对这群贪官的又一轮厌恶。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刑部尚书亲自带着刑部的差役包围了大理寺卿冯乐友的府邸,大量的火把将此处照的通明。居住在附近的百姓也不睡觉了,充分发挥了国人爱看热闹的传统,接二连三的聚集了过来,想亲眼看着贪官是如何落马的,以后也是和隔壁王老头喝酒吹虚的资本不是。 “我乃刑部尚书江若琉,现在正式对冯府进行查封!”说完以后江若琉就亲自在冯乐友的家门上贴上了第一张刑部专用的封条,这也向世人宣告着一位“九卿”的败落。 冯乐友在家中早已经知道了外头发生的事,听着自己的女眷不住的哭喊拍打着自己书房的门,心中不由得有些烦躁。 “老爷,您开门啊,我们一家人,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啊。” 不顾外头的哭喊和吵闹,冯乐友一脸正色的坐在书房中,看着那上百封这些年来和恩师刘大夏往来的书信,最近的一封信是今早刘大夏派人送来的,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乐稠安心去矣,此事皆由尔起,当由你落,汝之家人,为师必定护其周全。切记慎言之。” 谁能想到栽培照料自己多年的恩师,那个屹立三朝不倒,被人与王恕、马文升合称“弘治三君子”,又与李东阳、杨一清并称为“楚地三杰”的一代贤臣,在面对罪责时居然会如此软弱逃避,在面对自己的学生之时居然会如此狠心,在自己的利益面前居然会如此道貌岸然呢? “希望你能信守自己最后的承诺吧。”冯乐友叹息了一声,生死关头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那位恩师会说到做到照顾好自己的家人,手里捧着的蜡烛却是在不住的摇晃。 烛影摇曳,将冯乐友的身影映在墙上,照的忽长忽短,忽明忽暗,就像冯乐友或者大部分朝臣的一生,或在明,或在暗。或为谦谦君子,或为阴损小人,或位高权重,或人微言轻,但无论如何,最后的结局都只能像这只摇摆不定的蜡烛一般,在绽放完属于自己的光辉之后,燃烧尽自己,走向灭亡。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家眷的哭喊越来越凄惨,也越来越微弱。树倒猢狲散,除了自己那些要被株连的跑不掉的至亲以外,谁又愿意陪着自己这个伪君子一同赴死呢。 看着烧得越来越短的蜡烛,冯乐友意识到自己的生命也越来越短了。透过烛影,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启蒙老师,看到了书中的圣人,想起了文天祥说过的那句话:“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照汗青自己算是做不到了,遗臭万年遭人唾弃倒是大有可能,作为文臣,还有什么比让自己斯文扫地身败名裂更凄惨的呢?想到此处,冯乐友对生的欲望终是全部熄灭了,手中的蜡烛也重重的落在了那一堆信件上面,火势开始蔓延。 望了望地上自己亲手倒上去的香油,冯乐友郑重的摘下了自己的乌纱帽,对着京城的方向整了整衣冠,感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热气。火,也与油相遇了,冯乐友,也与书中的圣人相遇了。 江若琉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冯乐友的书房已经是烈焰滔滔,经过一番扑救才灭了火,只是可惜了书房中的藏书和字画,以及那具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了。 好在冯乐友的家眷全部都认了罪,对刑部的办案人员展示出了极大的配合,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冯乐友犯的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并不会株连到亲人,与其当个逃犯,倒不如安安心心地接受那本就不会太重的审判。 对整个冯府进行了查抄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引人注意的信件和证据,也仅仅有那七万多两银子算得上是意外之财,当然,这是对朱厚照而言的意外之财。 一代“九卿”,就此败落,大理寺卿冯乐友畏罪自焚,家眷全部被临时收入刑部大牢,但并未遭受拷问,仅仅只是暂时羁押罢了。 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官场,引得那些曾经与冯乐友一同出入的知己好友人人自危,生怕牵连到了自己。最可笑的就是这群冯乐友生前的好友,非但没有为自己的朋友发出一声的不平,也没有尽自己所能照顾他的家眷,反倒是一夜未眠洋洋洒洒的罗列了关于冯乐友的十多条罪证,打算明日早朝之上弹劾这个“罪臣”,以划清自己的嫌疑,洗清自己的身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莫过如此。 反倒是曾经与冯乐友政见不合的敌人,颇有几分人生寂寞知己难寻的感觉和兔死狐悲的伤感,也不怕受到牵连,纷纷派人追悼此人,有的甚至亲自动手为其写了一副挽联。 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兄弟二人也得知了自己曾经的合作伙伴被依法处置并且已经畏罪自杀的消息,向来对自己吝啬的两人反而破天荒的散出去了一百多两银子上下打点,让刑部负责看守冯乐友家人的狱卒切莫为难他们。消息传出去以后大部分人都纷纷指责二人哗众取宠,猫哭耗子假慈悲。两人也不与之计较争论,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这倒是让朱厚照对二位舅舅多了几分好感。早知道,比起真小人,这个世界上更令人厌恶的东西叫做伪君子。 随后让兄弟二人苦恼的就是答应了自己那个外甥的两百万两银子了,寿宁侯张鹤龄盘算着两百万两银子要是用来吃那淑华楼的佳肴,恐怕也够自己吃上好多年了吧。只是,这天底下谁的银子他们都敢赖账,唯独对于这个皇帝外甥的银子,却是一分钱也不敢少的。 生怕自己的财富引起了别人的忌惮,兄弟二人仅仅带着十个亲信下了自家府上的地窖,一锄头一锄头的挖了起来。 这说来也怪,我国古代的地主老财,因为“重农抑商”的政治环境,总是深信“财不外漏”的信条,但又生怕银子放在家中被人给抢盗了去,就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将银子浇灌在自己地窖的地板上,等到家道中落就老老实实的提着锄头去挖银子。 对于地主老财而言,这的确是能让自己安心了,可对于国家经济发展而言,这可是有些大大的制约性。毕竟每朝每代开采发掘出来的银子就这么多,本来市面上的银子足够流通,可是经他们这么一弄,能在市面上流通的现银就越来越少,日积月累之下自然会导致通货紧缩的发生。甚至有宋一朝,还被逼的迫不得已发行了纸币。明朝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曾经发行过“大明宝钞”,大明宝钞是整个明朝唯一官方发行的纸币,后因滥发纸币,又导致通货膨胀,民怨沸腾,让这“大明宝钞”在百姓眼里还不如一张上厕所用的草纸,终于也在正德年间被内阁下令废止。 每挖下去一锄头,寿宁侯张鹤龄就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嘴里则低声念叨着:“列祖列宗在上,后人不孝,如此败家,还请列祖列宗原谅。” 挖了一整夜,又加上家中先前由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送来的四十多万两现银,才老老实实的凑够了二百万两银子,亲自送到了豹房。 因为得到了江若琉带人对冯乐友家进行查抄捉拿人犯的消息,意味着这次自己与群臣,内廷与外朝的博弈宣告了胜利,对于自己以后在朝中的威望毫无疑问是有着极大的提升的,想到此处,朱厚照就兴奋的毫无睡意,如今听到两位舅舅来了,更是双喜临门的好事,亲自带着刘瑾到门口将两位迎了进来。 “陛下,我们……” “不必多言,不必多言!两位舅舅也是,都是一家人,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刘瑾,你派人去将东西搬进去,在让人去淑华楼弄几桌好菜,朕与两位舅舅一醉方休!” ……未完待续 第一三八章 交代 朱厚照与两位舅舅喝了一夜,寿宁侯和建昌侯心疼送出去的二百万两银子,敞开了肚子拼了命的吃,企图吃回去一部分银子,殊不知就是在让他们吃上满满当当的十桌,也是吃不回来百分之一的。虽是一夜未眠,但想到新进账的二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又想到早朝之上的扬眉吐气,朱厚照浑身上下毫无倦意。 又到了早朝的日子,朱厚照发现自己越来越勤政了,这不,天还没亮就已经让人给自己更衣洗漱好,期待着早朝的来临。想自己这样勤于政务的天子,世界上还有多少呢?唉,想必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也必定是兴慰不已吧。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刘瑾今天的声音格外的激动,不同于以往的公鸭嗓,反而多了几分男人的风采,毕竟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陛下,臣有事要奏。”反正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也没必要在遮遮掩掩,刑部尚书江若琉当即就站了出来。 “哦?江爱卿有何事啊?”朱厚照故作不解。 “启禀陛下,对于近日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无千堂一案,臣同刑部上下耗费多日,终于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这无千堂背后的大东家居然是堂堂的大理寺卿冯乐友,而那掌柜刘墉仅仅是冯乐友推到前台的代理人罢了。这无千堂在京城内横行不法,据不完全统计,从开业至今的六年时间里,共无端杀害良善百姓二十八人,沉尸金水河十三人,手段之残暴令人心惊。此外,这冯乐友为了利润和垄断市场,利欲熏心,更是陷害多家同行导致其家破人亡,引得天怒人怨!” “因为其为大理寺卿,贵为我大明的“九卿”之一,且具有审查犯人,掌刑狱案件审理的职权,所以这些案子都被不了了之,无人敢查,也无人能查!” “这是无千堂上下以掌柜刘墉为首的所有涉案人员的供词,以及五城兵马司人员提供的罪证,还请陛下过目。” 说完就有一名小太监上前接过了江若琉提供的证据,交给了刘瑾,又由刘瑾转交给了朱厚照,程序之严格,让整个奉天殿内的气氛显得越发的严肃。 “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别说他还只是一个个小小的大理寺卿!给朕查,严查!不管背后牵涉到什么人员都不要怕,就算他是王爷,是国公,朕也替你撑腰,替我大明的百姓撑腰,替我大明的律法撑腰!” 看完了江若琉递上来的自己早已经看过的罪证,朱厚照大怒,将那一沓厚厚的供词砸在了御案上。 听到朱厚照说“就算他是王爷,是国公”的时候,站在勋贵列队中的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打了个激灵,庆幸自己有个皇帝外甥和太后姐姐,当然更为重要的还是自己能轻而易举的拿出二百万两的银子送给朱厚照。 “回陛下的话,昨夜我刑部已经按律对冯府进行了查抄,这冯乐友知道自己事情败露,罪大恶极天,已于自己府中畏罪自杀,自焚而亡。此外,其家眷也被我刑部暂时收押。” “这么说,此前罪人刘良岂是被污蔑的了?这五城兵马司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回陛下的话,据我刑部查证,刘良确实是被冯乐友为了洗清无千堂的嫌疑所污蔑,此人非但无罪,反而检举有功,还希望陛下可以赏赐如此勇毅之人。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也与冯乐友暗中勾结,其罪证也已经被五城兵马司的人自己检举被我刑部查实。” 说完以后,江若琉才退回了列中,朱厚照刚要出口赞同江若琉的做法,刑部左侍郎洪正又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臣要弹劾刑部右侍郎康明。此人徇私枉法,滥用私刑,在狱中恶意报复义士刘良,妄图将此人屈打成招以帮冯乐友洗清罪名。再者,康明此人担任刑部右侍郎多年,手下的冤案多达三十多件,所有证据都以确凿,还望陛下明鉴。臣认为,刑部掌管天下的大小案件,在刑部任职最重要的就是讲究公平公正,万万不可造成冤假错案,寒了百姓的心。康明此人德行有失,已经不适合继续在刑部任职。” 在江若琉的授意下,刑部左侍郎洪正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刀子,对着共事多年的同僚狠狠的捅了进去,只要除掉了此人,以后刑部就是铁板一块了。 说完又是一沓关于右侍郎康明的罪证被递了上去,放在了朱厚照的御案前。 “陛下,臣也要弹劾冯乐友这个不忠不义的小人!此人仗着自己是大理寺卿的身份,多次公报私仇,暗中收授贿赂,此等大奸大恶之徒,实在是死有余辜!” “陛下,臣也要弹劾国贼冯乐友!此人自己手底下背负的人命就多达六条!弘治十二年,此人……” “陛下,臣也在大理寺任职,冯乐友此人向来为人奢靡,去年还纳了三房小妾呢!实在是德行有失,有辱斯文!” 好家伙,连人家纳妾的事情都拿出来说了,也不看看自己家里的小妾都可以组成一个连了。果然是人走茶凉啊,看着如今迫不及待跳出来落井下石指责冯乐友的人,朱厚照发现这些人不都是其原本的下属或者知己好友吗?不由得为冯乐友感到了些许悲哀。 “陛下,臣有事要奏!臣要弹劾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此人恶意哄骗微臣,说是东厂横行不法企图叛乱,让臣带领五百顺天府差役前去驰援。事关重大臣来不及犹豫,才导致了顺天府与厂卫之间的冲突和摩擦,还请陛下治臣识人不明之罪!”说完顺天府尹李宇棣就跪在了奉天殿内,还亲自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取了下来放到了一旁。 又来一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死了近百人的厂卫冲突居然被此人定论为了“识人不明”和“小摩擦”,朱厚照看了看李宇棣的脸皮,发现也没比自己厚多少啊。但想到昨天此人给自己的那封表明心迹的密信,也就不愿过多追究了。 “陛下,臣要弹劾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此人收取贿赂高达白银二十多万两,且要求京城里的商家都要向其缴纳保护费方可营业,如此目无法纪之人,不配继续担任维护京城治安重任的职位,还请陛下明鉴!” “陛下,谭文国此人喜好女色,多次恶意霸占良家妇女……” …… 看着底下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弹劾之前的“战友”,对于“狗咬狗”的事情朱厚照历来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观赏的,看着大家吵得差不多了,朱厚照这个大明集团的董事长也才站了出来宣布结果。 “诸位爱卿,你们说的事朕都知晓了,朕想不到堂堂的九卿之一,居然会知法犯法,朕更是万万想不到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居然会是如此大奸大恶之徒,朕心甚痛,甚痛也!”说着朱厚照还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显得很是难受。 “既然如此,法不容情!朕可以忍受他们辱骂朕,诋毁朕,但朕绝不允许有任何人欺辱朕的百姓,绝不允许有任何人践踏我大明的律法!更不允许有任何人对祖宗留给朕的江山社稷胡作非为!” “刘瑾,拟旨!” “原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谭文国,德行有失,贪赃枉法,恶意欺压百姓,现革除其一切职务,交由刑部按律处置!” “原大理寺卿冯乐友,知法犯法,草菅人命,欺压百姓,强取豪夺,念及其已畏罪自杀,特派锦衣卫查抄其所有家产,以儆效尤!” “原刑部右侍郎康明,滥用职权,屈打成招,造成极多的冤假错案,严重的损害了我大明百姓的利益和法律的权威,革除其所有职务,流放千里,永不叙用!” 听了朱厚照的决断,对于三个弃子,满朝文武自然不会冒着风险为其辩护,就连答应了替冯乐友照顾家人的那些人,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在刑部尚书江若琉的带领下,众臣齐齐跪倒在地高呼万岁,对朱厚照的处置结果毫无疑问。 就是这种感觉,这才叫君临天下!这才叫手握实权!这才叫天子威严!大丈夫当如是也!朱厚照的心中越来越舒畅了,渐渐的爱上了这个供自己打脸看戏的早朝。 “此外,对于此前在厂卫和五城兵马司及顺天府的冲突中死伤的百姓,一律由朕的内帑出资,每家三十两银子的抚恤金,由朕亲自派人送至其府上,以防贪没。” “另外,由内阁和六部尚书共同擢选出新任的大理寺卿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以及刑部右侍郎的人选来,交由朕过目,重新选定人选。” “陛下圣明。”群臣还是只能如同提线木偶一样机械般的回答和恭维着这位将自己按在地上摩擦的圣天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储君!朕已经征得了太后的同意。既然这刘良无罪,还是一位大义士,那么就按原计划进行,由钦天监择选佳期,让朕大婚!” “诸位爱卿,可还有谁对此事有所疑议?”朱厚照的脸色冷了下来。 “陛下圣明,刘良此人见义勇为,其女自然也是知书达理,与陛下必是天作之合!于我大明更是社稷之福!臣恭贺陛下!”寿宁侯张鹤龄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 有了寿宁侯开头,众勋贵纷纷开口恭贺朱厚照,群臣也不敢来撞在这个枪口上,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由着钦天监择选佳期。 ……未完待续 第一三九章 筹备 不得不承认,虽然朝中风云变幻山头林立,但是只要是经过了大家的一致同意,大明的各个机构的运转效率是极快的,为这个古老的帝国一次又一次的注入着新鲜的血液,保障着其源源不断的生机和繁荣。 下朝以后,翰林院学士陆震洋就带着一批侍讲和侍读开始起草关于朱厚照大婚的国字头文件。可别小看这群翰林院的高材生,虽然现在人家只是没有实权整天捧着经史子集高谈阔论的理想主义派人士,但人家可不同于那群只知道空谈误国的清流,人家这个叫做龙潜于谭,是在这里镀金的,朝中排得上号的大臣也没有哪个不是这样磨练过来的,所以翰林院也被称为我国古代的“中央党校”。进入翰林院不但是举子们进入仕途的入门挑战,也是完成鲤鱼跳龙门的关键环节。 再者,能够进入翰林院的都是经过了层层选拔才脱颖而出的最优秀人才,因为按照明朝的规定,科举中只有一甲和二甲中表现比较突出的举子才能够被选为庶吉士,成为了庶吉士也才有了进入翰林院深造的资格,这本身就是对个人能力一个肯定。 而且大明一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非庶吉士者不可入翰林,非赶紧出身者不可入内阁。所以经过了翰林院的深造,更是能打开一条入阁拜相的进身之阶。所以每年的科举中,那些没有靠山的初出茅庐的庶吉士,都是朝中各派争夺拉拢的首要对象,毕竟谁也说不清,自己随随便便收入麾下的一名小卒,会不会成为未来大明帝国的掌舵人呢?你说对吧张居正? 而内廷这边也没闲着,先前外朝对他们喊打喊杀,叫嚷着“天下苦阉久矣”,要一举废除内廷的时候,可着实把这群身残志坚的好伙伴下惨了,好在自己的大哥够给力,硬生生的逼退了外朝的那帮硬骨头,保住了他们内廷上下的饭碗和尊严。 如今大老板要结婚了,整个内廷上下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纷纷踊跃的参与到了这件正德朝的喜事中。由刘瑾牵头,司礼监迅速批复了来自翰林院起草的一系列公文和流程,又转交给了内阁进一步查阅,随后就移交给了礼部操办。 而内务府在谷大用的牵头之下也飞速地运转了起来,开始在宫外大操大办,大肆的采买天子大婚所需的一切物资。对此朱厚照还亲自做出了指示:“朕的内帑有的是银子,一切物品不必讲价,更不必为朕省钱,朕也要借这个机会让百姓们捞点油水!”看着自己内帑里的二千多万两银子,朱厚照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大老板要结婚,送上贺礼自然是天经地义的,可是众所周知,如今陛下的内帑可是满满当当的呢,根本就不缺银子,所以光是送银子可展现不出自己的衷心,也吸引不了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各家勋贵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京中巨富丰城侯李承铉祚宣布自己名下的包括淑华楼在内的二十三家酒楼,每天不限量供应菜肴三个时辰,无论是路过的百姓还是到京城旅行的游子,不管你是前来求学的圣人门生还是乞讨为生的叫花子,全都一视同仁,进店都可以享受酒楼的招待,为的不是赚钱,只为庆祝陛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有人带了头,其余的勋贵自然不会甘落人后,襄城伯李全礼也宣布自己名下的所有娱乐场所,只要进店之后喊上一声:“陛下万岁,天子生命,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就可享受所有消费八折的优惠。 远在南京城的魏国公一脉坐拥溯阳矿场,所以对首饰珠宝这一行业有着垄断性的优势,也命人开始为朱厚照打造大婚所需的各种金银珠宝。在小公爷徐鹏举的掺和下还特别推出了几款“大婚限定”的珠宝,更是收获了极大的利润。 更远的,就是世代镇守云南的黔国公收到来自京城的消息以后,更是生怕错过了时机,但由于自己没有朱厚照的调令不得擅自离开云南,所以只好一边向朱厚照上表一边写信给自己在京城里陪着李寻欢的逆子,又派人搜罗了名贵孔雀二十七对,珍奇异兽三十余只送去京城,作为一份特殊的厚礼。 谷大用也是规规矩矩的遵守着朱厚照下达的口谕,不再像以往一样宫中的用度都由特殊渠道“专供”,以让内廷中饱私囊,百姓们滴水不沾。这次也是一反常态做了个大善人,所有食材原料,小到一棵白菜,大到上千斤的牛肉和几百头豚,统统从百姓家采买,更是从不讲价,多多益善。 百姓们第一次发现那高高在上的天子居然是与自己如此休戚相关,如此血脉相连,更是感叹天子就算是大婚也还惦记着他们这群小老百姓,纷纷拒绝收钱,要求无偿捐赠,但都被朱厚照一口回绝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向来是朱厚照居高位践行的原则和底线。 再加上各家勋贵推出的一系列惠民措施,朱厚照的群众基础又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恐怕现在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言官在百姓中诋毁议论一下朱厚照,用不着厂卫出手就被百姓围殴致死了吧。 礼部这边本来还打算拖上一拖,可是负责合作的司礼监和内务府都在一群阉人的带领下如火如荼的展开了工作,礼部尚书张升自然是不会被内廷给比下去了的,当即就亲自牵头,造册制宝,一枚“正德良妃”的宝印当天就被赶制了出来,加上由礼部颁发的妃子籍册,一同准备好备用。 钦天监福有为也是看着东南方的亢宿推算了起来,这亢宿属金,为龙。是东方第二宿,为苍龙的颈。龙颈,有龙角之护卫,变者带动全身,故多吉。亢宿之星事可求,婚姻祭祀有来头,葬埋必出有官贵,开门放水出公侯。所以古人求问姻缘,观的都是此星。 福有为虽然是家传玄学大师,吃的就是封建迷信的饭碗,但结合实际出真知的道理还是懂的,他也明白朱厚照和满朝文武没有太多的耐心,就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后日大吉,宜迎娶,好合之相相实。 在最后就是由宗人府审核造宝,登记在册,意味着刘良女正式进入了朱明皇室这个大家庭,成为了正德朝的第一位妃子。 ……未完待续 第一四零章 内奸? 既然答应了朱厚照,朱厚照又说服了外朝的那群大臣,张太后自然不会忤逆这个自己唯一的孩子,高高兴兴的在慈宁宫内挑选首饰,准备送给自己的这个儿媳妇。 “太后娘娘,良妃到了,就在外头等候您的通传呢。”王文浪笑的很讨喜,毕竟做太监,是不需要有自己的情绪的,君忧臣辱的道理放在他们身上一样适用。 对这个素未谋面就已经在内外朝掀起了层层风浪的儿媳妇,张太后也是期待已久了,虽然心里有些按耐不住,但还是强忍着性子,高坐在慈宁宫内,打算先立立规矩,免得日后此人给自己的儿子带来祸患。 “刘氏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虽然出身乡野,又不懂得太多的礼数,好在进宫以前已经有刘瑾派去的嬷嬷交了刘良女一些宫中的常礼,免得引起太后的不快。 “嗯,起来吧。”张太后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心里巴不得站起来凑过去看个清楚,但脸上还是一脸正色的平视着前方。 刘良女看着自己未来的婆婆有些不苟言笑,也只好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也不敢四处张望,张太后也没让人赐座,慈宁宫内的宫人也不至于为了一个讨好一个妃子而惹怒了堂堂的太后,刘良女就只好有些尴尬的站在了慈宁宫的地板上,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更怕两个女人突然对视不语。多年的皇后加太后的威压可不是一介草民能够承担得住的,刘良女开始怀念起了那个平易近人大大咧咧没有一丝架子的朱厚照了。 突然,张太后莲步轻移,朝着殿中的刘良女走了下来,每走一步刘良女的心就猛的跳动一下,好像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站在大明帝国食物链顶端的女人会将自己撕碎吞咽下去。 刘良女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反倒是张太后酝酿已久的声音响了起来:“良妃啊,你既然是皇帝和礼部亲自册封的妃子,在民间就是哀家的儿媳妇了,我们是一家人,以后啊这慈宁宫也就是你的家,没事就多来家里看看,不必那么拘谨的。” 边说张太后边握住了刘良女的手,当触摸到这双有些粗糙的,虎口上还有一些老茧的小手的时候,张太后对这个女子的态度完全变了,立马就引起了张太后的共鸣。 要知道,大明朝是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的:为了避免出现世家门阀威胁皇权,皇帝的大小皇后嫔妃甚至只是一个身边的侍从都只能从平民之中选拔,毕竟人家太祖和成祖的老婆都是出身民间能文能武的女子,你一个享受祖宗基业的晚辈又岂能逾越呢? 张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在宫中厉行节俭,甚至有一段时间亲自带领宫人在宫中织布以补贴宫中用度,引得外朝无不称赞,所以说弘治皇帝独宠张氏,绝非只是因为“帝惧内”和张太后的美色,凭借的更是夫妻二人的同舟共济,更是张太后的懂事和用心,是真真切切的爱情和亲情。 “多谢太后娘娘,刘氏知道了。” “哀家都说了,既然进了我朱家的门,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说什么太后不太后的。” “是,娘。”刘良女低着头有些艰难的说出了这两个字,随后声音就开始颤抖了起来,在随后就忍不住开始抽泣,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好孩子,怎么了这是?可是谁欺负你了?若是有什么委屈事儿,就和母后说。”张太后的母性光辉顿时就爆发了出来。 “没事的娘,只是我的娘走的早,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字了。”想起了那个被父亲百般折磨的苦命的母亲,刘良女的声音就更加低落了。 “乖,乖,以后啊,我就是你的娘,在这宫中没有谁能欺负了你,就算是照儿欺负了你,你也尽管和娘说就是。” 说完以后张太后还脱下了手上那只价值连城的玉镯戴在了刘良女的手上:“这镯子啊乃是当初我嫁给先帝的时候太皇太后送我的,如今一代传一代,以后就交给你保管啦。” 刘良女万般推辞不过,终还是谢了恩。 …… 而另一头,由黔国公府上的数十个家兵亲自护送的二万斤果干,经过几次辗转波折,终于抵达了南京城下,望着这座规模比大理古城大上几倍的城池,众人纷纷生出了一股豪气,想当年自己的祖先不也是随着成祖从这儿一路打上北京的吗? “你们是什么人?现在城门已经关闭了,如果有事明日再来!”门口的守卫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 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这群家兵还是懂的,况且这里乃是魏国公家的地界,随随便便将自己黔国公的旗号搬出来确实不太好,虽然有用但容易给自己的家主树敌,所以领头的家兵还是稍有规矩的走上前,塞了一块二十两重的银子到那名守卫手中,笑眯眯的道:“这位小哥,我们就是一群从交趾来的商贾,想要运输一批货物进京售卖,还望通融一二。” 原以为自己守了规矩,又放低了姿态,这群守卫也应该投桃报李才是,可惜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人,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给他一点面子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再者,听到这群人只是一群无权无势的商贾,还是从交趾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外地人,一出手就是整整二十两银子,经过一番权衡,这群守卫得出了一个结论:肥羊来了。 “交趾来的?可有户帖?运输的又是什么?”说完就带着人公事公办的掀开了一批又一批的货物,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群走南闯北的商贾为了防身通常都会带一些禁物,而只要把这些东西搜了出来,通常也就意味着这群人只能任凭自己拿捏了,这不,这群守卫居然搜出了整整六十副刀剑,看样子还都是上等货。 看到了这些精锐之物,领头的守卫非但没有心惊,反倒是大喜过望,就凭这些东西,不捞个上百两银子都对不起自己,于是大手一挥:“这群人私藏禁物,很有可能是来自交趾的内奸,给我拿下!” ……未完待续 第一四一章 饥饿营销 “交趾的内奸”,这顶帽子可不谁都顶得住的,再加上想到果干这个商业机密被流出暴暴露以后市场上对其价格销量的影响,这群来自黔国公家的家兵就有些紧张起来。 “将你们的货物全部交出来,等我们审查你们的身份以后,自然会给你们一个说法。”说完领头的守卫就带着几个人开始想要收缴这批果干,趁机捞点保障金。 “住手!这位大人,这批东西乃是我加拿大让我运输至京城的,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可负得起这个责任?” 一个小小的商贾又能掀得起什么波澜,要是这群人真的手眼通天的话,又怎会连个户帖证明都拿不出来,看着这群“野商”,众人的心中充满了不屑,提起了长枪狠狠地就朝着猕猴桃干的箱子词了过去,反复来回了几下,才有些失望的道“报告大人,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继续查!我大明好不容易重新收复了交趾,恢复了成祖时候的荣光,可别让什么宵小混了进来,破坏了这得之不易的成果。”周围的守卫对自己的领队张松很是佩服,毕竟无论做什么,张松都能够为自己的不法行为安插上一个合理的借口,这也是人家为什么能够成为领队的原因,知识就是力量啊! 而另一边,本来打算忍一忍的府兵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了,看着这群南京城的守卫,眼里反倒是生出了几分同情和可怜。要知道,这群府兵都是黔国公的亲信,都是随着朱厚照的大军一路攻上升龙城的,对于这些果干的价值和朝中所有勋贵的期待,他们是了解的清清楚楚。别说你只是一群小小的守卫,就算你是个伯爵,恐怕也承担不起这个罪责。 为了洗清自己身上“办事不力”的标签,这群向来恭恭敬敬的小绵羊悄悄地换上了一层狼皮,本来已经被守卫们“控制起来”的府兵突然就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宛如神兵在世,直接就将临近的几个守卫打倒在地,又拿回了自己的武器,喝止住了那群还想对果干下手的死人。 “放肆,你们是想造反吗?”看到这群人身手如此不凡,张松也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我们乃是黔国公府上家兵,奉国公之命进京运输东西给陛下,你们如此违背圣意,要是耽误了陛下和国公的大事,就不怕陛下到时候怪罪下来吗?”嘴里呵斥着这群守卫,众人手上的兵器却是明晃晃的指着对方的。 听到对方自报家门,一开口就是一位手握实权的国公,张松蛋定不住了,要真的出了事,自己有十条命都不给赔的。 “你们说自己是黔国公的家兵,可有什么证据?” “自己看看我们的刀剑你不就知道了。” 张松也顾不得这群人对自己的讥讽,连忙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端详了起来,那刀柄之上赫然印着一个大大的“黔”字。 “几位爷,我们也只是为了防止被人混入城中,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请几位恕罪。”张松怂了,怂得彻彻底底,边说边从腰间将那二十两的银子加上自己忍痛割舍的三十两递了过去,其余人也是眼疾手快的蹲下去收拾起了洒落一地的猕猴桃干。 看着自己的货物被重新装好了箱,这群热情的南京人民还主动提出帮自己护送和带路,众人也不想惹是生非,才带着东西朝着魏国公家的方向走去。 随着朱厚照即将举行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整个京辎范围都洋溢着喜悦的氛围,而各家勋贵为了烘托气氛,纷纷在自家的府邸之上挂上了大红灯笼,张灯结彩,搞得好像是自己家要大婚一般。只要将东西交给了魏国公,那么自己一行人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到京城里找自家的小公爷了。 …… “国公爷,外头来了一群人,自称是黔国公府上的家兵,说是运输什么果干来给您的,不知道见还是不见?” 听到“果干”二字,黔国公立马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快快有请!再将果干到了的消息告诉鹏举,让他按原定的计划去运作。” 本着磨练人才和廉价免费使用劳动力的原则,朱厚照已经答应将关于果干的一切事宜全权交给徐鹏举处置,作为对他的考核,要是通过了考核,就把债务直接减免一半。有了这个霸王条款打底,小公爷对此事早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的方案研究,就等着果干被运进来了。 “参见魏国公!”见到了正主,这群家兵立马就恭恭敬敬的朝着魏国公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几位一路上辛苦了。来人啊,给几位赐座,再把上次陛下亲赐的雪茶取来,老夫亲自让几位尝尝家乡的味道!” …… 不得不说我们的小公爷徐鹏举还是很有商业头脑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想出讹诈天子为自己买单的办法了。当夜,小公爷就连夜召见了魏国公麾下的大批商贾,将运送来的果干分发到了魏国公名下的四十多间商铺和三家酒楼,又叫来了圈养和成立已久的宣传队,开始连夜赶制宣传标语以及戏曲台词。 次日凌晨,南京城大街小巷的墙面上就一夜之间出现了许多彩色的宣传画报,在这个以白纸黑字为基调的时代,百姓们对于一切的色彩都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的,所以理论上不管这些宣传画报上的内容是什么,只要是彩色的,都会有百姓乐此不疲的进行围观。 而南京城的各大酒楼,也开始不约而同的举行了免费送菜的活动,只要有人来消费,就为每一桌都送上一小碟猕猴桃干或者香蕉干和菠萝干。对于免费的东西,人们总是会表现出极大的热忱的,虽然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闻所未闻,但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吃了一口这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美味以后,就开始纷纷询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同样的,对于外国进口的产品,总有人对其趋之若鹜,好像这些就是可以彰显出自己身份的消费品,本就是为自己这样的上流人士生产提供的产品,在得知了这些美味的东西居然是从万里之外的交趾制作和运输进来的,就有人开始将其作为走访亲友的送礼佳品了。 可惜,我们的小公爷提出了“饥饿营销”的概念,对不起,这东西暂时不卖,更是导致了人们对此物的新一轮追捧。 ……未完待续 第一四二章 大婚 正德七年五月十八日,也就是钦天监监正福有为亲自拟定的佳期,由翰林院起草的《帝迎娶良妃疏》正式由内阁查阅加印,司礼监朱批,正式发行天下,向世人宣示着一件大喜事:我们正德朝迎来了第一位女主人。 早上辰时,由礼部尚书张升和英国公张懋亲自赶赴宗庙,焚香祷告,告知先祖朱明皇室后继有人,血脉延续不绝。又将朱厚照为了百姓和社稷以身犯险,亲临湖广救治天花活人无数,带队种植土豆和玉米,亩产高达五百余斤,御驾亲征云南,废除积糜近千年的土司制度,解放广大人民群众,收服交趾,又推行儒道圣学,将交趾牢牢掌握在大明手中的一系列丰功伟绩告诉了列祖列宗和历代先帝。 念完以后大家才发现,那个向来顽劣,不务正业,甚至有些荒淫无道的少年天子,这两年来居然做出了这么多的丰功伟绩,不由得开始反思起了自己在朝堂之上“习惯性的”否定和顶撞天子的行为。 武宗亲临湖广救治天花,彰显出了一位天子对治下百姓的关心和挂念,体现出了大明帝王的责任和担当。土豆和玉米的发现及种植,养活了无数的百姓,更是让无数的贫瘠之地开始丰收盛产,让大明的人口基数稳步上升,在这个“以人为本”的时代,很多时候对一个盛世的评估都是看其的人口基数的,毕竟只有有了人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劳动力,才能有越来越多的兵力,也才能产生越来越多的大家来辅佐君主成就大业。而废除积弊已久的土司制度,更是解放了无数的底层劳苦人民,将祖国的西南大地有力的抓在了中央的手中。最后的收服交趾,推行儒家圣学,还扶持了一个所谓的“陈献帝”,虽然有些“亡其国,灭其种”的野心,但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将这块土地牢牢的抓在大明手中,并且不用耗费无数的钱财人力去维护和巩固的上策。 单凭这些功绩,无论是哪一件,放在哪一个朝代,都足以开启一场诸如“文景之治”,甚至“贞观之治”的盛世了,口里向祖宗念着朱厚照两年来立下的功绩,大家的心里也开始潜移默化的拥护和信任起了自己的这位圣天子。 在太庙祷告完以后,又到了天坛祭天。沿用的还是周礼,用的祭品乃是天子专用的“太牢”,由牛、羊、豕三种牲畜为主祭品,因为这些用于祭天的牲畜在行祭前需先饲养于牢,所以“太牢”也由此得名。 …… 另一边,朱厚照也难得的回到了紫禁城中居住,还特地下旨将原本的“阳文宫”改成了“淑良宫”,作为刘良女进宫以后的住所,整个紫禁城也早已经被这群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装饰的满满当当,目之所及皆为红色,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朱厚照对自己的这群“私人财产”向来都不会吝啬的,更何况如今自己有的是钱,大手一挥一人二两银子的赏赐,虽然不多,但图的是“成双成对”的意思,一下子就花出去了近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引得外朝的大臣又是一阵肉痛。 本来按规矩,身为天子自然不用像民间娶亲那样自降身份屈尊出宫去迎亲,但是朱家自古以来就是奇葩辈出,不守规矩的人更是大有人在。 朱厚照的祖宗朱祁镇就曾经盛装打扮,在乾清宫正殿隆重登场,宣制官手捧诏书,站在东侧丹壁上,高声宣诏,任命正、副二天使,去老丈人家纳采,问名。乐曲声中,两位天使手捧奉节、奉诏在仪仗队和鼓乐队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奔向钱府。此时,钱府所有人员早已等在大门口了,他们接受礼品后,将写着女儿姓名、简历、生辰八字等项内容的“表”,呈交天使,并设宴招待天使。天使率队回紫禁城后,将“节”和“表”,交给司礼监太监,就算圆满完成了任务。司礼监太监持节、表,到乾清宫复“皇命”。朱祁镇向王公大臣“诏告”纳采、问名情况,随后开始举行婚礼。 有人开了头,想让朱厚照在规规矩矩的娶媳妇就无异于痴人说梦了,况且这可是自己两世为人第一次娶媳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朱厚照力排众议,亲自骑着上等的枣红汗血宝马,身穿特制的新郎限定龙袍,马上挂着大红花,亲自出宫迎娶刘良女。 前头是十八个穿着大婚限定服饰的豹房亲卫开道,朱厚照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中间,后头是各家勋贵的继承人,就连沐琪和徐鹏举也赶来了凑热闹,在后头是刘瑾为首“八虎”亲友团,长长的队伍携带着大量的金银珠宝作为彩礼,两旁是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负责维护秩序。 按照规矩和惯例,国家有喜事或者逢年过节,诸如春节,中秋之类的传统佳节,官员都是可以“休沐”的,说白了也就是放假。朱厚照也是大手一挥,除了内阁三位大学士和六部的几位尚书这几个重要机构必须保持随时有人轮值办事以外,所有官员一律放假三天。 两旁的百姓甚至部分官员都赶来凑热闹了,纷纷高呼着“陛下万岁,百年好合!”之类的吉利话语,大家都高兴,刘瑾等人开始自掏腰包,见人就撒钱,一路上沿途的百姓大部分都得了赏钱,对这几位文官集团塑造出来的“八虎”也是改观了不少。 事实上,无论是君子还是小人,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只是立场和看待角度的问题罢了。并不是说小人就是十恶不赦,君子就是毫无缺点,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诸如杨廷和那样的伪君子,可比刘瑾这样的真小人可怕多了。 到了宫外刘良父女二人的住所,朱厚照有模有样的学着后世自己见过的娶亲环节,还亲自递给了刘良一个大红包,又将刘良女抱上了花轿,一路敲锣打鼓,以银开道,一群人恭恭敬敬的回宫。 下午,受到了宴请的六品以上官员和众勋贵都被安排到了淑华楼就餐,而内阁几位老臣和六部尚书,勋贵接班人则与朱厚照一同吃酒做乐,在以李寻欢为首的气氛组的带动下,一群人不亦乐乎,朱厚照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在这个时代亲人和朋友的美好。 ……未完待续 第一四三章 选官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休假的三日里,朱厚照第一次体会到了做一个“昏君”的快乐,每日带着自己刚过门的老婆骑骑马,踏踏青,带着李寻欢等人把酒言欢,开怀畅饮,亦或是去慈宁宫陪一陪自己的母亲,一家人享受一下亲情的温馨。没有御史言官的无端谩骂,没有满朝诸公的习惯性反对,不用为金钱和生计而苦恼,也不用为江山和社稷而操劳,整个人生只剩下两个字:享受。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三日转瞬即逝,一切都得恢复原状,除了宫中依旧没被摘下来的那些大红灯笼和豹房里新进来的俏佳人宣告着朱厚照刚刚大婚以外,所有的人和事物都被历史的车轮强行向前推动着,落后就要挨打,停滞就会被碾碎! 毕竟是结了婚的男人,今天的小朱同志看起来成熟和稳重了不少,一大早就被贤惠的刘良女给叫了起来,没有往日的无奈和抱怨,反倒是两眼放光。朱厚照自己也想明白了,要想真正安逸的享受没有后顾之忧的帝王生活,还是只能先苦后甜,今日的励精图治和打拼,为的就是像自己的父亲弘治皇帝那样,留给自己的孩子一个还算健康的大明,而不是一个像后世伪清那样的烂摊子。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刘瑾今天的声音又有些沙哑,肥胖的身躯再添新丁,暂且不论每天陪着朱厚照的大吃大喝,就是那从南京城特地送来的果干就脱不了干系。 望着这位有几分“魁梧”的司礼监大档,群臣有些担心刘瑾会不会如历史上的明仁宗朱高炽那样把自己给吃得胖死了。 “臣等恭贺陛下新婚大吉,同舟共济!”在刘健的带领下,群臣首先向这位三日不见的君主送上了自己最诚挚的祝福。至于为什么不是“百年好合,龙凤呈祥”,那就只能怪刘良女的跟脚不能成为一国之母了。 “多谢诸位爱卿,哈哈哈哈,多谢,多谢。”朱厚照没想到这群大臣居然会如此友好,这也是自己登基八年来第一次如何和气融融的早朝,居然还有几分不习惯。 “这三日来,着实辛苦了内阁的三位大学士和六部的官员了,不知可有什么事需要朕亲自决断的?” “回陛下的话,近几日内阁并没有什么紧急地公文需要您圣裁。” “回禀陛下,六部亦无大事可言。” 这时候,吏部尚书王鳌上前了一步道:“陛下,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大理寺卿以及刑部右侍郎的位置都乃重中之重,空缺已久实非社稷之福,我吏部已经将合适的人选推举了出来,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说完王鳌就将一份名单拿了出来,一名小太监立马小跑过去接过了王鳌手中的名单,又由刘瑾亲自交给了朱厚照。 在朱厚照自己看来,既然让江若琉做了这刑部的尚书,那么刑部就是自己的自留地了,自然容不得别人插手,所以对于刑部右侍郎的推选,吏部那边也只能从刑部挑选提名,并且很大程度上还要询问刑部尚书以及二把手刑部左侍郎的意见,所以对于这个职位,自然是不会有太大的争议。仅仅有两位提名候选人。 而对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正六品职位,反倒是成了各派争夺拉拢的对象。毕竟五城兵马司主管京城大小事宜,和顺天府一样,都是天子脚下的实权部门,不但可以处理掉一些不方便自己出手的小事,还能利用遍及京城的权力和兵丁提供消息,作为自己的耳目,所以被提名的人居然高达四位。 最后就是这“九卿之一”,堂堂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了,只是由于难度过大,这个职位又属于清官一类,而且工作复杂,容易得罪人,所以被提名的也只有两人。 “那么就先说一说这刑部右侍郎的职位吧,吏部报上来的有刑部郎中张国志和刑部主事李连达两人,不知诸位可有什么意见?”嘴里问着群臣,眼睛却是盯着江若琉。 对于刑部沦陷为天子的自留地,群臣虽然心生不满,可人家刑部尚书江若琉也的确是位能吏,办事仅仅有条效率极高,论谁也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来,所以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此事。对于被提名的人更是闻所未闻,就算想要从中作梗也是不知从何下口。 这也是江若琉的一手好棋,早就料到了会有人对自己投靠天子而不满,为了防止有人从中作梗,在王鳌询问他的意见时直接就提出了两个谁也不认识,没有靠山的无名之辈。反正有自己在,刑部也乱不了,所以这个三把手的位置,无论谁来做都是一样的,也只有一个要求:听话,忠诚不捣乱。 看着群臣都不做声,朱厚照也明白了这是江若琉搞的把戏,只好厚着脸皮对着自己的小弟开口道:“既然诸位爱卿对两人都不太熟悉,那么你作为刑部尚书,就由你来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回陛下的话,这刑部郎中张国志乃是弘治十二年的进士,已经在刑部磨砺多年,办过不少的案子,而这个刑部主事李连达,是弘治十四年由刑部贵州清吏司调任至京城的能吏,曾在贵州任职期间,亲自侦破过许多大案。” 听了江若琉的介绍,其实众人心里都有了谱,论资历,这刑部郎中张国志更胜一筹,可是论能力,单凭能从地方被擢升至京,李连达就已经呈碾压姿态了。而对于朱厚照和江若琉来说,此人被调任凭借的都是自己的功劳和机遇,并非是因为在朝中有人,而恰恰就是因为在朝中没有靠山,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不能再进一步,这样的人才无异于是最好控制和收买的。 “朕觉得,我大明真正需要的乃是能办事,办实事的人才,而不是只知道倚老卖老熬资历的庸夫。所以这刑部右侍郎一职就交给这刑部主事李连达吧,不知诸位爱卿可有疑问?” “陛下圣明!”大家不想看两人演戏了,只想赶紧开启下一个与自己有关的职位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被提名的有副指挥林丹明,副指挥宋文,以及吏目白连渠和丁景元,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终于等到了这个香饽饽,刚刚还沉默不语的群臣立马就焕发了生机。 “启禀陛下,臣举荐这五城兵马司副指挥林丹明,此人在五城兵马司任职多年,熟悉五城兵马司的工作流程,由此人升任指挥使,可以迅速使五城兵马司衙门恢复运转。” “陛下,臣举荐副指挥宋文,此人同为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但是为人老练,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任何过错,乃是一位实干之人。若是由此人升任,必定能使京城的治安大大提高。” “陛下,五城兵马司吏目白连渠为人刚毅,曾以吏目之身抓捕过横行不法的兵科左给事中,由此人升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可确保行事公正,没有后顾之忧。” “这宋文曾经恶意勒索过商家钱财,此等见钱眼开之人,难以担此重任!” “丁景元也被百姓多次检举恶意索取抢占财物,还望陛下三思!” ……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夺,最终还是由王鳌一锤定音,对于这位素来刚正廉明的老师傅,朱厚照还是信得过的,于是这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职位就落在了原有的副指挥林丹明身上。 接下来的最后一块大肥肉就是大理寺卿的职位了,虽然没有多大的油水又得罪人,但毕竟也是一个正三品的高官职位,自然是有人争夺的。 “这大理寺卿就从大理寺右少卿周瑀和左寺丞唐红宝中选举吧。”对于这个可以控制舆论导向纠察天下官吏的位置,朱厚照自然也是眼红的,只是自己手中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才,也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陛下,臣还有一事。”王鳌犹豫了一会还是站了出来,觉得不应该受世俗观念的束缚而放弃了一位能吏。 “王师傅有何事,但说无妨。” “陛下,臣这里还有一位比较特殊的提名人,此人乃是杨广县的县令张罗满,特殊的地方在于此人并非我吏部提名,而是毛遂自荐。” 听到一个小小的芝麻官也想一夜之间连升六品成为正三品的大理寺卿,还如此不守规矩的“毛遂自荐”,群臣顿时都没了兴趣,觉得此人是想升官想疯了,就连那几个知道张罗满是谁的人也觉得他破坏了规矩,并不打算出言支持。 反倒是有些无精打采的朱厚照,听到“张罗满”这个熟悉的名字,猛的坐直了身子,心里想着贪官治贪官,奸臣玩奸臣的有趣画面,决定帮此人操作一番。 “陛下,臣举荐大理寺右少卿周瑀出任大理寺卿的职位,此人向来廉洁公正,不畏强权,可将大理寺卿放心交给此人。” “陛下,臣举荐左寺丞唐红宝,此人……” 看着两拨人马争论的差不多了,朱厚照清了清嗓子对着王鳌开口道:“王师傅,不知道这张罗满是何人?可否与朕仔细说说?” ……未完待续 第一四四章 天下官职 能者居之 听了朱厚照的询问,王鳌也是打起了精神,虽然此人的“毛遂自荐”确实是不合规矩,而这个规矩的掌控者还恰好就是自己这个主掌天下官吏升降的吏部尚书,王鳌对这种激进的人还是有些不喜的,但是此人的功绩自己却是清清楚楚,对此人的能力也确实是信任,况且只要是对大明的江山社稷有用的人,自己都有义务将他发现和举荐出来,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这身官服了和无愧于先帝了。 “回禀陛下,张罗满此人乃是天津治下杨广县的县令,此人在任杨广县县令的六年中,杨广县每年的税收都在稳步上升,去年一岁的收入更是增长了整整三成。再者,自从此人到任以后,杨广县的犯罪率和百姓的死亡率都有了极大的改善和遏制,就连那黄崖山上的响马都未能撼动其分毫,此人在民间有着极大的声誉,在我吏部的京察中也是多次获得上等的考核评价,无愧于一位能吏!” 听着王鳌公正客观的介绍,朱厚照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思索着要怎么才能说服群臣,让这个“治世之奸臣”摇身一变成为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替自己“以贪治贪,以奸治奸”。 尽管此人的吏绩如此光彩,可是包括几位大学士在内的满朝诸公还是没有展现出过多的感触,毕竟大明朝的选官制度是极其严格和完善的,对于中央的京官还是这种“九卿之一”的大官更是严上加严,以防止奸臣误国。 要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令都能够鲤鱼跃龙门直接成为正三品的大理寺卿,那明日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够入阁拜相了?这种破坏规矩带来的不稳定因素和后果,没有人愿意承担。 没人接朱厚照和王鳌的话茬,反倒是继续着对两位提名候选人的争伐。 “陛下,依臣看,这大理寺右少卿周瑀确实是位能臣,如果由此人担任这个职位,必定能够使天下官员正己严法,使我大明海晏河清!” “陛下,大理寺左寺丞唐红宝文采出众,才高八斗,还是弘治七年的进士第八名,由此人组织大理寺的工作,必定是事半功倍!” …… 听着两拨人又开始引经据典地争了起来,而朱厚照就是迟迟不表态,作为陛下的贴心小棉袄,江若琉也明白了朱厚照的意思,当即就站了出来,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陛下,臣倒是认为,为官者,德为先,才为重,只有任用真正实干兴邦,肯做实事的官吏,才能起到这个职位真正的作用。” 听了江若琉的话,朱厚照也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随即开口道:“那么诸位爱卿,这大理寺右少卿周瑀和左寺丞唐红宝,在大理寺多年,可有什么功绩,朕也好综合评估一下两人的能力。” 听了朱厚照的话,群臣顿时就蔫了,先前的气势汹汹荡然无存,推举这两人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论功绩,两人也只能算是无过而已,要真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也不至于在一个位置上熬上那么多年都一动不动了。 看着众人不言语,朱厚照又开口道:“不知道这大理寺右少卿周瑀和左寺丞唐红宝在吏部组织的几次京察中都获得过什么评价啊?” 吏部被点了名,王鳌只好站了出来,回忆了一下道:“二人大部分均是中等考评,均未获得过上等评价。” “那么这两人在大理寺任职有多久了?” “回陛下的话,大理寺右少卿周瑀在大理寺已经任职十一年,而这左寺丞唐红宝也已经有八年了。” “一个任职十一年,一个任职八年,还都是京官,最容易出功绩的地方,怎么会没获得过一个上等评价呢?人家一个小小的县令六年就能获得三次上等评价,这是为什么?还请诸位爱卿为朕讲解一下其中的门道。” 朱厚照的话看似虚心,实际上充满了讥讽,你们资历是久,但你们在这个职位上都干了什么?什么都没干岂不是尸位素餐?不让吏部找你们的麻烦就是格外开恩了,还想升官祸害更多的人? 听了朱厚照的话,大家都沉默不语了,总不可能跳出来说那个小小的县令有天大的背景,手眼通天,买通了吏部尚书吧,也没人有胆量站出来说吏部组织的京察不公平,有内幕。要知道,历次的京察可都是由吏部尚书王鳌亲自带队的,王鳌的刚正和清廉可是天下人尽皆知的,谁敢说这位老臣不公平?谁敢说这位老臣被收买了?那恐怕不用王鳌和王鳌的门生跳出来反击,就被天下人的口水和谩骂弄死了吧,要知道人家可是把自己的独生子送到了云南的,你不服你也来一个? 好在总是有人能发现旁门左道的,既然政绩上比不过你,没事,论资历我们仍然压你一头,两拨人马顿时就偃旗息鼓,一致对外,将矛头对准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小小县令,打算从制度上断绝此人的进身之路。 “陛下,这杨广县县令张罗满确实是一个能吏,但是任用贤明最忌讳的就是大材小用,造成人才浪费,更为忌讳的则是小才大用,这非凡会适得其反,更有可能给朝廷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和麻烦。”开口的乃是礼部的一名侍郎。 “陛下,我大明的官员升降,都应该由吏部考核升任,且都应该层层上调,从来没有由九品县令连升六级的先例,就算是前朝的佐官或者中官,也都没有过这样的惯例的。” 所谓的“中官”,其实就是不经过吏部和朝廷批准,直接由皇帝任命的不具有完全法律效应的官员,这群人大多是一群只知道讨皇帝欢心的弄臣,正如历史上的明宪宗在位期间大肆任用的“传奉官”一样,这群人普遍都是历史上的反面教材。 如今群臣将张罗满与“传奉官”相提并论,不可谓不诛心。 “陛下,我朝向来讲究赏罚分明,既然此人如此大才,那么必定是要重赏的,不如就将此人提升至天津卫任职吧,磨练几年在入京给予重任,也算是个万全之策。” 听到群臣还是不松口,打算将话题岔开,打消自己任用张罗满的念头,朱厚照只好向江若琉求救。 这时候,新任的刑部右侍郎李连达却站出来开口了:“启禀陛下,臣也是从地方调任而来,更知道在地方上任职的困难和限制,所以说能在地方做出政绩的,那必定是能吏。” “哦?不知在地方上都有哪些困难之处呢?” 李连达在朝中本就无依无靠,如今攀上了江若琉这棵大树,自然也就成了朱厚照麾下的人,只要自己本身不被人揪住小辫子,就没有谁能动的了自己,所以说起话来根本就不怕得罪人。 “回陛下的话,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在地方上可不同于在这天子脚下,万事透明。甚至百姓们还会说灭门知府,破家县令。在地方上可是真正的官大一级压死人,而想要真的做出一件利国利民的,必定会损害和触碰一部分人的利益,所以说地方官员想要做出政绩,不但要有过人的才能,更要有刚正不阿的心志,不能欺上瞒下,不能前怕狼后怕虎,必须也是正直之人。” “再者,县令的辖区本就不大,能在这么小的一块地方干出那么多的政绩,此人必定是可堪大用,况且还获得了王尚书亲自评定的上等京察考核结果,想必在这奉天殿内的大部分大臣都不能做到六年之间三次上等吧。” “哼,李郎中此言差矣!能治一县者,可未必能治天下!有功劳自然是要赏赐的,有政绩自然是要提拔的,依我看还是按规矩来,先将此人提拔,再磨练几年,到时候再委以重任才是万全之策。” “况且这大理寺卿可不是一个闲职,只有让熟悉其工作流程的人方能不出差错,所以我认为,这人选还是从大理寺原有的班子中选拔为妙。” 说话的乃是兵部的一名给事中,浑然不顾李连达的面子,也不称呼人家刚刚调任的刑部右侍郎一职,开口就是“李郎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李连达是个医生呢! “天下官吏,能者居之。诸位又何必拘泥于出身和跟脚呢?想必大部分同僚入仕之前也都是白身甚至是下农吧,那么如今又何必以高位者自居,看不起一个县令呢?我江若琉做事向来不看别人的出身,只要此人能干事,干实事,那么就是能吏,能吏就该被发现和提拔,如若古制无益于国,那又有何用呢?” 江若琉的这句“如若古制无益于国,那又有何用呢?”,的确说出了朱厚照的心声,朱厚照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自己可是答应了刘良女今天带她去看看国丈呢,没太多的时间陪着这群大臣耗着,当即就开了口。 “江卿所言极是,这天底下的官职,都应该由能者居之,太祖还从一介平民直接成了九五至尊呢,如今一个县令凭自己的能力和政绩出任一个大理寺卿又怎么了?莫非太祖也是不合规矩了?” 别人不敢拿朱元璋说事,朱厚照这个“不肖子孙”却是敢的,这不,才祭出太祖这个大杀器,先前叫嚣着的那几个人就立马跪下了,群臣也没了疑议。 “就这样吧,由这个杨广县县令张罗满出身大理寺卿一职,一年以后由大家共同评价此人,再决定此人的去留。”朱厚照也没把话说死,做出了部分的妥协。 “再者,让天下的所有官衙再加上一句话,实干兴邦,空谈误国!” ……未完待续 第一四五章 赠种贻民 天子之令一出,国家机器迅速运转了起来,首先是京城一带的所有官衙,都自发地在那原本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横幅旁边拉上了一条新的横幅,上书八个大字:“空谈误国,实干兴邦”,随后全国各地开始效仿了起来,还有当代大儒开始撰稿解析这八个字背后的深意。 大明日报也充分发挥了其职能,在朱厚照的指点下,不惜重金掀起了一场关于“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的学术争鸣,凡是入选大明日报的文章,不论是谁撰写,均可以一次性获得五十两银子的奖励,后期争辩胜利的,由名次获得相应的奖励,最高奖金居然高达一千两!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对于文人也是一样的,面对着这高昂的润笔费,全天下的文人士子都开始摩拳擦掌,想要试上一试,就连那些曾经落第的考生也仿佛看到了一条新大陆,要是自己的文章能被入选刊登于大明日报,姑且不论那巨额的奖金,就是这让自己闻名天下,与当世大儒同台竞技的机会就是千金难求的。 为此,朱厚照还特地写了一封邀请信给正在湖广指导生产的湖广布政使王守仁,还命翰林院上下踊跃参与,并将参与结果纳入吏部的京察考核范围,又让内阁的三位大学士为此次学术盛会开了个头,亲笔写了一篇文章,有了朝廷的参与,各地的学派代表人也纷纷动了起来,一时间盛况空前。 朱厚照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掌握了一个推广自己思想的好途径,凡事只要有争议才会有发扬,有了此次的模版,未来想开展灌输更多的近代化理念就更加容易了。 而大明日报通过这次盛会,也开始闻名天下,在朱厚照的重金扶持和大力宣传下,已经成为了天下官员每日必看的读物,因为其低廉的价格和白话文的发行格式,就连那些稍微识字的百姓也会时不时买上一份,了解一下天下发生的变革,以后给隔壁老王吹牛也多了几分资本。 …… 今天星期三,皇帝不上班。但是成熟的小朱同志却突然在豹房的正厅召见了内阁的三位大学士以及六部尚书。 朱厚照居然主动加班,这可是正德朝七年来头一回的大事,被点了名的人也不敢过多耽搁,生怕消磨了朱厚照的积极性,而外朝则纷纷为天子转性,甚至有朝着先帝勤政看齐的趋势而暗暗高兴。 平乡伯还特地为朱厚照转性研究了一下,得出结论:男人成亲了自然也就稳重了。有了结论以后,就开始为那逆子刘然张罗婚事,打算再挽留这个逆子一次,期待着能通过成家立业让其浪子回头。 ……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刘健的带领下,八人朝着朱厚照行了一个常礼,心头则盘算着这个小天子到底是为什么主动加班。 “诸位爱卿不必多礼,刘瑾,给大家挪个凳子,再命人取上次从丽江带回来的雪茶泡好端上来。” 落座以后,李东阳开始打量起了这豹房正堂内的装饰,毕竟这个地方可是要比禁中难窥探的多,当看到屋内并没有多余的赘饰,唯一引人注目的也就是高悬的一张舆图,李东阳对这位曾经的学生更是有了极大的改观。 朱厚照开始与大家拉起了家常,从京城的米价聊到了交趾的米价,从大明的在册人口聊到了历朝历代的人口基数,又从民生聊到了农业种植和发展。 几人谈笑之间,两个小丫头规规矩矩的端了四盘东西上来,起初大家以为只是那丽江的雪茶,可是当一股香味在殿中弥漫开来的时候,大家都坐不住了,勾直了眼睛盯着桌上的东西。 对于这东西,内阁的三位大学士自然是认识的,不但认识,还有幸吃过,甚至家中还有那宋玉奉命送来的存货。谢迁闲暇之时更是喜欢在家自己亲自炸上一盆,配上一杯小酒,独自小酌,那才叫人生一大快事呢! 看着菜上齐了,朱厚照也开始介绍了起来:“这第一道菜叫做土豆饼,第二道菜叫做腌菜煮土豆,第三道菜呢叫做炸洋芋,最后一道叫做土豆炖牛肉。” 介绍完以后也不多言,让大家随性一点,先吃了再说。说完自己就开动了起来,内阁的几位很快就明白了朱厚照今天叫自己来的意思,其他人则在揣测这几个菜名背后的深意,可是思来想去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之处。 起初大家还有点拘束,可是看到内阁的三位大哥都动起了手,这几道菜的味道又是如此诱人,也不再顾及什么,当即就吃了起来。 风卷残云过后,众人直呼痛快,要不是这是天子居所,恐怕谢迁早就让人上酒了。在后世是“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在大明也是“饭后一杯茶,胜过凌烟塔”。 喝着这特供的雪茶,众人都处于一副享受的状态下,朱厚照也开口了。 “诸位爱卿觉得这几道菜,这土豆的味道如何?” “陛下,这土豆实乃人间美味啊!”兵部尚书马文升虽是文臣,但与武夫打交道的多了,性子难免有些急躁,当即就开了口。 “哈哈,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朕也觉得这土豆比那御膳房的大鱼大肉好吃多了。” “那么诸位觉得,我大明的百姓,会喜欢这土豆的味道吗?这土豆又是否能令人饱腹呢?” 礼部尚书张升也揉了揉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开口道:“陛下,此物不但美味异常,也可令人饱腹,比起百姓们平日里吃的黄米,可是好上了千倍不止!” “不知陛下此话是何意?臣听说这土豆乃是陛下从倭寇手中所获,如此美味之物,又是来自海外,寻常百姓又如何能够消费得起呢?” 说话的乃是工部尚书杜可微,一个性情有一丢丢古怪的老头子,此人颇像后世的工科男,从不参与朝廷的明争暗斗,一心沉浸于工部建设和传统技艺之中,是当之无愧的“大明工匠”。 当初朱厚照的豹房就是由此人亲自主持建设,所以此人和朱厚照的私交比较好,说起话来自然也随意的多。 “杜尚书所言不错,这土豆确实是海外之物,可我大明土地肥沃,此物既然来了我大明,自然也就在这里安了家。实不相瞒,朕在龙翼山的皇庄已经开始大规模的种植起了土豆,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种植技术。” “那还请问陛下,这土豆多久可以成熟?产量又是如何?对种植环境的要求是否严格?”工科男的思维就是和那群只知道引经据典的文科生不同,一针见血的提出了三个问题。 朱厚照朝着对面的刘健点了点头,刘健立马会意开口道:“这土豆三个月便可成熟一次,至于这产量,目前仅仅在亩产五百斤左右。” 听到“亩产五百斤”,除了那几位亲自看着土豆被挖出来称重统计的老臣,其他人都陷入了错愕之中。 看着大家的惊愕和表情与自己当初同出一辙,几位大学士也是相视一笑。众人的第一反应还是不相信,这明明就是天方夜谭,离经叛道!可是说出这话的人不是一旁有些轻浮的天子,而是向来稳重的当朝首辅刘健,就由不得几人不相信了。 “刘公切莫嬉语,此物真的能够亩产五百斤?”礼部尚书张升还是有些不信。 “张公,起初对于这个消息我们三人也是不信的,可是这土豆的亩产量乃是我们亲眼所见,自然是假不得的,你就放心吧。”李东阳喝了口茶,也笑眯眯的开了口。 “还有啊,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乃是这土豆对生长环境毫不挑剔,可以说有土就能活,也不用刻意的除虫和过多的照料,比起其他作物的种植可是省心了不少哩!”谢迁也开了口。 “陛下,如此一来,这土豆岂不是能在我大明的西部地区大量种植,让那贫瘠的荒原变成沃土!” “如果真如几位所言,这土豆岂不是能够活人无数,我大明的百姓从此不必再为填饱肚子而发愁了!” “有了此等神器,我大明的百姓必定越来越多,江山社稷也必定更加昌盛!” 在座的都是大臣,眼界立马就放至了全国,一眼就看到了这土豆存在的意义。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朱厚照开始提出了今天的正题。 “朕今日叫诸位爱卿前来,可不单是请大家吃饭这么简单的。正如大家所言,这土豆的确可以堪称国之神器,所以朕想要与大家商议一下,关于将这土豆推行全国种植的相关事宜,还请大家集思广益,共商国策!” 要是有清流和只知道空谈的小臣在此,必定指责朱厚照故弄玄虚,觉得这土豆的种植一道政令由内阁下发出去不就可以了,又何必兴师动众。 殊不知这天底下的百姓可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由于小农经济的局限性和封闭性,大部分的百姓和农民,甚至拥有无数土地和佃户的士绅都是不愿意改变和承担风险的。 对于没见过的事物,这群人向来都是敬而远之,担心种了以后颗粒无收,担心收成不好,担心亏本,所以并不会一道政令下达就来个“全民种土豆”,反倒是会被敷衍了事。 所以,如何说服百姓心甘情愿种植土豆,相信朝廷的事情,远远比如何发现和种植土豆本身更为艰难。 殿中顿时就沉默了下来,众人都开始陷入了沉思。 ……未完待续 第一四六章 治大国如烹小鲜 “陛下,这亩产五百斤之言,恐怕难以让百姓信服啊,若是以此为由下达政令,恐怕会被百姓所不从。”身为内阁首辅,对于各种政令下达的结果,刘健都是深谙此道的。 譬如每年春耕时节的“劝农书”,如果你只是长篇大论,就算写得再如何精巧绝妙,如何花团锦簇,在百姓眼中都只会是一团废纸,与其看你这些锦绣文章,还不如多去锄几亩地。 对于这些尚且填不饱肚子的百姓而言,只有与他们自身利益切身相关的事情才能让他们在一天的农忙之后抽出一丝精力去关心和了解,所以要想让广大的农民群众种植土豆,就必须让他们最直观的看到眼前的利益。 “刘公所言甚是,这亩产五百斤的确是有些惊骇世俗了,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很难让人信服。”礼部尚书张升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就对外宣称种植周期三个月,亩产稳定三百斤吧,等各地的收成出来以后统计上报于朕,至于多出来的斤两,那就当作是给百姓们的一个惊喜,到时候大家对种植土豆的热情必定大大提高。” 朱厚照拍了板,对于这个数字大家觉得也还算合理,不但可以让人信服,也足够吸引人“以身犯险”尝一尝这土豆的甜头,当即就附和了起来。 “陛下,那这土豆的种子,应该从何处领取呢?又该如何领取?”工部尚书杜可微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截了当。 “依我看啊,这土豆的种子就应该免费发放,就算是由户部掏钱,那户部也认了,毕竟这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啊。”身为户部尚书,对于钱的事情,李东阳自然是最有资格开口的。 朱厚照对此也是深以为意,对于免费的东西,大家总是能爆发出更大的热忱和期待的,只是由户部出钱这种事就免了,一是由户部经手那么此事又要牵涉到各方的利益,说不准还会有人从中作梗,打着这笔钱的注意,到时候也是耽误国事。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朕有钱,内帑有钱! 于是朱厚照大手一挥:“既然是利国利民的大事,那么朕作为一国之主自然是有义务参与的,这种子的一切开支就由朕来承担吧,朕免费提供给百姓们。” 诸臣都没想到陛下结婚以后转变居然如此之大,不但主动“加班”不说,甚至还主动提出从内帑掏钱资助国事,这可是连以前的弘治皇帝都做不到的。 礼部尚书张升甚至在想要不要再给朱厚照娶几个老婆,礼部不怕费事,说不定到时候朱厚照就直接下令废除内帑了呢。 当众人还做着白日梦的时候,朱厚照却已经将算盘打到了几人的身上了。 清了清嗓子朱厚照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诸位爱卿,我们君臣之间就不必有那么多的拐弯抹角了,反正此事都是利国利民,对大家都有好处的失去,那么朕还想请大家帮个忙。” 听着朱厚照的话,众人都警惕了起来,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生怕这位天子又说出什么耸人听闻的要求。 “朕知道,诸位在朝当官不易,并且我大明的读书人,大部分家里都还是比较富裕的,不然也供不起大家读书。所以朕想请大家带带头,让自家的叔叔侄子各种亲戚首先种植这土豆,作为此事的方向标,到时候附近的士绅百姓得到了消息,自然也就会主动跟随了。” 听了朱厚照这合情合理的要求,众人才松了口气,就算朱厚照不说,自己回去以后也会修书给族中负责管理家产的子弟种植这土豆的,毕竟这玩意儿容易成活不说,产量还高又好吃,不种它种谁呢?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答应,声称自己必定会让族中子弟以身作则,带领周围的乡里乡亲共同致富。 随后众人又商议了关于土豆推广对其他作物的冲击以及调整产业结构的相关事宜,花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得出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那么就这样定了,由户部做出计划来,交给内阁和司礼监审核,确定无误以后开始下发大明全境,将这个国之神器推广出去!” “另外,这土豆的种子,一律由朕的皇庄提供,三日之后,有种植意向的百姓凭借自己的土地证明来领取相应分量的种子,以防止出现冒领多领浪费的现象。” …… 送走了这帮子年纪加起来快有五百岁的老臣,刚好快要到了吃下午饭的时间,朱厚照又下令召见了京城里的十二家勋贵。 一日之间又是召见朝中重臣又是召见京中勋贵,外头沸沸扬扬的就传了起来,最为离谱得还有人说这是朱厚照要托孤,还有人说朱厚照要出家当和尚,这群人都被厂卫请去喝了几杯茶,随后才鼻青脸肿的回到了家。 众勋贵到了豹房,朱厚照还是先让人上了四道菜,说来也怪,不吹不黑,这土豆的确是令人百尝不厌,早上吃了下午在吃,还是一如既往的爽口美味。 这群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勋贵也是被平平无奇的美味小土豆给折服了,丰城侯李承祚更是用商业的眼光评估着这几道菜能带来的价值。 对这群自己的合伙人乃至整个大明江山的合伙人,朱厚照也不拐弯抹角,当即就开口问道:“怎么样,这几道菜的味道如何?” “陛下,不知这是何物?居然如此美味。”英国公张懋觉得自己几十年白活了,居然等到半截身子入了黄土才尝到如此人间美味。 “哦,忘了介绍了。这玩意儿叫做土豆,亩产能达到五百斤,朕早上召见了内阁的三位大学士和六部尚书为的就是将此物推广到大明全境种植。” 听了朱厚照的话,众人都有些大惊,但并没有露出一丝质疑的神色,有了此前驻颜坊的商业神话和镜子的共同合作,再加上让自己的继承人和家兵跟随朱厚照收服交趾,获利颇丰,还搞出了一个果干的事情,众人对这位向来喜欢创造奇迹的天子已经是深信不疑了。 “朕今天叫你们来呢,是给大家发福利的,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朱厚照发现了,只要每次自己开口说大家都是“一家人”,这群勋贵都会为自己死心塌地的卖命,反正好话又不要钱,你们爱听的话朕倒是不介意多说几遍。 “趁着这土豆还没开始推行和普及,你们各家的酒楼和其他产业可以先行推广和上市新的菜品了,不然等这东西的亩产被曝光以后,想要赚钱可就不容易了。” 众人都没想到陛下居然如此不把大家当成外人,不顾一天的劳累将大家喊来不仅请大家吃饭还给大家发财的机会,如此好的董事长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众人纷纷就开始对朱厚照感恩戴德了起来。 倒是这京师巨富丰城侯李承祚提出了一个问题,:“陛下,不知这土豆我等要去哪里采买,又该如何烹饪?” 听着巨富开了口,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等着朱厚照的回复。 朱厚照可不是大善人,毕竟自己还要养老婆呢,反正共赢的事情不要白不要,道理就开口道:“这土豆目前只有朕在龙翼山下的皇庄可以产出,你们有意向的就去皇庄里边购买吧,三十两银子五百斤,要多少有多少。” 听着价格如此低廉,众人纷纷心头火热了起来。 “至于烹饪方法,你们到了皇庄以后找管事的太监宋玉,让他带你们去找里头的厨子,朕先说好了,此人你们只能借用,到时候还得将其归还于朕,还有这该给的工钱一分也不能少。” 朱厚照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心里想着也为那个胖厨子谋点福利吧,再者,朱厚照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表面上这件事情只是自己和各家勋贵合作共赢的事,但实际上有了众勋贵产业的宣传渠道,这土豆很快就能够走向大明的上层阶级,而这群人恰恰又是比较聪明的,自然能看到其中的利益所在。 要知道,大明的田地大部分都是掌握在这群上层阶级的手中,真正能够主宰自己命运有自己土地的百姓可谓是少之又少,而且这群极少部分的百姓也根本没有权利和资格来决定自己种什么。 所以只有搞定了上层阶级,让他们自发的在自家的田地里种植土豆,再从而带动周围的人和百姓,土豆的种植大业才算可以步入正轨,到时候加上朝廷的运作,很快就可以走向正轨。 随后朱厚照又开口道:“这土豆极其容易种植,而且对生长环境要求很低,基本上可以说是有土就能活,且种植周期短,只有三个月,并且产量极高,你们不妨也让自家的庄子里种植一些。” 听了朱厚照的话,大家自然是欣然应允的,这种对自己有好处又能够博君王一笑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当即就表示回去以后就会明人清理田地,为土豆腾出生长空间。 随后的几天,京城里开始出现了一个新名词:土豆。土豆一出现就立马成了那群所谓的上层阶级的坐上宾,再结合朝廷下达的一系列政令,土豆逐渐在大明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未完待续 第一四七章 冤大头 龙翼山附近的皇庄已经被全部种上了土豆,仅仅留下了少部分试验田作为玉米的生长地,大半年下来粮仓中更是已经储存了不少成熟的土豆,但没有朱厚照的谕令,也没人敢将这个商业机密给透露出去。 这就造成了一个有些无奈的后果,因为储存的土豆过多,自己又吃不完,只好不断囤积,加之储存条件不够完善,容易接触水份和阳光,让大部分土豆开始发芽,于是为了避免浪费,又只好把发芽的土豆继续种到地里让其生长。 发芽以后种植,种植以后储存,储存以后发芽,发芽了再种植……整个皇庄上下都被这小家伙的生机给折腾的够呛,原本亩产五百斤的无价之宝如今开始被人们所嫌弃了起来…… 好在就在今天,这群令人抓狂的宝贝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第一批主人:京城里的各家勋贵。 无利不起早乃是商人遵循的人生信条,有了利润,别说是早起,你让他一夜不眠都不在话下。 这不,一大早宋玉就被弄醒了,自己好歹也是管理皇庄的一名典簿,才七点多就不让人睡觉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在骂骂咧咧中,宋玉爬了起来,打算找个人好好发泄一下憋在心中的起床气。 可是当看到丰城侯那张脸的时候,宋玉终于明白为什么泻了气的气球这么没用了,不用有一丝丝的疑虑,宋玉直接就拜倒在了丰城侯的面前:“参见丰城侯。” “宋公公快快请起,本侯是奉陛下之命,特来与你采买土豆的。”李承祚一脸喜色的扶了扶宋玉。 一听这人是来买土豆的,这句话居然比一个二等侯爷的名号还好用,宋玉的姿态放得更低了,忙着在前头带路,心想着这玩意免费送你都行啊,不然仓库装不下了不说,就是种也没这么多地啊。 一行人立马就引起了周围佃户的围观,一听到是个侯爷,大家都还觉得稀奇,不过也就那样天,毕竟自己好歹也是见过真龙的人啊。可是一听这人是来买土豆的,大家立马就沸沸扬扬的议论了起来,看着丰城侯的目光比过年的时候看财神爷还要炙热。 李承祚也感觉大家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可就是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想必陛下也不用如此坑害自己,况且这土豆的利润和销售渠道自己可是研究了一夜呢,根本不存在亏本的。 定了定李承祚也就开口了:“宋公公,本侯已经和陛下谈好了价格,这土豆三十两银子五百斤对吧?” 宋玉哪知道朱厚照说的是多少钱,不过这玩意的成本低得令人发指,况且一个侯爷也不敢擅自撤朱厚照的龙皮,宋玉立马就点头哈腰道:“是的侯爷,就是三十两银子,不知道您要多少?” 好像生怕说得慢了这丰城侯李承祚就会反悔一样。 “既然这样的吧,先给本侯来五千斤吧。”不就几百两银子的事,这点成本拿回去淑华楼不赚他个几千两都对不起自己丰城侯的名号。 一听这冤大头居然要买五千斤,心想着这下子总算可以腾出一个粮仓了,宋玉立马就派人去给李承祚搬运装车,还承诺提供免费的送货上门服务,当即一群佃户就自发地动了起来。 李承祚也是投桃报李,直接让人交付给了宋玉五百两银子,声称多出来的二百两乃是运输费,还请宋公公务必收下。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财神爷的赏赐都不要,真当他宋玉是傻子不成?拿了钱以后,宋玉看向丰城侯的眼神越发的坚定了。 有了原料,事情也算是做了一半,估摸着其他几家应该也快到了,李承祚也不敢迟疑,朝着那目光有些奇怪的宋玉开了口。 “宋公公,本侯听陛下说这皇庄里头有个叫做温食滇的厨子,不知此人在何处?” 听到丰城侯居然关心起了一个厨子,宋玉的心里有些难受,自己哪里比不上那个胖子了,莫非这京中的贵人都喜欢吃肥肉?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侯面看财面,面对这位冤大头,宋玉暂时还没有拒绝的勇气,当即就带着李承祚来到了伙房。 推门而入,一个硕大肥胖的身躯就映入眼帘,丰城侯一看就立马直呼内行,十个厨师九个胖,还有一个特别胖,这可是自己经营餐饮行业多年的出来的结论。 当即就收了收气势,走上前拍了拍温食滇的肩膀道:“这位小哥,我乃丰城侯李承祚,是京城里淑华楼的东家,如今在这儿采买了一些土豆条,所以特地想聘请你去我淑华楼指点几日,不知可否方便?” 温食滇有些愣神,淑华楼的名号他是知道的,里面的厨子哪个不比自己强,搞不好是有什么诈呢!干脆也不出声,扭头望着身旁的老伙计宋玉。 “哦,对了,这事是陛下提出来的,你放心,不会耽误你太久的,三天就好,到了我淑华楼,工钱自然也不会拖欠,就一天五十两银子好了,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温食滇,听到一天“五十两银子”的工钱,立马就不看宋玉了,头也不回转了过来看着自己身前的李承祚,笑眯眯的道:“俺愿意,俺愿意。” 要知道就算是在牙行里,一个能干重活的青年奴隶顶了天也就三十两银子,自己去三天就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就算是把自己给卖了也不亏啊,再者自己可是陛下庄子里头的人,谅他们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思索至此,温食滇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财神爷的请求,心想着回来以后一定要用这一百五十两银子买一大块地种土豆,毕竟娘说了,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饮水思源,是土豆给了自己今天的一切啊。 待外头装车完毕,在宋玉的目送之下,丰城侯心满意足的带着温食滇出了皇庄,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去,心想着早一秒将这土豆的菜肴上市就早一份收益。 …… 看着到手的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宋玉咬了咬牙,居然一分钱的碎银都没贪没,又亲自歪歪扭扭的写了一封信告诉了朱厚照发生的一切,包括自己衷心送上二百两的辉煌事迹,才让人带着银子和信送去豹房给朱厚照。 看着到手的银子居然一点也没落到自己手中,宋玉不禁有些迷茫了起来,自己真的是太监吗?自己这样做会不会破坏了规矩?随后就是一脸肉痛,毕竟像丰城侯这样的冤大头一年能遇上一个就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坐在田埂上望着地里头劳作的佃户,宋玉的心情显得十分低落。这时候,一名小太监跑了过来推了推宋玉的肩膀道:“宋公公,修武伯他老人家亲自来了,就在皇庄外头呢,听说也是要来买土豆的。” 小太监说的吞吞吐吐,宋玉却是听的明明白白,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帮子向来精明的勋贵究竟是怎么了,一个个排着队送上门捡垃圾不成? 心里这么想,但身体很诚实,自己喜欢的就是这种捡垃圾的环境卫士!宋玉迈开了步子朝着门口冲去,反正自己也不怕扯了蛋,能走多快走多快便是。 “参见修武伯。”从丰城侯那里尝到了甜头,宋玉对这个大老粗很是抱有期待。 “宋公公啊,我是来找你买土豆的,价格就按陛下说的来,三十两银子五百斤,给我先来五千斤吧。”本就是武勋,沈恩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好家伙,一开口又是卖出去了五千斤土豆,想着又是五百两银子入账,宋玉立马就招呼着周围的佃户忙活了起来。 大家也不嫌累,毕竟这段日子以来可都被这拼了命生长的土豆折磨够了,如今有人收,那自然是连买带送,巴不得多送出去一些才好呢。 看着皇庄里的人去给自己装土豆了,沈恩才让人劫了招呼,三百两银子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一分钱不多一分钱不少。但是想到还要麻烦人家送个厨子,只好忍痛割爱给了宋玉五十两银子的小费。 要是放在以前,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的小费,完全足以让宋玉拜倒跪舔了,只是人最怕的就是对比和落差,有了先前丰城侯二百两银子的小费,这修武伯在宋玉的眼里立马就成了吝啬之人。 宋玉也是实在人,打包好以后就让修武伯自己运回去,对不起,农忙,没空送货。至于厨子温食滇更是没有,自己去找。 气的沈恩一头雾水,又碍于朱厚照的面子不好发作,气冲冲的带着人走了,边走边心疼自己喂狗的五十两银子。 接着,又是英国公家的人,平乡伯府上的管事,甚至连那京师一绝的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也来了,纷纷叫嚷着要买土豆,最好还能送个厨子。 宋玉对此也已经见怪不怪,对一些三等伯爷还逐渐摆起了脸色,除了对英国公家的人和朱厚照的两个亲舅舅比较客气以外,其他的客户都是让人替自己出去接待。 生意越做越大,宋老板也摆起了谱,送货上门?不可能的,送厨子?您老怕是想多了吧?甚至还有不给小费的,更是让人磨磨蹭蹭半天才给其开仓取货。 一天下来,存储的土豆居然是兜售了大半,宋玉也干脆,二百两银子都送上去了,也不差这一点了,原封不动的把售卖所得的银子和统计出来的结果送给到了豹房给朱厚照亲自查阅。 ……未完待续 第一四八章 何为民? 朱厚照坐在豹房内,看着皇庄那边送过来的二千多两银子和宋玉亲笔写的那封还有几滴泪痕的书信,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当即就派了两个亲卫带了五百两银子过去,宋玉赏赐二百两,剩下的一并赏赐给皇庄里的佃户作为这段日子以来的酬劳。 看着失而复得的二百两,还有朱厚照让人带来的褒奖,告诉宋玉好好干,到时候内廷之中必定有他的一把交椅。 得到了赏赐和夸赞的宋玉浑身焕发了生机,想到就连国公都要到自己这里来求货,甚至还要屈尊打点自己,不由得意气风发。 而皇庄里的佃户得了赏赐,看着这地里的土豆也是愈发的顺眼了,这玩意可真是利国利民利己的好东西啊,有的人还打算偷偷带几个回去让自家的族人种植。 …… 温食滇被请到了淑华楼之后,也是真真实实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人生,什么叫做享受,还得了一个“土豆师傅”的名号,每天的工作就是教那群京城有名的厨子关于土豆的烹饪方法。 “这油炸土豆呢,最忌讳的就是操之过急,做菜呢和做人一样,一定要有耐心。将土豆去皮洗净,切成块状,起锅烧油,待油烧至六成热,将切好备用的土豆下锅,炸至金黄捞出控干,过半柱香的时间再下锅炸一次,方可达到最佳的口感。” 看着这群京城里被众人追捧的大厨在自己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温食滇逐渐找到了传道授业的乐趣,开始教授起了下一道菜。 “这土豆饼呢,有三个诀窍,就是薄脆香,这切丝呢一定要仔细,能做到丝丝如同便为上乘,还可参杂青椒一二,用以调味,你们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看着这个大胖子背着手对着自己颐指气使,众厨子都是敢怒不敢言,要不是丰城侯亲自打了招呼这位是跟陛下借来的人,整个淑华楼上下都必须好吃好喝供着他,恐怕早就被这群厨子来了个庖丁解牛了。 在淑华楼撒完了野,温食滇又被八抬大轿请到了下一家勋贵的产业当老师,继续被好吃好喝的供奉着,渐渐有了一番乐不思蜀的架势。 不过估计说回来,虽然这个胖子伙夫不算专业,但是对于这土豆的烹饪之道此人的确是颇有心得的,而且从不藏私。 在温食滇的倾囊相授之下,加上这群学生本就是顶尖的厨子,自然是一点就通,京城里关于土豆的各种吃法立马就如雨后春笋般迸发了出来。 在淑华楼,一盘简简单单的油炸土豆配上一小碟蘸水,居然可以卖到八两八银子的“天价”,而像腌菜煮土豆之类的“大菜”,更是被炒到了十八两银子的价格,好在京城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高官和富豪,尽管价格如此高昂,还是展现出了供不应求的趋势。 我国的广大人民群众从古至今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创造力和行动力,在利益这只无形的大手的驱使下,一个新兴的行业逐渐兴起。 那些凭借着特殊渠道,或是皇庄里头有亲戚,或是酒楼里头有朋友的农民,搞到了一部分土豆,于是开始在街上摆起了摊位,以价格优势硬生生的开拓出了一片关于普通百姓的土豆消费市场。 对于自己的商业机密被泄露,街边出现了大量的“烤土豆”,“大土豆”之类的路边摊的现象,朱厚照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万物存在即是合理,对此朱厚照还看到了他对于政策推行的积极作用。 果然如朱厚照所料,虽然土豆市场空缺巨大,需求极高,利润也是空前的丰富,只是可惜“一豆难求”,短短一日就因为原料不足而歇了业,而正因为如此,土豆的重要性和需求性立马就在百姓中传遍开来。 甚至关于土豆可以“亩产三百斤”,“极其容易成活,对生长环境要求低”等关于土豆的优势也在有心之人的散布下逐渐传遍开来。 百姓们开始自发地寻求土豆的种子,想要种植这个好东西。而各家士绅自然也看到了其中的利润,纷纷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打听这土豆的来源,可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拿不到一粒种豆。 终于,在第二日,由朝廷官方下发了一篇名为《土豆的好处》的白话文公告,介绍了关于土豆“两月一熟,成活率高,亩产能达到三百斤”的优势以及关于土豆的烹饪方法和营养价值等资料也被全部公开。还提到了陛下皇恩浩荡,明日早上卯时在左安门外可以凭借各家的土地证明免费领取相应的土豆种子。 由于采用的是白话文的形式,大头百姓也能够看懂,既然是内阁说的亩产三百斤,那自然就不会有假了,而得知了陛下居然免费赠送自己土豆种子的消息,这群升斗小民更是不由自主的对着紫禁城的方向磕起了头。 …… 当晚,就由户部的一名郎中和新任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林丹明带队,又有数十个东厂的番子帮忙,花了整整一夜,耗费了上千人力,才将皇庄中的土豆从龙翼山下运输到了左安门外,堆在了地上。 天还没亮,就已经有一群迫不及待的百姓拿着自己的土地证明前来排队了,可是朝廷政令岂能朝令夕改,既然说了卯时开始分发免费的土豆种子,那就不会提前一刻。 这群百姓也不抱怨,更不顾京城里凌晨的寒露,有说有笑的等着卯时的到来,像极了后世排队买鞋的人,乐此不疲,甘之若饴。 伴随着几声鸡鸣,天空中也逐渐翻出了鱼肚皮,户部的人开始逐渐就位,清点起了各自负责分发的土豆。 为了防止混乱,顺天府的人也前来维持秩序,将这群火热的百姓分为了几列排好,一切准备就绪后开始分发。 “杨有才,良田三亩,赠送土豆种子六十枚!”看了看这个老农递过来的土地证明,户部的官员开始报数,一旁的佐官差役则开始清点和分发土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本来大家还抱有几分怀疑,毕竟这些年来官府中的人打着赈灾的旗号中饱私囊的事情可是数不胜数的。 不过当亲眼看着这个叫做杨有才的老农将那六十枚土豆种子放入了箩筐中以后,人群中立马就沸腾了起来。 “是真的!真的免费给我们这土豆的种子!” “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 “老伴啊,这下你再也不用省着粮食给我们吃了。” 而这名第一个吃到了螃蟹的老农,更是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只是才刚刚酝酿好情绪就被后头排队的人轰了出去,让他不要挡着大家的财路。 杨有才也只好委屈的朝着紫禁城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欢天喜地地抱着装满了的箩筐回了家。 起初看着这群无知小民离自己这么近,这些来自户部的“天之骄子”还露出了几分嫌弃的神色,总感觉自己的身份会被这群人拉低,自己的华服会被这群人弄脏,甚至自己的精神也会遭到玷污,果然没想到他们眼前这群脏兮兮的老实巴交的升斗小民,不就是他们每天喊着“为民请命”中的民吗?不就是那圣人写在书里的“可以载舟,亦可覆舟”的水吗? 渐渐地,看着这群人不过是拿到了一点免费的东西就如此欣喜若狂,如此感恩戴德,这群天之骄子也逐渐从不解中变成了喜悦,一种来自人与人之间的共鸣,一种助人为乐的喜悦。 脸上不耐烦和嫌弃的神色渐渐收了起来,一口一个的“喂”也逐渐变成了“这位老伯”“这位老丈”,工作的效率也提高了起来,甚至有的人开始不嫌弃那沾满了泥土的土豆,亲自弯下腰去一同挑拣土豆帮这群可爱的百姓装筐。 有些胆子大点的心善一些的看到有老妇人前来或者老人前来领取,还会时不时的偷偷多给他们塞上几个比较饱满的可以直接食用的土豆,在一脸和气的将人送走。 …… 忙碌了一天下来,上万斤的土豆被全部免费分发完毕,毕竟保证了都是分发到了真真需要的人的手中,这群淳朴善良的百姓也没有出现什么冒领多领的不文明现象。 届时,京城周围乃至天津一带的百姓,大部分都拿到了土豆,成为了朱厚照推广土豆种植的试验田。 而这群忙碌了一天的辛苦的户部官员及顺天府差役,也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累,自己也没有那么的高高在上,领悟到了一种高官厚禄换不来的安宁和踏实,当帮助百姓的时候,百姓眼神里的敬畏和感激,是自己平日里用官职和身份让他们跪拜时从未透露过的。大家也真真理解了什么叫做民,什么叫做“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朱厚照也不让大家白忙活,只要是参与了今天的工作的户部官员和负责维持秩序的顺天府差役以及昨夜负责运输的那群人包括宋玉在内的皇庄代表,一律收到了来自淑华楼的宴请,一切费用由朱厚照承担。 想到自己不但为朝廷做了事,还得到了百姓们的赞扬和推崇,居然还有陛下赏赐的宴席,众人纷纷生出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情。 ……未完待续 第一四九章 百年江山,谁主沉浮? 种子有了,人手有了,土地有了,技术也一并造册宣传了,可是朱厚照还是担心这个时代的百姓没有看种植指南的习惯,到时候万一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那可就玩大了。 要知道,我国古代乃至后世的伟大复兴繁荣时期,一直都没有改变作为农业大国的国家性质,“以农为本”的治国理念始终贯彻落实在天南地北,保障了国家的繁荣昌盛和百姓的安居乐业,更是极大的提高了祖国和人民的幸福感和安全感。 人们总是喜欢下意识的凭借着自己多年以来积累的经验做事,可一旦遇到了没接触过的新事物,加上没有系统的学习和培训,就少说难免会有人自作主张的耍小聪明,开辟一个土豆种植的新方法。 而人又具有盲从行和群体性,只要一个村庄里出了一个这样的“害群之马”,那么十里八乡的势必都会纷纷效仿。 要是其他事情也就算了,毕竟创新一直是一个国家源源不断的生机和动力,可是朱厚照让宣传造册推广的土豆种植方法,乃是经过了数百年的检验和发展的出来的最完备的种植技术,总比让大家自己摸索好得多。 再者,这是第一次推行土豆,要是因为种植的手段和方法导致减产或者欠收,那么土豆推行全国的大业势必会中途夭折。尝到了一次苦头的百姓,下次朱厚照还想推广什么新鲜事物可就难了。 再换一个角度,如果是其他东西,弄错了也就弄错了,可是京辎附近的大部分农田如今可是几乎都种上了土豆的,搞不好就是一次农业危机,让百姓们颗粒无收。 为君者,这种玩笑是万万开不得的。所以朱厚照再次做出了一个举动:“农业三下乡政策”,即种子下乡,技术下乡,专业人员下乡。 而这群所谓的专业人员,正是来自于朱厚照自己皇庄里的那群淳朴佃户。由于已经事先和附近各地的政府官员打过招呼,所以这群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佃户才被下放到地方就收到了热情的款待。 再加上朱厚照提出的“反哺”政策,即优先安排佃户乡助乡,让这群佃户有效考虑自己的家乡。这样一来大家都是认识的人,不但彼此之间比较信任,对土地资源的配置也比较熟悉外,还能更好的起到宣扬皇权的作用,毕竟这段日子以来这群佃户可没少拿朱厚照的各种赏赐。 虽然谈不上衣锦还乡,但一个区区的佃户不但可以有天子免费提供的马车接送,到了地方之后各地的县衙还必须派人亲自迎接和款待,这样的“人上人”待遇是这群一辈子只为了吃饱肚子而奔波的佃户从未奢望过的。 当饱暖不再是问题的时候,精神层面的东西就显得十分重要了。古人言:“饱暖思**”,也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所以一种叫做“自尊”的人性开始逐渐在这群劳苦人民的心中重见天日,慢慢的生根发芽。 …… 对于朱厚照近日以来推行的一系列政策,内外朝居然出奇的一致配合,没有丝毫反对的声音,更没有人敢偷偷在背地里从中作梗。这也算是自从大婚僵局之前君臣关系逐渐恢复的一个信号。 这个现象也不难解释,世间的人,尽管身份地位不同,目标追求各异,但终究逃不过名利二字。正如太史公所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于公于名来说,土豆在大明全境的推广种植,可以养过无数的百姓,让人口基数不断增加,让大明上升到一个新的顶峰。而这件事情是在他们这群臣子手上办成的,势必会被载入史册,供后人崇敬。 于私于民来说,虽为官绅,但终究还是民,虽然这件事情利国利民,但百姓们能真正从中获得的利益又能有多少呢?顶多就是不再为饱腹而奔波发愁罢了。真正占了利益大头的不还是他们这群士绅之家,这群坐拥土地佃户无数的豪族大户。 所以,此等三赢之事,自然是不会有人阻拦的。一时间,包括朱厚照在内的一干大明帝国的掌舵人,都尝到了这“农业改革”带来的甜头和快乐。 甚至还有不少官员开始研究如何从这农业中获得政绩作为自己进身之阶的门路,一时间国内发展农业的热情高涨。 …… 做完了土豆的一系列政策之后,我们的小朱同志也没有急着回豹房继续自己的新婚燕尔,反倒是心头有了一个更大的计划。 要知道,后世我国的农业生产水平之所以能够发展到如此鼎盛的规模,作物的改良是一个,但更为重要的还是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的变革。而对于农业来说,最大的变革或者说里程碑莫过于果蔬农业大棚了。 所谓的“果蔬农业大棚”,在后世随处可见。没错,你所看到的被塑料薄膜所包裹覆盖的土地,都可以称之为“大棚”。 “大棚”的里程性意义就在于它实现了果蔬的反季节性,自此“农业再无四季可言”,,以往只有特定时节才有的时令果蔬能真正的实现全年化无死角供应,弥补了市场上的空白和短板。 而另一个意义就在于,它能切切实实的实现作物的增产和丰收,可以极大的提高作物的成活率,很大程度上可以避免由于天灾导致的欠收和减产。 而对于朱厚照来说,最实用的意义还是在于“大棚”的构造和使用原理很简单,综合起来也就无非是四个字罢了:吸热保温。 只要自己能够在这个时代造出真正意义上哪怕只是简便版本的“大棚”,毫不客气的说可以给大明的国运续费二百年!估计也没有后世的伪清统治者和蛮夷入侵什么事了。 都说明朝之亡,亡于经济。这确实是毋庸置疑的,到了每个朝代的末期,中央的财政逐渐出现赤字,而真正的财富却被那些世家大族给逐渐掌握,民间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百姓们没了活头,经济上对财富的重新分配有着极大的渴望,此时不造反更待何时呢? 当各地流寇四起,边疆又有蛮夷寇关,朝廷没钱支付军费粮饷,无人愿意与之卖命,这样的情况下你不灭亡谁灭亡? 不过明廷之亡,可不止亡于人祸,更是亡于天灾。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久的,万物皆有保质期,一个国家的国运也一样。 或许是大明帝国的保质期到了,换句话说也叫做气数已尽。不但出现了之前所述的内忧外患,更是遇到了致命的天灾:小冰河时期。 由于季风气候的不稳定性使得我国的气候灾害具有频率高、强度大的特点。发生的重大气候灾害往往很易引发社会危机,导致重大农民起义的爆发,甚至成为社会动荡乃至朝代更替的导火索。 这也是造成我国历史上百年尺度的冷暖变化与社会经济的衰落呈现同期性、盛世往往悄随“流火”而去的重要因素。 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枚不胜举,例如大明的末期,倒霉的崇祯皇帝就是在小冰河时期内遇到了大旱,导致以河南为中心的大部分中原地区颗粒无收,百姓们没了活头,也才爆发了李自成,张献忠这群人引导的农民起义。 而后世伪清时期爆发的太平天国运动,追根溯源其罪魁祸首依旧是这个可恶的小冰河时期。 而小冰期对一个农业封建社会最直接也是最致命的打击正是让你的作物颗粒无收,让你的百姓不能果腹,从而引发一系列的社会矛盾和阶级矛盾。 但是,只要有了这果蔬农业大棚,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被小冰期所荼毒啦!在大棚之内种植的作物很大程度上是可以人工调节和控制温度湿度的,这样一来自然灾害和气候的影响自然也就微乎其微了。 所以说,大棚这个东西可以给大明续命百年,绝非危言耸听。朱厚照现在干的事情,很有可能可以改变整个民族的命运,甚至整个世界的命运。 毕竟一直存活延续和繁荣的帝国文明,谁能保证有一天不会提前开启新航线,提前走出世界,就如后世的那群强盗做的一般,用坚船利炮,用先进的技术和完备的制度,狠狠地将他们的国门叩开!让他们在这个时空为历史上犯下的罪孽买单。 要知道,作为世界上最为优秀的种族之一,华夏民族向来都不是一个安居一隅坐吃山空的颓废民族,我们有着无与伦比的开拓精神和进取精神,有着整个地球上传承最为古老,延续时间最为长久的民族文化,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为动听的语言,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为美丽的方块字,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挺拔最坚硬的民族脊梁! 早在明朝,我们的土地上就曾经萌发过资本主义的萌芽,早在春秋时期,我们就自主研发出了火药,早在战国时期,我们就自主研制出了指南针,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在向世界宣扬着这个民族的伟大和优越。 可惜由于后世伪清统治者的固步自封和鼠目寸光,让别人用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指南针找到了我们,让这群强盗用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火药击溃了我们,让我们经历了一个黑暗的时代,也是一个屈辱的时代。 不过既然老天让朱厚照来到了大明,那么这一切的一切都将不会再重演。谁料百年江山,谁主沉浮!谁论万千国域,谁统天下! 他秦始皇能做的,我朱厚照也能做!而且只会做的更大,做的更强! ……未完待续 第一五零章 果蔬大棚 实干兴邦,空谈误国。既然有了计划,那么自然就要说干就干。在后世由于可以电力供热,所以大棚里的温度自然不用担心,并且有先进的塑料薄膜做棚盖,保温隔热的效果自然是大好。 可是在当下,纵是朱厚照可以调动一国之力,征集所有人才,也不可能将电和塑料这两样划时代意义的事物给凭空变出来啊。 大鹏的原理是简单,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原材料,纵是朱厚照的眼光和理论知识如何超越时代,终究还是如同镜花水月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至于供热的问题倒是好解决,没有电就用木炭呗,反正自己的内帑有的是银子,况且自己还坐拥大明的所有矿山,一开始研发成本高一些自己还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只要在龙翼山附近的皇庄划出几十亩的试验田来,在旁边建造一座窑来烧煤,盖上一片暖房,再挖出几条烟道通入地下,那么这粗略的供热系统自然也就完成了。 只是这上头该用什么东西来代替塑料薄膜呢?作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理科生,我们的小朱同志可是学过系统的生物学的,对于植物的光合作用更是课程范围内的重中之重。 天底下的所有有机植物都要通过光合作用来生产合成有机物供自己成长发育,为自己提供能量。而这光合作用的核心就是植物中负责利用光能的叶绿体和负责提供能量的自然光。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我们看到的光线虽然是无色透明的,但其实由于各种颜色的光的波长不同,所以呈现出来的颜色自然也不尽相同。 这也就造成了植物对于不同波长不同颜色的光和利用率也是不同的。而经过后世的研究,采用无色透明的塑料薄膜,恰好可以让光线的利用程度达到最大。 记住,划重点,无色透明,必须是无色,还要是透明。而塑料薄膜的作用则是起到保温隔热的效果,防止热量大面积散失。 自然提到了无色透明的东西,朱厚照自然想到了自己改良后的琉璃,也就是低成本的玻璃。玻璃不但无色透明,而且采光性极高,若是用其来建造一个“玻璃大棚温室”,那么必定是效果极佳的。 那么重点来了,此前由于驻颜坊的产业化步入正轨,朱厚照还特地推出了“玻璃镜子”这一新兴产物,为此还获利不少,如今京辎附近的大户人家家里要是没有一块玻璃镜子,都不好意思与人打招呼呢。 有的富商甚至还开始用玻璃窗户代替了原本的纸质窗户,这样一来不但安全性很高了,美观性和实用性也是得到了极大地提升。 经过这大半年的发展,玻璃的产业结构已经逐渐趋于成熟了。原来的御马监遗址也已经和琉璃厂合并成立了挂牌于“大明皇氏集团”之下的“大明玻璃厂”,生产和销售渠道已经达到了一个完善的地步。 如今的“大明玻璃厂”,生产出来的玻璃不但负责供应驻颜坊销售以及京辎附近的大户人家,还有嗅觉敏锐的商贾开始来与之订购大量的玻璃订单,拉出京城外去高价销售,更是从中获利不少。 有了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和政策扶持,如今“大明玻璃厂”全力开动之下,一天的玻璃生产量已经可以达到八千多平方米了! …… 亲自到了原御马监遗址,也就是如今的“大明玻璃厂”,朱厚照就看到了有几个商贾模样的人正在门外耐心的等着“厂长”徐田公公的接待,不由得有了几分好奇,让刘瑾去通知徐田的同时,自己也加入了排队的队伍。 “这位兄台,不知做的是哪一块地界的生意,这次前来打算订购多少玻璃呢?” 看着眼前这个衣着不凡的年轻人,虽然有些好奇和一丝丝莫名的敬畏,但出于商人本能的嗅觉和判断,对于自己的商业机密,向来都是不足与外人道也的,所以也仅仅是对着朱厚照点了点头就不再做声,耐心的等着徐公公的道来。 朱厚照讨了个没趣也不发作,自己可没有后世伪清统治者那样廉价的自尊心,也只好尴尬的摸了摸鼻头。 这时候,刘瑾那肥胖的身躯出现了,后头是一路上对着刘瑾点头哈腰的“玻璃厂厂公”徐田。众人一看正主来了,丝毫不顾及,笑眯眯的从腰中掏出银票或者从身旁的小厮手中接过准备送给徐田的礼物,就要迎上去。 谁料面对如此多的礼物,徐田公公居然展现出了铁面无私的一面,对这种人瞪了一眼又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了一副讨好的面孔朝着朱厚照恭恭敬敬的走去,但是脚步始终不敢逾越刘瑾半步,生怕得罪了这位内廷的老祖宗。 看着徐田公公不理会自己,反而朝着那自己不愿搭理的年轻人走去,还一副舔狗的模样,众人心中纷纷疑云密布。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远道而来奴婢未能远迎,还请陛下恕罪。”说完就朝着朱厚照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听到“陛下”二字,先前那个不愿搭理朱厚照的商贾两腿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家破人亡的结局,当即就跪了下去嘴里喊着“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有人带了头,还在惊讶中的众商贾纷纷回过神来对着朱厚照跪了下去。 “平身吧,没人会为难你们的。”自己今天来可是有正事要办的,扔下这句话朱厚照就自顾自的朝着里头走去,刘瑾和徐田也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跟上前去。 听到朱厚照的话,先前那名商贾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心里对那远去的背影却是愈发的崇敬了。 进入玻璃厂以后,朱厚照拒绝了所有人一起出来迎接的场面形式,让大家安心做工,切莫影响了生产。 随后又唤来了负责设计玻璃的几位主工程师,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意图,让他们加速赶制研发。 …… 做完了一切,又让人去京城周围的矿场拉来了大量的煤炭,又亲自到龙翼山附近划了一片试验田,又命工部前来建窑和暖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只要等基础设施建设好以及玻璃厂房和煤炭到位,大明的农业生产水平就可以拉开变革的序幕了。 ……未完待续 第一五一章 无烟煤 一切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技术人员的下乡互助指导工作,让土豆的种植大业开始步入正轨,淳朴善良的农民养着这个圆滚滚的小家伙,心头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喜爱。 只要精心照料这个小家伙几个月,自己很有可能就能迎来那上百斤的丰收,到时候一家人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更不用在荒年时节重演易子相食的人间惨剧。 有了工部尚书杜可微这个“大明工匠”的带领,又有朱厚照资金的大量支持,工部上下的工作热情极其高昂,工作效率也是飞速,耗费了两天就在龙翼山附近的试验田旁建出了一排暖房,还挖好了烟道一直通入田中。 玻璃厂的工作任务也已经就绪,大量的成品玻璃和安装人员源源不断地赶往龙翼山,在田间地头孜孜不倦地工作着。 一日之间,三十亩地就已经被营造成了玻璃屋顶,远远望去居然比朱厚照豹房的琉璃屋还要气派呢!一想到自己能在如此奢华的地方工作,这群皇庄里的佃户就对那至高无上的皇权生出了更多的敬畏和感激。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供暖系统到位了,可是朱厚照这里却出了一些问题。 按照小朱同志原本的想法,不就是供暖吗,这还不简单,反正自己有的是钱,于是让人葱矿场拉来了大量的煤炭备用。 随后就开始在暖房中做实验,大量的煤炭燃烧了起来,热气蒸腾,顺着烟道源源不断地通向大棚之中。 煤炭能产生暖气不假,可是煤炭还能产生出一种比暖气产量更好的东西:一氧化碳和浓烟。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光合作用的另一必要条件就是二氧化碳和水,可是如今源源不断生产出来的却是二氧化碳的好兄弟一氧化碳,植物非但不能利用,反而会被毒死。 再者,那浓烟蒸腾之下,就算不被一氧化碳代谢而死,也要被活活的熏死。长期以来,安全隐患不说,在外头根本无法观测作物的生长状况,佃户也无法进入大棚中照顾作物。 朱厚照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的人,在冬天烧煤取暖是极其奢侈的。一般的人取暖,高门大户烧炭,而贫贱者,就只能烧木柴。碳木炭烧制起来虽然费时费力,而且成本高昂,但因为它燃烧比较充分,不会产生太多的烟雾和令人头晕恶心的一氧化碳气体,所以很受高门大户的青睐。 而柴火就不同了,虽然价格便宜,但还是需要贫贱者亲自顶着严寒出门上山去砍伐,费时费力不说,烧起来还是浓烟滚滚,让人烦躁,还极其容易引发火灾。 朱厚照突然想念后世用的无烟炭了,一到冬天一家人在院子里头生上一盆无烟炭,围着火炉有说有笑,要是再能够在火盆上放上一个烧烤架,烤上一点东西,那才叫人间享受呢! 无烟炭和这个时代的煤炭不同,一般的煤炭,里边含有大量的杂质,燃烧起来会产生大量的烟雾,而且由于含硫量过高,还会产生大量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在后世人们用的蜂窝煤和和无烟炭,都是经过精炼的俗称洗煤。只是在这个时代,由于生产工具的限制,想要通过洗煤制作无烟炭,几乎没有任何的可能性。 既然不能生产精炼出无烟煤,那就只有走另一条路了,当个白嫖党,向大自然索取。在后世,山西的煤老板为什么会能够暴富?难道只是因为山西的煤矿比较多吗?非也,我国地大物博,可不缺少这区区的煤矿,山西之所以能靠煤炭行业养活一个省,养富一批人,就是因为这个地方有着天然的无烟煤! 而无烟煤的主要产地正是在山西,却不是只在山西。在朱厚照的记忆里,前世学习地理的时候书上曾说,这京城里也有一个地方是无烟煤的产地,这个地方就是…… “刘瑾,取京师的舆图来!”朱厚照照的很是激动。 刘瑾被朱厚照的一声龙鸣给吓到了,立马冲过去取来了京师的舆图,铺展开在朱厚照的御案上,朱厚照也不磨旧,凭着记忆就在地图上搜寻了起来。 就是这里!乌鸦山!朱厚照锁定了一个大概的范围,要是真能在这里挖出无烟煤,那可就真的发财了。 一是自己的大棚产业可以步入正轨,二是只要等冬天来临,这无烟煤必定受到世人的追捧,再加上这无烟煤的成本就是开采的人力,而自己做为天子,最不缺的就是肯为自己卖力气的人,到时候就算是想让天底下的百姓都一同享受这无烟煤的好处也不是不可能! 但那个时候,不但有土豆可以让百姓们饱腹,还有廉价实用的无烟煤可以让百姓们不用再惧怕严寒,这不就是历代史书中描绘的让百姓吃饱穿暖的盛世景象吗? 看着朱厚照在那里兴奋的面色通红,刘瑾也是一脸疑惑的问道:“陛下,您若是喜欢鸟,奴婢这就让人去给您抓。” “鸟?什么鸟?” “陛下不是在舆图上圈出来了这乌鸦山吗?您有所不知,这乌鸦山上压根就没有乌鸦,所以陛下若是想要养鸟,可就找错地方啦!”刘瑾带着几分得意说道。 这时候轮到朱厚照一头雾水了:“既然没有乌鸦,那为何要叫这什劳子的乌鸦山?” “因为这里的地质比较松软,据说总有人不小心踩到就掉进去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边,一命呜呼呢!而且每次下完雨,这山脚下都会被雨水冲刷出不少黑漆漆的颗粒东西,时间一长因为容易死人不吉利,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这黑漆漆的玩意儿,自然就被百姓们称为乌鸦山了。” 说起这些故事天,刘瑾可是如数家珍。 这下子朱厚照更激动了,地质松软,这岂不是说明矿脉浅薄容易开采吗?每次下雨冲出来的,不是那无烟煤不易溶于水的小颗粒又是什么? “刘瑾,立刻给朕从内廷派二百名人手去这乌鸦山挖煤,切记一定要嘴巴牢的,快去安排!”朱厚照有些迫不及待了,巴不得亲自去这个乌鸦山一探究竟。 跟了朱厚照这么多年,对这个小祖宗总喜欢时不时的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刘瑾已经见怪不怪了,应了一声就让去安排了人手,心里想着这乌鸦山能有什么煤炭。 …… 原本杨广县的县令张罗满也已经接到了内阁和吏部亲自签发的擢升文书,起初以为陛下顶多让自己去做一个没什么实权的清流言官,可是当看到那“大理寺卿”四个字的时候,张罗满差点没哭出来。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没想到自己一个凭借着补缺得到的九品县令,居然连升三级,直接成了堂堂“九卿”之一的大理寺卿,虽然是一个容易得罪人的职位,但好歹也是正三品啊! 张罗满激动的老泪纵横,心头满是朱厚照那一句“朕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治世之奸臣”,立马就有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随后耐心等了七天,新到任的杨广县县令罗凯达也到了,按照官场上的规矩和惯例,本是应该由张罗满这个前任出城去迎接自己的接班人的。 可是人家现在乃是得到陛下和满朝诸公青睐,连升六品的大理寺卿,就算是在奉天殿中也是能站在前排的那种,罗凯达哪里敢让这位祖坟冒青烟的大哥迎接自己,不声不响的到了杨广县以后亲自拜见了张罗满。 张罗满身份适应得很快,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罗凯达的下级之礼,又拍了拍其的肩膀,交代了一堆关于杨广县的事务,二人也算是相谈甚欢,差点就结为了异性兄弟。 罗凯达也答应了这位大红人会继续继承他的政治理念,并且隐隐有拜入张罗满门下的意思,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令,朝中的那几座大山都是看不上自己的,张罗满也干脆,当即就答应了会照料一二。 不得不说张罗满的确正如朱厚照所说,是一个“治世之奸臣”,到任的六年里确实为当地的百姓做出了不少贡献,谋得了不少福利。 如今自己的县令大人荣升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一飞冲天,虽然不知道这大理寺卿有多大,比起这县令如何,但是百姓们还是自发地前来相送,那些受过张罗满恩惠的百姓甚至还跪下挡在了张罗满的车驾前,请求县老爷不要离开自己。 经过一番安抚,又承诺自己每年都会回这杨广县来看看,大家有什么冤屈也可以找自己,张罗满才高高兴兴的带着那“万民伞”进了京城上任,一路上风光不已,沿途经过的州府县衙的官员都纷纷自发的迎接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红人,让张罗满生出了一种“大丈夫当如是也”的感慨。 不得不说,奸臣能做到手握万民伞,也的确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一路上张罗满心中谋划着要如何帮助陛下“以奸治奸,以贪治贪”,争取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牢牢的抓住陛下这座大山。 ……未完待续 第一五二章 圈子 内廷调派的二百名免费劳动力在乌鸦山辛苦的劳作着,陛下说让自己来采矿,却没说来哪里采,采什么,采多少,于是这群身残志坚的勤劳小蜜蜂只好选择了山腰一个土质较为松软的地方下手。 一锄头下去,那松软的土层居然裂开了大半,继续挖掘,没过多久就露出了一抹黑色,这群好奇的内廷小能手立马围了上去。 “是乌金!是乌金!”一道尖锐的嗓音破空而起。 乌金,也就是后世通俗的煤炭,因为通体漆黑的缘故,有价格高昂,在冬天珍贵程度堪比黄金,所以也被称为“乌金”。 这群人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价格高昂的煤炭居然被自己轻轻几锄头就挖了出来,大喜过望以后竟是对着紫禁城的方向跪了下来磕起了头。 唉,封建迷信害死人啊!在这群人看来,自己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挖出乌金,都是因为上天庇佑天子,天子的安排,又怎么会有错呢? …… 新任的大理寺卿张罗满也到了京城,朝堂诸公虽然对这个幸进之臣有些不满或者嫉妒,但是人家的政绩毕竟摆在那里,又是堂堂吏部天官亲自保举的人才,礼部还是给予了较为妥帖的接待。 奇怪的是大理寺的官员对于这位自己的新上司并没有展现出过多的热忱,甚至连场面礼节都懒得做。不过想来也是,要不是此人突然毛遂自荐横插一脚,这大理寺卿的职位又怎会落到他的头上。竞争失败的大理寺右少卿周瑀左寺丞唐红宝,更是倚老卖老,拒绝亲自迎接这位新晋的上司。 有人带了头,京官本就看不起其他地方的官员,特别是这种没有背景靠山,还是一个九品县令出生的香巴拉,向来自视甚高的大理寺官员又岂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好在张罗满本就不是一个特别在意别人目光的人,在与礼部的官员客套之后,就被传唤到了豹房,见一见这位自己的伯乐。 刚进豹房,张罗满就被这气势恢宏的建筑物给震惊了,顿时生出一种渺小之感,对朱厚照也是愈发的敬畏了起来。 “陛下,新晋的大理寺卿张罗满到外头了。”一名小太监走上前通报。 “传进来吧。” “臣张罗满,拜见陛下,陛下万万岁。”说完张罗满就头也不抬的跪在了地上,与先前在朱厚照面前口若悬河的杨广县县令判若两人。 听到张罗满用的是“拜见”这两个字而不是“参见”,朱厚照也是嘴角露出微微上扬了起来,起码这证明着此人对自己的顺从。 “好了,起来吧。” 刘瑾也按照朱厚照的吩咐给这位信任的大理寺卿挪了个凳子,张罗满对这位大太监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才半坐了下来。 “陛下,这是臣准备好的一份计划,还请陛下过目。”说完就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厚厚的一本奏疏递了过去。 朱厚照接过来以后仔细翻看,翻了几页就没了兴趣,果然这体制内的人,终究是免不了落俗,终会开始惯例一样的“假大空”,写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可惜实用性并不高。 朱厚照淡淡的合起了奏疏,看着一脸忐忑的张罗满开口道:“朕不需要你这么复杂,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去和贪官打成一片,去和奸臣结为好友,融入他们的圈子,让你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大贪官,大奸臣!但是切记了,你,是朕的人!朕说的可够清楚?” 张罗满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朱厚照费劲千辛万苦把自己调任至京又让自己荣升为大理寺卿,给自己的任务居然是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大贪官,大奸臣”。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费劲,片刻之后张罗满就理解了朱厚照的用意,跪下来谢了恩。朱厚照见此也十分满意,让刘瑾从自己的内帑取了二千两百银交给张罗满,让他去广交好友,善交匪类。 “陛下,乌鸦山那边来了几个小太监,带着一堆煤炭在外头求见。” “快宣,快宣,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啊!”话虽如此,但朱厚照的心头还是有些紧张的,要是自己兴师动众挖出来的不是无烟煤,只是普通的煤炭,那可就有些贻笑大方了。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次被派去干苦力的小太监都是一些没有品级没有靠山的,如今第一次得见天颜,震惊之余就是激动万分,生怕做错了什么触怒了天子而被分尸。 “好了,起来吧。一人一两银子,将东西放下就跟着刘瑾出去领赏吧。” “刘伴伴,让人带着火折子进来,朕有事吩咐。” 一群小太监谢了恩,就战战兢兢地跟着老祖宗出去了,心头激动万分,自己能够得到陛下让老祖宗亲自给的赏赐,回去以后必定能够好好的跟朋友吹嘘一番。 …… 看着屋内只有自己和几个亲信了,朱厚照才一脸紧张的打开了那个装着煤炭的箱子,还是黑漆漆的,大小不一,一看就是刚开采出来的原煤,至于是不是无烟煤,那也只能烧过才知道了。 “点火吧。”朱厚照站远了一些,但还是确保自己能够清晰的看到炭的燃烧状况。 听到陛下让自己在豹房里点火,饶是这群陪惯了朱厚照疯疯癫癫的豹房亲卫也是有些忐忑,生怕一不小心就酿成大祸。 打开火折子,手中拿起一串草团点燃了起来头,再将草团扔到了那一箱木炭之上,身后一群更加紧张的豹房亲卫提着装满了水的水桶严阵以待。 火慢慢的燃烧着,草团逐渐被焚尽,慢慢的将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余热传递到了木炭的身上,炭火逐渐升起,窜起了几许淡蓝色的火苗,不断的跳跃着,与空气接触着,慢慢的不断壮大,不断蔓延,终于,整块木炭都燃烧了起来。 看着渐渐通红的木炭,朱厚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的盯着木炭的四周,生怕它一如既往的升起了阵阵浓烟。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丝丝青烟主要升起,朱厚照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一脸苦色。可是随着木炭的继续燃烧,烟雾居然没有继续增加天,反倒是先前生出来的烟雾渐渐消散。 “无烟煤!真的是无烟煤!”朱厚照激动的跳了起来,把周围的亲卫吓了一跳。 可是没有朱厚照的吩咐他,又不敢擅作主张将陛下心爱的精神小火给浇上冷水,让其熄灭。 朱厚照完全沉浸在了自己有了无烟煤的美好生活中,他看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大笔大笔的银子朝着自己滚滚而来,看到了百姓们再也不用忍饥挨饿,看到了自己的大棚产业开始兴起,全国蔬菜产量稳步上升…… “陛下,再不浇水恐怕会起火啊!”终于,大家还是忍不住出演提醒道。 朱厚照这才反应过来,那地上的炭火已经开始在殿内蔓延了。 “灭火,快灭火!”朱厚照的声音比刘瑾还要尖锐。 ……未完待续 第一五三章 这瓜多少钱一船 和刘良女结婚已逾半月,按照寻常百姓家的习俗,两人成亲之后的第一个月里新郎是要带着新娘出去走走的,但由于古代交通工具不发达,舟车劳顿风险又大,所以这个走走的范围一般也就是从男方家去到女方家,看看娘家人。后世的“度蜜月”的风俗正是由此演变而来。 正是六月天景时,京城无处不弥昙,朱厚照本就是好动的性子,加之刘良女嫌宫中无趣,朝中也没什么大事,朱厚照便答应了刘良女的请求,带着一群人换上便装轻装简行出了京城,直奔天津古渡,一赏津渡风光。 为了避免无趣,朱厚照还特地下了恩旨带上了气氛组的李寻欢和那京师里头有名的败家子刘然,自从朱厚照拔除了那“五千堂”,给刘然出了一口恶气,两人的关系就迅速升温。 别看此人平日里大大咧咧,言语之中粗鄙不堪,毫无半分贵族气派,但此人也算是一个妙人,总而言之,吃喝玩乐这四样东西,只要带上了李寻欢和刘然,就等于是青蛙对绿豆,绝配了。 天津渡口可是天子之渡,自从被成祖亲自赐名以后,此处就一直备受内廷青睐和扶持,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了各地商贾货物往来京师的一个转运枢纽,堪比同时期的阿姆斯特丹,经济十分繁荣,每日停泊在此的大小商船不下于二百艘,极大的带动了当地的经济文化产业。 要是走到哪都有一群官员前来参拜,一群兵丁前来护驾,真正的百姓也被尽数驱赶,那可就着实没了人烟,自然也就没了乐趣。所以朱厚照一行人此次乃是私服出宫,也算是顺便体察民情,望上去顶多也只是一群富家公子出城游玩的模样,所以少了许多麻烦。 不得不说祖国万里江山的确如画,不同于南方山水的清奇秀丽,也不同于京城的庄严肃穆,这天津渡口因为有了水,再加上往来不绝的各地商船,反倒是平添了几分江南水乡的韵味和繁华。 渡河上叫卖声往来不绝,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轻薄纸伞的,有卖那松江府上好的布匹的,当然远处也有那“夜泊秦淮近酒家”的彩船,更是无数文人雅士风流才子的聚会佳地。 朱厚照就这样带着一群人在津渡附近转悠着,看着那江面上数不胜数的商船,心头生出了一股自豪之感,要不是自己如此勤政爱民,大明的经济又怎会如此繁荣呢? 一群人有说有笑之间,江面上慢慢的驶来了十多艘大船靠了岸,周围的小船见状都纷纷往后退了退,给这几艘庞然大物腾出了位置,免得在运输途中不明不白的遭到“倭寇”或者是风浪的袭击,酿成船毁人亡的惨剧。 看到这些大船居然如此霸道,朱厚照有了几分不满,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要知道,都说生意场上无父子,真正的商场可比战场凶险多了,战场之上你还有投降的机会,可是在商场上,一旦战争打响,或者双方发生了利益的冲突,在利益的驱使下,对手只会将你步步蚕食,知道吞个干净为止。 老祖宗留下来的“慈不带兵,义不养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可不是跟我们闹着玩的,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弱肉强食,要是自己去干涉了这些大船的行为,可能非但不会收到小船的感激,反而可能害了他们。 不过,也正是有如此剧烈的竞争,大明的经济发展水平也才能如此迅猛,作为二十一世纪的过来人,朱厚照深知商业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自己可没有“士农工商,商为末”的封建腐败思想,只要这些商人不影响到自己的政治,不捞过界,自己并不介意他们积累大量的财富。 虽然不打算干涉,但朱厚照还是有些好奇,这些大船是做什么生意的,居然如此豪横,就让李寻欢去打听打听。 这位气氛组的专业成员,穿着一身儒生打扮,没有一丝跋扈之气,摇着扇子上了前,开口问道:“不知几位兄台卖的是什么,小生才疏学浅,但是不介意为几位题诗一首,以助诸位生意兴隆。” 一听是个酸腐穷书生来变相的“乞讨”,这群人立马就露出了一脸不屑。这些年来总有一群不干实事的穷书生来给自己题首诗,做个广告词然后要点润笔费,对这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科举落榜的书生,向来都是商人所不齿的。 但这群人也不想节外生枝,一个领事模样的中年人朝着众人摆了摆手,让一个人去通知天津都转运盐使司的同知石洞良前来接货,自己则准备拿那穷书生打发打发时间。 “这位公子,我家做的乃是苏瓜的生意,不知公子可否有兴趣为我题诗一首呢?”说完就让人递过来了一个西瓜,直接砍成两半吃了起来。 “自然是可以的。”对着那人拱了拱手,李寻欢就开始沉吟了起来。 “银刀葱手削,唾碧沾衫,抵过醍醐玉卮饮。蒋市满斜阳,黄蝶交飞,怯几度、蔓篱猧寝。甚旧谱、桐幺太娇纤,便新样偷来,绣双圆枕。”思索片刻,李寻欢脱口而出就是一首小令。 这群大老粗哪里懂诗词,只是听着这“银刀葱手削,唾碧沾衫”就感觉很牛的样子,那领头的还以为这个穷书生是在夸自己刚刚挥刀砍瓜的模样,不由心中大喜,让人拿来了笔墨纸砚,请这位书生把刚刚的词给写下来,准备拿回去挂在家中附庸风雅。 李寻欢也不推脱,一番笔走龙蛇之下,堂堂丰城侯世子的墨宝就这样被留了下来,领头的大老粗如获至宝,将其好好的拿到手中端详了一番,也是越看越满意,开心的大手一挥居然给了李寻欢五十两银子。 “大手笔啊。”饶是自己家中不缺钱,可李寻欢也没想到这卖瓜的生意居然如此赚钱,不然此人也绝不会如此大方,心里盘算着回去以后要不要让自己的老爹也也做一下这西瓜的生意,一边对着几人道了谢,拿着自己的酬金往回走。 “陛下,那群人是一群瓜商,臣给他们提了一首诗,那人还赏赐了我五十两银子呢!” 听完有人居然赏赐京城里顶尖的富二代李寻欢五十两白银,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一度活跃。 朱厚照也没多想,毕竟物以稀为贵嘛,京师中自己产不出西瓜,但是达官贵人有多,自然有了市场,又是小冰河时期种植不易,卖瓜的能赚到钱自然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嘴里但是有些干了,看到朱厚照动了动干巴的嘴唇,刘然自告奋勇,说是自己去买点瓜来给大家吃,朱厚照欣然应允。 不同于李寻欢的书生打扮,刘然浑然全身上下一副“老子最有钱”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几人的跟前,直接开口问道。 “你们这瓜多少钱一船?给我来点。”在刘然看来,人家是一船一船拉来卖的,自己自然也要一船一船买了,再者,一次性买这么多,价格肯定能实惠不少,还能给父亲省下不少钱。自己如此精打细算,真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京城里有名的败家子,真是名声在外,有好有坏啊。 刚打发走了一个颇有几分才学的穷书生,又来了一个奇怪的富家子弟,居然还是要找自己买瓜吃,这领头的人好笑之余也是多了几分警惕,毕竟做自己这一行的,可以不成功,但是绝不能失败,要是出了半点差错,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想着那都转运盐使司的同知石洞良应该也快到了,这人也想着赶紧把这群无关紧要的人赶走,于是开出了一个有些让人害怕的天价:“这位公子,我家的瓜一万两银子一船,不知公子要几船呢?” 刘然哪里会明白西瓜的行情价格,只知道这东西确实好吃,而且一年里也只有这段日子有得吃,想必应该会很贵的,况且还是那么大的一船。 于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腰间,翻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张五万两银子的银票,乃是山东的王记钱庄的通用货,抓了抓头开口道:“我只有五万两了,就给我来无船啊。” 说完就将那张王记钱庄五万两银子的银票递了过去,心里想着凑个整,拿回去京城倒卖说不定还能赚钱呢,也好让大家对自己刮目相看,省的自己总是以精打细算之身背负着明朝败家子的恶名。 遇到这么豪气的人,那领头的也懵了,鬼使神差的接过了刘然递过来的银片,仔细查验了起来,经过一番认真地查看发现这居然真的是一张山东王记钱庄的银票,货真价实的五万两! 一时间此人巴不得自己真的是卖瓜的了,只可惜这船上的东西要是真给了这个暴发户,自己就算有了五万两银子,也没那个命花啊。 不过也是见财起意,自己乃是一个生意人,送上来的肥羊哪里有不吃的道理呢,就开口让刘然在此等候,自己让人去城里给他叫车来卸货,打算等着想着那都转运盐使司的人来把东西拿走了就立马溜之大吉,到时候自己在水上可就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了,至于什么大明律法,统统见鬼去吧! 敢连着买十三把大的狠人也压根没想过这群人居然想骗自己的钱,刘然也不急,乖乖的在船头上坐着等候。 那领头的还亲自给刘然弄了个瓜吃,尝了一口以后刘然开心的竖起了大拇指,这五万两银子,值了!嗯,这瓜真甜! 第一五四章 私盐 看着刘然半天不回来,众人也是口渴难耐,正要派刘瑾去看看情况的时候,一队人马却是从城中大张旗鼓地走了出来,凭着其身上的官服,朱厚照认出了那领头之人“都转运盐使司”的身份,身后则是大大小小近二十辆马车,好想要去拉货的样子。 都转运盐使司,简称“盐运司”,是大明朝专门设立的负责转运食盐的机构,虽然品级不高但却是各派争夺的地盘,毕竟这个地方是和食盐打交道的,可是实打实的肥缺。 在古代,无论哪一个朝代,盐和铁这两种东西都是国家百分百绝对控股的。盐这种东西,乃是人类的生活必需品,任何人无论高低贵贱都离不开盐,如果不由国家控制,而是放任商人自由售卖,那么盐的价格和品质都是不可统一的,极有可能引发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而如果让国家来控制,制定一个统一的标准,这样子既可以造成垄断的税收,也就是所谓的“盐税”,增加国库收入,又可以把握国民的命脉。 再者,盐作为一种矿产资源,不需要所谓的成本,所需的也仅仅只是用于开采和运输的人力罢了,所以这天上白白掉下来的大馅饼,又岂能容他人染指呢。 所以这都转运盐使司的重要性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看着此人如此大张旗鼓,朱厚照也是有些好奇,偷偷带着众人跟了上去,打算看看自己的员工是如何处理这盐运的,说不定又能发现一名能吏,那今天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只是令朱厚照没有想到的是,这群人并没有朝着其他地方赶去,而是直奔那“卖瓜”的二十多艘大船,立马就引起了朱厚照的怀疑,这卖瓜的怎么还能和都转运盐使司扯上关系了呢? 看着都转运盐使司的同知石洞良亲自带着人来接受货物了,那领头的人立马就站了起来迎了上去,还转头朝着亲信使了个颜色。 那人立马会意,一双大手就重重的按在了刘然的肩膀上,生怕刘然趁机跑了,嘴上则笑眯眯的继续与刘然谈天说地,还让人又特地开了个瓜给他吃。 刘然也不疑有他,自己跟陛下出宫来的,在这小小的天津渡口还能出了什么事不成,继续大大咧咧的吃着那水嫩的瓜,直呼过瘾。 “石大人,一共二十二艘,还请查验。”领头的人上前说道,但见了这从四品的都转运盐使司的同知,却没有半分讨好之意。 反倒是石洞良听到这次居然有“二十二艘”货物,大喜过望,这代表着自己的政绩也上升了不少,离那都转运使估计也用不了几年了。 也不多说,拍了拍那商贾的肩膀,又递过去了一张类似于收货单的条子,双方就开始各自招呼人卸货,两人则一同走到了船头,打算吃点西瓜解解渴。 这都转运盐使司的同知石洞良看着船头上坐着的小胖子,总感觉有几分眼熟,好像自己去京城里潇洒的时候见过此人几次,但是看到刘然身上穿的衣服,也就没多想,和那领头的商贾继续有说有笑。 看着这人拿了自己的银子又叫来了这么多的马车,刘然以为是来帮自己运输的,还一脸傻笑的对着两人点点头,果然不知道社会的险恶。 可是看着这二十多艘船只上被密封的严严实实的袋子被全部搬上了马车准备离开,这群人还不问自己要运到哪,刘然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开口喊道:“你们给我把东西送去天津城里的碧云庄,说是魏公子的货物就行。” 这碧云庄乃是小公爷徐鹏举家的产业,刘然想着先送到那里自己再让人来取也不迟,大不了直接让徐鹏举那厮帮自己售卖也行。 这扬州来的商贾不知道碧云庄是谁的产业,也没理会刘然,但是那石洞良的心开始砰砰直跳。 看到东西装好了,也不想多耽搁,自己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说了一声告辞就让人快马加鞭往回赶。 见到几人不理会自己,刘然的牛脾气也上来了,指着那商贾就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被人捂住了嘴巴,当头一棒之后就不省人事。 将这个傻胖子扔下了船,一群人就开始扬帆起航,抛锚而去,想到这次出货如此顺利,还白捡了五万两白银,领头的商贾笑出了猪叫。 看到这群都转运盐使司的人有着慌忙的往回赶,朱厚照疑心更浓了,让刘瑾直接上前亮出司礼监的身份拦下这群人,查一查着马车上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刘瑾抓了几片脆土豆扔到嘴里,就上了前。这脆土豆其实就是类似于后世的“土豆片”,不得不说我国的劳动人民的确有着过人的智慧,这大明版的“土豆片”刚上市,就成了堂堂司礼监大档的心爱之物,就连挚爱的豆子也被刘瑾抛之脑后了。 看到一个穿布衣的中年胖子也敢拦自己的路,石洞良心头有些气愤,本来自己就有些心绪不宁,看到这人心里更烦了。 刘瑾刚要掏出自己的腰牌,就被石洞良一鞭子打在了身上,疼的我们的刘伴伴在地上直打滚,那石洞良根本不在意这个老头的死活,浑然不顾刘瑾就躺在地上,策马就要踏着刘瑾的身体走过去,到时候大不了就说是这人要劫持官盐惊了马便是。 还好豹房的亲卫身手矫健,一把拉过了地上的刘瑾,看到这群人比自己还不讲道理,心头也是大怒,再回头看看陛下的脸色,大家就知道今天这事没法善了了。 “陛下,疼死我了,疼死奴婢了。这群人,该杀,该杀!”刘瑾捂着自己的右手不断哀嚎着。 朱厚照也是气急败坏,什么玩意如此不讲道理,指着几名亲卫道:“你们几个去把那些马车劫下来几辆,好好查一查里边装的到底是什么!你们几个去把那领头的给我抓过来,必要的时候可以抓死的!” 有了朱厚照的命令,这群本就有些胆大包天的豹房亲卫立马就冲上前去,拦下了几辆马车。 赶车的车夫也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车上负责看守货物的兵丁自然是知道自己运输的是什么东西的,指着拦下自己的豹房亲卫就是开口大喝:“你想劫持官府货物,你是要造反吗?还不给我滚开!” 这人也不理会此人,挥刀对着货物就是一刺,结果这一下不但吓到了车上的人,把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自己抽出来的刀上,居然沾满了白色的粉末和颗粒,仔细一看,这不是盐又是什么?贩卖私盐!四个字立马就映入了这名亲卫的脑海。 “这群人贩卖私盐,兄弟们,拦下他们!” “你个娘玩意儿瞎说什么呢?老子是都转运盐使司的人,负责的就是转运官盐,这是官盐!官盐知道吗!你可知道诽谤官府是什么罪名!” 众人都听到了那一句“贩卖私盐”,联想到这群人说自己卖的是西瓜,还有这世界上哪有这么运输官盐的,立马就起了杀心。 都转运盐使司的人也听到了双方的叫骂,也不多说,拔出刀来对着这群敢劫道的人劈了过去,双方立马就打了起来。 刘瑾也不哭喊了,倒是刘良女被吓了一跳,李寻欢和剩下的亲卫立马就把朱厚照和刘良女围在了中间,直接就掏出了各自的燧发枪严阵以待,还派了一名亲卫前去通知驻守在天津的锦衣卫。 都转运盐使司的同知石洞良看到有人朝着自己袭来,后头更是打成一片,知道自己为什么心绪不宁了,大怒之余也是大惊,这件事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带来的后果可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从四品可以承担的。 当即就把自己的佩剑当作标枪朝着一名亲卫扔了过去,然后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火绳枪,这可是自己的秘密武器,对着朝自己袭来的几人抬手就是一枪。 只可惜这老式的火绳枪无论是射程还是准确度都有些不尽人意,不但没有打中几人,反倒是提醒了大家。 众人也纷纷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燧发枪,对着石洞良的马和腿就是几枪,新式武器的优势立马就彰显了出来,马匹应声倒地,中了枪的石洞良也被甩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爬不起来。 两名亲卫过去控制住了这首犯,其余人则立马冲过去支援自己的兄弟,看着自己的头被抓了,这群人也是大惊,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拉上几个垫背,直接下了马车提着刀剑就朝着身边的人胡乱砍去,企图制造恐慌和混乱再趁机逃走。 这下子就可怜了附近的百姓,不明所以的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惊得周围的百姓四处逃窜,场面混乱不已。 看着这群刀口舔血的人居然如此滥杀无辜,大家火气都上来了,全部掏出了燧发枪对着这群亡命之徒下达了死亡通牒,几声枪响,场面立即得到了控制。 没过几个回合,大部分贩卖私盐的歹徒都被击毙,留下了少部分的活口。倒是朱厚照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之中的无辜百姓和四处逃窜的子民,眼中闪过了无数的杀机。 ……未完待续 第一五五章 从三品够大吗? 如此大的动静立马就引来周围官府和锦衣卫的人员,毕竟此处不但是天子脚下,一不小心就会被以渎职论处,况且还是京师往来货物的中转枢纽,要是出了半分差错,对于整个大明的经济命脉乃是毁灭性的打击。 “陛下,那群人运输的乃是私盐,还请陛下召集锦衣卫的人手过来协助处理此事。”今日轮值的豹房亲卫头领叫做汪登社。 在他看来,既然这群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贩卖私盐,那么必定是一群亡命之徒,若是就这样草率的前去处置,很有可能让朱厚照陷于危险之中。 这时候,被燧发枪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的转运盐使司同知以及被活捉的相关人员也全部被带到了朱厚照的身前。 “陛下,刘然好像还没回来。”李寻欢出言提醒道。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自己的队伍里少了一个人,朱厚照刚忙派人前去寻找,不然回到京城可不好向其家人交待。 看着眼前这个下令捉拿自己的年轻人,石洞良好像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但眼神里却毫无惧色,反倒是显得有几分委屈。 “说说吧,你们运的是什么东西?”看着眼前这个人满身是血,刘良女有几分胆怯的躲到了朱厚照的身后。 “不知这位公子是谁?为何无辜妨碍我转运盐使司办公?莫非公子是受人指使前来劫掠官盐的?”说完石洞良就抬起了头,恶狠狠的盯着朱厚照。 看到此人居然如此嘴硬,非但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反倒是问起了自己为什么要劫掠官盐,朱厚照也是一惊,心想莫不是自己真的搞错了,那可就最火大了。 “我乃丰城侯之子李寻欢,你可认识我?” 听到陛下冒用自己的身份,李寻欢也是站在后头打了个寒颤,这陛下还真是不当人子啊,让自己出来一同游玩就罢了,还乱扯自己的狗皮,自家做生意的,最忌讳的就是得罪人,陛下这是要把自己拉下水啊。 听到只是一个二等侯爷家的人,石洞良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个年轻人不是那位,那事情就还有转机。 不顾身上的弹孔传来的痛感,石洞良吸了口气对着朱厚照一行人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小侯爷,久仰久仰。只是不知小侯爷为何阻拦于我?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一听“李寻欢”的身份,原本的“劫掠官盐”的罪名自然也就变成了“些许误会”,自己的恩师可是有许多产业与这京师巨富丰城侯有着不少合作呢,只要自己姿态放低一些,再请恩师从中疏通一二,如今这件事情也就一笔带过了。 “朕……正是一年风光时,我带几个朋友来这天津渡口游玩,不知你又为何无辜殴打我的家奴,你这样做是想与我李家做对吗?还是我丰城侯的名号,在你们天津不好使了?” 差点说漏嘴了,还好朕饱读诗书啊。 “小侯爷,这是误会,丰城侯的威名,又岂是我等敢亵渎的。我本是要打马的,无奈却是不小心打到了贵府的家丁身上,误会,实在是误会。” “我看这位兄台应该也无大碍,这五百两银子就当是汤药费了,还请小侯爷恕罪。改日我转运盐使司同知石洞良必定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与侯爷他老家一醉方休!” 这石洞良也是个人精,一方面知道丰城侯家乃是京师巨富,给的少了还让人家误以为是羞辱呢,另一方面也曝出了自己转运盐使司同知的身份,又提到了要和丰城侯一醉方休,也是让“李寻欢”萌生出退意。 这时候,锦衣卫的人资金转运盐使司的人也围了过来,转运盐使司的差役得知自家的二把手被劫,知事常用带着一群人就出了城,打算在自己的大哥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结果来到众人跟前,发现自己的大哥满身血迹的跪在一个年轻人面前,一旁的锦衣卫自然也看出来那为鹤立鸡群的男子是谁,两拨人马刚要上前拜见自己的主子,却被朱厚照和石洞良同事用一个眼神喝退了。 两拨人马只好各自守在远处严阵以待。 听到这人居然是一个从四品的同知,朱厚照对于盐政的腐败有些痛心,毕竟如果没有朝中重臣和一把手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的默许,这群人是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贩卖私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丰城侯家缺你那五百两银子过日子吗!况且你纵容手下杀害百姓,我李寻欢今日必定要为这些无辜的百姓讨个公道!” 好在这石洞良只是手脚中了枪,虽然疼痛,但是伤口并不大,也不至于丧命。听了李寻欢的话,此人也反应过来了,现在的事情可不仅仅是盐不盐的问题了,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天津城的治安,况且死了十多个百姓,此事必定无法善了。 “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要是你不派人无故袭击我转运盐使司的运输队伍,让我们误以为是有人图谋不轨意图劫持官盐,我们的人又怎会轻动刀兵?至于那群无辜的百姓,不都是被李公子裹挟而死吗!” “给我掌嘴!一个小小的从四品,什么时候也配在小爷面前撒野了!” 朱厚照话音刚落,一个豹房亲卫就上前对着石洞良左右开弓了起来。那转运盐使司的人见到自己的二把手被打了,刚要上前救人就被一群人给围了起来,看完人家的腰牌后,众人都吓的站在原地发愣了起来。 “李寻欢!我乃朝廷命官,是陛下和内阁亲自授予的职位,你如此对我,可是不把陛下,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你们丰城侯一脉是要造反吗!”石洞良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责任扔到李寻欢的头上,“丢侯保盐”。 听到此人如此污蔑自己,李寻欢也来了火气,上前表示让他来,反正有陛下撑腰,不打白不打,于是堂堂的丰城侯世子就当街掌掴起了转运盐使司的同知大人。 听到此人还敢给自己戴帽子,朱厚照也是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朕发起狠来连自己都骂吗? “我说了,一个小小的从四品,还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继续打!狠狠打!” …… 而另一头,转运盐使司的都转运使方国新也收到了石洞良在城外被丰城侯之子当街围杀,还爆出了“贩卖私盐”的消息,若只是一个小小的丰城侯自己倒是没必要在意,就算是死了不少百姓也容易摆平,谁让他们本就是一群下等的贱民呢? 但这“贩卖私盐”的消息一出,方国新立马就坐不住了,亲自骑着马带着一堆亲信就出了城,要是这件事情闹大了,恩师必定会受到牵连,到时候自己能不能活都是另一回事了。 一群人快马加鞭赶到了城外,正好看见了那跪在地上正被人扇着耳光的石洞良,朱厚照那一句“一个小小的从四品还不配和我讲话”也落到了方国新的耳中。 不疑有他,当即就跳下了马,先声夺人道:“李公子好大的威风!在我看来,这朝廷命官无论品级,只要用心为百姓为朝廷办事,那就是一位好官,怎么到了小侯爷的嘴里,这官员就连和公子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一个中年人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兵丁走了过来,大家立马护在了朱厚照的身前,以防不测。 这时候,方国新又开口了,“这小小的从四品不配跟小侯爷说话,那不知我这个从三品,可有资格和小侯爷谈一谈!” ……未完待续 第一五六章 你打我吧 既然此人是从三品,又和这转运盐使司有关,那么此人的身份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除了转运盐使司的都转运使又还能是谁呢? 看到这李寻欢还是不理会自己,方国新不由得有些恼怒,这年轻人未免也太狂傲了一些,于是走到了石洞良的身边,看着自己的这个得力干将,还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被折腾的满身是血,一张原本还算俊俏的脸庞也是肿的跟猪头似的,方国新就气不打一出来,竟是伸出了指头指着朱厚照就开始破口大骂,殊不知当他的食指伸出来的时候,身后那群锦衣卫就已经把他当作死人看待了。 “早就听闻丰城侯世子嚣张跋扈横行不法,今日一见的确是名副其实,让老夫大开眼界啊!” “敢问小侯爷何故无端劫持我转运盐使司运送的官盐?又何故无端杀害我转运盐使司的官员差役,还将堂堂的朝廷命官殴打成这般模样?又何故纵容手下在这天津渡口滥杀百姓?” “小侯爷可知道这天津渡口对于我大明的重要性?如今被你这么一闹,以后商贾们还能放心来此做买卖吗?到时候我大明国库的收入将会大大减少,这样的罪责不知道丰城侯能不能承担得起!” “百姓亦是血肉之躯,亦有自己的亲人朋友,小侯爷如此草菅人命,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今日若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那我愧对这天津城的百姓,也愧对陛下和满朝诸公的信任!” 说完方国新就怒瞪着朱厚照,想到自己这番慷慨激昂为民请命不畏强权的话语即将流传天下,心里头已经乐开了花。 朱厚照对这人放的狗屁已经免疫了,这也是我朝文官被惯出来的一个臭毛病,不管干什么都喜欢给你扣帽子,再扯到百姓祖制和江山社稷之上,让你成为千古罪人,好撑托出自己的高尚和伟大。 谁料朱厚照还是不理他,没有朱厚照发话,李寻欢也是乐此不疲的在石洞良脸上辛勤的工作着。 想到周围有这么多的人看着自己这般丢人,方国新多年养出来的涵养功夫也消散全无了,恼羞成怒道:“李寻欢,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此人终于狗急跳墙了,朱厚照才悠悠的开口道:“转运盐使司的人真是好大的威风,不知这位大人哪来的胆子冒天下之大不韪贩卖私盐,又哪来的胆子无故殴打我丰城侯府上的家奴,又哪来的胆子放纵手下滥杀无辜百姓,莫非是你那从四品的官职给你的底气吗?还是后头有人给你撑腰?” 听着朱厚照刀刀见血的话语,方国新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惶恐,毕竟这位的来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今事情到了这般田地,还真是不好交代了。 “小侯爷,这饭可以乱吃,但是话可不能乱讲!你可知道污蔑栽赃诽谤朝廷命官是什么样的后果?难不成丰城侯就是这么教导子嗣的吗?”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天津卫所的一名千户带了一队人马围了过来,笑眯眯的对着几人鞠了个躬,开口道:“小侯爷,都转运使大人,二位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件事情就由我家大人来处理吧,还委屈几位先随我走一趟,到时候咋们坐下来慢慢谈。” 方国新见到来人是天津卫的镇抚孙亭仁,这天津卫的指挥同知和自己乃是挚友,算是自己人,方国新自然不会拂了人家的面子,对着孙亭仁点了点头。 倒是朱厚照依旧用鼻孔对着两人,丝毫不理会来人的身份,李寻欢继续孜孜不倦的殴打着石洞良,石洞良也终于撑不住昏死了过去,这才让李寻欢松了口气,打人真累啊。 看到石洞良昏倒,方国新一脸忧心的就要上前扶人,若是再不救治,自己的左膀右臂很有可能就此一命呜呼。 可是刚上前去,就被那几个铁塔般的豹房亲卫给拦了下来,方国新正要发作,可看了看这群人的脸色,还是有些胆怯的退了几步。 孙亭仁见状也觉得这些人过于过分了些,开口问道:“这好歹也是堂堂的朝廷命官,若是就这样死在了小侯爷的手中,恐怕丰城侯也不好向陛下交代吧。” “你是何人?”朱厚照继续钓鱼执法。 “小侯爷,卑职乃是天津卫的镇抚孙亭仁,奉我家指挥同知大人的命令,特来帮两位调解一下这其中的误会。” “镇抚?从五品是么?” “是,就是从五品。”孙亭仁也有些不满了,你是不是对从五品有什么误解? 朱厚照上前就是一巴掌,问道:“你一个小小的从五品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若想和我谈,就叫你们的指挥同知亲自来,或者小爷我亲自带人到你们指挥使司走一趟如何?” 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这孙亭仁也是怒火中烧,可碍于人家勋贵的身份,还有一个富可敌国的爹,饶是如何也不敢发作,心里想着只要把这群人带回了指挥使司,那这一巴掌也值了,到时候管你是侯爷还是什么,都得为此付出代价! 心里如是想着,孙亭仁还是陪笑道:“若是小侯爷喜欢殴打我大明的朝廷命官,那小侯爷就打吧,不碍事的。” 说完还犯贱的将自己的脸伸了过去,在孙亭仁看来,这李寻欢再怎么傻也不至于落人口实吧,毕竟这个“喜欢殴打朝廷命官”的喜好要是传了出去,必定引起整个大明官场的巨大反弹。 听着这句有些犯贱的话,朱厚照想起了那一句“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可惜自己并不是李寻欢,他孙亭仁也不是燕双鹰。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就想来起来,余音绕梁震慑心扉,孙亭仁懵了,方国新也懵了,不知道这一个二等侯爷的孩子哪来的底气背负这个罪名。 打完以后朱厚照继续开口道:“回去让你们的指挥同知来见我,懂了吗?当然,要是你们的指挥使要来,我也在此等候。” 这时候,又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听说小公爷找我,不知道我这个正三品的指挥同知,可有资格与小公爷说话呢?” ……未完待续 第一五七章 你们有几族够朕诛杀 来人正是这天津卫的指挥同知王学通,从三品的大员,虽然官衔不及那大理寺卿,但人家这可是实打实的实权部门,自然有一番自己的气派。况且自己可不是一个人,代表的更是恩师刘大夏及与此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各级官员,所以这王学通自然不会惧怕一个侯爷,任你再有钱又如何? 朱厚照一听二把手来了,也就停下了手等着这人送脸上门,王学通如猛虎下山一般带着人走来,看着“李寻欢”的眼神更是如同看一个犯人一般。 只是等他走到这嚣张跋扈的小侯爷面前时,却是尿了,腿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再也无法向前再走一步。 虽然不是京官,不用例行朝会,也不可能一个月见朱厚照十天。可人家好歹也算是一方大员,还是天津这块土地上的大老虎,自然是见过朱厚照的。如今看到这个敢当街射杀殴打朝廷官员的人,不是当今天子又是谁呢? 王学通毫不犹豫的跪下了,一个是怕的,另一个是看明白了朱厚照这是在扮猪吃虎钓鱼执法,所以特地没有亮出身份,如果自己再不把谜底揭开,很难保证这群蠢蛋会不会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臣天津卫指挥同知王学通,参见陛下,不知真龙亲至,让人惊扰了圣驾,还请陛下恕罪!” 看到自己搬来的救兵跪了下去,还说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人是当今天子,方国新和那天津卫的镇抚孙亭仁都差点吓蒙了,猛的就跪了下去,没有一丝丝的拖泥带水。 “昏死”在地上的石洞良也早就醒了,如今看清楚了局势,有些后悔为什么一开始没被这群人打死,只好继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打算咬舌自尽来个痛快,可惜试了几次终究是下不了决心。这舌头啊,太痛。 看到此人点破了自己的身份,朱厚照顿时有些不悦了,好端端的鱼塘就这么被你给炸了,另外也开始断定,这个指挥同知王学通必定有问题,否则根本不会傻到点破自己的身份。 这时候,刘然也带着几个前去找他的豹房亲卫回来了,一脸愠色和憋屈像是刚奔完丧一样,后头的几个亲卫则强忍着笑意,生怕再次惹怒了这个混世魔王。 “陛下,那群狗杂碎真是胆大包天!他们船上装的根本就不是瓜,而是私盐!这群人不但贩卖私盐,还骗走了我五万两银子,此仇不报,我刘然寝食难安!” 说完就看到了昏死在地上的石洞良,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对着石洞良的身下就是狠狠一脚,纵是刘瑾这个净了身的人也是心头一紧。 可怜的石洞良手脚上的伤口还没得到救治,身下又被狠狠的来了一下,这下子再也装不住了,哇地一声就叫了起来,开始在地上挣扎着,一副欲仙欲死的模样。 附近的锦衣卫看到陛下的戏结束了,也是隆重登场,齐刷刷的从腰间拔出了那标志性的绣春刀,上前护在了朱厚照的跟前道:“参见陛下,锦衣卫特来救驾!” 看到锦衣卫的人都来了,方国新和孙亭仁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完全破灭。 “来人,统统拿下!这群人涉嫌贩卖私盐,滥杀百姓,殴打勋贵,统统移交锦衣卫都指挥使司,由朕亲自审理!” 朱厚照一声令下,在场的包括刚来的指挥同知王学通就被齐刷刷的架了一把刀在脖子上,又让人弄来了马车,一群人朝着锦衣卫的驻地奔去。 …… 比起东厂的阴冷和肃穆,也没有什么岳武穆的塑像和流芳百世碑,锦衣卫的驻地更加像一个朝廷官方设立的机构,与一般的指挥使司并没什么大同小异,唯一多了的就是后头的一块演武场和一般不会被动用的大牢,也就是所谓的“诏狱”。 事实上,天津的锦衣卫指挥使司并不怎么受理案件,更多的作用则是处理官面上的事务以及为南北镇抚司提供锦衣卫的人员选拔,真正的实权部门自然还是京城里的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 钱宁早就得到了朱厚照要来的消息,带着几个亲信就在这里一直等候,没过多久,一辆马车就缓缓驶来,身后还跟随了一群人,被羁押着一群人,走近一看,还都是这天津卫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伙伴”。 “臣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参见陛下,陛下万万岁!” “摆座,升堂,朕要亲自审理此案!” 片刻之后,方国新,石洞良,王学通和孙亭仁四人就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堂下,旁边是严阵以待的锦衣卫,还有十多杆上了膛的燧发枪指着他们,压力不可谓不大。 朱厚照也带着刘良女高坐在堂上,刘瑾则侍立一旁,李寻欢和一脸憋屈的刘然坐在了一侧旁听。 效仿着前世看的古装剧里头的场景,朱厚照打算拍一拍惊堂木,奈何东张西望也没有发现那个标志性的东西,只好从腰间解下了自己的印串,重重的扔在了案头。 好家伙,这可比那惊堂木的威力大多了,别说是堂下跪着的四人,就是李寻欢等人也被吓了一跳。 为什么说是印串呢,因为这一串东西不但有上好的田黄石刻的“大明集团董事长朱寿”的私印,还有“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官印等等共计十多枚印章。 “以前在詹事府读书时,几位师傅就告诉朕要宽以待人,父皇也曾告诫于我对待自己的臣子要有耐心,有包容之心,既然如此,朕也就不为难你们了。” 听着朱厚照这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几人虽然有些不懂,但还是松了口气,孙亭仁甚至还觉得是朱厚照生怕激起了臣子的反弹才退缩,对这位少年天子竟然生出了几分不屑。 “欺君之罪,本是要株连九族的,朕向来为人宽厚,那么就给你们免去八成吧,从现在起,你们四人的欺君之罪只用株连一族了。” “怎么样?朕是不是很宽厚呢?就从左边开始来吧,石洞良,朕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几人开始有些慌了,特别是那痛的汗流浃背的石洞良。 “那几辆马车上运输的是什么东西?你们四人轮流回话!” “回陛下的话,那几辆马车上运输的东西是盐。”石洞良第一个开口。 随后就是方国新了。“回陛下的话,那马车上运输的是盐。” “回陛下的话,臣未曾参与此事,臣不知道那马车上是什么东西。”从三品说话就是不一样,这王学通的确是个聪明人。 “回陛下的话,臣,臣也不知道。”孙亭仁有些唯唯诺诺,毕竟在场的人就他的官职最低,还顶撞过朱厚照,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嗯,很好,几位不愧是朝廷信任的大臣,都知道人无信不立的道理。那么下一个问题,这盐是官盐还是私盐?” 听到朱厚照的追问,几人的心立马就提到了嗓子眼,说官盐株连一族,说私盐株连九族,也只能来个及时止损了。 “回陛下的话,是官盐。” “陛下,这自然是官盐了。” 王学通和孙亭仁依然是说不知道。 “刘瑾,给石洞良喝方国新两位大人记下来,他们现在还剩下八族。” “好了,下一个问题,这些私盐是谁指使你们贩卖的?” “回陛下的话,既然是官盐,那自然是朝廷购置的了。” “陛下,这真的是官盐啊!还请陛下明鉴!”方国新一副含冤的模样。 至于其余两人,则开始有些轻松了,反正自己只要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没事了,陛下可真是好人啊。 “刘瑾,记下来,两位还剩七族。” “下一个问题,这些私盐是从哪里运输过来的?”朱厚照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回陛下的话,这些盐都是从扬州运过来的。” “陛下,我朝的盐,绝大部分都来自扬州。”方国新依旧是一副君臣对奏的态度,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犯。 “既然是扬州,那么是扬州的哪里?盐场交接的人姓什么?又名什么?” “这个……” 这下子几人都说不出话来了,心底仅存的一丝廉耻之心让王学通的脸红了起来。 朱厚照也不为难他们,只是告诉他们现在还剩六族,随后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既然是官盐,那这相关的文书在哪?且拿上来让朕开开眼。” 这时候,方国新开始抢答了:“还请陛下恕罪,因为盐务事关重大,所以为了避免一些繁杂的手续影响我大明盐务的效率,所以这文书还在转运盐使司。” 石洞良也立马附和道:“是啊陛下,我们都是交接已久的,都是彼此相识,也不会出现认错人拿错货的错误,所以就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手续,还请陛下恕罪。” 一听石洞良的话,朱厚照乐了,方国新则用杀人般的目光狠狠的瞪了这个猪队友一眼,随后则无奈的叹了口气,生活不易,国新叹气啊。 “既然是交接已久,彼此相识,又怎会连名字都不知道呢?” 石洞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想辩解又不知如何开口,方国新已经放弃了,听天由命吧。 “刘瑾,记下来,两位大人还剩下四族可以诛杀!” “二位可真是仁厚呢,一言不合就断送了自己五族之人的性命,朕倒要看看,你们还有几族够朕诛杀的!” ……未完待续 第一五八章 盐税 听到朱厚照掷地有声的话,几人还是打了个激灵,毕竟自己干的是什么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现在唯一的底气也就是自己身后的人了,那位弘治三君子之一,门生故吏遍及天下的刘大夏。 “钱宁,将这四个人下诏狱,好好地审一审,朕要的是真相!必要的时候,死了也就死了。” 毫不顾忌在场的人,也不在乎这句话是否会被传出去惹人清议,让自己留下一个“草菅人命滥用刑法”的罪名,朱厚照一直只相信一句话: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不然整部《明史》又怎么只有“明史”这两个字是真的呢? “钱宁,将这四人的至亲全部暂时收押,故交好友逐个筛查,只要有可能参与了贩卖私盐这件事情的,一律下狱。记住,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国家利益,不容侵犯!” “另外加派人手搜查和访问关于运输私盐的那几艘船的事情,再让扬州的兄弟好好查一查,查到什么都不要怕,有朕给你顶着!” 朱厚照这次是打算动真格了,反腐反贪,不就是要刮骨疗毒吗?畏首畏尾不敢动刀子,那自己的江山迟早被这群蛀虫给吃光。 …… 回到京城,把刘良女亲自送到了豹房安抚了几句,朱厚照浑然不顾一天的劳累,带着刘瑾和几个亲卫就直奔户部衙门。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前来迎接朱厚照的乃是户部右侍郎霍力民,一般没有什么大事李东阳都只会留在内阁主持大局,很少到户部做泥塑。 进入户部府衙以后,朱厚照总算有了一丝兴慰,都说“官不修衙”,但能做到的又有多少呢?真正为了节省开支而不是博清名的又有多少呢?但如今这个掌管天下钱财,握着大明钱袋子的衙门,却是没有一丝的奢华,在李东阳的以身作则下,这一届的户部官员更是出了名的节俭和吝啬,能不花的钱绝对不花,该花的钱也要想办法让他不该花。 落座以后,朱厚照也不多言,让人直接取来了景泰年间国库关于盐税的收入报表以及弘治时期的盐税收入统计,甚至还让人翻出来了宋朝年间的盐税人口收入统计。 大明自己的盐税收入还好,这宋朝的可就把这群户部的官员难倒了,最后还是由一位翰林院的侍读学士将这些资料给送了过来。 李东阳听到朱厚照难得的查访户部,起初以为只是小打小闹,加上内阁工作繁重的缘故,并没有前去户部协助的想法,可是听说陛下让人取出了这么多的资料,居然连宋朝的也要,所有矛头都还是指向了盐税,李东阳再也坐不住了,和两位好友告罪一声就直奔户部。 …… 大明的盐税制度有些特殊,太祖定鼎之后,为了防卫北方的后元,也就是后来的瓦剌和鞑靼,对中原的袭扰,设立九边进行防御,以守护大明的土地。 但由于九边重镇距离大明的的统治中心过于遥远,后勤补给困难重重,要是由朝廷自己运输粮食和补给,效率低下不说,还会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毕竟运过去的时候是满满当当,回来的时候却是空车,根本就不划算。 为了减少这种负担,太祖便与山西商人达成了一个协议:只要山西商人向大同、居庸关等几大边关要塞输送粮食和补给物资,那么山西商人就可以获得合法贩卖“官盐”的资格,也就是给了这群人一个临时的“盐引”。这个制度被称为“开中法”。 这一举措,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朝廷补给九边的负担,但是却损失了相当大份额的盐税。而山西的商人不仅获得了河东盐池的盐引,也迅速的垄断了两淮的盐引。长期以来,朝廷虽然节约了每年九边的500万石的后勤供给,却也损失了大规模的盐税,在更大程度上减少了国家的财政收入,严重的危害到了国家的经济发展。 后来到了朱厚照的老爹,也就是弘治皇帝的时候,朝廷上下都开始意识到了“开中法”对国家的弊端,终于痛下决心,经过几番周折,改“开中法”为后来的“折色法”,即商人不再需要帮助官府向九边输送粮食,仅需一引盐直接向朝廷纳银三、四钱即可,简单来说也就是你可以直接用银子换盐引了。 明朝通过这种方式在一年之内就为国库增加了百万两白银的收入。但是,叶淇对盐政的改革,彻底的改变了明朝初年开中法“盐政边政相结合”的国家军事战略方针,取而代之的是以食盐专卖为获取财政收入的直接手段。 虽然缓解了国库收入紧缺,国家财政赤字的窘境,但是这种短视的做法只看到了眼前的财政利益,却没有看到对国家战略层面的影响。原先得益于开中法的边商,为获得更高的利润,会选择直接建设边镇商屯,促进了边区军需供应充足,但折色法的出台,直接将边镇经济发展的基础抽离,边商逐步撤出,商屯荒废,边镇军需再度紧张,军费支出大幅提升,明朝陷入了更加可怕的财政危机。 可惜后来的历代皇帝都没有看到这“折色法”给国家带来的危害,只有看到那逐渐流入国库的白银。 而对大臣们来说,这样一来不但可以从中渔利,中饱私囊,对国库来说也能增加收入,虽然有些“饮鸩止渴”,但终究没有魄力动大家的这块大蛋糕,终于造成了崇祯后期国家养不起关宁铁骑之类的雇佣兵而导致亡国灭种的惨剧。 …… 朱厚照看的头都大了,第一次想改革一下朝廷的公文处理方式甚至想教一下户部的官员什么叫做经历报表,什么叫做会计核算。 但是想到事关大明的国运和自己的未来幸福,终于硬着头皮强行看完了这些统计数据,并且边看边自己做了一个精简版的统计结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朱厚照有些痛心疾首,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不对,应该是数十亿不止。 和宋朝的盐税收入对比可以发现,不论是南宋还是北宋,人家百分之八十的国库收入都是来自于盐税。 而据统计,就拿北宋来说,北宋的人口大概在六千万左右,盐产量不会超过六亿斤,其中最重要的盐产地是两淮流域,盐城、泰州一代的盐产量占到全国的三分之一。 而绍兴二十七年仅淮南产盐就达到380万石,淮盐一年的产量就有100万引多,按这样估计,当时全国的盐产量大致在200万引-300万引之间,而宋朝将盐引卖给盐商,一引盐卖六贯钱,一年就可以获得盐税一千二百万贯。 有时朝廷会滥发盐引,还会多得盐税,但这样引起的通货膨胀也会被盐商通过提高盐价,转嫁到消费者身上,丝毫就影响不到朝廷的总体经济发展情况。 而再看明朝,弘治九年的时候,人口大概也在六千万左右,刚好可以与宋朝当时形成一个对比。 据统计,当时的盐产量有六亿斤,而弘治朝施行的“折色法”规定,每引盐要向朝廷交纳银六两六钱四分,共计国库应该收入白银一千三百二十八万两! 而当时的盐税收入情况如何呢?仅仅只有多了二百多万两银子,剩下的钱去哪了?凭空飞了不成?当然是被狗吃了。 就算是当时的计算能力再差,吏治再腐败,整个朝廷上下难道就没有人发现这个问题吗?当然是有的,可是这块蛋糕本就是他们自己吃的,反正帮皇帝把国库收入增多了,皇帝高兴了,那自己自然也要高兴高兴咯,怎么高兴呢?当然是啃食大明的收入,吸取百姓的骨髓了! 得出结论以后,朱厚照瘫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刘瑾也是紧张的不行,毕竟这么多年下来这可是朱厚照第一次如此勤政,居然连续工作和统计了四个多小时! 朱厚照一方面对于这白白流失的白银心疼不已,说句难听的,这可都是自己家的钱啊!另一方面又对朝廷上下侵吞国家利益的这群蛀虫恨之入骨,巴不得效仿太祖来个“空印案”,最后就是一种无力感,甚至是一种畏惧感。 自己贵为天子,手握生杀大权,人们对自己歌功颂德,见了自己都要五体投地,还告诉自己“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是当自己真要与天下的士绅,与群臣做对,与天下盐商为敌,战在他们对里面的时候,朱厚照才发现原来这皇帝的旗号并不是万能的,历史上的自己不就是想动一动兵权就“落水而亡”了吗? 要是自己敢动盐税,敢分他们的大蛋糕,朱厚照不敢想,反倒是想到独自居住在慈宁宫里的母亲和自己的发妻刘良女,一股无力感从心头生发。 自己的父亲又岂是瞎子呢?又岂是蠢货呢?不然又怎么弄出来一个“弘治中兴”呢?那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在位这么久,就是不敢碰这块大蛋糕,历史上的明朝十六帝,也无人敢动这块各家的自留地呢? 朱厚照有些沮丧,让刘瑾把这些账本和自己统计的数据全部带回豹房,不让任何人接触。毕竟事关如此,谁能保证三位内阁大学士还会一如既往的忠心呢?谁又能保证素来清正廉洁的吏部尚书王师傅还能一如既往的大公无私呢?就是那群自己的股东合伙人,与国同休的勋贵们,又是否能继续统一战线呢? ……未完待续 第一五九章 未完待续 朱厚照真正心疼的并不是这一年国家收入损失的上千万两白银,真正让其心痛的是手底下这群人的狼子野心,是他们的不择手段。 想要马儿跑,得让马儿吃草的道理朱厚照自然是明白的,他也不反对官员贪没克扣,毕竟大明朝的官俸本就低廉,你总不能让人家寒窗苦读数十载就换得一个维持温饱的水准吧,那样的话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但这一切的捞偏门都是建立在以维护国家利益为首要任务的前提下的,一千多万两的税收,你们从中取个几百万两朕都没话说,可是你们直接拿走了近九成,留下来的二百多万两还是为了博个好名声,这朱厚照就不能忍了。 况且自己也算过,自从这“折色法”推行以后,的确每年的盐税收入都增加了二百多万两,可是维持九边的军费开支反倒是要倒贴出去四百余万两,这样的话请问“折色法”的初衷和意义在哪呢? 况且这还不只是银子的问题,这群勋贵拿了银子,顶多也就是吃喝玩乐,修修自家的住宅,购置一些土地,虽然有些奢靡浪费,但人家好歹推动了大明的经济发展。 可是这群官员有了银子呢?为了防止被人议论自己,又为了防止引火烧身,这群人可不会将银子用到明面上来,那么这么多的银子去哪了呢?答案只有一个:交朋友。 怎么交朋友呢?当然是文人之间的礼仪宴请了,有了朋友进了圈子,自然就能升官,升了官又可以继续捞更多的银子,反复循环下来,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呢? 可别不相信,事实上,原本历史上的东林党和其他的齐浙楚党不就是这么干的吗?推选出几个官场上的代表人物为其背后的势力开道,保驾护航,身后的势力在打着代理人的旗号日进斗金,再继续投入更多的资本扶持更大的代理人,以此不断循环发展。 历史上的东林党为什么能如此强大?因为人家背后站的乃是整个江南的商场!说白了,国家政治和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那么拳头怎样才能大呢?自然是有钱了。国家一年税收几百万两白银,人家背后的势力随便弄个集会修个房屋就是几百万两银子,国库有多少钱?人家有多少钱?和人家对着干,就算你是官方,但是你配吗?你有那个实力吗? 明廷之亡,亡于经济,这句话确实有道理,但是仔细看来,不觉得可笑吗?那么大的一个国家,被辽东一地每年的一千多万两银子给拖垮了?还真是贻笑大方!后世伪清的时候,雍正改革盐税收入了多少?足足有三千多万两银子! 所以,朱厚照真正怕的不是国家穷,而是国穷民穷官绅富!那时候可就不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天子帮士大夫暂治天下”,为什么是暂治呢?因为你不听话就会落水而亡呗。 历史上的大明朝后世,不就是这样的吗?晋商那边扶持出了一个王崇古,堂堂的三边总督,位极人臣。你以为是因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吗?非也,还不是因为人家家里就是山西最大的盐商,有了这个身份,谁管你能不能干?只要不损害自家人的利益就行了,至于国家的利益,不好意思,那是什么东西,没听过。 都说君臣一心才是国家之福,但所谓的君臣一心,意思是君子和臣子齐心协力精诚合作,将天下的这块蛋糕做大做强,国家和天子作为最大的股东取大部分的利益,剩下来的就交给其他的股东采摘果实,这样才叫君臣一心。 而现在的情况却是手底下的人背着自己这个大明朝的董事长自己开了个分公司,好处利益归自己,本金开支找总公司报销,等看着总公司差不多要倒闭了,再带着自己的分公司另寻出路,然后继续吸食下一家冤大头。 “既然你们不给朕吃,那我看大家就都别吃这块蛋糕了。与其让你们中饱私囊,朕不如不要这多出来的二百多万两银子了,既然大家不能一起吃,那也就别逼朕将这口锅给砸了!” 这时候,一个新的疑问就浮现在了朱厚照的脑海之中,这提出和推行“折色法”的前任户部尚书叶淇,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和目的来提出这个“善政”的呢?要是出于公心,就算是饮鸩止渴朱厚照也就忍了,可要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推出的这个政令,那么将此人挖出来鞭尸都不为过! “刘瑾,传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和张永速来见朕!” “另外,再去将关于这叶淇的资料给朕取来。” …… 叶淇,乃是景泰五年的进士,孝宗时,召为户部侍郎。弘治四年,叶淇代李敏为户部尚书。加太子太保。弘治五年,叶淇上书废除原本的开中法,并提出了折色法,为大明国库收入增加了二百多万两白银,成了实实在在的贤臣!叶淇死后,如今的内阁大学士兼任户部尚书的李东阳还亲自为其撰写了墓志铭。 这些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叶淇的出身,他是山阳人。山阳在哪呢?在今天的江苏淮安一带,这么说大家应该懂了吧。这天底下的盐,不就来自江淮地区吗?这天底下的盐商,又岂会从其他地方冒出来了呢? “臣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婢张永参见皇爷,吾皇万岁!” 虽然上次无千堂的事虽然张永欠了钱宁一个人情,但是这并不代表厂卫之间的明争暗斗就此结束,东厂从此也低了锦衣卫一截。 恰恰相反,经过了此事,厂卫之间的竞争变得更加激烈了,一个想趁着风头乘胜追击,把东厂永远踩在脚下,一个想找机会反击,挽回陛下心中东厂的作用,所以虽然表面上钱宁和张永两人愈发和气,可背地里的龌龊多着呢! “钱宁,你加派锦衣卫的人手对那几艘往来运输私盐的货船加以排查,务必找到其幕后主使!” “另外,你再带人亲自负责查一查这前任的户部尚书叶淇一家,包括其亲人好友,一一排查,只要涉及到商场上的,一并严加彻查,懂了吗!” “臣接旨!”钱宁跪倒在地。 张永则一脸忐忑的跪在一旁,心想着不会是上次的事给陛下留下了“东厂不堪大用”的印象,那自己这个厂公恐怕也就当到头了。 “张永,听令!”对于这个朝夕相处十多年的人,朱厚照自然是知道张永在担心什么的,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喊了一声。 终于轮到自己了,张永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当即就拜倒在地道:“奴婢在。” 一声“奴婢”,立马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钱宁对此也是眼红不已,奈何终究是不能忍痛割爱,挨了那一刀进宫。 “你亲自带队,召集人手前往扬州,对扬州的各大盐场逐一排查,挨个查访,朕赐你临机决断之权,必要之时可动用地方卫所兵丁,务必要办出东厂的威风来!” 听到朱厚照的话,张永差点没感动的哭出来,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朱厚照这是要帮东厂挽回上次战败的威严,而临机决断,甚至可以动用地方卫所的权力,更是显露出了朱厚照对这个家奴的无比信任,钱宁在一旁像吃了柠檬一样,酸了。 …… 让刘瑾送走了钱宁和张永,朱厚照就召来了自己的摇钱树,另一杀手锏:在云南收入麾下的原亨通商行掌柜许刚云。 此人一路跟随朱厚照平交趾,造果干,随后又跟着朱厚照来到了京城,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到了京城以后朱厚照就将驻颜坊的产业连带镜子和玻璃的生意一并交给了许刚云打理。 此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在云南商场成为龙头老大,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的,也没辜负朱厚照的信重,还大胆的向朱厚照提出了“利润再生产”的商业理念。 即将驻颜坊等产业每个月获得的利润积攒下来,不再像往常一样上交到朱厚照的内帑,而是用这些银子去开分店,还特许招收“代理加盟商”,只需要付出二十万两银子的加盟费,就可以获得一个县的经销权,如果遇到竞争激烈的地区则采用公开透明的竞拍模式,价高者得。 有了此人的经营,经过大半年的发展,如今驻颜坊的生意已经是遍及大明全境了,通过加盟的手段,不但为自己节省了本金,还增大了出货量,提高了知名度,光加盟费更是收入了六百多万两银子! 对于这个扶持起来的皇商,朱厚照也不打算亏待人家,开出了年薪百万两的巨额工资,还答应了许刚云每五年保举其家族子弟三人入仕,更是收获了此人的一片忠心。 而此次叫此人前来的目的也很简单,朝中的大臣不是官商勾结吗?官商勾结虽然厉害,但还能比得过自己的皇商勾结吗? 皇商勾结,势不可挡!既然不能从政治上解决问题,那就只能效仿你们用经济来解决了,到时候,看看谁的钱袋子硬,谁的枪杆子多就知道了孰是孰非了。 ……未完待续 第一六零章 朕要循祖制 “草民许刚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人虽为雇佣关系,甚至类似于朱厚照在民间的大管家,可是论起身份来,这许刚云仍旧只能持百姓之礼。 “好了,快起来吧,你与朕本就是一家人,又何必如此客套呢。” “刘瑾,快给许先生拿个凳子。” 说完以后刘瑾就笑眯眯的给许刚云抬了个凳子,还特地让人上了云南的雪茶,可别以为这是刘瑾转性了,还不是因为这位财神爷每年给自己的孝敬都是以十万两为单位的,刘瑾自然不会让人家难堪。 “许先生的经世济民之道这半年来朕已经亲自领教过了,但是不知道对于这盐务,许先生可有把握帮朕打理打理。”说完朱厚照就低着头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别看朱厚照说得轻巧,可是这话落在许刚云的耳朵里,差点没让此人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这可是盐务啊,放在后世就是诸如石油电力之类的国家绝对控股企业,可以说是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哪怕只是从指甲缝里漏出来一丁点,也能让一大群人吃的撑死。 要是盐务的利润不高,朝廷又岂会直接将贩卖私盐列为十恶不赦株连九族的大罪!若是盐务的利润不高,从古至今又岂会有这么多的人铤而走险呢? 可是,盐务早就被国家垄断控制了,就算是偶尔流出来作为赏赐和拉拢人心的盐引,也只会落到各家勋贵的头上,绝对轮不到他们这群商人的。 再后来,实行了“折色法”,朝廷正式开始将盐引放开,可是由于整个大明目前已知的可大量开采产出的盐场就只在两淮地区一带,而这块土地又被扬州的商人所控制,这群商人的背后更是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任何人想要染指这块大蛋糕都只有一个下场:轻则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重则被以贩卖私盐之罪论处。 所以说,无论是哪朝哪代,盐务这块大蛋糕都是商贾们眼里的香饽饽,更是他们穷其一生都想染指的产业,可惜终究是没有机遇。 如今听到当今天子要让自己动盐务,欣喜之余就是有些心惊,都说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自己要是胆敢和这群士绅抢夺盐务的利益,就算是背后站着当今天子,恐怕也无济于事,更有可能成为被推出来成为替罪羊,身死道消。 可是一想到自己如果做成了此事,在整个商史上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必定可以名留青史恩泽后人,作为商人,许刚云甚至比朱厚照还要清楚这每天流失的盐税有多少银子,要是把这些银子夺回来,对国家,对百姓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干了!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公心,作为一名商贾,虽然自己不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但是权衡利弊之后,许刚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站在陛下这一边,站在国家大义这一边。 不就是死吗?它许刚云从商这么多年,杀头的买卖干的还少吗?敢问天底下的商贾,又有谁的起家资金是干净的呢?谁的财富积累不是一部弱者的血泪史呢? 朱厚照也不催他,要是此人想都不想就一口应下了,自己反倒是不敢用他了,毕竟这种事情搞不好自己又要“落水而亡”一次,只好耐心的等着许刚云权衡之后给出答复。 “草民愿为陛下,为大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希望如果有草民粉身碎骨的一天,还请陛下能替我照顾好我的家人!” 说完许刚云就站了起来,对着朱厚照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如果此人只是为自己,朱厚照尚且不会如此动容,但此人已经看到了“为大明”的层面,并且愿意为了祖国粉身碎骨,那么也当之无愧被称作一声“国士”了。 朱厚照居然也站了起来,亲自走到许刚云面前将其扶起,拉着他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卿不负朕,朕怎负卿!有朕在,就没人能伤及你和你的家人半分!” “刘瑾,你亲自带人去,将许先生的家眷老幼通通接到豹房附近的宅子居住,并派锦衣卫的人全方位全天候保护,务必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听了朱厚照的话,许刚云也完全打消了心头最后的一丝顾虑,士为知己者死,莫过如此了吧。 两人重新坐下,朱厚照就开始询问许刚云可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处理这盐务。 沉思片刻以后,许刚云恢复了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开口道:“陛下,天下盐务,莫过于盐引也,自从朝廷实施了折色法,这盐引也就不再弥足珍贵了,只要肯纳税,大家都可以运输和贩卖食盐。” “可是话虽如此,做起来却是不易。一则我大明两淮附近的盐场早已经被扬州一带的商人控制多年,其他人就算是有盐引也没有货源,自然是无从下手。” “二则销售渠道的问题,就算找到了盐井,开采出来食盐,可是一般的商人很难组织起一个强有力的武装力量来运输食盐,再者,若是有外人染指,运输途中缴纳给沿途各地官员的孝敬,更是一笔巨大的开支,遇到心善的就跟你要个百八十良心住,遇到心黑的拿了银子不起头,还要把你的盐给扣下来。” “如此一来,这盐务生意的风险实在是太大,加上各种孝敬,原本巨大的利润也是变得微乎其微,自然也就没人愿意以身犯险了,久而久之,这天底下的盐务,自然也就固定的掌握在了一群人的手中。” 听着此人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朱厚照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解决你说的这些问题?” “回陛下的话,陛下贵为天子,手里的武装力量自是不用多说,再者,想必也没有哪个吃了猪油蒙了心的官员会把爪子伸向陛下吧,如此一来问题就解决了七成了,仅仅剩下盐井货源的问题。” “那你可有什么妙计?” “这当然还是要靠陛下了,草民愚钝,只知道祖宗之法不可违,原本太祖爷定下的规矩,又怎能轻易改变呢?” 听到许刚云的话,朱厚照和他对视一笑。你们这群大臣不是整天叫嚷着要朕遵循祖制吗?那么今天朕就好好的遵循一回祖制,把这口锅给砸了,不破不立,到时候各家能从中分得多少利润,就看谁的拳头硬了! ……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章 打脸 所谓的“循祖制”,自然就是追根溯源,朝着太祖的方向奔去了,朱厚照相信,只要自己提出要恢复太祖定下的“纳粮开中法”,这群吃惯了“折色法”这块大蛋糕的蛀虫们必定是惊慌失措,跳出来阻拦自己。 平日里你们不是就喜欢搬出祖制来压朕吗?不是办什么都要告诉我祖制不可违吗?如今涉及到你们的切身利益了,朕倒要看看你们是如何打自己的脸的。 当然,恢复“纳粮开中法”肯定是不现实的,所谓的遵循祖制也只是一个幌子,要的就是把水搅浑,自己再混水摸鱼即可。 只要消息一出去,自己再三坚持祖制,心思活络的商贾特别是那些扬州的盐商必定会抢先得到消息,又必定会着手准备建立运输渠道和边境军囤,整个盐务市场必定混乱一片。 到时候水混了,自己的人也该闪亮登场割韭菜了,只要自己强大的资金直接注入市场,又加上各种背景的开路,等这群商贾反应过来,已经是为时晚矣。 事成之后,自己不但能够重新将国家的经济命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还能跟百官们“妥协一二”,不再一意孤行,以后想要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也不会再受到所谓的祖制的封建束缚了。 这件事情必定会给大明的经济市场造成极大的混乱,更有可能严重的影响百姓们的生活,往大的来说,就连自己的皇位可能也会被震上一震。 但是政治不就是如此吗?哪有不流血不牺牲的革命?新兴阶级要想让封建旧势力低头,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打怕,等狗的牙齿被敲碎了,你在扔几块废肉给他,自然也就成了一只乖乖狗了。 事不宜迟,朱厚照当场就询问了刘瑾自己的内帑还有多少银子,经过一番核查得出的结论是还有二千一百多万两,朱厚照也不客气,当即就拿出了一千五百万两银子交给许刚云,让其进军盐务市场。 放在以往,这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可是整个大明帝国国家不吃不喝不养兵不赈灾不发俸禄的情况下,至少五年的国库收入啊! 刘瑾一脸肉痛的带人去内帑拨款了,许刚云也是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差点有了卷款逃跑的冲动,但是想到陛下那炙热的目光,想到自己小时候出生贫穷,亲身体验过的百姓们被残酷剥削的那段经历,终究还是将贪婪的本性压在了心底,将皎洁的人性挂在了心头。 正道的光,洒在了大地上。 …… 准备了一夜的腹稿,朱厚照才一脸疲惫的睡去,一旁的刘良女看到自己的丈夫如此勤政,更是细心的照顾着这位好皇帝,这位好丈夫。 许刚云也在锦衣卫的帮助下带着巨款出发前往扬州,打算直捣黄龙,给这群盐商来个釜底抽薪。 次日早晨,刘良女亲自伺候着朱厚照穿衣洗漱,又对着自己的丈夫检查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才让朱厚照上了车驾,自己则带着两个小丫头前往慈宁宫陪张太后。 后来的史官在《良妃正传》中记载道:“妃不专正,不妒旁,不扶外戚,不涉国事,深受太后喜爱,帝娶妻若此,天下无憾矣。” ……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时隔三天,刘瑾的嗓音又重新在奉天殿内回响了起来。 还没等诸臣开口,朱厚照就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开腔了:“户部尚书何在?” “臣户部尚书李东阳在,还请陛下示下!”李东阳也是一头雾水,这可是本朝陛下第一次主动开口。 “既然户部掌管天下钱粮,那么朕想问一问李师傅,近几年来九边各地的补给开支,大概要花费多少银子啊?” 朱厚照亲自造访了户部,还让人取来了盐税收入仔细查看的消息百官们都是有所耳闻的,生怕陛下又动了什么“歪脑筋”,如今听到朱厚照又扯上了九边的军费开支,更加紧张了起来,生怕这位小祖宗想要打仗。不然又怎么突然关心起军费开支来呢? “回陛下的话,近五年来,我大明边疆一直太平无事,每天的补给开支都大概维持在一年三百七十万两银子左右。”在心中粗略的算了一下,李东阳还是给出了答案。 “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常听父皇为这九边的开支而忧心,后来听说由前任户部尚书叶淇向父皇建言,提出了改纳粮开中法为折色法的善政,至此以后我大明的国库收入日益增多,这叶淇不愧为太子太保啊,真是我大明的国之栋梁!” 听到朱厚照夸赞那位做蛋糕的人,大家自然纷纷附和了起来,都在变着花样夸这叶淇的忠心和才干,就连李东阳也是夸起了自己的前任,毕竟自己可是亲自给人家撰写过墓志铭的。 看着气氛差不多了,朱厚照才继续开口问道:“既然这折色法如此被诸位爱卿所称赞,朕倒是有些好奇了,通过这折色法,我大明每岁的国库收入增加了多少啊?” “回陛下的话,通过折色法的实施,我大明每岁的盐税收入增加了二百多万两银子,就拿去年来说,就足足增加了二百九十多万两银子。” 话到此处,奉天殿里的大臣都反应过来了,这分明就是捧杀啊!先夸了人家为国家抓了收入,又拿政绩对比,可你要只是平平无奇也就罢了,可你直接让朝廷多耗费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这哪里叫国之栋梁?这明明就是大明的蛀虫啊! 最为尴尬的是,几分钟前自己这群人还在由衷的夸着这条大蛀虫,而且,那么多的文武百官,那么多年下来,就没人发现这个问题吗? 仔细想一下,平日里喜欢风闻言事的御史言官怎么不站出来说话了?户部上下这么多人经手此事都不上报,难道都是尸位素餐吗? 一时间,奉天殿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气氛紧张的有些让人脊背发凉。 “刘伴伴,这二百九十万两银子减去三百七十万等于多少啊?”朱厚照扭头看着身旁的大太监刘瑾。 本以为这么简单的算术题根本不需要思考,可自己终究是高估了刘瑾了,或者说高估了大明朝的算法水平,刘瑾搬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才一脸开心的给出了答案:“陛下,是亏欠了八十万两银子。” “哦,是亏欠了八十万两银子啊,诸位爱卿,不知道刘瑾这个阉人算的对不对?” 听到朱厚照如此称呼自己,刘瑾就有些委屈,但意思也很明显了,人家一个阉人都知道的,你们外朝那么多人还不如一个你们口中的阉狗吗? 答案是多少大家自然都是知道的,奈何没人敢站出来说啊,一说可就成罪魁祸首了,只好纷纷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假装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在哪里苦心思考。 见到没人说话,朱厚照也只好自己点名了:“都察院右佥督御史倪厚玉何在?你来说说刘瑾算的对不对!” 听到自己被点了名,倪厚玉一脸愁色的站了出来,支支吾吾道:“回陛下的话,臣愚钝,不同数理,还没算出来,还请陛下恕罪。” 见到此人不敢说,朱厚照也不理会,继续点名问道:“户部右侍郎霍力民何在?告诉朕你的答案!” 霍力民也是一脸无奈,别人能说不通数理不会算,自己这个户部的右侍郎还能说吗?又看了看朱厚照的脸色,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回陛下的话,确实是亏损了八十万两银子。” 想到自己的臣子没有给自己来个指鹿为马的闹剧,朱厚照才点了点头,脸色也舒缓了下来,看着李东阳问道:“李师傅,我大明去年的国库总收入是多少啊?” “回陛下的话,去年户部共收入银税四百三十六万两银子。” “按这么算的话,亏损的这八十万两银子,可是亏损了我大明税收的两成啊!” “朕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损害国家利益的政策,会被诸位爱卿夸上天呢?这折色法的优点到底在哪?还请诸位教一教朕。” 该来的还是来了,陛下最终的目的果然还是这盐税,可是人家的数据明晃晃的指出了这折色法的弊端,任凭自己再怎么洗都是洗不白的啊。 终于,有人还是站了出来,出来的乃是户部的左侍郎高亚凡,顿时就成了百官们眼里的指路明灯。 “回陛下的话,这纳粮开中法虽然能为朝廷节省不少开支,可是这运输的粮食并不能满足九边将士们的全部需求,况且商人逐利本性,谁又能保证这运输过去的粮食就是质量合格的呢?谁又能保证这途中不会出现大量的贪没克扣呢?” “而先皇施行的折色法就不同了,朝廷收上来的是银子,就杜绝了以次充好的现象,其次再经由朝廷亲自采买输送,也能让九边的将士们心安。虽然短期内折色法看似会给朝廷造成亏空,但是只要长期发展下去,并且产出更多的新的盐矿,那么这个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还请陛下下旨,准许我大明的商贾发掘新的盐矿,增加食盐产出,届时不但朝廷的亏空会被弥补,市面上的盐价也必定会降低,如此利国利民之事,还望陛下三思!” 好家伙,你不让朕废除这折色法就算了,还想变本加厉让我准许商贾们自发大肆开采盐矿,到时候银子不还是进你们的腰包了。 可偏偏人家分析的头头是道,乍一看还的确是利国利民,气的朱厚照半天说不出话来。 百官们见状纷纷会心一笑,这能做户部左侍郎的人就是厉害啊,好人,大好人!于是纷纷出列应和,请求朱厚照施行这个利国利民的善政。 ……未完待续 第一六二章 你们不是要朕遵循祖制吗? “是啊陛下,高大人所言甚是,如此一来不但能让国库更加丰盈,也能让百姓们的生活水准越来越好啊,还请陛下三思!” “恳请陛下下旨,让商贾们自发地开掘盐矿,到时候朝廷不出一钱一米就解决了如此大的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先帝在天有灵,必定倍感欣慰!还请陛下采纳高大人的建言!” 百官立马就躁动了起来,不但开始引经据典的给朱厚照分析,还搬出了朱厚照的亲爹弘治皇帝出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莫过如此。 是啊,这折色法可是你亲爹弄出来的,还是弘治皇帝引以为傲的政绩,我大明以孝治天下,你这个做儿子的一上来就要推翻自己的父亲,这与不孝何异呢? 听到此人的话,诸臣又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孝道。 “陛下,我国朝以孝治天下,陛下身为调休,更应该以身作则,遵循先皇的政策,并加以修改佐正,这才是父子相宜,必定能够载入史册!”礼部左侍郎戚跃春站了出来,开始宣扬孝道。 这时候轮到朱厚照犯难了,人家说的也没错,按他们的方法,确实可以解决国库的亏损,也能让自己全了孝道,可是单凭这样,始终解决不了大明朝后期的经济问题,依然不能为自己的国家续命。 但自己总不能直接说你们别以为朕不知道,这盐税被你们贪没了一千多万两银子吧,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势同水火,问题只会愈发激化。 要是在以往,出现群臣一边倒压着自己围追堵截的局面,众多的勋贵合伙人肯定会站出来帮助自己,可是这盐税的利润,至少有一半是被这群勋贵给拿了去的,所以根本就没人愿意站出来帮助朱厚照说话。 这也不能怪人家,各为其主嘛,朱厚照这次不也是自己出钱出人自己单干,也没想着让这群勋贵从中分一杯羹,你来我往罢了。 终于,新任的大理寺卿张罗满站出来忠心护主了。 自从到了这京城以后,张罗满活的是一天比一天还要窝囊,京城里头的高官勋贵不理睬自己也就罢了,就连自己大理寺的下属也是对自己忽冷忽热,毫无半分尊敬可言。 好在还有与自己“师出同门”的刑部尚书江若琉大人对自己关爱有加,一段时间下来二人早已经成了好友,大有一副自己在朝中开宗立派独树一帜的想法,这也更加坚定了张罗满“全心全意为陛下服务”的态度。 “陛下,臣自幼读书,听闻不孝者三,一曰阿意曲丛,陷亲不义;二曰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三曰不娶无后,绝其袒祀。三者之中,以无后为大。但这第一点就是阿意曲丛,陷亲不义。诸公莫非是要陷陛下于不孝吗?”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特别是说话的还是堂堂的九卿之一,这天底下哪有人敢陷害天子呢?不然岂不是成了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赵高了? 张罗满的话也很简单,这些话出自《十三经注疏》,意思就是告诉人们什么是不孝顺。 第一种是说盲目顺从父母之意,父母有错而不加以提醒劝说,使他们陷于不义!第二种是家境贫寒,父母年迈,身为人子却不谋官位以赡养父母;第三种是不娶妻生子,断绝后代,无人继承香烟。其中,以不娶妻生子断绝后代最为不孝。 而张罗满的意思也很明了,既然知道弘治皇帝的政策有纰漏,还不让陛下修改整治,这岂不是第一条盲目顺从父母,陷父母于不义吗? 百官们本来就对这个半路出家的幸进之臣有着极大的不满或者说妒忌,如今张罗满开了口,大家顿时就炸开了锅。 “你什么意思!你莫非是说先皇有错吗!” “先皇勤政爱民,天下皆知,开创弘治中兴,更是名留青史,你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令,也敢如此诽谤先帝,竖子安配也!” “陛下,此人诽谤先帝,还请陛下治其罪名,以全孝道!”喊着要治张罗满的罪的正是张罗满的手下,当初竞争失败的大理寺左寺丞唐红宝,此人对张罗满的怨气可谓是达到了极点。 一时间,奉天殿内又吵了起来,矛头大多指向了大理寺卿张罗满,一时间这位正三品的大员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好像真的有什么天大的过错一般。 “这折色法和太祖皇帝定下的纳粮开中法乃是截然不同的,天下之事,有正既有反,既然唐大人说这折色法是对的,那按照唐大人的意思,就是说太祖皇帝是错的了?” 新晋的刑部右侍郎李连达站了出来,开始统一战线,见状江若琉和张罗满对视一笑,颇有几分高山流水之意。 要说陷朱厚照于不孝是诛心的话,这说太祖是错的就是诛九族了,这可是堂堂的开国之君,是明朝所有皇帝的祖宗,谁敢说他是错的呢? 听到这话,唐红宝立马就变了脸色开口道:“老夫何时说过太祖皇帝有错了?太祖起于阡陌,开创万世基业,此等真龙,又怎会有错呢!你切莫无故污蔑与我!” “那既然太祖皇帝是对的,那唐大人的意思在下也懂了,唐大人是说弘治先皇是错的咯?”李连达笑眯眯的望着一脸怒色的唐红宝。 “老夫…老夫何时说过!”唐红宝气的满脸通红,怒视着这个小人。 “那我还真不明白唐大人的意思了,一会儿说这折色法好,一会儿又说这纳粮开中好,要知道天无二日,国无二法,做官的人,如此蛇鼠两端朝令夕改可不好啊。” 李连达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这讽刺的话反倒是成了劝诫了,让唐红宝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 看到唐红宝吃了瘪,原本就是竞争敌对关系的大理寺右少卿周瑀却是有了一种唇亡齿寒的危机感,站出来为同僚解围。 “那么按照李侍郎的说法,到底是太祖皇帝对呢,还是弘治先皇对啊?” 就等你这句话了,自己做了这么多的铺垫,终于等到这群白痴上钩了,李连达依旧气定神闲的开了口。 “在我看来,我等身为臣子,自然应该为君王分忧,更没有任何资格去评判一位君上。但是,祖制不可违!既然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我们后人遵循祖制便是了。” “但我国朝以孝治天下,难不成就要陛下推翻自己的父皇吗?这与不孝何异!” “周大人好大的胆子!不但想要陷害陛下于不义,还想要陷害先皇于不孝,如此诽谤两代明君,你到底是何居心!”李连达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竖子何故污蔑于我!今日你要是不给个说法,老夫必定不会饶恕!”周瑀也开始气急败坏了。 “太祖乃是开国之君,乃是陛下的祖宗,难道就不是先皇的祖宗了吗?论祖制,应当遵循太祖的旨意,论孝道,也应该遵循祖宗的意思,想必就是先皇在世,也绝不会说太祖不对的吧,周大人究竟是何居心!” 大理寺右少卿周瑀刚要开口反击,就被朱厚照给打断了。 “朕登基以来,每逢大事,诸位爱卿都会耐心的告诫于朕,祖制不可违背,朕天资驽钝,但终究还是能做到从善如流,不敢轻易更弦改辙,依据诸位爱卿所言的祖制不可违,遵循祖宗之法做事,虽然功劳不多,也就不过是亲临湖广救治天花,亲征云南废除土司制度,远赴交趾收复于国罢了,这些可都是祖宗的功劳啊!诸位爱卿的告诫也的确有理,朕有你们辅佐劝诫,实在是我大明之福啊!” 听着朱厚照说自己“从善如流,不敢轻易更弦改辙”,百官和勋贵们差点没气的吐血。更改寺产的是你,收编倭寇的是你,说什么“天下官位,能者居之”的还是你,这就是所谓的不敢轻易更弦改辙吗? 又听到朱厚照夸了自己一通,最后还说这些功劳都归结于祖制和百官们的劝诫辅佐,大家更是憋的难受,又无法开口反驳。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依据祖制办事吧,记住啦,祖制不可违背,要敬天法祖!” “对于太祖爷的想法,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异议啊?有的话就提出来就是了,朕一定从善如流!” 环视一周,朱厚照也不说这是自己的主意,直接问“对太祖爷的想法可有什么异议”,反正这纳粮开中乃是太祖自己搞出来的,我朱厚照说这是太祖的想法想必也没有不对的吧。 人家都问你对太祖有没有异议了,谁还敢跳出来指责太祖啊,到时候可就是欺师灭祖不忠不孝身败名裂的后果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疑问,那么就由内阁连同翰林院及户部一起找出此前的纳粮开中法的政策,并加以修改,三日之后将草案提交给朕,朕再亲自审核。” 听到朱厚照的话,被点名的三个部门纷纷出列接旨,百官们则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好在并不是立即施行,而是三日以后提交草案,这样的话实行起来最快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 想到还有时间,百官们才松了口气,第一要务就是给族人修书,告诉他们政策的变化,也好早做调整,其次则是想办法打动陛下,让陛下放弃这个“荒谬”的想法。 ……未完待续 第一六三章 叶家 扬州,叶府。叶淇虽是江苏淮安人,但由于其在弘治年间提出了“折色法”,自此就与扬州的盐商彻底融为一体了,而叶家的三服以内的亲人以及一些有能力的旁系,都全部移居了扬州,在此开始经营盐务,而原本的淮安老家,除了祖宅以外也是人去楼空了。 由于地理环境的优势,两淮地区的盐矿产量供应了整个大明朝,加之扬州的水运枢纽和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早在成化年间,大明朝就已经形成了“江淮并扬,共贤(咸)天下”的盐务产业链。 其中,淮南以煮盐为主,而淮北则是以晒盐为主,以淮河为界,南边形成了的以煮盐发家的“南派盐商”,而北边则是以晒盐为生的“北派盐商”。 起初南北两派虽然有利益冲突,但因为朝廷施行的“纳粮开中法”,单靠一边的产出更本就无法脱下九边这块大蛋糕,双方也算是相安无事。 但由于晒盐的流程和产量远远高于煮盐,渐渐的北派盐商开始兴起,并严重威胁到了南派的切身利益。然而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恰巧在天顺年间,南派的地区,也就是淮安,降生了这位一位人,他叫做叶淇。 叶淇出生于官宦世家,其先祖乃是南宋宰相叶衡,叶家祖祖辈辈也一直以煮盐为生,而北派盐商对南派的打压,进而导致了叶家的落末,更是在叶淇的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成化时期,叶淇出任户部郎中,开始成了一方大员,又是京官,就连江淮布政使都要捧他的臭脚。 这读过书当过官的人心思就是不一样,叶淇趁回家丁忧期间,以户部郎中的身份召见了南派的盐商,看着这群与自己休戚与共的叔叔伯伯,叶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建立官商一体的全方位发展策略。 自此,叶淇不断通过自己的官职像两淮地区的官员施压,北派的盐商也开始在经商途中总是遇到各种刁难,经过近六年的打压,此次南北之争终于以叶淇为首的南派盐商的碾压姿态宣布胜利。 从此以后,大明全天下的盐务开始掌握在了南派盐商的手中。然而叶淇还是不满足,他开始培养一大批自己的子弟进入官僚系统,并利用积累的财富在朝中打点关系,为这群自己的门生故吏谋取官职,从而建立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官僚-商人关系网络。 另一方面叶淇开始带领盐商积极赞助本地学习,出资修桥补路,出资建立免费的私塾,为盐商博得了良好的社会声誉。叶淇本人也是名利双收,在其死后当地人还特地为他建立了一个“叶公祠”。 按理来说,做人做官做生意做到了这个程度,叶淇也该知足了,但是商人的逐利本性告诉他,这还远远不够,深知朝廷政策对商业发展利弊的叶淇开始把目光转向了户部,转向了大明朝的中枢。 又经过四年的疏通和积累,叶淇在各地的声望已经达到了顶峰,在朝中更是硬生生的用银子砸出了一条进身之阶。这叶淇还有一个习性,就是从来不收受各种名目的冰敬炭敬,要知道这可是连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和吏部尚书王鳌都做不到的事情,一时间,叶淇的“清廉”更是被朝廷诸公给夸赞,甚至有些自愧不如。 但却没人知道,人家叶淇压根就不是清廉,反倒是看不上那几千两银子的孝敬了。终于,在弘治四年的时候,叶淇代李敏为户部尚书,加太子太保。 升官以后,叶淇的本性立马就暴露无遗,上任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内阁和弘治皇帝呈上了自己准备多年的奏书,说明了纳粮开中的各种弊端,又拿出了杀手锏:折色法可以为朝廷每年至少增加二百万两银子的收入。 要知道,当时大明朝一年的银税收入可才有三百多万两银子,一下子多了近八成,弘治皇帝能不高兴吗?朝廷诸公能不高兴吗? 就这样,“折色法”开始在历史的舞台上展现了自己的身姿,硬生生的凭借着每年为朝廷亏损的八十万两银子,为朝廷诸公提供了上千万两的收入,这也难怪会被大家一直称为“善政”了。 叶淇死后,李东阳还亲自为其撰写了墓志铭,此后李东阳升任户部尚书和内阁大学士,叶家更是延续了他的显赫。加上多年的经营,叶淇当初扶持的官员大部分都已经遍及天下了,而朝中的大部分大臣,叶淇也不惜耗费重金将其拉下水,每年给予一定份额的红利,其中以叶淇的至交刘大夏为最,自此以后,大明的盐税开始名存实亡,完全沦为了各级官绅的囊中之物。 叶淇有一子,名为叶贽,天顺八年以进士出身,直接就被诸位叔叔伯伯和父亲的门生故吏抬为了刑部主事,后来更是有些可笑的以“为官谨慎不冤”而多次提拔。 说来也是搞笑,你一个刑部出身的人,如果连为官谨慎不冤都做不到,那你干脆回家煮盐罢了。但人家就是命好,靠着这个根本就经不起推敲的功绩一路平步青云,一直升任四川布政司参政,如今更是成了从二品的江西左布政使。 而大明最着名也是产量最大的两个盐场,就分布在淮南地区,被称为“奇业盐场”和“祥淮盐场”,其中“奇业盐场”完全是叶家的自留地,“祥淮盐场”则是以叶家为代表,多家大臣为股东的合作式企业。 朱厚照下旨废除“折色法”恢复“纳粮开中法”的消息一传出,叶家的领舵人叶落兴就收到了消息,此人乃是叶淇的侄子,叶贽的表兄,是叶家的嫡系血亲,加上心思活络为人忠诚,已经成了叶家在商场上的掌舵人。 收到消息以后,叶落兴立刻就召集了各家盐商开始商议对策,一方面共同拿出来八百万两白银到朝中疏通关系,希望能够让陛下“知难而退”,如此一来这八百万两银子也算值了。 另一方面开始加派人手向宣府,大同一带的边境进发,开始重新建立军囤集市,走的还是原本纳粮开中时候的老路。 其次又开始大量收购衣物和粮食,在叶落兴看来,“纳粮开中法”的重新实施,边境的运粮补给大业又将重新落到他们的头上,到时候整个盐务都将迎来新的大洗牌。 虽然叶家在盐务这一块已经是龙头老大,但是蚁多咬死象,终究还是不免落入一些份额到其他人的手中,为了避免损失过多,及早的准备货物必定有备无患。 …… 朱厚照也没闲着,早在让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暗至扬州的时候,也就是下达政令的前两天,就已经让许刚云在市面上大肆收购衣物和粮食了。 庞大的资金一注入市场,立马就如龙归大海一般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机,可以说如今市面上近九成的军需物资都已经被许刚云给掌控了,就等着叶家为首的各家盐商乖乖的上钩。 而朝堂诸公也是汇集在了一处,集思广益,思考着这恢复“纳粮开中法”能给朱厚照带来什么好处,如果陛下只是单纯的心疼每年损失的近百万两银子,那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说句不客气的,如果朱厚照真是为了那点银子,大臣们随随便便弄出一个举动,再让背后的商贾一同出力,多得不说,几百万两银子还是可以轻轻松松送到朱厚照的内帑的。 可是陛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果然屁股决定脑袋,臣始终是臣,是人臣,纵是这群大臣再怎么精明,再怎么才高八斗,终究是逃不过地位的限制,穷其一生也只能看到自己的利益和皇帝的利益,根本上升不到朱厚照眼里“国运”的层面,这也难怪一群人精想了半天,也还是不明所以。 从“利”上找不出原因,就只能换个思维了,用朱厚照向来的奇怪眼光看问题,诸臣纷纷思考自己有没有得罪过朱厚照,或者有没有哪位同僚惹陛下生气了,才让陛下借此发作。 于是就可怜了大理寺右少卿周瑀和大理寺左寺丞唐红宝两人,因为这二位在早朝上曾出言不逊,还千方百计地对朱厚照的人,也就是新任的大理寺卿张罗满和刑部尚书江若琉百般刁难,兴许就是这二位惹怒了天子吧。 于是这两位就遭受了无妄之灾,一夜之间,弹劾两人的近六十本奏书就如雪花般飞入了朱厚照的案头,从两人收受贿赂到唐红宝去年纳了八个小妾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成了攻击两人的理由和借口。 朱厚照还在想着怎么把这块大蛋糕收入囊中,却被司礼监突然送来的几十本奏书吓了一跳,在朱厚照的记忆里,上次出现这么多的弹劾奏章还是这群大臣要诛杀刘瑾的时候呢,如今又来这么一出,难不成是张永已经在扬州弄出什么动静了不成? 忐忑的批阅起了这些奏章,却发现居然都是弹劾那大理寺右少卿周瑀和大理寺左寺丞唐红宝的,愣是把朱厚照搞懵了,自己要对他们举起屠刀,他们却开始了窝里斗,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未完待续 第一六四章 这地东厂买了 江西南昌,宁王朱宸濠府上,江西左布政使叶贽正在与宁王开怀对饮,毕竟在这鱼米之乡,无灾无害的,自己这个布政使也没多少的公务要处理,况且自己外放到这里也只是为了积累履历,为未来入阁拜相做铺垫的。 再者,外放到地方的官员,有没有政绩还不是百姓说了算。然而此民非彼民也,那些大字不识只知道穷其一生脸朝黄土背朝天追求温饱的小民可不能被称为百姓,顶多被称为“贱民”。 真正的百姓,指的是那些士绅之家,指的更是像宁王朱宸濠这样的勋贵王族,毕竟那些贱民连字都不会写,又怎么能够让朝廷知道自己的功绩呢?所以说,自己有没有政绩,多半还是要看这群官绅的言论。 而自己外放为官,一是为了积累履历,二就是为了和这些世家大族处好关系,进一步拓宽叶家的人面,所以叶贽一般没有什么事就来和宁王朱宸濠吟诗作赋举杯邀月,虽然是在宁王的地盘上,但是一并的开支都是由叶贽来承担,并且每年叶贽还会拿出银子赏赐给江西全境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人人有赏。 经过两年的经营,叶贽已经俘获了整片江西官场士绅的口碑了,据说今年年末宁王就将亲自向朝廷歌颂叶贽的功劳,助其一举入阁。 两人对饮之时,叶贽的亲信急匆匆的送来了两封密信,一封来自朝中,一封来自叶落兴,事关家族利益,叶贽也不敢怠慢,跟宁王告罪了一声就回了府衙,郑重的亲启了火漆。 两封密信都有着同样的前缀,都是向叶贽阐述了朝廷的动向以及朱厚照宣布恢复“纳粮开中”的举措,叶落兴则还在信中告诉了叶贽自己的“擅作主张”,即向边境加派人手恢复军囤集市,另一方面派人在市面上大肆收购军需物资,还拿出了八百万两银子疏通关系。 叶贽看完以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提拔出了叶落兴是他这一生中比较满意的举措之一,有此人打理族中产业不但让叶家越做越大,自己也能安心的驰骋官场。 在回信中,叶贽肯定及赞扬了叶落兴的做法,还告诉叶落兴“放开手去干,官面上的事情一切交给自己”甚至直言“不要怕火中取栗,切莫因噎废食”,总而言之就是让叶落兴在这次风波中从中渔利。 …… 经过了四天的查访,锦衣卫已经掌握了先前在天津渡口的那十多艘货船的信息,这些人都来自“刘氏商行”,这个商行明面上经营的乃是蔬果的货运,但背地里却是刘家用来“洗盐”的船队。 继续探查下,更是让钱宁也吓了一跳,这刘家的所有源头和背景,都不约而同的指向了那远在湖广华容的刘家,而其老家主,更是享誉天下的刘大夏! 要不是有朱厚照那一句“放心去查,天塌下来有朕顶着”,纵是钱宁执掌锦衣卫,也断然是不敢对这位引领了“弘治中兴”的三君子之一的刘大夏下手的。 但想到事成之后很有可能可以一举奠定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方,更能就此将东厂痛打落水狗,自己必定能成为锦衣卫历史上有名的大都督。 “继续查,把所有人盯紧咯,切莫打草惊蛇,也不要让老鼠跑了!” 钱宁的命令下达以后,整个刘家和刘氏商行的所有产业附近都突然多出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从卖包子的小贩到刘家的伙夫,纷纷响应了钱宁的号召。 …… 张永也到扬州四天了,这几天张永已经召集好了六百多名精锐番役,又理顺了这盐务之间的门门道道,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亲下淮南“奇业盐场”,与他们谈笔买卖。 至于为什么是直接选择最为强势的“奇业盐场”而不是相对已经是一盘散沙的“兴淮盐场”,张永也有自己的考虑,一是为了敲山震虎,二则是因为不想树敌过多。 天刚亮,严阵以待的六百多名番役在张永这个武太监的带领下,直接就以东厂的名义下令征用了扬州地界的所有商船,没错,就是所有,这也是同钱宁和朱厚照商量好的,如此一来,扬州上下“片甲不得下海”,这往来运输货物的交通枢纽自然也被轻而易举的切断了。 通过征用船只,一来可以极大的阻碍扬州的盐商和两淮地区的联络,防止两地沆瀣一气。二来则可以断绝货物的运输,让各家想要采买货物只能从许刚云那边下手,算是一种经济上的压制手段。三则直接切断了这群人贩卖私盐的唯一通道,从根源上断绝了他们的收入来源。 刚出海,张永就极其高调的亮出了“东厂”的旗号,毕竟这一次自己可是为了打出东厂的威名的,自然不用像做贼一样遮遮掩掩。 船顺流而下,奇怪的是仅仅有二十多艘船跟随张永到了淮南,剩下的七十多艘船则被秘密运送至了天津港口,又被运输至锦衣卫的驻地严密看守起来。 在朱厚照看来,既然动了盐税,那么下一步士绅一体纳税和取消海禁的政策都是要一一实施的,朱厚照可不希望大明朝在自己的手中还像后世伪清一般鼠目寸光的闭关锁国固步自封。 既然要开海,必定会遭到强烈的反弹,况且大明的海禁政策已经实施了多年,造船的技术也是荒废已久,自己不缺钱不缺人,缺的就是船,今天的举动,也是为后面的造船和运输做准备。 …… 刚到淮南地界,附近的大小官员都明里暗里的前来接待张永,准备尽一尽这地主之谊了。暂且不论张永“东厂提督太监”的身份,就凭其是奉命而来,又是朱厚照身边可以和刘瑾平起平坐的大太监,就足以让人重视了,更何况人家还是全副武装的带了六百多号人来的,其中更有一半以上的人持有新式的燧发枪。 谁料张永一反常态,直接违背了太监这个行业的职业操守,对一切孝敬拒之门外,对一切接待宴请全部谢绝,也不对外宣告自己此行的目的,一时间整个淮南地区的气氛变得肃杀了起来。 在已经由本地东厂番子准备的地方落脚休息以后,到了下午张永就带着人直奔“奇业盐场”附近。 到了地头,张永就放出了一个风水先生,据说此人原本是那龙缘寺的人,龙缘寺的妖僧被朱厚照一锅端以后,此人就摇身一变,从佛家转为了道家,张永今天带他来就是让他看看风水,为自己已故的母亲选一块风水宝地迁坟,以全孝道。 一群人在盐场外转悠了一会儿,大师指着前方的盐场开口了:“张公公的母亲命格属金,这金生水,而此处正是一块金水之地,如果将逝者迁至此处,必定能让张家人丁兴旺,也能告慰亡灵。” 这前面的话还有理有据,根据五行学说说了一堆,可这“让张家人丁兴旺”就有些滑天下之大稽了,请问张永一个太监怎么让家庭人丁兴旺呢? 好在人家要的只是一个借口,一个理由。确定了这块“风水宝地”,张永就让自己的干儿子张斌开道,自己带着人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的进了这“奇业盐场”。 这盐场的人都是叶家亲信叶有,对自家主人的背景那是发自心底的自豪,如今看到几百号人涌入,虽然担心也没被吓垮,还是上前拦住了张斌,告诉他盐场重地,不得乱入。 后头还跟着几十个盐场的打手,这群人各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在这“奇业盐场”附近方圆几十里的百姓,谁不是沦为他们免费的劳动力,给你点吃的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还想要工钱?那就要问问我们的打手了。 欺压百姓多年,不少人的手上更是沾过血,自然也就养成了不可一世的态度,再加上自己大东家的背景,就是知府大人来了这里也不敢造次,这群人更是对门外的东厂人员一脸嚣张。 只可惜,回应叶有的乃是张斌的一记耳光,以及丢在他手中的东厂腰牌。 对于那一句“盐场重地,不得乱入”,张斌更是嚣张的回了一句“新天底下除了大内禁地,还没有我东厂入不得的地方!” 听到“东厂”的名号,几十名精壮的打手立马就蔫了,这些社会闲杂人员本就是狐假虎威欺软怕硬的,遇到平头百姓就是爹,遇到比自己厉害的就是孙子,甚至还有些羡慕和讨好的在前面为东厂的人开道。 张永带着东厂的人直奔“奇业盐场”的事情立马就传遍了整个淮南,各家盐商虽然都是以叶家马首是瞻,但是谁又愿意一辈子甘居人后呢?不少人开始抱着手隔岸观火,希望最好这叶家能够被狠狠打压,让自己渔翁得利。 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自然都懂,可是在利益和妒忌面前,足以让这群人丧失理智,浑然忘了失去了叶家这个“靶子”以后自己的下场。 而叶落兴也是亲自带着人赶赴盐场,同一时间,淮南有头有脸的官员也一同朝着盐场进发,企图这位厂公能卖自己一个面子。 “咋家带来的风水先生说,你们这是一块风水宝地,用来安葬我的母亲最为合适不过了,你们开个价,这地方我买了!” ……未完待续 第一六五章 打白条 听到这厂公要买自家的盐场,还要买来做坟地,叶有立马就笑不出来了。按照它原本的想法,太监贪财好利这是天底下人尽皆知的事情,而叶业家境殷实,这太监带人过来就是想敲竹杠,那还可以接受,权当是花钱消灾了,可你要的直接是整个“奇业盐场”,这岂不是掘叶家的根吗! “厂公大人,小人就是一个看门的,这事吧,您还得跟我家老爷商量才行!” 叶有在一边陪笑着,一边招呼着张永去正堂落座喝茶,张永也不客气,带着人就跟着叶有进入了这盐场的管理层办公区。 好家伙,都说天下有三富,天子国公和盐务,这天子和国公富不富张永不太清楚,但是这盐商富不富,张永却是看的实实在在的。 进屋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整块根雕的木几,目测足足有十多米长,雕工更是精妙绝伦,一看就觉非凡品。根据张永的眼力,只有上千年的古黄花梨才能有此等光泽和质感。 再抬头看去,墙上竟是挂着一副龙眠居士落款的《西园雅集图》!至于真假张永倒是分辨不出来,可是想必这盐场的主人也不至于弄个赝品挂在此处自取其辱吧。 壕!实在是壕!虽然自己身为东厂厂公,见过的达官贵人多如牛毛,可是张永还是被此处的装饰给震惊了。再者,这还只是一个盐场,盐场尚且如此,那主人的家又该如何呢? “厂公大人,您喝茶,我家大人随后就到,随后就到。” 说完叶有就起身亲自给张永沏了一杯茶,然后又侍立在一旁,毕恭毕敬,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没过多久,叶落兴就到了,一同前来的还有淮安的知府申宇辰,此人乃是叶贽的好友,是叶家绝对的亲信,到淮安做官自然也是叶贽的安排。 见到了叶落兴,叶有才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已经把分内之事做好了,至于剩下的,那就交给上面的人吧。 谁料叶落兴刚进屋,就对着张永跪了下来,郑重的磕了一个头道:“草民不知厂公大人远到,未能迎接,还请厂公大人恕罪!” “今日见厂公,才知道何谓真汉也!厂公大人到来,让鄙舍蓬荜生辉,实乃我叶家之幸!” 叶落兴的举动着实把申宇辰给吓了一跳,在申宇辰的印象里,去年巡抚大人亲自来此处,叶落兴也只是以礼相待,而且完全就是平礼,那巡抚毫无半分不满之态,如今见了一个太监,叶落兴直接就跪下了,就算对方是厂公,也实在是有些自降身份了。 这就是官员和商人的区别。始终身在官场,姑且不论文人相轻,对于这些阉人,文臣们向来都是鄙夷的,那可是发自心底的看不起这群“残疾人”,这群专门背锅的可怜人。 但在叶落兴的眼里,作为商贾,得罪了官员不要紧,只要钱到位,关系自然可以疏通。但你要是得罪了太监,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一是太监大多都是贪婪无道的,并不是那么容易喂饱。二则是太监多半不择手段,瑕疵必报,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更何况这位还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手握实权的厂公呢! 听了叶落兴的话,张永也是一脸喜色,便宜话谁都爱听,而张永最爱听的就是别人夸他不像太监,夸他是真男人,这也不妨自己苦练多年了。 只可惜,放在以前还好,让自己高兴了,再把上下的人都喂饱了,一切自然都好商量。可是这次自己奉的是陛下的命令,这整个淮南地区的盐商,都只有一个命运:成为东厂立威的磨刀石。 “好了,你且起来吧。”张永有些不冷不热。 跟在叶落兴身后的淮安知府申宇辰也是对着这位大厂公笑了笑行了个礼,张永却是不理他,让申宇辰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但又不敢发作,只能在心里把张永的家人问候了几十遍。 这也是大部分文臣的真实写照,心里对人家百般鄙夷,让你表露出来的时候你又软弱无能,只敢阿谀奉承,马屁拍完了又要在心里骂人家一通,所以说,文臣和士大夫的软弱性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大刀阔斧地对国家进行修正和改革,这也是为什么后世只有依靠工农革命才能胜利的原因。 叶落兴也不客气,当场就站了起来,走上前去从严重掏出来一个袋子递给张永,又有些讨好的道:“多谢厂公大人原谅,这就当作草民赔罪的礼物了,还请厂公大人务必收下,不然草民必定寝食难安。”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反正到最后这些东西全部都是要交给陛下的,张永也不怕落人话柄,点了点头示意张斌接了过来。 按照叶落兴的经验,无论你是多大的官,都要遵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规则,太监自然也不例外,只要张永肯收银子,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厂公大人,这天色也不早了,草民已经在城外略备薄酒,还安排了几只兔子,还烦请厂公大人移驾。” 这所谓的“兔子”,可不是家养的宠物,更不是给你吃的兔肉,说的乃是专门为太监服务的“兔哥儿”,有消费自然就有市场,这兔哥儿可不比那些头牌便宜。 只要张永离开了这盐场,那到时候一切都好办了,怕的就是张永赖在这里不走了。 可是这人生往往就是你越怕什么,就越容易来什么,张永钱也收了,礼也受了,饭自然也是要去吃的,但吃饭前还得把正事给办了。 “叶家主有心了,既然如此,那我就随你们走一趟吧,也好尝一尝这淮河的滋味。” 听了张永的话,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这事儿,成了!生怕张永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办,叶落兴就要上前带路。 谁料张永停了下来,喝了口茶摆摆手道:“在吃饭之前呢,咋家有件事要和你谈,还请叶家主一定要给我这苦命人一个面子。” “不知厂公大人说的是什么?” “我大明以孝治天下,我虽然是个净了身的人,但是忠孝仁义的道理还是懂的。这忠呢,咋家已经对陛下尽了心,这孝呢,也只能对那已故的母亲聊表心意了。” “厂公大人忠孝两全,实在令草民佩服!真不愧为一代贤寺也!”叶落兴又是一记马屁拍了上去。 “我从京城里带了个风水先生来,大师说你这句块地与我母亲命格相符,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与你谈笔买卖的,这块地呢,我要了,还请叶家主能成全咋家忠孝两全的心愿!” 张永话音刚落,整个屋内的气氛陡然又变得微妙了起来,叶落兴也是沉默了片刻才笑着开了口。 “厂公大人说笑了,此处乃是盐场,我大明全天下百姓的食盐都要依赖此处产出呢,若是厂公大人将此处变为了坟场,那我大明的盐务必定受到极大的冲击,到时候对陛下对朝廷,厂公大人恐怕也不好交代。” 既然张永图穷匕见,好听的话叶落兴也不愿多说了,虽然你是厂公,但你还能强征民地不成?到时候只要你经得住朝廷里的弹劾,大可以试一试。 也不理会叶落兴态度的转变和言语之间的威胁,张永也是眯着眼睛问道:“叶家主莫非是要陷我张永于不忠不孝吗?” 看着双方有些拔剑张弩了,申宇辰也吓得赶紧出来做和事佬。 “厂公大人,叶家主,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我们坐下谈,坐下慢慢谈!” 可惜并没人理他。 申宇辰也是红着脸继续开口道:“厂公大人,这淮南地区,可不止有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呢!在淮河下游,更是人杰地灵,厂公大人不妨再看看,到时候一并费用就由叶家出资便是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咋家出不起这钱吗!” 这一怒喝,可把申宇辰吓坏了,急忙朝着张永弓腰赔罪,哪有半点的文人风骨,连道不敢。 “你就说这地多少钱!咋家买了便是!” “既然厂公大人开了口,那么草民也没有不卖的道理。这奇业盐场总共占地二百多亩,又有成屋八十四间,按照市面价格也就二千五百万两银子,草民敬厂公大人是忠孝无双,这五百万两银子就当是草民的资助了,厂公大人仅需给草民二千万两白银即可。” 原以为张永听了自己的话会恼羞成怒,都已经做好了防身准备的叶落兴却没想到张永如此爽快的答应了。 “这样就对了嘛!咋家是来和你谈买卖的,又不是来抢你东西的!亲兄弟尚且明算帐,这该是多少银子就是多少银子,还是二千五百万两,那咋家一分便宜也不会占你的。” “要知道,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可是陛下对咋家言传身教的。” 听这张永的话,大家都有些懵,叶落兴甚至还有些欣喜,毕竟这盐场顶多也就还能开采二十年,与其去苦等收入,倒不如进账二千多万两银子,到时候叶贽表兄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张斌,结账!”张永对着自己的干儿子下了命令。 “好嘞,厂公。”说完张斌就从腰间摸摸索索半天,拿出了一张白纸和一支毛笔,在舌头上舔了几下润了润笔,就开始在纸上写下了“东厂欠淮安叶家二千五百万两白银”的字样,随后又递给了张永。 张永看都不看就用了印,落款赫然写着“大明东缉事厂”,就这样,一张大明的白条就横空出世了。 将那纸条堤到了叶落兴的手中,张永笑眯眯的道:“出门在外,银子带多了不安全,你且拿着这张纸到京城里的东厂衙门找咋家兑现便是。” 说完就下令开始审查占据此处,宣告着此处以后归自己所有。 “厂公大人,这恐怕有些不合规矩吧。”叶落兴愤愤的盯着张永。 “怎么,莫非你是看不起我东厂的信誉吗?” ……未完待续 第一六六章 厂公遇刺 “还请厂公大人见谅,小本生意,概不赊账。若是厂公大人真心要买,还请您让人回京取银子来,小人一定在此恭候。” 原本以为这太监转了性,果然狗改不了吃翔,要是自己就这么把盐场送出去了,估计不用等叶贽回来自己就可以自投淮河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商贾之间做买卖,不都是立了字据,再凭借字条去取银子吗?莫非我东厂的信誉还比不过你们私自设立的钱庄了?” 听了张永的话,叶落兴差点被破口大骂起来。人家钱庄能这样干是因为人家有银子啊,可你东厂除了刑具还有什么?就算你真有银子,这天底下出了皇上谁还敢去东厂讨要欠款啊。 “好了,咋家乏了,张斌,送客!”说完张永就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喝起了茶,我大明可是礼仪之邦,这送客的事情就交给自己的干儿子代劳好了。 “叶家主,申大人,我家厂公乏了,还请回吧。”说完就对着门口指了指。 叶落兴还想开口说几句,就被几十名东厂的番役架了出去,丝毫就不理会此人的疯言疯语。 终于,叶落兴还是忍不住了,临走前回头对着屋内高声喊道:“张永,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叶家不义了!你强征民地,就等着被弹劾吧!” 话音刚落,叶落兴和申宇辰就被扔了出去,连带着还有原本盐场内的工作人员也被一并驱逐出去。 雀占鸠巢以后,张斌还不忘让人将门口“奇业盐场”的招牌给取下来砸了,换成了“东厂驻淮南办事处”的牌子。 …… 远在京城的朱厚照,也是收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奏章,有的是《请求陛下南巡疏》,有的是让自己去狩猎的,还有的告诉自己哪里哪里发现了什么珍奇异兽,若是喜欢可让地方官员捕获送京…… 更为奇葩的是,居然还有人承认了自己“威武大将军”和“天子兵马大元帅”的官职,甚至还有人请求自己亲巡九边,出塞犒军。 要不是自己知道这群大臣打的是什么主意,估计就该慌了,甚至要是换成了太祖和成祖那样的君王,估计就该直接召来厂卫四处搜查,举起屠刀了。 毕竟这“南巡”,说白了就是出去玩,很有可能搞不好就会“意外落水而亡”,而这个亲巡九边,出塞犒军,一个不小心也很有可能被有心之人策划一出“正德版本的土木堡之变”。 所以对这些奇奇怪怪的奏书,朱厚照不置可否,全部选择了留中不发,还对几本比较奇葩的回了话,说自己乃是中兴之主,不可随意南巡劳民伤财,更不可妄动刀兵,要以仁治国。 朱厚照越是这样油盐不进,不为所动,这群大臣就越是急得团团转,毕竟除了从政策上废除“纳粮开中法”,才能保住大家的饭碗啊。 直到第二天,勋贵们也坐不住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勋贵们这次也难得的和大臣们统一了战线,毕竟明天就是内阁拿出草案的日子了,要是朱厚照直接大手一挥同意了,开始下达全国,那可就有些覆水难收了。 随后各家勋贵纷纷向朱厚照发出了邀请,请朱厚照到淑华楼一聚,打算跟陛下谈谈心,求求情,可是朱厚照还是一律不见,说是良妃管得严,酉时以后出不去,下次趁早。 这就有些扯淡了,暂且不论这个时代的女子地位何等的卑微,你一个堂堂的天子居然说老婆管的严,这是人说的话吗? 可朱厚照越是这样闭门不出,大家就越是心惊胆战,一想到明天内阁就会提出草案了,就生出一种回天无力的挫败感。 …… 而张永这边,带着人巡视了一圈盐场,就打算出门逛一逛,体会一下淮南地区的风土人情,尝一尝这儿的特产,当然,更重要的是把另一件正事给办了。 自己远道而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占据一个盐场的,叶家不除,盐务一日不通,所以,主要目的还是将这叶家连根拔起。 至于怎么拔起呢,可就是一件技术活了,必须做到让人们不可置喙,也不会惹人清议,更不会引火烧身。这可不是派几百个精锐将叶家围起来放把火的事情,自己好歹也是读过兵法的,自然要动动脑子。 当天下午,在东厂和锦衣卫的共同运作下,叶落兴威胁厂公“你若不仁,休怪我不义”的话语就开始在两淮地区不胫而走。百姓们口耳相传,变成了许多个不同的版本,最为离谱的是变成了“你张永不仁,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一个是手无寸铁的商贾,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当代厂公,稍微有辨别能力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就是个笑话。 可是千万别高估这个时代百姓们的封建束缚思维和八卦的心思,更别低估叶家在两淮地区作威作福多年的名声,可以说这话放在其他地方兴许还会被人质疑,可要是放在这淮南,这叶家就是实打实的土皇帝,在百姓们眼里,想要弄死一个厂公就跟玩似的。 就这样,等消息差不多的时候,张永就带着三百名精锐出了门,去的也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这叶家名下的酒楼“醉仙记”。 让随从在酒楼附近做暗哨,张永则自己带着七八个人进了这“醉仙记”。进去以后张永也不废话,点了一堆酒菜吃了起来,随后就有些醉意了,让张斌结了帐,就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结果出去没几步,一个黑影就朝着张永冲了过来,带着醉意的张永浑然没有发现危险正在逼近,随后就倒在了血泊之中,那刺客也是一路遁逃而走。 这时候那些暗哨才冲了出来,立刻隔离了现场,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抬着厂公就去找医生。张永怀里的猪血也是洒了一路,拖出了长长的血迹。 当夜,厂公在叶家的“醉仙记”喝醉以后遇刺,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消息就轰动了整个淮南地区,唯一流露出来的线索只是那刺客用的刀上写了一个“刘”字。 一时间,整个淮南官场开始震荡了起来,大小官员纷纷跪在“东厂驻淮南办事处”的门外求见厂公,可都被张斌以厂公大人昏迷不醒给拒绝。 朱厚照也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万分震怒,下旨让锦衣卫封锁整个淮南地区,务必找出胆敢冒犯天颜的凶手,还张永一个公道。 事到如今,最气愤的反倒不是叶家,而是那凶器指向的“刘家”,也就是淮南地区的第二大盐商,背靠刘大夏的刘家。 关于刘家妄图取代叶家故意栽赃,以及叶家故意反间刘家,想要一句消灭这个最大的对手的各种消息开始传遍全城。 有了这一出,本应该唇亡齿寒团结起来共同应对的各家盐商反倒是闭门不出各吹各打了,对付这群羔羊的阻力又减少了许多。 随后,锦衣卫开始接受两淮地区所有防务,严格实行宵禁,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境,往来的货物书信也要被一一检查,整个淮河流域完全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 ……未完待续 第一六七章 阳谋 很快,各种阴谋论开始在民间不断传出,有的说陛下下旨恢复祖制惹怒了这群盐商,所以他们才胆大包天对厂公下手,有的说刘家打得一手好算计,准备借刀杀人除掉厂公,栽赃嫁祸于叶家,还有的人说刘家做事情不可能如此大意,这很明显就是叶家玩的一个阳谋,为的就是趁机吞并刘家,一统盐务市场。 对于坊间的各种传闻,最为恼火和委屈的就是刘家了。叶刘两家本都是一脉相承,共同合作起步的大盐商,区别也仅仅在于其背后的靠山不同,但由于当初的叶淇身为户部尚书,而刘大夏只是兵部尚书的缘故,所以叶家一直稳压刘家一头,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相安无事。 可是又有谁愿意做个千年老二呢?或许叶家和刘家的官面代表人并不怎么介意合作上的一些摩擦,可是手底下的人却不这么想,私底下也是明争暗斗从未停止。 说句难听的,当得知张永带了六百多号人前去“奇业盐场”的时候,最高兴的人除了远在京城的朱厚照就是这刘家商场上的代表人刘东海了,甚至刘东海已经和刘家的家主刘方庆请示过了,打算来个坐山观虎斗,必要之时给予叶家全力一击。 可是一切的计划都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刺客给打乱了,首先从事实上说,张永身为厂公,自身的武艺本就不俗,而且身边有多人保护,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被刺杀了呢? 其次,为什么那刺客会戳到刺杀张永以后还留下了凶器,凶器之上还莫名其妙的写着一个“刘”字。 再者,为什么厂公才被刺杀以后就突然出现了无数的东厂番子保护起了现场,还拒绝任何人探视。 可以说,这一场刺杀行动是根本经不起推敲的,只有有人能够理智的分析都能看出来事情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错就错在那叶家的蠢货叶落兴非要放出一句狠话说什么“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奈何人家是堂堂的东厂提督太监,是天子的亲信,如今天子震怒,流言四起,就算是一盆脏水,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受着,不然很有可能被牵扯进更大的阴谋之中。 当然,这一切也都只是刘东海的推测,也不排除这是叶家搞的鬼,毕竟这叶落兴的阴险狡诈在商场上可是人尽皆知的。 明知中计,可是理智告诉刘东海,该做的场面工作一样都不能少。 消息传出的半个时辰没,刘东海就亲自带着七八个名医亲自赶赴如今的“东厂驻淮南办事处”,请求探望厂公,第一时间向外界释放出了自己的动作。 叶家也是不落人后,虽然白天才被强占了盐场,下午还被栽赃陷害,可是这毕竟是堂堂的厂公,况且不排除是刘家的陷害,所以叶落兴还是第一时间带着人咬牙切齿的来到了奇业盐场探视。 可惜这群人,包括一同前来的两淮大小官员,一个不落的被张斌挡在了门外,说是厂公大人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为了防止混入刺客,所以拒绝任何人的探视。 说到“刺客”的时候,张斌还特地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叶落兴和刘东海,而其身后的几十个番子也已经是义愤填膺,嘴里不断高喊着“诛杀国贼,为厂公大人报仇雪恨!” 要不是张斌极力劝阻和维持秩序,恐怕叶刘两家的人早已经被这群一心想着报仇的番子给乱刀砍死了。 张永这边也没闲着,毕竟难得的杀了青,对自己的表演天赋张永也是十分满意。起初钱宁那厮还在陛下面前说担心自己演不好,殊不知自己当年也是陪着刘瑾在豹房里哭了一夜才保住的性命。 出来混的,特别是在这宫里头,没点演技怎么可能活得到现在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演戏不但是个技术活,还是个体力活。先是装醉后是装死,如今还要装作昏迷不醒,想到自己短期内都不能纵马飞驰,也不能随意出去,张永就有些难受的喝了一大碗半熟的猪血汤。 想到那被自己洒了一路的猪血,张永就有些心疼,他平生最爱吃的就是那南子海的鹿血,自己能长有胡须大部分功劳都要归结于这玩意,而平日里喝不到新鲜鹿血的时候,张永就会以猪血来代替。 好在自己未雨绸缪,早已经让人在这盐场里准备了不少酒水和食物,一切娱乐设施也是应有尽有,自己就委屈一下,在这里享受几天好了。 门外二十多个人焦灼的站在“东厂驻淮南办事处”的门前走来走去,为了缓解尴尬只好找熟悉的人寒暄着。 作为原本合作多年的生意伙伴,虽然明面上还没有发生什么冲突,但是刘东海和叶落兴都觉得越看对方越不顺眼,不约而同的将头扭到了一边,互不理睬,两家的伙计看着对方也是一脸愠色,差点就要打起来。 …… 就在刘东海和叶落兴在“东厂驻淮南办事处”苦苦守候的夜里,锦衣卫的人动了。 首先被查了水表的就是淮南第一大地头蛇叶家在淮安的府邸。 都说商人奉行“财不外露”的原则,生怕引来了官绅的强取豪夺,可是这叶家本就是以官养商,根本不存在这个问题,所以其在淮安的府邸可谓是规模宏大,气势磅礴,比之官衙都还要气派,那台阶更是用了六级!门槛也是赫然耸立。 “记下来,房屋建制逾越规矩。”东厂的掌刑千户吩咐了一句。 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门就开了,这让这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有些失望,为什么是轻轻的呢?本来是打算在人犯“劝告无果,闭门不出”以后破门而入的,可惜自从叶落兴出去以后叶家的大管家叶良就一直守候在门口,等候消息。 “不知几位是……”叶良打开了门探出脑袋问道。 “我们是锦衣卫的,叶家涉嫌刺杀东厂厂公,奉陛下旨意,一切嫌疑人暂时由我锦衣卫收押,待查明真相再逐一释放!” 说完那名千户就就递过去了一枚锦衣卫的腰牌。 叶落兴走前早就吩咐过如果有锦衣卫或者东厂的人来了一定要积极配合,切莫顶撞惹怒了这群人,以防节外生枝。 有了事先的计划,叶良很配合的就将这群锦衣卫迎了进去,大家也不客气,直接将叶家上下的所有人,连同不在叶家的伙计商贾一并被统统拿下,临时关押到了当地卫所的大牢里边。 将人带走以后,锦衣卫又来了一出“暴力执法”,对着叶家上下粗暴的搜查了一番,令人失望和疑惑的是,除了搜出了大量的古玩字画和金银细软共计四百多万两银子以后,并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 不得不说这叶落兴的确高明,虽然事先就已经将叶家在淮安的财富转移了大半,但还是留下了一笔巨款给这群锦衣卫交差,要是那么大的一个叶家连几百万两银子都找不出来,那才叫令人疑惑呢。 按理来说找出了四百多万两银子这群锦衣卫也是立了大功的,可奈何人家陛下亲自估算过了,叶家这些年积累的财富至少有三千多万两,除去房屋田产和生意上的流水以外,至少会留有一千五百万两左右的现银,而交给锦衣卫的任务也是至少要找出八百万两的现银出来。 这可就把这群锦衣卫给难住了,在叶家再三挖掘无果以后只好将目光投向了叶家的各个产业,而当地钱庄的掌柜也被叫来了喝茶,在严刑逼供下终于交代了叶家这些年在各个钱庄的存款,并且热心的协助锦衣卫追回了“赃款”。 一夜下来,锦衣卫共计缴获白银和财物共计一千三百万两银子,顿时就轰动了整个锦衣卫上下。 随后,由钱宁的亲信亲自带人护送这批财物北上,进献给朱厚照,自己则继续留在淮安地区指挥工作。 叶家发生噩耗的同时,刘家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除了上下所有人员不分男女老幼被一并羁押外,九百多万两银子的家产也是被全部查抄。 最为委屈的是,由于整个两淮地区都被锦衣卫接管了,根本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所以纵是两家有天大的靠山,如今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待宰的羔羊,不然就会小命不保。 朱厚照可不会同情这群人,更不会为自己掠夺了人家几代人积累的财富而有一丝丝的愧疚和不安,对朱厚照来说,除了高兴以外就是痛快! 要知道,在历史上的明末,那可怜的崇祯皇帝五年没有做过一身新衣服,没有尝过一口的山珍海味,就为了节省出一定点的银子投入到辽东那个无底洞中,苦苦支撑和维持祖宗的基业,保护自己治下的百姓。 可是国难当头,造成国库亏空的始作俑者却是视而不见,关起门来胡吃海喝,朝廷要军费却是两个字:没有。 要是没有这群蛀虫的吸食,像崇祯这样的勤奋之君本不该是这等下场的。好在天道好轮回,这群鼠目寸光的商贾还是为自己的无知和贪婪买了单。 或许是尝惯了大明朝的以仁治国,以为那辫子也会如此讲道理,这群不肯出钱抗清救国的盐商遇到了一个更不讲道理更加贪婪遇到的人:多铎。 于是,这群富可敌国的盐商穷其一生得到的财富也仅仅是在历史上留下了四个字:扬州十日。 不但失去了毕生的财富,还丢掉了自己的性命,不知道这群盐商临死前是做何感想,要是当初大气一点,有担当一些,出钱出力帮助大明抗清,又如何会落到如此下场呢? 世事弄人,不守国者,国何守之。 ……未完待续 第一六八章 宁王 最终,张永在淮安被刺杀的消息还是通过京城的渠道被快马加鞭传到了湖广和江西,得到消息以后叶贽就是大怒,没想到一个阉人也敢如此欺辱自己,当即就提笔写了事多封密信让人送至京城,准备开始自己的反击。 倒是年近八十的刘大夏收到消息以后并没有展现出过多的不满,毕竟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可不是盐务。 说句实在的,那盐务被叶家蚕食以后给自己带来的利润,自己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一年也就几百万两银子,能干个什么?还不够自己买一副道宗皇帝的真迹呢。 刘家真正发家的途径和资本,可不在于大明,而在于海外。 和海务的利润比起来,盐务的确就是一块鸡肋。要知道,大明境内随处可见的茶叶和瓷器,无论好坏只要出了海,运输到了海外,那可就是十多倍甚至几十倍的利润! 在海外出了货,自然也不会空着船回来,海外的象牙香料,随便运输一些回来,那更是几十倍的利润!士绅最了解士绅,作为金字塔顶尖的大地主,刘大夏知道大明的官绅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所以只要有这些海外的稀奇物品进来,那必定不愁销路。 沉思了片刻,年迈的刘大夏双目中迸发出了一道有些锐利的光芒,当即就下令刘家彻底退出盐务市场,并且让刘方庆亲自上书向朱厚照请罪,主动承诺从此不再触碰任何与盐务有关的活动,并且全力协助陛下彻查叶家,让陛下一举夺回盐务的控制权。 此外,还主动向朱厚照捐纳了白银五百万两,加上之前被查抄的九百万两银子,共计大概一千五百万作为补偿,可以说是将这些年来经营盐务的九成利润都全部上交了,完全就是帮朱厚照打工了二十多年,还不收一分钱的薪水。 对于刘大夏的决定,族人虽然有些不解但终究是不敢违背,刘方庆也按照父亲的指示迅速去上书请罪了。 虽然有些心疼,但其中的利害关系刘大夏还是分得清的。在大明,只要你有官位,做什么都不会缺银子的,官,也才是刘家的立身之本,银,顶多只能算是进身之阶。 舍弃了盐务,自己依然可以凭借着海务赚得盆满钵满,对自己影响不大。但这样一来,非凡可以打消朱厚照对自己的疑虑,也能缓解因为无千堂一事带来的猜忌。 最为重要的是,叶家被自己这么一折腾,可算是彻底玩完了,到时候叶家在官场上的资源,也该由自己的门生故吏接手了。有了人脉和官脉,还怕赚不回来那区区的几百万两银子吗? …… 对于这件事情,倒是有一个人的态度和举动有些奇怪,那就是太祖养在江西的猪:宁王朱宸濠。 可别以为这是刻意抹黑,毫不夸张地说,大明对待宗室的态度,完完全全就和养猪无异。 要钱,给你们钱,要封地,给你们封地,要是你能在封地上一年娶几十个老婆,生一堆孩子,整天寻欢作乐,那还会被朝廷夸奖为“贤王”,毕竟只有这样的废柴也才能让皇帝和大臣们放心。 但你要是想触碰这一点的权力,不好意思,不可能。太祖爷爷明文规定了:皇室宗亲一律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入仕,不得从商。 可以说除了安安心心当一头猪以外,大明的宗亲们就没有任何的人生权利了,你要是敢结交官员,努力读书,发愤图强,那么就只有一个下场:轻则中都守陵,重则家破人亡。 可这个世界上,偏偏就有这么一群猪,总觉得自己能上天,总觉得自己不是一头普通的猪,这世代守在江西的宁王朱宸濠就是这么一头不知天高地厚的猪。 不过说起来,这宁王一系也是一群苦命人啊,和朱厚照一家,更是几代的世仇。 宁王朱宸濠的祖先是第一代宁王朱权,为朱元璋第十七子,而朱厚照的祖先乃是明成祖朱棣,是朱元璋第四子。当年,建文帝打算削藩,朱棣和朱权等藩王的利益都受到了极大的侵害。 于是朱棣一琢磨,在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就要被这小侄子给弄死了,干脆反了罢了。可是造反是需要成本的啊,最起码你要有兵才行。 自己的确是有不少的兵力,但是和朝廷比起来,却是微乎其微的。恰巧不巧,当时天底下除了朱棣手握重兵以外,还有一个人,掌握着一支精锐:朵颜三卫。 这个人自然就是朱棣的十四弟宁王朱权了。当初去借兵的时候,朱棣是这么跟宁王说的:“十四弟啊,这朱允炆小侄子是要我们的命啊,如果再不反抗,那就是死路一条了。只要你随同好哥哥一起起兵,将你的朵颜三卫借给我,事成之后,我们兄弟二人平分天下!” 朱权一听哥哥说的有理,加上朱棣南征北战多年,胜算还是很大的,于是就义无反顾的跟着好哥哥踏上了起兵造反的不归路。 可惜天不遂人愿,朱棣的确是打进了京城,继承了皇位,但是对于这个好兄弟以及自己当年许下的承诺,却是抛之脑后了,留你小命已经是哥哥我格外开恩了,还想天下共主,你咋不上天呢? 这朱权知道自己被朱棣骗了,恼怒之余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人家现在已经是天子了,只好自己忘记了当初的诺言,请求朝廷将自己改封到南方的苏州为王,让自己好好养老。 可是朱棣却对他说了几个字:“苏州属畿内。”意思就是苏州属于天子的地盘,你不配。 这可把朱权气坏了,但还是只能忍气吞声,退而求其次,再次请求改封比较富庶的钱塘。 不出意外,朱棣还是拒绝了他的请求。最后,朱权被改封到了江西南昌,以布政司为王府,规模没有改变,还失去了原本归自己所有的朵颜三卫。 明仁宗时期,朱权以南昌并非自己的封地为由,请求改封他地,被明仁宗一口回绝。明宣宗时期,朱权请求将南昌附近的灌城乡封给自己,却受到了明宣宗的斥责,朱权不得不向一个晚辈上书谢罪。正统年间,朱权去世,至死依旧对封地一事仍耿耿于怀。 自此以后,历代的宁王都与朱棣的后人结下了世仇,深深的痛恨着这个不讲承诺的坏蛋哥哥,总觉得这皇位本是该属于自己的,却被这朱棣一家给骗了去,总有一天一定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而如今的宁王,也就是弘治年间继承了宁王之位的朱宸濠,在继位之后就开始有了反心了,此后有一方士称朱宸濠有天命,且受封之地南昌城风水上佳,城池东南有天子气象,再加上朱厚照一直没有子嗣,朱宸濠因此而心怀异志,开始将造反大业推动了起来。 正德二年开始,宁王朱宸濠与皇宫中的宦官势力勾结,重新获得了藩王亲兵护卫的特权,开始有了自己的兵力。 此后朱宸濠又暗中勾结鄱阳湖的水贼,又大肆侵占抢夺百姓财产,积累了大量的财富,随后开始圈养了大量的人马,聚集了一群乌合之众。 对于江西的大小官员,也是百般结交,诸如叶贽这样的一方大员,也完全沦为了朱宸濠的至交好友。对于朱宸濠的动作,叶贽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这与自己有何干系呢? 只要自己把政绩拿了,这宁王要干什么也与自己无关了,必要的时候还能通过检举此人立下大功,何乐而不为呢? 如今知道了朱厚照小儿如此贪婪无道,引起众怒,自己的好朋友叶贽也受到了威胁,朱宸濠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亲自来到了叶贽在江西的府邸,开始安慰疏导这位好友,看着叶贽一脸气愤的模样,还口口声声喊着一定盐联络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对张永进行弹劾,对天子抢夺百姓钱财的行为进行规劝。 渐渐地,叶贽有了几分醉意,朱宸濠也趁机开了口,毫不避讳的告诉了叶贽这朱棣得位不正,这天下本应该是自己宁王一脉的,还提到了朱厚照荒淫无道,妄动刀兵,大兴土木,让百姓苦不堪言,是个实打实的暴君。 最后还说出了杀手锏:朱厚照无后。意思就是告诉叶贽朱厚照没有后人为其主持公道为其报仇,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绝对不会有后顾之忧的。 听了朱宸濠的话,本来已经有了醉意的叶贽硬是被吓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要知道,造反这种事情向来都是没了活头的穷苦百姓才会去做的,毕竟这群人本就是一穷二白,失败了无非就是一死。而自己有家室有官位有钱财,吃饱了撑着才会去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于是只好打了个哈哈将话题岔开,聊了一会就说自己不胜酒力,先失陪了,就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回到住处还是一身的冷汗,生怕今天宁王的这些话被人给听了去。 没想到这叶贽如此胆小,没拉拢到此人朱宸濠还是有些可惜,但是自视甚高的宁王才不会觉得少了一个正二品的江西布政使自己就成不了大业的,人家大师都说了自己有帝王之命。 回到王府朱宸濠又开始做起了自己的春秋大梦。 ……未完待续 第一六九章 狗咬狗 朱宸濠在宁王府的密室看着那准备好的金刀和龙袍,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的时候,远在京城的朱厚照又遇到了一件怪事。 这刘大夏的嫡长子,刘家未来的接班人,也是如今的山东布政使刘方庆亲自快马加鞭给自己送来了一封“请罪奏书”。 信中刘方庆直言不讳地指出了自己的父亲刘大夏在弘治年间收到时任户部尚书的叶淇蛊惑,鬼迷心窍之下参与了盐务的走私和售卖,如今往来已二十多年矣。 随后又向朱厚照揭露了以叶淇为首的盐务官商勾结集团,以及其是如何中饱私囊损公肥私的“洗盐”手段,看着那罗列出来的二十多个朝中重臣的名单,朱厚照也是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凉气。 接着刘方庆向朱厚照袒露了这些年来刘家通过盐务获得的“极少部分”的利润,又通过对比隐晦的告诉了朱厚照叶家这些年来所获的巨额利润。 所以说,最了解你的永远不是你的朋友,最了解你的恰恰是你的敌人,这也是为什么内奸往往总比对手更令人生厌的原因。 最后,刘方庆诚恳的表示了自己所代表的刘家的悔恨和歉意,并表示愿意捐纳五百万两银子加上已经被锦衣卫“查封”的九百万两银子,共计约一千五百万两银子请求朱厚照的原谅。 此外,刘家还会极力配合朝廷彻查叶家,让陛下彻底夺回和掌控盐务的控制权,祈求朱厚照的原谅。 锦衣卫查抄的九百多万两银子本就是自己应得的,看到这刘家只想吐出来五百万两,朱厚照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讥讽。 可是当看到刘方庆表示愿意配合朝廷严查盐务走私一事,并且明确表示了是帮助“陛下”而不是帮助朝廷夺回盐务的控制权,朱厚照才满意得点了点头。 竭泽而渔的事情自己可干不来,作为后世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青年,朱厚照深切的知道可持续发展战略的重要意义,这样一来,整治盐务的阻力可以说就此消散了,有了刘家的协助,自己要做的只是派出人去按图索骥即可。 当晚朱厚照就给刘方庆回了信,在信中“严厉地”斥责了刘家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但鉴于刘家亡羊补牢及时醒悟的缘故,特地免去了刘家的罪行,并喝令刘方庆闭门思过三日,以后不准再犯。 不得不说刘大夏不愧是历经三朝的老臣,其政治嗅觉的敏锐性远非常人可比,在让刘方庆上书的时候,刘大夏就已经断定了朱厚照必定会同意自己的请求并与自己达成合作。 所以还没等刘方庆上书,刘大夏就已经开始动用自己遍及朝野的门生故吏开始准备弹劾叶贽和已经逝世的叶淇的奏书了。 …… 次日上午,朱厚照就收到了来自京辎附近的四十多名大小官员呈上的弹劾奏章,这也是刘大夏的精明之处,动用的都是京城附近的人脉,可以保证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弹劾奏章送达到朱厚照的案头。 而淮安的刘东海,也已经得知到老家主的决定,放弃了一切抵抗,全力配合锦衣卫开始在两淮大地上一一彻查叶家。 原本没查到的银子,暗中的账本,叶家私自暗通的水道,蓄养的水贼,招募的造船人员,一并在刘东海的带领下,被钱宁扫了个精光。 随后一切的人证物证也被全部押送到了京城,包括叶落兴等叶家的人犯也一同被羁押送往京城,直接移交给了刑部。 到了刑部以后,就是朱厚照的地盘了,江若琉亲自带队,审查了一切证据,又一一审视了人犯,对这些遍体鳞伤的人犯视而不见,直接就坐实了叶家贩卖私盐的罪证。 从查证到移交人犯到刑部定罪,仅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创造了大明历史上各部协作办公效率的新高。 所以,千万不要以为有的部门不做事打太极都是因为其昏庸无能,恰恰相反,就是这群人过于精明才会瞻前顾后罢了,只要上头有了明确的表示,每个办公机构和职权不能都能迸发出其强有力的工作效率。 等江若琉将刑部的公文呈上以后,朱厚照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怒,紧急召见了三位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 …… 这几日自己求着见陛下都见不到,如今陛下又破天荒的突然召见了自己,又联想到近日朱厚照的异常以及厂公被刺杀,锦衣卫接管整个两淮地区的事情,大家都觉得必定是发生了什么震荡朝野的大事,纷纷不敢耽搁,立马起身见驾。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对着朱厚照行了一个常礼。 与往日不同的是,朱厚照并没有给这群老头第一时间赐座,甚至都没有理会大家的礼节,板着脸将一堆奏书扔了过去,让这群大臣自己弯腰去捡起来看。 大明的文臣在面对自己的君王的时候,向来都是极有风骨的,“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向来都是这群读书人信奉的人生准则。 可是如今朱厚照反常的如此羞辱他们,大家非但没有生气和不满,反倒是更加敬畏和警惕了,分奋不顾身份弯下腰捡起了自己脚下的奏书。 急切的看完自己手中的奏书后,众人都变了脸色,其中更以李东阳的变化最为明显,毕竟被弹劾的人可是自己曾经的至交好友,是自己为其亲自撰写过墓志铭的太子太保。 “呵!现在朕总算知道为什么这叶淇能眼界超前的提出这所谓的折色法了,动用一国之力只为图谋私利,实在是大手笔啊,不愧为户部尚书,不愧为太子太保!” “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先前那些喊着折色法是当世善政的人呢?怎么不站出来了?怪不得天天叫嚷着国库紧缺,有这样的人在,国库能有钱才怪了!” 听了朱厚照的怒喝,众臣赶忙拜倒在地请求朱厚照息怒。 也不理会众人,朱厚照让刘瑾将刑部的公文以及锦衣卫的证据一并递给了众人,问他们有没有疑议。 这时候谁还敢站出来为叶家辩解,只图明哲保身罢了,纷纷高呼圣明。 “传旨下去,叶淇损公肥私,为了一己之力提出祸国殃民的折色法,蛊惑君上,误国害民,革除其一切职位恩荣,开棺鞭尸三日,以儆效尤!” “按律,对叶家上下进行抄家,诛灭三族以内所有人,其余旁系全部流放三千里,永世为奴!” 看着这位自己曾经的学生,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天子,这群大臣从心底生出了一股恐惧感,一股对皇权的敬畏感。 对于抄家灭族流放为奴的决定,大家都可以理解,但当听到要将叶淇开棺鞭尸三日的时候,众人都感到出了一身冷汗。 当天下午,对于叶家贩卖私盐一事的处置和决定,轰动了整个京城。一时间,无数的书信如雪花般飞向了全国各地。 为了防止生变,朱厚照还召见了英国公张懋,让其亲自巡查京营,整个大明的地界都开始弥漫起了一股肃杀的氛围。 ……未完待续 第一七零章 反心 朱厚照的圣旨一传出去,京城内便开始人人自危,毕竟做官的,除了海瑞那样百年难得一见的清官,又有谁敢说自己就是干干净净的呢? 有时候,并不是自己想贪,也并不是自己不想“出淤泥而不染”,实在是不染淤泥就会被淤泥给吞噬,给掠夺生机。 后世不是有一句话吗,“进了班子没进圈子等于没进班子,进了圈子没进班子等于进了圈子”,至于其中深意,在此处也不再赘言,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朝中的大部分人,并没有直接的参与过盐务利润的侵吞,但是花花轿子人人抬,可以说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捧过叶淇的臭脚,都为其辩护过,更有不少人是当年叶淇的好友,更惨的是还有不少人是叶家的门生故吏。 于是这群人就开始左右为难了,一则朱厚照对叶家的处置并没有波及到他们,但是其已经被牢牢的钉上了叶家的标签,谁也不能保证此时会不会有叶家的政敌突然发难,将事情进一步的扩大,从而将他们一网打尽。 二则如果叶家被连根拔起,自己在朝中从此将再无靠山,仕途也就算止步于此了。一时间,整个叶家的门徒都迷茫万分,失去了方向。 最后,叶家的麾下发生了内讧,分为了两派。其中以兵部左侍郎刘兴平为主的“保叶派”决定统一力量据理力争,请求上诉三司会审,也算是尽人事听天命。 而以都察院左佥督御史张鹏祺为主的“倒叶派”则打算落井下石,对叶家发动弹劾和攻击,借此来洗清自己的嫌疑,表明自己的心志。 原本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又被叶家自己的窝里斗给掀起了新一轮的波澜,对此朝中各派都是隔岸观火,并不打算掺和,生怕又将自己卷进去。 旨意下达的当天下午,兵部左侍郎刘兴平就带着六个京官,七个从附近州府赶来的地方官员在,豹房之外长跪不起,边跪边哭喊着叶家被奸人所害,这其中有着天大的冤屈,请求陛下做主,下旨进行三司会审,以洗清叶家身上的冤屈。 对于这群还想颠倒黑白的人,朱厚照也是有些恼火,本来不迁怒波及于你们这群叶家的爪牙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如今还敢不知死活的往枪口上撞,妄想着以回天之力力挽狂澜。 原本以为这群人做做样子就走了,毕竟这十多个人加起来都有快有五百岁了,人总归是要面子的对吧,何况还是官呢? 可是朱厚照还是低估了大明朝文臣的战斗能力,这群人一跪一哭就是一下午的,还不带休息喝水吃饭的那种,大有一副自己不见他们就要在这里跪死的节奏,就在朱厚照忍无可忍要让人去驱赶的时候,刘瑾送来了十多本厚厚的奏书。 朱厚照一看,乐了! 这叶家和刘家狗咬狗也就罢了,没想到叶家危难之际自己手底下的人又开始闹了起来,果然是树倒猢狲散啊,既然如此,就别怪自己借力打力了。 这些人很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没有一丝丝的遮遮掩掩,并且附上了自己的请罪奏书和罪证,算是把刀递给了朱厚照,只要朱厚照想要杀他们,凭借着这些东西就足以让其碎尸万段了。 向死而生的真谛莫过如此了吧,这群人的确赌对了,朱厚照表示对他们以前的愚昧既往不咎,以后就“用心替朕办事”,还指出了“好生办差,别人能给的朕也能给,给的只会更好更多,那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机遇并非特例”,最后又告诉这群人对叶家的党羽要不遗余力地铲除,不必有什么顾忌。 收到朱厚照的回复后,这群“倒叶派”摇身一变成为了朱厚照门下的爪牙,开始反戈一击,对着自己曾经的战友和主人发起了冲锋。 看着形势一片大好,想着盐务被自己掌控以后对着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朱厚照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不但没有责罚和驱寒门外的那群苍蝇,还贴心的让人给他们送上了丰盛的膳食,又出于对自己臣子的关心,还特地派了十多个小太监站在这群人身后为其撑伞扇扇子。 一时间,路过的百姓都对这群跪在地上哭哭嚎嚎,旁边放着食物,身后有人为其撑伞摇扇的大臣指指点点,终于,抵不住路人的目光和议论,没过多久“保叶派”就败下阵来,灰溜溜的逃了回去。 …… 终于,朝廷的决定还是被传到了江西,本来还心存侥幸的叶贽在收到消息以后直接就昏死了过去,毕竟“查抄所有家产,三族以内全部诛杀,其余人一并流放三千里,永世为奴”的责罚,可以说对一个家族宣布了世世代代的审判,还是永远不能翻身的那种。 叶贽想到了自己从出生开始就家境殷实,父亲位高权重,族中财源滚进,凭借着各种铺垫,自己在仕途上也是平步青云,就连那内阁的大学士都要亲自为自己的父亲撰写墓志铭,不出意外的话,叶家只要不谋反,将世世代代延续着这份荣光。 可是,就在几天之间,一切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叶家几代人的心血和努力也被化为泡影,付诸东流。不但自己在内的所有亲人要被处死,自己的后人亲人也要被流放,永世为奴。 如此大的反转,纵是叶贽心态再好再稳重,也是接受不了的。 “朱厚照小儿,你何故如此欺我!” 叶贽对朱厚照的恨意达到了顶峰,人总是这样的,在事情发生以后,由于不能或者不愿承担后果,总喜欢将一切的责任都归结于他人,却不会考虑也不愿承认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一时间,昨日朱宸濠对自己说过的话涌入了叶贽的心头,加上恨意和惧意,一个疯狂的念头涌现在了叶贽的心头。 坐以待毙是死,拼死一博兴许不但能活,还能得个从龙之功,最差的结果不也就是死吗?何不拼一把! “来人,去宁王府,拜见宁王殿下!”叶贽说完就笑着冲出了门外,展现出了灭亡前的最后一丝疯狂。 ……未完待续 第一七一章 宁王反了 “王爷,那江西左布政使叶贽求见。”宁王府的长史孙兴望对着处于幻想中的朱宸濠拜倒下去。 “嗯?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显然朱宸濠还没收到叶家被彻查的消息。 但想到昨天此人才拒绝了自己递过去的橄榄枝,如今又深夜造访自己送上门来,朱宸濠就觉得心里有些激动,好想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 “快让他进来!” “罢了罢了,本王亲自去迎接他吧。” 说完朱宸濠就带着孙兴望有些激动的走了出去,来到前院就看到了正坐在那里喝茶的叶贽,只是与平日里的自信满满不同,今天的叶贽好像少了几分神色。 见到朱宸濠来了,叶贽立马就起身朝着宁王跑了过来,跑到跟前就直接跪了下去,高声大呼道:“宁王殿下,朱棣一脉得位不正,如此过河拆桥不讲信义之人,如何能够手握国器,又如何能够统领万民!论血脉,也只有宁王一系能够继承太祖的大业,还请宁王殿下出山,主持社稷大局!” 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叶贽,朱宸濠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自己或者说自己几代人早就有了造反的计划,可是如今突然有人赶鸭子上架让自己去造反,朱宸濠还真有点怕了,一时间竟是拿不定了主意。 “叶大人,你先起来,起来再说!”朱宸濠只好走上前去扶了扶地上的叶贽。 谁料叶贽变本加厉地直接对着朱宸濠磕下了头,嘴里还喊着:“殿下若是不答应,臣宁愿跪死不起!” 这时候朱宸濠才发现周围的家丁护院包括自己的亲信长史孙兴望都吓得低着头不敢言语,想到叶贽那喇叭似的大嗓门,想必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吧,一想到自己王府附近甚至王府里还可能有朱厚照安插的探子,朱宸濠竟然生出一种憋屈感。 如今是不反也得反了,不然等消息传出去,自己就将处于完全被动的局面,况且如今还有叶家的支持,自己也是准备了多年,那大师也说过我朱宸濠乃是真龙之命,说不准如今就是风云正起时! “罢罢罢,有些事情本王本不想与晚辈计较,奈何这朱厚照不分尊卑长幼,毫无宗室礼法,荒淫无道也就罢了,如今还与民争利,这样下去我朱家的基业必将毁在他的手里啊!” “再者,这天下本就是我宁王一脉的,当初朱棣起兵,跟朱权大父借去朵颜三卫,答应事成以后这天下与我宁王一脉平分,这也才有了后来朱棣的皇位,可没想到此人登基以后背信弃义,食言而肥,其子孙后代更是对我宁王一脉百般刁难,是可忍孰不可忍,为了祖宗的基业,本王也只好进京清君侧了!” “诸位,可愿意随本王一同起事,为了我大明的百姓揭竿而起,匡扶正室!” 说完朱宸濠就环视了周围的人一遍,这群人都是隶属于宁王府的亲信,算是朱宸濠的家奴,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如今见到朱宸濠都自己表了态,纷纷拜倒高呼:“无信无义之人何以治天下,愿同宁王殿下一同匡扶天下!” “好,哈哈哈哈哈!”看到几十个家丁拜倒在自己跟前,朱宸濠好像觉得自己已经坐上了皇帝的宝座了。 高兴了一会,就赶忙将地上的叶贽给扶了起来,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叶贽也不推脱,立马就适应了两人身份的转变,以前都是并排行走的两人开始出现了一前一后的画面。 进到屋内,看着周围都是可以信赖的人,叶贽就开始为朱宸濠的造反大业也为自己的家族命运出谋划策。 “殿下,既然决定起事,那么当下就有三点当务之急。” “其一,出师有名也。真所谓名不正而言不顺,在下这就为您写一封檄文,广布天下,让大家知道这天下到底应该是谁的,更让大家知道朱棣一脉是何等的背信弃义,何等的贪婪无耻!” “其二,还请宁王殿下召集南昌城内的所有大小文武官员前来赴宴,并将此事告知于大家,如果有愿意从龙的当即封赏,有叛逆之心的当即诛杀祭旗!” “其三,请殿下召集所有能用的人手,准备趁夜发动夜袭,一举攻占南昌城,进而占领整个江西,进而再图谋天下!” “好,好!叶先生不愧是才高八斗,以后你就是本王的御用军师了!你放心,等本王进了那北京城,就让你做我大明朝的宰相!” 看吧,这朱宸濠确实是被养成了一头猪,就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大明朝没有宰相一职,朱宸濠却是信誓旦旦。 对此叶贽自然不会也不敢泼朱宸濠的冷水,反正如果事成以后他就是皇帝,他说有宰相那就有宰相,与自己何干呢?自己想要的,仅仅也是保住自己的祖宗基业啊。 对于叶贽的建议,朱宸濠一一接纳了。随后就以明天是自己的十七老婆的生日为由,向这南昌城内的大小官员发出了邀请,于今日下午在宁王府内举行寿宴,明确告诉了大家务必要赏光。 随后又向鄱阳湖水贼的大头领江湖海发出了密信,让其召集人手准备起事,对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雇佣兵”,朱宸濠还是很信得过的。 最后就是命令自己王府卫队的指挥使段猛召集所有人手力量,包括三千王府精锐以及自己畜养的三万多士兵,让其全部整装待发。 …… 次日一早,南昌城内的二十多名文武官员都收到了朱宸濠的邀请,虽然对于这“十七老婆过寿辰”的理由有些疑惑,大部分人还猜测这就是朱宸濠想让自己送礼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但是疑惑归疑惑,堂堂王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别看大明朝的王爷宗室都是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猪,但是其在朝廷里的影响力可不小,各家纷纷就去准备礼物了,离得远的已经开始动身赴宴。 而鄱阳湖的水贼大当家江湖海,在收到朱宸濠的亲笔密信以后却是大喜过望,甚至比朱宸濠本人还要高兴。 在江湖海看来,自己本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可惜天下承平已久,让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在四年前宁王招揽自己的时候,江湖海就已经做好了毕功于一役的准备了。 如今看到朱宸濠答应事成之后将自己封为兵马大元帅,江湖海高兴的合不拢嘴,当即就让手下整理行装船只,随时准备出兵,自己则骑着快马赶赴宁王府。 …… 下午,看着南昌城内的所有官员都已经到齐了,朱宸濠就让人关闭了王府的大门,开始让人上酒上菜。 歌舞响起了,一副盛世沉醉的景象,但来宾们都无法融入这愉快的氛围内,今日的宁王府上好像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气息,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和附近随处可见明火执仗的护卫,众人的心里就没由来的一阵忐忑。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宁王朱宸濠突然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歌舞骤然停了,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宁王环视了一圈,才怒气冲冲的开口说道:“这天下本就是我宁王一脉的!” “当年朱棣起兵靖难,与我大父借用朵颜三卫,答应事成之后燕王与宁王两家共主天下,可是此人卑鄙无耻,不讲信义,非但没有履行当年的承诺,还夺走了本属于我宁王的朵颜三卫,并对我们宁王一脉世代欺压。” “本来本王也不想与一个晚辈计较,毕竟大家都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孙,可是如今小皇帝荒淫无道,擅动刀兵,不遵祖制,还与民争利,如此下去我朱家的基业势必会毁在他的手中,到时候本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不信不义之人有什么资格手握国器!诸位可愿意随本王一起夺回本属于我宁王的天下,到时候本王保证大家都能够封侯拜相!” 宁王话音刚落,一名不知好歹的小县令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指着朱宸濠的鼻子开始了破口大骂。 “我呸!就凭你这样的蠢货还想造反,我看你是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想的花!” 结果此人才说完,就被王府卫队的指挥使段猛一刀砍下了头颅。 望着那还睁着眼睛的头颅滚落在地,在场的人都是一阵恶寒,可是这天底下终究还是有愿意为自己心中的正义和坚持而死的人,朝闻道夕死可矣,莫过如此。 没过多久,又有几人站了出来指着朱宸濠破口大骂,后果也是无一例外,被段猛当场诛杀,血更是喷了一地。 这时候,身为江西左布政使的叶贽也很合时宜的站了出来,对着朱宸濠就跪了下去:“我叶家愿随王爷匡扶正统,延续我大明的江山社稷!” 要知道,叶贽说的是“叶家”,而不是他一个人,这叶家的力量有多大,在场的官员都是人尽皆知的,看到有人带了头,众人也争先恐后地拜倒在地,生怕晚了就被那个猛夫给一刀砍死。 当晚,宁王正式举起了反旗,历史上提前了几年的“宸濠之乱”,最终还是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未完待续 第一七二章 都别动,让朕来 南昌城内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睛,可是单凭自己这几十个人,也是无力回天,只好趁着南昌城还没被封锁起来,连夜将宁王造反的事情送至京城,让朝廷及早做好准备。 第二天,南昌城内就被贴满了檄文,上面明确的指出了“朱棣背信弃义,无德无信,这天下本就是属于自己宁王一脉的”,又直言不讳地将矛头对准了朱厚照,说其“荒淫无道,贪婪暴虐,擅动刀兵,与民争利,甚至连无后也被罗列其中”,一共大大小小给朱厚照安插了十八条罪名。 此外,朱宸濠也在叶贽的指导下,让段猛接管了南昌城的所有防务,又开始派人大肆搜刮百姓和府库的钱财和粮食,为自己提供军费物资。 最后,朱宸濠开始在南昌境内抓壮丁,补充兵力,截止举起反旗的第二日,朱宸濠手底下一共招揽了八万兵丁,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其中能有一战之力的也只有鄱阳湖水贼和王府卫队及暗中畜养训练多年的四万多人,其余四万多人都是被强行征用的民夫百姓。 第二天,朱宸濠就亲自带兵,以段猛为大元帅,叶贽为大军师,其余随同自己一起起事的大小官员也被一一封官许愿,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场战役:上饶争夺战。 得益于朱宸濠的祖宗朱元璋的功劳,当地的卫所在成化年间就早已经糜烂至极,如今听到人家有二十万大军,领头的还是堂堂的王爷,这群人一定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就直接投降了,还一同加入了朱宸濠轰轰烈烈的造反大队。 倒是上饶的文官还颇有几分气度,亲自上城督战,宁死不降,最终还是寡不敌众,城破之后被朱宸濠下令诛杀。 第三天,朱宸濠的队伍就攻占了江西一半的土地,大部分都是没有遇到什么顽强的抵抗就侵占的,每逢城破以后朱宸濠都会大喜,想要纵容手下的士兵随意抢掠一日,这可把叶贽给吓坏了。 拉着朱宸濠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告诉他什么叫民心以及“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朱宸濠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叶贽提出的“以仁治国”。 随着地盘的增加,加入反军的人也越来越多,截至第三日,朱宸濠手下已经聚集了十七万人,对外号称三十万大军,同时也给自己的军队起名为“濠勇军”。 在研究了江西的地图后,段猛提出了以南昌为据点,蚕食周边州府,进而进军与江西接壤的湖广一带,再逐步扩张,一直攻入京城的决定,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 再换了六匹马,三个人以后,锦衣卫终于将宁王造反的消息呈送到了朱厚照的案头。 望着自己手中这封写的有些心急火燎的密信,朱厚照陷入了沉思,这天底下的事情,莫非都是注定好的?就算是自己作为穿越者对这个国家加以修正为其续命,终究还是逃不过历史的车轮吗? 原本应该发生在正德十四年的“宸濠之乱”,也由于自己的蝴蝶效应而提前到了正德七年的六月份,按这个逻辑的话,远在辽东的女真,又是否会提前起事呢? 思考了半天,朱厚照终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人定胜天。 就算大明的气数终究逃不过历史的驱赶,至少自己在属于自己的时代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让这天下的百姓享受了短暂却极其珍贵的安居乐业,也让一个民族重新屹立于了世界之林,那么自己便不算白来大明一趟了。 思考完了人生,兴许是收到原本正德皇帝的影响,听到自己的皇叔起兵造反了,作为皇帝的自己非但没有惊怒交加,反倒是大喜过望起来。 要知道,历史上的正德皇帝本就有着极高的军事天赋,就连那蒙古的小王子都被其打得落花流水,如今朱宸濠造反,自己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也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想到朱宸濠这个白痴,大家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另一位千年一遇的圣人王守仁,历史上的“宸濠之乱”就是被王守仁给平定的,这场闹剧也仅仅持续了四十三天,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 可是江西本就和湖广接壤,若是朱宸濠脑子还正常的话,控制了江西就必定会进军湖广,到时候还是会遇到自己命中的宿敌王守仁,不出意外的话又会被王守仁狠狠地教育一番。 所以朱厚照对此事的第一反应就是给王守仁下了一道圣旨,责令其务必安心守在湖广,不可擅自离开领地,但玩归玩,为了以防万一,朱厚照并没有告诉王守仁不准对自己的这位皇叔下狠手。 再安排好了一切以后,朱厚照才紧急召见了六部尚书和三位内阁大学士,以及年迈的英国公张懋。 收到了朱厚照的又一次传唤,众人以为盐务又出了什么问题,就连英国公都动用了,急得几人马不停蹄的赶往豹房。 进去以后,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张舆图的朱厚照,不由得更是满心疑惑。 看到几人进来了,不同于前日的冷酷,朱厚照笑眯眯地招呼人给大家赐座端茶倒水,等大家都安坐以后才开始严肃了起来。 “今日叫大家来,是想告诉大家一件事情,根据锦衣卫的密奏,宁王反了。” 听着朱厚照不紧不慢的说着,大家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当听到“宁王反了”四个字的时候,英国公吓得手里的茶盏都掉到了地上。 可惜现在根本没人在意地上的碎片,倒是刘健有些迟疑的又问了一遍:“陛下,不知您的意思是……” “朕说,江西的宁王朱宸濠,造反了。” 这下子大家听清楚了,也接受了现实,猛的就吓得愣住了,消化着朱厚照吐露出来的信息,毕竟这可是王爷啊,大明朝的王爷喜欢造反,这可是有惯例的,朱厚照的祖宗朱棣,不就是以燕王的身份造反才夺取的皇位吗? “还请陛下下旨,调集卫所和九边军队,立刻平叛!” “陛下,臣愿率军出征,扫平这群反贼!”英国公也是人老心不老。 接下来,几位大臣又向朱厚照举荐了四五个名将,让朱厚照调用他们进行平叛。 可是朱厚照却只有告诉了大家一句话:“既然这朱宸濠说这是我们两家祖上的事,那么此事就由朕与他亲自解决吧,省的有人说朕以大欺小!” 由于已经领略过朱厚照平土司,征交趾的军事风采,对这位天子的军事才能大家也都在心底认同了,所以这次朱厚照提出自己要亲征,大家除了担心朱厚照的安危外,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惊愕和阻拦,此事基本也就定了。 随后朱厚照又开口道:“朱宸濠起兵造反,必定与那江西左布政使叶贽有关,传朕的旨意,立马对叶家五族以内所有人进行追捕,即刻斩杀!以儆效尤!” ……未完待续 第一七三章 尊皇讨奸 原本只是利益之争,虽然犯的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朱厚照仍然可以忍一忍,只对叶家三族以内的人进行诛杀,其余人等一并流放,这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可谁知道这叶贽如此不知好歹,非但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裹挟怂恿了朱宸濠这个蠢货提前起兵造反,对于触碰到自己统治核心底线的任何人,唯一的下场只有死。 你损公肥私抢朕的银子朕可以放你一马,你说朕荒淫无道与民争利朕也可以放你一马,甚至你说我的祖宗得位不正无德无义,朕还可以放你一马。但你记好了,朕是养豹子的,不是放马的。 很快,宁王朱宸濠起兵造反的消息就轰动了整个朝野,对于这位远在南昌养老的王爷为何起兵造反,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在南昌任职,刚被下旨抄家流放的叶贽,更是认定了此事与叶贽必有瓜葛。 事到如今,终于没有任何人敢出面替叶家说一句话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宁王的党羽,牵连到自己的家人。 没了任何的阻力,厂卫缉缇四出,叶家上上下下不分男女老幼远近尊卑,统统被拿回了刑部收押,历时两天,叶家上下的二千一百四十二口人全部被捕获,除了跟随叶贽在南昌的人犯以外,无一落网。 此后又有刑部和户部携手,将五族之内的人犯全部分离开了,共计九百一十九口人,即将为家族的兴衰荣辱承担责任。 朱厚照也召集文武百官举行了紧急朝会,目的就是商量出此次平叛的相关事宜和人选。 由于刚刚扳倒了叶家这棵大树,刘家也是向朱厚照表了忠心,朱厚照在朝中的威望一时间达到了顶峰,因此,对于陛下想要御驾亲征平叛的决策,基本没人阻拦。 其实大臣们也有自己的考量,据他们研究,陛下对大明朝的官方卫所军队好像不是特别信任,并且向来喜欢动用“雇佣兵”,也就是从各家勋贵那里借来的精锐。 这样一来,不但不需要朝廷花一分钱,也不需要动用一兵一卒,更不需要征用民夫,可以给朝廷节省一笔巨大的开支。 此外,战争中伤亡总是难免的,动用各家勋贵的人力,死了朝廷顶多就给点抚恤金,还能变相的削弱勋贵的记录,何乐而不为呢? 正如大家所料,朱厚照直接就在朝会上点了大部分勋贵的名,问他们如今国家有难,是否愿意调兵随同自己平叛。 当着这群文臣的面,大家可没有胆子拒绝朱厚照,不然搞不好明天就会被定上一个与宁王私交甚好的标签,到时候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会遭到朱厚照的猜忌。 再者,有了上次派兵随陛下远赴云南平土司,一路打上交趾的经历,大家对于朱厚照还是比较信任的。不但没有造成过多的伤亡,还让各家都获利甚多,君臣之间的关系也是进一步拉近。 更为重要的是,大明朝的军功可谓是可遇不可求的,如今宁王送人头,又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况且自己家的那个毛头小子经过上次的磨练,回来以后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就拿李寻欢来说,时不时就会被朱厚照召进宫陪伴左右,如此圣眷更是令人羡慕不已。就连刘然那个败家子都能让陛下看中,自家的小少爷必定也能有一番作为。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众勋贵想都没想就跟随英国公张懋拜倒在地,齐声高呼:“愿为陛下效死。” 就这样,朱厚照又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英国公家提供的三千精锐,封城侯家提供的两千精锐,修武伯家提供的一千五百人……京城内各家勋贵总共凑出了一万五千人的军队,以及自己的继承人和家将若干,基本都还是上次的那批人马。 既然京城里有了动作,想必南京城的那群人也不会差了事,粗略估计两京各家提供的人马大概在三万人上下,皆是精锐之师! 此外,朱厚照又调用了三千净军,别看这些人都是太监,但是打起仗来可是一个比一个狠,最重要的是这群人用的一手好燧发枪,到时候火力支援必定能够为全军提供大大的帮助。 再加上神机营,五军营的两万余人,顿时就拉起了六万人的精锐战力。 只是对于剩下的三千营,开始让大家有些犯难了。不为别的,这三千营的前身正是朵颜三卫,而朵颜三卫的老东家,正是宁王朱宸濠的祖宗朱权,大臣们担心带这群人出征会出现反戈一击的局面,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一时间开始左右为难了起来。 最后还是朱厚照拍了板,在他看来,若是三千营真有反心,那自己更要将这群人带上了,不然等自己出征了,京城里守卫空虚,要是三千营突然发难,首当其冲的就是京城,那才叫真正的得不偿失。 听了朱厚照的理由,大家都纷纷深以为然,但是想到那朱宸濠号称自己有三十万大军,大家又开始担心起了朱厚照的安危,建议陛下在调用九边精锐前来支援。 对此朱厚照倒是毫不在意,一方面是自己知道历史上的宁王朱宸濠是一个什么样的废物,准备了几代人的造反大业才几十天就被王守仁打得落荒而逃,这样的蠢货自己又何必担心呢? 另一方面,对于这所谓的三十万大军,朱厚照也是露出了一丝讥讽。想当年三国时期,刚刚起家的刘备带着四千多人都敢对外号称十万大军,“虚张声势”向来都是我国兵法家的传统手艺,朱宸濠拉起来的三十万人,撑死了估计也就实打实的十多万人,真正能战斗的恐怕还不会超过四万人,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又讨论了一些后勤补给以及让几位大学士监国的决策,此次平叛的调子基本也就定了。 想到这里,朱厚照开始惦念自己是不是应该生个儿子出来了,别人都是太子监国,自己却只能嘱托给外人,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啊。 …… 回到豹房后,朱厚照又让刘瑾去给谷大用要了五千杆燧发枪,得益于这批发明家的智慧,自己朱厚照不遗余力地支持,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如今大明朝的燧发枪已经可以批量生产了,更能做到稳定供应神机营和净军,据说杨科宝还在研制和改进新一代的燧发枪,射程和威力还能再次提升不少。 思来想去,朱厚照还是决定再带上一支特殊的军队,一支比净军还要特殊的军队-大明皇军。 虽然自己也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但是这群背井离乡的苦命人想要回家唯一的办法就是抱紧自己的大腿,所以忠诚度还是比较可靠的。 再者,倭寇的战斗力本就不俗,由于他们生存环境乃是一个弹丸小国,资源极度匮乏,想要活下去的办法就是比别人更狠,所以这个民族向来都以凶狠着称,而敢出海犯境的,更是狠人中的狠人。 这股子狠劲加上他们短小的身材,拿起标志性的武士刀,在短兵相接的时候必定能够发挥极大的作用。 说句难听的,这群人本就不属于自己真正的子民,就算是带他们去当炮灰,全部死光了,自己也不会有多少心疼,也不枉自己这半年多以来好吃好喝养着他们,还给他们提供武士刀,又让早已经投靠自己的大内义德和胡彪前去训练他们,据说这群人的武艺已经恢复了八成了。 想到这里,朱厚照也不嫌麻烦,当即就带着人出了宫,直奔南子海,也就是那御马监和大明皇军的驻地,打算亲自检阅一下自己的“皇军”。 …… 还没到大明皇军的驻地,远远的就听到了这群倭人那蹩脚的汉语和呐喊,听上去应该是在操练。 朱厚照刚踏入校场,就感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看到有人来了,胡彪和大内义德立马就起身迎来,看到是朱厚照的时候更是心中大喜,这说明陛下并没有遗忘自己,也不枉自己没日没夜地帮陛下练兵了。 “臣等参见陛下!”两人已经在大明皇军隶属的御马监挂了职,所以称臣也无可厚非。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这段日子以来辛苦二位了。”对两人交上的答卷,朱厚照那是发自心底的满意。 随后就带着众人走到了校场之中,立刻就引来了这群皇军的目光,对于这个恩人,大家可都是铭记在心的。 “尊敬的天子陛下来了,还不行礼!”说话的是大内义德,用的还是一口纯正的汉话,这也是朱厚照定下的规矩,在大明皇军里不准出现太多与倭国文化有关的东西,并且一律只能用汉话交流。 “参见陛下!陛下万万岁!”霎时间,两千名不太魁梧却十分精壮的男子对着朱厚照行了一个军礼。 虽然没有五体投地,但是从大家的眼神中,朱厚照深切的感受到了他们对自己的尊重和感激,对于动用这支特殊力量的决定也是更加放心了。 不过想来也是,自己将他们从败兵到矿工的身份转变成了堂堂正正的大明皇军,不但不用再过那种拼死拼活做苦力还吃不饱没有人权的生活,还能够让他们重新掌握自己的尊严,自己的传承,自己的武士道精神。 最重要的是,自己可以让他们回国,回到那个他们魂牵梦萦无数次的地方。 “诸君听令!”朱厚照上前一步高声喊道。 听到陛下的话,大家立马就打起了精神:“请陛下吩咐。” “以后,我大明皇军的宗旨就是尊皇讨奸,天诛国贼,你们可听懂了?” “尊皇讨奸,天诛国贼!尊皇讨奸,天诛国贼!”两千人的声音开始回荡在上空。 “大明皇军听令!胡彪,大内义德听令!” “臣等在!” “今日酉时以前整理好军队,到京城外的演武场报道,明日随朕一同出征!” ……未完待续 第一七四章 文人之志不可屈 就在朱厚照号令大明皇军的时候,宁王朱宸濠也遇到了自己起兵以来的第一场硬仗:吉安府之役。 吉安府,古时候称作称庐陵、吉州,元初取“吉泰民安”之意故改称吉安,此后一直被沿用到后世。 朱宸濠之所以在此处遇到了顽强的抵抗倒不是因为吉安府内的战斗力有多强悍,而是因为文人之志难屈也。 吉安府,唯一的特产就是文人,是读书人,还是那种拔尖的士绅大儒。因此吉安也被称为江西三大文化支柱之一,后世革命的摇篮井冈山就是坐落于吉安府境内。 有多盛产读书人呢,看一组数据就知道了。 从唐宋一直到明清,吉安地区出了3000多进士,还有21名状元!比云贵川三个省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上几倍。号称“三千进士冠华夏,文章节义写春秋。” 到了明朝更是不得了,当时明朝官场有这么一句话:“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从建文朝到成化朝,全国内阁共计三十二人,竟然有十二人来自吉安,终明一代,江西共考中进士三千多名,吉安一府就占了三分之一,连省府南昌府都是望尘莫及! 到了建文二年和永乐二年,更是出现了一件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怪事,当年中了一甲的考生居然清一色的来自同一个地方,吉安! “一门九进士,父子探花状元,叔侄榜眼探花,隔河两宰相,五里三状元,九子十知州,十里九布政,百步两尚书”的名称可不是盖的,文人大家更是数不胜数,诸如欧阳修,文天祥,杨士奇,解缙之类的大才都是吉安府的常规操作。 而这大明朝的文人又有一个“臭毛病”:做什么都讲究名正言顺,都讲究正统名声,要是师出无名,就算你是成祖那样的千古一帝都要被他们指着鼻子骂的狗血淋头。 所以,朱宸濠这个“反贼”就成了吉安府上下文人士子中的大逆不道之辈,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了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国贼! 朱宸濠起兵造反的消息才传出,吉安府内各家文人士绅就开始自发地团结了起来,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有兵的出兵,在官府和士绅的号召下,城内的百姓更是众志成城,下定决心与吉安共存亡,拼死抵抗也绝不让反贼踏入吉安半步! 所以朱宸濠刚到吉安附近,就遭到了多次袭击和侵扰,就连路边才几岁的孩童都会捡起石头朝着自己的“濠勇军”扔石头吐口水,还指着自己这个真龙天子破口大骂“反贼”,气得本就有些心虚的朱宸濠脸色通红,恼羞成怒,叫嚷着要让人去将这些人统统抓来处死。 这可把叶贽给吓坏了,说句难听的,就算是朱宸濠之前纵容士兵肆意抢掠城池,甚至屠城所带来的负面影响,都远远比不上得罪了吉安一府的士绅啊。 这吉安府在江西甚至可以说附近各州府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山东孔家在士林的影响力。特别是论在朝中的关系,更是远超于衍圣公一脉。 所以,要是把这群吉安府的人给得罪了,搞不好就相当于得罪了一位前朝阁老,一位尚书,再想想这些人的关系网络,实在有些令人后怕。再者,从自己的角度考虑,如果朱宸濠得罪了这群去,或许大家不敢把朱宸濠怎么样,但自己以及自己身后的叶家,以后在官场和士林必定是寸步难行了。 到时候就算朱宸濠真的靠武力打进了北京城,也很难得到读书人的支持,这皇位也是坐不稳的。 于是叶贽又只好耐心的做起了朱宸濠的工作,告诉了这位政治草宝吉安府在官场和考场上的重大意义,又告诉了朱宸濠“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道理,谁料这自视甚高的朱宸濠告诉叶贽这天底下没了一个吉安府还会有一个千千万万个广安府,长安府,自己一定要那这座城池立威。 这可把叶贽气坏了,甚至觉得与其跟着宁王造反株连五族还不如老老实实认了罪只株连三族呢,最后还是以要离宁王而去相要挟,又加上其余官员的一同劝谏之下,朱宸濠才百般不情愿地答应了以礼相待吉安府的战略。 …… 第二日,以叶贽为首的十多个官员就来到了吉安城下劝降,还点名要见一见吉安府的知府周愈胜,这位自己曾经的老部下。 可是城墙上却传来了一声怒骂:“叶贽狗贼,没想到你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朝廷待你叶家不薄,你何故怂恿朱宸濠起兵造反,贻害天下!你就不怕被后人唾弃吗!” 一群人循声望去,破口大骂的不是吉安府的知府周愈胜又是谁呢?叶贽听了这些话也是脸色突变,巴不得一走了之,放任朱宸濠对他们举起屠刀,但想到自己的家族荣辱,自己的身家性命,又只好深吸了几口气,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 不理会大家的目光,叶贽抬着头望着城上的吉安知府周愈胜喊道:“伯之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安之乃是周愈胜的字,以前叶贽和他也算是好友,可是如今各为其主,听到这个叛徒还想要与自己寒暄,周愈胜就一阵恶心。 “你就不必在此多费口舌了,我吉安府百姓素来刚正,与你们这群反贼不共戴天,势不两立!你且回去告诉那朱宸濠,假的终归是假的,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被凌迟处死吧!” “誓与吉安府共存亡,与反贼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周愈胜话音刚落下来城墙上的军民就一同齐声高呼起来,声势之大让这群本就没多少底气的反派更加心虚了。 “伯之,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这城内的百姓考虑考虑啊,若是到时候宁王殿下一怒之下下令攻城,那可就是生灵涂炭啊!” “要知道,殿下麾下可是有三十万义军的,况且这燕王朱棣本就是无信无义之人,如此不讲信誉,凭什么能够手握国器!” “再者,当今天子无状,荒淫无道,擅动刀兵,强伤民财,不循祖制,且无后,宁王殿下只是顺势而为罢了,你们又何必螳臂当车呢?” 结果回应叶贽等人的不再是好言好语,而是射到他们跟前的几支箭矢志。 “叶贽,老夫暂且留你一条狗命,快给我滚!待明日交战之时,必定取你首级,告慰天下!” ……未完待续 第一七五章 以杀止杀 劝降未果,人家又下箭逐客,叶贽等人也不敢过多逗留,不然被哪个不讲道理的猛夫给射杀那可就尴尬了,只好灰溜溜的回到了濠勇军的营帐中。 朱宸濠坐在自己的“龙帐”里,想到白天那毛头小子骂自己的话,越想越气,心想着等自己做了皇帝,一定要将这吉安府上下的小孩全部抓来阉了进宫,看他们还怎么出状元。 这时候,叶贽一行人也进到了帐中,看着面色铁青的朱宸濠,跪了下去低头不语,生怕说错了话又惹怒了这位大爷。 就在叶贽思考着要怎样劝诫朱宸濠千万不能对吉安府举起屠刀的时候,刚刚加入己方阵营的上饶知府何国安却哭喊着开了口。 “殿下啊,您是不知道,这吉安府的刁民有多么的大逆不道,臣等好心好意去劝他们睁大眼睛扶持真龙,这群人非但不领情,还说殿下您小虫安敢作天龙,让您洗干净脖子等着被凌迟处死呢!” “您一定要为臣等做主啊,如果不拿下这吉安府,我濠勇军势必会遭到天下人的耻笑啊!” 听完何国安的话,叶贽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要不是看此人不但将上饶的所有钱粮人马捐献给了朱宸濠,叶贽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朱厚照安插在这里的内奸了。 有了何国安开了口,其余的降官也纷纷开始了自己的表演。这也可以理解,主动投降朱宸濠的都是一些州府的二把手甚至三把手,都是自己没什么本事又没什么靠山,所以被外放多年不能升迁的“不平之士”,明明是自己无能却非要叫嚷着天子识人不明,自己怀才不遇。 再者,会投降朱宸濠的自然都是一些投机取巧毫无风骨之辈,对于这些油盐不进的忠义之士,他们是发自心底的羡慕和嫉妒,奈何自己没本事,只能靠投机取巧,本就心虚的他们自然会感到自己廉价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所以在他们看来,只要把这群人统统杀光了,自己自然也就成了识得真龙的国之重臣。 “是啊殿下,这群人居然敢阻挡真龙归海的征途,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殿下下令攻城,以儆效尤!” “如果不狠狠地把这吉安府打垮打怕,恐怕其他州府也会大逆不道地阻拦殿下您啊,以杀止杀,方为正道!” 听了这群人的话,朱宸濠立马就是大喜,特别是这群人一口一个“真龙”,果然读过书的人各个都是人才啊,说话又好听,那一句“以杀止杀,方为正道”,更是说进了朱宸濠的心里。 对,这群不听话的读书人,就是该杀!自己的祖宗太祖皇帝不就是这么干的吗,自己要向祖爷爷看齐! “好,说得好!以杀止杀,方为正道!你很不错,你叫什么名字?”朱宸濠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座椅,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激动。 “回殿下的话,臣叫做刘国豪。”那被点了名的人立马就对着朱宸濠来了个只有对天子才会使用的三跪五拜。 “嗯,你很不错,以后你就是孤的右军师了,叶贽为左军师,你们二人,简直就是我的卧龙和等处啊!” “你们放心,等我进了那北京城,你们就是我大明的左右二相!孤绝不食言!” “多谢殿下厚爱,殿下本就是真龙,必定是要重登大宝的。”刘国豪又是一记马屁拍了去。 倒是叶贽只有对着朱宸濠微微拱了拱手,心里还是想着要怎么劝说朱宸濠俘获天下士子的人心。 但这个状态落在了朱宸濠的眼中,立马就有些不乐意了,要不是想着此人还有用,估计朱宸濠早就让他滚蛋了。 终于,叶贽还是顶着压力站了出来,环视了这群蠢货一眼,淡淡地开口道:“莫非大家是忘了,这吉安府在科举中的地位?莫非大家忘了,这天底下的官员有多少是出自这吉安府的?莫非诸位是要让宁王殿下将天下的读书人都得罪个遍,要陷宁王殿下与不义吗?!” 多年的上位者威严,加上叶贽本就是这群江西官员多年的龙头老大,叶贽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极有震慑力的,一时间帐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先前叽叽喳喳的那几个弄臣纷纷低头沉默不语。 本就对叶贽极其不满的朱宸濠,看到这人又站了出来恐吓自己的爱卿,还把这群人吓得大气不敢出,比面对自己还要尊敬,朱宸濠立马就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损害。 特别是叶贽居然还对自己一口一个“宁王殿下”,这更是朱宸濠受不了的。你没见其他人都只叫自己“殿下”吗?你非要加上宁王两个字,这不是看不起人吗? 要知道,“殿下”这个称呼可是大有深意的,那人家太子龙潜之时不也叫殿下吗?没听到自己都不自称“本王”改成“孤”了吗?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 “叶先生此言差矣!这天底下想做官的人可不少,莫非少了一个吉安府,我大明就没有读书人了吗!只要孤给的俸禄和官位够好,就不怕没有人愿意入朝为官!” “殿下圣明!这天底下六条腿的蛤蟆难找,想要做官的读书人却是遍地都是,叶大人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刚被封了“右军师”的刘国豪迫不及待地站出来忠心护主了。 “就是就是,殿下本就是真龙,命中就要归属于金銮殿上的,如今这群人胆敢阻拦真龙,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当真该杀!” “殿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依臣看,趁那小皇帝还没反应过来,一举拿下吉安府,吞并整个江西,这才是对我们最为有利的抉择,若是等那昏君的援兵来了,恐怕会增加不少难度。”九江知府袁长辉给出了一个比较理智的建议。 听了此人的话,叶贽也不好反驳了,确实,这吉安府士子的人心却是重要,但要是因此耽搁了大军的行程,等那朝廷的援兵到了,可就追悔莫及了,所以无论采取什么措施,只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吉安府,那就是善政。 “还请殿下下令,踏平吉安府,切莫过多耽搁,错失良机!” “殿下,兵贵神速啊!” 本就迫不及待想要攻城的朱宸濠听了这群人的话,立马就同意了大家的决策,猛的站了起来喊道:“传令大将军段猛,全军准备,今晚随孤夜袭吉安府,城破之后,大军肆意抢掠一日,以儆效尤!” …… 朱宸濠的命令一出,这群乌合之众立马就欢欣鼓舞了起来,吉安府的财富在江西这块天可是人尽皆知的,因为这里盛产读书人的缘故,有官就有银,所以吉安府的经济发展水平可是除了首府南昌以外最为发达的,如今殿下同意大家肆意抢掠,想想就有些令人激动啊。 乌合之众也有乌合之众的好处,这群人根本没有什么教条信仰,也不需要过多的动员和鼓励,你只要告诉他们拿下吉安府就有钱有粮有女人,他们立马就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意,在财富和欲望的刺激下,大家巴不得天赶快黑下来,好早日攻进这块膏腴之地。 终于,子时已过,夜幕完全降临,这个时代了没有后世的雾霾和尘埃,夜空中的繁星显得格外耀眼,站在大地上放着光明,好像也照亮了朱宸濠造反的征途。 可惜,这个时代的人由于营养物质匮乏,除了那些高门大户圈养的家兵,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夜盲症,所以再亮的星星也终究照不清地上的路,取而代之的还是一炬一炬的火把,在夜里排成了一条长长的火龙。 “进军!”段猛一声令下,四千名被选中的濠勇军立马就趾高气扬地朝着距离不到二十里的吉安城奔袭而去。 段猛虽然只是一个王府指挥,但也是读过不少兵法的人,其给出的决策是全军一并采用人海战术,即让那些没有多少战斗力的农民兵当炮灰先上,反正这些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死了也不心疼,还不如丢出去消耗敌人的战斗力,等消耗的差不多了,再派出精锐一举拿下对方。 而今晚的四千人,就有三千人是高高兴兴被选中的炮灰,剩下的走在最后的一千人才是真正的有生力量。 这吉安府的知府周愈胜也是位有识之士,今天白天就召集了全程的官员士绅一并商议对策,并且通过了明日主动进攻叛军的决策。 别看整个吉安府有一万多卫所兵,但是真正能有一战之力的绝不会超过两千,再加上各家士绅贡献的约三千精锐,勉强也有一战之力。 为了防止敌人夜袭,城内的士卒早已经被编成了三队,每队六千人,分三班人马轮换,整日整夜拱卫城中。 而文武官员也统统如此,三个班子加上十二位士绅代表,也是分三轮值守,如此一来方能保证吉安府时刻都能处在严密的保护和指挥之下。 另一方面,周愈胜也带领大家一并上书朝廷,一边表明自己的功劳,一边请求援兵,心想着等朱宸濠被平叛以后自己必定能够升官发财,受到朝廷的封赏,再加上心中的浩然之气,吉安府上下也是战意高昂。 终于,四千叛军来到了吉安城下,远远的火把就给城内的守军发出了信号,吉安知府周愈胜也受到了消息亲自上城督战。 吉安之战,一触即发。 ……未完待续 第一七六章 赶屎队 距离吉安城还要七里地,段猛就下令由三千人组成的炮灰阵营先行进攻,美名其曰“先锋军”,虽然知道自己的命运就是用自己宝贵的生命为他们开道,但早已经被财富冲昏了头脑的炮灰哪里还会考虑什么生生死死,乱哄哄的就冲了上去。 还没等炮灰们逼近,吉安城上就铺天盖地地飞来了无数的箭矢,由于这群人没有经历过系统的训练,所以那飞来的箭矢十分之三的都命中了目标,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可别以为十之有三的命中率很低,在这个时代,拉弓射箭可是需要大力气的,而大力的前提是吃得饱,这个硬性要求就淘汰了无数人。 此外,寻常州府又不是九边重镇囤积的弓箭,大部分是成祖甚至是太祖时期遗留下来的,硬件设施也是不尽人意。 最后可别忘了,这是在夜里,三分靠眼力,七分靠运气,所以这十分之三的命中率,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 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这群先锋军也有了几分惧意,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可是脚步一放慢,被射中的人更多了,活靶子的成活率自然是更高一些的,吸取了教训积累了经验,这群炮灰才咬着牙冲了上去,丝毫不顾天上落下来的箭矢。 有的人口里还念叨着什么“菩萨保佑”之类的言辞,企图在神明的庇佑下自己能够刀枪不入金石不侵。 终于,在付出了四百多人的生命为代价之后,这群炮灰终于冲到了吉安城下,想着里面唾手可得的金钱和女人,先前的恐惧立马就被一扫而空,一群人开始抱着攻城的木桩对着吉安城的城门发起了一次又一次地冲击。 城墙的守军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此安逸的攻城,于是石块开始从天而降,伴随其后的是一桶又一桶的金汁。 可别小看读书人,这群满嘴仁义道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发起狠来,可是鬼神都要退避三舍的,白天集思广益之时,就已经有人提出了从城墙上自上而下泼粪的决策,更有甚者直接提议泼洒燃油,再往下扔火把,让这群人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人间炼狱。 奇怪的是,如此狠毒的计策非要没有引来众人的侧目而视,反倒是提醒了大家,于是开始动员全城的力量搜集燃油,以备不时之需。 这可就苦了城底下的这群先锋军,好端端地功着城,一桶又一桶的东西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浇得自己满身都是,虽然这个味道大家都有点熟悉,但是还是有人不相信会有人如此心肠歹毒,壮着胆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对着我们完箭齐发我们可以忍,对着我们巨石滚落我们也可以忍,甚至你们浇燃油扔火把我们都可以忍,但是泼粪就有些过分了啊,亏你们还是衣冠楚楚的读书人,是不是玩不起啊? 于是,好端端的攻城计划立马就被打断了,再多的财富再漂亮的女人也比不上这铺天盖地的大粪啊,这么一浇,大家的斗志立马就熄灭了。 平日里经常干农活的还好,毕竟习惯了和这些污秽之物打交道,可大部分人始终还是无法忍受自己吃了屎的感觉,纷纷呕吐了起来,手上的工作更是立马停住,好端端的先锋大军就这么一触即溃了。 站在远处的段猛自然看到了前方的战况,对于那巨石和箭矢,他是毫不在意的,等着城上的军备物资消耗的差不多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对方到底是泼了什么下来,非但没有造成一个人的伤亡,反倒是让大军乱了阵脚。压下了满心的疑惑,段猛让大家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进攻。 城上的守军可不会管你们是不是吃了屎,又是不是在恶心,毫不客气的就是石块与箭矢齐飞,本来就没了战意的先锋军看到敌人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这可不是大粪,是会要人命的,自己可以做死鬼,甚至可以做饿死鬼,但实在不想做这连阎王爷也嫌弃的“屎鬼”啊。 于是,先锋军变成了后撤大腿,撒腿就跑,没有一丝的愧疚和后悔,心想着只要投入段猛大将军的怀抱大家就安全了。 于是一群浑身是屎的人就朝着段猛的大军跑去,边跑边散发着令人迷醉的气息,看着这群人居然不战而逃,段猛心中大怒,叫了几个亲兵就去督战,让他们重新发起攻击。 可是这几个亲兵刚到众人跟前,也像见了鬼一般,拔腿就跑,好像后头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这下子可把段猛气坏了,但心头也更是好奇这群人到底遭遇了什么。 一边下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防止这些人反戈一击,一边有些好奇的等着先锋军的到来。 终于,段猛遇到的不是先声夺人,人还没到一股气味就席卷而来,皱了皱鼻头吸了几口气,段猛直呼内行,还没等他下令快撤,这群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跟前,嘴里喊着“段猛大将军救命啊。” 剩下的一千精锐也反应过来了这群人经历了什么,看着敢死队变成了“赶屎队”,精锐们也顶不住啊,拔腿就朝着大营跑去,段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边让人喝止这群屎人,一边飞身上马奔驰而去。 看到精锐们都跑了,趁着夜色只看到自己后头有一群人乱哄哄的在追赶,大家误以为是吉安府的追兵,吓得加快了速度,生怕变成了真正的“屎鬼”。 终于,经过了一路狂奔,“赶屎队”终于回到家宁王殿下的大营,可是却发现自己被拦在了门口进不去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段猛大将军有令,你们自己出城去寻找水源,洗干净了再回来,切莫让这污秽之物脏了殿下的眼睛!” 这下子轮到赶屎队们不乐意了,老子拼死拼活还不是为了你,如今被人淋了一身屎你就不让我们入营了,这算什么事啊?要是出去遇到了那吉安府的追兵,自己岂不是小命不保了。 一番哀求无果,又不敢出去寻找水源洗漱,再加上满身的疲惫,赶屎队队员不约而同的接受了自己屎人的身份,在大营外边倒地就睡,反正大家都是屎人,谁也别嫌弃谁了,将就凑合一下吧。 这可就苦了在门口轮值的守卫了,面对友军驱赶也不是,放行也不是,人家倒是倒地就睡了,自己不但要撑着困意值守,还要顶着屎味,实在是人间地狱啊! 朱宸濠也是一夜没睡,耐心的等着前方送来的捷报,在他看来,四千人要是连一个年久失修的小小吉安府都拿不下,那才叫奇了怪了呢,甚至自己都已经想好了城破之后那群书呆子对自己摇尾乞怜的样子了,想到那种感觉,朱宸濠就笑出了朱叫。 这时候,有人通报段猛大将军回来了,就在门外求见呢。 听到自己的大将军回来了,朱宸濠先入为主的觉得段猛必定是给自己带来了捷报,亲自出去迎接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左膀右臂。 可是走到段猛身边,却发现大将军的神色有些不对,再走近闻一闻,这味道也有些不一样,动了动机灵的小脑袋想一想,嗯,这味道不是,不是…… 得出答案以后朱宸濠就不由自主的迅速后退了几步,隔空对段猛喊话道:“大将军,前方战况如何了?” “请殿下恕罪,明日末将必定替殿下拿下这吉安府,让里面的人付出代价!” 听到这里,朱宸濠也知道此次夜袭失败了,但还是想不通失败的原因,就耐着性子问了段猛。 结果听完了段猛的回答,朱宸濠也是又气又好笑,没想到自己的大军居然被屎给击溃了,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心头对那群吉安府的读书人也是恨之入骨了,扬言等城破之后,就将他们全部扔进粪坑溺亡! 看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朱宸濠也只好挥了挥手让段猛速速去洗漱,好生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攻城。 …… 吉安府这一边,看着那来势汹汹的叛军落荒而逃,又想到这群人满身是屎的冲回去,必定给这群叛军好好的送上一份夜宵,大家就是笑的前俯后仰,分享着胜利的喜悦。 尝到了大粪的甜头,周愈胜也放下了自己的身段,虽然堂堂的吉安知府大人派人全程搜集粪便,最好还是稀的,听起来有些不像话,有辱斯文,但是为了城内的百姓,为了大明的江山,当然,也为了自己的升官发财,周愈胜还是毫不犹豫的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一时间,全城动员了起来。 你想为保卫家园做贡献吗?你想成为救国救民的大英雄吗?你想体验击败敌军的幸福感吗?别犹豫,也别害怕,不用你上阵杀敌,不用你为国捐躯,你只需要把裤子一脱,把屁股一撅,来个一泻千里,你就是吉安府的大英雄,就是大明的大英雄! “我提供了两斤!” “小样,我提供了两斤半呢!” “切,你们这算什么,老夫为了大明特地吃了半斤巴豆,提供了整整四斤呢!”一名姓严的县令有些自豪地说道。 “严大人威武,严大人实在是我大明的忠臣啊!” “严大人实乃我辈楷模,佩服佩服!” 为此,周愈胜还特地让人腾出了一片空地,专门收集各处运来的和提供的秘密武器,多年之后,此处还被吉安府的文人们给了一个雅称“奋场”,成了考生们争抢的苦读圣地。 ……未完待续 第一七七章 城破 夜袭失败,初战要是再受挫,那对士气的打击可是很大的,为了避免人心涣散,朱宸濠接受了右军师刘国豪重兵压境的决策,直接派出了三万人进攻吉安府,其中两万炮灰农民军一万己方精锐,为了对付一个小小的吉安府派出如此多的兵力,虽然有些小题大做,但也还算稳妥。 段猛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带着亲卫出了营,还没看大营守卫憋屈的脸色,段猛就已经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调整了一下心情,还是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出了营,看到那东倒西歪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赶屎队们,让亲卫们上前挨片叫醒以后就开始给这群人做心理疏导工作。 “将士们,你们都是好样的!昨日遭受奸人诡计,让大家受苦了,本将军这就亲自带你们去寻找水源好生洗漱一番,你们放心,今日本将必定为你们一雪前耻,待城破之后,让大家肆意发泄,讨回公道!” 听了段猛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这些原本垂头丧气的赶屎队纷纷来了精神,听到“城破之后肆意发泄”,更是没有了对人体物质循环的恐惧,觉得自己还能再战。 “段将军,小的有一妙计献上!” “哦?但说无妨。”段猛终于开始体会到做大将军的感觉了。 “小的觉得,那城上的奸人必定还会故技重施,与其让其他兄弟们遭受此劫,倒不如让我们继续为殿下的大业承担一切吧!这样一来,敌人的奸计自然是不攻自破!” “怎么样兄弟们?你们可愿为宁王殿下开道,荡平奸人,一洗前耻!” 听了这人的话,段猛突然发现自己麾下还是有人才的,确实,只要这样,对方的计策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经过了一夜的洗礼,这群人早已经和自然融为了一体,屎不屎的无所谓,主要是想为宁王殿下的造反大业开开路,等进城以后好好舒服舒服罢了。 于是,赶屎队们不约而同的同意了这人的提议。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段猛很满意,这样的人才可是难得一遇啊。 “回大将军的话,小的叫做刘攀。”这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很好,那就辛苦你们在此等候,等本将军将此事禀明了宁王殿下,在为你们邀功请赏,到时候肯定亏待不了你们!” “谢大将军厚爱!” …… 段猛也不啰嗦,转身就回去向朱宸濠说明了此事,本就在为怕屎而担忧的朱宸濠听了段猛的话也是大喜,连昨天对此人的不满也一扫而空,当即答应这群人每人赏赐二两银子,那刘攀升任敢死队千户,带领敢死队为大军开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二两银子在朱厚照面前有些寒酸,可对于这群本就是百姓出身的赶屎队来说,这可是一家四口三个月的口粮啊。 那刘攀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一个千户,更加尽心尽力地为朱宸濠卖命了,对自己的手下动员了一番,大家的战意又重新高涨了起来,巴不得立马就冲去吉安城下于敌人决一屎战。 没过多久,朱宸濠亲自动员了一番,又再次重申了“城破之后任由大家肆意劫掠,一切所得归个人所有”的奖励,有了这句话,可是比千言万语还好使。 于是,以两千多人的赶屎队在前面开路,后头三万大军压阵,濠勇军又对着吉安城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 有了昨日的经历,吉安府上下的抗贼之情日益高涨,随着一桶又一桶的秘密武器从“奋场”运到城头,守军的内心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踏实,也许这就叫自然本真吧,也许这就是自然的力量。 “杀!” 随着段猛一声令下,赶屎队们身先士卒,朝着城门就是一阵狂奔,有人嘴里还喊着“宁屎不屈”“既从戎,何怕屎”之类的豪言壮语,如此深明大义,让友军们无不动容。 看到反贼冲来了,周愈胜毫不犹豫的下达了自己的指令,一桶桶整装待发的秘密武器就铺天盖地的向城外飞去,有了昨日的收获,周愈胜更是做出了“熬粪”的决定,所以现在这些破下去的东西,大多都有六七十度的高温。 已经做好了迎接洗涤的准备,但吉安府守军的心狠手辣还是让这群赶屎队出乎意料了,昨天只是臭一下就完了,今天这个温度是要人命啊! 再加上分子的热运动,温度高了,气息扩散的自然也就更快了,还正合时宜地刮了一阵西风,一时间整个濠勇军就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见状城上的守军直呼天助我也,拉弓射箭就开始射杀这群不知屎活的无名之辈,将他们彻底从屎人变成死人。 又是一轮万箭齐发,赶屎队的人数在随着时间骤减。可是,经受过生屎考验的人,又岂能是贪生怕屎之辈呢,丝毫不理会自己同伴的伤亡,他们的脑海里只有段猛那一句“城破之后肆意发泄”的将令,疯了一般地不断向前冲去。 敌我双方都被这群人的顽强和不屈给征服了,这哪是反贼啊,这恐怕比京营还要想着为国捐躯吧,人一波一波的倒下,城门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守军一次又一次的加固,敢死队们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终于,这群小人物,这群曾经段猛眼中的炮灰,这群被压迫了一生的蝼蚁,用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意志,用自己不屈的精神,向世人宣告着他们的诉求,向吉安城宣泄着他们的怒火,向历史宣誓着他们的勇毅。 门,开了。 看着那支离破碎的城门,这群本已经精疲力竭的赶屎队像打了鸡血一样,毫不犹豫的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想着那唾手可得的金钱财富女人地位,眼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恐惧。 而段猛也是大喜过望,对这群赶屎队也是发自心底的敬佩,如此精锐自己怎么还忍心让他们去送死呢?当即就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将令,企图毕功于一役。 吉安府的守军看着那被攻破了的城门,心里猛的蹬了一下,众士绅官员开始往后撤,移送到后方指挥。 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了,不是自己与吉安府共存亡,成为大明的大英雄,就是自己死于乱兵之下。 再想到自己在吉安府的家人,想到自己的祖产,根本不需要过多的动员,这群守军就自发地冲上去迎敌了。 可惜天道好轮回,昨天还尝到了大粪的甜头天,今天这群守军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气势汹汹的往前冲去想要与之搏斗,但是到了人家跟前出于本能就是下意识的想要后退,还想呕吐一番,顿时战意就下降了大半。 我们愿意跟朱宸濠的精锐狠狠地打上一场,也不愿意和一群浑身是屎的人纠缠不清啊,这算哪门子的事啊。 随着后头三万兵力的投入,吉安府的守军顿时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在屎与死面前,大家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屎,提着兵器就是一番酣战。 可惜寡不敌众,这几千可战之兵加上两万左右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兵,又怎会是人家濠勇军的对手呢,况且一方是顺势而为势如破竹,一方是城破人亡命悬一线,战况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都说吉安府文人辈出,殊不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看着守军节节败退,乱军一路高歌猛进,原本叫嚷着与吉安府共存亡的士绅们纷纷大门紧闭了起来,吉安府的大小官员也是抱头鼠窜,仅仅留下了周愈胜带着四个小官苦苦支撑着大局。 要问这群赶屎队对谁的恨意最大,无疑就是出了这些馊主意的狗官了,在刘攀的带领下,大家不约而同地朝着府衙冲去,见人就杀,不分男女老幼,所见之处无一生还。 周愈胜坐在大堂内,听着外头百姓们的哭喊和乱军的笑声,心里宛如刀割,为自己的失责而悔恨愧疚,对着北边拜了三拜,苦笑了一声,摘下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整了整衣冠,就上了桌案,将自己的脖子伸入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白绫之上,脚慢慢地飘了起来…… 其实从知府和朝廷的角度来说,周愈胜完全不必自责,他没有投降,没有屈服,尽心尽力组织城内官员士绅商议对策,亲自上城督战,还击退了敌军一次,失败的原因也只不过是寡不敌众罢了,临危一死报君王,文人之见,不过如此。 冲进府衙后,濠勇军发现的也只是周愈胜的尸体罢了,可是就是这么一位忠臣,上吊自杀后仍然不得安宁,被杀红了眼的叛军屠戮尸体,直至破碎…… 城内的士绅大族开始慌了,但还谈不上怕,在他们看来,仗着自己的身份,还有自己族中子弟四处为官的背景,这群乱军也必定会对他们以礼相待。 可惜,他们低估了段猛扭曲的心理,也高估了朱宸濠的政治智慧,段猛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白起那样的大将,那样的,人屠。 “城破了,将士们,一切活人,杀无赦,一切财富,任尔取之!城内一切,都是你们的奖励,去吧,去为伟大的殿下效忠!去让这群不知死活的人知道抵挡我们濠勇军的下场!” 有了段猛明确的命令,这群早已经饥渴难耐的濠勇军终于失去了最后的一丝人性,那些高门大户首当其冲成了他们的发泄之地,无数的哀嚎响了起来,无数的求饶之声此起彼伏,终究是不能唤醒这群失去了理智的乱军。 …… 第一七八章 天下文人皆尽该杀 朱宸濠也收到了吉安城被攻破的消息,可谓是大喜过望,带着叶贽等人就策马而去,准备清扫战果,随着吉安府的攻破,宣告了江西全境全部落入宁王朱宸濠的手中,并可以以此为据点,逐步进军周边,慢慢蚕食一路北上,最终功上京城号令天下。 坐在马车里,朱宸濠已经想好了等自己做了皇帝,就要好好的治理国家,让天底下的人看看朱棣一脉到底是不是正统,自己还要出兵鞑靼,横扫大漠,浑然忘了自己只是一个连骑马都不会的废物。 看着濠勇军毫无人性的屠杀和肆意妄为地践踏人权和法律,特别是随着周家的灭门,吉安城内的各家士绅都开始慌,逐渐意识到这天底下并不是谁都如同陛下一般善待士人的,开始惦念起了朱厚照的好。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奋起反击也是以卵击石,各家只好商议了一番,狠下心来决定捐纳一般的家产给朱宸濠做军费,再站出来支持其的正统地位,让其名正言顺的进军周边,以此来换取自己的身家性命得以保全。 派出代表与段猛协商之后,这位大将军笑了,我让你们投降的时候你们当作耳旁风,如今我可以侵占你们的全部财富为何只要一半呢?你们就为成为本将军的人屠之路上的垫脚石而感到荣幸吧! 这就是读过书和没读过书的区别,要知道,这皇位可不是靠武力就能坐的,更重要的还是人心的归附,这也就是所谓的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而所谓的人心,其实就是天下士绅的心,这群人自从隋唐年间的门阀开始演变,经过了几百年的积淀,对国家的影响力是不可小觑的,只有得到了他们的支持,给够了他们利益,靠着压迫百姓喂饱了他们的贪婪和欲望,这皇位才能坐的安安稳稳。 要是叶贽在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各家的捐纳,在对这群文人士子以礼相待,进而千金埋骨,图谋人心归附,这才能算是大业可期。 可惜段猛满脑子都是当年自己的偶像白起长平一战斩杀四十多万人,这才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才叫做当世名将,自己也要追随偶像的步伐,以儆效尤,震慑天下。 在他看来,只要经过此战,自己不但可以扬名立万,又能给自己心爱的殿下提供无数的钱粮,还让士气高涨,以后遇到不肯投降死守的城池,这吉安城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到时候必定能够为殿下的大业减轻不少阻力。 毫无犹豫的斩杀了士绅们派来的协商的代表,又将此人的人头高悬在城门上,让手下的人继续举起屠刀,过时不候。 看着城内随处可见的尸体,这群士绅是真的怕了,以为是自己提出的捐纳一般财产引起了这位疯子的不满,在生命面前,财产算什么,又派出人去说愿意捐纳所有财产,乞求段猛大将军的原谅。 可惜,段猛有自己的想法,丝毫不为所动,任由手底下的人大开杀戒,自己也是加入其中,乐此不疲,在自己的人生理想而奋斗着。 朱宸濠也带着叶贽等人进了城,才进来就被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给弄的连连作呕,想到自己的美好未来才重新振奋了精神,找到了正沉醉于人生中的段猛。 文人相轻,文人见武人更是发自心底的瞧不起。这不,叶贽和段猛才见面,两人就开始争吵了起来。 “段将军这是何意?为何无故屠戮城内百姓,你这样一来,宁王殿下的人心将丧失大半!再者,你可知道你杀的都是什么人?这些人的子侄亲人,很有可能就是朝廷上的一位尚书一位九卿,你这是要陷宁王殿下于不义啊!” 叶贽急的直跺脚,有些恨恨地指着段猛,痛心疾首的道:“你要是想杀人立威,震慑宵小,杀几只不听话的鸡就是了,你这样草菅人命,与禽兽何异?!” 尽管自己贩卖私盐损公肥私,尽管自己勾结藩王意图造反,尽管自己大逆不道欺辱君王,但是从小接受的教育和多年以来养成的世界观还是让叶贽接受不了段猛的所作所为,丝毫不给这位朱宸濠身边的大红人一点面子。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有绝对的坏人呢?都只是立场不同罢了。诚如叶贽这样祸乱天下的人,心底也埋有仅存的一丝良知。 听了叶贽毫不客气的骂自己是禽兽,段猛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骂我可以,但你说我这样做就是禽兽,那我的偶像白起大将军又是什么?是可忍孰不可忍,信仰不容践踏! “叶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开始百般阻挠殿下派兵进攻,现在又一心想着为他人说话,你到底是何居心?” “你可知道,这些人让我濠勇军损失了多少士兵,你可知道,只有把他们杀怕了,以后进军才不会遇到这样的死守,你又可知道,拿下了吉安府,能为殿下的大业提供多少银子和粮食,又能何等的鼓舞士气,凝聚人心!” “天下士子,呵,这群人自古以来不都是一副贱皮子吗?你对他越是尊敬,他就越是蹬鼻子上脸,就连皇帝也敢指着鼻子骂,既然这样,优待他们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你且看看那元朝,是怎么奴役压榨这群人的,这群人又是怎么像狗一样对君王毕恭毕敬的,所以,对付这群人,只有举起刀来,将它们杀怕!怕了,自然也就乖了!” 要是后世伪清的统治者在这里,必定对着段猛竖起大拇指,直呼内行。说的没错,后世的伪清不就是硬生生的用刀将“微臣”变成了“奴才”吗?你可见伪清一代,有谁能像大明的文官一样以辱骂皇帝为荣呢?恐怕早就被十全老人挫骨扬灰,杀得连渣都不剩了吧。 听了段猛的话,叶贽心头大惊,不为别的,自己不就是这天下文官中的一员吗?要是宁王殿下真的被这个莽夫洗了脑,不再优待天下的士人,那么就算自己有从龙之功,又有多大的意义呢?自己拼死拼活压上了身家性命,背负了千古骂名,就是为了给人家做奴才吗? 叶贽还想与之争论,却被那小人刘国豪站出来打断了。 刘国豪毕恭毕敬的对着朱宸濠行了一礼,又对着大将军段猛拱了拱手,才开口道:“大将军不愧是千年一出的将才,此等文韬武略,令在下佩服!有了大将军的辅佐,殿下必定能够马到成功,匡扶正统!恢复先祖的荣光!” 本就对叶贽不满的朱宸濠和段猛,看了刘国豪的这番模样,对叶贽更加的不满了,同样是军师,看看别人再看看你,要不是仗着你这个江西左布政使的名头,老子早就把你剁碎了喂狗了。 这时候,刘国豪又开口了:“殿下,大将军,叶大人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这人肯定是要杀的,不过可以适当的留下一些有声望又顺从的人来,如此一来不就一箭三雕了吗?日后传了出去,天下之人必定称赞二位的有勇有谋,必定名留青史,让后人拜服!” 朱宸濠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皇帝都喜欢奸臣了,这奸臣果然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啊,这辈子是不可能不喜欢奸臣的,不喜欢奸臣是绝对不可能的。 对于刘国豪的话,二人自然是从善如流了,下令屠戮全城百姓,留下五家听话的名门做摆设,除了这群士兵能带走的财富外,剩下的一句充公,归宁王殿下所有。 可别小看了这群高门大户的财富,经过了几代人的积累,搜出来的银子那叫一个不计其数,但是一个士卒能装下的钱财又能有多少呢?表面上是纵容他们肆意抢掠,实际上都是朱宸濠的搬运工罢了。 确实,经过了此战,濠勇军这群乌合之众开始变得更有凝聚力了,跟着宁王有肉吃的思想也开始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而朱宸濠更是收获了无数的钱粮作为军饷。 最终,屠戮了一日多,整个吉安府的十二万百姓十不存一,昔日辉煌的书香门第自此败落,在绝对的实力和杀戮面前,文人风骨被打碎了,碎得有些令人心疼。 经过挑选,有五家人被留了下来,一个是如今兵部尚书马文升的胞弟马文超的家族,一个是欧阳修的家族,还有文天祥,杨士奇,解缙的后人,这群人被推到了前台,成了朱宸濠的座上宾,开始为其摇旗呐喊,拉拢人心。 而吉安府被屠城的消息,也在有心之人的可以传播之下迅速传到了周边其他地界,尤其是与江西相邻的湖广地区,纷纷开始考虑如何应对不久以后的叛军。 不抵抗,要被人辱骂,但如果朱宸濠真的造反成功了,自己就是从龙之臣,抵抗的话又打不过,说不定还会牵连到自己治下百姓的安危,实在是有些令人进退维谷。 这个时代被提前了的宸濠之乱,好像开始变得不太一样了。 …… 而我们的小朱同志,也是日夜兼程,多亏了前一次的出征,自己和这群借来的雇佣兵之间已经磨合得差不多路,各部之间也是放下了成见精诚合作,不存在过多的明争暗斗。 终于,王师也来到了熟悉的地方,那个自己第一次出京担起大任,救百姓于水火,扶大厦于将倾,力挽狂澜的湖广地区。 ……未完待续 第一七九章 得道多助 再临湖广,不同于上次的危急紧迫,也不同于上次的胆战心惊,有的只是期待和好奇,一种对湖广人民的关切,对当地民生经济发展和恢复的期待,对自己臣民的忧心。 在朱厚照眼里,整个湖广地区的百姓都是英雄,天大的英雄!面对令人谈之色变的天花疫情,面对府库供应不足的窘境,面对华家的高额诊金,面对朱厚照天方夜谭闻所未闻的治疗方法,整个湖广地区的百姓没有表现出一丝灰心和气馁,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恐慌和失控,有的都是对自己国家的信任,对自己君王的服从,对疫情的不屑和必胜的决心! 通过此次天花疫情的考验,实现了天花的有效治疗方法,让全天下甚至整个世界的同胞手足不再需要为此而忧心,为此而丧命,为此而家破人亡!湖广地区的百姓,无愧于国之英雄的称号! 王守仁已经得知了朱厚照带兵亲自前来平叛的消息,对自己的这位伯乐,王守仁向来都是比较敬重的,但也只是臣子对君主,或者说对皇权的敬畏罢了。 想要收复像王守仁这样的圣人,这样千年一出的妖孽,光靠一个皇帝的名头,光靠高官厚禄名利声望可不行,只有你做出让其拜服,让其仰望的行为,这种人才能甘心为你所用。而且,诚如这样的人物,一旦决心了跟随一个人,那必定是死心塌地,绝无二心,忠心耿耿的。 到湖广出任布政使一职后,王守仁第一次发现居然有这样的一位天子能够如此的深入人心,如此的收到群众百姓追捧,这是他纵观历代史书都没有发现的。 历史上更多的明君,看到的都是士绅,而不是下民,所谓的声誉,也都是手底下的人为了讨其欢心而追捧捏造出来的,但自己的这位少年天子却不同,从百姓们的眼睛里,王守仁看到了一种发自心底的感激和信任,一种无与伦比的爱戴和尊敬,还有当地百姓官员士绅对官府的配合,这些都是王守仁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过的。 从那以后,王守仁开始对这位天子更感兴趣了,又听闻其亲征云南废除土司制度,远赴交趾将其重新纳入大明的版图,还有那一句“天下官位,能者居之”这种打破世俗礼法的豪言壮语,更是让王守仁产生出了一种共鸣。 两个不受世俗束缚,不受教条捆绑的天才,一拍即合了! 这不,才得知了宁王朱宸濠造反的消息,王守仁就已经准备为国效力了,他开始调集湖广地区的驻军,开始号召当地的士绅百姓,开始主动联系大明日报在当地的编辑,并且利用湖广的官方发行公告,宣扬皇权,宣扬朱厚照当年亲赴湖广以身犯险救治当地百姓的丰功伟绩,一时间,整个湖广地区的平叛热情高涨,军民一心,所向披靡! 就在王守仁打算上书于朝廷,请求自己就近平叛,并扬言不用耗费朝廷一兵一卒一钱一粮的时候,却收到了来自朱厚照的密信,信上言简意赅的告诉王守仁:“你别动,准备好,让朕来。” 虽然有些不解,但是君命不可违,王守仁还是按耐住了心头的疑惑和担忧,竭尽所能调用了一切的有生力量做好准备,等候天子的到来,为其提供最有效的力量进行平叛。 终于,三天之后,朱厚照终于来到了湖广境内,得知了消息的王守仁立马就带人到衡州等候圣驾。原本预计上午就会到衡州的王师,由于一路以来百姓的夹道欢迎和官员的恭安拜访,一直耽搁到了下午才赶到衡州。 “臣湖广布政使王守仁,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伯安何必多礼,快快起来,快快起来!”两位知己相见,朱厚照也是格外开心。 王守仁也不过于拘泥,恭恭敬敬的就带着人加入了朱厚照的队伍,骑着马跟在朱厚照后头,与刘瑾并排而行。 “伯安,你好啊。”刘伴伴笑眯眯地朝着一旁的王守仁打着招呼,经过上次的事情刘瑾已经想通了,这人的确有几分本事,自己还要再接再厉,对其掏心掏肺,功夫不负有心人,想必只要自己够诚意,伯安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当自己的干儿子的。 “刘公公好,刘公公一路伴驾辛苦了。”毕竟两人之间曾经可是生死宿敌,王守仁有些不冷不热。 “不辛苦不辛苦,咋家与你都是一样的,为陛下效劳罢了。” “对了伯安,来,吃这个,这可是从交趾不远万里运过来的好东西呢!”说完刘瑾就从腰间掏出了几片猕猴桃干递了过去。 自从果干上市以后,豆子这种没营养吃多了还会上火放屁的东西就已经完全被刘瑾给抛弃了,而这猕猴桃干也取而代之成为了刘伴伴怀中的小宝贝。 对这种奇珍异果,刘瑾真的是越吃越喜欢,朱厚照告诉他等回京以后大棚就可以使用了,到时候就能种出新鲜的猕猴桃给自己吃,一想到回京以后的美好生活,刘瑾就巴不得赶快把那朱宸濠给碎尸万段。 看着刘瑾递过来的东西,王守仁有些奇怪,但出于礼貌又不得不接,虽然两人已经和解,但在王守仁的心中对刘瑾还是抱有戒心的,生怕又被他给害了一次。 想到这里,接过来以后王守仁就将那猕猴桃干捏在了手中,打算等会趁刘瑾不注意扔掉。 可是刘瑾却不乐意了,自己也从腰间掏出了一些猕猴桃干,热情的邀约王守仁一起品尝美食。 看着刘瑾一脸的真诚,又自己先吃了,王守仁才将信将疑的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迟迟不愿意下咽。 可是这果干才入口,王守仁就感觉自己的味蕾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酸酸甜甜,就是这个味道! 情不自禁的下咽以后,在美食面前圣人也顶不住啊,王守仁再也不多想了,直接就把剩下的果干全部扔到了口中吃了起来,顿时感觉心情大好。看着一旁的刘公公,突然觉得好亲切。 一路上,朱厚照看着沿途湖广各地的经济有了新的起色,百姓们安居乐业,这些都离不开王守仁的功绩,于是与王守仁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王守仁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和敷衍。 这也是朱厚照这样开明不拘小节的帝王了,要是换个别人,恐怕就是轻则御前失礼,重则无君无父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王守仁,毕竟猕猴桃这样美味的东西又岂是如此轻易抵挡的呢?自从吃完了刘瑾给的猕猴桃干,王守仁就总觉得自己嘴里少了点什么,想要开口跟刘瑾讨要又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着刘瑾一口一把的暴殄天物,自己就是心里一酸,嘴里一湿,好生难受。 又经过了两个多时辰的路途,大军终于进驻了潭州。 潭州,乃是湖广地区的首府,其实就是后世的长沙,此地乃是一个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出过的为人不计其数,最为着名的恐怕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了吧。 进驻潭州,不仅是因为这里是潭州的首府,乃是整个湖广地区的经济文化政治中心,以此为据点可以掌控和调动整个湖广地区的资源,况且此处的潭州古城乃是整个湖广地区最为固若金汤的城池,驻扎在这里也可保证朱厚照的安全无虞。 而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潭州和岳阳乃是比邻,相互接壤,而在这个交通极其不发达的时代,朱宸濠要想从江西打到湖广,唯一的路径就是从两地之间连接的水上通道洞庭湖打进来,所以驻扎在此处也方便大军进攻和防守。 说来也怪,这江西和湖广两个地方居然很巧妙的出现了地理对称性。 两个地区的北部都有大湖,在湖广乃是洞庭湖,在江西则是鄱阳湖,它们包揽了我国淡水湖面积的前两名。 而从地貌上看,湖广呈现三面环山,朝北敞口的凹形盆地,江西则为东西南部三面环山,中部丘陵起伏,一个整体向鄱阳湖倾斜而往北开口的巨大盆地,两地不仅纬度相同,地貌也出奇地类似。江西北部临近长江与鄱阳湖的位置有庐山,一峰突起,而湖广同样位置的岳阳居然也同样有这样的高山。 这就不得不让人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 安排好了随行的六万多精锐,又召集了当地王守仁为自己准备的五万大军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训话,朱厚照就开始带着李寻欢等人与城内的士绅豪族互动了起来,拉动拉动关系。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老面孔了老熟人了,从某些方面讲,朱厚照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所以这群士绅豪门毫不犹豫的就捐献出了极大的物资和人力为朱厚照做后勤保障。 看到城内人心既定,朱厚照也是放松了下来,想着自己的这位草包叔叔在这个时代又能迸发出怎样的火花呢?一点也不担心注定失败的宸濠之乱会翻起什么大的浪花。 …… 而朱宸濠这一边,在完全掌握了吉安府以后,叶贽就开始组织人手编写檄文,说明了宁王出山主持大局的原因和朱厚照的二十多条罪名,但是却巧妙的避开了成祖朱棣,毕竟这位爷在大明百姓的心中可是一代雄主,不是自己想黑就黑的。 做好了表面工作,濠勇军开始向九江进发,因为这里有朱宸濠的老朋友:鄱阳湖水贼,这群人就是自己进军岳阳的主力军和有生力量。 只有拿下了岳阳做为据点,濠勇军才能源源不断的将兵力安全的运输到湖广境内,开始图谋天下。 ……未完待续 第一八零章 龙王吐水 由于常年的海禁政策,“片甲不的下水”的命令一直被明面上贯彻落实着,久而久之大明官方的造船工艺一直处于起步水平,官方更是没有一支真正意义上有一战之力的水师,这也为后来倭寇横行朝廷却无可奈何的局面埋下了祸根。 这也是为什么朱宸濠敢凭借区区几千鄱阳湖的水贼就敢进攻岳阳的缘故,毕竟聊胜于无,尽管水贼不可靠,但也要看和谁相比,要是与闽南地区的倭寇相比自然是只有挨打的份,但要是与岳阳的那群废物相比,那可就是人中龙凤了。 可惜朱宸濠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个小皇帝手里就有一支他口中的倭寇组成的大明皇军,而且这群倭寇可不是迫不得已才下海谋生的,人家以前可是实打实的官方正规军。 “臣江湖海,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鄱阳湖水贼的头领江湖海对着朱宸濠笑眯眯地行了一个大礼。 “哈哈哈哈,爱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等孤登基之后,你就是这天底下的水师大元帅,镇海公!” 朱宸濠也被江湖海的大手笔给吓到了,就算是自己的贴身太监胡钧都只敢在私底下叫自己一声“大爷”,像江湖海这样直接当着大家的面称呼自己为天子的,这还是头一次。 不过这种感觉虽然有些令人胆战心惊,但的确是妙不可言啊,怪不得这么多人想要当皇帝呢。 朱宸濠欣喜若狂,直接就送了一个国公出去,江湖海也是受宠若惊,两人都是不干正经事的一丘之貉,当即就嘻嘻哈哈的吃起了酒来,仿佛已经实现了彼此的美梦一般。 朱宸濠也决定了,等自己拿下了湖广,就直接称帝,再慢慢北上,到时候给小皇帝来个真假二帝的戏码,必定能够名留青史。 酒过三巡,江湖海就开始向朱宸濠出谋划策了,说天灰蒙蒙的时候是水上可见度最低的时候,这个时候出兵袭击对岸,必定能够事半功倍。 还引经据典的跟朱宸濠扯了一堆《三国演义》的事情,说当年诸葛亮草船借箭,用的就是这个时候,信誓旦旦的模样,好想他亲眼所见一般。 说来也怪,这《三国演义》本就是一部话本小说,却硬生生的被外国人和外族当作了军事宝典研究,看《孙子兵法》也就图一乐,真要学兵法还得看《三国演义》才行。 提起《三国演义》,朱宸濠顿时就来了兴趣,这可是自己的家族渊源啊,自家从第一代宁王朱权开始打算谋反,就一直研习《三国演义》,《三国演义》就是自己的启蒙书籍。 顿时两人引为知己,直呼内行,并且通过了江湖海提出的清晨袭击计划,当即就让人去安排布置了。 …… 而朱厚照这一边,也已经让胡彪和大内义德带着两千多大明皇军入驻岳阳了,又征用了大量的船只,为即将到来的水战做准备。 随后朱厚照又让王守仁下令征集水性好的明夫百姓,赏赐以重金,让他们充当辅军,并给大军带路,不然一不小心碰了暗礁触了石,那可就是船毁人亡了。 大明皇军登了船,在他们的家乡,这玩意儿可是吃饭保命的家伙,相当于他们的生活必需品,如今十多年以后,重新碰到了这玩意,简直是比亲娘还亲。 感受到水面上的波澜起伏,山本太郎好像又回到了本州岛的家乡,好像听到了江川地区的歌谣,好像尝到了神户地区的牛肉,一时间浓浓的乡愁开始在船上蔓延开来。 “山本君,你怎么滴哭了,不要哭啦哭啦滴!振作!尊皇讨奸,陛下万岁!”原野小次郎开始为自己的好朋友加油打气。 “小次郎,你说我们还能回到家乡吗?”山本太郎有些迷茫。 “一定可以的!陛下说过,一定会带我们回本家乡的!你要相信陛下,要相信!”小次郎已经完全被朱厚照灌输的思想给洗脑了。 “准备!前方发现敌人,大家,速速滴准备!” 还没等山本太郎回答,一声尖锐的传令声就响了起来,他们的指挥使胡彪和大内义德也登上了指挥舰队,开始指挥迎敌。 江湖海亲自带队,四十多艘船只搭载着一千多个亡命之徒朝着大明皇军袭来,在他们眼里,眼前这些人就是岳阳水师千户所的一群废物,一群还比不上出海打渔的渔民的废物! “杀杀杀,为宁王殿下开路!宁王殿下说了,等拿下了岳阳,任由我们采摘和劫掠!” “真的吗?我听说打下吉安府之后,那群人可是人人豆拿了几十两银子呢!” “你们是不知道,我听说那岳阳的女子,可是个顶个的水灵灵呢!” 就在这群水贼沉浸于幻想之中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呈现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划过夜空狠狠地落在了其中一艘小船上。 顿时这木质的甲板就被砸的支离破碎,一阵火势开始在船上蔓延,周围的人豆慌了,没想到这群废物居然还有如此神器,居然可以在十多里以外击中自己。 “慌什么?灭火就是了,虚张声势的玩意儿,冲过去击垮他们!” 江湖海一开口就是老水贼了,听了大哥的话,水贼们开始冷静了下来,将那艘船上的伙伴救到了其他船上,然后继续往前进攻。 “大人,我们的神火黑鸦命中对方了!” 刚刚飞上天的真实朱厚照初次造访兵仗局时候发现的烟花爆竹,在经过杨科宝等人的改进之后,已经成了真正的大杀器,而这次带大名皇军出征,也是为了趁机试一试这些高科技产品,最不济失败了也还能凭借着倭人在水上的优势与对方一决高下。 而此次带来的,可不止有神火黑鸦这种天上飞的,还有水里游的“龙王吐水”,这也是为什么大明皇军不主动冲上去迎敌的原因。 “要到了,就快到了。”胡彪这个大老粗看着步步逼近的敌人,一直在念叨着。 终于,原本还算平静的洞庭湖上再一次爆发出了巨大的声音和火光。 “龙王吐水了!龙王吐水了!” 龙王吐水,其实就是水雷,是大明皇军早早埋在了距离自己五里地的地方,原本对这些奇技淫巧的东西看不上眼的胡彪,居然也开始正视这些小家伙了。 看着自己冲在前面的七条船直接被炸毁,船上的弟兄也落入了水中挣扎不已,江湖海怒骂了一声,果断的下了命令。 “撤退!” ……未完待续 第一八一章 戚景通 损失了九艘船只,一百多号人马,江湖海才带着剩余的水贼退回了对岸,想着那密密麻麻的水雷和天上飞来的不明物体,心里就是一阵心惊肉跳,庆幸当时被击中的不是自己乘坐的小艇,否则自己这个镇海公恐怕就真的要到洞庭湖底做龙王了。 初战失利,想到自己先前与朱宸濠夸下的海口,江湖海就是一脸愁色和不平,心想着要是自己带着败军回去,必定会遭到朱宸濠的质疑,说不好还会受到惩罚,如此一来,江湖海就更不敢回去了,找了个就近的村寨就上了岸,准备践行鄱阳湖水寨的光荣传统:采红。 所谓的采红,乃是水贼们的叫法,说白了就是战斗失利之后为了鼓舞士气而进行的劫掠,通过金钱和欲望的刺激来提升和恢复士气,以为下一次的战斗提供补给和保障。 “狗娘养的,这群人有本事与我真刀真枪干上一场啊!净是用些奇技淫巧的东西算什么好汉!”江湖海手下的一名头目有些不满,开始为自己的失败找起了借口。 “要是这群软蛋敢与老子刀对刀枪对枪的打,老子不把他打的他娘都认不出来就枉称一句海王!” 说话的人叫做刘思贤,此人乃是江湖海手下的一员大将,水性极好,武艺高强,特别是在水下此人依然可以借力杀敌,勇猛异常,在水上纵横十余载未尝有过败绩,所以被大家尊称为“海王”。 “海王说的对,待兄弟们好好的采红冲冲喜,我们在上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好了,就到前方那个村庄吧,看起码头停着的渔船,应该算是个富庶之地,够兄弟们好好吃一顿了!”江湖海指着前方的一个村落说道。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住在这湖边的百姓,自然也就以打鱼为生,沿湖也因此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数十个聚落。而通常一个村庄的富裕程度,根据其吃饭的家伙的数量就可见一斑。 上了岸,“景光镇”的石碑就印入眼帘,由于天还没亮透,所以这群水贼也就偷偷摸摸的进了村,开始他们的采红计划。 “啊!有强盗,快来人啊!”位于村口的第一所房屋里传出了一声尖叫。 对于这种情况,这群水贼早就见怪不怪了,寻常的百姓,叫喊几声也就是了,真正敢来见义勇为的又有多少呢?来了能与自己有一战之力的又有多少呢?都是送命的开胃菜罢了。 “哈哈哈哈,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救得了你的,还不快好好地伺候伺候小爷,兴许还能留你一条贱命!” “你别过来,别过来,你要钱你就拿,求求你别过来!” 这水贼哪里会理会眼前妇女的哀嚎,脑子里满是之前被敌人击溃的憋屈,心想着狠狠地发泄一番,冲冲喜。 “你这狗贼!放开我妈妈!” 一名小男孩说完就气冲冲的提着一把剪刀朝着那水贼冲去,可惜这还不到水贼腰间的小孩又岂会是此人的对手呢,水贼一把从小男孩手中抢过剪刀,就狠狠地插到了小孩的胸口上,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惊恐和悲痛,心里满满的是成就感。 相同的一幕不断在景光镇中上演着,水贼们疯了似的冲进一间又一间的房屋,极力搜刮着这群穷苦百姓家中唯一的生存支柱,善良一些的拿了钱财就走,若是心里有毛病的,就少不得对家中的女眷动手动脚,然后再一脸满足的扬长而去,浑然忘了此前被大明皇军击溃时逃跑的丑陋嘴脸。 …… “戚大人,外头来了一群水贼,您快去看看吧!”一名老者急匆匆地敲开了戚景通家的房门,一脸紧迫的说道。 听了老者的话,戚景通也不疑有他,来不及多想,从床前取下佩剑就是夺门而出。 看到戚景通出去了,这名老者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不断地擦着汗。 这戚景通乃是一个外乡人,据说原本是浙江义乌人,因为其父早早的就逝世了,就将戚景通过继给了伯父戚宣。 这戚宣,乃是登州卫的一名指挥佥事,按理说堂堂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也算是个风风光光的职位,奈何大明的卫所已经名存实亡,烂到骨子里了,堂堂的指挥佥事,也就比一般的军户好一些,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主。 奈何这戚宣是个榆木脑袋,不懂变通,更不通人情世故,人家指挥开会他请假,睡觉他唱歌,吃空响他写举报信,这么一来,倒是把整个登州卫上上下下都给得罪了一遍,你不吃饭我们不说你,你把大家的饭碗砸了算什么? 后来戚宣就为自己的清正买了单,被不知道哪里冲出来的胆大包天的水贼居然敢袭击堂堂的登州卫指挥佥事,还将其灭门,事后整个登州卫发动了全部的力量为戚宣报仇,可惜这群水贼太过精明,最终只有抓到两个七十多岁的同党处死以为同僚一家报仇雪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更为讽刺的是一群七十多岁的水贼居然能够灭门一个卫所的指挥佥事,你是说戚宣太弱还是老头太强呢? 可惜大明本就重文轻武,区区一个卫所的指挥佥事在官场上还不如文官们家里养的一条狗,谁又会在意呢?再者,人家登州卫内部不是自己解决了吗?还抓了人犯为其报仇呢,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庆幸的是,那天戚宣的继子,也就是戚景通不在家中,戚景通此人从小就痴迷于大海,小时候家境还没败落之时就喜欢跟着一群匠人研究造船的技术,过继给了戚宣后又收到继父的影响开始研习兵法,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若不是大明一直以来的海禁政策让其无处施展,不然凭借着此人对造船和海战的造诣,必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好在戚宣虽然在官场之上受到排挤,但是在百姓的心中却是一位好人,每当这群百姓被欺负了,戚宣必定会为其讨回公道,久而久之戚家在百姓的心中就成了自己的亲人。 事发之后,戚景通就被当地的百姓偷偷送出了登州卫,随后戚景通就一路漂泊,来到了如今的景光镇。 对于外乡人,本地人都是极其不愿意接纳的,毕竟谁也不知道此人会不会是隔壁村派来的奸细,这么多年下来这一块的村落可是常常因为争夺水域而发生械斗。 后来,在景光镇和旁边的村落械斗之时,戚景通挺身而出,帮助景光镇获得了胜利,才开始逐渐被允许在镇中居住。 在随后,戚景通开始教当地的村民百姓改进船只,大大的提高了出海的便捷性和安全性,久而久之戚景通也就成了这景光镇中的一员。 对于自己的身世,戚景通从未对外人说过,生怕引来了登州卫的那群豺狼虎豹,给景光镇的百姓带来祸患。 再后来,水贼入侵抢掠景光镇,百姓们惊慌之下,戚景通挺身而出,带领当地百姓击退了水贼,保卫了家园,从此以后,戚景通成了景光镇内的一号人物,受到大家的信任和尊重。 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戚景通开始提议在景光镇内召集本地的青壮年,成立了“景光保卫队”,又由自己亲自带队训练,竟然硬生生的训练出了一支精锐之师。 附近的水贼再也不敢觊觎景光镇了,开始到附近的其他村落劫掠。受到继父的影响,戚景通居然抛弃了成见,带着自己的“景光保卫队”前去支援,帮助其他村落寇敌于村门之外。 久而久之,附近的大小村落开始团结了起来,“景光保卫队”的人员也越来越多,发展至今已经有两百多人了。 团结起来以后,无论是经济发展还是民生政治都开始得到了极大地提升,而这一片区域也成了附近的水贼不敢逾越的地方。 可惜这群倒霉的鄱阳湖水贼,却将景光镇当成了一块香饽饽,妄想着大肆掠夺一番。 带着佩剑出了门,戚景通就开始拿出了挂在门口的铜锣敲打起来,独特的调子正是“景光保卫队”的集结号。 一时间,各家各户的青壮年都集结了起来,就连隔壁村的人也前来帮忙,不一会儿就聚集了大大小小几百号人,将这群鄱阳湖的水贼给围了起来。 这可把江湖海整蒙了,要不是看这群人面黄肌瘦的样子和身上破烂不堪的装备,自己都差点以为这是哪个卫所的驻地了,可是说来也怪,这群人虽不是卫所之兵,给人的危险程度却比一般的卫所还要高。 “咚咚咚!”戚景通又敲了几下铜锣,这群“景光保卫队”的队员和前来帮忙的村民就朝着这群水贼一哄而上。 不就是水贼吗?这些年来自己打的还少吗?正愁没人练练手,你们就自己送上门了,不打都对不起自己啊。 这下子江湖海等人更加懵了,向来都是自己扮演行凶者的角色,如今这群村民看着自己眼睛怎么放着绿光。 来不及多想,不就是一群村民嘛,这些年下来自己杀的还少吗?两拨人马立刻就碰撞在了一起。 先前这群水贼还能凭借着自己的装备占优势,可是随着加入的村民越来越多,就连几岁大的小孩也拿着石头发动了攻击,这群水贼开始落入下风了。 最终还是海王刘思贤带着人杀出了一条血路,才护送着江湖海等头目离开了这群可怕的村民。 来不及多想,两百多号人乘着六艘船就夺路而走,留下了剩下的七百多水贼孤军奋战,直到被打的跪地求饶。 至此,江湖海再也没有勇气乱窜了,说出去谁信啊,先是被那群废物的水师给偷袭死了几百人,后来想着欺负欺负老百姓鼓舞士气居然被人家打的落荒而逃,还损失了七百多人,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想到自己带出来一千多人,如今却只剩下两百多人回去,江湖海就面如死灰,不知道要如何跟朱宸濠解释这件事情。 ……未完待续 第一八二章 景光保卫队 看到自己的头领跑了,剩下的七百多水贼你看我我看你,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再看看这群如狼似虎甚至可以说乐此不疲的村民,再也没有了做水贼的尊严,全部跪在了地上抱头求饶。 凶归凶,但是戚景通还不至于滥杀无辜,而且据统计受到伤害的也就只有两名男子和一名妇女,以及那位可怜的小男孩,看着双方人马都死伤了不少,对方又愿意投降,戚景通就下令将这群人全部捆了起来。 直到被关到了景光镇的祠堂,这群水贼都还是没想通这个年代的村民都这么彪悍了吗?到底谁才是受害者啊。 看着停泊在村口的十多艘做工优良的战船,戚景通乐了,笑的合不拢嘴,比打了胜仗还要开心。 根据他多年的研究,这种样式的战船虽然也只是在寻常的民用小船上改进了一些,但是无论是航速还是战斗力,都有了跳跃式的起飞。 而最大的特点就在于船头和船的甲板。 不同于渔船的扁头,这些战船都是清一色的椭圆型状,配上扩展了三分之一的船帆,航速立马就得到了极大地提高。 再者就是这加宽了近一倍的甲板和船舱的暗室,不但可以容纳更多的兵力,还能提供在水上借力的地方,就算是短兵相接也毫不畏惧,还能大大地增加船身的稳定性。 看着这些宝贝,戚景通就没由来的有些失落。他多想朝廷里能有几位有识之士,看到祖国幅员辽阔的海疆,看到海里头的无数奇珍异宝,看到当年成祖让郑和七下西洋的荣光。 可惜,这群饱读诗书的人,眼中有的都是自己的利益,都是自己寒窗苦读之后应得的高官厚禄,应该做的损公肥私。至于国家朝廷,呵,只要不灭国,自己就是大大的忠臣,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随后戚景通又来到了景光镇的祠堂,亲自审问这群水贼,毕竟水贼入侵村寨不奇怪,像这么大的规模还是头一次,如果不弄清楚状况很容易给大家带来灾祸。 再审问了二十多个水贼之后,发现这群人的口径都大抵相同,这才让戚景通放了心。 原来,这群人都是鄱阳湖的水贼,现在已经归入了这宁王朱宸濠的麾下,听到朱宸濠居然造反了,戚景通心头大惊,开始担忧起了祖国和朝廷,但又得知这群人准备攻入岳阳,却被陛下派来的人给击退,用的居然还是新式的火器,这可把戚景通高兴坏了。 在当下,火器和海禁一样,都是不太受大臣们重视的东西。在他们眼里,火器就是过年过节放的烟花爆竹,而海禁则是祸国殃民耗费国力的东西,都是不可取的。 可是这群只知道捧着诗书高谈阔论,连韭菜和狗尾巴草都分不清的人,又怎么知道火器在战斗中的优势呢?又怎么会知道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有多少宝藏财富呢? 由于文官的限制,这么多年下来,大明朝的火器工艺非但没有继续发展,甚至还不如成祖时期的了。 如今听说朝廷居然重新将火器运用了起来,居然还是用到海战之上,那么必定说明了朝堂上终于出现了有识之士,打破层层阻力发展火器和水师。 然而戚景通万万想不到,他口中的有识之士居然会是堂堂的大明天子。尽管如此,戚景通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帮助王师解决这群水贼,避免叛乱的进一步恶化。 出身于登州卫的戚景通,太了解这个时代的卫所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些卫所兵力还不如自己训练出来的“景光保卫队”呢,一想到国家社稷和陛下的安危要交给这群卫所兵来守护,戚景通就是一阵心惊肉跳。 回到家中,戚景通就叫人请来了景光镇和周围村落的乡老,跟他们说明了自己带领“景光保卫队”支援官军迎敌的想法。 这些与世隔绝淳朴的村民一听是要帮助陛下,帮助朝廷,根本就没有一丝丝的复杂心理,更没有一丝丝的利益掺杂,当即就表示会全力支持戚景通为国效力。 反正是打水贼,还能出什么大事不成,这群乡老早就知道这戚景通不是池中之物了,要是得了陛下的赏识,必定能够一飞冲天,到时候也算是对得起此人对自己村落这么多年以来的照顾了。 而听说要去帮助陛下打水贼,这群“景光保卫队”的队员更是个顶个的热情高涨,巴不得立马就驾船出去,为国效力,毕竟整天呆在村子里捕鱼,实在是太无聊了。 以前还能时不时和隔壁村打一打,如今大家都成了朋友,用戚队长的话来说就是一家人,唯一的练手目标也没了,可把这群青壮年给憋坏了。 而且戚队长可是说了,要是能够得到陛下的赏识,说不定就会赐自己几个老婆呢! 一听到能娶老婆,这群青壮年小伙子更加按耐不住了,有的羞羞的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有的则是一脸猪哥模样,心想着家里的房屋是不是应该重新修一修了,不然到时候娶媳妇可不风光。 摆了摆手让这群臭小子回去收拾东西,再好好跟家人告别,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协助王师。 最后,戚景通还给这群小家伙下了一个命令,回去以后给自己的爹娘打盆热水好好洗洗脚拉拉家常,对此大家都有些不解,但只有戚景通知道,战争又岂是儿戏呢?又哪有不死人的呢? 想到这里,戚景通还是放心不下,开口道:“十五岁以下的站出来!” 听到队长的话,顿时就出来了七八个男孩子,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见状戚景通又喊道:“家里只有你一个儿子的站出来!” 顿时就出来了十多个人。 “家里父母逝世一个的出列!” 又是十多个人。 “家里父母超过六十岁,不能自己照顾自己的,站出来!” 最后,不满足条件的七十多个人被戚景通全部勒令回家,不得参加明天的军事活动。 听到队长不带自己去,这些孩子都有些不乐意了,以为是自己哪里表现不好还是不如别人,带着几分哭腔哀求道:“队长,我们可以的,求求你带我们去吧!” “就是就是,那东头的二黑子还不如我呢,凭什么他能去我就不能去!” 看着这群孩子可爱的模样,戚景通也是心头一软,笑着说道:“你们家里不能没有你们,乖乖回去陪陪爹娘吧,虎娃,好好照顾你娘,她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不容易,长大了好好孝顺她!” “想为国效力,以后有的是机会,听话啊,以后这村寨的安危,可还要仰仗你们呢!” “可是队长……” “这是命令!” “忘了加入景光保卫队的第一条了吗?服从,服从是每个队员的天职!” “知道了队长。”说完那七十多个没被选中的孩子就有些委屈的回了家。 …… 江湖海这边,带着残兵败将回到了对岸的营寨,心里开始打起了鼓,可不回去又怕被那群疯狂的村民追上来补刀,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靠了岸。 “哈哈哈哈,我的镇海公,怎么样,孤是不是可以下令进兵湖广了!” 朱宸濠显得很是开心,一口一个镇海公毫无违和感,只是落在江湖海的耳朵里却是有些催命。 “王爷,哦不,陛下,恕臣无能,您是不知道,那群废物实在是太阴险了,居然用火器做暗器,要是真刀真枪的干,臣一定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听到这里,朱宸濠再蠢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当即就面色铁青了起来,好在有了上一次吉安府初战失利的经历,没有显得过于狂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让江湖海下去。 看到朱宸濠这副嘴脸,都不愿意搭理自己,江湖海更害怕了,跪了下来边磕头边说:“陛下放心,陛下放心,明日臣一定拿下岳阳!不然愿意以死谢罪!” 听到这里,朱宸濠的脸色才有了一些好转,安慰了江湖海几句,就去后院看刘国豪为自己定制的龙袍了。 ……未完待续 第一八三章 什么叫真正的残忍 看着朱宸濠面色难看的回到自己的临时行宫,刘国豪就知道这肯定是鄱阳湖水贼又失利了,巧妙的避开了这个尴尬的话题,刘国豪就对着朱宸濠跪下来行了一礼:“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此人又称自己为陛下了,朱宸濠嘴上摆摆手道:“孤也只是顺应天命了,现在才刚刚起事,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对于自己的近臣私底下称呼自己为“陛下”的事情,朱宸濠其实已经默认了,甚至已经让人开始准备金刀龙袍,为登基做准备。 “陛下乃是太祖嫡系血脉,根正苗红,又是有德之君,如此顺势而为,必定能成大业!” “陛下,这是臣让人赶制的龙袍,图案颜色纹理与太祖爷当年的一摸一样,您且过目。” 话音刚落,朱宸濠的贴身太监,也是从前宁王府的伴伴胡钧就毕恭毕敬地捧着一脸明黄色的龙袍走了过来。 见状朱宸濠大喜,连忙起身走了上去,一把从胡钧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龙袍,仿佛生怕弄坏了一般,随后就开始聚精会神地端详了起来。 看着这条通体金黄,面有九须,双眸漆黑有神,一副不怒自威的天上神龙,朱宸濠心底就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敬畏和胆怯,一种对于自己谋权篡位的胆怯,一种对于真正的正统,也就是朱厚照手中的皇权的敬畏,甚至开始喘起了粗气。 可是,这禁物是多么的诱人啊,多少人赌上身家性命就是想穿一穿这龙袍,体会一下至高无上的权力,多少人为此家破人亡,多少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如今这东西好不容易到了自己手中,不穿一下又怎么对得起自己朱宸濠的姓氏呢? 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朱宸濠就将那明黄色的龙袍批到了自己身上,然后转了一个圈,坐在了正堂的椅子上,装模作样的摆出了一副威严的姿态看着前方的几人。 胡钧和刘国豪都是老戏骨了,当即就不假思索的跪了下去,样子比清明节时候给祖宗上坟还要恭敬,嘴里喊着:“陛下威武,陛下圣明。” 就在朱宸濠沉迷于自己的皇帝生活之时,叶贽不合时宜地走了进来,看到身上披着龙袍的朱宸濠和跪在地上三跪九拜的两人,心头的怒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殿下,这是哪个奸人给您做的,实在是大逆不道,胆大包天!” “莫非您忘了,我们起兵的原因是因为陛下受奸人蛊惑才犯下了诸多的罪行,我们为的是清君侧,而不是自己做皇帝啊,您忘了吗!” 听到叶贽又在那里给自己泼冷水,朱宸濠不乐意了,不回答叶贽的问题,开口就是一声怒喝:“你进来之前为何不事先通报!想不到你居然不知礼节!你将君纲臣纲放到哪里去了?” “还有,见了孤为何不下跪!” 披着龙袍,眯着眼睛瞪着叶贽,朱宸濠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力巅峰的滋味,一种足以让人抛弃人世间所有道德礼法的滋味。 可惜,假的终究是假的。猫装的再像,终究也成不了老虎。身为一方大员,堂堂正二品的江西布政使,叶贽自然是见过朱厚照和曾经的弘治皇帝的。 看着眼前有些不伦不类的朱宸濠,心里发出了一丝讥讽和苦笑,要不是自己已经没了退路,将全部身家性命压在了你身上,谁愿意陪你在这里装模作样。 听了朱宸濠的话,叶贽也不与之僵持,也随着两人的模样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还喊了一声:“参见殿下。” 虽然此人没有叫自己陛下,但朱宸濠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以前叶贽可没有对自己行过大礼。如此一来,朱宸濠的脸色才好了许多。 “叶先生快快请起,你们两个也起来吧,何必如此多礼呢,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见状,本来还想劝诫朱宸濠几句的叶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看着一脸小人得志的刘国豪,心里就是一阵恶心。 “殿下,我开始要告诉您,鄱阳湖的水军在江湖海的带领下,剩下的三千多人已经全部倾巢而出,打算一举拿下岳阳了。” “臣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说完叶贽就一脸不平的退了回去,留下了殿中笑眯眯的三人,看着叶贽吃瘪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舒畅。 …… 江湖海这边,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根据第一次袭击的情况来看,对方的水师规模并不大,估计也就在两千人上下,要是不借助火器,根本就不是自己这群百战之师的对手,如今自己带着手下倾巢而出,就算是用人海战术,都要把对方打得落水而亡,溃不成军! 再者,自己这次可不怕对方再弄什么花样了。有了上次的经验,江湖海回去以后就派人抓来了大量的渔民,让他们驾着渔船为自己的大军开路,如此一来无论是水雷还是火炮,都有人为自己抵挡,到时候短兵相接,莫非还会怕了这群卫所的废物不成? “报告胡大人,又发现敌人来犯了,看规模估计有四千人的样子,还请大人早做准备。”一名大明皇军的传令旗冲了进来。 一听这群人才被打了一次还不长记性,胡彪一脸不屑,当即就下令全军进入警戒模式,随时准备战斗。 登上了指挥舰,看着慢慢逼近的敌人,大内义德的手压紧了腰中的倭刀,尽管自己已是身经百战,可是面对战斗和死亡,依然保持着应有的敬畏和警惕。 “快到了,快到了!” “砰!” 平静的湖面上又是泛起了一阵巨大的涟漪,被逼着冲在前头的渔船顿时就被炸的支离破碎,运气差的渔民开始被巨大的冲击力肢解,运气稍微好一些的则落入了水中,拼命挣扎着。 “放!” 胡彪一声令下,一个接一个的神火黑鸦就飞上了天,对着水中的小船席卷而去,船上的大明皇军则开始拉弓,对着在水中挣扎的“敌人”发动了攻击。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我们不是反贼,我们都只是上饶一带的渔民啊,都是被朱宸濠那狗贼给逼的。” 看着水里哭好的人群,大内义德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屑。这种苦肉计你拿去骗别人还行,自己在倭国的时候可是特地学习过无上兵法《三国演义》的,自己才不会吃亏上当! 这时候胡彪有些懵了,发现冲在前面的这群人的船和服饰的确不像是水贼,又看了看那停滞不前的几十艘船,胡彪当即就明了了情况。 “所有人暂停攻击,严阵以待,切莫放松!” “水里的人听着,不管你们是不是我大明的百姓,要想活命上岸的,全部游去东北角,从那里上岸以后服从我大明皇军的管教,否则以叛军论处,格杀勿论!” 说完胡彪就派了一堆人前去东北角的河岸接管这群落水的人。听到对方不再射杀自己了,这群可怜的百姓才拼了命往前游去。 运气好的很快就上了岸,受了伤的则拼命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沉到了水底。对此胡彪也是无可奈何,物竞天择,总是有人要牺牲的。 看着前方大明皇军的动作,江湖海对这群废物的卫所兵更加看不上眼了,慈不掌兵的道理都不懂,你还打什么仗,现在没了那些歪门邪道,看爷爷我不把你剁碎了喂鱼! 为了防止敌人还有后手,又不愿措施良机,江湖海将最后的十艘渔船逼下了水,让他们前去探路,自己则准备发动进攻。 心里百般不愿,但是不去就是死,去了说不定还能活,这群渔民也只好闭着眼睛向前冲去,准备着步入同胞的后尘。 看到来的还是渔民,一时间大明皇军有些不知所措,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最终胡彪还是心一横下了令,直接发动攻击,至于是生是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神火黑鸦又一次飞上了天际,化身成了一道道催命符,朝着这些小舟奔袭而去,每碰到一条小船就将其毫不犹豫地撕毁。 看着天上的怪物飞来,这群渔民也不傻,纷纷抢先跳下了水,扑通扑通就朝着胡彪口里的东北角游去。 说来也是江湖海没脑子,要是他多少读过一点正规的兵法,也不至于如此错失良机。要是派人伪装成渔民,恐怕现在已经上岸与大明皇军搏斗了,届时再趁乱发起海战,自然也就胜算大增,又何必如此费劲呢? 见到这群人如此不争气,江湖海是又气又怒,好在这群人已经为自己探明了道路,于是江湖海毫不犹豫的让人打起了旗语,下令全军出击,与这群废物短兵相接,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残忍! 看到主舰上打出的旗语,三千多名水贼开始扬起了大帆,呜哇哇地往前冲去,在他们的心里,上次的初战失利都是因为对方的歪门邪道罢了,如今没了这些旁门左道,对方就是一群拔了牙的老虎罢了,何惧之有? 只要等自己靠了岸,到时候就是又一场屠杀!想着军中广为流传的吉安府之战,这群水贼就是一阵心头火热,巴不得早点投入大明皇军的怀抱。 ……未完待续 第一八四章 这才叫残忍 看着即将与自己相接的敌军,整个大明皇军上下都开始紧张了起来,毕竟这是大明皇军成立以来的第一战,若是不能让陛下满意,恐怕以后大明皇军就会被抛弃。一想到自己又要回到那不见天日的矿井,这群倭人就是一脸不愿意。 其次就是对方的人数比自己多一千多人,看上去又气势汹汹,而且对于水域的熟悉程度远胜于自己,所以大家立马就停止了嬉笑,严肃了起来。 总而言之,今日就算是战死,也绝不要再回到那个矿井鬼地方!武士道尊严,不可泯灭! 霎时间,敌军已经靠近了己方,大战立刻就爆发了出来。 受到科技的发展和国家政策的限制,这个时代的船都是木质的人力船,若是搭载上杀伤力巨大的火炮,虽然战斗力得到了提升,但是航速却是会被大大降低。 在水上,航速低无异于活靶子,进则不可追击敌人,火炮无用也,退则无法安然撤退,成为别人的首要目标。由此一来,所谓的火炮和一些搭载的武器自然也就没能登上海战的舞台了。 要想实现真正的坚船利炮,首先还是要坚船。而所谓的坚船,自然不会是这种一触即溃的木质战船,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铁船。 可是铁船所需的动力和构造,又岂是那么容易被设计出来的呢?后世的荷兰为何能有所谓的“无敌舰队”纵横大海,不就是因为其首先采用了铁船代替木船吗?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伟人诚不欺我也! 没有了坚船,自然也就没了利炮。所以这个时代的海战,基本就是将敌我双方的船只停在一处,然后船上的人短兵相接,互相杀伐,直至一方落败为止。 “杀!” 双方人马顿时发出了一声怒吼,开始为自己壮壮胆。 说时迟那时快,在海王刘思贤的带领下,第一艘船上的水贼立马就拔刀朝着大明皇军刺去,大有一副一举拿下对方的架势。 感受着铺天盖地的杀气,这群大明皇军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那个自己落败被俘的日子。 但是,倭人骨子里的好斗和勇毅并没有让这群大明皇军因为回忆而惧怕,反而多了几分勇气,一种重新握起了武士刀,重新做回了一名战士的勇气和尊严! “砰”的一声,双方的兵器开始碰撞到了一处,刀光剑影开始闪烁了起来,映在湖面上惊得水里的鱼虾都争先恐后地往深处游去,生怕受到了波及。 可惜,这群“废物的卫所兵”根本就不如水贼们原先所料那般不堪一击,反倒是一个比一个凶狠,自己都还没爬上他们的船进行刺杀,这群身材矮小的人反倒是直接借助自己的体型一个接一个跳了过来,开始在自己的船上横冲直撞。 “老子劈死你!去死吧,一群废物!” 一边叫喊这群水贼一边朝着冲上了自己船的敌军发起了围杀,准备继续利用人数压倒对方,让其畏惧。 可是这些人却一个比一个还不怕死,面对四五个人的攻击,非但没有落入下风,反而利用自己矮小的身材进行了反击,以一敌五毫不费力,居然还杀了两个水贼。 这下子轮到这群鄱阳湖的江洋大盗懵了,什么时候大明朝的水师如此强悍了,要是朝廷有这么厉害的水上武装,自己又怎会有机会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占据鄱阳湖几十载。 来不及多想,又是几个人朝着上了贼船的小川田本冲去,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小川田本开始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了,腰间也被一柄长刀刺了进去,献血汩汩地往外流,顿时就染红了自己身上的战袍。 “巴嘎!”小川田本大怒,这件战袍可是自己的荣耀,如今被这群该死的人弄坏了,自己怎么不气愤,一不留神家乡话都蹦出来了。 不说还好,这句“巴嘎”一出口,吓得围住了小川田本的几个水贼惊慌失措了起来,再看了看眼前这群人的凶狠和身材,立马就想起了前辈们给自己讲的故事,以及水贼圈子里广为流传的一群恶魔,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那是一群恶鬼!一群真正的恶鬼!他们就是来自地府的,根本就不怕死,能够以一挡百!见到他们千万不要犹豫,要赶紧逃命!” “倭人性情暴戾,悍不畏死,这群人通常乃是五短身材,手持倭刀,纵横海上,无一败绩。” “你们是不知道,曾经老子带着四百多个兄弟围追一艘仅有几十人的倭人船只,结果随我逃回来的就只有一百多号人,见到倭人千万别恋战,在海上,没人是他们的对手!” 一个又一个的传说在这群水贼的脑海中响起,嘴里开始大喊:“倭寇!是倭寇!大家快跑啊,快跑啊!” 听到同伴的话,这群水贼立马就惊慌失措了起来,再也没了战意,一个接一个的往后撤,更有胆子小的直接纵身一跃跳下了水,希望能够留住一条性命。 看着这群人不攻自破,大明皇军都懵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群人究竟遇到了什么东西,竟然如此惊慌失措。 虽然心里不解,但是动作却不会慢下来,一个接一个的倭人毫不犹豫的跳上了贼船,握着倭刀就朝着这群绵羊杀去。 倭寇的可怕早已经深入贼心了,这群水贼哪里还有半分抵抗的心思和勇气,只能在船上抱头鼠窜落荒而逃,气的江湖海差点吐血三升。 多次喝止无果,江湖海也没了办法,自己双腿也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毕竟那可是倭人啊,放在水上就是神挡杀神的特种兵,这谁顶的住啊! 看着满船的尸体和血腥味,这群倭人非但没有感到恶心,反倒是受到了刺激,浑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贪婪地吮吸着血腥的味道,不断刺激着他们继续挥刀收割这一个又一个水贼的生命。 “撤退,快,撤退!”看着倭人步步逼近,江湖海也生怕被他们上了自己的船,比起倭人的凶狠,朱宸濠简直就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啊,所以江湖海毫不犹豫的又一次发出了逃跑的信号。 看着损失了三分之二的船只,只能带着三十多艘船逃亡,江湖海又是一阵憋屈。 而大明皇军对于海域不是特别熟悉,又忙于收割战果,还是遵从了老祖宗“穷寇莫追”的老话。 看着对方没有追来,江湖海等人才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已经没事了,顶多就是回去以后被朱宸濠奚落责罚,却发现自己的西边突然冲出了十多艘渔船,朝着自己不要命的冲来。 “景光保卫队,特来助阵,天佑我大明!反贼,拿命来!” ……未完待续 第一八五章 鸳鸯阵 听到又有人半路杀了出来,这群水贼可谓是惊怒交加,这真的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看着对方驾驶的破渔船,那些没参加过“景光镇采红”的水贼纷纷一脸愤慨,打算那这些软柿子出出气。 别人或许可以看不起这些破渔船,可是江湖海不行啊,才听到“景光保卫队”五个字都时候,江湖海连同那些经历过村民疯狂的水贼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惊恐和绝望。 “区区无知小民也敢造次,看爷爷我拿不拿……” 话还没说完,鄱阳湖水贼的大都督纪天波就被江湖海打断了。 “撤退,快,全区撤退,不得与这群周旋浪费时间!” “大哥,我鄱阳湖的好汉什么时候连一群渔民也要惧怕了,这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纪天波有些不服气,打不过倭寇,还会打不过渔民吗?真当自己鄱阳湖水鬼的称号是吃素的? 看着连同大部分的兄弟都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江湖海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才发现那些可怕的渔民已经来到了自己跟前。 “杀死他们!活捉反贼!” “娘奶奶的,拼就拼了!兄弟们,杀啊!” 听了江湖海的话,众水贼毫不犹豫地又露出了一副打家劫舍时用的凶狠嘴脸,妄想着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渔民给撕碎喝退,于是纷纷调转船头,朝着自己就近的渔民冲去。 说来也怪,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群人,在面对外族的时候,总会觉得矮了别人一截,卑躬屈膝笑脸相迎,可是当面对自己的同胞,面对自己的人民时,反而又会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来寻找和守护自己心底那廉价的自尊心。 可惜这群水贼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些可恶的渔民非但没有继续发动冲锋,反倒是开始后退游走了起来。 见状大家都以为这来势汹汹的“景光保卫队”根本就是一只纸老虎,那群倭寇也并没有继续追杀自己,自己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于是纷纷毫不犹豫的朝着渔船追赶而去。 这些“景光保卫队”用的渔船可都是戚景通亲自改进过的,所以无论这群水贼如何追赶,终究是落后了一步,不知不觉间仅存的三十多艘船只已经完全分散开了,面对这十多艘独特的渔船,连原本的最后一丝优势也被他们给逐步耗光。 看着这群水贼上了当,戚景通立马让人变换了旗语,示意大家开始布阵。 看到了队长发出的指令,这十多艘渔船又立马灵活的改变了航向,朝着那分散开的七八艘贼船从不同的方向驶去。 霎时间,那七八艘贼船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令人奇怪的是,本就人数不占优势的“景光保卫队”并没有将全部力量投入围杀,力求速战速决,反倒是兵分两路,呈现出背靠背的拱卫姿态。 即八艘船围杀,另外八艘船与之呈现镜面对称的样子,负责警戒后方。 水贼们也发现自己上了当,却没有一丝的惊慌失措,毕竟敌我力量的差距放在那里呢,这群愚蠢的村民居然还在此时分兵,一看就是没读过《三国演义》,实在是没文化啊。 想到这里,就连先前参加过“景光镇采红”的那些人也开始没了畏惧,想着今天一定要一洗前耻。 江湖海也毫不犹豫,立马下达了命令,全军进攻,和那十多艘船只里应外合,给这群渔民表演一个关门打狗。 既然已经把人家围住了,又岂有不打的道理,自己人少又何妨呢? 一时间,八艘船只上的队员就发动了攻击,密密麻麻的各种兵器开始从八个方向朝着贼船刺杀过去。 仔细一看,每艘渔船上有十五个人,其中这群人以一人为队长,不直接参与战斗,站在队伍的前列中央。队长是整个阵形的指挥者和核心,负责观察敌情,及时发出命令。其余十个人分成两列纵队,站在队长的背后,专门负责攻击。剩下的四个人负责划船提供动力。 负责攻击的十个人,虽说只有十个人,却持有四种不同的武器,并组成了五道攻击线。这五首攻击线互相配合,可不只是加法那么简单,爆发出来的力量自然也是威力无穷的。 在队长身后,是两名持有标枪的盾牌兵,他们用盾牌掩护自己和后面的战友,当敌人还未接近时,首先投掷标枪发动进攻。 掩护盾牌兵的,是站在他们后面的狼筅兵。狼筅是一种特制的兵器,形状十分怪异,以一根长铁棍为主干,上面扎满铁枝和倒刺,往前一挺,跟铁丝网一样,任谁也过不来。这就像是一棵长满了倒刺的小树,横在盾牌兵前面死死的保护他们。 狼筅兵的后面,是四名长矛兵,他们是队伍的攻击主力,看见敌人,就使用长矛前刺。队列的最后,是两名短刀手,防止对手迂回,从侧翼保护长枪手。 看到对方朝着自己发动了攻击,被围住的水贼立马迎了上去,却被持有标枪的盾牌兵给挡住了,就在水贼和盾牌兵纠缠的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狼筅兵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狼筅用力往前一刺一收,就直接夺走了几名水贼的性命。 看着自己的同伴倒了下去,这群水贼恼羞成怒,提着刀剑就是一阵乱杀,可惜这群渔民怂得要命,自己一杀过去他们就让盾牌兵挡了过来,双方你来我往,杀得不亦乐乎,可惜就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挡在前边的盾牌兵把手里的盾牌一扔,直接就换成了长枪投掷了过去,水贼大惊,好在这胡乱投掷的长枪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到盾牌兵投掷出了长枪,剩下的长矛兵和短刀手立马接收到了来自队员的信号,毫不犹豫的跳了出来,直接登上了贼船,追着这群水贼一阵追杀,没过几个回合,这十多艘被围住的贼船就无一生还,而“景光保卫队”的队员则迅速拿回了自己的武器,退到了自己的渔船上。 整个队伍上下一气呵成,没有半点伤亡! 冲杀间,剩下的八艘渔船也已经和调头袭来的二十多艘贼船碰撞到了一处,因为人数悬殊过大,一时间压力倍增。 好在第一轮战斗已经宣告胜利,那八艘整顿好的渔船立马就重新投入了战斗,这下子可不需要镜像警戒了,直接就朝着剩下的贼群冲去,硬生生的撕开了一条口子。 随着这八艘船只的加入,战况立马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只能处于守势的渔船,立马就发动了进攻。 又是同样的套路,屡试不爽,杀得水贼节节败退,可惜这是在海上,你又能退到哪呢? 多年的捕鱼生涯早就给这群青壮年练就了一身好气力,喘了几口大气又继续开始了追杀,心头满是为国尽忠的念头和对陛下赏赐自己一个老婆的美好幻想,还有从祖祖辈辈那里听来的水贼的可恶和狠毒。 住在水边的渔民,多多少少都被水贼欺负过,多多少少都有家人死在了水贼的手中,所以这群队员对水贼的恨意,自然也就化成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想到自己的太爷爷,自己的二叔公就是死在了这群人的手里,“景光保卫队”的队员们根本不会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力竭。 这就苦了剩下的水贼了,刚被倭寇吓得魂飞魄散,好不容易遇到了一群“不开眼”的渔民,本来想着捏一捏软柿子,结果谁知道这群渔民比那倭寇还要狠,硬生生的以少胜多,还连逃跑的机会也不给。 一时间,江湖海心里五味杂陈,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倭寇都会去帮大明朝廷了?为什么素来只能被自己欺负的渔民都能如此强悍了? 天呐,到底自己是水贼还是这群渔民才是水贼?你看看他们一个个满眼通红透露出杀意的模样,比自己这个水贼大头目还要狠毒啊! 最后,在戚景通的带领下,剩下的水贼要么被诛杀殆尽,要么被踢下了船掉进湖里喂鱼,总而言之落入了这无边无际的洞庭湖,想想那冰冷刺骨的湖水和水底下凶猛无比的大鱼,这群水贼宁愿束手就擒被杀死,也不愿意被扔下去成为鱼虾的盘中餐。 过了大半个时辰,所有水贼被全部处理干净,以江湖海和刘思贤为首的十多个头目全部被活捉,而整个“景光保卫队”上下无一伤亡! 一场了不起的胜利!一场伟大的胜利! 看着如此卓着的战果,戚景通十分满意,这下子自己不但可以向陛下向朝廷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也能向这群队员的家人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了。 同时,对于自己潜心研究多年设计出来的“鸳鸯阵”,也是发自心底的满意,不愧是自己闭关研究那么多年,又经过无数次实验得出的成果啊! 当然,对于自己这位将才,更是敬佩无比,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只是想到如今朝廷的局势和继父一家的悲惨遭遇,戚景通的心里就一阵悲凉。 自己并不是报国无门,也不是怀才不遇,而是比起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和高官厚禄,自己更愿意选择景光镇这样的小渔村安度余生,虽然清贫但是踏实。当然,在国家需要自己的时。自己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就像今天这样,承担起一个大明子民应有的义务! 收了收心神,戚景通就下令带着这群被活着的头目朝着岸边驶去,将人犯交给朝廷的水师就回到景光镇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 至于入仕,那还是算了吧。自己这样的大老粗,又岂有资格卷入那生死未卜的风波中呢?想到这里,戚景通的嘴脸刘浮现出了一丝讥讽和苦笑。 ……未完待续 第一八六章 卿家务必要生个儿子 收了收心神,看着周围的水域被鲜血染的一片通红,又确保了周围已经没有了落网的水贼和大家的安全,戚景通才下令分兵,驾驶着那些还算完好的贼船朝着岳阳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大家谈论着队长研发出来的鸳鸯阵,这群青壮望着戚景通的眼睛里满是崇拜和小星星,在心里更是埋下了一颗成为一位将才,为国效力的种子。 “队长,你说陛下他老人家知道我们把这群可恶的水贼给消灭了,还活捉了他们的头目,会不会给我们赏赐啊?”杨二娃一脸紧张的看向了心事重重的戚景通。 还没等戚景通回答,张麻子就开口了:“二娃,你这不是废话呢嘛,这群水贼那么可恶,戚队长不是从小就教我们,有功就要赏,有错就要罚,这样的道理陛下他老人家肯定是知道的了,你还问这些做什么。” 说完张麻子又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江湖海等人,走过去就是一口吐沫吐了上去,还是觉得不解恨,就笑眯眯的走了过去,背对着众人,解开了裤子…… 戚景通也不责怪张麻子,这孩子也可怜,从小就没了爹娘,是他奶奶一个人拉扯大的。听村里的老人说,这孩子的爹娘就是在一次出海捕鱼中被水贼所迫害,所以张麻子对这群水贼或者说任何水贼,都是发自心底的恨意。 “陛下这么圣明,当然是会给你们赏赐的了,就算陛下不给,队长我也要给!”戚景通拍了排杨二娃的肩膀说道,眼睛则一直看着远方平静的湖面,平静的好像没有经历过丝毫的腥风血雨一般,就是不敢看着杨二娃的眼睛。 是啊,无论自己这群人打打杀杀,无论天下江山谁主沉浮,对于这自然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百年之后,谁又不是一抔黄土一堆白骨呢?何不趁着在世的时候,多做一些无愧于国家无愧于民族的事情,也好让后人多铭记自己那么一刻也好。 其实戚景通何尝又不知道或者说何尝又不是这么想的呢?天子,自然是圣明的,天子,又怎会赏罚不分呢?只是天子下的令,又有多少会被手底下的人真正的贯彻落实呢? 赏赐天子自然是不会吝啬的,可是等到了自己这群白丁的手中,经过了层层漂没,又还能剩下多少呢? 所以戚景通不敢看着杨二娃的眼睛回答他,只能说就算陛下不赏赐,队长也要赏赐你们来做安慰。 …… 朱厚照也带着一群人来到了岳阳,亲自检阅大明皇军的战果,在得知了初战告捷之后,朱厚照欣喜若狂,因为这证明了自己招募雇佣这群“皇军”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也宣告着大明的海上力量再也不是零了,以后就算是有真正的倭寇来犯,也能有抵御的力量和谈判的资本。 随后朱厚照又对胡彪没有滥杀无辜,救下了两百多个渔民的行为表示了肯定和赞扬,又宣布了对大明皇军的赏赐“每人纹银二十两,准许安家落户于大明”。 听到尊敬的天子陛下居然准许自己这群人在大明,在心目中的天朝上国安家落户,这群背井离乡多年的倭人纷纷激动的说不出话,若不是被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四处漂泊呢,没想到如今,自己也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家了。 朱厚照也有自己的考量,之前收留和编制大明皇军的举动就已经让朝堂诸公不满了,好在自己是亲自从内帑自掏腰包,又是将大明皇军挂在了御马监之下,不敢耗费朝廷一钱一粮,御马监地处南海子,这群大臣也是眼不见心不烦,这才没有对大明皇军开炮,况且此前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的决策是否正确。 可今天不同了,海战的胜利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决定,只要让这群人在大明安家落户,就不怕掌控不了这支军队了。 随后,朱厚照又让胡彪和大内义德拟了一个名单出来,对于这次在战斗中有贡献的人一律大家封赏,如此大的手笔和力度让二人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在朱厚照看来,想要拱卫大明辽阔的海疆,甚至更进一步用坚船利炮砸开其他国家的大门,单靠这两千多人的大明皇军可不够,所以大明皇军的扩建乃是必须落实的事情,趁这个机会培养出一群军官骨干,等招纳了新兵,也不怕没有人才可用了。 说话间,戚景通等人已经到了岸边,岸上的守军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以为又有敌人来犯,想到陛下就在岸上,全军上下立马就警戒了起来他,开始对着戚景通等人隔空喊话。 “前面的人听着,这里是大明的水域,现在已经由我们大明皇军完全接管,请你立即离开,否则我们将进行驱逐!必要的时候将发起攻击,为了你们的安全,还请你们迅速撤离!” 听到对方的话,戚景通也开始喊话道:“各位大人,我们乃是景光镇上的渔民,这群水贼逃亡途中恰巧被我们给撞见了,就将他们给击杀殆尽,现在这群水贼的头目已经被我们活捉,我们是来送人犯的,送完以后就会离开,还请大人派人前来接管人犯!” 听到这群人说自己是渔民,可是看他们的船上兵器一应俱全,哪里有半分渔民的样子,又听到这群人说自己把剩下的水贼全部击杀殆尽,还活捉了他们的头目,大明皇军这边更加不信了。 你一个小小的渔民见了水贼的舰队不跑就是好事了,还敢与水贼战斗,居然还将其“全部击杀殆尽,活捉了头目”,你骗鬼呢? 这群水贼什么战斗力自己还会不知道吗?就凭你们,想多了吧。于是领头的百户苏大强就断定有诈,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 “那好,你们慢慢靠岸,船上的所有人全部出来站在甲板上,接受我们的检查!还请你们配合!” 听了对方的话,戚景通也能理解,甚至对这群人的警惕生出了几许赞赏,慢慢的让人把船靠岸,又全部站到了甲板上,等待着对方的指令。 “哟西!你们做的很好,现在一个接一个下来吧,记住,一个一个的下来!”山本小田也开始站出来指挥了,还让人放了一条木板,仅能让一个人独自通过。 其他的大明皇军则守在一旁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对方的发难。 这下子这群“景光保卫队”的队员不乐意了,自己好心前来帮忙,还帮你们打败了水贼,你们就这么对待我们?要不是戚景通拦着,恐怕早就扭头而走了。 一个接一个的上了岸,立马就被大明皇军的人控制了起来,苏大强也是对着戚景通笑着说:“这位兄台还请见谅,我们还需要查验身份,这也是为大家好,为大明好,还请配合。” 只是在一一盘查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着江湖海等人那熟悉的面孔,才开始接受了这群渔民击溃了水贼的事实。 既然是百姓,还是功臣,那自然没有监管起来的道理,苏大强立马让人解除了警戒,还亲自给大家道了歉,这才让这群少年郎没了心中的怨气。 戚景通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明事理的大明军官,做事情从不拖泥带水,仅仅有条粗中有细,还如此部摆架子,不顾及身份向自己这群百姓道歉,实在是有些令人好奇,只是看着旁边那群声音和样貌都有些奇怪的人,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戚景通心头对这群士卒更加好奇了。 让人将这近二百人的队伍带回去安顿好喝着茶,又询问了戚景通的名字和他们的来历,苏大强就亲自小跑着去向朱厚照汇报这件“怪事”。 “陛下,外头来了一群人,自称是什么景光保卫队,说是附近的渔民,他们将那群跑了的水贼全部击杀殆尽,还活捉了江湖海等十多个头目,现在已经被卑职安顿好了,还请陛下示下。” 听着这个蠢货跑来跟陛下说这些事情,胡彪杀人的心都有了,你就不能动动你那空无一物的脑子,想想渔民击溃水贼大部队的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吗? 朱厚照听了也是严肃了起来,要是一不小心混入了奸细麻烦可就大了,当即就要让胡彪去亲自处置。 这时候苏大强又开口了:“陛下放心,卑职已经对这群人进行过严格的审查,他们确实是我大明的渔民,而且那被捆起来的水贼头目也是如假包换,起初卑职也以为这其中有诈,可是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 “对了,领头的那个人说他叫做戚景通。” 一听“戚景通”三个字,朱厚照乐了,心头的疑惑也是一扫而空,这可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抗倭功臣戚继光的亲爹啊!戚家军的大帅,鸳鸯阵的创始人啊! 如果这位连区区水贼都打不过他,那才叫怪了呢! 当即朱厚照就坐不住了,让苏大强带路,自己要亲自去见一见这位大英雄。 大家都不知道陛下为何如此激动,只是默默地加强了警戒,确保着朱厚照的安全。 到了地方,看着这群皮肤黝黑普遍偏瘦的人群,一副典型的渔民特征,朱厚照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子民了。 “谁是戚景通?” “草民戚景通参见大人。”看着眼前这人如此年轻,戚景通也没多想,以为是哪位军官的公子,心头也暗暗紧张了起来,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衙内往往就是最难缠的。 “你是哪里人?” “回大人的话,草民乃是浙江义乌人,祖籍安徽定远。” “家父名什做甚?” “家父名戚宁,继父戚宣,曾任登州卫指挥佥事。” 一听全对上了,朱厚照确定这就是戚继光他爹,激动的走上前去将跪在地上的戚景通扶了起来,越看越顺眼啊。 “你们退贼有功,朕自然不能寒了大家的心,刘瑾,给这群大英雄每人赏赐银子五十两!你亲自发放赏赐!” 一听眼前的少年居然是当今天子,又想到了天子近几年来做的一件件大事,戚景通吓得重新跪了下去,示意后头的小子们赶紧下跪迎礼。 “臣多谢陛下赏赐!” “我没说错吧,陛下当然是会赏罚分明的!”张麻子一脸自豪,丝毫没察觉戚景通的紧张。 “哈哈哈哈,阵自然是要赏罚分明的,有功就必须赏赐,有罪过那就必须责罚,不这样我大明又怎会有强军呢?” “好了,戚大英雄,快起来吧,可别着凉了。” 戚景通也不拖拉,当即刘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垂下了头。 “不知戚大英雄可有孩子了?” “回陛下的话,草民惭愧,尚未有后。” “无妨无妨,那么朕亲自给你未来的孩子取个名字如何啊?” “多谢陛下赐名!”虽然有些不解,但有了天子亲自赐名,自己未来的孩子必定能够有一番大作为的吧。 “你这未来的儿子,就叫做戚继光好了。”朱厚照淡淡的说道。 “陛下,万一草民生的是女儿呢?”戚景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耿直的本性又上来了。 “朕说是儿子那就必定是儿子,你若不信大可以呜朕打个赌好了。若是朕赢了,你心甘情愿为朕效劳,替朕镇守我大明的海疆。若是朕输了,那阵就赏你一个水师千户所的千户,保你一世荣华!” 听到这里,就算戚景通再傻也知道这是皇帝在给自己封官了,看着眼前的少年,想到近几年来大明发生的一件件大事,又想到了那群做事有理大军官,戚景通的心头重新燃起了一团热情。 “多谢陛下赐名!马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未完待续 第一八七章 北洋水师 刘瑾让人取来了银子,直接在营帐中亲自分发了起来,看着拿到手里的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这群少年人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们对于五十两银子可以做些什么没有太过清晰的概念,但双手捧着这无数人穷其一生追求的东西,心头还是不由自主的生发出了一阵浓浓的安全感。 当自己也拿到了数额相等的赏赐,戚景通看着朱厚照的眼神里更加的炙热了,不仅仅是因为这丰厚的赏赐,而是因为这些钱是从陛下的内帑拿出来的,一分不少的发放的。 单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当今天子绝不是一位守财如命的短见之君,绝对是一位赏罚分明的磅礴圣天子! “戚大英雄啊,朕听说你就带着这群小英雄,竟然无一伤亡的击溃了数量是你们三倍的水贼,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啊?” “回陛下的话,您叫我戚景通就行,您这样弄的草民怪不好意思的。” 戚景通挠了挠脑袋,憨厚的模样惹的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不过陛下,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前天夜里,据说是这群水贼入侵岳阳初战失利,就想到我们景光镇劫掠一番。去了七百多个人,才逃了两百多个回去,剩下的那些水贼如今都还被绑着关押在祠堂里呢!” “而刚刚的水战,这群水贼本就是败兵,士气本就不高,一些没到过我们镇的水贼还好,勉强还有战斗的精神,可那些到过我们景光镇的,完全就没了战意,这样一群灭了凝聚力的乌合之众,失败自然是必然的了。” “我直接让小家伙们一拥而上兵分两路,摆出鸳鸯阵来,这群水贼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一听终于提到“鸳鸯阵”了,朱厚照立马来了精神,只是想要询问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是人家传家之宝,是人家苦心孤诣研究多年得出来的东西,是人家吃饭的家伙,让戚景通这么公开,戚景通虽然不至于抗命,但恐怕以后也会和自己有隔阂了,一时间朱厚照就有些进退两难。 “小子不才,敢问戚大英雄,这鸳鸯阵是何物啊?” 李寻欢心思一如既往地活络,站出来替朱厚照解了围。 “这位公子,鸳鸯阵乃是在下自己研究出来的一道阵法,其以十一人为一队,配合五到八种兵器,不但可以使矛与盾、长与短紧密结合,充分发挥了各种兵器的效能,而且阵形变化灵活。可以根据情况和作战需要变纵队为横队,变一阵为左右两小阵或左中右三小阵。无论是在海上还是在陆地上,都有着极大的战斗力。”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听了戚景通头头是道的解释,在场的人都有着不同的体验。 朱厚照虽然是个军事迷,但每个人研究和感兴趣的方向并不同,对于阵法的研究也是一知半解,但这并不影响小朱同志对戚景通的佩服。 但是胡彪开始根据戚景通的说法在脑海里盘算了起来,十一人,一人指挥统筹,十人配合相互依仗,可进可退可攻可守,最为主要的是变化多端却不是十分复杂,实战效果也已经得到了检验。 不同于文人相轻,大部分的武将都有些粗犷,英雄惜英雄,当即胡彪就对戚景通的成果做出了评价。 “大道至简,变幻无常,实乃妙阵!戚兄大才!胡彪佩服!” 说完还对着戚景通拱了拱手。 通过胡彪身上的服饰,戚景通已经知道了这也是位正四品的指挥使,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卫所的,看此人的打扮和身材,应该也是一位实干之人,于是戚景通也是对着胡彪抱了抱拳,二人相视一笑,为日后的合作和友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戚景通啊,既然你出身于渔,那么对于我大明的水上之事,应该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吧,在你看来,我大明的水师力量如何啊?”朱厚照开始抛出了话题。 “回陛下的话,恕臣直言,我大明如今的水上防务力量,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自我大明实施海禁以来,对于水上的事情朝廷是越来越不重视,而民间想要发展造船业和水上作业,非但得不到朝廷的支持,还要收到“片甲不得下海”的阻碍,如此一来久而久之,这水上防务,想不荒废都难啊。” 听着这个初次见面的渔民居然在这里妄谈国政,岳阳水师的指挥使况天雨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直接站了出来抨击道。 “戚大英雄何以在此妄谈国政呢?我大明的水师力量虽然不如以前,但也绝不是你口中的不堪一击,这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朱厚照有些不满的看了况天雨一眼,戚景通就开口回应了。 “这位大人,若不是如此,那么敢问弘治十三年,为何仅仅七十多个倭寇就能从闽南地区登岸,如入无人之境,劫掠我大明的财富,残害我大明的百姓呢?” “若不是如此,那么成化九年,为何区区数百水贼就能在我大明的土地上劫掠完了扬长而去,而当地的登州卫却是不为所动呢?手底下的人想要亲自去追杀贼人,还被上头责令一番闭门思过,这又是是为何呢?” “在我看来,我大明的水师防务,不止是政策出了问题,更是人心,是人心出了问题!” “总有人想着养寇自重,总有人想着自己的乌纱沉浮,总有人畏首畏尾,害怕失败,害怕承担罪责,这样瞻前顾后的队伍,又怎么会是那群亡命之徒的对手呢!” 想起当年登州卫的事情,又想到自己继父一家遭遇的不平,戚景通心头的怒火刷的一下就上来了,丝毫没有发现在场的大部分官员对自己投来的杀人般的目光。 “大胆!你一届白身,有什么资格妄谈国政诽谤朝廷,要不是念在你今日有功,不然本官必定要查一查你是否有什么异心了!” 岳阳的知府李义非也站了出来为况天雨解围,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文武不睦,像他们这种在水边的,要是文武官员不团结合作共同遮掩,恐怕那箩筐事情早就被捅破了天了。 “戚队长说的没错!俺娘说了,要是没有戚队长,我们这群世代住在海边的渔民,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好日子,想出海就出海,要是放在以前,这都是做梦都梦不到的事!”看着这个老头凶自己的队长,杨二娃立马就不乐意了。 “就是!我爹娘不就是被水贼杀死的吗!也不见你们这群附近的卫所前来救援,要不然我娘又怎会……”张麻子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差点哭了出来。 “哼!竖子无状,竖子无状!”李义非气的胡子都抖了抖。 对于几人的争吵,朱厚照倒是没有理会,自然淡淡地问戚景通:“那依你看,如果朕让你成立一支水师,你会如何,又会如何呢?” 听了朱厚照的询问,戚景通也不胆怯,像他们这种心底有自己的坚守的人,又怎会有什么好怕的呢?朝闻道,夕死可矣,如今我表明了心志,不管成功与否,又怎么留下什么遗憾呢? “回陛下的话,若是让我来操练水师,草民只有一个要求。” “哦?什么要求?” “草民的水师不受太多人的管制和束缚,一切操练事宜皆由草民自己来决定。” “大胆!你这和圈养私兵何异!用朝廷的钱养自己的兵,本官看你是失心疯了不成!”李义非越来越气愤了,好像是花了他家的银子一般。 “若是朕答应了你的请求,你又准备如何操练呢?” 看着朱厚照都不理会这条疯狗的置问,戚景通自然也不会去理他,这种只知道抬着嘴皮子给人扣着高帽子的人,多看一眼都是脏了自己的眼睛。 “回陛下的话,草民会从附近村寨的渔民中召集青壮年入伍,最好这群人还都是父子兄弟,最好还要大字不识一个,最好还都受过水贼或者倭寇的凌辱,与他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哦?前面的东西朕还可以理解,只是这大字不识一个,又是什么新花样啊?”据朱厚照所知,后世的征兵工作都必须要求应征人士有着相应的学历,这样配合和训练起来可以有更好的效果,招募一群文盲,这是什么操作? “回陛下的话,其一,渔民天性好水,自幼就和水和船打交道,本就是一等一的上好人选,不至于会出现怕水晕船之类的状况。” “其二,这群人如果都彼此相熟悉,自然会存在攀比和竞争的心理,谁也不愿意被谁给比了下去,只要能够树立正确的榜样再加以引导至正确的竞争方式,必定能够有奇效。” “其三,这群人本就是老相识,配合起来必定能够天衣无缝,而且如果有人战死,必定会出现全军上下义愤填膺的场面,有了凝聚力,还怕会没有战斗力吗?” “最后一点,这书读多了,心思自然也就杂了,指挥起来不太方便。在我看来,服从乃是每个士卒的天职,大字不识一个,长官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此一来指挥的效率必定大增,更不会出现军心涣散的局面!” 说完戚景通就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朱厚照的身前。 大家都在消化着此人说的话,甚至有些心惊为何一个小小的渔民能有如此高的见解,倒是朱厚照细细品味着那一句“书读多了,心思自然也就杂了”,顿时也理解了戚景通的说法。 是啊,服从,不就是每位军人的天职吗?不就是一个队伍的第一要义吗?只有服从才能团结,才能凝聚,才能成为真正的精锐。 “好!好!不愧是天生将才!你的话,朕听明白了,那么朕现在就答应你你开出的条件,不知道卿家可愿意帮朕训练出一支海上精锐!”没想到来一趟湖广还能收获如此将才,湖广可真是朕的福地啊,朱厚照大喜过望。 “陛下,这恐怕有些不合规矩吧,我大明建国以来,可没有过如此授职的惯例,更没有什么自己招募军队不受朝廷调用的说法,若是此人有异心,恐怕会酿成大祸啊!还请陛下三思。” 李义非一如既往的开始出面阻拦,总而言之不会让这个大老粗把事情给办成了。 “不合规矩?那么朕且问你,什么才叫规矩?!”朱厚照早就对这只烦人的苍蝇有着极大的怒火了,看到此人还想阻拦,顿时就是一阵怒喝。 “陛下恕罪,依臣看,这水师的建立需要由内阁下问,兵部同意,户部拨款,受朝廷监管,方可成事。” “再者,我大明本就有不少的水师,陛下又何必听一届乡野小民的粗鄙之谈,而让国家徒废钱粮呢?” “呵!粗鄙之谈,那么朕告诉你,朕就是这么一个粗鄙之人!你若是觉得与朕说话脏了你的耳朵,降了你的身份,就立马给朕从这里滚出去!” 听到朱厚照的话,李义非吓得连连拜倒,对这戚景通的怨恨,也是更加旺盛了。 “徒废国家钱粮,谁说朕要耗费国力了,朕的内帑有的是银子!” “戚景通听令!” “草民在!”戚景通没想到当今天子居然如此不顾及文官的面子,想到陛下为了自己怒骂了一个知府,还不惜自称“粗鄙之人”,戚景通就是满心的感激,发誓自己必定要好生办差,以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即日起,你带人成立北洋水师,你来做这水师提督,领衔正四品,这北洋水师就同大明皇军一样,挂在御马监的旗下,朕每年给你白银一百五十万两,不够再加!人数拟定两千人,均由你自己招募,北洋水师直接对朕负责,不受任何人监管,朕也不会过多插手你们的事物,朕要的是成效,你可明白?” 一听朱厚照不到答应了自己的“非分之想”,还一年给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军费,戚景通也被吓到了。他可不知道朱厚照的内帑多有钱,只知道这差不多是大明国库收入的一半啊! 顿时就拜倒在地,高声道:“臣领命!臣必定不负陛下,不负大明!愿为陛下肝脑涂地,若此事不成,臣提头来见!” ……未完待续 第一八八章 三思 李义非还想出言说几句,朱厚照就首先开口了:“莫非朕花自己的银子也要受人管制吗?还是我这个做皇帝的不能自己养兵了?” “陛下圣明。”李义非拜倒在地,不敢在过多言语。 “刘伴伴,这北洋水师的军费和编制,就交给你处理对接了,记住办事要快,大明的水上防务乃是当务之急,切不可怠慢了!” “陛下放心吧,奴婢自然是晓得的。” 说完以后,刘瑾居然当着众人的面从腰间掏出了一本司礼监的空白公文,又让人取来了笔舔了几下,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然后提笔就是开始在文书上写下了“兹奉陛下之命,特成立北洋水师,水师提督戚景通,挂衔于御马监旗下,北洋水师仅对陛下负责,任何人不得阻拦过问。” 这歪歪扭扭的几行字,看上去有些儿戏,可是单凭这句“任何人不得阻拦过问”,就足以显示出它的严肃性了。 写完以后刘瑾又从身上解下了司礼监的大印,重重地盖了上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在场的人无不瞠目结舌。 对于“八虎头领”刘瑾,天下第一大奸宦的名头,戚景通自然是知道的,本来对刘瑾又不少成见的戚景通,顿时就对这位大太监好感倍增,对于这种办实事的实干派,无论出身,戚景通都是发自心底的佩服的。 说来也怪,这李义非等人敢对朱厚照喝五吆六,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甚至敢当着朱厚照的面怒斥君主,但是对于刘瑾这位大太监,却只敢在背后议论几番,你要是让他当着刘瑾的面出言阻拦训斥刘瑾,估计会把他魂都吓丢了。 所以对于刘瑾的“不合规矩”,在场的大小官员竟是没人敢或者说没人愿意出言阻拦,生怕得罪了这位大档而遭来杀身之祸。 得罪了天子,天子自然不会派人暗杀你,就算是责罚了你,自己都还能落下一个正直的清名,可你要是得罪了刘瑾这类“小人”,死了也就死了,除了会给后人带来一些不要惹太监之类的告诫之外,说不定还会被人讥讽不开眼没脑子。 就这样,一份司礼监内廷的公文就横空出世啦。朱厚照也不甘落后,毕竟这可不只是司礼监的事情,从刘瑾手中接过了公文,又从自己腰间叮叮当当的取下了一大串印章,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找了起来。 终于,在排除了“天下兵马大元帅”和“威震八方四海来潮董事长朱寿”等大印之后,总算是找到了那一枚不算显眼的御马监官印,又亲自盖了上去,吹了口气拿起来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杰作,对自己的崇拜和智慧油然而生! “诺,戚提督,这公文你拿去吧,关于北洋水师的一切事宜就交给你了,不要怕花钱,只要肯入伍的渔民百姓,一人一次性奖励十两银子,稍后朕就让人把军费给你送来。” 戚景通才不管这东西合不合法呢,反正是陛下和刘公公给自己的,你们要是觉得有问题,那你们去找这两人好了,与我何干? 当即就从朱厚照手中接过了公文,谢了恩。看着这群文官和废物水师指挥的脸色,心头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看向朱厚照的眼睛里,也更加的坚定了。 …… 朱宸濠这一边,一直没有收到那群鄱阳湖水贼的消息,顿时感到坐立不安,派了许多人出去打探消息,可是一直找不到人,气的朱宸濠在大营内大发脾气,刘国豪等人也只能在一旁默默地承受着朱宸濠的怒火,时不时出言宽慰几句。 终于,段猛收到了手下人带来的消息,鄱阳湖水贼与对方交战完败,逃亡途中被一群渔民给追杀,全军覆没,江湖海等人全部被活捉,无一生还。 虽然收到了消息,但是段猛可没勇气去和朱宸濠汇报,硬生生的压了下来,过了两个时辰才派了一个小卒前去汇报。 事实证明段猛的决定是对的,虽然水贼的全军覆没与这名回报消息的小卒没有任何关系,但气急败坏的朱宸濠始终需要一个发泄口,于是这名小卒就首当其冲成了发泄对象,得了一个:沉尸洞庭湖的奖励。 得到了消息的朱宸濠更加气急败坏了,自己这些年来为了拉拢和训养这群水贼,可是省吃俭用,差不多花光了宁王府几代人积累的一半财富,谁料到自己养了一群废物,居然被一群渔民给全军歼灭了。 更为气愤的是,这群鄱阳湖的水贼是自己手中唯一的水上力量,没了他们自己根本就没机会进攻对岸图谋湖广,但是对方却可以过来围攻自己,想到那小皇帝的得意神色,朱宸濠就是一阵心烦,更是一阵心惊肉跳。 对于那群乌合之众,叶贽本就不看好,这群水贼欺负欺负百姓还行,你要让他们真刀真枪与朝廷的正规军干,要是能赢了才怪呢。 对此叶贽也是乐见其成,省的朱宸濠整天自命不凡不听劝告,如今一败也好让他认清楚现实冷静下来,自己可不想跟着他陪葬。 看到朱宸濠发泄的差不多了,反而坐下来有些慌乱,叶贽才抓紧机会站了出来,对着朱宸濠行了一礼道。 “殿下,天无绝人之路,您作为全军的统帅,可不能自乱阵脚啊,还请殿下勿忧,当务之急是给濠勇军想出一条明路才是。” 听了叶贽的话,朱宸濠好想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哪里还敢跟叶贽说什么“御前失礼”之类的玩意儿,急忙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叶贽的手说道:“还请叶先生教我。” 看着朱宸濠那肥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自己,叶贽有些不舒服,但又不好将手抽出来,只能出言安慰了几句,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殿下,如今我们濠勇军已经没了过多的水上力量,想要图谋湖广属实不易,而要是此时敌人趁机打了过来,对我军才是真正的不利。” “所以依我看,当务之急就是撤离九江这个是非之地,再另谋出路。” “殿下可别忘了,这江西可不止与湖广地区接壤,与闽浙一带,更是山水相连,只要能够南下,进则可以进军苏杭,退则可以退居南洋,到时候又何必如此忧虑呢?” “再者,殿下可别忘了,我们手里可不止有兵,还有不少人呢。这兵部尚书马文升的胞弟马文超,对于朝廷来说可是一张好牌,到时候要是朝廷兵部自己乱了阵脚出现了内讧,那乐子可就大了。” “还有,这欧阳修,文天祥,杨士奇,解缙的后人,也都是宝贝啊。只要让这群人摆出自己祖宗的旗号出面呼吁号召天下,殿下又何愁大事不成呢?” “最后,闽浙一带本就沿海,造船技术更是非比寻常,我叶家做了这么多年的盐务生意,在那边也有不少靠得住的朋友,这朱厚照夺了大家的利润,对他不满的人可是大有人在呢!” “到时候要是还能联系上倭寇,这天下想不乱都难,最后还是得请王爷您来出面主持大局!” 听了叶贽的分析,朱宸濠也冷静下来了,对啊,自己又何必盯着湖广不放呢,只要退居了闽浙一带,那么处处都是活路,一时间,朱宸濠觉得自己又行了,叶贽也重新被朱宸濠奉为了坐上宾。 看着叶贽又要盖过自己的风头,刘国豪立马就不乐意了,开口道:“殿下他本就是真龙天子,又何必要逃呢?叶大人这是不相信殿下的天命所在吗?再者,我濠勇军如此精锐,人数众多,又何愁怕了那小皇帝。” “本以为叶大人是个忠臣,没想到你居然让殿下勾结倭寇,莫非是想害殿下百年之后被人唾弃吗!” “还请殿下三思啊!”刘国豪说完就一脸真诚的拜倒了下去。 看着自己的爱卿开了口,朱宸濠又开始有些摇摆不定了,一方面他确实相信自己的天命所在,另一方面也怕多年以后被人扣上一个“勾结倭寇”的罪名,一下子就纠结了起来。 眼看这个弄臣又来捣乱,叶贽也是心头发凉,这朝廷上总有这么一群人,根本不会考虑和顾及国家的利益,只要是与自己意见相反利益相冲的事情,必定要站出来杠一下,实在是令人生厌。 可是如今大事就在眼前,叶贽也没了与之争吵的心思,毕竟自己总是与此人不合也不利于大家的共同利益。只好叹了口气开口道。 “刘大人言之有理,可是当年朱棣谋权篡位,现在又是否有人一直辱骂他呢?只要殿下事成之后,励精图治,又怎会怕被人议论呢?” “刘大人,何为三思呢?三思就是思危,思退,思变,这才叫三思。” “知道了危险就要躲开危险,这就叫思危,百姓都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我等又怎能不知呢?” “躲开危险,躲到人家不再注意你的地方,积蓄和保留自己的力量,这就叫思退。” “退了下来就有机会,再慢慢看,慢慢想,自己以前哪一步棋走错了,往后该怎么做,这就叫思变。” “只有如此方位三思而后行,方才能化解僵局,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才能图谋大事。” 听了叶贽的话,刘国豪也沉默了,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叶贽的才能和言之有理呢?只不过是内心的自尊心嫉妒心和利益熏心在作怪罢了,如今看见叶贽心平气和地与自己谈论,又想到如今的局面,确实不该再与之争吵。 于是刘国豪也是对着叶贽弓了弓腰道:“叶大人言之有理,国豪受教了。” 看到此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叶贽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同僚之间的关系,又岂能太僵呢? 看到两位智囊都达成了共识,朱宸濠也痛下决心,同意了暂时退居闽浙一带,联系当地的力量和倭寇,再做打算。 …… 当夜,叶贽就让欧阳修,文天祥,杨士奇,解缙的后人抬出了自己祖宗的名号,以后人的名义开始撰写文章。 其中更是以文天祥的嫡系最甚,文天祥在历史上本就凭着那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和拒绝元朝的高官厚禄一心为国殉葬的作风成了士林的模范,更是成了忠义的代言人,要是有了他的大旗,还怕自己占不住道义吗? 只是可惜这该死的嫡系继承人死活都不愿意动手为朱宸濠撰文,气的叶贽直接让人动了刑,可是此人还是宁死不屈,不愿意辱没了祖宗的光辉和自家的门楣。 终于在杀了四位近支嫡系之后,总算找出了一个软骨头写下了这篇洋洋洒洒的《忠统道正疏》,说明了正统的重要性,开始让人发行推广天下。 此后又是动用欧阳修,杨士奇,解缙的后人和这些英才的影响力开始为朱宸濠招兵买马,还真的让不少落第的举子感受到了朝廷的“不公”,居然让自己如此大才之人不第,纷纷投入了朱宸濠的怀抱,企图走一条人生捷径。 最后还让马文升的胞弟马文超对自己的哥哥隔空喊话,让马文超趁朱厚照不在京城,利用自己兵部尚书的职务之便,勾结两京勋贵作乱,与朱宸濠里应外合遥相呼应,打朱厚照一个措手不及。 甚至哈哈故意“流露”出了马文超对此的赞同和支持,朱宸濠还广布天下封马文超为太子太保,明国公,入阁为相。 安排好了一切,朱宸濠就下令全军撤退,暂避锋芒,退居闽浙一带,一时间全军哗然,以为是自己的末日到了,士气低落不已。 最后还是叶贽狠下决心,除了带走南昌府的五万精壮做苦力之外,大军途经的一切地方州府,均可任由他们肆意劫掠两个时辰,一直到闽浙地区为止。 有了这样丰厚的奖励,整个濠勇军又一次的爆发出了生机和活力,赶起路来竟然比往常快了不少,甚至一些地方官军都要自叹不如。 而这个决定,也彻底宣告着江西全境被朱宸濠给彻底放弃,只是可怜了当地沿途的百姓,又要遭受一次无妄之灾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古人诚不欺我也! ……未完待续 第一八九章 谋划 马文升同意了自己胞弟的提议,要趁朱厚照率兵出征,京城之内防务空虚的机会利用自身兵部尚书的职务调派宣府副将杨继胜带兵进京拱卫京师的消息传了出去,顿时间就引得整个大明满城风雨。 对此朱宸濠还明确的对马文升的行为进行了批复,夸赞其“识时务者为俊杰,天下英雄唯卿与孤”,并且直接下达了封马文超为太子太保,明国公,入阁为相的“诏书”,这下子更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京城,气的马文升差点吐血三升,巴不得冲到江西把这个不争气的表弟给碎尸万段。 最为重要的是,此前马文升的确在几位内阁大学士主持的早朝上提过要调派宣府副将杨继胜进京护卫,以防生变的消息,这时候更是让人生疑了。 在这个时代,可不要小看血亲之间的关系,因为交通不发达的缘故,古代大部分人穷其一生能结识的人就这么几个,而能真正的引为知己的又能有多少呢?如此一来,古人对于各种关系裙带的重视程度就被完全凸显出来了。 古人最重视的就是宗族,就是亲人,一个人离开了家乡,离开了宗族,不但做什么都没人保举,而且还会被人指责“德行有失,不忠不孝”,以后想要入仕更是寸步难行。 曾经的杨廷和,不就曾被政敌用其生父和继父的事情给抨击过,无奈之下只能以阁臣之身回家丁忧三年,也就是从他起,成了明朝高官守孝的准则。 可别以为这仅仅是回家待三年不成,《后晋书》明文规定了,丁忧三年期间不能外出做官应酬,也不能住在家里,而要在父母坟前搭个小棚子,“晓苫枕砖”,即睡草席,枕砖头块,要粗茶淡饭不喝酒,不与妻妾同房,不叫丝弦音乐,不洗澡、不剃头、不更衣。 丁忧的社会基础是“孝”,因为小孩初生,三年不离母仔,时刻都要父母护料,因此父母亡故后,儿子也应还报三年.但居丧时候也有些权变的,《礼记·曲礼》明确规定说:“居皮之礼,头衬创则冰,身有病则治,有疾则饮酒食肉,疚止复初”。 要是你只是一个小官也就罢了,可你要是杨廷和这个级别的朝廷大员,离开朝廷三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会被遗忘,甚至被雪藏,就算你丁忧结束之后可以官复原职,但你能确保回去以后还能与当初一样有自己的影响力吗? 所以说,古代对于礼孝亲族的重视程度,丝毫不亚于后世对于自己伟大祖国和整体的重视程度,都是每个人必须也会自发地去践行的东西。 更为重要的是,如今的宣府副将杨继胜,不是别人,正是马文升的门生弟子,当年杨继胜前往武举测试的时候,正是马文升推荐和保举了此人。 而杨继胜能做到堂堂从二品的宣府副将,背后都离不开马文升的帮助。据说每年杨继胜回京,都会先去看望自己的恩师,而马家和杨家的关系,更是形同莫逆。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是掌管天下兵马调用的兵部尚书,一个是手握重兵有实权的宣府副将,要是二人勾结起来,加上如今京城防务空虚,天子不在,有没有太子,外头还有一个宁王朱宸濠举起刀旗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呢? 配合上此前马文升的提议,又收到如今朱宸濠对马文升的大肆夸赞和封赏,整个朝廷上下都开始若有若无的疏远起了马文升,生怕引火烧身,自己真的成了叛乱的党羽。 这么一来,可把马文升气坏了,待在家中闭门不出,所有的朝会也不去了,整天在家里大发脾气。对此马文升可以确定,朝廷里,甚至就在自己的兵部里,必定出现了内奸。 …… 而远在湖广的刘大夏,却安然的坐在家中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几封密信。 这些信件一封来自自己在兵部的门生故吏,开玩笑,我刘大夏坐拥兵部这么多年,你真以为我退下来了就一点影响力都没有了? 马文升召集兵部开会商议是否要调派宣府副将杨继胜进京的消息,早就被人秘密送到了刘大夏的手中,又通过其他渠道进入了叶贽和朱宸濠的手里。 另一封信件则是关于朱宸濠要南下闽浙一带发展图谋的“请求”,闽浙沿海,乃是大明对外联系的门户,而由于多年的海禁政策,大明的海贸早就荒废了,而是流落到了这群高官的手中,其中就以刘大夏所代表的刘家最甚。 想要进入刘家的地盘,自然要征求刘大夏的同意了,所以朱宸濠在叶贽的指引下,亲自给刘大夏写了一封亲笔密信。 信中首先夸赞了刘大夏这么多年历经三朝,为大明立下的汗马功劳,又表达了如今朝廷对于刘家的不公平,最后说明了要是自己登了基,就让刘大夏入阁,还给其子孙封官,最重要的是会保留刘家对于海贸的控制权。 虽然叶贽对于刘家出卖自己,还在背后落井下石的举动恨之入骨,但都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当下只有尽可能的拉拢和团结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才能增大自己的赢面和胜算。 至于两家的仇怨,待解决了对外矛盾,再慢慢清算好了。 于是就出现了如今的局面,刘大夏就待在自己的老家湖广,不但可以获取第一手朱厚照的动向,给朱宸濠提供情报,又可以联系朱宸濠的叛军,给朱厚照提供消息表忠心,总而言之就是两边下注,均衡发展,一旦发现哪一边有了必胜的局面,就加大筹码,从中渔利,反正无论如何刘家都是最后的赢家就对了。 朱厚照自然也得知了关于马文升的传言,说实话,对于这位弘治皇帝留给自己的肱骨之臣,朱厚照还是比较信任的,可惜军国大事,根本就不能仅凭自己的直觉和喜好去判断和决定,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想到自己刚到这个时代杨廷和父子的所作所为,就有些不寒而栗,好在如今各家勋贵的继承人和兵力都在自己手中,朝中真要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自己也还有与之搏斗的资本。 想了一夜,朱厚照决定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当即就让人快马加鞭送了一封旨意给百官:刘健领阁,主持大局,马文升为朝廷肱骨,国之重臣,加封太子太保一职,暂且不用调派任何兵力进京,众臣勿要忧心,待朕扫平贼寇,自会班师回朝。 另一方面又写信给自己的亲信刑部尚书江若琉和已经是大理寺卿的张罗满,让其二人密切关注朝廷动向,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向自己汇报。 然后又写了密信给自己的母亲张太后和妻子刘良女,让她们二人不用挂念自己,又说了一堆儿女情长的事情宽慰二人。 最后是告诉张永和谷大用严阵以待,不要相信任何人,又加派了厂卫密切查访京城及周边动向。 安排好了一切,才坐在帐中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的安排会不会酿成什么后果。 振作起精神,朱厚照就临时召集了王守仁和新收入麾下的戚景通等人,以及各家家将,开始商议下一步的作战决策。 “陛下,依我看,如今贼子水上力量已经被全部覆灭,必定是军心涣散,不妨趁机出兵渡过洞庭湖,一举击溃这群叛贼!”胡彪本就是边军出身,对于战略,自然有自己的见解。 “没错,胡大人说的对,如今叛贼没了退路,只能龟缩于江西境内,只要天兵入境,这群乌合之众必定不堪一击。”黄云对胡彪的提议表示了赞同。 看着两位大将都有着相同的看法,而且现实情况的分析也的确如此,其余诸人也纷纷出言附和,唯有王守仁一直眉头紧锁闭口不言。 朱厚照自己也研究了一会儿,想到历史上那玩闹一般的宸濠之乱,也是根本不在乎这朱宸濠还能弄出什么新花样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那好,就如诸位爱卿所言,明日就派兵进攻江西,一路收复过去,活捉朱宸濠!” “陛下!且慢!臣有疑议!”听着朱厚照就要做出决策,王守仁立即出言阻止了。 大家都知道如今开口的人是谁,对于这位“怪才”的传闻,可是人尽皆知的,纷纷等着王守仁的下文。 对于这位圣人,朱厚照自然是佩服无比的,按照历史的轨迹,这位才是平定了宸濠之乱的大英雄,而这朱宸濠也成了王守仁被封爵新建伯的垫脚石。 所以对于王守仁打断了自己,朱厚照自然不会有丝毫不满的,反倒是打起了精神洗耳恭听。 “哦?王爱卿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陛下,这朱宸濠虽是败军,但是也并非没了生路,更不用龟缩在江西境内坐以待毙,反而此人可走的道路更多了。” “王大人此言何意?还请明示。”大内义德也是个军事迷,听了王守仁的话更是一头雾水,操着一口有些蹩脚的官话问道。 “他们要南下闽浙,另择生路!”王守仁一如既往的镇定。 “陛下,只要叛军南下闽浙,进了危害苏杭两地,退则可以遁逃南洋,要是其勾结了倭寇人等,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再者各位可别忘了,叶家的盐务生意,可与闽浙地区的人脱不了干系,要是让这群反贼南下成功,恐怕会阻力大增啊。” 听了王守仁的话,众人都如梦初醒,没错,要是真让他们南下成功了,恐怕对于朝廷平叛和社稷动荡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一听王守仁的分析朱厚照也坐不住了,要是只是一个朱宸濠也就罢了,自然不用放在心上,可要是有了叶贽的相助,其又裹挟了不少吉安府的文人士子,要是再加入一群倭寇和闽浙余孽,那乐子可就大了。 于是当即就站了起来道:“立刻集结大军,征用船只,两个时辰以后进军江西平叛,直奔贼子,切不可让其遁逃闽浙,酿成大祸!” …… 内阁这边收到了朱厚照的加急密信,也是心中笃定,有了朱厚照为兵部尚书马文升“担保”,诸臣自然也就不再惧怕被牵连了,当夜刘健等人就召集了六部尚书,并且特地说明陛下有密诏相告,特别是兵部尚书马文升不得再缺席,所有人必须到场。 接到了邀请的马文升开始在家中坐立不安起来,自国朝以来,这可是内阁第一次特别声明某位尚书必须到场,一时间马文升自幼度过的鬼谋都开始浮现在脑海,差点误以为这是一场鸿门宴。 但又想到自己忠义无双,为国鞠躬尽瘁一身,身正不怕影儿斜,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于是跟家人交代了后世,表明了自己若是一去不回,马家该何去何从,其中更是提到了对于胞弟马文超不可入祖坟亦不可入族谱的意见,对于这种陷自己于不义的亲族,马文升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随后就开始整理衣冠,抱着一副“、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的姿态踏上了步入内阁的征途。 结果到了内阁以后,却发现在场的阁臣和百官对自己恭敬有加,这可把马文升吓坏了,以为自己真的要步入刑场了,这是同僚们对自己的最后一面。 可是当听到刘健宣读的陛下的诏书,说自己为国鞠躬尽瘁,历经三朝,功勋卓着,可以加封太子太保的决定,更是让马文超受宠若惊,想到先帝和当今天子的无比信重,更是感激万分。 “恭喜啊,马太保。” “恭喜恭喜,以后还望大家一同尽心尽力,为国效力也!” 听着大家的夸赞和恭贺,马文超乐开了花,心都更是笃定了要为陛下效死的决心。 “此外,陛下还特别下旨,说暂时不用调用任何兵力进京,等陛下扫平了反贼,自然会班师回朝凯旋而归。” 有了朱厚照的指示,大家都明确了朝廷的方针,当即就做出了决策。 …… 但是朱宸濠,开始下令全军劫掠沿途境内,开始撤退至闽浙一带。 ” 第一九零章 地狱模式的宸濠之乱 朱宸濠的大军开始在江西境内肆虐,本来可以走直线直接通过赣州进入福闽地区的,可是由于朱宸濠那一句“沿途所经一切地区尽由尔等搜刮”的命令,导致整个濠勇军上下包括段猛等人都不约而同的开始绕行,期待着多经过一些地区,把自己的腰包撑满了再走也不迟。 对此朱宸濠也是丝毫不加以阻拦,特别是一些沿途的商行,所有物资一并被其征用,一时间惹得有些天怒人怨。 期间也不乏有识之士和被压迫得没了活头的百姓揭竿而起,与之搏斗,可终究敌我力量悬殊过大,除了成全了一个忠义之名以外,根本就阻挡不了乱军的任何步伐。 叶贽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一是自己没必要再去触怒朱宸濠,更没必要引发自己阵营的分歧和摩擦,二则是朱宸濠在江西境内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如今既然举起了反旗,那么更是成了那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纵是自己在如何努力,也是不能重新俘获人心的。 既然如此,与其给朱厚照那个狗杂碎留下一个富裕完整的江西,倒不如送他一个尸横遍野民不聊生的江西,如此一来这群百姓不光会怨恨一切的始作俑者朱宸濠,更会对自己的朝廷失去信心。 总而言之,好与坏,向来都是胜利者来书写和定义的,也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或者来评价这些东西,若是自己大业未成而中道崩殂,那么身后之名又有何用呢? 同样的,若是自己辅佐朱宸濠登上大宝,成为一方大员,再通过自己的力量推行一系列的善政,这群百姓自然是记吃不记打的,到时候人们也只会说自己“一将功成万骨枯”,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少不得还能斩获一个“枭雄”的名头。 如此一来,朱宸濠等领头的人的确符合自身利益了,而跟随其叛乱的濠勇军更是各个从穷的揭不开锅吃不饱饭的中下贫农摇身一变成了富得流油的大地主,看着曾经的官宦之家高门大户都要对自己点头哈腰祈求自己饶他一条狗命,这群被压迫惯了的底层人民更是一朝得势,坚定了在他们心中“跟着宁王有肉吃的”理念。 看到军心如此凝固,又了解到了这群士兵的所求,叶贽更是灵机一动,提出了“从军从龙者,不毁其家”的建议,还效仿朱厚照动用了一系列的宣传手段,每到一个地方就先让这群嗷嗷待哺的濠勇军放开了抢,等抢得差不多了就派出几百个经过自己亲自训练的“纲理大队”出去。 这群人就开始在所到之处随便转悠,没见到一个人就过去拉着人家说自己以前也和他们一样,是一个祖祖辈辈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百姓,自从跟了朱宸濠这条真龙以后,不但有钱了还有势了,再也不用挨饿肚子了,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被村里的张员外给欺负了。 用叶贽的话来说这就叫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服之以银”。即在经过一番倾心攀谈之后,就开始炫富摆阔,拿出一件件自己劫掠所得的赃物,讲述一桩桩以前的高门大户如何向自己点头哈腰的故事,让这群刚刚收到了洗劫的百姓对自己羡慕不已。 最后加上那一句“从军从龙者,不毁其家”的公告,大事也就成了。 百姓们都不傻,虽然他们大多是目不识丁,可要是碰到关乎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那真是个顶个的人精,比起朝堂上的那群老狐狸来都是不遑多让。 沿途遭到劫掠的百姓一看,自己曾今不也是那么惨吗?凭什么就要做一辈子的大头百姓呢?还不如跟着朱宸濠干,看看这群人各个赚得盆满钵满,自己又为什么不能呢? 于是乎,这群百姓顿时就忘了不久前自己被濠勇军冲进家门,恶意索取,强取豪夺,霸占妻女的悲惨事实,兴许是利欲熏心,也有可能是报复心在作祟,这群人浑然忘却了造成他们不幸的并不是朱厚照和如今的大明朝廷,反而是如今他们想要为其卖命的朱宸濠和濠勇军。 满脑子都是跟着宁王有肉吃,满脑子都是要把自己的不幸嫁接和转移到别人的身上,以此来衬托出自己的幸运。 如此一来,朱宸濠的队伍所过之处,不但强取豪夺一番,赚取了不少财富,更是收获了大量的兵源。因为加入的百姓大多数都是已经家破人亡无家可归的,并且个个都是想着要把自己的不幸嫁接出去的,所以这支队伍的凝聚力和战斗力竟然是出奇的高。 更为讽刺的是,因为这群新加入的濠勇军没了退路,只能一心跟着朱宸濠干,这群人居然没有了对朱宸濠的一丝恨意,反倒是将所有的责任推给了不能保护他们的天子朱厚照和大明的文武百官。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麻木如此,实在是令人扼腕! 看着自己的队伍越来越壮大,战斗力和士气也越来越强悍,朱宸濠每天都高兴的手舞足蹈,叶贽更是被奉为了全军上下的坐上宾。 要不是叶贽始终坚持“退居闽浙,联络倭寇,图谋苏杭,以称天下”的政策,朱宸濠都想直接掉头回去和自己的小侄子真刀真枪干一架了,说不定直接就一蹴而就了呢。 仅仅两日的时候,朱宸濠手下的濠勇军就从原本的十多万暴增到了将近三十万!对外号称八十万大军,并且不同于一开始的强行征兵,后加入的十多万大军都是自发地加入的,所以战斗力和士气以及忠诚度更是毋庸置疑! 别看这群农民兵浑身依然破破烂烂,三十万大军中能有兵器的并不超过十二万人,而能有铠甲的更是不超过八万人,可就是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在仇恨和利益的驱使下,居然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精锐之势! 更为重要的是,朱宸濠现在不仅有兵,还有钱!可以说叛军将整个江西境内百分之九十的财富都搜刮出来了,而落在士兵手里的顶多占了百分之二十,其余的百分之七十,都成了供朱宸濠招募人手购买装备和用来日常挥霍消遣的资本。 整整一省,历朝历代积累下来的财富,能有多少,这个数字没人知道,也没人敢知道,更没人想知道如此庞大的财富背后是多少鲜血和冤魂,是多少不公和屈辱,是多少不平和血腥!是多少的天怒人怨和惨绝人寰,又是多少的家破人亡和满目疮痍。 这还远远不够!朱宸濠不但有几十万的兵力,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有如过江之鲫的人才! 虽然这群人大多是仕途失意或者直接落第的举子,但奈何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有了几百人的智囊团,朱宸濠的造反事业更是蒸蒸日上,未来可期! 不怕流氓坏,就怕流氓有文化。这群仕途失意或者多次不第的读书人,大多是心理暗黑扭曲至极的,这群人或许不是一个好官,或许没多大的才华,但你要是让他们去干坏事,去出馊主意,那肯定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并不止!朱宸濠还开始有了声望,在欧阳修,马文超,尤其是文天祥的不肖子孙的窜动下,朱宸濠的造反行动居然开始被合法化,各地官员士子的抵触情绪居然慢慢地下降,再加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作风,更多的人更是选择了明哲保身,明里暗里的开始支持起了朱宸濠。 朱宸濠也是接受了叶贽等人的建议,开始变得成熟稳重了起来,不再急于求成,更是明令禁止任何人在官面上和私底下称他为“陛下”,还对外表明了自己的心志,说自己并非想要造反,都是有奸人在挑拨他们叔侄二人的关系。 说明了自己兴起义兵都是因为朝中出了奸人,自己不忍心看着祖宗基业被毁于一旦,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清君侧”,只是谁知道当地的百姓对朝廷的怨气如此之大,非要加入自己的义兵,这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你要是不信你倒是跟我说说,历朝历代哪个造反的王爷能够手握八十万大军?还都是百姓们求着自己加入的那种呢?只是自己的好心被天子给误解了,朱厚照居然还不顾血脉之情,不顾叔侄情谊,要对自己喊打喊杀,自己实在是冤枉啊。 最后还隔空喊话朱厚照,说让自己的好侄子擦亮眼睛,不要再被奸人蛊惑了,让自己进京,叔侄二人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自己对皇位绝对是不会有任何的非分之想的。 没错,就是这么恶心人,要是真让朱宸濠带着几十万人进了京,到时候恐怕就不是谈一谈能解决的了。 自此以后,整个濠勇军上下都不在称呼朱宸濠为陛下甚至殿下了,都是称呼其一声“贤王”,叶贽更是动用了几百人的智囊团,让这群人撰写文章,变着花样给朱宸濠洗白,塑造出一个贤明的人设,将造反行动变成“不忍看到祖宗基业毁于一旦才清君侧,最后被侄子不顾血脉之情逼的走投无路”的一场人间悲剧。 …… 而刘大夏这一边,更是不惜自降身份,亲自写了一封“致歉信”给叶贽,表达了自己对叶家遭遇的不公的同情,又说到了唇亡齿寒的道理,最后还说这一切都是误会,是因为自己家出了叛徒,如今已经被自己家法伺候,希望叶贽能够摒弃前嫌,共体时艰,最后还假惺惺的送上了一万两银子的“巨额”抚恤金给叶贽,更是把叶贽恶心的不轻。 可惜政客就是这样,就算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灭门大敌,在双方为了彼此的利益必须团结合作的前提下,叶贽还是只能捏着鼻子对刘大夏表达了感谢,还执晚辈之礼请刘大夏多多指点,声称两家必定不会因此有所嫌隙,一定能够精诚合作,共渡难关。 看了叶贽的回信,刘大夏才满意的喝了口茶,让人带话给自己在福闽地区的代言人刘洪波,让其打开一条通道供朱宸濠的大军入境,又交代了刘洪波一些洽谈合作的事宜,才放下了笔。 对于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亲侄子,刘大夏还是比较放心的。 最后还动用了自己在福闽地区官面上的影响力,硬生生地将朱宸濠即将进入福闽的消息给压了下来,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要看叶家那个毛头小子的本事咯。 看着自己下的一盘棋,刘大夏很是得意。天子又如何?社稷又如何?大军又如何?都只是自己的一颗棋子罢了,只要自己想放弃,那么他就是一颗弃子。而自己这个下棋的人,是永远不会输的。 可惜刘大夏并不知道,执棋者,棋亦克也。这世上又怎会有必赢的局面呢? 但是对于一件事情,刘大夏一直困扰多时,举棋不定。 在福闽一带,想要出海单靠自己本土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毕竟自己可不是成祖年间的大太监郑和,有些大明朝官方的贸易文书,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与周边诸国贸易,只能通过当地的商行来走私。 可自己一个外地来的船队,要是遇到黑吃黑的,那可就不好玩了,所以手里握有一支雇佣兵的重要性立马就凸显出来。 而既要水性好,又要在海上有着极大的战斗力,更为重要的是熟悉到周边诸国的水路,最好还要通得当地语言文字,有自己的人脉。 这样的一群“高素质雇佣兵”,毋庸置疑也只有倭国的人能够胜任了。而作为代价,刘大夏答应这群人不但付给他们每年高额的佣金,更是帮助他们在有需要的时候化身为凶狠的倭寇进入大明狠狠地洗劫。 其实,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倭寇呢?只是利润够大了,有的人自然也就成了倭寇。 起初这群雇佣兵还会对天朝上国有所幻想,可随着合作的时间越来越多,大家也不再那么缺钱了,心底还保持着对天朝上国的敬畏,自然不会主动提出化身倭寇去大明劫掠。 可惜,这其中的经济利润和政治成本,倭人看不上,刘大夏却是不会放过。你们不干,我来干。 于是就成了刘家派上一群自己的人伪装成倭寇,再配上几个真正的倭寇充当演员,每逢海外生意不好或者政治上有人攻击自己对自己不利,那么这群“明寇”自然也就登场了。 由于倭寇的名声在外,加上大明自己的水师根本不是对手,自己还可以动用力量摆平一切风声,所以每次化身倭寇都是零成本零投入高风险的商业行动。 而每次朝廷要严查某事或者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倭寇的登场也能让朝廷没了余力处理危害自己的事情,久而久之,倭寇更是成了刘家手中的一张底牌。 ……未完待续 第一九一章 郑和的遗物 对于叶贽提出的要自己联络“倭国义士”,一同帮助朱宸濠“匡扶天朝上国”的决定,刘大夏始终是不能痛下决心。 虽然表面上叶贽说的好听,可这无异于是引狼入室,特别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是真的会造成大明朝的内忧外患的,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这群倭人了。 你别看他们平日里有礼有节,对待大明也一直是以藩属国自居,一口一个天朝上国喊得亲切无比,但是这群人矮小的身材背后,却隐藏着一颗阴狠无比的祸心,但凡有一点变强的机会或者一点趁虚而入的机会,这个种族势必会倾其所有掠夺而来,到时候的局面可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他刘大夏虽然算不上一个忠臣,虽然会不择手段损公肥私中饱私囊,会残忍无比的对待自己昔日的战友落井下石,会大逆不道的将军国大事乃至天子朝廷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有一件事情他一直都记得的。 他,是一个大明人。生,是大明的子民,死,也是大明的孤魂野鬼。是大明给了自己现在的一切,也是几代大明的帝王给了自己知遇之恩,让自己的家族得以延续和繁荣。 所以说,自己损害大明的利益,自己中饱私囊侵吞这块大蛋糕可以,但是外人想要插手一步,他刘大夏第一个斩了他的狗爪子! 想到自己当年“私藏焚毁”郑和下西洋的档案和海图,刘大夏也是有些愧疚。这些档案包括了关于郑和下西洋的大量原始资料,如:郑和宝船的技术资料和制造工艺,船队航行的海上地图和导航,各国的喜好特产和人文风情交往方式,以及一些军事战略的机密。 这些图纸和资料,都是以当时整个大明的国力为依托,以船队上无数人的生命做代价,一次又一次航行,一次又一次失败,一次又一次出生入死,一次又一次与自然搏斗才得出来的珍贵资料。 这些东西要是放在今天,绝对是国家保密级的技术资料,而在当时的大明,也是对这些宝贝进行了严格的监管,并且留存于保密级别最高的兵部。 而当年的刘大夏,正是身任兵部的车驾郎中一职,这个官位不高不低,实权也是有限,主要就是掌管兵部的一些公文和信件。 而就是因为这个机会,刘大夏偶然间翻看到了当年郑和七下西洋的档案和海图,自此便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一发不可收拾,深深的被这些东西给吸引着。 一方面因为发现了自己眼界的狭隘而震惊,对这些海外的“天方夜谭”而感兴趣,就像后世的人总会对一些天外来客和外星人之类的感兴趣一般。 而另一方面,则是被海外的财富和海贸能够获得的巨大利润给震惊和吸引力。读了几十年书的刘大夏从未想过,原来钱还可以这么赚,原来银子是这么的唾手可得。 只用将我大明司空见惯遍地都是的丝绸茶叶瓷器运出去,就能获得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利润!更重要的是,运出去以后再将海外的香料象牙等运进来,更是数之不尽的利润! 自从看到了这些东西,刘大夏就跟丢了魂一样,整日处于煎熬之中。他也想过自己手动把图纸和资料绘制一番,可又生怕出了差错被人发现。 就在刘大夏纠结到底要不要犯下这滔天的罪行的时候,一件事情打乱了他的阵脚:明宪宗下诏命兵部查三保旧留档案,准备重新开展海贸。 这就意味着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要是自己不能在现在作出决定,那么这些宝贝势必就不会在和自己有任何交集。 于是刘大夏做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重大抉择:偷走并且私藏了所有有关郑和七下西洋的海图和资料。 据《殊域周咨录》记载,郑和下西洋的档案《郑和出使水程》原存于兵部。明宪宗成化年间,皇上下诏命兵部查三保旧档案,兵部尚书项忠派官员查了三天都查不到,已被车驾郎中刘大夏事先藏起来。项忠追问官员,库中档案,怎么能够失去?当时在场的刘大夏说“三保下西洋,费钱几十万,军民死者万计,就算取得珍宝有什么益处?旧档案虽在,也当销毁,怎么还来追问?”。 就这样,刘大夏开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天彻底颠倒黑白,将利国利民的海贸政策硬生生地说成了“费钱几十万,军民死者万计”的弊政,并且开始靠着这个观点吸引了朝中大佬的目光和重视,自己的仕途也开始步入正轨。 再后来,刘大夏就开始利用自己家族的关系网和力量暗中出海一次,几经波折之后成功回航,更是带来了二百多万两银子的收入,自此刘大夏开始利用海贸壮大自身家族力量,又通过海贸获得的利润上下打点疏通关系,还拉拢了不少朝廷重臣一起加入这个跨国贸易之中。 最后,刘大夏不但凭借海贸在官场上积累了大量的人脉平步青云,海贸也做的越来越大。在自身利益的驱使下,大臣们更是彻底舍不得将到手的这块肥肉重新扔出去了,于是纷纷开始不遗余力的抹黑郑和下西洋的事迹,想方设法阻止朝廷开放海禁和重开海贸,至此为止,海贸完全成了他们这群寄生虫的盘中餐。 而对于郑和的那些海图和资料,也再没被任何人提起,为了避嫌,刘大夏还特地声势浩大的将这些“祸国殃民”的东西给焚毁,弄的人尽皆知,其实真正的图纸都是在他自己手中罢了。 只可惜,刘大夏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要是和原本一样,海贸能够牢牢地掌握在他们刘家的手中,也足以保证他的家族得以不断的兴旺和发达,刘大夏也没必要在这个年纪还要殊死一搏了,可问题就是刘大夏感受到了危机,感受到了自己的子子孙孙将会受到威胁,因为那郑和的海图和资料,丢了。 当年自己搬家,被一群山贼所抢劫,这群人有一个特点,就是皮肤黝黑,并且不会说官话,还是隐藏在一个商队之下。 经过这次劫难,家里的金银珠宝丢了许多,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都是粪土,刘大夏丝毫不在意,最重要的是,连带那些资料和海图,一并消失不见了。 这可把刘大夏气坏了,可又不能报官,动用官府的力量去搜查,只能把牙齿打碎了往肚里咽,这么多年来一直动用着无数的力量去寻找着这些东西和那群山贼的下落,对外还不能声张,不然势必会造成哄抢,增大搜寻的难度。 可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硬是毫无音讯,这也成了刘大夏心中的一个疙瘩,永远解不开。好在凭借着船队里的老人的经验和记忆,加上自己的探索,勉强可以维持着刘家这艘大船的运行。但一想到要是那些东西落在了别人的手里,对自己的家族造成的冲击,刘大夏就是夜不能寐矣。 可惜这个世界上,不是你的终究就不是你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你刘大夏通过一些卑鄙的手段短暂的占有了这些东西,最终这些东西还是会回到真正能驾驭它,利用它利国利民,发挥其真正价值的人的手中。 话说那群山贼并不知道自己拿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倒是知道自己抢到的金银珠宝价值连城,于是并没有回到家乡贵州,反倒是来到了云南。 可惜山贼就是山贼,没读过书就是没读过书,运用这么多的财富不知道管理,反倒是沾上了赌博挥霍一空,最后在高家的赌坊里输的精光,那些图纸和资料也成了高家的财富。 虽然不懂这是什么玩意,倒是看着这些东西的质地和年代久远,高家的历代家主也知道这些东西的整体性,于是全部埋到了雪山上的藏宝洞中。 再后来的故事就是高家被朱厚照覆灭,同样雪山上的藏宝图落入朱厚照的手里,可惜小朱同志暂时没有一探究竟的心思。藏在那种地方,自然是刘大夏如何手眼通天,也找不到的了。 为了避免引起朱宸濠等人的怀疑和误解,打破现有棋局的平衡和趣味,刘大夏并没有直言不讳地说明自己不可能也不愿意帮助朱宸濠勾结倭寇入侵大明,只是说自己年事已高,不愿再插手外族之事,让叶贽真有那个心思的话,自己去做就好了。 但是对于朱宸濠想要以福闽为临时据点,图谋苏杭的决策,刘大夏倒是表示自己会不遗余力的提供支持和帮助。 …… 而朱厚照这一边,自从上次刘大夏主动配合自己检举揭发了叶家贩卖私盐一事,也是重新获得了朱厚照的信任,朱厚照非但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反倒是起了善心,打算让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得以善终。 于是到了湖广地界以后,朱厚照还答应了刘大夏的邀请,在刘家小住了两天,而刘大夏也是对朱厚照释放出了新一轮的善意。 不但捐献了不少的钱粮,还自发地号召当地的百姓帮助朱厚照,给朱厚照派人指路,更是被朱厚照将其长孙带在了身边教导。 可是朱厚照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消息就是这么被走路出去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只会为了自己的家族利益考虑的人,又岂会真心实意的为国家为君王尽心尽力呢? 第一九二章 **** 在收到了刘大夏的回信后,朱宸濠就有些闷闷不乐。毕竟这老头在信里面明确说了,说自己年事已高,不想再经历多次沉浮,至于联络倭国友人一事,自己已经是无能为力,还请宁王殿下和叶贽小友自行定夺,但是对于其他事情,自己会不遗余力的配合,对于福闽地区的事,可以去找河记渔坊的掌柜刘洪波商议。 你以为这倭寇是路上的石子,谁都可以去捡一块找一块吗?这群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可是精明和小心着呢,若非有特定的联络方式和来往渠道,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他们,就算找到了,对方也未必会相信自己,难说还会刀兵相见。还谈什么合作呢? 可是勾结倭寇,造成大明的内忧外患,让朱厚照引咎不已,下“罪己诏”,在渲染出当今天子的失德和昏庸,也才能更好地衬托出朱宸濠的贤明和大义,以获得人心归附,大势所趋,在名正言顺的入主京城“清君侧”,斩除奸人,为祖宗基业的永固而劳碌奔波。 最后在上演一幕“宫内大火四起,帝不知所终”的筹码,以及贤王朱宸濠“再三推辞帝位,声称天下国器,能者居之”的戏份,最后这事情也就成了。 可就是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谁料到刘大夏这个老匹夫摇摆不定,顾惜自己的身后名节,妄想着两边下注,无论如何也不肯帮助自己联络倭寇,这可就把叶贽的整个计划给打乱了,原本环环相扣的计策,就这么断了,断得有些让人不知所措,不知所终。 “殿下需要忧心,您吉人自有天相,再者这世上本就没有绝人之路,没了他刘大夏,莫非我们的大事就不能成了吗?还请殿下放宽心,先进入这福闽地界再做商议也不迟。” 经过了上次的和谈,刘国豪和叶贽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如今也暂时的摒弃了一时的争风吃醋,开始宽慰起了朱宸濠。 “是的殿下,我已经和福闽地区的南平知府林德康大人商议好了,让我们的大军自鹰潭南下,即可直接进入南平。此人与我叶家乃是故交,可以信赖,还请殿下放心。” “那刘大夏也还算言而有信,他确实是已经在福闽地带疏通好了关系,事不宜迟,还请殿下早做定夺!” 听了叶贽和刘国豪的话,朱宸濠一个草宝又怎会有自己的想法,当即就点了点头,好像这些主意都是自己想出来的一般,开口道:“传我的命令,大军全部开启整顿,一个时辰后开始由鹰潭长驱直入,直接进入福闽地区!” “还请殿下下令约束全军,毕竟这福闽地区和江西不同,况且我们也暂时不需要采用非常手段了,否则恐怕于我军安稳不利啊。”叶贽出演提醒道。 “就怕我们手下的这些人看不到南下福闽的利益,也就没了前进的动力啊!”刘国豪对于自己手底下为何能够聚集如此多的人显然是知道原因的。 “无妨,告诉他们,待到在福闽站稳脚跟,就北上苏杭,到时候苏杭繁华,任由尔等索取!” 对于这个人间天堂,朱宸濠自己也是向往已久的,奈何以前只能做个吃了睡睡了吃没有特旨还不能离开封地半步的家猪,一直没有机会一亲芳泽,如今自己乃是猛龙过江,自然要狠狠的蹂躏一番心中的圣地。 …… 朱厚照亲自带队,大军已经进入了江西境内。看着满目疮痍的江西山河,哪里还有半分王勃口中的“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的盛世景观,有的只是残垣断壁,有的只是尸横遍野了。 看着一路上遇到的百姓,想到他们眼中的绝望和麻木,朱厚照的心里就仿佛被一把刀狠狠的扎着,一种自责和愧疚开始在心底生根发芽。 “万般有罪,罪在朕躬!朕身为天子,守土有责,都是因为朕的过失才让你们受此劫难啊!” 看着朱厚照一路上心情都比较低落,郁郁寡欢沉默不语,全军上下都被这股氛围渲染着,士气显得有些低落。 “陛下这样下去,对龙体可不好啊,况且全军上下可都仰仗着陛下,以陛下为标杆呢,如今陛下不振,对于平叛可是大不利的。” 黄云一脸忧心地看着不远处朱厚照那落寞的背影,喃喃的说道。又看到自己大明的疆土被如此摧残,心底就是一股恨意生发出来。 若是这是蒙古鞑靼那群外族所为,自己可能不会有如此心痛。问题是这是宁王朱宸濠,是皇家血脉,是大明子民带着一群乌合之众犯下的滔天罪行,而受害者都是他们的同胞,甚至是他们的亲友,他们的故交! 黄云不明白,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一群人如此泯灭人性,如此不择手段,如此心肠歹毒!但他也明白,为何历史上历朝历代对于造反这件事的态度都是零容忍,都是绝不会姑息纵容,都是要斩草除根,杀的干干净净! “我心亦动也。”王守仁摇了摇头说了这么一句,就打马上前,追上了朱厚照的行辕。 对于这位陛下信重,常常夸赞爱护有加,就连刘公公都要对其礼让三分的布政使,大家都是万分敬重的,所以王守仁的靠近并没有引起亲卫们太多的反常,也仅仅是点了点头严阵以待罢了。 “陛下,这江西大地,果真是人杰地灵啊。”跟着朱厚照走了一会,王守仁突然开口道。 “嗯?王先生这是何意?” “若不是人杰地灵,又怎会生出朱宸濠这样的人杰呢?若不是人杰地灵,江西大地又怎么会有吉安府的壮志不屈,宁死不降呢?若不是人杰地灵,又怎会有如此多的高门大户文人雅士呢?” 对于王守仁没由来的奉承,朱厚照都没心思听进去,但是那一句“朱宸濠那样的人杰”,却着实把朱厚照惹怒了,你居然夸这样一个蠢货是人杰,是嫌朕心里还不够堵得慌吗? “你说朱宸濠是人杰?”这次连称呼都没有了,朱厚照直接就表露出了自己的不悦。 看到陛下这副模样,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禀住了呼吸,生怕又被天子所迁怒。 “是的陛下,这朱宸濠的确是个人杰。” “何为人杰?杰出者也。即在任何领域有寻常人所没有之处,即为杰。这朱宸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卵击石,虽是大逆不道,但也算胆量过人,此为杰。” “其敢民心尽失,荼毒一省之民,搜刮几代之财富,如此目光短浅之人,古今罕见,此为杰。” “其能乘运叶贽招录叶贽人等助纣为虐,又能提出南下福闽勾结倭寇进取苏杭图谋天下之妙策,此亦为杰。” “敢问陛下,这朱宸濠不杰者乎?” 看着王守仁一脸正色,朱厚照顿时就不服了。 “按你说,他朱宸濠是人杰,那朕又是什么?!” “陛下乃人皇!”说完王守仁就直接拜倒跪在了朱厚照的面前,动作连贯至极,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和别扭。 此话一出可把朱厚照逗笑了,没想到堂堂的圣人也会溜须拍马,顿时间心情好了不少,边走边跟王守仁打趣道:“莫非伯安不知道,自从那纣王帝辛之后,这世间只有天子,而无人皇了吗?” “陛下切莫妄自菲薄,敢问纵观千古,可有谁能够废除积弊已久的土司制度呢?又有谁能够不耗费朝廷一钱一粮,就将交趾牢牢的控制在我大明的手中呢?又有谁能够将百姓们闻之色变,能够动摇国本的天花给治好了呢?” “如此功绩,若是单看一件,那么世人犹可理解,毕竟这世上并不缺乏天才,可要是所有功绩豆承载到一个人的身上,这人还是天下之主,那么不是人皇又是什么呢?” “朱宸濠为贤王,可惜王终究不能出头,终究不能为主,终究是不能及这人皇半分的,再者此贤王可没有什么依托可言,不过是不堪一击,只增笑耳罢了。” 听王守仁这么一说,朱厚照立马就懂了,这是要让自己以人皇之尊镇压所谓的贤王啊,还有一丝丝想让自己走群众路线的想法。这圣人不愧是圣人,说话就是一针见血。 “听了伯安的话,朕但是有些受之有愧了。” “陛下身据人皇气运,天下共主者也,臣湖广布政使王守仁,参见人皇天子陛下!” 可别忘了,这王守仁除了书读得好,这武功更是高强,人身体好了,中气自然也就足了,这一嗓子立马就传遍了周围。 附近的人听了,也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反正花花轿子人人抬,跟着喊就是了,这世界上拍马屁可能有错,但要是拍天子的马屁,又怎么会有错呢? 顿时间,“参见人皇天子陛下!”的呼喊声就开始不绝于耳,传遍了周围的地界。 那群麻木不已的百姓也被这振聋发聩的呼喊声给感染了,逐渐恢复了一丝生机和光芒,又想到自从天子登基以来,自己的生活的确好了许多,再想到朱厚照的那些功绩,“人皇”的感染力立马就爆发了出来。 百姓们纷纷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朝着朱厚照的方向拜倒在地,好像逢年过节时向神明祈福一般,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去。 又想到跟神明祈福好像并不能获得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可是沿途以来天子可是给自己分发了不少粮食,据说还已经下旨意让湖广地区的百姓对自己进行救济和扶持。 拜这样的人皇,不比拜那高高在上虚无缥缈遥不可及的神明有用的多了吗?一时间,百姓们脸上的虔诚,比祭祀时还要浓郁了。 有了这么一出,全军上下的士气不到完全恢复,还提升了不少,纷纷巴不得立马跟着这位人皇在此立下汗马功劳。 这群士兵对朱厚照的虔诚和火热比百姓们更浓,毕竟大家都是曾经跟着陛下征云南平交趾的精锐,想到陛下每次毫不吝啬的赏赐和没人敢克扣的钱粮兵饷,这群雇佣兵的战意就空前的高涨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九三章 将计就计 虽然全军士气大振,又是急行军,只可惜一路上不但要接济沿途的可怜百姓,有时候还会被拦下要天子为自己做主伸冤,一路以来也耽误了不少时间,照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在朱宸濠的叛军南下福闽之前将其围追堵截拦下来。 一时间,一个新的难题又摆在了朱厚照等人的面前。若是让叛军抢先一步进入福闽,那么又是一场人间惨剧啊!若是再让他们和倭寇相勾结,里应外合,那才叫内忧外患! 朱厚照也没了主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此次朱宸濠叛乱是使他感到唯一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原本历史上的一场闹剧,好像开始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自己没了主意,朱厚照也只好临时召集了大军的高层们前来开会,看到大家的眉头紧锁,就连平日里向来嘻嘻哈哈的李寻欢也没了动静,乖乖的垂首站立一旁,绞尽脑汁想着能不能有什么好办法。 “陛下,实在不行就让臣带领一队精骑先行出发追杀扰乱叛军,为我们提供时间吧。” 黄云不愧是边疆退役的良将,一开口就是游击战的精髓了,后世伟人提出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不愧是神计,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不会过时。 “可是黄将,朱宸濠的叛军可不少啊,此去虽然可以扰乱敌人行军的进度,但恐怕收效甚微,还容易让你们陷入敌手。” “我觉得此计的风险与收益并不划算,还是不要徒费精力为妙,您还要留着有用之身为国效力呢!” 修武伯沈恩的家将沈良富对黄云的决策提出了质疑。 此时此刻,朱厚照多希望这个时代有便捷迅速一些的交通工具啊,不然凭借着战马和双腿想要追上这朱宸濠,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时间,整个帐中有沉默了起来。 “陛下,这朱宸濠到福闽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呢?”王守仁开始发言了,大家都纷纷看向了这位人才。 “伯安你不是说了吗?这朱宸濠不就是想要南下福闽,勾结倭寇,进取苏杭,图谋天下。咋家可都给你记着呢!” 刘瑾有些不合时宜的开口了,想要秀一秀自己的记忆力和智商,说完还当着众人的面明晃晃的吃了一块猕猴桃干。 在场的可都是去过交趾的人,唯一没去过的王守仁也是食髓知味的,一时间被刘瑾搞得食指大动,严峻的气氛忽然多了几分轻松。 看到这个欢喜冤家跳了出来,王守仁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巴不得喊上一句:“刘公公,你可知道宦官禁止干政!” 但一想到刘瑾答应了自己等平叛回京以后,就给自己寄过来三百斤猕猴桃干,一想到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王守仁又不忍心开口了。 “嗯,没错,刘公公不愧是司礼监内相,记忆力就是远非常人。那么请问各位,朱宸濠这环环相扣的计划,第一步是什么呢?” “当然是南下福闽地区了。”刘瑾第一次感受到了议事的快乐,希望朱厚照找人开会他都是低头不语自己玩自己的,可现在的刘瑾,像极了后世举手抢答问题的小学生。 “嗯,没错。那么第二步又是什么呢?”王守仁一脸憋屈地问道。 “咋家知道,这朱宸濠的第二步计划正是勾结倭寇!” 抢答完了,刘瑾开始为自己的机智和勇敢而开心,又奖励了自己一块大大的猕猴桃干。 “对,就是勾结倭寇。可是这倭寇又不是路上的蚂蚁,说找到就可以找到的。” “这群亡命之徒普遍藏的极深,来无影去无踪,又没有固定的居所和驻地,所以我大明多次想要铲除倭寇都是有心无力矣。” “那么问题来了,若是这朱宸濠不能找到倭寇,那么其放弃江西这个经营可多年的基本盘千辛万苦南下福闽的意义又何在呢?只要不让他勾结到倭寇,那么朱宸濠的计划就会被全盘打乱,到时候于我方平叛就是大大的有利的。” “王大人所言有理,这倭寇的确不易寻找,再者,就算是朱宸濠踩了狗屎走了运,真让他找到了倭寇,倭寇也未必就会和他合作,这群人可是不易收买和驯服的,要想获得他们的信任,属实不容易。” 说起倭寇,在场的人估计没有谁比戚景通更加了解了,一时间戚景通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那么依照王大人的意思是,就算着朱宸濠成功南下了福闽,短时间内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所以我们只需要抓紧急行军,又下令给福闽地区的文武官员积极抵抗等待我们的到来,那么此前的推测也就不必过多担心了?” “戚指挥不愧是水上出身,说得不错,不过要仅仅是为了这样的话,我也不必再此多费口舌了,还不如拿这些时间让大军抓紧赶路呢。” 王守仁说完就笑眯眯的朝着憨厚老实的戚景通拱了拱手,开始卖起了关子。 “那么王爱卿的意思是什么?”朱厚照有些迫不及待了,总觉得这位圣人妖孽能够给大家指出一条明路。 听到是朱厚照问话,王守仁也不敢再过弄玄虚了,当即就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不妨就将计就计好了。” “朱宸濠想要找到倭寇不容易,可我们要想找到倭寇却不难,陛下手里不就有一群真正的倭人吗?这倭寇和倭人,想来也只是山贼和百姓的区别罢了,要是让这群倭人伪装成倭寇,那必定是如假包换!” “只要陛下让大明皇军当即从水路南下,必定可以赶在朱宸濠的叛军赶到福闽以前先行到达,到时候再让大明皇军伪装一番,学着倭寇的样子在沿海劫掠一次,再把消息传出去,那么大事便成了。” “那朱宸濠本就在为联络不到倭寇而烦恼,如今瞌睡来了就遇上了枕头,想必朱宸濠必定会大喜过望,少不得再喊上一句天助我也,然后派人去与这群“倭寇”商谈,到时候再让大明皇军开出筹码,赚这朱宸濠的钱粮一波,再打入叛军内部拖延时间等待我们的到来,想必到时候这所谓的濠勇军就是弹指一瞬灰飞烟灭罢了。” 高,实在是高! 听了王守仁的话,在场的人纷纷自愧不如,对王守仁投去了崇敬的目光,随后又是大喜过望,这道难题终于找到答案了。 想到那朱宸濠得知有倭寇出没以后高兴的手舞足蹈,又备足了礼物亲自登门拜访,再八抬大轿把大明皇军请回去好吃好喝供着,等发现这群人根本不是什么倭寇,反倒是朱厚照派去的内奸,朱宸濠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这的确是一条妙计,可行性和成功性也近乎百分之百,但是却有两件事情有些难办。 一是大明皇军的忠诚性。包括朱厚照在内的所有人,都有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封建思想,要是让这群倭人拿着刀枪船炮出了海,这群人一走了之高高兴兴回倭国了,甚至真的化身倭寇劫掠大明沿海,那罪过可就大了。 其次就是对于让大明皇军伪装成倭寇劫掠福闽沿海地区的事情。这种东西你要是做的轻了,必定会引起朱宸濠的怀疑,毕竟朱宸濠也是知道朱厚照手里好像有倭人的事情的,做的轻了看上去太假,朱宸濠必定不会上钩。 可要是做的重了,这毕竟是大明自己的疆土和百姓,又怎么能够真的下得去手呢?再者,日后这些事情被抖露了出去,势必会引起天下的愤怒,到时候又有谁来承担这个罪名呢? 一时间,就连戚景通这样的大老粗都开始不愿意说话了。 朱厚照自然是知道这群人沉默不语的原因的,这种时候这种东西也只有自己有能力有资格承担了。 “好了,非常之时自然要行非常之事!父皇在世的时候常常对朕说,犹豫就会败北,为君者如果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和举棋不定,耽误了平叛的最佳时期,让福闽成了下一个被叛军荼毒残害的江西,那才是朕的罪过!” “传朕的旨意,由大明皇军的两位指挥使胡彪和大内义德为首,北洋水师提督戚景通为副将,共同带领大明皇军和景光保卫队沿水路南下,直奔福闽地区。” “达到目的地之后寻找港口驻扎,再由胡彪带队,率领五百名大明皇军将士袭击福闽沿海地区!记住,人可以抓,但是必须要抓活的,抓个一百多人就走吧,至于沿海的商铺放五天,将人抓走以后一并捣毁便是,不必犹豫和心疼,待平叛成功,朕亲自从内帑拨款赔付这群百姓,亲自感谢他们为平叛所作出的贡献!” “等朱宸濠闻讯而来找你们商议合作的时候,朕准许你们临机决断,但是记住了,先狠狠地打击他们一波,将他们当作朝廷的官军,把他们打怕!切莫堕落了倭寇的威风!” “不必担心,你把他打的越狠,越能证明自己的实力,这朱宸濠就越想与你们合作。等他重新派人来,再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开高了价码跟他拖延时间,等谈拢了,也不必轻举妄动,等朕的消息便是!” “记住啦!切莫无端伤害朕的子民,尽可能的减少和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和损失,抓回去的人也要好好招呼以礼相待,做好保密措施。” “遇到什么都不要怕,天塌下来,朕给你们顶着!一切罪责,均与在场的各位,与湖广布政使王守仁,与大明皇军所有人员及随行的戚景通等人,毫无关系!这,都是朕自己的主意!” “好了,去整理队伍和行装吧,待平叛以后,朕亲自为你们接风洗尘,邀功请赏!” 听到朱厚照的吩咐,大家都没由来的一阵感动。自古以来都只有听说过做臣子的为做君主的挡枪,总之就是错了是你的,对了是朕的,从未听说过还有天子为臣子承担罪责的。 不过有了朱厚照这句话,大家也敢放开手的狠狠干上一票了。 当即就解散了这个临时的会议,让大家各司其职,而大明皇军以及戚景通人等,也将在今晚从水路顺势而下,直达福闽地区的沿海城市福州,在趁着夜色伪装成倭寇“狠狠地”劫掠一番,等着朱宸濠乖乖的自己送上门。 第一九四章 倭寇来了 当夜,整个大明皇军上下就脱下了明军特有的鸳鸯战袍,换上了原属于自己的倭国服饰,开始饰演和习惯作为一名倭寇的角色。 看着人家大明皇军已经整装待发了,浑然一副倭寇的模样,戚景通也不甘落后,迅速整顿好了自己的“景光保卫队”,让大家换上了出海人专用的短装,于是与大明皇军一同扬帆起航,顺着水路奔流而下,直奔福闽。 兴许是天佑大明,今晚的水势虽然湍流,风力也不小,但是风却平而不乱,动而不杂,这样的天气,最适合航海了,可以省去不少人力,仅仅需要根据风向调整桅杆和船帆即可一直保持前进。 不同于陆路的弯曲悠长,福闽地区和江西本就有着天然的水运枢纽,一路长驱直入,根本不存在多少航行的难度,据估计,仅需四个时辰,就可以直达福闽面向海外的第一道门户:福州。 为什么要选择相对比较绕路的福州而不是直达的泉州呢?戚景通也有自己的考量。 一是福州与南平接壤,而南平是朱宸濠的叛军从陆地上由江西进入福闽地区的唯一途径,自己到了南平,也方便朱宸濠第一时间得到“倭寇袭击沿海的好消息”以及方便他联络自己一同进犯大明。 二则是相较于泉州,福州的水运枢纽和水路复杂程度更甚,利于大明皇军进攻和撤退以及隐藏和掩护被捕获的百姓,不容易走漏了风声。 一路无话,从晚上十点多出发,凌晨三点多便到了福州,这个时间点也就是百姓们口中的三更半夜,要是在内陆地区,早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可是海滨城市毕竟就是海滨城市,其独特的地理格局和文化环境自然也就孕育了百姓们不一样的生活方式,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其都展现出了特有的包容性和接纳性。 这不,明明已经是深夜了,但是海边的各个码头和口岸都还是灯火通明,有的在卸货,有的准备出海捕鱼,有的在旁边摆摊卖些吃的东西,好一副繁华的景象。 自从进入了福闽的地界,大内义德就下令让大明皇军上下一律改用倭国话语,避免暴露身份,而戚景通带领的“景光保卫队”,也是开始闭口不言起来。 大军的舰队实在是过于庞大,大概五十多艘船只兵分两路,一半由戚景通和大内义德带领,去寻找港口驻扎做为据点,另一半由胡彪一人独自带领,化身倭寇朝着福州的海岸袭击而去。 这也是为了避免出现大内义德带着这群倭人反水的局面,由胡彪带队袭击,可以明确的把握分寸,防止这群倭人假戏真做。 而让戚景通跟随大内义德去找地方驻扎停泊,自然也有几分监视的意味,随时防止出现不可控的因素。 …… 看着戚景通和大内义德带着一半的人马朝着另一个方向起航而去,胡彪也整理了心思,看着自己身上有些不伦不类的倭寇服饰和那不太称手的倭刀,就有些想笑。 好在跟着大内义德相处了一年多,胡彪已经能粗通倭国语言了,对于倭刀的使用,也是一点就通,毕竟这玩意儿本来就是自家老祖宗的东西,不过是唐朝时期远赴而来的倭人拾人牙慧加以演化而成的罢了。 “定姑息自卤古斯得!杀杀杀!”胡彪有模有样的说了一句“倭语”,翻译过来其实就是全军出击的意思。 看着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穿着自己国家的服饰说着自己国家的语言,跟随胡彪负责袭击的大明皇军就是一阵感慨和自豪,对于衣锦还乡的渴望也是越来越强烈了。 “虚八七斯麦斯!”胡彪身旁的传令官从腰间拔出了倭刀,指着天空喊了一句。 听到这地道的家乡话,这群大明皇军立马就打起了精神,朝着福州的口岸奔袭而去。 大军才要接近,就被岸上的人发现了,“有大船,有大船!大家小心点,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说话的乃是福州水师卫所的一名百户,名为林立明,此人出身于一个水师世家,乃是世袭的百户,今晚刚好轮到他当值。 毕竟是沿海城市,虽然大明已经实行海禁政策多年,但是这些年来往来的商船也是滔滔不绝,官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仍由其发展和带动当地的经济。 货船林立明见的不少,比眼前这些还大的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如此紧密的船队,让林立明心头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直觉告诉他这些船队并非寻常的商船,如此整齐和训练有素的规模,绝不是商贾能做到的。 “所有人,警戒起来!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别在那嘻嘻哈哈的了!”看到这群手下还在那里漫不经心的玩闹着,林立明就是一声大吼。 “来了,靠近了。” “所有人,准备迎敌!”看着大明皇军的船队越来越近,林立明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 别看这群人整天嘻嘻哈哈,可毕竟人家是世袭罔替的百户,况且林立明此人自身武艺不俗,很受人敬重,所以听了林立明的大吼,整个百户所的人都打起了精神,列好了队伍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虚八七斯麦斯!”胡彪又有模有样的喊了一句全军进攻。 听到指挥使的命令,船员立马就停稳了船只,每艘船上留下了二十人看拼图,剩下的六百多人直接就纵身一跃下了船,朝着海岸上袭去。 “我丢勒个去,这是倭寇啊大人,你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这他娘的,就是,就是倭寇啊!” 林立明手下的一名小旗被吓得口齿都不利索了,一听是倭寇,手底下的人立马就有些小腿颤抖了起来。 “百户大人,我刚刚想到,今天是我娘的八十大寿,我……我想回去看看,一会就来,一会就来!”这名叫做王海镇的小旗摸着脑袋说了一句。 听了王海镇的话,林立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是笑着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开了个玩笑大家的心情才放松了不少。 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搓了搓手林立明就开口了:“兄弟们,待会儿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直接跑,但是都给老子记住咯,跑可以,边跑必须边通知沿途的百姓撤退,切莫让这群倭寇害了人!” “是!大人!” 另一边,在胡彪的带领下,这群凶神恶煞的倭寇也已经登了岸,开始嘴里操着一口流利的倭国话,一边朝着岸边冲去。 这也是想通过声音的传播让沿途的百姓提前得知消息,及早做好撤退,省的到时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本来想着凭借着倭寇的名头可以在这片土地上肆意纵横了,可是没想到才冲出去没多远就遇到了一群不怕死的家伙。 林立明身先士卒,带着几十个人就朝着胡彪这边杀了过来,通过其身上特有的服饰,胡彪认出了这是大明的卫所官兵,估计就是这福州水师卫所的人。而领头的人,居然还是一名小小的百户。 一时间,对这人就生出了一种敬意,一种在大敌当前能够以身作则尽忠职守的敬意,胡彪顿时就想到了曾经在辽东边镇的那群兄弟,大家何曾又不是如此为国抛头颅洒热血呢?可惜终是敌不过一些人的投机取巧,也逃不过这群人的嫉妒和明枪暗箭,死了以后非但一分钱抚恤金没拿到,还被扣上了一顶屎盆子,要是自己不跑了,恐怕如今也没命在这里装倭寇了吧。 可是敬意归敬意,打还是要打的。须臾之间,胡彪就和林立明纠缠在了一起,论功夫,这林立明又怎会是胡彪的对手呢,只是胡彪不忍心伤害这位英雄,处处留手,结果这人却是毫不客气,处处对着自己的要害袭来。 跟着林立明一同冲过来的几十人也和自己的人刀兵相见了,山本太郎计上心头,用倭话招呼着大家一群人围攻一个人,将其活捉扔上船管控起来。 有人出了主意,又不会造成伤亡,于是这群大明皇军对着这群官兵就是一阵群殴,统统打晕捆了起来送上了船。 看着手底下的人把事情办妥了,胡彪也不打算和这个毛头小子纠缠,三下五除二就把林立明放倒在地,也不把他打昏过去,直接就捆了起来让人带走。 就在双方交战的时间里,倭寇来袭的消息立马就传遍了整个福州地区,当地的水师卫所听说了消息,指挥使张清立马就召集了人手,可惜下的命令并不是“奋起杀敌保家卫国”,而是履行惯例“拒不抵抗,等这群倭寇吃饱了自会扬长而去”,至于有人要说自己失职,自己不是已经派了一名百户林立明前去抵挡了吗?要怪的话,就去怪这个不听话的小百户好了。 这么多年下来,整个福闽地区的官场面对倭寇一事,不都是这么做的吗?自己只不过是按照惯例和规矩办事罢了。 而胡彪也开始带着人冲进了城镇和集市,遇到人就直接活捉,遇到抵抗的就直接打晕,总而言之没有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百姓,最后又劫掠了几十家店铺,还放了一把火烧了几个酒楼和赌坊,才扬长而去。 ……未完待续 第一九五章 当汉奸 就这样,入侵的“倭寇”抓获了四百多名百姓和近百名福州水师卫所的官兵,又烧毁和劫掠了不少酒楼商铺,才大摇大摆的乘船离开。 当夜,关于倭寇来吃人的传言就开始在福州一带传的沸沸扬扬。 “你们听说了吗?倭寇又来了,杀了几千人呢!” “啊?那倭寇能有多少人,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们福州水师卫所可有几千人的,不必担心,不必担心。” “害,你不知道,我听我爹说,那倭寇都是有八只眼睛六条手臂的,我们这些寻常人,又怎么会是对手呢?” “对对对,那群倭寇可凶狠了,我听说啊,他们这次来是要抓人去做苦工呢,他们倭国是个岛,他们打算把这个岛给扩张出去,这才来抓人呢!” 百姓这边传的沸沸扬扬,官府这边自然不能不引起重视。当夜,福州不争气郑国泰就召集了福州境内的大小官员,前来商议此事。 “福州水师卫指挥使张清何在?”出了事情,自然是要问责的。 “张清在此,还请布政使大人吩咐。”听到当地的龙头发了话,张清赶忙站了出来。 “你福州水师卫专门负责拱卫我福州的海疆安危,保卫我福州的百姓,杜绝一切水上存在的隐患,如今倭寇都敢来我福州撒野了,你这个指挥使是怎么办差的!” “郑大人冤枉啊,还请布政使大人明鉴!” 说完张清就跪在了地上道:“布政使大人,我福州水师卫所每日都有坐堂千户和巡堂百户轮值,为的就是随时应对这海上来的威胁。而昨日轮值的正是百户林立明,谁知道此人见了倭寇顿时闻风丧胆,根本没了胆量与之一战,更没有派人前来报信,让臣好召集人手抵御倭寇,此乃臣识人不明之罪,还请布政使大人惩罚。” 对于如何处理倭寇入侵的这件事,其实在场的老狐狸谁不知道流程呢,无非就是拒不抵抗加事后替罪羊罢了。 曾经也有人抵抗过倭寇,结果就是反而把倭寇惹怒了,杀害了更多的百姓,而那带头的千户也因为损失手下过多而被人一脚踢开,随后就生死不明了。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整个福州甚至福闽地区的官员都深刻的吸取了教训,明白了做人做官的道理。 有些东西,不一定非要弄个明明白白,有时候糊涂才是一种大智慧呢。做官呢,只要给了上头一个交代,给了百姓一个交代,至于谁来顶罪谁来受罚,那又有多重要呢? “放肆!这林立明是何人?何以如此不顾我大明的颜面,望风而逃!不就是区区倭寇吗?要是此人早点来通报,本官就算掉了脑袋,也要亲自带人去抵御倭寇,保卫治下的百姓,以报答陛下的信任和恩情!” 听完张清的话,郑国泰气的两须一抖,一身浩然正气令人佩服,好像他真的要亲自去抵御倭寇一般,浑然忘了得知倭寇入侵的消息时吓得被小妾抱怨的模样。 “郑大人实乃朝廷之忠臣,实乃百姓之良父啊!若是早点得到消息,臣也愿意拼了这条老命,与布政使大人一同守护我大明的子民!” “没错,陛下不是说了吗?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百户林立明实在是该杀!实在是窝囊!” 听到郑国泰开了腔,其余的官员纷纷开口应和,一时间整个布政使衙门里全然是一副官员上阵齐抗倭的样子。 想到自己的这番话说不好就会流传出去,要是运气好还能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大家就争先恐后地表达了自己对林立明的憎恨和对抗倭的热情。 “张清,这尸位素餐的百户现在在何处?带上来,本官非要亲自好好教育他不成!否则怎么对的住百姓们对本官的爱戴和朝廷对本官的信任呢?” “回布政使大人的话,此人因为面对倭寇闻风丧胆,据说还两腿发软,随后就被一抖倭寇给捉了去,果然是恶人自有天收啊!” “哼!落到了倭寇的手中,真是便宜他了!”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果然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各位同僚一定要吸取教训啊!” 听着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讲着,郑国泰心想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这个小小的百户,否则必定不能给那些百姓一个交代。 若是这件事运作的好,自己又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好名声。于是想了想就开口了:“这福州水师卫百户林立明,尸位素餐,置百姓的死活安危于不顾,如今咎由自取死于倭寇的刀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但是,因为他死去的百姓却不能就这样算了,本官虽然仁慈,但是必须以儆效尤,给天下给我福州的百姓一个交代。” “既然林立明已死,那么子替父过!责罚其子充军搭配,妻女一并收入教坊司卫奴,绝不轻饶!还请各位同僚切莫自误,切勿辜负了陛下和朝廷的信任啊!” “谨遵布政使大人教诲!布政使大人英明!” 就这样,堂堂的抗倭大英雄成了此次倭寇入侵的替罪羊,原本应该收到褒奖和赞扬的好人却成了尸位素餐的罪人。 最为讽刺的是,其妻女家人还要备受牵连,在一阵慌乱和不知所措中,林立明的妻儿老小全部被如狼似虎的差役给带走了。先是收到了自己的丈夫尸位素餐死于倭寇刀下的噩耗,后又得知了林立明的家人都要受到牵连的处罚,本来还算殷实的百户一家就这么开始支离破碎了。 当听到自己的孙子要被发配,孙女和儿媳都要被冲入教坊司为奴,林立明七十多岁的老母亲顿时就气的两眼一闭,一命呜呼了。 世事弄人,不过如此,真假是非,何论错对? …… 对于倭寇入侵福州的事情,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最为欢喜的就莫过于朱宸濠为首的叛乱集团了。 “殿下果真是天命所归!一切挡在殿下面前的问题都将不攻自破迎刃而解!恭贺殿下,恭贺殿下!” 收到了消息,刘国豪也是大喜过望,只要朱宸濠的胜算增加一份,自己的收益自然也就多了一分。至于那些因为倭寇而家破人亡的百姓,比起自己的荣华富贵来,又算什么东西呢? 叶贽也是很开心,难得的没有泼朱宸濠的冷水,在一旁笑眯眯的道贺着。 “哈哈哈哈,本王就说,莫非没了那刘大夏,我们的大业就不能完成了吗?如今果真是天助我也啊!来的好!来的好啊!” “殿下这就叫做吉人自有天相!不过话说回来,趁着倭寇们还没走远,还请殿下早做定夺,派出人手去与他们商议合作事宜,不然要是这群倭寇走了,可就是我们天大的损失!” 正如王守仁所料,得知了倭寇入侵福州的消息,就连叶贽这样想来谨慎精明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给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仔细考虑这其中暗藏的杀机。 “叶先生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要抓紧机会。那么在你们看来,让谁去和倭寇洽谈比较合适呢?” “殿下,臣听说这群倭寇生性好斗凶残,又有些自视甚高,能去之人必须有勇有谋,又必须能够忍辱负重才行,不然若是适得其反,可会坏了您的大事啊!”叶贽开始盘算着让谁去比较好。 “殿下!臣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效犬马之劳!我愿以身犯下亲自进入贼窝,与倭寇洽谈此事,还请殿下成全!” 虽然已经和叶贽和解了不少,但那是在腹背受敌大军失利的情况下才迫不得已的结果,如今看着胜利的果实就在眼前,傻子才不摘呢。 只要自己的功劳比这叶贽多,加上殿下对叶贽不是特别喜欢,以后这大明朝的宰相是谁,可还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刘国豪就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毛遂自荐。 “好!好!刘先生果然是本王的良将啊!你放心,本王会派精锐随你同去保护你的安危,等你回来,本王亲自给你接风洗尘!” 对于自己的这个幸臣,说话又好听,办事又合自己心意的人,朱宸濠显然是信任无比的。 叶贽也没想到这刘国豪会如此干脆的毛遂自荐,但想到此人讨好朱宸濠之时的低贱和虚伪,加上此人的确也有几分才能,让他去办估计不会坏了大事,叶贽也就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了。 “殿下,那这次与倭寇洽谈,我们能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看到自己被录用了,刘国豪就开始正经了起来,询问自己此次去谈判的筹码和底线。 谁料朱宸濠想都不想就开口道:“你告诉他们,只要配合本王行事,事成之后本王将福州赐给他们,让他们作为出海的据点和物资补给站!” 一听朱宸濠的大手笔,就连刘国豪这样的人都被吓到了,殿下,您这哪是让我去谈判,您是要让我去卖国啊!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行了,本王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带我们成功之后,这给不给还不是本王说了算,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让这群倭寇与我们达成合作关系,共谋大事!” 听到这只是朱宸濠的计策,诸人才松了口气,要不然刘国豪都不敢去谈判了。 当晚朱宸濠就让段猛亲自派了十六个人随行刘国豪,一行人踏上了与“倭寇”谈判的征途。 ……未完待续 第一九六章 我是来送礼的 胡彪带着人将劫掠来的百姓全部运输到了大内义德等人事先约定好的暗港驻地后,为了防止这群百姓误以为真的落入了贼手而奋起反击造成伤亡,特地把这群“俘虏”分批次的囚禁在了不同的船上,不让他们互相联络配合。 虽然说是囚禁,但其实只要你不离开船舱和特定的区域,大明皇军的人是不会过多的限制你的。除此之外,虽然谈不上好吃好喝供养着,但最起码能保证每个人都可以填饱肚子。对于那些在码头做苦力的百姓来说,这种不用干活就能吃饱的生活,还真有些让人乐不思蜀了。 要不是看这群人的模样和语言真是倭寇,大家都快以为自己是被官府抓来的了。可是仔细一想,这世上又哪里会有这么好的官府呢? 而以林立明为首的这群抗倭英雄,则被单独关押在了戚景通和大内义德的船上。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大家并没有给予这群人任何的特殊待遇。 可怜的林立明真的以为自己是落入了倭寇的手中,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以及手底下的兄弟都还完好无损的被圈养着,但这根本不影响林立明对倭寇的恨意。对于自己被定为了尸位素餐之人以及家人受到牵连,母亲含恨而死的噩耗却是浑然不知。 移送和交接完毕以后,大内义德和戚景通继续暂时留守此处,而胡彪则继续带着人扮演倭寇,为了让朱宸濠的人尽快找到自己,也算是煞费苦心。 既然能够让人得知自己的位置,又要防止过于明显引人生疑,还有防备着那群福州水师卫的人前来抗倭,胡彪也算是绞尽脑汁,才选择了一个名为石头岛的岛屿作为驻地,摆出了一副要以此为据点久攻福州的架势。 石头岛这座小岛位于福州城的东南方向,距离福州并不远,寻常的渔船就可以到达。这也是为了让朱宸濠派来的人能够找到自己。 在岛上驻扎好以后,胡彪又派人将所有的舰船呈一字型排列于岛前,丝毫不掩饰自己强大的水上力量。 这样一来可以震慑福州水师卫的剿贼之心,二来也可以坚定朱宸濠上钩的决心,利于自己的谈判和狮子大开口。 安排好了一切,胡彪就特地让人到福州城中散步关于“倭寇久据石头岛,将积蓄力量等待更多的倭寇前来汇合,然后一举攻下福州城”的消息。 没过多久,关于倭寇就驻扎在离福州城不远处的石头岛的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而此前福州布政使郑国泰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自然也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 一时间,百姓们纷纷感动不已,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官。于是自发地成群结队赶往布政使司请命,请求布政使大人一定要小心谨慎,注意安全,活着过来。 更有甚者,城中的妇孺纷纷带上贡品,到附近的庙宇为布政使大人祈福,请求神佛保佑布政使大人的平安。 “大人不好了,门外来了一大群百姓跪在门前请命呢,说希望大人您注意安全,小心平叛……” 听到门房报上来的消息,郑国泰也是懵了,这群倭寇是不是玩不起啊,都抢了一次了还不走,你不走也就算了,你还明晃晃的驻扎在城外的岛上,这不是逼着自己派人去围剿抗倭吗? 一想到自己要是言而无信,必定会遭人笑话,可要是让自己出去带兵抗倭,想想那群倭寇的凶狠,心里就是一阵恶怕。 索性闭门不出,对外声称自己病了,等自己修养一段时间必定出城与倭寇大战三百回合,并说明了自己会下令让福州水师卫的前去抗倭,保卫百姓。 张清起初还在家中笑话那布政使骑虎难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结果收到了张清让自己带人去抗倭的消息,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思前想后只好让手下的一名千户每天带人出海转一转天,做做样子,再三嘱咐千万不要靠近倭寇,更不要让倭寇发现,这才放下心来闭门不出学着郑国泰一样身体抱恙。 于是有意思的就来了,短短一天之内,福州城内的大小官员不是家里死了人就是自己生了病,不是八十岁的母亲老来得子就是自家的母猪生了崽,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最近没空,等有空了自会去抗倭。 …… 另一边,刘国豪也带着十六个护卫和三艘船踏上了谈判的道路。其中一艘船拉人,后头跟着的两艘船上都是装满了朱宸濠送给倭国友人的金银珠宝和见面礼,粗略估计价值大概在八十万两银子左右。 再弄清了倭寇们驻扎的地方和航海路线以后,刘国豪就怀揣着紧张和激动的心情下令出发。 还没到石头岛,刘国豪远远地就看到了成一字型排列在前方的十多艘船只,上面沾满了密密麻麻的倭国友人。看到这群令人闻之色变的倭寇,刘国豪就像看到了自己未来的荣华富贵一般,差点激动的哭了出来。 可是好不容易到了石头岛外围,这群和善的倭国友人也没有阻止自己前进,刘国豪也是高高兴兴的带着人上前去。 可是刚到人家面前,这群倭寇就动了。 “是明国的军队!快,准备战斗!”为了让刘国豪听明白,胡彪特地让这群大明皇军采用了蹩脚的汉话。 才听到这句话,一股不详的预感就充斥在了刘国豪的心头。我说大哥,你见过哪个明国的军队会只派三艘船十多个人来冒犯你们呢? 可惜还不等刘国豪解释,这群如狼似虎的大明皇军就直接发动了进攻,说来也怪,他们并没有攻击最前面刘国豪乘坐的船只,而是直接跳上了后面运输金银珠宝的货船,直接击杀了船上的人员,抢走了船只就直接回航。 对于刘国豪乘坐的船只则只是象征性的进行了追杀,让其逃了回去。 ……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刘国豪,又气又怒,但是始终被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刚刚经历的恐惧给覆盖了理智,没有注意到这群倭寇的异常,反而开始反思起了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思前想后,刘国豪才得出结论:一定是自己太过冲动了,都不打招呼就直接冲了过去,换做自己是倭寇也一定会有所动作的,总而言之,倭寇没有错,他们只是在奋起反击! 想清楚了原因,看到自己仅剩的六个护卫和一艘小船,刘国豪就有些尴尬,见面礼成了人家自己抢去的,再让自己空着手出门也不好意思啊。 于是只好根据刘大夏的信件,去商行中联络到了刘洪波,向其出示了自己的信物之后,刘国豪立马就被奉为了坐上宾。 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来是想和刘洪波借点钱和船只作为送给倭寇的见面礼,等自己回到南平一定会让宁王殿下派人送来归还。 原本刘大夏就嘱咐过自己要尽可能地配合朱宸濠行事,如今人家只是要点银子,而且又不是不还。对于宁王朱宸濠在江西做的事情刘洪波可是知道的,这位现在富可敌国的王爷自然没必要赖自己的账。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朱宸濠想要赖账,那么不就是银子嘛,自己刘家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 于是刘洪波大手一挥,直接就借给了刘国豪一百万两银子的现银和五艘船只作为运输工具。虽然说是借,但是借条之类的东西却是只字不提,很送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安排好了一切,还大方的宴请了刘国豪,说两人本就是本家,不必如此拘束,将刘国豪安排的明明白白。 次日一早,信心百倍的刘国豪又带着巨额的见面礼踏上了前往石头岛的路途。 刚要靠近那群人,刘国豪就让人停了下来,这次他可学乖了,远远地就开口喊道:“对面的倭国友人,你们误会了,还请不要攻击,我并非大明的军队,我是来送礼的!” 看到送财童子又来了,大明皇军上下个个笑逐颜开,不明白天朝上国的人为什么总是那么慷慨,于是在山本太郎的带领下,刘国豪终于带着一百万两银子的巨款,如愿以偿的上了岛,准备和“倭寇头目”开始洽谈。 ……未完待续 第一九七章 倭皇 刘国豪让人带着银子上了岸,立马就受到了来自大明皇军的例行搜查。都说来者是客,可是这群“倭寇”却是出奇的不开化,举止粗鲁不说,还直接就让人将自己带来的见面礼收入囊中,跟强盗没有任何差别。 可这群人越是粗鲁野蛮,刘国豪就越是开心,心头仅存的一丝丝疑虑和不安也荡然全无了,毕竟在他看来,“野蛮人”和不开化本就是属于这群来自弹丸小国的倭寇的专属标签。 “多谢几位,几位辛苦了。”堂堂朱宸濠的第二智囊,居然对着一个倭寇如此卑躬屈膝,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反正在刘国豪看来送礼就完事了。说完以后就直接塞了一把银子到几人的手中。 面对到手的银子,这群大明皇军有些为难了,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他们在大明生活多年,自然知道这些银子有多大的价值。要是他们继续在矿场做苦力,恐怕苦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呢! 看到小旗官山本太郎点了点头表示默许,几人才一脸兴奋的将银子收入了怀中。 山本太郎也是讲究人,拿了人家的银子,不礼之节也差不多了,才带着这个散财童子进了岛上,让胡彪亲自接见。 胡彪这一边早就收到了又有野猪送上门的好消息,于是让事先已经排练过的冈本金田代替自己,伪装成倭寇头目,自己则装作侍卫在一边旁听。 冈本金田也是位敬业的好演员,刘国豪才进帐中就看到一位器宇不凡的男子盘腿屈膝坐在一个垫子上,身上穿着比较宽松的袍服,面前是一张倭人特制的矮几,矮几上很是简约,仅仅放着一杯还在冒着烟的珍茗和一把精致的武士刀。身旁则有两个侍卫一左一右伺候着。 才进去刘国豪就立马打起了精神,看到冈本今田的模样,更加坚定了这群倭寇在他心中的精锐程度,也暗暗告诉自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与这群倭寇谈成合作。 “冈本大人,有明国人前来,想与您见面,说有要事相商。” 山本太郎走过去,恭恭敬敬地对着这个比自己官职还低的老伙计说道,虽然是背对着刘国豪,却还是只能强忍着笑意。 “嗯?我没说过,我冥思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我吗!放肆!” 听到山本的声音,冈本立马就睁开了双眸,有几分生气地问道。 “请大人见谅!这是我滴错误,实在是这群明国人很有诚意,带来了一百万两银子的见面礼送给您!”山本太郎退后了一步,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大明官话说道。 “尊敬的大人,您好,我是大明的宁王殿下麾下的左相,如今受宁王殿下的嘱托,特来与您商议一些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合作,如有打扰,还请您见谅。” 说完刘国豪对着冈本金田就是躬身一礼,丝毫不在意这样做会不会有损尊严。 站在一旁的胡彪看到朱宸濠派来的人居然是这样的软骨头,也是不禁想笑,让这样的人来谈事情,又能有什么效果呢? “嗯,你且跪在那里吧,既然是一个王爷派来的人,那我们倒是可以好好谈一谈。” 说完冈本金田就伸手指了指自己前方的地板,示意刘国豪跪在那里就可以。 听到这个倭寇如此无礼的要求,刘国豪立马就愣住了,自己好歹也是大明官方科举出身,正儿八经的进士,见到官员都可以不跪拜,对你跪下,你算个什么东西? 看到刘国豪愣在了那里,收了钱的山本太郎只好笑眯眯的在一旁解释道这是他们倭国接待尊贵客人特有的礼节,在倭国人们只跪神明,让他跪下的意思是把他放在了和神明同等的高度。 听了这人有些荒谬牵强的理由,刘国豪还是有些不乐意,但想到事成之后自己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尊严立马就被抛到了千里之行,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 “哟西!你们明国人,不愧为天朝人国,就是有礼数。来人滴,给这位尊贵的客人上好茶!” 听到冈本金田一脸正色和欣赏,还要给自己上好茶,刘国豪渐渐相信了山本口中“尊贵的礼节”,还对着冈本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听了冈本的“吩咐”,胡彪立马就来了精神,憋着笑说了一声“嗨!,就快步走了出去。 “来人啊,快给老子找个茶壶来!”刚出营帐,胡彪立马就恢复了自己堂堂大明皇军指挥使的神态,脸上的笑意让周围的大明皇军官兵都有些害怕,往往指挥使大人脸上的这种笑容都代表有人要遭殃了,而每次训练时要有人受罚时指挥使大人也是这个微笑。 “大人,茶壶来了,给您。”片刻之后,一名小卒就捧着一个茶壶跑了过来。 “你们几个,跟老子来!”胡彪依旧一脸兴奋的指了几个人,示意他们跟上。 本以为指挥使大人是要带自己去什么好地方,不料却是来了茅房。六个人排成了一列,胡彪就开始脱下裤子小便日开通,一滴不剩地装进了茶壶之中。 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又将茶壶递给了下一个人。那人立马会意,也是一脸得意的尿了进去,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开始为刘国豪准备“上好的茶水。” 好不容易七个人齐心协力完成了工作,还生怕尊敬的客人喝的不够入味,特地让人摇了摇混合均匀,才让人捧着茶水跟着自己回了营中。 “尊敬的客人,您的茶水来了,这是我们倭国的特产马叉虫草叶泡制而成,还请您品鉴。” “哦?听名字就是好东西,有劳了。”刘国豪听完了介绍也是有些渴了,心想一定要好好尝一尝这远渡重洋而来的茶叶。 做完了介绍,胡彪就示意身后的人给刘国豪倒茶,自己则回到了冈本金田的身边使了个眼色,随后就开始低着头看戏,防止自己笑场了。 “来,我叫做冈本金田,你叫我冈本就行,我们喝茶。” 说完冈本就对着刘国豪隔空举起了杯子,邀请他一同品茶。 “好的冈本大人,我叫做刘国豪,您叫我国豪就行,这杯我敬您!” 刘国豪说完就举起了装满“马叉虫草茶”的杯子,对着冈本行了一个茶礼,然后豪爽地一饮而尽,以示尊重。 可是刚到口边,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就传入了刘国豪的脑海,但哪有举杯不饮的道理,也不多想,一口干了下去。 刚入口,本能告诉他这东西有问题,可是喝都喝了,刘国豪打死也不会承认和相信自己喝了那玩意儿,只能安慰自己说这是倭国特色风味,自己喝不惯是正常的,岂能以小人之心度倭国友人之腹呢? 还是一脸如常的继续和冈本谈笑风生,这番神色落在了胡彪等人的眼中却是有些惊讶了,没想到此人如此厉害,看来也是有大心性之人啊,自己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跟随了胡彪一年多,冈本自然知道自家指挥使大人的心思,让人给自己和刘国豪都添了茶水,又是举起杯子来相邀同饮为乐。 刘国豪也没拒绝,虽然这茶水味道有点怪,可应该是自己不适应的原因,心想着再喝一次估计就能品鉴出这好茶的醇香了。 于是提了提精神,举起杯子就是轻轻地抿了一口。 一口下去,味道还是没变,心里还想隐隐作呕。忍住了难受,刘国豪还是不相信,又是一大口下去,味道还是如出一辙。我刘国豪岂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呢? 看着尊贵的客人杯中没了茶水,身旁的侍从立马眼疾手快的给其加满,丝毫不理会刘国豪的摆手摇头拒绝。 “来,刘大人,我平生没什么爱好滴,就喜欢和爱不,我们继续,喝完了就开始好好商量一下你家主人让你来的事情吧。” 说完冈本金田又举起了被子,看到这人又要自己喝,刘国豪心里一阵绝望,可是喝的多了,差不多已经麻木了,也不再推辞,一杯接一杯就往肚里灌,甚至还尝出了一点点别样的风味。 你还别说,这东西还真是上头,好像的确有点好喝,就是味道有点刺激,不过要是用来提神,那一定是一大神器。 看到茶壶里的水终于见了底,在场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冈本朝着胡彪投去了一个敬佩的目光,指挥使大人就是高瞻远瞩啊,早早地就吩咐让那人跪远一点,要是离得近了,恐怕自己喝水都喝不下吧。 刘国豪也是一脸轻松,任务总算完成了,头脑还清醒了不少,这才开始提起了话茬,与对面的倭寇头目商议大事。 “是这样的,冈本大人,我家宁王殿下乃是我大明的开国皇帝太祖的嫡亲血脉,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可惜当初那奸贼朱棣谋权篡位,才把皇位给夺了去。” “赶在我家宁王殿下生性仁厚,心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忍心看到同室操戈的局面,也就没有过多的计较。” “无奈如今天子无状,任用听信身边的奸人之语,昏庸无道,荒淫暴虐,引得人神共愤,社稷危之矣!” “我家宁王殿下实在不希望自己祖宗的基业毁于一旦,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如今已经收获了朝廷中大部分人的人心,以及整个江西百姓,更是聚集了八十万精锐濠勇军,打算清君侧,让天子早日醒悟,好好治理国家。” “可惜天子实在是没有见识,根本不能理解宁王殿下的深明大义,还不顾叔侄之情,耗费国力劳民伤财想要带人灭杀宁王殿下。” “我家主人早就听闻了您的大名以及倭国友人向来深明大义乐于助人的品质,所以特地派我来与您商议,希望您能够派人协助我们,从海上还陆地上里应外合,一同进攻苏杭,以警醒天子。” “对了,我已经给您带来了一百万两银子的现银以及珠宝古玩约八十万两银子的见面礼,还请冈本大人您笑纳。” 说完以后,刘国豪就是一脸自信的等着冈本的回话,根本就不管这个倭国人懂不懂他口中的东西。 “哦?我在你们大明也有自己的力量和靠山,既然你说你家宁王殿下已经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那么我倒是想知道有哪些人?是否有我的故交。” 听到冈本金田的发问,刘国豪想都没想就开始秀肌肉了。 “冈本大人,支持我家宁王殿下的人可是不少呢!您就放心吧,要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又岂会来麻烦您呢?” “就捡几个比较厉害的人说说吧,像被奉为太子太保,历经三朝门生故吏遍及天下的刘大夏刘大人,就是我们坚实的合作伙伴。还有右佥督御史倪厚玉大人,兵部左侍郎刘兴平大人以及南京户部尚书张建春大人等等。总而言之,与我家殿下合作,冈本大人您必定是不用承担任何风险的。” 听了刘国豪的介绍,胡彪也是心头一惊,在他心里,这刘大夏不是早就改邪归正,改换门庭于陛下这一边了吗? 在湖广的时候,此人还多次主动为陛下提供军费粮食,派人为大军带路,一副忠臣的模样。要是真如这人所说,这刘大夏是内奸,那么就必须尽早的提醒陛下了,可不能任由这么一只大苍蝇待在陛下身边打探消息啊。 “哟西,你滴,很好!那么我帮助你们从海上进攻苏杭地区,让你们的宁王殿下登上皇位,我可以获得什么样滴好处?” “冈本大人说笑了,我家殿下可没有做皇帝的心思,殿下他也只是为了祖宗基业才迫不得已出来主持大局的啊。” “殿下说了,倭国与我大明本就是兄弟之邦,若是事成以后,就将大明到倭国的所有经商权全部交给冈本大人您,到时候大人一定可以富可敌国,招募更多人手,就算是想在倭国自立一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到时候我家殿下必定投桃报李,不遗余力的支持冈本大人您的事业。” 听了刘国豪开出的条件,就连一旁的胡彪都心动了,要是真如朱宸濠所说一般,如果朱宸濠真的造反成功登上了皇位,那么就凭垄断经商权这一条就可以保证源源不断的资金注入和兵力收购,到时候再有了大明官方的支持,想要自立为“倭皇”也不是不可行啊。 一时间,整个帐中陷入了沉默。 ……未完待续 第一九八章 朱宸濠的公益活动 朱宸濠原本准许刘国豪开出的条件是将福州送给倭寇作为据点和物资补给站,但是为了尽快让眼前的倭寇头目心动达成合作,刘国豪擅作主张直接加大了筹码,反正最后都是要食言而肥的,把饼画大一些怎么了? 趁刘国豪不注意,冈本金田偷偷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胡彪,胡彪果断的对着冈本点了点头,示意其答应对方的条件,按原计划行事。 有了指挥使的同意,冈本金田才放下心来,笑眯眯的对不远处的刘国豪道:“宁王殿下,不愧为皇室中人,出手就是大方,这份礼物,我收下了!” “不知道你家殿下要我怎么配合他呢?” “哈哈哈哈,多谢冈本大人成全,国豪就事先在这里预祝冈本大人在倭国的事业蒸蒸日上了!” 听到冈本如此爽快的答应了合作,刘国豪也是心情大好,巴不得立马在喝几碗倭国特产的“马叉虫草茶”下去醒醒脑袋,同时也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 “冈本大人,我家殿下说了,您只需要率领部下跟随我由福州登岸,一路北上,到南平与我家殿下麾下的八十万濠勇军汇合,共同进军,事后在由水路北上,支取苏杭和两京,到时候我家殿下必有重谢!” 其实很多时候,倭寇的威胁更多的来自于海上,来自于大明朝自身的海禁政策,可以说是大明自己成就了倭寇。下了水上了岸的倭寇,战斗力虽然强悍,但终究如同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虑了。 而对朱宸濠来说,勾结倭寇,要的主要还是一块倭国的牌子,一个足以引起朝廷动荡,百姓恐慌,大明朝内忧外患的幌子,剩下的则是借助倭寇的水上力量一路北上直扑苏杭两京了。 没想到朱宸濠这个蠢货会直接让自己在陆地上与之汇合,可以直接带人打入叛军内部,胡彪也是嘴角微微上扬。 “这倒是不难,只是我说来也惭愧,因为近几日都没出海贸易的缘故,我是想与宁王殿下共谋大业,但实在是囊中羞涩,没有军费啊,还请宁王殿下稍等两月,待我们出海回来之后,必定可以成就一番千古伟业!” 听了冈本的话,刘国豪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喂不饱的狗,自己才给了他近两百万两银子的见面礼,你告诉我你没钱?无非就是狮子大开口,想多吃一些呗,也不怕把自己给撑死了。 “这还不简单,冈本大人只需要带着众兄弟,在福州劫掠一把,银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又何必为军费而发愁呢?” “来人,送客!”听了刘国豪的话,冈本金田立马就变了脸,速度之快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冈本大人且慢,不知我是否说错了什么,还请您指正,那必定是我的无心之言。” 听到冈本直接就下了逐客令,刘国豪立马就慌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劫掠大明不就是倭寇们的主业吗?莫非这倭寇还想立牌坊不成? “哼!你口口声声说刘大夏刘大人与你们是盟友,如今你却让我劫劫掠刘大人的地盘补充军费,你就是这么对待盟友的吗?还是想挑拨离间我和刘大人多年来的合作关系!” “我且告诉你!我倭人最是信守承诺,对朋友那更是掏心掏肺,背后捅刀子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 “这么告诉你吧,起初刘大夏刘大人已经事先跟我明确说过,你们是叛军,迟早要被朝廷剿灭的,让我千万不得与你们合作!要不是看你实在是有诚意,我最近也确实空闲,不然我是万万不会答应你的。你们要真的想合作可以,但是不得劫掠整个福闽地区的任何一块土地,我可不想被人指责背信弃义,惹怒了刘大人。” “你想陷害我于不义,那还请刘大人另择高明吧!” 对于冈本金田的“气话”,刘国豪自然是深信不疑的,没想到刘大夏居然蛇鼠两端,还说自己的宁王殿中是叛军,迟早是要失败的,刘国豪就是气愤不已。 心想到宁王殿下居然还如此信任刘大夏,将之引为心腹,刘国豪就有些不寒而栗,这是内奸啊!不行,自己一定要及早和倭寇坦诚合作,早点回去戳穿那刘大夏的阴谋。 “是在下失言了,还请冈本大人恕罪。刘大夏大人自然是我们的盟友的,要不然刘洪波刘掌柜也不会无缘无故借给我一百万两银子的巨款对吧。” “军费的事情冈本大人自可不必担心,既然要请您与我们合作,这军费依然是由我们的提供的,等到了南平,我就立刻请求宁王殿下拨付军费给您,必定让您满意。” “如此甚好,那么就按你说的办吧。我们何时动身啊?”问话的同时,刘洪波这三个字也被胡彪记载了脑海之中。 “事不宜迟,最好是今天就动身,晚上到了还能让殿下为您接风洗尘。” “好滴!我这就去让人布置安排,不时便可动身!来人呐,再给刘大人,我们尊贵的合作伙伴送上一壶好茶!” 说完就留下刘国豪一个人跪坐在那里,胡彪一群人就出去收拾了。 …… 而朱宸濠这两日也没闲着,到了南平以后就开始了自己的炒作和宣传,还是一如既往的让智囊团撰写了无数为自己洗白的文章大肆宣扬,让自己看上去不再那么突兀,显得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又经过了一日的酝酿,就开始以大明朝的宁王身份宴请南平各地的文武官员,打算初步筛选一次哪些人可以为自己所用,哪些人可以争取过来,哪些人将被列入必杀名单,以此来杀鸡儆猴,震慑福闽其他地方的官员。 只可惜,当晚到场的官员仅仅有十多人,最大的还只是个从四品的都司,而南平知府林德康为首的一干高官都只是来了信件,说自己会服从刘大夏的安排配合朱宸濠行事,对于宴请因为公务在身就不来了,还清宁王殿下见谅。 至于剩下的,自然就是坚决把朱宸濠视为反贼,宁死不屈的忠臣了。尤其是那莆仙县令詹冉,直接写了一份书信怒骂朱宸濠“无君无道,小王何以登大宝”,更是把朱宸濠气的扬言要让人连夜去把此人抓来处死。 此外,朱宸濠还调派了整整七万炮灰先锋军,三万精锐可战之军,共计十万大军驻守在从江西进入福闽的唯一要道:西华镇。 这也是为什么朱厚照一直没有进入福闽地区的原因。一方面是知道了朱宸濠的人海苍蝇战术,不划算也舍不得用自己的正规军去与之一对一,另一方面就是等待大明皇军那边的消息,到时候里应外合,必定可以减轻不少阻力。 虽然对外号称八十万大军有吹嘘的成份,但朱宸濠手下实打实的也有二十多万人的兵力,想要供养二十多万人的伙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叶贽的提议下,朱宸濠开始招募伙夫做饭,为此还开出了高额的酬金,只要你会做饭就行,并没有多大的要求,为的就是拉近百姓和自己之间的关系,积累民心。 本来还有人观望,但在重金之下,来报名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还是叶贽亲自挑选了二百名长得还行的伙夫,所以说无论在哪个时代,长得好看都是一件好事啊。 可惜人心是拉拢了一些,风险也伴之而来。听到了朱宸濠羡慕伙夫的消息,南平境内的锦衣卫直接来了一半,因为长得俊俏又会来事,被选中的锦衣卫居然有三十多人。 有了伙夫,想要做饭可还不够,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食材的采买从某方面来说也刺激和带动了南平的经济。 和在江西采取的战略不同,这次在福闽地区朱宸濠可是想清楚了一定要打出“贤王”的旗号的,对百姓们不但秋毫无犯,有钱的朱宸濠还特地下令采买的时候不准讲价,对于一些贫困的家庭,居然还搞出了一个“宁王送温暖,贤王献爱心”的公益活动,一个反贼毅然决然的举起了公益和扶贫的大旗,实在是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可是,百姓们哪里管那么多,虽然以前贤王还没来的时候大家凭借着南平的地理优势可以开展各种各样的生产活动,过的也还不错,但是百姓们都是好受小恩小惠的,完全看不到或者理解不了朝廷对他们的优待政策,只知道自从宁王殿下来了,自家种的蔬菜水果再也不愁卖不出去了,不但可以卖出去,还能卖出去一个好价钱,渐渐地“贤王”的名头开始深入人心。 又听到了朱宸濠特地雇佣的人在街头宣讲关于宁王殿下是如何看着江山社稷祖宗基业被昏君玩弄,被奸贼祸害的痛心疾首,自己当今天子无后,又荒淫无道,宠信奸臣,不顾叔侄亲情对自己赶尽杀绝的故事。 好家伙,大明朝的娱乐活动本就不多,无聊的百姓不用为生计发愁了,纷纷冲去街头听故事,样子比人家在私塾上课还要认真不少。 其间最倒霉的无非就是刘瑾了,可谓是躺着也中枪,被完全归结为了蛊惑君主的头号罪人。一时间,整个南平地区的对刘瑾的抵制情绪达到了顶峰。 ……未完待续 第一九九章 刘大夏的无妄之灾 收拾好了东西,其实就是召集各分队的旗官通知了到朱宸濠内部以后要做的事情,确定无误后冈本金田就让刘国豪上了船,带着一千多的大明皇军出了海,留下了两百人带着刘国豪送来的厚礼去和大内义德他们交接。 在胡彪他们起航后,留下的一队大明皇军则将消息带去给了停泊在不远处的大内义德和戚景通带领的大明皇军分部,再由他们将刘大夏不可信任以及胡彪已经成功打入朱宸濠内部的好消息连夜送往朱厚照那边,让陛下早做准备。 而胡彪也早就得知了朱宸濠在西华镇陈兵十万严守的消息,所以以路上容易被刘大夏发现为由拒绝了刘国豪提出的陆路进入南平的建议,改为一路沿途北上,将船停泊在西华镇的临时口岸,由西华镇进入南平的策略。 听到又是刘大夏三个字,刘国豪就是一阵心烦,虽然他也知道西华镇的战略意义,但想到这群倭寇不至于蛇鼠两端,也就不得已同意了冈本金田的建议。再者,都上了贼船了,不同意还能怎么的,等着被扔下去喂鱼吗? 中午出发,下午便到了西华镇,冈本又以不太熟悉环境为由,说是要寻找一个隐蔽可靠的停泊港口,硬生生的驾着船围着整个西华镇绕了一圈,探清了其构造和兵力部署后才明晃晃的将船停在了最前方。 在对岸直接就可以看到,冈本还美名其曰“区区官军,不足为虑,只要他们见了我的船只,必定是闻风丧胆。” 对此刘国豪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等到他们把船停稳后带着冈本等人上了岸,并让人先行去通报“倭国友人来访的好消息。” 收到了消息,朱宸濠和叶贽都是大喜过望,这意味着自己未来可期啊,直接不惜自降身份,让人去布置今晚的宴席,要亲自邀请接待倭寇的头目,至于其余的近千名倭寇成员,也要好好招待,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从西华镇出发,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就来到了南平城下,叶贽早已经在城外等候,见了刘国豪先是上去寒暄了几番,就开始端详起了这群倭寇,生怕混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见状冈本金田直接就表现出了几分不高兴,抬起了手示意大家严阵以待,自己则趾高气昂的握着腰间的倭刀说道:“嗨得西斯内!刘国豪大人,你把我大老远叫过来,就是让我受别人的白眼的吗?” 叶贽出身的叶家因为涉及到盐务,自然是接触过倭国人的,听了这人一口纯正的倭国口音,又看了整支队伍的身材打扮,心头的疑虑才消散全无,立马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嘴角走上前去,对着冈本金田拱了拱手道:“亲爱的倭国贵客,我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我家宁王殿下也早已经在城中为你们准备了上等的佳肴为你们接风洗尘,请!” “哟西,那就走吧。”冈本金田一如既往的一副不懂礼数的桀纣模样,更是让叶贽和刘国豪一样放心了不少。 进了城,很快就到了被朱宸濠包下来的醉海阁,胡彪也总算见到了那个举起反旗的宁王朱宸濠,远远望去,此人的眉目之间还真有几分和朱厚照相似的模样。 “你们好啊,我亲爱的倭国朋友,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宁王殿下,如今一见大家不愧为人中龙凤啊,来来来,吃饭吃饭。” 听着朱宸濠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胡彪对此人又多了几分不屑,怪不得陛下一直说他是蠢货呢,没文化是真的可怕。 入了席,一群人就开始吃了起来,酒过三巡就朱宸濠就开始让人抬上来了整整一百万两银子的见面礼送给了冈本金田,看着朱宸濠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胡彪更加好奇怪朱宸濠到底在江西境内搜刮了多少财富了。 宾主尽欢之后,朱宸濠也有几分醉意了,让段猛亲自将冈本送到了住处,刘国豪就紧急求见了朱宸濠,还特地叫来了向来与自己不和的叶贽。 “刘先生,此次出行与倭寇谈判辛苦你了,不知你深夜求见本王,有什么事啊?” “为殿下,为大明,为江山社稷效力,谈不上辛苦!殿下,深夜叨扰,是我有要事禀报!” “哦?何事啊?”看到刘国豪一本正经的样子,朱宸濠的醉意都被吓醒了几分。 “回殿下的话,刘大夏此人不可信也!还请殿下要做决断,切莫让内奸混入,坏了殿下的大事啊!” 随后刘国豪又添油加醋的将刘大夏是如何阻止倭寇与自己合作,还说朱宸濠是反贼,迟早要被剿灭的。 说完以后还特地加上了“殿下您仔细想想,这刘大夏与叶大人的家族乃是世交,合作多年,最后到头来还不是在背后捅刀子,曾经的盟友不也是说出卖就出卖,这样背信弃义之人,一定要小心啊!” 听到刘国豪提起了自家的事迹,又想到了自己被抄家灭族,如今已经是一个孤家寡人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加上如今自己已经联络上了倭寇,也用不到这刘大夏了,叶贽立马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难得的同刘国豪统一了战线,请求朱宸濠立即对刘大夏采取反制措施。 想到当地官员居然为了刘大夏不惜得罪自己,不给面子前来赴宴,又听叶贽说刘大夏家富可敌国,只要灭了刘家,收获的财富绝不会少于江西境内收获的六成。 想到自己有钱以后的生活,朱宸濠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当晚就决定等段猛回来以后让他连夜带人讲南平境内刘大夏的族人全部抓起来做人质,等拿下了湖广就直接抄没刘家。 …… 朱厚照这一边,也是双喜临门,不但收获了近二百万两银子的收入,还得到了胡彪所部成功进入朱宸濠内部的好消息。 此外,隔岸相看,那二十多艘停在西华镇的大明皇军船舰,无不在向朱厚照宣告着喜讯。 而刘大夏不可靠的消息,也被带到了朱厚照的手中,想到历史上此人的阴险狡诈和近期对自己的殷勤,朱厚照就是一阵恼怒,连夜召集了人手商议对刘家的反制措施。 ……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墙头草 “王爷,这么晚了您叫我过来有何吩咐啊?”送完了人的段猛带着几分醉意回到了朱宸濠的行辕。 “怎么样,人都送回去了吗?想不到这群倭寇酒量居然这么好,痛快,实在是痛快!” “回王爷的话,人我都已经送回去了,看样子这群倭寇也是性情中人,殿下与他们合作,必定能成大事。” 说完段猛就从刘国豪手中接过了一杯醒酒汤灌入了肚中,又摇了摇脑袋,才感觉清醒了不少。 “嗯,送回去了就好。本王这么晚叫你过来,是有要事交给你办。” 听了朱宸濠的话,段猛立马就打起了精神,“还请殿下吩咐。” “这是南平境内刘大夏的亲信和门生故吏,你照着名单去,按图索骥,一个不落的给我抓回来,要是有反抗的格杀勿论!事后再派人去查抄他们的家产,记住,务必要做到斩草除根!” “王爷,这刘大夏不是我们的盟友吗?为何突然要对他发难?万一把他逼急了,他狗急跳墙投靠到小皇帝那边,咋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对于朱宸濠突如其来的决定,段猛有些不解。 “哼!莫非本王不逼他,他就不会倒向小皇帝那边了吗!这刘大夏根本就是一个内奸!今日不除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朱宸濠说完以后,刘国豪又将关于刘大夏是如何阻拦倭寇与他们合作,如何辱骂和诅咒濠勇军的事情说了一遍,段猛这才明白过来。 “只是殿下,要是突然拿了这么多人,恐怕会在南平城内造成不小的动荡,特别是还有一群当地的官员,就怕把王爷您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给毁于一旦啊!” 谁说段猛是个大老粗的,要真的没有点心思,又怎么可能做到朱宸濠的王府护卫使,更被朱宸濠引为心腹层层提拔呢。 听了段猛的话,朱宸濠一时间也犹豫了,自从进入福闽以来的这段日子,他可是真真切切的尝到了好名声给自己带来的好处,每次上街听到百姓们一口一个“贤王”,朱宸濠就感觉自己要起飞了。 “殿下无需担心,这群人平日里可没仗着刘家的名头为非作歹兴风作浪,况且百姓们本就有敌视仇恨富家士绅的心理,只要我们随便罗列出一些这群人欺压百姓的罪状,再打出殿下为民除害的旗号,到时候不但可以拔除掉刘大夏安插在我们身边的爪牙,更能让陛下的名声越来越大!” 一想到刘大夏对自己的家族落井下石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叶贽就是一阵恼怒,这可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如今老子得了势,害过我的人,统统都得受到牵连! “好!叶先生不愧是堂堂进士出身的大才啊!就按你说的办!” “段猛,你先带人去抓捕,记住,宁可错杀一千,绝不要给我放过了一个!” “叶先生,那就麻烦你今晚写一份罪状出来,再让人抄写数十份,张贴于城中,明日一早百姓们便可看到。” “事不宜迟,大家都快去准备吧!” …… 不得不说朱宸濠这样的废物,在叶贽等人的指点之下,还是成长了不少,最起码不再那么冲动和拖泥带水了。 一个好的君主或者领导人,往往并不需要自己本身有极大的才能和多样的本领,更重要的是学会统筹兼顾,任用好手底下的每一个人,每一颗棋子,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样的话离成功自然也就不远了。 而朱厚照这一边,针对刘大夏的反制措施也被提上了议程。 “大家都看看吧,这是胡彪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据朱宸濠派去与他们谈判的人说,这刘大夏是朱宸濠坚实的合作伙伴,意思就是,刘大夏,反了。” 说完以后刘瑾就接过朱厚照手中的奏报递到了王守仁的手中,一群人纷纷围上去看了起来。 “陛下,这大明皇军成功进入了叛军的内部,实乃一大喜事啊!而且胡指挥使还特地把船全部停在了西华镇,这更是说明他们已经把敌人的兵力部署摸了个一清二楚,到时候打起来必定能够无往不胜,为我们提供极大的助力。” “你说的没错,只是朕实在是想不通,这堂堂的三变元老,太子太保,位极人臣的前兵部尚书,怎么说反就反了呢?” “朕自问朝廷里没有任何对不起他刘家的地方,就连他参与叶家贩卖私盐一事朕也没有追究,现在想到他主动揭发叶家,怪不得都是为了获取朕的信任!朕只是他刘大夏手中的一颗棋子啊!” 看着朱厚照一脸难受的样子,刘瑾lew可谓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巴不得现在就提着两支燧发枪冲去刘家给他一梭子。 “还请陛下息怒!”在场的人纷纷拜倒,心理则盘算着要如何应对刘家的事情。 “殿下,将这刘大夏连夜叫来,直接处死不就行了,到时候刘家没了掌舵人,无非就是树倒猢狲散,到时候要处理,还不简单?” 刘瑾已经体验到了宦官参政的乐趣,并且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众臣都还没开口,机智地刘公公就开始为朱厚照排忧解难。 “刘公公说的不错,只是这样一来不利于人心的安定啊,况且这么晚了去召他,恐怕会打草惊蛇,要是将其完全逼得倒向了朱宸濠那一边,对我们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一时间,朱厚照和朱宸濠双方都有了相同的困扰,生怕提早把刘大夏逼的狗急跳墙了,给自己带来不利。 “陛下,不如这样吧,明日一早将刘大夏叫来,再以需要其伴驾左右为由将其软禁,在立马派人监管整个刘家,如此一来,也能够在和朱宸濠爆发西华镇的战斗以前拔出这颗钉子了,避免后顾之忧了。” 王守仁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答案。 “行吧,那就如王卿家所言,明日一早朕就召这刘大夏前来,黄云,你准备一下,刘家的事情你亲自带队经手,不得有半分差错!” …… 段猛这一边,也是召集了人手,直接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濠勇军直奔刘大夏的女婿刘长安家中。 这刘长安非官非绅,但却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刘大夏将四女儿嫁给他,有的也是拉拢联姻之意。 这些年来,借着刘大夏这艘大船保驾护航,刘长安家可没少兴风作浪,积攒的财富更是让不少人眼红,但是都碍于刘大夏的余威而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就便宜了段猛一群人了。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不速速离开!”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虽然这刘长安只是一个大头百姓,可架不住人家有个超一品的太子太保做岳父啊。 回应门房的并不是犀利的话语,而是锋利的刀子。 “刘长安一家平日里为非作歹,欺压百姓,今日特封王爷之命,为民除害,捉拿刘长安,识相的乖乖蹲下,所有抵抗,格杀勿论!” 当晚,整整十多家曾经辉煌一时的大族家中都充斥着段猛的这段话,起初还有人想抵抗,可惜唯一的结果就是死的更早一些。 而朱宸濠为民除害的名声也再一次回荡在南平城中,贤王的称号也越来越受人追捧了。 次日一早,刚刚起床出门的百姓就看到了大街小巷中都多了一些大大的字报,下头还有人专门在那里讲解。 过去凑一凑热闹才知道居然是那些平日里欺压自己的恶人被抄家灭族了。起初还有人不信,毕竟这群人这些年来在百姓心中形成的淫威可不少。 可是在有的好事者跑去曾经的刘家看了看之后,发现除了破烂的大门和满地的血渍以外,已经看不到曾经的丝毫辉煌了,这才纷纷奔走相告,呼喊着朱宸濠为民除害的壮举。 而朱宸濠,通过一夜的劳动,更是再次收获了三百多万两银子的收入,就连南平知府林德川也被抓到了朱宸濠的帐中,开始让朱宸濠“挟知府以令南平”。 很快,朱宸濠覆灭南平境内刘大夏亲信爪牙的消息就传到了江西境内,得到了消息的刘大夏先是一头雾水,随后就是气急败坏,一怒之下就直接带着人朝着朱厚照的御驾赶去,打算揭发朱宸濠的罪行。 而朱厚照这边得到了消息也是一头雾水,这好端端的怎么还窝里斗了呢?正愁着朱宸濠这么一搞肯定打草惊蛇,刘大夏估计不会来了,就收到了手底下人的通报,声称刘大夏刘太保求见,就在门外呢。 好家伙,窝里斗不说,你还自投罗网了呢? “快请刘大人进来!”说完朱厚照就朝着身边的豹房亲卫使了个眼色。 “臣刘大夏,参见陛下!陛下,老臣有要事禀告!”说完刘大夏就低着头拜了下去。 只可惜,这么一拜,就再也没等到起来的机会了,张星峰一看过去对着刘大夏的脖颈就是一掌,将其打昏了过去。 “来人,将此人给我关起来!任何人不得接近!在传令给黄云,立即对刘家进行抄家,所有人统统抓起来!所有反抗,格杀勿论!” ……未完待续 第二零一章 反水 解决了刘大夏这个叛徒,稳定了后方,赢得了民心,还勾结了倭寇,朱宸濠立马又膨胀了起来,立马一路北上打入京城的想法再也抑制不住了,直接就下了命令,明日一早就从西华镇反攻江西,活捉朱厚照,自己要行“兵谏”,匡扶祖宗基业! 下完了命令,又生怕好不容易请来的倭国友人在关键时候掉了链子,所以又特地邀请了冈本金田和胡彪等人一次,说明了明日的作战计划,看到倭寇满嘴答应自己,这才放心的让其去准备了。 得到了消息的胡彪,立马就召集了大明皇军所有人,说明了明日要如何扰乱敌方,如何反戈一击,如何为陛下的大军进入西华镇开路,并且特地吩咐了不要吃朱宸濠给自己准备的食物,一切补给物资都吃自己船上的。 这倒不是胡彪知道朱宸濠的伙夫队伍里混入了三十多个锦衣卫,而是出于一种本能的警惕,直觉告诉他陛下的手段肯定不止如此,总而言之多警惕一些肯定是没错的。 而伙房这一边,也是收到了消息,说明日有大战,要求多准备食物,还必须是丰盛的食物,不得少于两个肉食,务必要让将士们吃饱喝足上阵杀敌。 收到了消息的锦衣卫立马就兴奋了起来,给朱宸濠的手下做了这么几天的伙夫,终于等到下手的机会了,要是再不能行动,自己都快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厨子了。 很快,早就准备好的近千斤泻药就被明晃晃的当作香料运了进来,搜集这些东西可是花了兄弟们不少精力呢,为的就是让这群反贼吃一次就终身难忘。 起初对于招募来的伙夫朱宸濠也是抱有警惕的,可是这些天下来并不见丝毫的异常,而且招募的时候还是叶贽亲自把关,对于这个叶贽,朱宸濠虽然谈不上多喜欢,但是他办事自己还是比较放心的。 久而久之,为了打出更加亲民的旗号,干脆就对这些本本份份的伙夫不设防了,这才给了锦衣卫们下药的机会。 朱厚照这一边,才拿下了刘大夏也就开始让人着手布置进攻西华镇的事宜,还特地对着天空放了整整十九个神火黑鸦作为和大明皇军约定好的信号,暗示胡彪早做准备,见机行事。 最后决定了先让修武伯沈恩的人带兵佯攻,试探敌人的战斗力,如果确定了锦衣卫的人得手以后,再大面积投入兵力战斗,配合大明皇军共同行事,一举攻入南平地区。 …… 吃完了早饭,朱宸濠就召集了大军训话,无非就是说了一些鼓励的东西,还告诉他们只要拿下了江西,活捉了朱厚照,就在此反攻湖广,到时候依然任由他们劫掠,看着士气又一次高涨,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下令全军出击,直奔西华镇。 大军开动以后,冈本金田就求见了朱宸濠,邀请他登上自己的指挥舰,一同亲眼看着朱厚照是如何被打的落花流水的。 起初朱宸濠内心是拒绝的,他可不想以身犯险,自己乖乖待在后方等消息就是了,如果战斗失利也好进行战略性撤退,何必累死累活冲到前线去。 可是冈本却告诉他,人家朱厚照都是御驾亲征,天子之尊都不怕,你堂堂的正义之人,又为何要怕呢?如果朱宸濠不去前线为将士们加油,恐怕在士气上就会低了别人一截,更会被人讥讽说他朱宸濠不如朱厚照有勇气有担当,不肯同将士们一同共进退,同甘共苦。 又说明了西华镇战役的重大意义,告诉了朱宸濠要是这场战斗失败了,恐怕他的大业就要半途而废了,这才让朱宸濠开始动了心。 最后冈本告诉朱宸濠,指挥舰并不用到前线去,只需要在后方游走巡逻就可以了,有了任何的意外状况也可以随时撤退,自己这个倭寇头目都敢去,你堂堂的未来天子,莫非胆量还不如自己吗? 于是乎,朱宸濠就被连哄带骗的上了大明皇军的“贼船”。才看到猪上了船,生怕朱宸濠反悔,冈本立刻就下令开船,先开出去再说,反正朱宸濠也没了可以用的水师力量,就算有,在水上还能打得过自己不成?到时候要怎么办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很快大军就到了西华镇,可是一路上却总有人频频提出想要方便,领头的军官以为是这群人第一次经历战争的洗礼,那么个有些紧张,所以也不责罚,全部应允了。 可是随着想要上厕所的人越来越多,这带队的人生怕耽误了行程受到责罚,直接就明确表明从现在起任何人包括自己在内,不得随意方便耽误行程,一切都等到了西华镇再说。 在他看来,自己都以身作则了,想必不会引起士兵的不满。谁料这么一来,一路上这群人都对自己表现出了极大的怨气,就连后头的那些精锐之兵都开始用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到了地方以后,外援倭寇的船也开始动了起来,开始在西华镇周围转来转去,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宁王殿下还在人家船上,就连带人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很快,将官就开始让各部整理队形,但总感觉今天的士卒和以往有些不同,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生怕被上级训斥,所以各队小旗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忽视队伍的情况,强行下令让他们集结。 肚子痛得要死,好不容易忍了一路到了西华镇,结果又不让人上厕所了,强行逼迫自己集队,人有三急懂不懂,一时间大军的战意更是低沉了。 大明皇军的船开始动了,船舱里准备好的上千杆燧发枪被全部拿了出来,对准了不远处的濠勇军,随时可以开展射击。 “冈本阁下,你们这东西有点眼熟啊,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弄来这么多火枪的,能不能卖一些给本王,你放心,价格方面本王一定不会让我亲爱的倭国朋友吃亏的。” “尊敬的宁王殿下,这东西可不是火枪,而是叫做燧发枪。至于是哪里来的嘛,当然是我们效忠的天子陛下赏赐给我们的了。” ……未完待续 第二零二章 乌合之众 听到“天子陛下”四个字的时候,朱宸濠愣住了,随后就是大笑道:“哈哈哈哈,冈本兄弟客气了,本王如今虽然一路势如破竹,但还未入北京城,算不得天子陛下,算不得的,以后这种话就休要再提了。” 说完朱宸濠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果然没有发现周围的“倭国友人”看他的眼神里有了一丝丝异常。 “朱宸濠,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效忠的乃是天子正德,而非反贼朱宸濠!” 这次说话的不再是冈本金田了,而是摘下了斗笠和面纱的胡彪,用的乃是最为纯正和字正腔圆的大明官话。 这下子朱宸濠明白过来了,扭头看了看自己周围的倭国朋友,总有些难以置信。而跟随朱宸濠上船的八个亲卫,也是立刻拔出了兵器护在了朱宸濠的跟前。 胡彪话音刚落,指挥舰上的大明皇军就全部提起了早已经上好膛的新式燧发枪对准了朱宸濠一行人。 一时间,几分钟前还谈笑风生的合作伙伴立马土崩瓦解,二十多杆燧发枪就这么指着他们的脑袋,但凡任何有胆敢有一丝丝的轻举妄动,胡彪可以保证立马可以把这群人打成筛子。 “朱宸濠,要是不想死的那么快,就让你的人把刀全部扔到地上,踢过来,要是有人敢耍什么小把戏,老子手里的燧发枪可不长眼睛!” 胡彪本就如铁塔般的身躯配上一脸的络腮胡,活脱脱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模样,若是再给他配上一根大金链子,恐怕出去都会让人退避三舍吧。加上手里提着的燧发枪,立马就把朱宸濠一行人给唬住了。 “别,别,好汉饶命,别开枪,本王这就让他们放下,快!快放下武器,听这几位好汉的话!” 朱宸濠的软蛋模样再次恢复了,虽然宁王一系几代人都有造反的心思和行动,但归根结底都只是小打小闹罢了。 要是初代宁王朱权想要造反或许还有可能性,毕竟人家也是跟着四哥朱棣南征北战,久经沙场还握有朵颜三卫的一代王爷。 可后来的宁王后人,哪一个不是被朝廷当猪养,养的肥头大耳不说,文化或许还不如当年蛊惑英宗御驾亲征的太监王振呢!都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到了朱宸濠这里,直接可以说是“宁王造反,三代不成”了。 要是后来没有叶贽的撺掇和出谋划策,朱宸濠又岂能有如今的声势呢?只可惜,打铁还需自生硬,没了叶贽的辅佐,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前一阵子还叫嚣着要南下福闽勾结倭寇北上苏杭直入京城的朱宸濠,立马就恢复了当初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欺软怕硬的真实模样。 而跟随朱宸濠上了船的亲卫,之所以拔出兵器更多的意图也仅仅是震慑对方保护自己罢了,至于朱宸濠,都要死了谁还有精力管你?生死面前人人平等懂不懂? 如今有了朱宸濠的发话,也不用承担罪责,况且要是不把武器放下,惹怒了眼前的这几位大爷,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霎时间,八个人将手中用来保命的家伙如烫手山芋般扔到了地上,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不敢妄动。 “全部捆起来!”胡彪感受到了一丝无趣,想不到这朱宸濠如此草包,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领头造反的王爷都怂了,手底下的人更谈不上什么战斗力了。 “朱宸濠,你不是抓了人家南平知府打算来个挟知府以令南平吗?那如今本将捉了你,是不是也可以来个挟宁王以令叛军呢?”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就算是陛下抓了我,也要交由宗室处置我,你要是敢杀了我,陛下和我大明的宗亲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朱宸濠也还不算太愚蠢,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是皇家对于宗室血脉的教育还是比较到位的,一想到就连朱厚照也没资格直接处死自己,朱宸濠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带着说话豆硬了几分。 “宁王殿下,我就是在这里杀了你,那又能如何呢?可别忘了,是你自己要勾结倭寇的,结果自己引狼入室,对倭寇头目不敬,惹怒了倭寇才被杀的,到时候又与我何干呢?不过你放心,以陛下的性子,必定会好好的追讨你一番,并且出兵倭国为自己的叔叔报仇的,只是可惜了,堂堂的宁王就这么死了,还是死于全尸,死的不明不白,死后还要遭人笑话呢!” “对了宁王殿下,我听说这人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不知道宁王殿下死后碰到了江西境内被你害死的无数孤魂野鬼,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呢?”说完胡彪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朱宸濠瘫坐在地上的样子,更是多了几分不屑。 这时候朱宸濠怕了,真的怕了,他怕的不是死了,也不是死于全尸还要被人笑话,怕的是自己死后真的如同这个大个子说的一般,遇上了江西境内被自己害死的无数孤魂野鬼,那自己才叫生不如死啊! 所以说,科学知识的教育和普及是极其重要的,没文化的人特别是像朱宸濠这样平日里吃穿不愁为非作歹的人,就越是相信这些神不神鬼不鬼的东西,企图寻找一丝丝的心灵寄托。 “好汉,我不敢了,我知道错了,你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愿意亲自去向陛下请罪,要是你把我带了回去,陛下一定会好好赏赐你的,求求你了,千万别杀我啊!” 想到那些孤魂野鬼,朱宸濠没吓到大小便失禁已经是很给列祖列宗面子了,堂堂大明朝王爷的尊严也不要了,直接就跪在地上对着胡彪磕起了头。 虽然这朱宸濠乃是叛贼,是大逆不道之徒,但在朝廷和宗室没有审理和剥夺他的王爵以前,他就还是大明朝世袭罔替的宁王殿下。 胡彪一个区区正四品的指挥使,又哪里有资格和胆量承受一位王爷的大礼,这要是传了出去,天底下的勋贵和宗亲不把自己给撕碎了不成。 于是乎胡彪敏锐的侧过了身子,躲开了朱宸濠的大礼,随后又开口道:“朱宸濠啊,你是死是活,可不是我说了算,而是你说了算,只要你乖乖配合平叛,我相信以陛下的仁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配合,我配合,这一切都是叶贽那个狗杂碎怂恿我的啊,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王哪里敢谋反啊,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 听到朱宸濠开始伸冤,说自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王,船上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了,这反贼头目带人协助平叛,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恐怕也是头一次吧。 “朱宸濠,既然你识相,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你以自己的名义写一封手令给你的大将军段猛,告诉他叶贽企图事成之后加害于你,独自侵吞胜利果实,让他把叶贽给拿下,再让他来指挥舰上见你,不得带任何人!” “是大人,我这就写,这就写!” “冈本,山本,原野小次郎听令!” “在!大人!还请您吩咐!”被点名的三个旗官朝着胡彪抱了抱拳,一副临危授命的模样。 “你们立刻传令大明皇军各部,全军出击,通过船只在水上的机动性和新式燧发枪的射程优势,对敌军召开攻击和骚扰!再打出叶贽大人万万岁的旗号,表明我们是在为叶贽而战斗!” “另外发射神火黑鸦给陛下,告诉陛下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就绪,请求陛下增援,一举拿下这群叛军!” “是!” …… 段猛刚下令全军从西华镇反攻对方,就收到了朱宸濠的亲爱密信,立刻就严肃了起来,独自拆开看了起来。 当看到信上说“叶贽企图谋害朱宸濠和段猛,独自侵吞胜利果实,扶持其他宗室为天子”的时候,段猛就立刻警惕了起来,但又看到朱宸濠让自己“立刻前往倭寇的指挥舰见驾,有要事与自己商议,不得带任何人”的时候,段猛立刻就确定了,那群倭寇有问题,而且宁王殿下很有可能已经被他们控制和劫持胁迫了。 一时间段猛也有些迷糊了起来,毕竟事关重大,又不能请叶贽等人来出谋划策,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段猛犹豫的时候,接二连三的枪响声开始从四面八方传来,段猛顿时大惊,立刻冲出帐外定睛一看,开枪的不是那群倭寇又是谁。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慢慢的,这群倭寇的船上开始挂上了许多面旗子,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叶”字。 并且远处还不绝于耳的传来“叶贽大人万万岁”之类的话语。 这时候段猛再也不犹豫了,要是这叶贽没有反心,这群倭寇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打出他的旗号呢,又想到南下福闽勾结倭寇的计策本就是叶贽提出来的,段猛心中更是一阵心惊肉跳,看来这是蓄谋已久的啊!自己和亲爱的宁王殿下都被这叶贽当枪使了! “来人,给老子来人,立马回去,捉拿叶贽,和叶贽有关的所有人,全都给老子抓了,有反抗的就地格杀勿论!快去!” 段猛的将令很快就被下发传达,一时间整个濠勇军都乱了起来,先是这群自己的合作伙伴,来自倭国的朋友开始驾着船对自己发动了进攻,最为气人的是由于人家在水上,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而且离得比较远,自己根本不能进行有效的还击。 随后又是“叶贽大人自己勾结倭寇反了,宁王殿下朱宸濠已经死于叶贽的屠刀之下”,这更是让军心涣散了起来,又加上段猛的紧急将令,更是证实了这则传言。 更为可怕的是,整整十多万的士兵,突然发现自己的肚子都不约而同的疼了起来,再想到一路上不断有人想要去上厕所,有经验的人已经知道,这是大军的伙食出了问题,被人下了药了。 这时候,别说战斗了,整个濠勇军上下就连走路的心思和精力都没有了,一个个叫嚷着要去上厕所。起初还有军官约束喝止,可随着提出要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一名不长脑子的将官杀了一名想要上厕所的炮灰兵。 这时候真的是捅了马蜂窝了,人家只是想要上个厕所你就把人家杀了,那等自己想上了该怎么办?于是乎,那一队炮灰兵立马就不乐意了,开始揭竿而起,杀掉了那名没脑子的将官为自己的朋友报仇,然后就是向远方冲去,准备来个一泻千里。 见状,其他队伍的将官都是一阵心惊肉跳,再也不敢激怒这群可怕的人了,但是厕所有限,就算自己想让他们去,条件也不允许啊,而且现在是大战在即啊!一个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人有三级,始终不可避免,忍无可忍的炮灰兵开始脱下裤子就地解决了起来,上完厕所的人一脸舒爽,见状其余人等纷纷效仿。 偌大的战场立刻就成了茅房,肃杀凶狠的氛围也荡然全无了,充斥着不绝于耳的舒适声和被大明皇军击中的鬼哭狼嚎,弥漫着有些令人窒息的气味。 叶贽本来奉命守在南平城内,并没有前去西华镇,所以对于前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更是没有丝毫的防备,在他看来,自己提出的“南下福闽,勾结倭寇,图谋苏杭,直入京城”的十六字方针,足以让自己名留青史了,更是会成为后人拜读的对象,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替朱宸濠守好大后方,等待捷报传来就可以。 可是,就在叶贽高坐在府衙内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的时候,段猛带着二十多个人明火执仗的冲了进来。 一看是自己人,叶贽才放了心,以为是前方传来捷报了,不然段猛这个大将军也不会擅离职守,刚要笑眯眯的开口问段猛,就看到段猛提着刀对着自己冲了过来。 “叶贽,你这个狗贼!老子自问宁王殿下待你不薄,没想到你把我们当枪使,拿命来吧!” 话音刚落,气急败坏的段猛就一刀劈在了叶贽的左臂上,顿时叶贽的左手就被直接砍了下来,留下了一脸哀嚎惊恐和迷茫的叶贽。 “抓起来!别让他死了!继续下一家!”说完以后段猛就朝着刘国豪的住地冲了过去。 看着形势一片大好,西华镇的上空开始迸发出了一阵阵美妙的光芒,神火黑鸦开始冲上了天际,给对岸的通信兵释放信号。 ……未完待续 第二零三章 望风而逃 叶贽看着自己掉落在地的左臂,迟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也不愿相信自己前一刻还坐在高堂之上,胜券在握,后一刻就会痛失左臂,成为一个废人。 可当感受到空落落的左臂处持续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以及拿着绳索朝自己走来的兵丁之时,叶贽猛的醒过来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段猛如此抓狂,而且这件事绝对与那群倭寇有关。 “叶贽,你识相的话就自己过来吧,相识这么多年,我们兄弟俩ni也不想多为难你。”看着叶贽一脸的失魂落魄,这两个兵丁心头闪过了一丝不忍。 “这个,两位兄台,能否告诉我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跟随宁王殿下起兵,自然是衷心无比的,必定是有人恶意中伤于我,才会让段猛大将军如此气愤。” 不得不佩服叶贽的心理素质,先是全家灭门之后能够调整心态第一时间冲去朱宸濠的府上怂恿他起兵造反,现在断了左臂还能讨好的对着两个士卒冷静的分析。 只可惜,有才无德,祸国殃民矣。本来凭借着叶贽自身的才能和心理素质以及家世背景,从一方大员回京之后少说也能补个尚书的缺,再熬几年封侯拜相入阁,成为张居正那样的一代宰辅也未尝不可。 但是人,最忌讳的不是你没有本事,没有背景,而是你走错了路。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一念之差,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人生的每一步路,都不可儿戏,每落脚一次,就意味着一次新的风险和收益,一次新的挑战与机遇,都必须是三思而行也。 “外头的事你就别多问了,要是你是清白的,到时候宁王殿下绝不会亏欠于你,得罪了,叶先生。” 说完两名兵丁还是将血流不止面色惨白的叶贽给捆了起来,直接就羁押着朝着大牢走去,觉得不放心,生怕叶贽死在了这里牵连到自己,又请了位郎中为其止血,让叶贽暂时保住了一条性命。 解决了叶贽,段猛可不觉得自己内部的内奸就没了,脑海中顿时就想到了那个一脸谄媚,活脱脱一副小人姿态的刘国豪。 又想到刘国豪此前凡事都要与叶贽争个高低,都要与他对着干,唯独在“南下福闽,勾结倭寇”这件事上出奇的与叶贽统一了战线,并且自从到了福闽以后,两人的关系就好了许多,再者这群倭寇是刘国豪亲自去联络的,如今出了问题,不找他找谁呢? 盘算了一番,段猛就断定了叶贽和刘国豪这两个小人绝对是一伙的,一定是他们自己勾结了倭寇,把大家当枪使,如今还劫持了宁王殿下,所以自己想要解开这个僵局,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命换命,拿了刘国豪和叶贽作为筹码,将自己亲爱的殿下给救出来。 与叶贽高坐明堂之上不同,段猛找到刘国豪的时候,此人正在与南平知府林德川喝着茶下棋呢。 刘国豪也知道自己出身不高,且没有自己的党派和靠山,以后就算真的辅佐朱宸濠当了皇帝,也是竞争不过世代为官的叶家的,更有可能被清算,功亏一篑。 所以自从朱宸濠的事业稳定下来以后,刘国豪就开始拉拢人心,建立自己的利益共同体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也能有人为自己冲锋陷阵。 而这落了难的南平知府林德川,自从被朱宸濠软禁之后,就成了刘国豪的“重点关注对象”,三天两头来看望他不说,吃的喝的更是应有尽有毫不吝啬,到最后还生怕林德川一个人无聊,干脆正事也不干了,整天就来这里陪着林德川喝喝茶聊聊天下下棋,美名其曰为宁王殿下招揽人才。 要是放在以往,自然没人会吃饱了撑着去指责刘国豪结交匪类,再者这南平知府林德川也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要是拉拢过来了的确有不少好处。 可是错就错在这林德川是刘大夏的人,而刘大夏被朱宸濠定为“内奸”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再加上此前林德川带头当地的官员不来参加朱宸濠的宴会,所以林德川和刘大夏一样同属于敌人的事实也是托盘而出了。 本就在气头上的段猛好不容易冷静了一些,打算不会一上去就对刘国豪动粗,可是刚进门就看到这位刘先生在和叛徒喝茶下棋,好一副不亦乐乎高山流水的样子! 这幅场景映入眼帘,段猛再也忍不住了,从亲卫腰间抽出了剑来,直冲冲的朝着刘国豪跑去,来到跟前也不等刘国豪开口,对着其胸部就是狠狠一剑,直接就把人砍得睡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的刘国豪满脸错愕,双手捂着自己的心口颤抖不止,瞪大了眼睛看着段猛,希望段猛能给他一个解释。 可是段猛又哪里会在乎一个叛徒的死活,又把剑抽了出来,朝着刘国豪的双腿砍去。 剑刃入骨,骨裂肉绽,等刘国豪叫出声来,他的右腿已经被段猛砍下来。看着这个叛徒一脸痛不欲生的模样,段猛心中就是一阵莫名的舒爽。 继续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法炮制,直接就把刘国豪削成了人辊,看着此人随时可能咽气,段猛愤愤的吐了一泡口水在他的脸上,才一剑结束了这个叛徒的性命。 不行正道者,天厌之,友厌之,敌厌之!历史上诚如刘国豪这样的人,可谓是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妄想通过一些歪门邪道而走上一条终南捷径,最后唯一的下场就是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自取其辱罢了。 …… “是神火黑鸦,是神火黑鸦!”对岸的斥候立马就发现了天空上爆发出的丝丝绚烂光芒,开始抬着头聚精会神地数了起来。 “一,二……九,是九!陛下说了,九声鸣,兵过境,看来大明皇军成功了!快,快去禀报陛下!” “你确定没数错吗?确定是九吗?”听到奏报的朱厚照,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的兴奋毫不掩饰。 “陛下,我确定,卑职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了,就是九声!” “好!好!此次平叛大明皇军当记首功!快,传令黄云等人各部,即可出兵,直取南平府!” 大明皇军成功打入敌人内部,引起敌人骚动混乱,西华镇防守空虚的好消息立马就传遍了各部,这段日子以来可把这群虎狼之师给憋坏了,想到当初征云南平交趾的畅快,心里就更是一阵落差。 最为关键的是,你要说自己打不过对方也就罢了,问题是打得过速度打不到,就好像一个箩裳美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实在是有些让人心痒难耐。 如今终于可以重振雄风,又想到平叛成功之后陛下向来不吝啬的赏赐和官职,各部的士气高涨的有些吓人,一副要把叛军活吞了的样子,浑然忘了自己只有八万多人,而对方号称“八十万大军”。 “杀!” 首先带队的依然是原计划中说好的修武伯沈恩的人,跟在其后头的是临时替代神机营,为神机营节省力量保存火力的净军大队。 谁说太监不如男!陛下可是说了,杀十人者,升典簿,杀五十人者,进少监,杀百人者,擢升为监丞!有重大功勋者,进内书堂,伴随刘瑾左右! 这群净军大部分都是由谷大用手下的兵仗局中没有品级的小太监构成,可别以为当太监就是练了神功,无欲无求,没有竞争和压力了。 你当农民的,一事无成顶多就是饿着肚子娶不到老婆,读书人一事无成顶多就是名落孙山被人耻笑,可当太监的,要是你一事无成,可是会死的!不但要遭受冷眼,受人欺压,死后还不能入祖坟,更没人替自己养老送终,所以“不想出头的太监不是好太监”,这句话绝非危言耸听。 而做太监,想要受到提拔和晋升,可不是自己又才能就够的,恰恰相反,要是你展现出过人的才能,非但不会引起高层的重视,反但是会让人家觉得你不受控制,威胁到了自身的地位,轻则埋没发配,重则找个理由杖毙了事。 所以说,太监唯一的晋升途径只有一条:出生跟脚。很大程度上,你进宫的时候所任职的地方,就已经决定了你的发展和上限了。 这也是为什么诸如司礼监这样重要的职位,担任的太监必定是出自东宫的,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外放的镇守太监和守备太监,无一例外都是出自司礼监的规矩。 而像这群在兵仗局任职的太监,运气好的就是可以多捞点银子,要想出人头地,无异于难于登天。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晋升的空间和机会,这个机会还是当今天子给的,净军火枪队立马就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一点也没有面临战争的恐惧。 来到西华镇的入口,整个先锋军的气氛都开始悄无声息的发生了转变,人们都不由自主的警惕了起来。 看着几乎没人把守的入口,总会让人联想到赫赫有名的“空城计”,一时间更是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最终还是几个小太监自告奋勇,提着燧发枪就冲了出去,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可是却发现自己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没有遇到丝毫的阻拦和抵抗,唯一让人不舒服的就是空气中弥漫的熟悉而又怪异的味道。 “大人,里边没人啊。”一名小太监抓了抓脑袋。 “没人?这怎么可能,你确定?” “军国大事,小人怎敢儿戏,又怎敢哄骗于您。” 最终,沈文还是决定相信这几个小太监,下令全军戒备,开始进发。 先锋军一路奔驰,有了大概六七里路,才开始发现前方有密密麻麻的人影,看上去一望无际,估摸着应该有两万多人吧,只是有些涣散,显得很是奇怪。 “给老子听好了!你们胯下骑的马都是伯爷好不容易弄来的,跑起来更是迅猛无比,现在听我号令,一同冲杀敌军,不必恋战,得手就后退,等待大军的到来!” “杀啊!” 先锋军正式发起了进攻,可是到了敌军跟前,却发现这群人根本就没心思也没精力抵抗,更有甚者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叫唤着,还有的直接就一脸虚脱的躺在地上,哪有一副来打仗的样子。 沈文也算是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了这群人是被下了药了,看样子份量还不清,当即就没了多少警惕,让一队人马将消息传回去,自己则带着大部队一路高歌猛进。 这群净军更是各个笑得乐不可支,这样好的事情去哪里找啊,本以为会很难,结果纯粹就是送人头,就是切瓜砍菜也没这么容易啊,更重要的是这群人密密麻麻的,自己一枪打过去,必定是弹无虚发,想到回京之后的美好生活,这群没了子弹小太监干脆冲过去赤手空拳杀叛军,一个个比一些卫所的真士兵还要凶狠。 终于,在死亡面前,这群人还是强忍着难受往后逃跑,可是没跑几步就又倒了下来,有部分人倒是坚持住了,撒腿就跑,于是就形成了几千人追杀几万人的场景。 后头的叛军见状,更是吓得屁滚尿流,加上朱宸濠和段猛这两个主心骨都不在,先前还传来了朱宸濠已经被倭寇击杀,刘国豪和叶贽要自己单干,段猛带人去找这两个内奸算账的消息。 这群所谓的濠勇军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或许还行,如今没了主心骨,自己又是腹痛难忍,哪里还有半分抵抗的心思,有的干脆连跑都不想跑了,把兵器扔在了地上跪了下去求饶。 这一跪更是立马掀起了一场新的风暴,越来越多的人跪在了地上,祈求天子的饶恕,述说着朱宸濠的罪行。 这时候沈文也拿不定主意了,按理来说这群人都是叛军,都参与了造反,都是要被满门抄斩的,可是这人数未免爷太多了一些,真这么做了,自己和历史上的白起等人有何区别。 于是沈文只好传令,跪地求饶者,暂且不杀,一切等待大军到了以后由陛下亲自圣裁。 第二零四章 你们也配造反? “陛下,沈将军让小的来传话,说前面的叛军好像都被下了泻药,份量还不少,如今已经是溃不成军,根本没有一战之力了,现在先锋军正在大肆追杀叛军呢,还请您尽快派人过去增援。” 听了斥候的传话,朱厚照心头大喜,看来从太祖以来皇家每年都花这么多银子养着锦衣卫这个吞金兽,果然是有意义的。 遍布各地的锦衣卫就是皇帝的耳目,能在最快的时间给自己提供最为公正客观的信息,让自己及早做出决断,在危急关头,更能化为自己手中最为可靠的一把利剑,上斩贪官,下除乱民,无往不利也。 为什么是最为可靠呢?敢问国朝百余年以来,可有听闻有锦衣卫参与造反的?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就是为皇帝服务,是为天子亲军,他们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都来源于皇帝的信任。 要是锦衣卫都造反了,就算新皇登基成功,又怎么还敢启用这群自己身边的贼寇呢?到时候锦衣卫百分百会被废除或者被其他机构取而代之,所以,对大部分的锦衣卫,朱厚照还是比较放心和信任的。 这次平叛,南平境内的锦衣卫不就立了大功了吗?打入敌军内部,摇身一变成为伙夫,再趁朱宸濠那个蠢货不注意加点泻药,十多万的叛军顿时就成了软脚虾,等着自己收割。 “快,传令下去,敌军已经被南平境内的锦衣卫下了泻药,如今已经没了一战之力,全军轻装出行,火速支援先锋军,扩大战果!” 天子之令一出,后头的辎重大部队和火炮营立马就被无情的抛下了,所有人拍马的拍马,赶路的赶路,各个争先恐后的急着去收人头。 …… 而沈文这一边,密密麻麻已经跪下了几万人,其余人等要么还在观望,要么就是朱宸濠的嫡系部队,反正投降了也是死,还不如奋力一博,说不定还能有退路。 于是这群还算精锐的叛军,就朝着南平城内跑去,打算先汇合了段猛将军再做打算,免得群龙无首,徒增伤亡。 看着跪了一地的叛军,整个先锋军都有几分惋惜,仿佛错过了几千两银子一般,要不是古人信封“杀降不详”的传统,估计就连沈文也约束不住这群蠢蠢欲动的手下吧。 “黑子,你看,那人是不是抬头看了我们一眼?” “没错没错,此人事到如今还不知道低头悔改,必定是大奸大恶之徒,留着他恐怕会留有祸根啊,为了陛下的安全和大明的江山,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说完儿郎就当着黑子的面提着刀冲了过去,将那名可怜的降兵给击杀了,旁边的人见了,更是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不再言语,生怕又被这群魔头找个理由杀了换钱。 “我看那人低着头一动不动好久了,莫不是染了病?不行,绝对不行,要是此人染了病,传染到别人怎么办?到时候可就要酿成大祸,为了陛下的安全和大明的江山,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说完又是一个降兵死于了刀下,这时候这群降兵是真的怕了,动也不行不动也不行,抬头也不行低头也不行,自己当初好端端的在家种田不香吗?非要跟着人家造反,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 一时间,这群跪在地上的叛军把朱宸濠祖宗十八代杀了的心都有了,可是转念一想,这不还是造反吗?他的祖宗十八代还是皇家啊,真是令人头大。 而逃回城内的四万多精锐立马就封闭了城门,又冲到了朱宸濠之前的住宅和府衙,看着从江西境内搜刮来的财富还在,这才放了心。 有钱了,自然意味着自己还有保命和与之一搏的资本,更意味着自己并不是坐以待毙,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让人守好了城门,为首的副将军,也是此前宁王府的卫队队长方爱天,段猛的亲信立即就接过了大军的指挥事宜,并派人立刻去找段猛,让他前来主持大局。 方爱天清楚的知道,虽然段猛这个人没什么大智慧,但奈何人家跟随宁王多年,当下的情况也只有他的威望才能稳住局面,稳住军心,保住性命,所以尽管有再多的私心,方爱天也知道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找到段猛的时候,段猛居然是在数钱!虽然知道自家殿下搜刮了许多财富,但是当打开银库的那一刻,段猛也被震惊了,要不是没有船出海南渡,自己都想带着这笔巨款远走高飞了。 “将军,将军!小的可算找到您了。”看到段猛,前来寻找的士卒激动的话都说不清了。 “找我干嘛?外头怎么样了?那群倭寇可有被制服了?”段猛显然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将军!官军已经攻打进来了,那些炮灰兵纷纷吓得跪地求饶,就只有我们四万多人逃回了城中,现在城门已经被方爱天大人命人把守,您快出去主持大局吧!” 听了这人的话,段猛吓得猛的坐了起来:“你说什么?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可是有二十多万大军的,怎么可能还抵挡不住小皇帝的几万人,到底怎么回事,你速速说来!” “将军,咋们的伙食里被人下了泻药,现在大部分人都是腹痛难忍,根本没有战斗的心思,这不官军一到,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过,就一个跟着一个投降了。” “快,带我出去,绝对不能让城破了,不然大家都得死!” 说完段猛就从地上捡起兵器爬了起来,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战马,疾驰而去。 见到段猛来了,城内的叛军顿时送了口气,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再也没有先前的慌张。 “兄弟们!叶贽和刘国豪这两个内奸已经被我给杀了,如今南平城内固若金汤,都是我们自己人,大家大可不必担心!” “所有人,听我号令!宁王殿下在江西捡来的财富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只要我们守住了南平城,就能活下去,到时候一人十万两银子的赏赐,老子亲自发给你们!” 听到“一人十万两银子”的时候,这群人已经快要激动的不能呼吸了,十万两啊,就是把自己祖宗十八代的财富加起来估计也没有这么多吧,到时候还不是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 当然,前提是活下来,有命拿钱有命花。 “段猛将军威武!跟随将军营救殿下,共同入主京城,一同享受高官厚禄!”方爱天很合时宜的喊了一嗓子,多时间众人纷纷跟着喊了起来。 看着大军的士气恢复的差不多了,段猛就亲自登上了城楼开始布防,派重兵分别把守了东南西北四道城门,又让人带着银子取城中募集百姓一同“保卫”南平,随后又让方爱天亲自带人去做饭,以免又出现意外。 对于自己内部还有内奸的事情,段猛则选择了闭口不提,以免引得军心浮动,人心不安。 随后就是想办法联络倭寇和营救朱宸濠了,只要王爷这面大旗还在,自己就还有翻身的可能性。 朱宸濠在贼船上的生活也好不到哪去,虽然仗着其暂时的宁王身份没有人会对他怎么样,可是就算朱宸濠再傻也知道,自己这个王爷是当到头了,等见了小皇帝以后一定要卑躬屈膝,希望他能够饶自己一命,至于继续反抗,别开玩笑了,我是朱宸濠,我像是有胆量继续反抗的人吗? “段猛怎么还不过来?不过听城内的人传话来说,叶贽和刘国豪二人都被怒火冲天的段猛给亲手击杀了,这群人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啊。” “朱宸濠,我现在让人将船行驶到南平城下,你自己对城中负隅顽抗的叛军喊话,让他们开城投降,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是,是,大人,这叶贽和刘国豪死的好啊,活该!罪有应得!我这就去喊话让段猛他们投降。” 朱宸濠一脸讨好的看着胡彪,对于这位铁塔般的汉子,朱宸濠是打心底里的害怕,他总觉得此人一只手就能把自己提起来扔到水中。 …… 朱厚照的大军也终于抵达了西华镇,才进入西华镇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要不是先前就得知了濠勇军被下了泻药的消息,朱厚照都差点以为是谁提前弄出了生化武器还投入战场了呢。 大军越往前走,就越是令人震撼,遍地的尸体不说,最让人震撼的是那整整齐齐跪在地上的人,一直绵延不绝,延伸出去七八里地的样子,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大军的到来立马就引起了这群人的注意,而随风摇摆的明黄色龙旗更是让这群叛军有一股羞愧感发自心底,红到了耳根。 一种愧对于国家的羞愧感,一种愧对于民族的羞愧感,一种愧对于天子愧对于这场叛乱中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百姓们的愧疚感。 其余的则是恐惧,“谋逆者,诛九族”这可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情,想到自己参与了这场叛乱,这群人就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每往前走一步,就会传来一声来自敌军阵营呐喊的“万岁”,并且一声高过一声,越喊越有劲。 只是面对这些自己的子民,朱厚照就想面对着自己犯了错的孩子,不教育不行,教育了又会心疼,所以对这群人的殷勤朱厚照选择了无视,带着大军安安静静的往前走着,丝毫不理会这群人的紧张和激动。 要是此刻有人想要偷袭朱厚照或者趁机作乱,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可惜朱厚照越是沉默,这群人就感觉自己面临的压力就越大,越大不敢轻举妄动了。 终于,在一声长长的号角之后,乱军的声音终于短暂的停歇了下来,,朱厚照也开口了。 “哼!你们还知道朕是你们的天子吗?你们还知道自己是我大明的子民吗?朕自问对你们不薄,自朕登基以来,可有哪个地方被加过赋税?可有哪个地方被强征民夫?又可有哪个地方有天灾人祸让你们流离失所?” “你们生病了,真亲自以身犯险,亲近湖广救治天花,怕你们吃不饱,朕特地从海外引进土豆和玉米,还免费发放种子提供种植技术,让你们有饭吃。” “可是呢?你们是怎样对朕的?你们面对叛乱非但不展示出作为一个大明子民的担当,反而助纣为虐,将屠刀举起,落在你们同胞的身上,你们就不知道愧疚吗?你们就不知道残忍吗?你们就不知道恐惧吗?” “朕是让你们活不下去了还是让你们流离失所了,你们何故跟着朱宸濠那个蠢货造反?人家是王爷,死不了,可你们呢?朕今天就是在这里下令把你们十多万人尽数坑杀,那又能如何?!不株连九族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看着朱厚照愤怒的神情,听到来自天子振聋发聩的质问,这群人更加恐惧和羞愧了,有的甚至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现在,朕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你们不是要叛乱吗?来啊!真就在这里站着,站起来杀了朕,像个反贼一样杀了朕!如果你能杀了朕,那么这天下可以继续任由你们荼毒!朕只给你们一个机会,倒数十个数,若是没人想试一试,那就给朕乖乖的跪好咯,等待朕的发落!” 听了朱厚照的话,敌我双方都警惕了起来,有些不明白陛下为何要给这群人如此机会,要是现在有人趁机发难,整个乱军一同作乱,可是要出大事的! 黄云就要派人护住朱厚照,却是被朱厚照给喝退了,说自己既然敢给这群人机会,自然就不怕被宵小给残害。 但是王守仁听了朱厚照的话,仔细想了一番,随后就中肯的点了点头,看向朱厚照的目光里,更是多了几分忠诚和敬重。 “呵!看来是朕高估你们了,整整十万多人,竟然没有一个有胆量站出来与朕对弈的,就你们这点出息,也配造反吗?” ……未完待续 第二零五章 闹剧结束 “你们也配造反吗?” 这句话久久地回荡在了西华镇的上空,听了朱厚照的话,跪在地上的叛军心里竟是没有丝毫的不服气,反倒是有些羞愧地把头低得更低了。 “好了,归根结底你们都是朕的子民,都是我大明的百姓,路走错了不要紧,但一定要懂得回头,知道亡羊补牢犹未迟也的道理,现在朕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可愿意?” 听了朱厚照的话,众人心中都是大喜过望,这不就意味着自己还有活路吗?也不至于被株连九族了。 于是乎,西华镇的上空顿时就爆发出了一阵呐喊:“多谢陛下不杀之恩!原以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厚照的话落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却是有些让人大惊失色,就连王守仁这样的圣人也觉得陛下太过于有些妇人之仁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要是这样下去,造反的成本未免也太低了一些,反正造反不成也不用株连九族,说不准都不用死,照这样的话,岂不是人人都可以造反了? 要是开了这个先例,对于社稷的稳定可是大大的不利啊!心里想着,王守仁就要上前开口劝阻朱厚照。 这个问题朱厚照自然也想到了,只是对着王守仁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告诉他自己另有打算,这才让众人将信将疑的退了下去,并且打定主意,要是陛下真的犯了糊涂,自己拼了命也要逼陛下做一次“暴君”! “朕只是说给你们机会,至于是死是活,到底杀不杀,还得看你们自己。” “朕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给我把南平城内的负隅顽抗的叛军全部诛杀殆尽,以一警百!切记,朕会派无数的锦衣卫在暗中监视你们,要是错杀了一个百姓,你们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不留!” 自己手底下还有没有可用的锦衣卫,朱厚照心里是有数的,可架不住天子在这群百姓心中的神秘莫测啊,当下大家就信了朱厚照的话,并且打定主意一定要互相监督,可不能让谁把大家给连累了。 “好了,开始计时!”说完朱厚照就指了指天上的太阳。 一听时间开始了,扰乱大军纷纷争先恐后的朝着南平城跑去,顿时肚子也不痛了,腿脚也利索了,腰也不酸了,跑的比被沈文带人追杀的时候还快。 …… 段猛还在城中做着春秋大梦,想着自己背靠富可敌国的财富,手握数万精兵,就算不能救回宁王殿下,凭借着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加上大额的赏赐,也能让这群士兵为自己死心塌地的卖命。 到时候再花重金疏通关系开路,买下一些水船逃出海外,带着银子握着重兵成为一方诸侯,谁还能管得了自己? 不得不说南平城内的百姓是无比幸运的,先前朱宸濠还在的时候,不但对他们秋毫无犯,还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改善了不少人民的生活水平。 现在段猛入主南平城,为了不打草惊蛇,引起内部的骚乱,对这群百姓也是没有丝毫的意思,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富可敌国,而这群百姓穷的响叮当,不值得抢罢了,要是换做以往的穷山恶水,你看段猛管不管那么多。 就是现在叛军反戈一击互相讨伐,朱厚照也是说了不得错杀任何一个百姓,更是保住了城内百姓的人生安全和财产安全。 所以,南平城内的百姓,成为了历史上唯一个历经三次动荡,却无一人伤亡,甚至还更加富裕的群体,实在是有些耸人听闻。 就在段猛思索着要如何与倭寇交涉的时候,属下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喊到:“将军不好了,不好了!我们的炮灰兵,攻……攻过来了!差不多有十多万人呢!黑压压的根本望不到头!” “你说什么,那群炮灰兵怎么敢!快下令迎敌!” 段猛又惊又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群自己眼中的蝼蚁居然会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反水攻击自己,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残忍! 段猛还没到,炮灰兵们就已经来到了城下,不同于以往的各自推脱,因为时间紧迫,要是到现在还纠结计较这么多,到时候谁也活不了。 所以这群炮灰兵丝毫不顾城墙之上的守军发动的一轮又一轮进攻,也不顾周围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在他们看来,自己参与了谋反本就是该死之人,如今陛下格外开恩准许自己将功赎罪,死了那叫做罪有应得,要是侥幸活了下来,那叫做祖宗保佑! 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炮灰兵,这群精锐也是吓得咽了咽口水,都说蚁多咬死象,自己是精锐不假,这群人是乌合之众也真,但耐不住人家人多啊,还不怕死,自己再厉害,还能一个打几个不成? 年久失修的南平城门又怎么会经得住这群发疯似的炮灰兵拼命的撞击,没过几下,城门就应声而倒。 看着城破了,炮灰兵们一路势如破竹,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往里边冲去,生怕浪费了时间丢了性命。 而城内的守军见状,哪里还有半点抵抗的心思,撒开脚丫子就是一路躲逃,站在最前边的濠勇军首当其冲,陷入了这群炮灰兵的巨浪中,没有生发出丝毫的光辉,就这么被无情地收割了生命。 众多的炮灰兵如同一台绞肉机一样,往里冲去,又像一群读过书的蝗虫,所过之处,目标只是身上穿着盔甲的濠勇军,对于其他的东西,秋毫无犯,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一个又一个叛军的生命被收割着,那副将方爱天也陷入了重围,力竭而死,为自己的大逆不道付出了血的代价。 看着自己大势已去,这群朱宸濠纷纷扔下武器投降,希望能有一条活路,可是这群炮灰兵哪有这么多时间与他们纠缠,再说陛下给自己下的命令是“一个不留,杀一儆百”。 于是乎,丝毫不理会地上的哀求,炮灰兵们继续收割着这群人的生命。 终于,献血染红了整个南平县城,而段猛以及其亲卫也被抓了出来,因为此人身份非同一般,所以要且没有被诛杀,而是捆了起来等候朱厚照的发落。 至此,南平城的收复意味着宸濠之乱这场闹剧的结束,而朱厚照,也见到了那位素未谋面的叔叔。 第二零六章 朕教你们造反 本来要送朱宸濠去南平城劝降的胡彪等人,在中途收到了陛下达到西华镇的消息,还得知了朱厚照给了那群叛军一个机会,让他们去反攻南平城,估计现在南平城已经被攻下了。 既然如此,让朱宸濠再去劝降城内负隅顽抗的叛军就已经没有意义了,还不如早点去陛下面前露露脸,到时候论功行赏自己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对于此次包括自己在内的大明皇军为平叛做出了多大的贡献,胡彪心里是很清楚的,对于叛乱结束后的论功行赏,更是期待已久。 凭着他对陛下的了解,朱厚照是绝对不会吝啬于赏赐的,到时候自己有了正儿八经的官身,有了自己的实权,再找机会回到大同,为自己的兄弟们讨回一个公道! 打定了主意,胡彪当即就下令调转船头,全速前进,去迎接圣驾。 穿上的朱宸濠听说了是要去见自己的侄子,当今的天子,吓得半响都说不出话来,毕竟自己可是这场叛乱的始作俑者啊,因为自己死了多少百姓,国家耗费了多少钱粮,朱宸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虽然自己已经“投降”,还积极参与平叛,可是在朱宸濠看来,要是自己是朱厚照,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原谅这样的一个亲族的,说不好还要凌迟几百刀。 一想到自己被捆在刑场上凌迟的样子,朱宸濠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甚至有了纵身一跃跳下水自尽的心思。 可是一想到大明朝堂堂的宁王殿下被水里的鱼虾给蚕食,就又有些于心不忍了。还有,这水啊,实在是太凉,自己可经不住冷。 胡彪也生怕这朱宸濠想不开,寻了短见,那样的话胜利的果实可就大打折扣了,说不定还会被陛下猜忌,成了另一个失踪的建文帝,那更是得不偿失。 到手的鸭子怎么还能让他飞了呢?于是胡彪和蔼地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又让人给朱宸濠上了茶,当然,是真真切切的好茶,绝非倭国特产的马叉虫草茶,开始为朱宸濠做起了心理疏导。 “宁王殿下,您也不必太过紧张,您与陛下可是亲戚,陛下如此仁厚,想必也不会对您怎么样的,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听着胡彪的话,朱宸濠还是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缩在角落里不肯言语。 说话间,船只已经靠了岸,大明皇军们纷纷跳下了船,登上了久违的陆地,对于那位自己效忠的天子陛下,充满了期待,也充满了自豪。 朱宸濠也被胡彪亲自羁押着下了船,因为朱厚照对这个作乱的叔叔的态度尚不明朗,大家也不敢太过分,毕竟人家是位王爷,只是简单的用绳子将朱宸濠的双手黑捆了起来,并没有上枷锁,更没有带脚镣。 就这样,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像打了胜仗的小公鸡,昂首挺胸地朝着朱厚照的龙旗所在赶去。 “陛下,胡智慧使带着大明皇军的将士们回来了,据说还带了那作乱的朱宸濠!” “哦?朕的大英雄回来了,快快快,随朕一同过去,迎接我们的大英雄!” 按理来说,只有臣子迎接皇帝的,根本没有皇帝迎接臣子的道理,就算是对于功勋卓着的大功臣,也仅仅是派遣重臣出城迎接,以示鼓励罢了。 而恰恰这才是最真实的朱厚照,没有一丁点的皇帝架子,不受这个时代的眼光所束缚,对于功臣丝毫不吝啬,根本不会考虑什么皇帝威仪和什么功高震主。 胡彪也看到了向自己迎面走来的龙旗,知道这是陛下亲自来迎接自己,惊愕之余就是感动,事实证明自己并没有投靠错君主,大明皇军的脚步也更快了一些。 终于,两拨人马相遇了,整个大明皇军上下当即就跪了下去,连带着失落落魄的朱宸濠也被胡彪一把拽到了地上。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万岁喊得有些参差不齐,还有一些拗口,但是朱厚照却毫不在意,亲自上前从地上扶起了胡彪,拍了拍他的肩膀,望着众人道:“诸君,此次你们辛苦了!本次平叛,你们当记大功!等回京之后,朕亲自为你们封赏!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大英雄,快快起来吧!” 得到了自己君王的肯定,这群倭人纷纷激动的不能自已。 这时候,朱厚照也把目光转向了依旧跪在地上的一个中年男子,眉目之间和过世的弘治皇帝还颇有几分相像,顿时朱厚照心中明了,看来这位就是本次叛乱的正主了。 “朱宸濠,你可知罪!”朱厚照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便宜叔叔。 “回陛下的话,小王知罪。”事到如今,朱宸濠哪里还有半分犟嘴的胆子。 “那你说说,你何罪之有?说对了,朕赏你一个痛快!” “回陛下的话,我不该狗胆包天,起兵造反,更不该荼毒残害江西境内的百姓,还请陛下念在我们同宗同脉的份上,宽恕我的罪行!” 听到朱宸濠还做着自己会饶恕他的春秋大明,朱厚照不由得笑了笑,随后就是瞪着朱宸濠怒斥道:“错了!你最大的罪证在于给我们皇家,给我们朱家丢脸了!” “你以为你是当年的燕王先帝吗?还是以为朕是当年的建文?你以为你宁王府几代人的居心叵测我们不知道吗?都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你这是宁王造反,三代人不成!实在是窝囊,是废物!” “你且听好了,造反,朕教你!朕要是你,就不会荼毒江西境内的百姓,而是会利用他们拉拢人心,聚集声势,成为朝廷的一块顽疾!再以江西为基本盘,通过当地吉安府的文人士子获得天下人心!再好生利用叶贽这个奸才,走出借用倭寇图谋北上过河拆桥的这一步棋!到时候才叫未来可期大事可成,就算失败了也不会遭人耻笑!” “可你这个算什么?残害了无数的百姓,搜刮了无数的钱财,还拉起了一支几十万人的队伍,可你呢?被朕轻而易举就给拿下了,手中的叛军更是自相残杀,土崩瓦解,实在是愚蠢!” “唉,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的对手是朕这样的天才,是朕这样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是朕这样的威武大将军,是朕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当世名将,是朕这样的……” 听着当今天子在这里信誓旦旦地教别人造反,又在这里有些自卖自夸的往自己脸上贴金,在场的人都开始在风中凌乱。 ……未完待续 第二零七章 一纸十年平 “是,陛下您说的对,我就是个蠢货,我给列祖列宗丢脸了,陛下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看了看眼前的朱厚照,朱宸濠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众人见状也是大跌眼镜,纷纷没想到敢起兵叛乱的宁王殿下居然如此没有气节,纵是输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啊,想不通这样的人怎么有胆量去举起反旗。 “报!陛下,南平城已破,城内乱兵已经被全部歼灭,此外段猛,叶贽都被活捉回来了,只是可惜那奸贼刘国豪提前死在了段猛的刀下。” 朱厚照刚要开口,就被来人给打断了思绪。不过一听南平城已经被攻破,心头大喜,直声道:“将人犯给朕带上来,朕要亲自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 没过多久,一脸狰狞的段猛和面色苍白的叶贽就被拖到了朱厚照的跟前,看着断了左臂的叶贽,在场的人心中都是升起一股舒适感。 要不是此人狗急跳墙,又在暗中助纣为虐,单单凭借着朱宸濠这样的蠢货,又岂能将声势动荡闹的如此浩大,又怎会害得这么多的百姓流离失所呢。 “叶贽,别来无恙啊。记得上次见你还是在奉天殿内,当时你不是还信誓旦旦地与朕讨论盐务新政吗?怎么,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我已经为落草,陛下又何故如此羞辱于我,要不是宁王无状,说不定这天下就江山易主了呢!” 叶贽跪在地上,抬起头瞪着朱厚照,眼神里充满了凶光,反正自己在这个世上的亲人都已经被其诛杀殆尽了,自己也必定没了活路,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倒是朱厚照还没开口,一旁同样跪在地上的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叶贽小贼!你还有脸说我无状,要不是你怂恿于我,我又岂会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陛下,都是他,都是他的错啊,不能怪我!” 看到朱宸濠这个模样,叶贽心里更加不屑了,死到临头的还不开窍,你也不想想自己干的是什么事,要是这样哀求几句就能获得饶恕,那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朱厚照,有你这样的君王在,你朱家的天下不会持续太久的,到时候你就知道这盐务的好坏究竟是谁对谁错了!” 叶贽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父亲提出“折色法”仅仅是为了一己私利,当然,更多的还是临死前想多刷一下存在感了。 “哟,谁对谁错?那么朕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错,但是朕永远不会错,因为说朕错的人,都被朕杀了!” 听了朱厚照的话,在场的人都纷纷汗毛竖起,果然天子就是天子啊,说话就是硬气,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来,陛下确实好像没有什么大的过失,功劳倒是不小。 “既然你不服,那好,朕就留你一命,让你过些年再看看,究竟是谁对谁错!” “刘瑾,传旨意,反贼叶贽,不服圣意,不辨是非,特赏其命十年,以供观瞻!回京以后将他交给江若琉,关入刑部的天牢,切记,不得让他死了!” 一听朱厚照不杀自己,叶贽跪在地上气的直发抖,根本没有一丝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反倒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陛下,不,陛下,我知道错了,求求您杀了我,杀了我吧!”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悲哀不是死亡,而是世上的亲友都已不在,自己又被限制了人生自由,苟且偷生十载,像叶贽这样心比天高的狂士,让他活着看着自己的失败,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看到朱厚照并不理会他,叶贽就开始张口辱骂起来,企图激怒朱厚照,给自己一个痛快。 “朱厚照!你祖上不就是个臭要饭的,一个地痞流氓,一个骗子,骗自己亲侄子的皇位,像你们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主宰天下,又有什么资格统治万民!” 叶贽的话语越骂越难听,真真切切地把朱厚照的祖宗十八个代都给数落了一番,就连刘瑾都看不下去要让人塞住他的嘴巴了,可朱厚照却是不为所动。 “倘若如我朱家一样的人都可以主持天下,那你又怎会遭到失败成了朕的阶下囚呢?莫非是命不好?还是德不高?” 看到朱厚照居然宽恕叶贽了,朱宸濠和叶贽可不同,在他看来,能多活十年也是十年啊,傻子才赶着去投胎呢。 于是又跪在地上开口哀嚎了起来:“陛下啊,我真的知道错了,这都是叶贽这狗贼怂恿逼迫我的啊,求求您把我给放了吧!我们可是亲戚啊!” 看着朱宸濠的模样,朱厚照感觉不到一丝丝的威胁,甚至连将此人做对手的兴趣都没有,既然没了威胁,那么自己又何必背上一个弑叔的骂名呢? 虽然朱宸濠也是罪有应得,但自己要是宽恕了他,说不定还能换个好名声,而自己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你乃是反贼,犯的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之罪!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你以为你身为藩王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了吗!” “陛下饶命,饶命……”朱宸濠依旧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唉!罢了!”朱厚照摇摇头开口道:“父皇在世时,常常教导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朕已经是修身大成,天下也太平,就是你们这些亲戚,实在是不令人省心啊!” “若是在民间,我少不得还要叫你一声叔叔,要是朕杀了你,恐怕你见了列祖列宗也抬不起头吧。” “罢了罢了,念在同宗同族的份上,就饶了你吧,你后半生都给朕去中都守陵,自己倒列祖列宗的坟前忏悔!” 一听自己不用死了,朱宸濠就要急着谢恩,却是又被朱厚照给打断了:“你跟刘瑾去,将此次你造反联络过你,勾结过你,支持过你的人,无论什么身份,都给朕列一个清单出来,记住,越多越好,但不可冤枉好人!” “小的遵旨!” 就这样,朱宸濠和叶贽这两个首恶之徒都被留住了性命,也不知道刘国豪一个人在黄泉路上作何感想。 ……未完待续 第二零八章 以工代罪 很快,朱宸濠就被刘瑾带了下去,这种攀咬他人的事情刘瑾可是行家,在一旁精心指点着朱宸濠,让他广撒网,多捕鱼,替陛下多多招笼人心。 看着两人走后,朱厚照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段猛身上。 这人倒也是个汉子,没有像叶贽一样的破罐子破摔,大言不惭,也没有像朱宸濠一样的毫无风骨,跪地求饶,反倒是一声不吭,好像无论朱厚照如何处决他都是自己应得的一般。 “段猛,朱宸濠和叶贽这两个首恶都被朕准许活了下来,你作为从犯,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只要不太过分,朕都可以考虑,免得你觉得朕待你不公。” “陛下,臣罪有应得,并无所求,只是希望陛下能够不牵连我的家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臣愿以死谢罪。” 说完段猛就拜了下去,眼神里满满的真诚。 这么一来,朱厚照反而有些舍不得杀他了,但人做错了事,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然自己以后还怎么治理天下。 宽恕朱宸濠,是为了更好的统治天下,朱厚照有着自己的打算,而宽恕叶贽,则是为了让其生不如死,更是一种更大的惩罚,只是这段猛,纵是自己再如何欣赏,也只能杀了作罢。 “朕敬你是条汉子,行,你的请求朕答应了,你放心,你的家人不会受到牵连的。” “来人,送段猛下去吃顿好的,回京以后再行刑!” …… 没过多久,刘瑾就带着朱宸濠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两个人,抬着一个大箱子,看样子显得有些吃力。 “写完了?”朱厚照很满意,刘伴伴办事就是让人放心吧。 “是的陛下,后面的那一箱子便是。” “可有冤枉的?朕做人治国向来将就有理有据,可不希望有人被趁机中伤!” “回陛下的话,绝对没有冤枉任何一个人,此外关于这些人与我勾结的罪证,我也都保留了下来,藏那些东西的地方已经被我写在了纸上,陛下待会让人去拿便是。” 这些话自然都是刘瑾教朱宸濠说的,为的就是敲山震虎,省得有些人总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有恃无恐。 “那便好,将朱宸濠带下去吧,刘伴伴,等会你亲自带人去取证,朕倒是要好好看看究竟有哪些义士对朕如此不满!” 说完朱厚照就转过身去拍了拍那只黑色的大箱子,脸上满满的得意。 他相信,只要这件事情传了出去,无论是那些真的勾结过朱宸濠还是此前与朱宸濠有过交集的人,必定都会担惊受怕,不敢再兴风作浪。 等自己回到京城,再下旨只要十年之内天下太平无事,没有人祸,自己就一把火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些罪证给烧了。 若是出了事,那自己就拿着这些东西按图索骥,但凡是被罗列出来的人,一个不留,全部以缪逆论处。 到时候不用自己广布人手,这群官员商贾士绅,甚至是藩王勋贵权宦,必定都会自发地相互监督,生怕牵连到自己,这样一来,十年之内,天下必定能够承平一段时间,百姓们也好安居乐业。 而自己也可以腾出手来,继续大刀阔斧的行进,完成自己那些还没有实现的计划,带领整个大明重新步入巅峰。 解决了这几个为首的叛贼,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朱厚照有些头疼了,这数量庞大的叛军可不好处理啊。 你要是都杀了,这可是十多万人的姓名,自己必定会被冠上暴君的罪名,而且这也不符合自己的价值观。搞不好还会爆发一场大疫呢,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可要是就这么放了,到地方上是一股不安定因素不说,也起不到震慑的作用,并且朱厚照可以保证,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这群人还是记吃不记打,依旧会摇身一变加入造反大军,说不得还会提一提自己当年跟着宁王造反的“战绩”,来混个官职呢。 思来想去,“以工代赈”四个字浮现在了朱厚照的脑中,这用的是增加工程建设量,改善国家基础设施以赈灾救济民众的法子,那么自己何不搞个“以工代罪”呢? 再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后世的劳改制度吗?与其重新雇佣民夫,劳命伤财,倒不如用一用这群免费的劳动力,就算是累死了那也算是罪有应得,谁又有胆量有资格来指责自己这个黑心包工头呢? 眼下大明用的到人手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到云贵地区推广土豆种植,到东南沿海发展造船业为开海提供硬件设施,南下交趾开发这片东南亚的天然土壤……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只是到东南沿海地区造船倒是容易,但要到云贵地区和交趾带动当地经济发展,可不是你出钱就有百姓愿意去的。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都有安土重迁的思想,就连死也只想死在自己的故乡,你让他们去那种地方,无异于痴人说梦。 既然这样,这群叛军就有出路了,如此一来不但可以解决人手不够的问题,也能有效地避免再一次的骚乱,还能捞上一个好名声。 至于到了地方上会不会出事,朱厚照才不担心呢。这群人虽然是叛军,但归根结底还是一群农民,根本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 到了云贵地区,你要是不服,可要问问当地人的毒虫虎狼答不答应,到了交趾,你要是不服,可要想一想自己一个外国人有什么豪横的资本,到了东南沿海,你要是不服,可别怪大家不小心让你落水而亡。 打定了主意,朱厚照就开口了:“既然你们在一个时辰之内攻下了南平城,朕既为天子,就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先前答应你们的死罪可免,自然是要施行的。” “王守仁,你负责统计收集整编这群人的信息,将三十到四十岁的人挑选出来分为一批,识字的挑选出来分为一批,水性好的选出来分为一批,明日这个时候,要给朕结果。” “是,陛下。” 大圣人办事朱厚照还是比较放心的,至于会不会存在谎报瞒报的情况,那就不是自己要考虑的了,你要是非要说自己才三十岁,那么被送去了交趾促进民族融合,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朕何干? 第二零九章 交趾大融合 交代完了一切,朱厚照就带着刘瑾和朱宸濠先行离开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主仆二人要亲自去拿朱宸濠上交的“罪证”,作为未来的政治筹码。 对此,包括王守仁在内的文官集团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总感觉被人锁住了命运的喉咙,成了天子占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但归根结底,这都是那些想要投机取巧的人的过失,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朱厚照都已经够宽容,够仁慈了。 既然是自己做的,那就自作自受,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大人,已经统计过了,这群败军一共有十六万四千余人,共有八个阵队,两万人左右为一个阵队,其中每个阵队又分为十小队,共计两千人一伍。” 受了王守仁的吩咐,当即就有人去统计这群败军的构成规模,因为朱厚照已经下令免除了他们的罪名,那么再称为乱军就有些不恰当了。 “你们八十人去,每十人负责一伍的统计,过去之后告诉他们,必须实话实说,陛下既然已经决定了宽恕他们的死罪,就让他们不必担忧,更用不着谎报瞒报,所有隐瞒者,一切后果由他们自己负责!” “你们八十人统计好结果后,十人为一组,分别报给这八位大人,让他们进行最后的统计审核,做完一切之后再上报于我,可明白了?” 说着王守仁就伸手随意指派了八个文官,在他看来,官与吏,将与卒并没有什么差别,都是为国办公为国效力罢了,至于这群人愿不愿意,会不会对自己有怨气,那向来都不是王守仁应该考虑的东西。 老子连刘瑾都敢得罪,你们,算什么东西? 朱厚照带着人可并不是真的去找什么罪证了,而是进了城,来到了当地锦衣卫的一个秘密驻所,才进去就已经看到满满一桌的佳肴备好,等候主人的入席。 朱宸濠一路跟着这位亲侄子,总是显得有些拘束,不知道自己一个罪人,陛下还随身带着自己干什么。 “来,宁王叔叔,入席吧,不必拘束,吃完最后这一顿,朕就让人送你上路。” 听了朱厚照的话,朱宸濠立马就不干了,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陛下这是何意,小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您也答应了饶我一命,如今又何故要断我性命,天子又岂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不是不是,朕的意思是送你去中都守陵,并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你且放心吧,这一顿,就当是你我叔侄之间相聚的最后一顿了,以后呢,你就安安心心在中都陪着列祖列宗,再也不必为外头的人间琐事所烦恼了。” 听到朱厚照不杀自己,朱宸濠才站了起来入了席,却是迟迟不敢动筷子,毕竟自己造反失败的很大原因就是士卒的饭菜里被人下了药,这才让大军失去了战斗力,不然谁胜谁负可还未必呢。 朱宸濠虽然傻,但是起码的危机意识还是有的,他可不敢保证朱厚照会不会故技重施,在饭菜里下药毒害自己。 看着朱宸濠迟迟不动筷子,朱厚照也明白了他的心思,也不多说,一道菜一道菜挨个当着众人的面吃了一遍,这才让大家放心下来。 确定了不是鸿门宴,想到被发配中都守陵后的生活,朱宸濠就有些失落,提起酒来一杯接一杯往下灌,期间还与朱厚照说了许多以前在南昌府的趣闻。 看着眼前这个叔叔,朱厚照有些感叹造化弄人,在历史的车轮面前生出了一种无力感,有些事情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任何人也阻止不了,这就叫历史。 那么是否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呢?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的努力又还有什么意义,人定胜天才是这个天底下最大的谎言。 想着想着,朱厚照也有些郁闷了,索性举起杯来与这位命运宿敌开怀畅饮,一直到深夜才作罢,要是自己不是身在帝王家,这朱宸濠倒不失为一个打趣的长辈,只可惜,人总是身不由己的。 …… 次日酒醒之后,朱厚照就亲自为朱宸濠践了行,再三嘱咐沿途务必要保证好宁王殿下的人身安全,以防有人嫁祸于自己。 送走了便宜叔叔,王守仁也来到了朱厚照的帐中。 “陛下,您吩咐的事臣已经做好了。” “这群叛军共计十四万余人,其中三十到四十的青壮共计九万余人,青壮中通水性的共有三万余人,大部分都来自上饶一府,识文断字的也有三万余人,所有人臣已经命人登记造册完毕,陛下随时可以启用。” “剩下的五万人中,未满十七的共有三万余人,年过四十的有两万人左右,也全部登记完毕。” 果不其然,圣人办事就是让人放心啊,不但造成了自己交代的三项任务,还更加细致的统计出来青壮中的人群属性,供自己参考。 “王卿家,辛苦你了,这次平叛中,你的功劳至少可以排进前三,朕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人,有识之士的。” 看着阶下的王守仁,朱厚照心中有些愧疚。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此次朱宸濠的叛乱根本就等不到自己前来平叛,而历史上如今的王守仁也不是在湖广,而是在江西。自己唯一的功绩就是把被捉住的朱宸濠放了重新抓了一次,想想的确有几分昏君作风…… 是自己打乱了这一切,将王守仁擢升破格提拔为湖广布政使,是自己要提前动盐务,动了叶家的这块大蛋糕,才让叶贽狗急跳墙怂恿朱宸濠提前作乱的。 兴许是天意弄人,本该参与的王守仁依旧阴差阳错的参与了此事,自己随意调动的湖广布政使刚好与江西接壤,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始料未及的。 而王守仁,本该在叛乱结束后因军功受封为新建伯,而现在首功却被自己给夺了,由于大明朝“非军功,不封爵”的规矩,就算是论功行赏封爵,受封的也只会是胡彪而不是王守仁。 胡彪却是在这件事上出力不少,受封也是理所应当,可总感觉这样一来总有些亏欠王守仁,朱厚照只好考虑要如何弥补一下这位大圣人。 “陛下,国事本就为臣的分内之事,为君主分忧更是臣子之职,又何来辛苦不辛苦的说法。” “好啦,论功行赏的事情稍后再说,先来谈一谈手头的事情吧。” “伯安啊,依你之见,朕既然已经答应宽恕这十多万人的罪行,那么该如何处置他们呢?这可是十多万人,就这么放了容易引起骚乱,不放又徒费钱粮,朕实在是为难啊。” 王守仁思索片刻道:“陛下,依我看,不妨将这群人安排一些工作,这群人大部分本就是农民出身,干别的或许不行,但要是让他们去干农活,必定是一把好手。” “如今土豆的种植推广已经步入正轨,此物对我大明的好处也是人尽皆知了,朝廷当下要做的就是将土豆推广出去,推广至大明全境,造福更多的人。” “既然如此,何不把这群人调遣去负责土豆的推广种植呢?如此一来,既解决了地方上人手不足的问题,又能解决这群人的归属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听了王守仁的话,朱厚照立马就引起了一阵共鸣,也许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吧,当即就点了点头开了口。 “善!卿家所想与朕无二也。依朕看,那迟暮之人对国家已经没了丝毫的威胁,倒不如让其告老还乡卸甲归田,也能全个忠孝之名。” “那不识字的青壮,约有五万余人,既然不识字,那么心思也相较而言单纯,较为好管控,那么正好可以将其输送至交趾,促进两国人民的交融和发展。” “三万多识字的精壮,则分为两批,一批继续留在福闽地区为我大明造船,五年以后还其自由身,服役期间一切开支由朝廷承担,剩下的则到各地负责土豆的推广种植,特别是那云贵地区,那才是最适合土豆生长的土壤啊,只要土豆在那里生根发芽,当地一定会变得富庶起来,实乃我大明之福。” “而十三岁以上,十七岁以下的少年,则全部由戚景通收编,称为北洋水师的第一批学员,这群少年人并无大奸大恶之秉性,戚景通手机本就有一群少年人,如此两批同龄人互相竞争协作,加上少年人的可塑性比较高,必定能为我大明筹建出一支真正的水上精锐力量!” 听了朱厚照的话,王守仁对这位少年天子更加敬佩了,没想到陛下想的居然比自己还多,真正的做到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不愧是圣天子啊。 “陛下圣明!” 王守仁由衷的恭维了一句,继续开口道:“只是陛下,推广土豆和造船都好说,要是让这群人背井离乡这么多年,恐怕他们不会愿意啊。” “伯安放心即可,朕会答应他们,凡是到交趾发展的一律赏赐良田百亩,并可携带家人一同前往,沿途费用朕一律承担,并且提供农具。” “这群人本就是代罪之人,朕的条件够优渥了,况且朕可以保证,他们到那边的生活,绝对会比以往好上许多,若是还不愿意,那就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 想到后世东南亚的肥沃和雨水充沛,简直就是农作物的天堂,加上其大部分都是平原,朱厚照可以保证这群人绝对可以在那里好好的活下去。 ……未完待续 第二一零章 两级反转 得知了自己不再是叛军的身份,而且只需要为朝廷无偿工作五年就可以恢复自由身的消息,整个降军纷纷高兴的山呼万岁,纷纷感叹着陛下的宽厚仁慈。  看着这群人一脸开心和感激的模样,前来各部宣读陛下决定的传令小旗都觉得有些尴尬,不忍心告诉这群人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又看了一眼由湖广布政使王守仁亲爱撰写的公文,看向这群人的眼里充满了同情和几许幸灾乐祸。 “咳!咳!乡亲们,静一静,安静一下,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听到正规军发话了,这群人只好暂时按耐住心头的激动和喜悦,静静地侧耳倾听着,以为是还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自己,一脸的期待。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那个,陛下说了啊,凡是五十岁以上的,你们都无罪了,也用不着干活了,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路费陛下给你们报销,回去以后好好做人,别再干这些杀头的营生了!” 听了传令小旗的话,那群被“特赦”的老人纷纷激动的流下了眼泪,其余人则一脸羡慕的看着他们。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陛下真是好人啊,直接就宽恕了这群人,那么对自己,又会有什么好事情呢?对于接下来的话,更加期待了。 “然后陛下还说了,凡是三十到四十岁的青壮,识文断字的分为两批,一批继续留在福闽地区协助官府造船,另一批则负责我大明的土豆推广种植。” “丑话说在前啊,这种植土豆,是要深入我大明的各个地区的,当然了,所有开支费用都由朝廷承担,但是有一部分人可能会被派往云贵地区,你们还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了这人的话,那些识字的人纷纷显得有些失落,造船好说,种地自己也拿手,可要是去云贵两地,那简直是要自己的老命啊。 霎时间,恨极了当初逼自己读书的父母,更想把小时候的私塾读书拖出来打一顿,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要教我识字,这不是害人呢嘛! 另一群不识字的人,在登记的时候还有些羡慕人家读过书,现在看着这群“文化人”一副哭丧脸的模样,纷纷幸灾乐祸了起来,还好自己不识字啊,果然,自己一个种地的,读书有什么用呢,自己真是明智啊。 顷刻之间,不同人群的脸色变来变去,这群传令的小旗官像看戏一般看着他们,强忍着心头的笑意。 终于,最后的人群,也就是那群没文化不识字的青壮的结果被公布了。 “凡是三十到四十岁,不识字的青壮,一律发往交趾,促进我大明与交趾的民族融合和文化交流,大家可要努力啊!这可是一件光荣的事,对了,陛下还说了,五年之后是继续留在交趾还是重新回归大明,有你们自己决断,朝廷不做强制处理。” 听了小旗的话,那群不识字的青壮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了震惊之色。 什么?交趾?稍微有点常识的人或许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更多的人则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交趾究竟是什么地方,依旧一脸傻笑地询问着旁边的人。 “交趾,那可是我大明的一个属国,比云南还要远哩!听说那里可穷了,人又不开化,如此路途遥远,又是背井离乡,这是要了我们的命啊!以后就算是死了都不能回到家乡,进不了祖坟呢!” “吓!那岂不是要在异国做个孤魂野鬼不成?” 千万别小瞧这个时代的人对故土的眷恋之情,他们一辈子生活的区域,那里有他们的朋友,他们的家人,他们所熟悉的一切,他们的祖祖辈辈生活的痕迹,也将是他们和他们的后人继续繁衍生息的地方,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故乡。 别说是这群不太开化的百姓,就是朝廷大员文人雅士当世大儒,对故土的留恋也是丝毫不减,致仕以后无论如何也要回到家乡。 所以一听自己要去到比云南还要偏远的地方,做一个孤魂野鬼,这群文盲就哭喊了起来,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投降了,战死沙场也比流放天涯好啊。 于是乎,片刻之间,两群人又来了个两级反转,先前听到自己要到云贵地区推广土豆种植的文化人顿时又笑了起来,读书就是好啊,知识改变命运啊,你看看他们,不识字的,可是要被流放天涯呢! “大人,求求您让陛下放过我们吧,我可以干活的,我愿意到云贵地区推广土豆,愿意留在福闽地区造船,求您了,别让我去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啊!” 有人开了口,这五万多人立马就跟着叫嚷了起来,希望这几个小旗官可以帮他们转达自己的意愿,让陛下改变主意饶过自己。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原本偏远的云贵地区,立刻就成了众人争夺的香饽饽,纷纷自告奋勇喊着要为国效力,下乡扶贫。 “好了,陛下既然已经下了命令,又岂有朝令夕改的道理?况且你们本就是代罪之身,又有什么资格与陛下讨价还价,切莫不知好歹!” 正规军的威严还是有的,听了这几人的呵斥,众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是啊,自己本来是该死的,陛下已经如此仁慈宽厚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与陛下讨价还价呢?都说好死不如赖活,孤魂野鬼就孤魂野鬼吧,多活一天赚一天。 “你们放心吧,陛下如此仁厚,又岂会陷你们于危难之中呢?陛下说了,只要去交趾的,一律赏赐良田百亩,并且准许你们携带家人,沿途费用一律由朝廷承担,此外,陛下还会让人赏赐给你们农具种子等生活物资,满足你们的生活需求。” “再者,交趾已经是我大明的属国,说的是汉话,写的是汉字,汉人在那边的地位可高了,你们大可不必担心的啦,若是你们的孩子在那边,还可以让他上学参与科举,说不定还能做官呢!” 想到良田百亩,又有农具还能携带家人,这群人心里才好受了一些,有些气嘟嘟的闭了嘴,思考着到那边的生活方式。 …… 第二一一章 理想平均主义 “陛下,南平城内朱宸濠遗留的东西已经清理完毕了。” 自从进驻南平城后,朱厚照就命当地的锦衣卫对朱宸濠遗留的赃物进行清剿统计,如今除了结果,这名叫谈志强的千户就开始来报喜了。 当数字被自己亲自统计出来的时候,谈志强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随后就是大喜,要是自己把这些东西亲手交给陛下,陛下并定会龙颜大悦,说不定还会赏赐自己呢。 “统计出来了多少东西?” “回陛下的话,白银共计二千九百余万两,古玩字画不计其数,更有珍品玉器数百件,样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 “卑职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必定是上天赐给陛下的一份大礼,助陛下大展宏图,成为一代明君!” 来之前谈志强就已经左思右想打好了腹稿,如今一溜烟的说了出来,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你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不同于以往的见钱眼开,朱厚照听到这偌大的数字,震惊之余就是一阵痛心。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若无百姓供养纳税,你们又哪来的俸禄供你们开支呢?但你们只见俸禄不易得,不知百姓不易活啊!” “近三千万两白银,这是什么?朕告诉你,要是按照我大明以往的税收体制算,这是过去朝廷整整十年的税收收入,是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共同提供的税银!” “可现在呢?单单江西一省就独自承担了过去两京一十三省整整十年才能提供的税收,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无数的百姓家破人亡,无数的百姓痛哭流涕,无数人世世代代积累的财富被无情地掠夺,更是意味着无数的生命和鲜血被白白收割,白白流淌!” “世人皆道朕贪财暴戾,徒耗钱财,大兴土木修建豹房,就是为了供自己娱乐,就算是诛杀杨廷和父子以后对其余党也是变着花样收刮赎罪银,就连前段时间的政治盐务也是为了搜刮银子,还把宁王给间接的逼反了。” “世人都觉得朕贪财,朕奢侈,可又有谁知道,朕可曾动用过国库一分一毫,又可曾将赋税强加于百姓之上?又可曾外派过矿监搜刮钱财?” “朕身为天子,富有四海,什么宝贝没见过?又岂会贪财无道呢?朕也模糊,这天底下,供养九边将士,保卫国门安全要不要钱?供养文武百官,保障朝廷运转要不要钱?各地出现天灾人祸,朕要派人赈灾,这又要不要钱?” “一国之君,与一家之主又有什么差别呢?不过是想办法挣银子,花银子罢了。这天底下的财富,朕不取,就会被别人所夺。朕取之,还能将其用于国事用于正途,可要是被别人所取,对国家对百姓又有何益呢?” “你且把所有现银拿出二千万两来,剩下的银子和其他物品一并交给刘瑾处理,再把湖广布政使王守仁给朕叫来。退下吧!” …… 没过多久,还在处理黄册的王守仁就来到了朱厚照的帐中:“陈王守仁,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来人啊,给王卿家赐座上茶。” 王守仁谢了一声,落座以后,朱厚照才开了口。 “伯安啊,朕叫你来,是有事情与你商量,刚刚锦衣卫那边来报,朱宸濠搜刮的银子被统计出来了,足足有二千二百多万两呢!” “朕并不想将这些银子侵吞带走,而是想物归原主,将其取之于江西,用之于江西,依你看,朕该如何处理啊?” “臣先替江西的百姓谢过陛下了,陛下如此仁厚,实在是令伯安自愧不如!” 当听到两千多万两银子的时候,王守仁也被吓了一跳,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那是江西一声之财。 可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朱厚照居然对这么多的钱财无动于衷,反而想着物归原主,就算是自己这样的心定之人也不能如此淡然阔气啊,实在是惭愧至极。 对着王守仁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拼图,朱厚照又问道:“伯安啊,你说朕要是将这些银子平分给江西境内的百姓是否可取?这样一句,百姓和官司绅之间的贫富差距也就完全消除了,想必百姓的生活会好上不少吧。” 不知不觉,朱厚照居然打起了理想平均主义的念头,企图通过国家分配直接消除贫富差距,以告慰在这次叛乱中遭受无妄之灾的江西人民。 谁料王守仁听了却是大惊,直接就跪到了地上高呼:“陛下万万不可!若是陛下执意如此,臣愿死谏!” 朱厚照也被这位大圣人给吓到了,连忙解释道:“王卿家你快起来,朕只是与你商量,朕也还没有明确的办法呢,快起来说话吧。” “陛下,臣知道您是忧心江西的百姓,所以才会想着将这些钱财分还过去,可是陛下可曾想过如此一来的后果呢?” “原先穷惯了,靠种田为生的百姓,如今分得了一笔巨款,加上又是大乱初平,劫后余生,百姓是否还会像以往一样兢兢业业地务农呢?”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到时候,要是把整个江西一省的百姓给养懒了,那才是朝廷的祸端啊!” “再者陛下可曾想过,如此对待了江西省,又该如何对待其他地区呢?这天下的两京一十三省都是我大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手心手背都是肉,陛下如果不一碗水端平,那恐怕会再起祸端!” “如果朝廷继续革新,像云贵地区还好,但如果是诸如山东,两京这样的地区呢?就算陛下愿意,当地的官绅勋贵又岂会答应?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所以臣恳请陛下切莫开启如此仁政,另寻良策!” 听了王守仁的分析,朱厚照也冷静下来了,确实,自己差点就犯了纲领性的错误,到时候可就不是妇人之仁了,而是祸国殃民的弊政啊。 “还好有你提醒于朕,不然倒真是朕唐突了,那么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呢?” “陛下,臣曾到贵州龙场呆过几年,也在京城大省活了许久,见过无数的人,总结出了一个道理,想要马儿跑,就必须让马儿吃草。如今这两京勋贵又一次无偿借兵给陛下平叛,如此善举令人拜服,更是为朝廷节省了不少开支,也为平叛争取了不少时间。” “所以臣的建议是,这二千万两银子,先拿出五百万两来作为赏赐,犒劳彼此平叛中出力的各家卫队,大明皇军,以及景光保卫队!以免让将士们寒心!” 是啊,自己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这群人可不是朝廷的官军,而是自己借来的雇佣军,要是不给钱,估计下次再想动用他们就有些难了。 看着朱厚照肯定了自己的建议,王守仁又继续开口道:“陛下,与其把银子分发给百姓让他们生活,倒不如直接刺激恢复当地的经济,到时候有了工作的地方,百姓们也不愁没有钱挣了。” “对此臣的建议是,拿出八百万两银子,帮助江西各地打造推广自己当地的地方特产,建立作坊,真正的做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最关键的在于,陛下可以下令与江西比邻的各省,例如湖广,福闽等地,与江西建立合作贸易关系,以帮助江西各地恢复经济发展。” “最后再拿出剩下的七百万两银子,购买农具,种子,粮食等生活物资,保障各家发放到位,以保障百姓的正常生活,更能提早恢复农业生产,让百姓们自食其力,方为良策!” “好!朕当初破格启用你就知道你绝非常人!伯安真乃朕之孔明也!妙!实在是太妙了!” “你回去以后将你的建言写下来交给朕,朕回京以后再让内阁核查完善一遍,确定没了问题就立即实施,到时候还望你能带头领导湖广地区好好的帮一帮你们的邻居啊!” “另外,朕做主了,凡是本次在叛乱中坍塌的百姓建筑房屋,一律由朝廷出资,工部派人营造恢复。” “最后,江西全境免赋三年!凡是援助帮扶过江西的其他省,州,府,县,朕都会派人考察,有实际贡献的免赋一年,重大贡献的免赋两年!” 如今自己已经重新控制了盐务这块大饼,又即将着手准备开海,这样一来全国两京十三省的赋税就显得可有可无了,说句难听的,那点银子朱厚照还看不上呢,倒不如做点好事,以激励各地伸出援手帮助江西振兴。 王守仁又一次被朱厚照的阔气给吓到了,纵观历代史书,估计也只有这位说免税就免税的吧,愣在那里只能说句圣明。 …… 王守仁走后,朱厚照就让人抬来了整整五百万两银子,又召集了各家勋贵的六万多精锐,大明皇军的两千多人,景光保卫队的四百多人,全部等在账外。 随后就当着众人的面将整整五百万两银子尽数拆开,这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这群人纷纷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随后还是老规矩,普通士卒一人三十两,小旗四十两,百户五十两,千户七十两,均由豹房亲卫亲自发放赏赐,务必保障银子落在每个人的手中。 发放完了奖励,朱厚照又自己出资二百万两,赏赐给了诚如胡彪,戚景通,黄云,王守仁之类做出巨大贡献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大明皇军,朱厚照更是毫不吝啬,全军上下多分发五成奖励,均由自己出资,还授予了他们大明朝的官身,准许他们在大明安家落户娶妻生子。 对于大内义德,更是给出了仅次于胡彪的两千两的赏赐,立马就将整个大明皇军的忠诚度提高了一波。 做完了一切,朱厚照就下令明日大军开拔,班师回朝,凯旋回京。 ……未完待续 第二一二章 论功 三日奔波,大军终于抵达京师,由于刘健年事已高的缘故,此次带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的是内阁大学士兼任户部尚书的李东阳。 根据朱厚照事先让人传来的口谕,说“朕乃是平叛,并非出征,打的是国人,更是亲人,谈不上大功,其中更是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遭受无妄之灾,更谈不上什么大喜了,加上太后和良妃忧心已久,思念甚多,故还望卿等一切从简,切莫有过多繁文缛节,更不可铺张浪费也。” 收到口谕后,百官纷纷对这位天子的印象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果真结果令人成熟稳重啊,张升身为礼部尚书甚至还思考着要不要再给陛下张罗几门婚事。 于是乎,没有过多的礼乐,没有繁琐的程序,有的只是百官们发自心底的圣明,百姓们心甘情愿的万岁,勋贵们真心实意的恭贺。 当然了,祝你也祝我,各家勋贵可不会觉得陛下此次出去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家的家兵肯定也受了赏赐。 辞别了文武百官,朱厚照就直奔豹房,带着相拥而泣的刘良女转身上了车驾,直奔张太后的住所。 此后就是一家人的其乐融融了,看到自己的儿子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成熟,还立下了这么多的丰功伟绩,张太后的心里乐开了花,告诉朱厚照等礼部选好日期祭天告祖的时候,一定要在弘治皇帝的灵牌前讲一讲这些功绩,让他开心开心。 随后又拉着朱厚照和儿媳妇说起了自己想要个皇长孙,大明也该有个太子以定国本的事情,朱厚照满口答应了下来,这才让张太后满意。 …… 又与家人温存了一天,给自己放了个假,朱厚照才通知明日一早举行早朝,商议平叛之后的诸多事宜。 难得的是,朱厚照一声不响的放了一天假,确实没人来打扰他,就连那些个御史言官更是被上头勒令管好自己的嘴巴,切莫无辜挑起事端。 随着朱厚照功绩的越来越大,君臣之间的关系开始逐渐缓和了,而矛头,也开始在不知不觉中对准了外面,甚至是海外…… 次日一早,朱厚照早早的就被刘良女给叫醒了,在妻子的伺候下更衣洗漱,换上朝服,带着刘瑾踏入了阔别已久的奉天殿。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贺陛下凯旋而归,平叛而回!” 诸臣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奉天殿内,朱厚照坐在龙椅上,接受着百官的朝拜,心里就是一阵踏实,满满的安全感和获得感。 “诸位爱卿快快请起!此次朕能成功平叛,诸位也是居功至伟啊!若无你们替朕在京中维持朝廷运转,朕又岂能安心在外头平叛呢?所以去,只有君臣携手,才是对天下最大的益处!”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陛下居然夸大家了?站在最前面的谢迁又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朱厚照,确定还是那位自己的学生,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就是满满的欣慰。 “既然叛贼已除,那么这次朕召开早朝,就是为了与大家商议一下平叛以后的相关事宜。” “首先是对于十四万余降军的处理。” “这群人本就是我大明的百姓,大部分原本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参加叛乱也是被裹挟,按律叛逆者当斩,但朕终究是不忍心荼毒十多万人的性命,就宽恕了他们的死罪。” 当听到有整整十多万降军的时候,大家都吓了一跳,按着朱厚照以往的性子,估计这些人已经身首异处了,可偏偏自己还不能说什么,陛下也只是按律办事罢了。 但是陛下居然饶恕了这群人的死罪,那可就有些难办了,大臣们纷纷想着应该如何妥善处理这群人。 “随后朕又命人登记造册统计出了这群人的特征,其中三十到四十的青壮共计九万余人,青壮中通水性的共有三万余人,大部分都来自上饶一府,识文断字的也有三万余人。剩下的五万人中,未满十七的共有三万余人,年过四十的有两万人左右。” “于是朕就下了命令,凡是年过四十的,全部放回家乡让其终老,免去一切罪行。识文断字的三万人分为两批,一批负责参与我大明的土豆推广种植,深入云贵等地,为国效力,另一批则留在福闽地区帮助朝廷造船,五年以后可恢复自由身,期间一切费用开支由朝廷承担。” “而不识字的五万余人,这些人普遍心思单纯比较好驾驭,朕就让他们前往交趾,凡是过去的一律准许其携带家人,并赏赐良田百亩,农具种子,所有费用也由朝廷承担。” “至于十三岁以上十七岁以下的少年,由于其年纪尚小,可塑性比较高,所以朕让他们加入了新成立的北洋水师,保家卫国。” “诸位爱卿可有疑议?” 本以为自己将五万多人送去交趾会遭到这群士大夫的强烈反对,可是今天的百官好像格外的恭顺,没有人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反倒是纷纷夸赞了朱厚照。 “陛下实乃雄主啊!如此一来不但妥善的处理了这么多的人,避免了到地方上的骚乱,还让朝廷多了如此多的人手去推行善政,实在是高明啊!” 在众人的夸赞声中,朱厚照又笑眯眯地开口道:“对于首恶宁王朱宸濠,朕实在是不忍同族相残,就免去了他的死罪,夺去其王爵,发配至中都守陵,在列祖列宗面前忏悔自己的罪行。” “而叶贽也已经在叛乱中咎由自取,被砍掉了左臂,如今也是废人一个了,朕不想就这么便宜了他,所以将其移交给刑部天牢,记住,不要他死了,真要他活着看着朕的功绩,盐务,让他知道究竟谁对谁错!” “而朱宸濠的将领段猛,则处以死罪,给他个痛快吧。” 归根结底,这也算是朱厚照的家事,百官们也不想多说,省的引起其他宗室的不满,而对于叶贽,更是没人敢为其开口辩护,以免引火烧身。 看到大家都没问题,朱厚照继续道:“朱宸濠穷凶极恶,搜刮了整个江西境内的财富,如今已经被朕派人清点,共计白银二千二百余万两。” “对于这些钱,朕的意思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既然本就是江西的财富,那朝廷就没有充公的道理,所以还是将其归还于江西,用来帮助江西的恢复和重建。” “根据湖广布政使王守仁的建议,朕从中拿出了五百万两银子犒军,不能寒了众将士的心。受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又拿出七百万两银子帮助江西各地打造自己的特色产业,最后的八百两银子则购买农具种子,粮食等器物帮助各地人民保障生活,恢复农耕。” “随后朕又从内帑出资二百万两银子,奖赏了这次在平判中做出巨大贡献的有识之士。另外,朕做主了,凡是本次在叛乱中坍塌的百姓建筑房屋,一律由朝廷出资,工部派人营造恢复。” “最后,江西全境免赋三年!凡是援助帮扶过江西的其他省,州,府,县,朕都会派人考察,有实际贡献的免赋一年,重大贡献的免赋两年!” 对于这些处理方法,大家都是比较满意的,就是户部尚书李东阳有些心疼,这可是好几年好几个地方的赋税啊,不过想到陛下已经重新掌控了盐务,到时候光盐税就能增加不少进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礼部和吏部去拟个章程出来交给内阁审核,好了在给朕,有功就要赏,功劳簿朕稍后会让人交给你们,没事的话就退朝吧。” 事关军工和封爵,朱厚照也不太懂,与其自己瞎琢磨,倒不如让他们定好以后自己在修改。 只是对于大内义德的封赏,实在是有些令人为难。此人在平叛中功勋卓着,自己的意思肯定是要重赏提拔的,可是他是倭人,自己提出来必定会阻力极大,就让礼部和吏部头疼去吧。 ……未完待续 第二一三章 封无可封 吏部公堂,一群人围坐在吏部尚书王鳌面前七嘴八舌的争论着对于此次有功之人的赏赐和封擢,远远看上去差点打起来。 “这大内义德与胡彪一样带领大明皇军立了大功,又岂有不封赏的道理!要是传了出去,我吏部以后还怎么以清正治官!”吏部右侍郎张春和一脸不平的看着自己的同僚。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这大内义德本是倭人,又岂有倭人在我大明做官的道理,赏赐自然是要赏赐的,又岂能如你所言给予如此大赏!” “郑大人莫非忘了李唐时期的晁衡不成?这晁衡能在唐朝为官,在唐肃宗时还担任左散骑常侍兼安南都护,为何到了我大明就不行了?” “莫非郑大人觉得我大明不如那李唐吗!”吏部右侍郎张春和气的胡子抖了抖,满脸通红的喝问道。 “张大人此言差矣!那晁衡虽然是外夷,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国子监监生毕业,又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上的进士,这才在李唐当了官,而这大内义德呢?汉话都说不流利,又有什么资格在我大明为官!” “再者,这大内义德的来历可有人完全知晓?此人若是文官也就罢了,可偏偏人家是手握兵权的武将,若是其有贰心,给他封了爵位,谁来承担这个后果!”吏部左侍郎郑亭玉不依不饶的说道。 “那要是不赏,以后还怎么服众,那群倭人又岂会继续为我大明卖命?陛下那边又岂会答应?!” 嘴上这么说,可是张春和的气势很明显的弱了一些,毕竟郑亭玉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大内义德可是有兵权的,出了事,没人能够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好了好了,二位都冷静下,坐下来喝口茶,我们先议一议关于这大明皇军指挥使胡彪的赏赐也不迟。” 王鳌喝了一口茶,示意二人闭口,岂有自家人窝里斗的道理,那不是令人笑话吗。 王鳌的威严还是很管用的,听了尚书大人的话,两人都叹了口气,坐了下去,等着王鳌的表态。 “陛下说了,这胡彪乃是这次平叛的首功,若是没有其深入敌军,伪装倭寇与朱宸濠勾结,打入敌人内部,可没有这么容易拿下这几十万人的队伍啊!” “再者,此人跟随陛下两年有余,当初又亲自上场与前来挑衅的倭人搏斗,为我大明增光,忠心自然不用怀疑。所以依老夫的意思,这胡彪是必须赏的,还要大大的赏!” “尚书大人所言甚是,据说这胡彪还是出身边军,无论是忠诚还是才干,那都是一员大将,自然是要论功行赏,可不能寒了壮士的心啊。” “嗯,念及此人军工卓着,根据我大明的传统,此人理应封伯,只是这爵号,大家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既然此人为大明皇军出身,那么不妨就封为皇军伯如何?也算是追根溯源了。”吏部左侍郎郑亭玉捋了捋长须,一脸得意的说道。 “依我看,还是定波伯比较合适,毕竟此人的功劳是从水上得来的。”郑亭玉话音刚落,张春和又与他争了起来。 “老夫觉得,这镇海伯倒是更为妥当,既然如此,就将这三个爵号都报上去吧,让礼部斟酌。” “还有这戚景通,此人不但以一己之力歼灭大量朱宸濠的水军,还将朱宸濠逃出去的水师力量全部覆灭,才逼的乱军不得不退居福闽地区,也是大功一件,既然此人是个将才,陛下又有天下官吏能者居之,还封了他北洋水师提督的官身,那么再让其在兵部挂个四品的郎中如何?” 虽然执掌吏部多年,大家也都是以自己马首是瞻,但王鳌从不会刚愎自用,通常都是与大家商量着来,这也是朱厚照为何如此信任他的原因。 有了先前“县令一跃升九卿”的先例,人家戚景通凭着自己的功劳挂个四品的郎中,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当即大家就一致通过了王鳌的提议。 “还有这湖广布政使王守仁,陛下说道此人多次出奇策,就连朱宸濠想要南下福闽勾结倭寇的决定也是他推断出来的,更是提出了让大明皇军冒充倭寇的计谋,若是没有此人,说不定这叛乱还在继续呢!所以此人也理应重赏!” 提到自己的这个子侄,又是自己儿子的知心好友,王鳌就是一脸的喜色,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个逆子在云南还好不好,好友王华在南京过得怎么样。 虽然自己清正廉洁,但并不代表自己不通人情世故,有功就要赏,在合理正当的条件下,王鳌并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让王守仁沾沾光。 “可是尚书大人,这王守仁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二品的湖广布政使,要是想要封赏,要么只能给其挂少保虚衔,要么就是入阁拜相,这都有些不合规矩啊……”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想到自己四十多岁,熬了近二十年,还只是个正三品的右侍郎,人家三十多岁,就已经是一方大员,堂堂正二品的布政使,实在是羡煞旁人啊! 听了张春和的话,王鳌也是有些尴尬。通常对于布政使这种大员,都是六部有空缺的时候直接擢升尚书,再入阁拜相的,可是如今六部尚书俱在,也没有让其晋升的职位。 而对于正一品的虚衔,普遍都是大员致仕或者死后追封的恩荣,活着的可谓是少之又少。再加上这王守仁又年纪太轻,从周天子以来,谁有听过三十岁出头的少保呢? 而直接入阁,那更是天方夜谭了,根据规定,想要入阁,必须经过群臣廷推,皇帝定夺方有机会,况且如今内阁又不缺人手,又岂有让一个后生晚辈进阁的说法呢? 那么尴尬的就来了,这王守仁又给大家出了一道难题,居然成了大明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封无可封的官员! “大人,要不恩荫其父?将远在南京的王华大人掉回京城如何?”郑亭玉有些试探的问道。 “满之啊,从古以来老夫都只听过子受父荫的道理,又岂有父受子荫的道理呢?就算我们和陛下都同意了,王华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他又岂会接受这白捡的功劳呢?” 想想也对,人家王华可是正儿八经的状元郎,要不是因为心比天高得罪了刘瑾,又岂会到南京坐冷板凳养老呢?要是因为儿子的功劳给他赏赐,他断然是不会接受的。 “罢了罢了,就暂且将王守仁和这大内义德的赏赐空着吧,将文书移交给内阁,让那几位去头疼吧!” 王鳌笑了笑,这事情真不是人干的,一个是倭人应不应该在大明做官,还是做大官,一个是堂堂三十出头的布政使封无可封,说出去就有些让人耸人听闻。 …… 张升倒是乐得清闲,仅仅在文书上勾选了王鳌提出的镇海伯的爵号,又让人批注了的确有唐朝的晁衡在天朝做官的记载,对于王守仁的事情,也是绞尽脑汁知难而退,说实在不行就封其少保虚衔好了。 刘健几人也是在内阁里喝着茶,收到了吏部和礼部移交过来的公文,也是为之精神一振。 看完以后刘健就是一脸苦笑的道:“还劳烦你们二人看看吧,这事情老夫也是束手无策啊!” “哦?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刘公无力的,我倒是要好好看看!” 说完谢迁就一脸笑意地将公文接了过来,李东阳也是好奇的把头凑了过去,两人耐心地看了起来。 看完以后两人也是一脸苦笑地将那本公文放在了案头,冥思苦想了起来。 “怪不得那日陛下走的如此匆忙,我还以为是忙着回去为我大明立太子,谁知道是有难题要交给我们啊!” 李东阳打趣了一声,也开始低着头静静地思考了起来。 “这王守仁的功劳,说是军工又不是军工,说是文绩又不是文绩,真是令人头大啊!若是以文绩相封,还真的只有入阁和一品两条路可走了,可这都不现实。”刘健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以军功相封了,老夫倒是无所谓,就怕陛下那边不愿意。” 说句实在的,若是真把王守仁的功劳化为军工进行封赏,面对这个自己的子侄,大部分重臣都不会有意见的,反而有些乐见其成。 那些小年轻就算是嫉妒,也断然是不会反对的,不然这个如何封赏的难题可就要落在他的头上了。 只是封了爵,那可就要养一辈子,甚至养几代人呢!朝廷倒是无所谓,就怕陛下不答应啊,勋贵爵位这种东西可不是说赏就赏的。 “不管了,就这么写上去吧,陛下可不能置身事外,探一探陛下的意思,若是陛下同意刘论军工,不同意的话再做打算吧!” “那这大内义德呢?” “就给其一个正四品的广威将军吧,也算是厚赐了,这样一来也不会增加此人的实力和兵权,不至于养虎为患!” 面对谢迁的提议,两人纷纷表示了赞同,只要不落人口实又不养虎为患,那么这样的封赏完全就是上上策。 ……未完待续 第二一四章 封爵,朕说的 当天下午,经过三个衙门批复的奏书就送到了豹房,刘瑾总觉得来递送公文的小役表情有些时候,好像在幸灾乐祸一般,一头雾水的接过誊写好的奏书,转身走到了正堂。 “陛下,这是内阁派人送来的奏书,那小子真是奇怪,奴婢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要不要让几个锦衣卫去查一查?” 朱厚照抬头看了一眼刘瑾,以为是人家得罪了他,这厮才与人家过不去,当即就是一通训斥:“你这奴才,好歹也是堂堂的司礼监大档,能不能有点胸襟和气魄,你与一个小役计较做什么!” 刘瑾有些委屈的努努嘴,还想开口辩解几句,又看到朱厚照已经拆开奏书看了起来,只好识趣的闭了嘴。 朱厚照的眉头也是越来越皱,更是吓得一旁的刘瑾大气都不敢出,以为又是那群大臣给陛下添堵了。 “刘瑾,你刚刚说送奏书来的那人怎么了?哪里奇怪?” “陛下,那小子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气死我了!” “难怪啊。”朱厚照合起了奏书摇了摇头,也是一脸苦笑。 见状刘瑾更加一头雾水了,难怪?难怪什么?可是问又不敢问,只能在心里憋着,好生难受。 又继续往下看了看,看到内阁一致提出的“王守仁乃于行伍之中立功,理应算作军工,还请陛下圣裁。”的意思,后头又提及了若是以文绩给王守仁封赏会带来的麻烦。 这么一看,朱厚照乐了,正愁着有些对不起这位大圣人,夺了人家封爵的功绩,想不到历史的车轮终究是会回到正轨的啊,这王守仁可真是天选之子,运气是真的好。 朱厚照也没想到,才三十二岁的王守仁,居然就已经到了让朝廷封无可封的地步,想到内阁和六部那几位吃瘪的模样,朱厚照就莫名的想笑。 不归玩会玩,闹归闹,别拿圣人开玩笑。人家理应获得的东西,自己还是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人家的。 当即就提起朱笔来,在奏书上写下了“伯安深的朕心,德才兼备,忠心良久,伴驾左右出谋划策,实乃朕之孔明也!今特因其平叛之功绩,封其为新建伯,世袭罔替,恩荫子孙!” 随后又看到了对于胡彪的赏赐,内阁和吏部,礼部一致同意封其为伯爵,只是对于爵号有些争议。 最后朱厚照还是选择了王鳌提出的“镇海伯”的称号,毕竟自己以后肯定是要开海禁的,这镇海二字,也算是预热吧。 只是对于戚景通,只是一个正四品的兵部郎中,朱厚照有些不满意,暂且不提人家最大的贡献就是生了个好儿子,就单凭此人提前创造出了“鸳鸯阵”,又自告奋勇击溃了朱宸濠的水上力量,如此功绩不可能只是挂一个虚衔啊。 想到这肯定又是这群人对戚景通的出身有偏见了,所以才如此“厚待”此人,直接从白身提为正四品的兵部郎中,实在是高升啊。 朱厚照不乐意了,直接就批复“戚景通功勋卓着,若只是虚衔,恐怕不能服众,但内阁已定,朕也不好推脱,特封其为北洋水师提督,正四品衔,北洋水师不挂于兵部之下,仍旧同大明皇军一样,挂在御马监之下。” 一想到要是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这两支队伍被挂在了兵部门下,以后无论是调兵还是装备粮饷都会收到钳制,凭着户部的那个抠样,搞不好又要把这两支队伍弄成农民兵,朱厚照心里就是一阵后怕。 这可是自己开海禁,扬国威的生力军,自己宁愿自掏腰包富养,也断然不会让朝廷去养的,所以提前给内阁打打预防针,免得以后出现争执和分歧。 最后就是对于大内义德的赏赐了,一开始朱厚照对于此人也有一些戒心和防备,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不是空话,自家人都还会反叛,更别提倭人了。 所以无论是伪装倭寇还是进攻水贼,朱厚照都必须让胡彪与其一同行动,更要让戚景通这个中间人去监督,以免出事。 可是经过这次的生死之战,自己已经完全对此人放下了戒心了,再加上这支倭人队伍的重要性,自己更加要把此人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这群倭人,特别是前年才来大明的大内义德,一定还会记得从大明去倭国的海路,到时候有了他们带路,到了倭国又可以让他们充当内应,替自己招兵买马,一统倭国还不是伸伸手就能完成的事情。 想到前世倭国对自己祖国的所作所为和卑劣行径,朱厚照心中就是一阵无名怒火,早日一统倭国的心思越发突兀了。 所以对于大明皇军,朱厚照给出的第一个赏赐就是“准许其在大明永久居住,赐予大明官身,再赏赐安家费五十两银子”的诱人条件,只要这群人开始在大明落脚,在大明生根发芽,娶妻生子,成立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裙带关系,自己就不怕抓不牢他们的心。 另外,对于吏部存在分歧的“外夷是否能够在大明为官”的事情,也是提醒了朱厚照,招揽天下人才的重要性,自己可不会有什么局限性的目光,要是能够提前把利玛窦之类的西洋大才招揽过来,大明的科技水平并定能够更上一层楼。 也不管会引起什么轰动,朱厚照又一次干脆的提起了笔写道:“李唐时期就有晁衡,崔致远、高仙芝、藤原清等外夷在我天朝为官,我大明又岂有将天下英才拒之门外的道理?从今日起,大明开始准许西洋各国遣派留学生,并通过政治考核后可在大明居住,有重大贡献或者通过科举的,可在大明为官并永久居住,获得我大明的官身。” 朱厚照毫不怀疑自己手中这个神秘的东方古国,天朝上国对于这群外夷的吸引力,只要自己条件到位,必定能够招揽到不少人才。 最后,对于大内义德,朱厚照也是直接拍了板,“大内义德及大明皇军上下共计二千一百三十四人,全部赐予大明官身,可在大明为官并永久居住,再擢升大内义德为广威将军,大明皇军右指挥使,挂衔正四品武将!” ……未完待续 第二一五章 臣夺君权 在大明,你要问什么最值钱,那当然是爵位了,都说铁打的爵位流水的百官,有了爵位,就算只是一个三等伯爵,只要你的子孙后代没有贰心,不涉及造反,就能永远保证你的家族一直兴旺和延续下去。 可是一个小小的宁王叛乱,居然炸出了两个伯爵,一个“镇海伯”一个“新建伯”,这是大家万万想不到的。 内阁这边,收到了朱厚照朱批钦定的“伯安深的朕心,德才兼备,忠心良久,伴驾左右出谋划策,实乃朕之孔明也!今特因其平叛之功绩,封其为新建伯,世袭罔替,恩荫子孙!”,也是高兴了起来。 一方面是对好友王华,对子侄王守仁的恭贺,若是说考上了登科进士,乃是人生中的第一次鲤鱼跃龙门,那么从官到爵,就是第二次鲤鱼跃龙门了。 这参加科举,考个进士出身很难,但起码是通过努力和天赋可以获取的,而这封爵为贵,可不仅仅需要自身的才能,更需要天大的机遇才有可能,实在是令人羡慕啊! 另一方面自然就是内阁和吏部心里悬着的一颗大石终于落了地,再也不用为这“封无可封”的尴尬局面而头疼了。 处理完了公事,大家自然也有自己的私事了。如此好事,趁着还没昭告天下,倒不如先行休书一封给在南京的好友王华,让其高兴高兴。 想到曾经那个放荡不羁不容于世事,又不服家里管教,甚至新婚之夜出走与老和尚论道一夜,得罪刘瑾被发配龙场的小友,如今已然是堂堂的新建伯了,王鳌心里对自己选在云南新平的那个臭小子也是充满了期待。 让人将信送走,刘健等人又露出了一脸的苦涩,这陛下还是没变啊,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给自己这群老骨头出难题啊。 要说陛下不满于自己对大内义德和戚景通两人的赏赐也无可厚非,毕竟说句实在的,对这个有功于朝廷的倭人,自己确实是戴了有色眼镜看待对方了,其功绩也不至于只是个广威将军的虚衔。 而陛下想要擢升大内义德为大明皇军右指挥使,挂衔正四品,戚景通为北洋水师提督,同样为正四品衔,这些大家都可以接受,不就是多发那么点俸禄吗,朝廷还没小气到那个地步。 但不怕陛下让朝廷养兵,就怕陛下不让朝廷养兵啊。这一句“依旧归属于御马监之下,部挂于兵部”的圣谕,属实是把三位大学士都给吓了一跳。 这御马监是什么,说得好听一点这叫做内廷十二监之一的官衙,说得难听一点,这就是天子的家奴,是完全脱离朝廷统治,只听令于陛下,受陛下驱使的恶犬。 你要说堂堂的天子,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军事力量,不能自己保证自己的安全那也说不过去,所以说御马监和锦衣卫加上一个东厂,三位一体的构成了天子手中的权杖。 东厂的人员属于杂而不精,多而不实的那种,所以通常喜欢在民间雇佣人手充当番役,真要出了事,并没有多大的威胁。 而锦衣卫的人员也是有定数和礼制的,但好在人家个个都是精锐,又都是忠心耿耿,所以朝廷对其也比较放心。 剩下的御马监就是唯一的变数了。其不但有自己的马场,掌管京辎的战马以外,还有一支庞大的力量:腾骧四卫。 这腾骧四卫可怕之处就在于其没有定额的人数,又不服从兵部和朝廷调派,只听命于天子。 可是养兵毕竟是要花银子的,没有哪个皇帝会吃饱了撑着养一群人吃闲饭,再者,就算是有这个想法,内帑的那点家底也根本支撑不起如此庞大的开支,所以腾骧四卫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名存实亡,可用的人手并不多,朝廷也根本不将其放在心上。 而朱厚照就不同了,先通过向杨廷和的党羽收取“赎罪金”“买命银”来赚取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又通过对各家勋贵的拉拢,组建“大明精工”,生产驻颜霜,玻璃镜子等商品获取大量的利润,随后又是从交趾弄来的果干,更是畅销无比。更不论争讨云南土司,交趾皇族,还有新掌控的盐务带来的收入。 大臣们毫不怀疑,如今天子内帑的财富绝对在千万两以上,远远比国库还要充盈,更不会怀疑朱厚照是否有能力养的起如此规模庞大的两支军队。 此前就说过,君权和臣权的强弱,很大一部分就取决于谁的银子多,谁的拳头大。如今天子的钱袋子已经远超于朝廷了,现在又要拉起一支队伍,举起一批强硬的枪杆子,这是大臣们万万不愿意也不肯答应的事情! 经过土木堡之变,葬送了大量的勋贵武将,文官集团好不容易才夺取的胜利果实,如今又要让他回到原点,让天子不在受制于朝廷,而是朝廷沦为天子的附庸,这件事要是成了,整个正德一朝的文官都将成为所有士绅的罪人,是要被后人辱骂唾弃千年的! 毫不犹豫,更不用经过任何的深思熟虑,三位大学士就直接统一了战线:万万不能让陛下手中的兵权如此生长! 于是,下值以后几人就聚集在了刘健的府上,又暗中邀请了兵部尚书马文升,吏部尚书王鳌,礼部尚书张升前来密谈,再加上李东阳这个户部尚书,可以说除了朱厚照门下的刑部尚书江若琉和向来与世无争的工部尚书杜可微以外,朝中百分之八十的决定性力量都聚集到了刘健的府上,准备为文官集团的生死存亡拼死一搏! 看完陛下的批复和“野心”,这群大臣立马就炸开了锅,特别是兵部尚书马文升,更是差点气的吐血三升。 “陛下此举,把我兵部置之何地!照这样下去,干脆直接把三大营裁撤好了,将我大明的兵权全都交给陛下,省得陛下天天叫嚷着要做什么天下兵马大元帅!” “还请马尚书慎言啊!”张升忍不住出言提醒道,要是这些话被人给听了去,可是会引起龙颜震怒的。 “还有陛下提出的外夷永久居住条例,实在是不合乎规矩!这群人向来不开化,要是都涌入我大明了,以后不受管辖了怎么办!”张升也是有些气恼。 “唉,张公勿急。陛下不是说了吗?是在我大明通过科举的人,可以获得我大明的官身,还有对我大明有杰出贡献的,这两类人才能在我大明居住。” “老夫倒是觉得这法子不错,天下之大,我大明可不能偏安一隅啊,如此一来,定能招揽天下各国人才为我大明所用,又何乐而不为呢?”谢迁的眼光倒是非比寻常。 “对对对,老夫也觉得,能够来我大明沐浴王化的,那必定都是富贵殷实的外夷,到时候少不得还能给我大明增加不少收入呢!这群人到时候肯定要在国子监读书,不管是吃喝拉撒都要花钱,我户部倒是却之不恭了!” 李东阳说起来就是一脸的开心,和每一任户部尚书一样,把银子来源增多,开支减少,一直都是每一任户部尚书乐此不疲的事情。 “好了好了,别忘了今天大家来老夫府上是为了什么事情的,这件事情可马虎不得啊,不然我们势必成为千古罪人,晚节不保!不知诸位同僚可有什么良策呢?” “李公,我倒是觉得,陛下提出的给这北洋水师提督和大明皇军指挥使挂衔正四品也倒是无可厚非,只是这御马监隶属于内廷,又岂有在外朝挂职的说法呢?这说出去也难以令人信服啊!” 王鳌不愧是吏部尚书,只言片语就将问题分析的很到位,是啊,哪有内廷之人在外朝挂职的说法呢?这样的话,刘瑾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是不是也要进入内阁与几位大学士一同处理国事呢? “哈哈哈哈,王公果然高明!既然如此,天子之令,我等作为臣子的又岂有不从的道理,也只好为君父分忧了,既然陛下执意要将大明皇军指挥使和北洋水师提督这两个职位挂品,那么我兵部也只能勉为其难将这两支队伍收编过来了。到时候还请李公多多费心啊!” 说完马文升就对着李东阳拱了拱手,一想到自己兵部旗下马上就会多出来两支强大的精锐之师,就是满脸的高兴,到时候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必定也会随之水涨船高啊。 “马太保严重了,应该的,应该的!”李东阳也是很开心,拱了拱手对着马文升就是一句抬举,那句“太保”更是让马文升差点舒服的上了天。 自己这两年还真是平步青云啊,这朱宸濠可真是自己的福星,先是拉自己挡枪,让自己得了个太保的恩荣,现在又要送自己两支精锐之师,宁王殿下实在是好人啊!也难怪陛下会宽恕他的死罪了。 “既然如此,那兵部就连夜拟一封奏书来,我内阁加盖后暂时留中,明日一早就在早朝上提出来,再呈献给陛下,请陛下定夺!” 刘健也是个人精,丝毫不给朱厚照任何的风声,力求联手打陛下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对不起先帝的知遇之恩,也有些对不起这位学生,但是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啊,身为臣,自当行臣事,自当谋臣利。得罪了陛下不要紧,顶多就是致仕还乡,还能落得一个清名,可自己要是背叛了自身所处的阶级,站到了整个臣权利益的对立面,那才是万劫不复! ……未完待续 第二一六章 龙颜震怒 一想到自己将历史的车轮推回了正轨,让王守仁获得了自己应得的赏赐,朱厚照心里就是一阵舒坦,再也不觉得有什么愧疚和遗憾了。 又想到从此以后,自己手中终于有了除了锦衣卫和东厂以外的强大力量,并且能够在开海的过程中替自己排忧解难,铲除一切敢于螳臂当车,阻挡人类前进和发展的宵小,重振中华荣光,再也不会有前世伪清给无数同胞带来的屈辱,朱厚照更是一股豪迈之情生出心底。 同时朱厚照也下定了决心,就算是自己倾家荡产,掏空了内帑,砸锅卖铁,甚至不惜将交趾变为殖民地,都一定要将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这两支队伍给做好做强! 开海强国,提前步入历史潮流正轨,势在必行! 连夜,朱厚照也顾不得和刘良女温存了,亲自草拟了许多关于组建北洋水师的条例和诸多相关事宜,一直到深夜经刘瑾反复提醒刘良女反复催促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笔,熄了灯上了床。 …… 次日一早,朱厚照就迫不及待地起床洗漱,期待着在朝堂上公布对此次在平叛之中有功之士的赏赐,顺便将自己手中的北洋水师和大明皇军正规化,再提一提“外夷永久居住条例”,那必定是收获满满啊。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刘瑾站在朱厚照旁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顿时整个奉天殿内就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陛下,臣有事要奏!”首先站出来的是吏部尚书王鳌。 “王师傅但说无妨!”今天的朱厚照显得格外开心。 “陛下前日让吏部和礼部拟的封赏,已经交由内阁审核通过了,还请陛下圣裁。” “对于平叛首功胡彪,若是没有其深入敌人内部,伪装倭寇勾结于朱宸濠,此次叛乱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化解,特饮其军功,封其为镇海伯!” 一听这次平叛居然出了个三等伯爵,群臣立刻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大明自从成祖靖难以后,可就很少赏过爵位了。 而朝中以英国公为首的各家勋贵,对此也是在意料之中,对于新加入自己的这位壮士,大家都是知道的,这可是把倭人打得跪地求饶的好汉啊,对脾气! 停顿了片刻,王鳌继续开口道:“对于湖广布政使王守仁,其在此次平叛中多次为陛下出谋划策,直接揭露出朱宸濠的狼子野心,也是居功至伟,经过陛下圣裁钦定,特封其为新建伯!” 好家伙,短短几分钟,又是一个伯爵封了出去,陛下真是大手笔啊!一时间大家对这个有着离经叛道的年轻人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暂且不提人家有个当状元的爹,还敢直言不讳的得罪刘瑾,被发配贵州龙场,几经波折不但活了下来还受陛下赏识,擢升为正二品的湖广布政使,成为一方大员。 这才没几年,又赶上了朱宸濠叛乱这等好事,屡立奇功,直接就封了爵位,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朝铁打的勋贵,保证家族世代兴旺发达。 一想到此人才三十出头,再想想自己熬了一辈子还只是京官一枚,实在是羡煞旁人啊! 勋贵们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有着传奇的年轻人的,暂且不说其当年硬刚刘瑾的英勇事迹,就是其敢在新婚之夜出走,在寺庙里与老和尚对坐一夜的传奇故事,就让人佩服啊。又是一个对脾气的好家伙!勋贵们纷纷对这个新成员表示了恭喜和欢迎。 王鳌说完就退了回去,这时候李东阳又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圣明!陛下提出的外夷永久居住条例,实在是敢为天下之先,扬我大明国威的上策啊!” “经陛下和内阁六部一致同意,特在我大明实行外夷永久居住条例。凡是到我大明国子监学习,又通过科举考试获得进士出身的外夷,可获予我大明官身,并且可以在我大明为官,娶妻生子,永久居住。另外,凡是对我大明做出杰出贡献的外夷,诚如此次的大明皇军上下将士,也可在我大明获得永久居住资格,获得户部的户贴,娶妻生子,与国人无贰!” 听了李东阳的话,文武百官就连各家勋贵都爆发出了一阵骚乱,今天的早朝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不但给出了两个伯爷的爵位,还提出了什么外夷永久居住条例,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要和一群不开化的蛮夷共同生活,甚至共同在酒楼用餐,这群向来自视甚高的士大夫们就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可是人家李东阳明确的说了,这是经过陛下和内阁以及六部共同协商通过的法案,自己就算不满,也断然是不敢跳出来没事找事自寻死路的。 就连那些向来闲不住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的御史言官清流们,今天也是不约而同地乖乖闭上了嘴巴,很明显是有人提前打过招呼的。 朱厚照也没想到这外夷永久居住条例居然如此轻易的就通过了,原本以为必定会遭受巨大的阻力和波折,甚至自己都已经做好了妥协的准备,可大明朝士大夫的开明程度和思想新潮还是让朱厚照刷新了认知。 无一不服,无一人提出疑议,就这样淡然的接受了这个跨时代性的伟大决策。 看着形势一片大好,朱厚照的心情更加好了,接下来就是自己更加期待,也最为看重的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的品级问题了。 “另外,对于北洋水师提督戚景通,鉴于其见义勇为,敢于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歼灭朱宸濠的水上力量,逼得其不得不南下福闽勾结倭寇的伟大贡献,特擢其为兵部郎中,并正式确定北洋水师提督为正四品官衔,由礼部择选佳期,兵部尚书马文升亲自为其授职!” “大内义德,虽然为倭人,但对我大明忠心耿耿,在此次平叛中也是功勋卓着,特封其正四品的广威将军!并正式确定这大明皇军指挥使为正四品官衔,由礼部择选佳期,兵部尚书马文升亲自为其授职!” 说完以后李东阳就退了回去,几位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都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朱厚照,满心的忐忑,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讲,自己的行为和矫诏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要杀头的! 本来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朱厚照,听到“由礼部择选佳期,兵部尚书马文升亲自为其授职!”的时候,立马就惊醒了过来。 什么叫做“由礼部择选佳期,兵部尚书马文升亲自为其授职!”?朕自己养的兵,挂在御马监的腾骧四卫,什么时候需要你礼部和兵部多事了? 一时间,浓浓的阴谋味弥漫和充斥着整个奉天殿内。 就在百官议论纷纷,重臣满心忐忑的时候,朱厚照开口了。 “慢着!李师傅是不是念错了?这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乃是挂在御马监的腾骧四卫之下,并不需要礼部和兵部对其进行授职和封赏,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朕会让马永成去处理的。” 说完朱厚照就摆了摆手,给了李东阳一个台阶下,毕竟相识这么多年,又是自己的老师,也不好撕破了脸面。 本以为打个哈哈就过了的事情,吏部尚书王鳌却是果断的站了出来,朝着朱厚照拱拱手道:“陛下,这御马监乃是隶属于内廷,这天底下又岂有内廷之臣在外朝为官挂职的说法?要是按照这个道理,是不是刘公公也要进入内阁与几位大学士一同共事了?” 刘瑾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好想喊一句“总有奸臣想害我”,自己招谁惹谁了,你们就一个个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真当太监不是人了吗?实在是委屈。 王鳌开了口,这四位尚书大人也是一个接一个的跳了出来,对着朱厚照引经据典,众说纷纭,反正就是一句话:这北洋水师和大明皇军,应该挂在外朝,由兵部管理。 看着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刘健也是站了出来拍了板,对着朱厚照说道:“陛下对于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的厚爱,将士们必定会对您充满了感激。再者,这朝廷本就是一家人,无论是挂在外朝的兵部还是内廷的御马监,都是为我大明效力罢了,陛下又何必纠结于一个名节称谓呢?还有,归属于兵部,这两支队伍背靠整个朝廷,晋升和发展的空间不是更大吗?还请陛下莫要因为一时之念,断了将士们的上升之路啊!” 刘健说完以后李东阳也是跳出来补刀,说是请朱厚照放心,自己一定保证户部会竭尽所能满足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的一切开支和需求,断然不会让这群精锐将士吃了亏。 而马文升也是说兵部一定会一视同仁,无论是大明皇军还是北洋水师,都会视如己出,好好对待。 王鳌更是提出了会在考核的时候,给予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两支队伍更多的优待政策,让这群有识之士获得更大的平台奉献自我,不会寒了他们的心。 一时间,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朱厚照,搞得好像要是朱厚照执意要把北洋水师和大明皇军挂在御马监,就是要故意耽误人家的前程一般,要是传了出去,这群将士又会做何感想呢? ……未完待续 第二一七章 六部愿与内阁共进退 看着奉天殿内对自己张口讨伐的众臣工,看着步调一致的内阁和四位尚书,看着大小诸臣沉默不语,无人敢开口打破这一边倒的局面,勋贵们则在一旁显得有些错愕,显然也不想卷入到这场政治风波中,别说自己是一个伯爵侯爵,就算是一位国公,在内阁和四部步调一致的情况下,也不敢与之抗衡啊! 而自己培养的刑部尚书江若琉和大理寺卿张罗满,也是有些胆怯的低着头,事到如今,大家都看清楚了局势:这是君权利益和臣权利益之争,而不再是如以往一样仅仅是陛下和大臣之间的意气之争,这涉及到的是两个群体的根本利益,甚至可以说是立身之基! 朱厚照的心有些寒,明明是七月酷暑,自己坐在冰冷的龙椅之上,却感觉如同坠入了万丈深渊。 是啊,这就是众叛亲离的滋味吗?可是朕又做错了什么呢?到底是什么让与自己朝夕相处,生死与共多少次的老师,臣子对自己如此狠辣,如此不肯退让呢? 同样朱厚照也看清楚了,虽然这刑部尚书江若琉和大理寺卿张罗满是自己一手提拔栽培起来的,身上也有自己“帝党”的烙印,可是归根结底,这群人的本质还是臣,是士大夫,是通过科举考试进入朝廷的官绅! 若是自己只是因为诚如娶谁,要不要建造新的行宫,甚至要不要动兵这样的事情与内阁和六部发生了冲突,他们兴许还会站在自己的身边,为自己摇旗呐喊,冲锋陷阵。 可自己要是触及到了臣权的根本利益,朱厚照可以保证,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对自己反戈一击,完全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像今天这样只是保持沉默而不是对自己进行讨伐,已经算是对自己天大的开恩了。 提拔建立属于自己的朝廷力量,事不宜迟!这古今以来的各种政策,各种改革,归根结底总会触及到那么一部分人的利益,你永远不可能让所有人对你满意,更不可能顾及到所有人的利益,这也就是为什么前世伪清的几次改革运动都以失败告终的原因。 让他们自己把刀子对准自己,开玩笑,这可能么?这也就是所谓阶级的软弱性和妥协性,以及改革的不彻底性! 所以自己要做的不能也绝不可能是妥协,而是扶持起一批在改革中获利收益的新兴力量,拉拢一批人,打压一批人,这才是改革和新政的真谛。 有些失望的看了地下的这群大臣一眼,朱厚照有些颤抖的开了口,望着刘健逐字逐句地说道:“刘师傅,内阁的意见真是如此了吗?不再考虑了吗?” 看着自己曾经的这位学生,刘健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无力感和恐惧感,不是来自于其身份的压迫和敬畏,而是一种面对真理,面对事实的恐惧。 可惜,自己的身份,又怎么容得自己有半分的恐惧和妥协呢?刘健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对的,但他知道,作为当朝首辅,若是自己退让一步,妥协一步,自己就必定是错的。 沉默了片刻,刘健也只好抬起头望着这位有些陌生的学生说道:“还请陛下三思,内阁和各部尚书的共同决策,并无不妥之处,如此一来,对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上下的将士,对我大明,当然也对陛下您,都是大有裨益!” 这次刘健没有说内阁和四位尚书的共同决策了,而是直言不讳的指出是内阁和各部尚书的决策,毕竟江若琉和杜可微的沉默,已经表了态了。 他也希望,自己的这位学生能够知难而退,作为当朝首辅,实实在在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刘健比谁都清楚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臣权的势力是有多么的强大,团结起来又是有多么可怕,当有人要触及他们的根本利益之时,面对的阻力会有多大,就算是天子,也有可能……尸骨无存! 刘健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当今的天子受到伤害,也不希望因为君权和臣权的冲突又掀起新一轮的风波,朝廷,需要稳定了。 “那好,内阁的意见朕知道了,那么六部的意见呢?各部尚书都说一说,你们自己的看法!” 朱厚照的眼中第一次闪烁出如此光芒,不再是气愤,也不再是报复了,而是一种想通了,豁然开朗的洒脱感。 若非要描述的话,可能那句“大笑大笑还大笑,刀砍东风,与我又何哉!”可以诠释出朱厚照此刻的心情吧。 “回陛下的话,我兵部的意见与内阁一致!”马文升首先站了出来,抱着手说道。 “回陛下的话,我吏部的意见也与内阁一致。”王鳌也站了出来。 “回陛下的话,我礼部也觉得内阁的决策对国家是大有裨益的。” “我户部附议。” “我工部,愿遵从内阁的意见。”连向来不理世事的工部尚书杜可微也知道如今不是当混子的时候了,也站出来表了态。 朱厚照一脸微笑的看了看站出来的五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唯一剩下的刑部尚书江若琉身上。 一时间,整个奉天殿内的文武百官都将目光对准了低头不语的江若琉,毕竟事关重大,要是此刻有人跳出来提出反对的意见,加上陛下的一意孤行,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特别是陛下的目光,江若琉的后背都湿透了,一股无形的压力,锐利的目光好像在扫视着自己,吞噬着自己。 终于,江若琉动了,只见其低着头上前了一步,就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始终不敢抬头看朱厚照的眼睛。 “还请陛下恕罪,我刑部,愿意同内阁及各部一道。” 说完以后,江若琉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管自己面对的要是什么,始终自己来选择了立场,至于胜负,那已经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二品尚书可以决定的了。 听了江若琉的话,众臣子也是松了一口气,刘健则满意的看了一眼江若琉这个后生晚辈,人做错了事不可怕,重要的是要知道回头,要知道早回头。 朱厚照则有些心如刀割,一股被背叛的感觉从心底生发,要是以往,可能自己已经龙颜大怒,直接让人把江若琉下狱了吧。 可是经过了这几年的磨练,朱厚照已经明白了,有时候武力和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除非自己能够像当年的朱元璋一样大开杀戒,杀到这群人胆战心惊,对自己卑躬屈膝。 可惜,时代变了。自己就算真的处死了一个江若琉,这个世界上还会冒出无数个李若琉,王若琉,反而会徒增笑耳罢了。 既然选择了这个位子,进入了这个圈子,依然要遵守它的规则,既然你们要文斗,那朕陪你们便是了,既然你们不顾情面,那也别怪朕心狠手辣了。 屁股决定脑袋,朱厚照不会怪他们,他们只是在做他们层面上应该做的,正确的事情罢了,而自己,也同样。 自己是君,不是臣,自己要考虑的是整个国家,是所有百姓,是整个民族的利益和未来,而不仅仅是自己。 “好的,内阁和六部的意见朕已经知道了,朕会好好考虑你们提出的决策的。”朱厚照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听了朱厚照的话,站出来饿的八人也是心里的大石落了地,虽然在朝廷上因为惹怒了陛下而被责罚,甚至是失去生命,的确会给自己积累不少政治资本,留下一个清名,可到了他们这个层面,又岂会玩碰瓷这样低劣的手段呢?清名固然重要,可是比起自己的性命来,那简直就是一文不值! 众人齐刷刷的后退了一步,拜倒道:“多谢陛下成全,陛下圣明!” 刘健等人的心里也是五味陈杂,他们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而江若琉则是满心的恐惧,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也就只有闭着眼睛走到黑了。 走通了就是豁然开朗前途光明,走不通就是撞的头破血流,甚至家破人亡! “朕说的是会考虑考虑,而不是成全,各为其主罢了,你们又何必谢朕!” 众人本来还想打句哈哈,也不想把君臣关系弄得太僵,只可惜不等他们开口,朱厚照却是开始先发制人了。 “还有,朕告诉你们,这内阁,这六部乃是朝廷的六部,是天下百姓的六部,再不济,也是朕的六部,而不是你们的!” “都给朕记清楚了,这六部,并不是尚书的一言堂,更不是尚书的自留地,乃是我大明的行政机构,容不得任何人操纵把持,更容不得其沦为任何人博取自己利益的工具!” “若是再有下次,一律以结党营私,欺上瞒下,滥用国家工具谋取私利论处,交由锦衣卫严格查办!” “另外,将叛贼叶贽从刑部天牢移交给锦衣卫诏狱看守,若此人收到半点伤害和损失,刑部上下所有人,一律彻查严惩!” 第一道圣旨否定了尚书在部堂中的权威性,也给了这群人当头棒喝,而下一句话,则表明朱厚照再也不肯信任江若琉了,也不愿意再将叶贽留在那里,以防生变。 “朕乏了,退朝吧!关于今日通过的所有决策包括封赏,一律留中不发,等候朕的裁定!” 说完朱厚照就带着刘瑾一脸淡然的走出了奉天殿,再也没有回头看任何一位文武百官,反倒是刘瑾一脸愠色地跟在后头,为朱厚照有些打抱不平。 ……未完待续 第二一八章 刘瑾入阁 回到了豹房,这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朱厚照终于可以把心中的情绪发泄出来,委屈,怒火,背叛,各种负面情绪立马爆发了出来,所见之物全部被朱厚照砸了个稀巴烂。 无论是紫檀的案几,还是碧光的玉杯,都成了朱厚照肆意发泄的工具,朱厚照觉得自己再憋下去的话,会忧愤而死的。 刘瑾跟了朱厚照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朱厚照发如此大的脾气,就是当年面对那群妖僧,张太后被气伤,陛下也没这么生气啊。 刘瑾自己也被吓到了,静静地低着头缩在角落,等候着陛下自己冷静下来,而豹房里的宫女太监,纷纷下的跪倒在地。 “起来!都给朕起来!你们又没有错,难不成在你们眼里,朕就是这么一个会随着怪罪迁怒于别人的君主吗?!” 扪心自问,登基这么久,自己何曾滥杀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对待文官武将,甚至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和太监,也是一在提高待遇和福利,设身处地地为他们着想。 可偏偏就由于自己的身份,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整个大明的主人,无论自己做什么,做得再好,在他们的眼里,自己永远是一个草菅人命,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的暴君!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朕只是想带给更多的人利益,只是想造福这个民族,只是在符合历史潮流而前进,可为什么这样正确的一件事总会被无数的人百般阻挠,让自己千夫所指,好像自己才是错的那一个。 要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或许朱厚照自己也会迟疑,究竟是不是自己错了,可是对于开海禁,立水师,造海船这件事,两世为人,朱厚照可以保证自己的正确性,也绝对不会再退让半步! 如此巨大的声响和怒吼,还是让在寝宫等候朱厚照的刘良女听到了。一般来说,刘良女是不愿意踏足正堂的,在她看来,那是自己的丈夫处理国事的地方,自己不应该去打扰他,自己要做的只是像一个妻子一样,静静地等候丈夫工作完了回来与自己温存。 可今天这样的阵仗,刘良女实在是担心,毫不犹豫的冲出了寝宫,来到了正堂,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和一脸愠色的朱厚照,一把就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只是自己的丈夫,才不是什么天子,更不是天下人的君父,自己容不得丈夫受半点委屈!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温暖,朱厚照愣住了,不知多久,从前世成年以后,自己就没有体会过如此安心的感觉了,上一次,还是自己小学时代被人冤枉了母亲这样安慰自己,支持自己吧。 “陛下,请您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刘良女的声音有些哽咽。 听到如此关心的话语,朱厚照的脸色立马就缓和了过来,转身一把抱住自己的妻子,安慰道:“朕不气,不气啊,良妃不哭,没事的。” 看到陛下的心情好转了,刘瑾也是立马冲了过来跪在二人面前,大声道:“陛下放心,奴婢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与陛下共存亡!” 要是以往,朱厚照肯定觉得刘瑾在开玩笑,你一个太监,所有的权力都来源于自己,那群人连自己都敢忤逆,又何况是你呢? 可现在朱厚照却是冷静了下来,仔细打量着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几十年的家人,越看越满意,还点了点头。 感受到朱厚照炙热的目光,刘瑾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上次陛下让自己去湖广九死一生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又想到自己口中的“赴汤蹈火”四个字,更是把自己给吓了一激灵。 “陛……陛下,您请吩咐。”刘瑾吓得有些结巴了。 突然,朱厚照笑了,是啊,自己又不是只有外朝那群虚伪的大臣,自己还有内廷的家奴,或者说家人啊! 不止如此,自己还有钱!远高于国库几个倍的资金,任自己调用的资金,还有兵,精锐之师,能打胜仗的兵!除此之外,自己还有大明日报,对这个控制舆论导向的工具,朱厚照深切的知道这把软刀子有多锋利。 这么一来,自己不但有枪杆子,还有笔杆子,又有钱袋子,三位一体,这群大臣凭着一张嘴,自己还会任人拿捏吗? “刘瑾,你通晓古今典籍,懂得进退之术吗?” “陛下,奴婢不懂。” “那你知道如何处理国事,维持一国运转吗?” “陛下,这奴婢也不会……” “那你懂的如何平衡权势,凸显朕的重要性吗?” “陛下,奴婢什么都不懂,但奴婢知道陛下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刘瑾被朱厚照接二连三的问题给吓蒙了,跪在地上磕着头,满满的求生欲。 “既然这些都不会,朕要你这司礼监大档有何用!” 听了朱厚照的话,刘瑾差点就哭了出来,以为是朱厚照要拿自己发泄了,或者是将自己推出去,成为平息这群大臣怒火的受气桶。 想想历史上那么多的大太监,最后的下场无一例外不就是帮皇帝背锅,成为皇帝向大臣妥协的工具吗? 一想到自己要步入那些前辈的后尘,刘瑾心头就是一阵苦涩,但想到陛下这些年来对自己的好,自己本为罪宦,如今却是成为堂堂大明帝国的内相,风光一时,纵是死,也值了。 “陛下,您这些年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在心里,如今只要您开口,奴婢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男人!” 看着刘瑾一脸正气的模样,朱厚照忍不住笑了起来,刘良女也是破涕为笑,刘伴伴啊刘伴伴,你是男人吗? “好了,刘伴伴,你放心吧,朕又岂是那种会向他人低头的人呢?你只要对朕忠心一天,朕就必定护你一天,没有朕的点头,谁也伤不了你半分!” 听了朱厚照的话,刘瑾更加感动了,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搞得整个正堂内的气氛开始煽情。 “好了,既然刚刚朕说的那些你都不会,这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你总会吧?” “陛下,这还真是奴婢的强项。”刘瑾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那好,让大明日报的负责人赵世民,为你造势,大幅度渲染你的形象,将你身先士卒入湖广救治百姓,智斗华家的故事大篇幅刊登报道!” “再将你为朕在交趾出谋划策,智取升龙城,一举收复交趾的功劳连期刊载!” “最后再讲述你的生平故事,说出你本是陕西兴平县人氏,家境清寒,迫不得已入宫为监,遭受了无数的冷眼和欺辱,但始终不变的是你为国为民的初心,是你像大太监郑和学习的决心,总而言之,必须将你塑造成一个有识之士,一个受过无数次的欺压,无数次的屈辱,最终坚持下来为了梦想而拼搏奋斗的好太监!” 听了朱厚照的话,刘瑾又蒙了,陛下说的这些事情,除了自己迫不得已被派去湖广和自己出生于陕西兴平县,家境清寒这两件事情以外,其他的纯粹都是信口开河,胡言乱语啊! 不过想到这些话只要被刊载出去,必定会通过大明日报遍及整个大明,到时候自己的名声肯定能好上不少,刘瑾就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和期待。 若是有得选,谁又愿意做一个被人辱骂千年,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坏人呢?若是有得选,谁又不愿意银子权势和名声一起收入囊中,名正言顺的名利双收呢? 听了朱厚照的话,刘瑾又是感激地拜了下去道:“多谢陛下!奴婢一定为陛下好好办事,好好办事!” “好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就自己上点心,这段时间不用总是陪在朕的身边了,多出去走一走,转一转,督促一下大明日报那朝廷,尽快把这件事落实。” “你这些年也捞了不少银子,这些朕都知道,既然是你凭自己的本事拿去的,那朕也不管你,只是这段日子你就以自己的名义多多做善事吧,拉近与百姓的关系。记住啦,这些小民,不需要你对他们掏心掏肺,也不需要你对他们怎么样,你只需要给他们一些小恩小惠,你的名声总会扭转过来的。” “刘伴伴,你可别让朕失望啊!”朱厚照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刘瑾。 “陛下您放心,奴婢就算是散尽家财,也要给百姓们好处,奴婢一定会用心的!” “还有,你的所有善举,都把证据留下来,以免有人说你博取清名,再把这些东西交给大明日报那边一份,一同刊登也显得更有说服力。” “等时间估摸的差不多了,你就让大明日报断章取义,将李东阳那一句“刘瑾刘公公是不是也应该入阁与我等一同处理政事”给散布出去,不用担心后果,天塌下来,朕撑着!” “最后,你没事多去刘健府上跑跑,多想人家请教学习治国之道,学生对师傅的礼节一样也不能少,该给的束修也别吝啬,给他拉几车腊肉去,最好弄的人尽皆知。” “好了,去办吧,事成之后,你刘瑾就将成为我大明继郑和之后的又一大贤寺,自己多长点心眼吧。” ……未完待续 第二一九章 请陛下迁都南京 几乎整个京城的官员都知道了大明出了一个新建伯,一个镇海伯的消息,至于为什么是一个呢,那还不是因为两个中途都吹了,全部被陛下气的留中不发。 胡彪倒是无所谓,在他看来官职高低,甚至说爵位大小,都只不过是挂自己身上的一个工具罢了,只有陛下让自己握着兵权,让自己凭自己的方法练兵,练出真正能够保家卫国的强兵,那才符合自己的初衷。 至于兵部,胡彪只想说两个字:呵呵。没有谁比他很能清楚九边军镇的糜烂,将官吃兵饷,喝兵血,将士们完全沦为其的附庸品,其免费的佃户雇农,这只是常态,若是遇到心黑的,杀良冒你最强,贼寇来犯你开,时不时还带着人伪装成贼寇洗劫一下附近的百姓,就是官府知道了也不敢声张。 想靠他们来戍守国门,无异于痴人说梦。同样的,胡彪宁愿不要什么指挥使的名头,甚至愿意放弃那镇海伯的封赏,也绝不会再次被挂到兵部名下,窝囊屈辱一生呢。 早朝开始的前一晚,远在南京城的王华就收到了刘健让人给自己递送来的“好消息”,当晚硬是激动的老头一宿没睡,在家中手舞足蹈,甚至还在列祖列宗的灵牌面前焚香祷告,述说着自己这个儿子给家族带来的无上荣耀。 可是这才过了一天,你却告诉我不封了,被陛下留中不发了?要是让列祖列宗误会了,以为我没事找事,那自己以后死了怎么面对他们? 再找人一打听,居然是内阁伙同六部尚书一同“逼宫”,要挟陛下交出手中的兵权才引起的动荡。 王华立马就不乐意了,你逼宫与我无关,我早就无心于朝廷纷争,这才主动退居南京养老,你动我的蛋糕可以,但你动我儿子的不行! 当晚王华就以南京礼部尚书的名义召集了当地的官员,说是有要事相商。 这群人和王华可不同,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状元出身,又有一个做正二品布政使的儿子,甚至差点还封了爵位,王华就是在南京终其一身混一辈子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可大家呢?大部分都是得罪了人,或者是靠山倒了受到波及,才被踢出了朝廷中枢滚到这里养老的。 你要问这群人有什么心愿,那必定是重新起复,回到北京城做真正的尚书了。起初刚来的那几年,这群人还一个个趾高气扬,自恃清高,总觉得只要保持了风骨,总有机会回去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硬是没有半点儿可以起复的消息,再加上这六部尚书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般也不会出现尚书被扁黜的事情,这群人真的是等白了少年头啊! 熬了这么多年,风骨气节早就被抛到南京城的护城河里被水泡烂了发霉了,说句难听的,现在谁能让他们回到北京,就是让他把自己的祖坟挖了他也愿意! 黄天不负有心人,当得知京城里居然出现“内阁伙同六部逼宫,逼陛下交出手中的兵权”这样的消息,他们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不但有机会重回北京城复出,搞不好还能更进一步,入个阁玩玩。至于什么臣权利益,他们只能说上一句狗屁! 自己当初是如何维护所谓的臣权呢?可是下场呢?又有谁会记得住自己的功劳呢?这个世界上能够被铭记的永远都只会是风光的胜利者,而不是他们这群坐冷板凳的南京六部尚书! “六部铁板一块,内阁助纣为虐,逼宫君父,岂有此理!国理何在?礼崩乐坏,礼崩乐坏啊!”身为会议发起人,又是礼部尚书,王华一开口就抓住了一个“礼”字不放。 “王大人所言极是!正如陛下所说,这六部乃是朝廷的六部,是百姓的六部,可不是尚书的一言堂,更不是尚书用来争夺自己私利的工具!如今这群人一口一个我吏部,我兵部,实在是不可理喻!”南京户部尚书张建春也是一脸的痛心疾首。 “诸位同僚,我等本想安心在这南京养老,不问世事,不理会那朝堂之上的纷争,可就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君忧臣辱的道理,如今陛下被如此欺凌受辱,我等若是在坐视不理,那与禽兽何异?!”南京吏部尚书罗苏平也忍不住开了腔。 “要我看啊,当初朝廷设立两京,又在南京设立了六部,为的不就是备用吗?等朝廷动荡之时,陛下也不至于无处可去。如今国家动荡,奸臣当道,陛下受辱,何不请陛下重回南京,回到这龙兴之地,以防奸人祸害!” “诸位可不要忘了当初杨家父子的事情,那时候才是一个首辅就能翻起如此巨浪,如今可是六部伙同内阁,诸位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别看周骏林只是一个南京兵部尚书,可人家是与魏国公,南京守备太监一同负责南京城的防务的,算是南京六部唯一的实权派了,所以说起话来也是格外的有份量。 一听周骏林的提议,在做的老狐狸纷纷都两眼冒出了精光。 是啊,自己为什么没有实权?南京六部为什么形同虚设?还不是因为离陛下太远的缘故,而自己要想重新获得实权,大部分人都只有想过重回北京城这一条道路,却忽略了另一条:请陛下重回南京城。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自从当初成祖迁都北京以后,后来的皇帝都是成祖的后人,自然不会违背那条“天子守国门”的圣谕,所以迁回南京这件事,压根就没有丝毫的可行性。 可是如今不同了,陛下在北京被奸人欺负排挤,待不下去了迫不得已才回的南京城,这要是传了出去,肯定没人会指责陛下劳民伤财反复无常,反而会指责那群内阁和六部的老狐狸。 只要请求陛下迁回南都的消息一传出,南京城的百姓和文武官员,包括以魏国公为首的勋贵集团,必定会大大出力,想方设法将矛头对准朝中的奸人,协助陛下龙归南下。 而京城的百姓和大小文武官员勋贵,必定也会想方设法留住陛下,同时也是留住他们的权势和利益,而这一切的矛头,同样也将对准内阁和六部。 这样一来,若是事情成功,那么自己英勇救主的行为必定将会被载入史册,自己也将重新获得实权。 若是事情败露,经过这么一闹,北京城的六部和内阁也将成为矢之中的,被两京的文武百官勋贵集团和百姓纷纷讨伐,到时候陛下的问题也将随之迎刃而解,而自己这群人也会深入帝心,还用担心会一直坐冷板凳吗? 进是胜,负亦是胜,如此必胜的局面,又有谁不想下注呢? 当晚,整个南京城的大小官员和勋贵集团,包括南京内守备衙门的人都收到了以王华为首的南京六部发出的消息和邀请。 这则消息一传出,对这群人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就是魏国公也是差点激动的两泪纵横,要是此事真的成了,自己一门二国公的荣光也不是不可能再现啊! 在利益的驱使下,这群人立马就放弃了原本的嫌隙,精诚合作团结一心,联名上书了一本《恭请陛下龙归南都以防北侧奸人祸害》的奏书就被快马加鞭直接送至了豹房。 没错,是直接送至了豹房。按照规矩,南京六部虽然品级与北京六部相同,但依然要受内阁管辖,所以并没有绕开内阁直接向皇帝递送奏书的权力。 但架不住人家有一位国公,还是一位老牌实权国公做靠山啊,魏国公直接调派了六十家兵,让黄云带队,小公爷徐鹏举为首,都是随朱厚照几次出生入死的老熟人,这群人进京自然不会受到朱厚照的排挤和刁难。 …… “陛下,外头来了一群人,是小公爷徐鹏举和黄云,说是奉魏国公之命,特来向陛下递送南京大小官员百姓的请命奏书,兹事体大,奴婢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打扰您的。” 刘瑾跪在寝宫之外,一脸歉意的说道,就怕朱厚照又拿自己出起床气。 本就烦躁了一天的朱厚照好不容易睡下了,如今又被人吵醒,焉能不气愤,可一听事情居然让魏国公亲自派人出动,又是为“南京大小官员百姓请命”,一时间也不敢耽搁了,当即就让人给自己更衣,又让刘瑾把小公爷和黄云带到了正堂等候自己。 “臣徐鹏举,黄云参见陛下,深夜惊扰圣驾,还请陛下恕罪!” 徐鹏举和黄云跪在地上开始请罪,虽然奔波了一夜,却没有半点的疲惫之色,两人都深切的知道这件事要是成了,给魏国公一脉带来的利益将有多大。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快起来吧,地上凉,别弄生病了。” “朕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能够让老国公深夜派你们二人来京城找朕。” “陛下,喜事,绝对是天大的喜事!”徐鹏举开始卖乖了。 说完,就从腰间掏出了那一本《恭请陛下龙归南都以防北侧奸人祸害》的奏书递给了刘瑾,又转交到了朱厚照的手中。 一脸期待的拿起一看,映入眼帘的“龙归南都”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立马就让朱厚照睡意全无,细心的翻看了起来。 “好!好!国难思良将,板荡识忠臣!南京的各位实在是朕的忠臣!你们二人且回去告诉大家,他们的意思朕知道了,让他们静候佳音即可!” ……未完待续 第二二零章 千夫所指 送走了徐鹏举和黄云,朱厚照硬是高兴的一夜没睡,把那本《恭请陛下龙归南都以防北侧奸人祸害》的奏书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有精神,意犹未尽。 成祖不愧是成祖啊,这千古一帝不是白给的,极有远见的给后人留下了南北两个完全一摸一样的衙门,本来是为了让天子在北都沦陷的情况下南逃的备案,如今却成了朱厚照与群臣周旋博弈的一大杀器。 你们不是要逼宫吗?不是口口声声要朕交出兵权继续受你们钳制吗?那好,朕不陪你们玩了,你们自己留在北京城里折腾吧,朕去南京找忠臣。 朱厚照倒是无所谓,顶多就是居住环境没那么好罢了,不过没事,自己有的是银子,再建一座豹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北京城里的文武百官大小勋贵和百姓可就不一样了。 说句实在话,要是朱厚照真的回都南京,他们的权势至少要缩水一半!而京师的百姓生活水平更是会直线下降,试问还有什么比做天子脚下的百姓更有安全感和幸福感的呢? 你要是要让他们放弃几代人好不容易得来的恩荣,那简直就是杀人父母,断人后路啊!干了这样的缺德事,百姓们不把你骂的狗血淋头就是好了,你还想有余力逼宫? 而以英国公张懋为首的北京勋贵,虽然自身的权势不会受到太大的波及,可架不住这群人都在京城里产业遍布啊! 要是陛下走了,政治中心变了,那经济中心必定也将随之南移,到时候没了消费人群,自己一年到头要损失多少银子?没了那么大的开支又如何维持家族的运转? 想到这里,原本打算袖手旁观,不愿卷入这场纷争中的京城勋贵,也迫不得已被强行拉入了战场,开始将矛头一齐对准了内阁和六部。 开心归开心,想法归想法,朱厚照也没闲着,只有把想法真正的付诸实践了,那才有意义,不然策划再完美,终究也只是一纸空谈罢了。 于是乎,大明日报又一次被派上了用场。朱厚照在豹房亲自召见了大明日报的负责人赵世民,对其耳提面命,亲自教导,详谈了许久又给出了不少许诺,赵世民才一脸得意的出了豹房。 最后两人确定了大明日报近期以来的两个中心和一个基本点:以陛下被六部和内阁逼宫,将朱厚照塑造成弱势群体以及刘瑾的奋斗经历和远大志向为两个中心,以“君为主臣为属”为基本点,开始大肆撰写炒作这件事情,力求闹的越大越好。 背后有了朱厚照的支持,原本不敢写的东西,被血淋淋的批判和指了出来,内阁对此也是有心无力,唯一可以控制舆论导向和民间清议的两个机构就只有锦衣卫和都察院。 可是锦衣卫那是陛下的走卒,都察院那边倒是有心抗衡,可是单单凭着他们自己做的花样文章,先不说百姓们愿不愿意看,看不看得懂,就说发行量和推广量,他们就已经输了。 在这个寸纸寸金的时代,能够像朱厚照一样完全就是以成本运转出售,甚至是往里边倒贴钱的报刊机构,可以说是全天下仅此一家。 朱厚照对此的态度就是,没关系,朕有的是银子,随便烧随便砸,一万两不够就十万两,十万两不够就百万两,百万两不够就千万两,只要花了钱能听个响,那都不是事! 不止报刊开始大肆宣传,京城各大戏班子也开始被李寻欢等勋贵给召集了过来,集思广益,诸如“狗带帽子上房梁,星星盖住日之芒”,“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之类的戏曲开始在京城各地免费轮回巡演,惹得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 一时间,像赵高,秦桧之类的权臣,又被拉出来殴打了一遍,发挥着他们死后唯一的作用:炮灰。 百姓们对臣权的厌恶程度开始逐渐上升,对君主的同情也开始在心底萌发。在这个本就娱乐匮乏的时代,百姓们的文化程度又不高,只要稍加暗示,这群百姓的想象力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又加上最近这段时间京城里各大报刊和街坊清议传出的什么“内阁伙同六部逼宫,欺压陛下,气的陛下病倒,卧床不起”,以及前些年杨廷和父子的所作所为,一场巨大的阴谋论开始衍生。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南京六部的人可以从京城里通过自己的渠道获取消息,同样的,北京城里的大小官员,特别是这群门生故吏遍及天下的六部尚书和阁老,消息自然来源更广了。 当天下午,关于南京大小官员联名上书,礼部尚书王华亲自执笔写的《恭请陛下龙归南都以防北侧奸人祸害》奏书,也被抄录了一份送到了刘健的案头。 联想到近期以来大明日报一直大幅度渲染关于刘瑾的艰苦奋斗史和远大理想的事情,以及李东阳的无心之言“岂不是要让刘瑾刘公公一同入阁共事”,刘健开始慌了。 当年得罪了刘瑾被迫致仕他没有慌过,历经三朝经历过无数次的明枪暗箭他也没有慌过,可是如今面对来自南京城文武官员大小勋贵的无数暗箭,来自京城里无数百姓勋贵的明枪,刘健第一次怕了。 他怕的不是被迫致仕,怕的不是尸骨无存,怕的是他身败名裂,晚节不保,不但事情失败,还要被后人辱骂耻笑。 这样的后果对于刘健来说,简直是比死还难受。于是,刘健当晚也召集了包括江若琉在内的六部尚书和两位同僚,连夜召开了关于如何应对来自南京城威胁的讨论。 短短两天,原本信心满满的八人,开始变得神色慌乱了起来,面对天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面对的是整个南京的大小官员,以及以魏国公为首的勋贵集团。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威胁不止来自南京城了,如果陛下真的同意南迁,那么受害最大的将是京城里的官员和勋贵,以及那数量巨大的百姓! 天子之力一出,立马就将这群跟不上时代的老狐狸打得措手不及。 ……未完待续 第二二一章 新兵 看着形势一片大好,朱厚照也没松懈,自己要走的是枪杆子,笔杆子,钱袋子三位一体的共同发展战略。 如今笔杆子的作用已经开始大幅度彰显出来,坊间清议已经开始逐渐呈现一边倒的局面,而内阁和六部的态度也开始逐渐变得含糊不清,不再像前几天一样团结一致地对自己施加压力,而朝中的其余百官和京城中的各家勋贵对此事的态度也在悄无声息中发生着变化。 既然笔杆子生了效果,那么枪杆子和钱袋子的配合自然也不能落下。而通常来说,钱袋子的多少往往意味着枪杆子的多少,正如后世那一句“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实际上,无论是地痞流氓之间的打架斗殴,还是两个国家之间的军事战争,归根结底都是在拼银子拼财力罢了。 只有你有足够多的银子,你才能招募出一群精壮的,底子好的士兵,只有你有足够多的银子,你才能开得出高额的军饷,实现真正的“高薪养廉”,只有你有足够多的银子,你才能给予士兵们丰盛的伙食,保证他们强健的体魄和战斗力,同样,只有你有足够多的银子,你才能购买和研发各式各样的新式武器,不断提高军队的战斗力。 两国交战之时也一样,打仗可不仅仅需要士兵,更需要无数的百姓民夫充当后援和运输队伍,这就意味着农耕会被荒废,国家收成会大大降低。 再加上战争时期的巨大开支,要保障源源不断的后勤供应和物资补给,拼的更是一个国家的储备和指挥调派。 现如今自己通过杨科宝等新招募的科研人才,加上无数的银子砸进去这个军备研究窟窿,新式燧发枪逐渐实现了规模化生产,原本的“神火飞鸦”和“龙王吐水”之类的玩意儿也开始被变废为宝。 总而言之,虽然不敢保证如今自己掌握的军备制造技术已经达到这个时代的全球领先水平,但是朱厚照有自信保证,至少自己的武器不会落后于人。 他可不同于后世的伪清统治者和他们的奴才一样,觉得什么火枪之类的“奇技淫巧”的东西一无是处,反倒是局限和依赖于已经被淘汰了的冷兵器,导致亡国灭种悲剧的发生。 在他看来,只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军备现代化”和“军队管理现代化”,才是一个国家强民强兵再强国的根本保证。 这不,有了先进的武器装备,自然要做到“好马配好鞍,英雄配美人”了,所以说,打造和建立出一支现代化的高素质强兵,是朱厚照的当务之急。 所以说,近几日以来,除了思考如何在如今的朝廷博弈中获取高额的政治回报,朱厚照的其余时间都把精力花在了研究练兵的方案之上。 首先,强兵之本在于兵源。每个地区的地理环境和风土人情都不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地区的人性格和体魄都有自己独特之处。 例如西南地区因为多山地的缘故,当地的人民自幼就与山地为伴,加上虎狼环伺,毒虫众多的缘故,更是让当地人养成了悍不畏死的顽强拼搏精神。 所以云贵地区向来就出山地作战兵,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明朝的白杆兵,乃是真正意义上当之无愧的山地特种兵,还被后世学者评选为明朝最强战斗力的四支部队之一。 而自己当下要组建的是一支水师队伍,所以兵源的选择地自然只会放在沿海的福闽地区,充分利用其当地百姓“靠海吃海”的水性优势,加以训练,迅速的拉起一支队伍。 因为这个缘故,戚景通并没有随着朱厚照的大军一路北上凯旋而归,而是被留在了福闽地区,为北洋水师寻找第一批兵员。 有了兵员,剩下的就是操练的问题了,作为前世大大小小经历过三次军训的人,朱厚照对一支现代化队伍是如何操练和管理的深有研究颇有心得。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条中心思想:服从是军人的天职。 只有做到令行禁止,一支几百人几千人甚至几万人构成的队伍才不会出现内部问题,才能让将领做到挥臂自如,完美的统率和爆发出这支队伍的战斗力。 试想一下,如果将官下令前进进攻,结果偏偏有那么几颗老鼠屎,要后退,那样的话会给一支队伍带来多大的混乱和损失。这也是为什么韩信带兵,可以多多益善的缘故,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服从不服从的问题了。 兵源的好坏决定了一支队伍的先天优势,但能不能爆发出真正的战斗力可不能完全依赖于先天优势,更要注重后天的培养和训练。 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而金钱是身体的来源。寻常百姓家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去当兵呢?同样的,这个时代的卫所士兵,大部分都被军官奴役压迫,兵饷拿得到拿不到尚且还是个未知数呢,能吃饱已经是一种奢望了,又怎么会 有力气有热情去战斗,去保家卫国呢? 所以说,在朱厚照看来,练兵的第一步就是养兵。 怎么养兵呢?最重要的就是伙食,让他们不但能吃饱,更能吃好,保障足够的营养,足够的气力,才能有足够的精力支撑他们大量的体力消耗和体能训练。 其次就是薪水的问题,对于官员可以施行“高薪养廉”,对于士兵同样也可以实行“高饷养精”,让他们亲自真真切切的拿到白花花的银子,让他们发自心底的认识到跟着陛下干,为国效力有好处,有银子拿,不用再为生计而奔波劳碌,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这才能让这群新兵蛋子全意全意地投入到训练之中。 当即朱厚照就让刘瑾叫来了御膳房的管事太监范文哲,让他挑选和培育出三十个厨艺精湛的伙夫,作为以后自己军队食堂的工作人员。对此朱厚照更是开出了每人一个月二十两银子的高额俸禄。 随后就是菜单了,经过自己的研究和讨论,朱厚照本来决定以牛肉为军队主食肉类,可惜这个时代的牛作为一种农具,地位和作用极其重大,恶意宰杀牛可是要被官府判刑的。 而想要吃牛,也要经历复杂的手续和过程,要先能够提供牛的正当来源,以防有人偷牛卖牛,随后还要向官府申请“宰牛书”,获得官方批准的屠宰资格,最后还要经历各种复杂的手续,才能将肥美的牛肉送上餐桌。 想到这里,朱厚照果断放弃了以牛肉为主食的想法。开玩笑,自己做为天子,想吃点土豆炖牛肉都要几经波折,麻烦半天才能弄来一头牛,还要防止被那些烦人的御史言官给揭发。 要是自己每天都大规模地宰杀耕牛给军队食用,就算那群烦人的御史言官不说自己,官府也给予极大的配合和方便,自己也不能这样做啊。 要是长此以往下去,耕牛的数量必定会大幅度锐减,到时候对于一个以农耕为本的国家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灾害。 最终,还是只能选择物美价廉产量高的猪肉做为军队的肉类主食,再时不时的辅以羊肉牛肉和鱼肉,也能够充分保障这群士兵的营养了。 其实在明朝的弘治年间以前,我国的古代人民是食用猪肉的。穷人觉得贵吃不起,富人觉得不好吃又不划算。 这一切都是因为对猪的阉割技术不成熟,因为六根不净,所以猪就会到处乱跑,根本不能长出肉来,这个时代的猪普遍都才有羊羔一般大小。 再加上六根不净,吃起来总有一股尿骚味,所以富人们都觉得这种肉类实在是难以下咽,简直就是鸡肋,久而久之,养猪的人也就少了。 而自从弘治年间,有人掌握了成熟的猪类阉割技术,这六根清净了,公猪自然也就不会乱跑,想着为种族繁衍做贡献了,没事干就乖乖呆在猪圈里,吃了睡,睡了吃,长此以往,想不胖都难。 于是乎,自此以后,猪肉的产量开始大幅度上涨,价格自然也就开始相应的往下降,那一股尿骚味也没了,食用和选择的人越来越多,这才开始逐渐普及一直沿用至后世。 光吃肉可不行,营养重在均衡,蔬菜水果更是一样都不能少。朱厚照明文要求新成立的“军队食堂”一天三顿,没一顿不得少于四个菜,而且必须管够,十天之内重复的菜品不能超过五种。 对于水果也是大肆购买,引得一旁的刘瑾口水直流食指大动,心想着要不要自己也去参军报国,吃不吃的无所谓,主要是有这个志向啊! 范文哲对此更是百般劝阻,告诉朱厚照这样的话每个月的伙食开支不会低于三百两银子,朱厚照却是告诉他,要是敢低于四百两银子,自己就宰了他。 随后又让锦衣卫带人去寻找母羊,让人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皇家牧场,培育优质奶源供自己和军队食用。 要是做的好了,同样可以把这个皇家牧场商业化,甚至一如既往地通过股分化来招商引资和扩大规模。 等产量上去了,再把价格给打下来,要是能够实现全民有奶喝的远大目标,大明百姓的体魄必定能够得到极大地提高,到时候无论是参军还是种地,都能够事半功倍。 伙食的问题解决了,就是操练的问题了。 说起新兵蛋子,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必定是军训,而想到军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往往就是站军姿。 别看只是站着不动,但那是要在烈日底下,甚至是狂风暴雨之中站着一动不动,无论是蚊虫叮咬还是将官刻意戏弄都要忍着,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只要撑过来了,对于一支队伍的凝聚力那是大有裨益的。通过站军姿不但能够锤炼士兵们的意志力,更能培养他们服从的本能。 所以,新一条朱厚照自然是要采纳进去的,并且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等这群新兵蛋子来了,就先让这群人站军姿站上一个月,磨一磨他们的锐气。 至于军姿的标准,朱厚照也是个门外汉,只好照猫画虎,效仿着后世的那一套来。心想着等自己拿出了一个完整的章程,就先把胡彪和大内义德等军官头目叫来,自己亲自训练一番,再让他们裂变下去,培养出无数的军官骨干,免得到时候无人可用。 想好了军姿,军容也是一大重要的事情。良好的军容不但能让士兵们产生归属感,还能让敌人产生敬畏感。 试想一下,一群衣服五颜六色,兵器好坏参差不齐的杂牌军遇上一群清一色战袍的正规军时,对他们的心理打击是何等的巨大。 所以说,军队的统一着装也是极其重要的。这个时代的明朝官兵,采用的大多是延续下来的鸳鸯战袍,可是自己的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那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官军,其性质更像是自己的皇家卫队,所以自然不会采用和官军相同的服饰。 而这两支队伍的主要用途是出海,算得上是一支海军,所以服饰上朱厚照亲自设计了了以深蓝色的底板为主色,白色条纹为配饰的海军战袍。 对此朱厚照也不打算将如此巨大的订单利润交给外人,反正等戚景通募兵结束回来京城至少也要一个半月的时间,自己临时拉起一个作坊也不是不行。 这就是中央集权制的好处啊,可以集结一国之力,还不用考虑什么劳动合同法,要是自己心再黑一些,不给工资也不是不行。 再权利和制度的支配下,各个机构的运转效率是极大的。于是朱厚照打算继续启用原本的“大明精工”,再让人购置大量的布匹,亲自让人连夜加班加点的赶至海军战袍。 同样的他,等技术成熟之后,自己不但可以生产自己用的海军战袍,甚至还能生产朝廷官军的鸳鸯战袍,在明文规定朝廷只许从大明精工购置战袍,又是一笔巨大的利润。 想到内阁和六部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朱厚照就不厚道的笑出来朱叫。 ……未完待续 第二二二章 温室种植 “陛下,三位内阁大学士求见,就在豹房外头候着呢。”刘瑾一脸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笑着。 “沉不住气了吗?告诉他们,朕病了,没精神见他们,太医院那边说朕是急火攻心所致,让他们勿要再来气朕了!” 听到刘瑾的传话,朱厚照也是一脸的得意,现在知道错了?当初你们八人当着这么多百官勋贵的面逼宫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几位大人,陛下龙体有恙,没有精力召见你们,还请大家先行回去吧。”刘瑾一脸正色的对着三人说道。 “刘公公,不知陛下身体怎么了?不妨让我等进去看看,也好尽臣子之力。”刘健难得的对着刘瑾拱了拱手。 “太医院那边说了,陛下是急火攻心,加上因为整日操劳国事,又刚刚经历大战奔波劳碌,所以才病了。陛下他可不能再受刺激了,大家还是早点回去吧。” 刘瑾一开口就是老太医了,这么一说还真让这几位老臣有些信了,不再觉得朱厚照仅仅是因为前几日的君臣不和而假装生病。 突然几人心里又是一阵愧疚。 是啊,陛下凡事都是亲力亲为,率兵奔波辗转几千里,为国平叛,回来以后又是操劳国事,最后却被自己几人伙同五位六部尚书在早朝之上“逼宫”,就连陛下亲自培养,想来引为心腹的刑部尚书江若琉都对陛下反戈一击,遭遇如此大的身体和精神上的打击,搞不好陛下真的会因为气急攻心而病倒。 只可惜,做官做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对与错已经不是那么重要,更不是那么绝对了。在他们看来,赢了的就是对的,输了的就是错的,至于愧疚和自责,那只是阻拦自己上进的东西罢了,不要也罢! 一想到这件事情办成了,在文官史上自己这群人将会被后世的晚辈如何追捧,如何名留青史,搞不好还会被捧到圣人的高度,面对如此大的政治收益,一切阻拦在自己前方的力量都只能成为自己的垫脚石。 况且他们八人已经确定了应对此事的大概方案:一方面与陛下暗中协商,大不了互相退一步,让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依然挂在御马监的旗下,但是必须由兵部和陛下一同调配管理。 另一方面积极动用自己的门生故吏,联合起来北京城里可以联合的力量,增大迁回南都的阻力,断绝陛下的后路和那帮失败者的蠢蠢欲动。 此外,作为大明日报的第一代管理人,江若琉很清楚这其中的门道,也知道所谓的舆论导向背后带来的可怕力量,所以他也自告奋勇,征集了一群翰林院的学士和编修,一同撰写文章抬高几人的地位。 甚至还有脸皮厚一些的,节操也顾不上了,只想着如何讨好巴结这八位大神,直接就将此人抬为了所谓的“八大贤臣”,还大言不惭的以此为中心,写了不少文章。 要是放在以往,对于这种谄媚的小人,刘健必定是看都不会正眼看一下的,对于这种“八大贤臣”之类的欺世盗名之徒,更是会不屑与之为伍。 可是随着年纪的上升,刘健越来越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心中的一些想法和抱负,或者说野心和想获取的清名,要是再不出手,可能就将成为一辈子的遗憾了。 所以对于撰写这篇“唐宋八文兴,大明八贤臣”文章的翰林院修撰,刘健居然公开表示了极大地欣赏和奖励,没过几天此人就晋升成了更加清贵的翰林院侍读学士。 朱厚照知道以后,只是说了一句“刘师傅老了”,人终究是逃不过自己的利益的,诚如孔子这样的圣人,不也想方设法为自己的后人博取了一个衍圣公的名头吗?以此保全了自己的家族无论朝代更替,都能保证兴旺发达。 汇总起来衍圣公一脉的处世之道就一句话:谁是皇帝我舔谁。蒙古人来了舔蒙古人,汉人回来了又继续舔汉人,等伪清统治者来了,又换上一副顺从的嘴脸迎上去。 试问这样乖巧的一条狗,还是一条能够掌握控制天下士子人心的狗,又有哪个统治者会无缘无故将其宰杀呢? 刘瑾说是这么说,他们想是这样想,可是几人却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一直让人进入通报说自己有要事相商,刘健甚至还有在豹房之外长跪不起,再来一次“逼宫”的想法。 反复通报了几次,朱厚照那边却还是没有一丝回应,几人也是没了耐心,照着刘健的提议就直接跪了下去。 于是乎,“内阁辅臣齐齐跪于豹房门前,陛下毫不在意臣子身体”之类的传言又开始被有心之人酝酿传播,像往常一样成为了大臣们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中伤天子的工具。 朱厚照对他们的技能已经完全免疫了,毫不在意这群人有些不要脸的小把戏,干脆让人准备车驾,从豹房的东门出去,直奔龙翼山的皇庄,打算去看一看自己离开京城之前让人建造起来的“温室大棚”。 …… 朱厚照离开京师外城以后,才让人放出了自己去了龙翼山皇庄的消息。 得知消息的三位内阁大学士,没想到陛下的心态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境界,根本不在意自己几人将他架在火上烤的行为,再想想自己不顾颜面的在这里跪了快一个多时辰,心里就是一阵无奈和苦涩。 “奴婢参见皇爷,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您亲自带兵平叛,更是展现出了我朝廷军队的威严,让宵小再也不敢冒头,保障我大明百姓的安居乐业,实在是让奴婢佩服啊!” 宋玉一听朱厚照来了,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毫不犹豫的冲到了皇庄门口恭候圣驾,不放过任何一个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 “你一个远在皇庄的太监都知道的道理,那群饱读诗书居于朝廷中枢的大臣却不懂,真正应该佩服和惭愧的是他们啊!” 无论是出于恭维还是出于真心,宋玉的话还是让朱厚照高兴了不少,至少这天底下,还是有人没瞎了眼的。 “宋玉,朕之前让你派人好生照料的蔬果大棚,你做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的话,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派人每天烧制无烟煤,通过烟气管道给那琉璃瓦室进行加热控制温度,又让人种植了猕猴桃,香蕉,菠萝等水果,都已经成活了呢!” 提起这些东西,宋玉就是一脸的自豪。希望自己这个负责监管皇庄,远离陛下的小太监,虽然品级不低,但是地位往往还不如人家一个司礼监的随堂。 可自从土豆玉米,以及如今的果蔬温室大棚被引进到自己管理的皇庄以后,陛下有事没事三天两头往自己这边跑不说,各家勋贵甚至是那帮子大臣都是对自己恭敬有加,最为重要的是,想要买货的商贾们给自己的孝敬也是让自己赚的盆满钵满啊! 对此陛下还说了,只要自己用心办事,把事情办好,这些所谓的“孝敬”,都是完全可以正当收受的,绝对不会怪罪于他。 此话一出,宋玉更是一改常态,再也不混日子了,开始尽心尽力的管理皇庄,甚至不惜自己亲自下地体验耕种。 你还别说,经过这么一折腾,自己的身体都好了不少,逐渐体会到了培育植株的快乐。太监无后,对宋玉来说,自己亲手种下,亲自培育长大的每一棵植物,都是自己的孩子啊! 这样有钱拿,有地位升,又能体会快乐的好差事,去哪里找呢?就算有人拿个司礼监的提督太监跟自己换,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此人能说出这温室大棚的基本原理,也就说明是真的下了功夫用心办事的。朱厚照满意的对着宋玉点了点头道:“好了,你快起来吧,只要好生替朕办事,你想要的一切都是会有的。” 听了朱厚照给自己画的大饼,宋玉更是激动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才站了起来,一脸喜色的在前面带路,要带陛下去看看自己皇庄的杰作。 还没到棚区,就感受到了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前方是专门负责照管这些大棚蔬果的专业人员。 根据朱厚照专人专办专业化的三专要求,每一块棚区的工作人员都由三组成员构成,一组负责种植,一组负责观察统计记录数据,一组负责对比反馈。 在刘瑾的强烈要求下,朱厚照答应了他先行参观猕猴桃大棚的想法。这种酷爱高温的热带水果,所处的环境比其他蔬果都要炎热,据工作人员介绍,猕猴桃片区经理无烟煤是消耗最快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历了数十次的失败之后,种植组的工作人员终于掌握了猕猴桃喜欢的温度个生长周期,通过反复调节控制温度,这些猕猴桃木已经开始在大明的土地上生根发芽了。 随后就是香蕉片区,与猕猴桃不同,香蕉的生长周期更短,据说还有一个多月就能够成熟。 看着日益步入正轨的大棚种植技术,朱厚照的心情好了不少,估摸着现在是八月份,至少还有三个月京城才会进入寒冷期,这一百天的时间完全足够大棚种植技术更上一层楼了。 到时候,无论春夏秋冬,无论严寒酷暑,再也不必担心农业的生产和收成。而到时候,自己在冬天吃西瓜的梦想也能实现,说不定还能带来巨大的利润。 这心情一好,肚子就有些不争气的叫了,只好通知了宋玉让厨子做饭,又让人想方设法弄来了一头牛,心满意足的吃了几大碗土豆炖牛肉,这才高兴的离去,为明日的早朝做准备。 ……未完待续 第二二三章 朕觉得还是南迁好 吃过了一次土豆炖牛肉,朱厚照对耕牛的兴趣更大了,而建立自己的牧场的想法,也是越发的强烈起来。 要知道,如果真的建立起了皇家牧场,可不仅仅可以作为奶源超出地,更能作为一个畜牧发展基地,大量养殖猪牛羊鱼,成为大明朝的第一个屠宰产业链,甚至垄断市场。 想想大明朝有多少人口,又有多少肉类食用量,到时候果蔬靠自己的大棚,肉类靠自己的养殖场,朱厚照可以保证,带来的利润绝不会低于自己手中现有的任何一个产业,甚至是盐务也无法与之相抗衡。 耕牛为什么值钱,为什么重要,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物以稀为贵的原因罢了。要是哪天牛多的和猪,和鱼一样遍地都是,你看官府还会不会要求你弄什么宰牛书。 大明皇家牧场和阳光养猪场,势在必行! 抱着这样的想法,朱厚照睡得很香,他梦到了自己坐在豹房里喝着新鲜的羊奶,吃着土豆炖牛肉,再来个猕猴桃作为饭后水果,那才叫一个惬意呢! 可惜梦境终究是梦境,才到早晨,耳边就传来了刘瑾那刺耳的声音“陛下,该起床啦,今日有早朝等着您呢!” 而刘健也是一夜未眠,看着大同参将给自己的密信,以及一旁那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的书信和那一件上好的羊羔袄子,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决绝。 他,开始理解当年的杨廷和了。 听到刘瑾的声音,朱厚照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睡下做完自己尚未做完的梦,另一个就是转身爬起来去实现自己的梦。 成功的人都选择了后者。 依旧在刘良女的帮助下洗漱更衣,换上朝服,摆足了天子威仪,朱厚照才朝着豹房门口的车驾走去。 不同于前些年对早朝的抗拒,如今已经掌握了大量实权的朱厚照,再也不用通过逃避去面对那些朝堂之上的纷争和困扰了。对于一切阻挡自己带领大明带领这个民族走向发达兴旺的人和事,朱厚照都会举起手中的利刃,给予其迎头痛击! ……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刘瑾的声音开始在奉天殿内回响起来。 奇怪的是,不同于前几天的咄咄逼人,今天站在奉天殿内的文武百官和大小勋贵,都出奇的闭了嘴,一反常态,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不语。 朱厚照也有些疑惑,同时心底里也开始警惕了起来。正如大文豪所说的那样:“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显然,这帮子大臣是绝对不会有引咎辞职甚至是内疚自裁的觉悟的,他们不会,也舍不得,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高官厚禄,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为家族挣来的荣华富贵,更舍不得自己的一身清名。 所以,他们要做的,绝对是在沉默中爆发。 与其等着他们对自己发起讨伐,自己倒不如先发制人,趁着目前还占据着上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这是朱厚照登基以来,第一次率先开口发言,一下子就让百官们打起了精神。 “既然诸位爱卿都不言语,都没有事情要拿出来集思广益共同商策,那么朕倒是有件事情要与大家议论一下,听听大家的看法。” “朕手中的这一本《恭请陛下龙归南都以防北侧奸人祸害》,乃是三日前南京大小文武官员联名上书,又由英国公派自己唯一的孙子小公爷徐鹏举连夜送到豹房给朕的。” 说完朱厚照就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奏书,“龙归南都”四个大字十分醒目,立马就让站在最前边的几个重臣心里一阵慌乱。 顿了顿,朱厚照又一脸深沉的说道:“朕一想到那群南京城里赤胆忠心,为我大明默默的奉献着自我的文武百官,心里就是一阵愧疚啊!都是因为朕,才让他们英雄无用武之地,让他们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再者他们也说了,那南京城本就是我大明的开国第一都,若论祖宗之法,朕确实应该南迁回去,以全祖制。” “那么,诸位爱卿又是怎么看的呢?” 看着陛下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刘健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最后还是礼部左侍郎戚跃春先行开了口。 “回陛下的话!若按祖宗之法,这南京的确是我大明的开国第一都,可是正如陛下先前所说,时代在发展,在进步,若是固步自封,不随之变化,那就是自取灭亡之道。” “当年太祖定鼎天下,落都南京,那是因为国家初立,百废俱兴的缘故,而如今在陛下和历代天子的精心治理之下,我大明已经是国泰民安,兵强马壮,自然没有了回都的必要,否则也只是徒费钱财,耗损民力罢了。” 礼部左侍郎戚跃春才说完,在场的人都满意的看了看他,不愧是礼部出身的老学究啊,一开口就是用陛下自己的话搪塞回去,实在是高。 戚跃春话音刚落,左佥督御史张鹏祺也站了出来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戚大人言之有理。再者当年太祖可没有说过只有南京才能作为都城的话语,但我大明可是实实在在的有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祖制。当然啦,如今还有陛下您武宗治天花的功绩。所以就算是要论祖制,那也还是继续留在北京戍守国门为妙啊!” “是啊,陛下,如今在北京城里一切都是蒸蒸日上,又何必徒费精力南迁呢?若是让不明真相的人听了去,还以为是陛下您怕了那北方的鞑靼和蒙古人呢!” 一时间,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有的夸奖朱厚照的功绩,有的引经据典讲些大道理,有的则有些激将的问朱厚照莫非是怕了北方的敌人? 对于这些人的屁话,朱厚照都是不置可否,笑眯眯的看着这群人的表演,再看看刘健等人,虽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其腿上的动作却是出卖了他们内心的焦虑。 “朕倒是觉得,还是南京好一些。” “这北京城虽然雄伟巍峨,但每逢冬夏两个季节,就是严寒和酷暑,太后老了,可经不起这样的气候了。而南京城有山有水,四季相对来说也没有那么分明,太后一定会喜欢的。” “再者,依靠着南京的水运枢纽,我大明的水上贸易必定会大大发展起来,到时候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还有,朕的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都是海军,想要训练可是需要水的,所以这人杰地灵的南京城,不愧为上上之选啊!” 听完朱厚照一个接一个的理由,最后还是绕回了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的归属权之上,偌大的奉天殿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最终,刘健叹息了一声,眼底则露出了一丝精芒,开口道:“启禀陛下,昨夜大同来急报,蒙古人叩境,军国大事,还请陛下加急处理!” 第二二四章 小王子来袭 听了刘健的话,整个奉天殿内立马就安静了下来。片刻的安静以后,就是一阵哄笑,毕竟好端端的刘健说有蒙古人来犯境,还敢袭击多年陈列重兵把守的大同,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也对亏说出这话的是如今的当朝内阁首辅,历经三朝的稳重老臣,要不然恐怕不等朱厚照开口,此人就要被这群文官一口一个唾沫给淹死了。 很快,大家就反应了过来。 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了看,说话的人确实是如今的文官之首刘健,随后就是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刘大人绝对不可能用这种军国大事开玩笑! 朱厚照也被震惊了,直接就从龙椅上猛地站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问刘健道:“刘师傅,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开玩笑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仔细道来!” 刘健又往前了一步,对着朱厚照躬身道:“回陛下的话,臣乃为大明之臣,对自己说的话自然是要负责的,又岂会拿军国大事儿戏呢?” “昨夜内阁收到大同参将李富春的急报,声称有大量的蒙古敌军叩境,已经打到了阳和地区了,请求朝廷的调派和支援。” “收到这封加急奏书之后,臣等的第一反应就是其中有诈,或者是有人利用这大同参将李富春的名头向朝廷虚报消息。” “可是经过仔细检查确认,这封密奏确实没有问题。臣有查了近几年关于蒙古的奏报,这才发现近些年来,天降异象,寒冷异常,不但我大明受了雪灾之苦,这鞑靼人,亦是受灾严重。这鞑靼所在的,乃是困苦的大漠,听说他们那儿,夏天竟降下了雹子,打死了许多牲畜,原本他们还期待着撑过去了上个冬天,今年夏天好好准备过冬的物资,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冰雹却是破灭了鞑靼人的幻想,由此一来,鞑靼人突然进攻我大明掠夺生存物资也就说得过去了。” 听完刘健的话,朱厚照也想起来了,由于这些年一直出去小冰河时期的缘故,冬天变得异常寒冷,去年还有许多地方遭遇了雪灾,而这鞑靼人所居住的大漠,生态环境本就恶劣,由于其是游牧民族的缘故,不注重于农耕和囤粮,受灾更是异常严重。 本以为熬过了去年冬天的鞑靼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天爷又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居然在夏天下起了冰雹! 这下子,毫无准备的鞑靼人死伤了无数的牛羊牲畜,再看看所剩无几的存粮,今年冬天肯定是熬不过去了。 既然都是死,与其坐以待毙被饿死冷死,还不如狠下心来背水一战,去那富裕的大明“借”点活动的物资,至于还不还,等自己熬过了冬天再说。 “对了,陛下,据大同参将李富春所说,此次带兵犯境的蒙古首领叫做达延汗,此人用兵异常诡异,还请朝廷万般小心。” 刘健看着一脸错愕的朱厚照,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达延汗”三个字的时候,刚做了下去的朱厚照又猛地从龙椅之上重新站了起来,这可是自己命中的宿敌啊!没想到如今跨越千年的时空,还是逃不过这历史车轮的轨迹。 说达延汗或许知道的人不多,但如果说此人的另一个名字,一定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的。 没错,达延汗此人,也就是历史上通常喊的蒙古“小王子”,那个带兵犯境,与朱厚照亲自搏斗的蒙古首领。而朱厚照“明武宗”的称号,也正是因为击退了此人所获。 可别以为人家叫做“小王子”,就真的是个乳臭未干毛头小子,更不是什么小鲜肉之流。事实上,此时的小王子已经有四十四岁了,小王子十六岁就亲政,但是这个“小”字的称号却被明朝保留了下来,就是到了死的时候,还是被明人称为小王子。 虽然这个“小”字贯穿了小王子一生,但此人可是蒙古的一代雄主,在蒙古历史上可是个了不起的人。他六岁即位,在位三十八年,十六岁亲政以后,就东征西伐,先后征服了亦思马因、火筛、亦卜剌等部落,统一漠南蒙古,被称为蒙古历史上的“中兴之主”。所以也被蒙古人尊称为“达延汗”。 只可惜,天意弄人,既生瑜,何生亮。诸如小王子这样的雄主,恰好不好刚刚遇上了同样天赋过人,从小喜爱武功的朱厚照。 这天底下是容不得两位天才的同时存在的,而小王子,也理所当然的被命运所抛弃,成了朱厚照文治武功之路上的垫脚石。 可以这么说,明武宗指挥的这场应州大捷,不仅仅让蒙古人从此不敢轻易进犯明朝边关,而且还及时阻止了蒙古统一的进程,避免了蒙古草原上第二个成吉思汗的崛起,更是洗刷了此前土木堡之变的耻辱,其意义是相当深远的。 看着陛下站在那里发呆,下头的大臣们却是急了,这可是蒙古人啊,是来自草原大漠深处最凶狠的恶狼,陛下凭什么如此淡定的在那里发呆呢? “还请陛下要做决断,立刻调派大军前往大同支援当地的守军,以防被这可恶的鞑靼人攻了进来,危及到当地百姓的安危啊!” 马文升急了,生怕这个时候陛下还要和自己这群人堵气,要是因为这个耽误了志愿时间酿成了大祸,自己可是要自责内疚一辈子的。 不得不说,自从土木堡之变以后,大明朝的文官武将对于蒙古鞑靼的态度已经完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当年的成祖带兵多次横扫大漠,丝毫不把这群不开化的北元残部放在眼中,转变成了令人闻之色变,唯恐避之不及的蒙古铁骑。 就连在场的勋贵也是有些慌乱,毕竟那场战役之中自己的家人朋友祖辈死去的可不在少数。 不同于以前的蠢蠢欲动,希望自己能够派出人手跟在陛下屁股后面捡功劳,这群勋贵现在只希望自己站得远一些,头低下来一些,不要让陛下记住自己的存在,更不要要求自己派人带兵前去支援。 大家不想,也不能,更不敢。 ……未完待续 第二二五章 你放屁! 没理会马文超掷地有声地提议,也没察觉到在场文武百官和勋贵们态度的变化,朱厚照继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沉思着,极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此次小王子带兵犯境的资料和线索。 刘瑾也知道这是要出大事了,看着底下一群焦头烂额的百官,又看了看一旁一动不动的陛下,以为朱厚照是被吓到了,不由得一阵心疼,鼓起勇气伸出了一个指头戳了戳朱厚照的腰间。 “陛下,您头……” “住口!” 还没等刘瑾说完,朱厚照就是一声暴喝,吓得刘瑾和底下的百官纷纷闭上了嘴巴,思索着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在朱厚照的记忆里,历史上,那位号称“小王子”的鞑靼人,会率领鞑靼大军突袭大明边镇。 但是,他们起初佯攻的是大同,也就是后世的山西一代。可实际上,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把戏罢了,这样做的目的,是寄希望于朝廷将目光移在山西大同方向,把援兵和精兵都全部支援于大同,而鞑靼主力,则会千里奔袭,偷偷越过朵颜三卫的领地,直取辽东。 毕竟如今的鞑靼人,说是走投无路也不为过。连连遭遇两次大灾,这对于一个游牧民族来说绝对是万分沉痛的打击。 遭遇了两次打击以后,鞑靼人是要钱没钱要粮没粮,甚至是他们向来引以为傲的战马,也是饿的肋骨分明,再也没了以往的精壮威猛。 所以说,条件和后勤补给是绝对不允许小王子带着鞑靼大军正面与明军交战,拖延时间的,更何况他们的家中,还有无数饥肠辘辘嗷嗷待哺的亲人在等候他们的归去。 鞑靼人拖不起,也不敢拖!所以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奇袭,就是诡计,就是调虎离山!先佯攻大同,吸引朝廷的注意力,骗取朝廷将所有的兵力放在山西大同一带,自己再选择防卫较为空虚的辽东附近趁虚而入,抢完了就立马撤退扬长而去。 而在历史上,这一次突然的洗劫,更是完成了辽东一带难以估计的损失,不但粮食等生活物资被大量掠夺,当地的百姓更是遭受了极大的灭顶之灾! “朕知道了!” 沉思完毕,朱厚照终于理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这才有些激动的重新坐了回去。 刘瑾看到陛下恢复了正常,这才放心了一些,下边的大臣也是一脸的疑惑,陛下知道什么了?只有刘健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立刻派人增援辽东一带,特别是锦州地区!” “不行,来不及了,等大军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话才说出口,朱厚照立马又否定了自己的决策,依照着兵部的效率和尿性,等调集好大军支援辽东,人家早就利用骑兵特有的机动性抢完了东西走了。 听着朱厚照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马文升实在是忍不住了,沉着脸重新开口道:“陛下,这鞑靼人袭击的乃是大同一带,而非辽东,还请陛下认真处理军国大事,切勿儿戏!” “放屁!” 朱厚照简简单单两个字,立马就气得我们的马太保满脸通红,一脸愤慨,一旁的大臣也觉得陛下有些过分了。 还不等马文升开口辩解,朱厚照就背着手一脸自信的抢先开了腔。 “既然是因为连续遭遇天灾,粮食不足以让他们生存下去,那么鞑靼人就更没有袭击大同的道理了。这大同乃是关塞,主要的作用便是抵御关外贼寇,守护关内安危。而在关外,除了一些要塞之外,其余地区并没有太多的粮食囤积。若是这鞑靼人真是想要夺取粮食,就必须攻破大同关,但大同关乃是坚城,想要将其攻破,又岂会有这般容易!” “别说是如今遭遇了灾祸,形同丧家之犬一样的鞑靼人了,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他们,也没有在短时间内攻取大同的实力!要他们真有这样的资本,又岂会好心到在自己快要灭族的时候才想起来进犯我大明呢?” “所以朕以为,他们的目标,绝对不可能是大同,而该是不远处的辽东。这辽东遍布着大量的村落和集镇,经过多年的运作和发展,早已经形成了无数的军囤,物资丰富,人口众多,这才是鞑靼人眼里救命的宝贝!” “他们即便不攻下锦州,凭借着他们特有的骑兵机动性,也足以让他们在辽东掠夺足够的粮食回去供他们度过此劫了。而这城外的千里沃土,也足以供他们烧杀劫掠,因而大同只需加强戒备即可,并不需要增派援兵。但是需要多多将注意力放在这辽东锦州一带,以防生变。” 听着朱厚照条理清晰的分析,以及陛下一脸的处变不惊,这群大臣和勋贵也没那么恐惧了,而马文升的怒气也是消散全无,毕竟陛下说的的确是有道理。 只可惜,就算再有道理,这终究也只是陛下的推测罢了。既然是推测,就必定会存在误差,而一旦产生任何的后果,做为天子,朱厚照是不会受到任何责罚的,倒是自己这个兵部尚书,恐怕就要成为替罪羊咯。 无论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多年的稳重都告诉马文升还是要以事实为重,不能仅仅凭借陛下的推测就将无数的大同将士和百姓给放弃。 毕竟一旦鞑靼人真的对大同进行强攻,对于整个大明来说,这都是危害极大的。一旦鞑靼人攻下了大同的关隘,这鞑靼人就可以趁势而入,直取关内,甚至是一路北上,威胁到京城的安危。 对于辽东和锦州一带,马文升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那里可是朵颜三卫马场的所在地,兵力不少,骑兵也有许多。再者锦州可是一座大城,哪有那么容易攻占,所以还是讲注意力放在如今受难的大同一带比较好。 “陛下不愧是武功卓着,用兵如神,只是臣以为,既然这鞑靼人没有太多的时间,自然不会冒险去佯攻,所以与其猜测其道,倒是不如直接增援大同,给予他们迎头痛击!” “至于辽东和锦州一带,背靠朵颜三卫马场,又有锦州这样的大城把守,足以抵挡鞑靼人的威胁,以逸待劳,不必过多担心。” 听了马文升的话,刘健猛地松了一口气,只要有人唱反调,那就不必担心出事了。 “陛下,臣也以为马尚书所言有理,还是将重兵放在大同一带比较稳妥。” 有了刘健的带头,早就说好穿一条裤子的几人也纷纷开了口,告诉朱厚照大同和山海关一样,都是负责拱卫京师的重要关隘,这两个关隘只要是失去了任何一个,京师就完蛋了,当初土木堡之变,不就是这样才被人一路攻入京师的吗? 一时间,君臣又对立了起来,整个奉天殿内又重新弥漫起了一股令人压抑的气息。 ……未完待续 第二二六章 赤胆忠心刘伴伴 朱厚照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又是如何对不起这帮子阁老尚书了,他只记得他第一次亲临湖广治天花的时候,整个朝廷都是在极力配合自己运转的。 可随着自己一路平土司,征交趾,再收盐务,平叛乱,自己的功绩越来越大,文治武功越来越突出,离那圣贤书里的明君和千古一帝越来越近,这群大臣就对自己越来越疏远,越来越憎恨,甚至是越来越刻意阻挠…… 朱厚照想不通,很多时候他都想私底下亲自去问问刘健,说一句:“刘师傅,这不就是朕在詹事府时候您们几位老师教朕的圣君之路吗?不就是你们所期望我成为的圣明天子吗?为什么我变成了你们想要的样子,变成了书中所描绘的样子,你们却越来越喜欢与朕唱反调呢?” 可是再仔细想想诸如刘大夏,叶贽等人,哪个起初不是为国为民的治世能臣呢?哪位又不是赤胆忠心的贤臣呢?但为什么后来还是免不了落俗,免不了背弃自己的理想和信仰呢?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利字罢了。大臣们希望自己成为明君不假,但他们希望的是在他们控制下的圣天子,是能与他们所代表的利益相吻合的千古一帝,而不是像自己一样改了盐务,又要动海禁的蛋糕,还要增设强军私兵的好皇帝。 只可惜,君权和臣权向来都是不可调和的,向来都是站在对立面的,自古以来都是君权强而臣权弱,臣势大而君渐微,又岂有君权和臣权齐头并进的道理呢? 看着底下的大臣开始为他们的“百官之首”摇旗呐喊,纷纷附和,丝毫不考虑刘健等人的对与错,是与非,只知道只要不违背刘首辅的意思,那么自己在朝廷之中就不会被孤立,被排挤,就算到时候出了问题,也怪罪不到自己的头上,毕竟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臣心如此,于国何加焉?于民何加焉? 朱厚照的心有些疼,但一想到这的确是军国大事,那些也都是自己的推论,万一出了半分差错,对一地的百姓都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再者,马文升等人说的也不错,那辽东的确有重镇坚城所在,又背靠朵颜三卫的牧场,就算真的遇到了鞑靼大军的袭击,也可以退居城中与其慢慢消耗,等待朝廷增援。 而这大同就不一样了,对于当地的驻军,虽然是边军,不至于同其他地方一样糜烂,但人家鞑靼人是背水一战,输了是要死的,甚至还会灭族!但自己的将士们却是象征性的履行义务罢了,再加上当地参将拥兵自重的思想,舍不得打,或者说不敢出去打,朱厚照还真不敢相信他们的实力。 要是真被小王子带人攻陷了大同,又带兵一路北上,暂且不论会不会对京城构成威胁,可这也是自己日后的政治污点啊,必将成为大臣们攻击自己的舆论武器。 到时候要是有心之人做作一番,说当初群臣就提议让自己派兵增援大同,自己却非要一意孤行,刚愎自用,视军国大事如同儿戏,不顾当地百姓安危,要让人去救援不甚相干的辽东,那对于民心波动可是大大不利的。 所以,于公于私,朱厚照都只能接受他们的意见,但是对于辽东的安排,说什么自己也不会放弃的。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方可胜券在握! “既然诸位卿家都觉得这鞑靼人的首要目标依旧是大同,那么增援这大同自然是不会有错误的,那么依照兵部的意思看,这大同该如何增援,又该派谁去增援呢?” “回陛下的话,正如陛下所言,这鞑靼人骑兵的机动性对于我大明的步卒的确是颇显优势的,若是现在临时从京城调派人手过去增援,必定是来不及的。” “既然如此,臣倒是建议直接下旨意给那宣府参将杨继胜,让其带人就近支援大同,以防不测!” 都说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这宣府参将杨继胜是自己的门生故吏不假,可是上次朱宸濠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陛下已经为自己洗清了嫌疑,要是自己现在再刻意避开,那倒是显得有些做作和心虚了。 与其让人猜忌,在背后嚼舌根,倒不如直接将事情摆在明面上,让这宣府参将杨继胜亲自带兵去迎敌,以事实说话。 再者,让杨继胜带人过去就近支援,的确是眼下的良策,不但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也能在最短的期限内调集人手对大同进行有利的支援,又能洗清楚自己身上的嫌疑,何乐而不为呢? “陛下,这杨继胜镇守宣府多年,从未有过任何污点和败绩,确实不失为一员虎将,让其带兵支援大同,确实可取。” 马文升话音刚落,刘健又站了出来给其摇旗呐喊。英国公张懋却是朝着一旁的修武伯沈恩使了个颜色。 “是啊陛下,让这个宣府参将杨继胜去支援,不但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征集大量的兵马,又可以尽快支援大同,的确是上策!” 在朝堂上向来不会轻易开口说话变态的勋贵,居然也破天荒的开了口。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三等伯爷,但沈恩可不会,也没有胆量无的放矢,他既然敢站出来表态,代表的就必定是整个勋贵集团的意思。 至少,也是北京城里的勋贵们的意思。 看着有些活跃的刘健和勋贵,朱厚照的心沉到了谷底,现在他已经看清楚了,想要一如既往的朝这些勋贵借兵,那万万是不可能的了。 他们敢借兵给自己去云南是因为自己让英国公带了头,其余的人不得不借,而他们敢借自己兵去平叛,那是因为这群人权衡利弊之后,才做出的决定,知道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大的损失,所以才肯表一表忠心。 可现在,自己要让他们面对的是凶猛的鞑靼人,是曾经掠夺过这群人的祖父,让他们的家族走向没落的鞑靼人,他们自然是没有胆子,也不会觉得自己的这群家兵会有以前大父那一辈的强悍。 既然知道是必输之局,是会削弱自己家族力量的蠢事,那么这群人自然是不会干的。今天站出来表态,也是为了提醒朱厚照,免得到时候自己上门借兵双方尴尬。 沉吟片刻,朱厚照也只好开了口:“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吧,内阁这边火速下发加急文书,让这宣府参将杨继胜立刻带兵增援大同,若是能够击败这群入侵我大明的鞑靼人,朕必有重赏!” 听到朱厚照同意了大家的意见,马文升倒是没什么,刘健却是一脸的喜色,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陛下英明!区区鞑靼人,必定不能掀起什么风浪!还请陛下勿要忧心!” 没心情理会这群人的恭维,朱厚照压了压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看着这群人“冷静”了下来,才慢慢的开了口:“既然大同这边已经有了良策,那么对于辽东,也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让这鞑靼人有任何的可趁之机!” “正所谓有备无患,对于这辽东,不知道各位又可有什么良策呢?但说无妨!” “陛下,既然如此,不妨再让内阁下发辽东,让辽东上下严行戒备一月,以防止这鞑靼人突然袭击。” “这辽东本就是我大明的军事重镇,兵强马壮,又是以逸待劳,只要有所戒备,不让这鞑靼人偷袭得逞,那么必定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这次开口说话的是身为户部尚书的李东阳。 兵部这边还是一如既往的只想将注意力放在大同,不太在意辽东的安危,而户部这边,想的也是能省就省,最好是不浪费一钱一粮,那才叫皆大欢喜呢! 随着附和的人越来越多,朱厚照也开始动摇了,莫非真的是自己草木皆兵了不成? 当务之急是赶紧让内阁将文书下发,让那宣府参将杨继胜派兵增援大同,同时也让辽东方便加强戒备,而不是继续在这里扯皮。 于是乎,最后朱厚照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这群师傅,这群与自己的父亲相濡以沫共事多年的老臣。 …… 回到了豹房,朱厚照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要是真的出了事,就算自己把这群大臣全部拉出去砍了,也弥补不了那群从中丧命的百姓啊。 “陛下,大明日报那边又写了几篇新的文章,说请您先看看。” 刘瑾一脸高兴的将手里的大明日报递给了朱厚照,至于什么大同辽东,什么鞑靼人,刘瑾一点都不关心。 他只知道陛下真是神了,经过这六七日的运作,自己在民间的名声可是好了不少呢!甚至许多宦官都佩服自己,夸奖自己有凌云之志! 朱厚照结果来看了看,这三篇文章有两篇都是写刘瑾的,还是大幅度的渲染刘公公是如何的仁义无双,如何的为国为民,如何的忠心耿耿,如何的壮志凌云。 让自己看,也是怕吹过了头,让自己把把关罢了。 看着一旁一脸高兴的刘瑾,朱厚照敢肯定刘瑾必定是事先看过这些文章的,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军国大事,刘瑾自己又是当事人,看一看倒也无可厚非。 想到辽东上下收到消息未必会放在心上,派人去监督也是分量不够,朱厚照看刘瑾就是越看越顺眼,不愧是赤胆忠心刘伴伴啊! “刘伴伴,你觉得这些文章写得如何?” “陛下,这些东西写的实在是太好了,奴婢都有些惭愧了。”刘瑾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你想不想成为这报刊之上那样赤胆忠心仁义无双的好太监,受万人敬仰后人称颂呢?” 刘瑾忙着高兴,想都不想就开口道:“奴婢做梦都想成为这样的人啊!” “那好,朕就给你这个机会!这次鞑靼人和辽东的事情,就拜托你啦!” 看着陛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又想起了上次朱厚照让自己去湖广的事情,刘瑾愣在了殿中,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陛下饶命啊!奴婢还要留着这有用之身伺候您呢!” 刘瑾的哀嚎开始在豹房中回荡。 ……未完待续 第二二七章 坚壁清野 听着刘瑾的哭喊,朱厚照不心疼是不可能的,毕竟二人相处了几十年,感情深厚,可若是派别的人去,能不能让辽东上下文臣武将乖乖服从指挥还是一个问题,可不可信又是一个问题。 可别以为刘瑾“八虎”之首的名头是盖的,或许在京城有自己压制的缘故让其不敢太过放肆,但要是将其放到了地方上,那立刻就是猛虎开闸,无人能挡的! 别说一个小小的参将,就是总兵,也不敢忤逆刘瑾的意思啊,毕竟掌兵之人,最怕的就是被皇帝所猜忌。 试想一下,得罪了一个皇帝的亲信耳目,人家时时刻刻待在皇帝身边,有事没事就泼你的脏水,你怕不怕?要是文官也就罢了,自己可是手里有兵的武将,要是失去了天子的信任,是要被杀头的! 从某些方面来讲,这也是大明朝为什么武将不如文臣的原因。 别说是平级的两人,就是正三品的参将见了个正四品的郎中,那也要俯首帖耳不敢得罪了对方。 如此一来,武人的脾性都被消磨干净了,没了血性的兵,没了脾气的将,你还指望他们能像岳武穆那样“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吗? “陛下,您就饶了奴婢吧,我再也不敢了,奴婢不能离开您啊!那辽东可是会死人的,奴婢又不会打仗,被那鞑靼人给抓了去可怎么办啊!” 看着一脸心急的刘瑾,朱厚照只好耐心的将他拉了过来站在自己身前,像哄小孩子一样耐心的拍着刘瑾的肩膀说道。 “刘伴伴,朕知道你对我赤胆忠心,可是这辽东,朕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人选了,就连张永那样的人,也不能胜任啊!思来想去,如此大任,也只有你能承担了!” 这倒不是朱厚照哄刘瑾,若是论权势,身为东厂厂公的张永和身为司礼监提督太监的刘瑾,确实是不分上下,可要是论与朱厚照的亲近程度,整天在外面忙业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永,又怎么会比得过终日伴驾左右的刘瑾呢? 辽东上下的文臣武将怕的是被人进谗言中伤,这厂公要想污蔑中伤自己,还的有证据才行,而这刘瑾,却是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 这样看来,去辽东指挥调配的重任,还真的只有刘瑾能够胜任了。 虽然听到陛下说自己比张永有用自己很开心,可刘瑾也知道捧杀的道理啊!现在可不是自己与好兄弟争风吃醋的时候,搞不好这是要送命的!刘瑾宁愿把这个机会让给张永,实在不行马永成,谷大用也行啊! “陛下,奴婢知道自己确实比张永那小子能干,只是我等八人同出于东宫,奴婢也不忍心一人独占所有功劳啊!这份大功,奴婢愿意将它送给张永,实在不行谷大用也成啊!” 看着刘瑾快要哭出来了,朱厚照心一狠开口道:“只要你肯去,无论成败不管结果,朕都给你封爵位!朕说到做到!” 一听还有封爵位这种好事,刘瑾也是心动了,毕竟一个太监能够封爵位,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自己死后也不用担心进不了祖坟了。 可一想到陛下既然能舍得给自己开出如此优渥丰厚的条件,那必定是要经历艰难万险的,刘瑾又不愿意了,张开嘴巴就要继续推脱。 还不等刘瑾开口,朱厚照就恶狠狠的开口了:“狗一样的东西!朕念你伴驾多年,特地给你个机会赐你爵位,让你恩及后人,享受无上荣光!你这憨货还敢推脱不领情!你再给朕拖拖拉拉,朕直接让人把你给绑了去!” 听到朱厚照的“怒骂”,刘瑾也不敢说话了,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在一旁静静的站着,眼眶里的眼泪一直在打转。 “好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做什么!朕还会害了你不成?你尽管放心去就是了,要是有任何危险,你直接跑回来就行,朕绝对不会怪罪于你的,到时候整个辽东上下任你调遣,你还怕死了不成?” 听了朱厚照的话,刘瑾才放心了一些。确实,只要自己以监军的身份到了辽东,加上自己司礼监大档的身份,是没人敢忤逆自己的,到时候不但没危险,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 况且陛下不是说了吗,只要自己回来,就给自己封爵位,大不了自己就走一遭好了!正如那群读书人说的什么“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不对不对,这听起来有些不吉利啊。停止了胡思乱想,刘瑾就换上了一副认真的面孔看着朱厚照道:“陛下,那等奴婢到了辽东,需要我做些什么?” 看着刘瑾一脸的严肃,朱厚照就是一阵想笑,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等自己想一想。 “刘伴伴,你到了辽东以后,什么都不用干,就坚壁清野!坚壁清野懂不懂?就是把人全部召集搬迁进锦州城以内,不要留下任何一个百姓在城外,省的被那鞑靼人给抓了去受苦。” “至于城外的所有粮食物资,也全部统统搬回去锦州城,搬不走的就全部给朕放一把火烧了!总而言之,不要留下任何的东西给那群鞑靼人就对了!” 看着朱厚照一脸的狠色和决绝,刘瑾怯生生地问道“陛下,搬东西进城倒是简单,只是那锦州城外的百姓,人家世代居住在那里,所有的田地家产也都在外边,想要让他们乖乖地搬进去锦州城内,还要把城外的所有东西给毁了,恐怕不容易啊!” “搞不好还会激起民变,到时候可是要出大问题的啊!” 刘瑾可不傻,也知道百姓们也有自己的思想,可不会任由自己摆布,再想到“民变”这两个字,对于太监来说可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啊! 到时候真的激发起了民变,就算是陛下拼死了力排众议想要保全自己,自己后半辈子估计也只能在皇陵里长伴青灯古佛了。 朱厚照有些欣赏的看了一眼刘瑾,不愧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这憨货跟在自己身边跟久了,这智商也上去了啊。 “刘伴伴,有人不听话,这不是你的强项吗?别人去了辽东或许办不成这件事,可你去了,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着朱厚照莫名其妙的夸奖,刘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的疑惑。 “这天底下除了朕和那几个勋贵宗室以外,还有人敢不听你刘瑾的话?不搬家的就强行让他们搬家啊!但是朕可提前跟你说好了,不准出现百姓伤亡,而且对于搬迁进锦州城对百姓造成的损失,一律由朕补偿,你要给百姓们说清楚了,这是为了他们的安危考虑,这补偿一定会如实发放到位的。” 刘瑾开始懂了,有些好奇的问朱厚照:“陛下,那就是有人不听话就让他听话,不进去就派人把他们给抓了,全部扔到锦州城中对吧?如果有人敢阻拦奴婢,那就通通抓起来问罪?” “对对对,你说的对,反正只要不出人命,你随便折腾,但朕要的是结果,你必须把事情给朕办好咯,这坚壁清野,容不得半点马虎!其余的尽管放开了手去办!出了事,朕给你顶着!” 看到刘瑾开窍了,朱厚照跟欣慰。这才是“八虎”之首,人称“立皇帝”的刘瑾嘛,若是这点威慑力都没有,那自己这些年岂不是养了个废物。 “陛下,那如果官员不配合,奴婢是不是也可以……” “朕说了,任你折腾!你还不懂吗?只要把这件事情办成了,你非但无过,朕还给你记功,记大功!” “陛下,您就放心吧!奴婢一定不会给那群该死的鞑靼人留下任何东西的,别说是粮食和百姓,就是一根野草,一只野狗,奴婢都给他赶尽杀绝咯!” “好!你有这样的思想觉悟朕很高兴,那么你快去收拾东西吧,今晚就动身出发!” 就这样,刘瑾又一次被朱厚照派上了用场,带着二十个精挑细选的锦衣卫和五十杆燧发枪,还有朱厚照给的尚方宝剑,踏上了进发辽东的道路。 ……未完待续 第二二八章 龙种 送走了刘瑾,朱厚照心里的石头才落了一半,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次鞑靼人的突然发难总有些蹊跷。 鞑靼人遭遇了连续两次的天灾朱厚照是相信的,他们没了活路迫不得已对大明挑起事端朱厚照也相信,可为什么偏偏是在君臣博弈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突然起事,这就让朱厚照有些想不明白了。 换做是自己,要是刚刚后方大本营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天灾,加上鞑靼人向来相信鬼神那一套,那么小王子包括整个鞑靼阵营上下都必定是万分小心的,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是朝着大明这样的庞然大物发起袭击,这可不是背水一战别无选择,而是经过权衡利弊确定了自己能从中渔利才发动的蓄谋已久的袭击。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所谓的铁板一块,朱厚照相信自己所掌舵的这艘大船,绝对不是表面上的君臣一心,其中必定会有异族所埋下的棋子,但究竟是谁,自己一时间还是没有头绪。 虽然内阁和六部,特别是首辅刘健近些日子以来都表现的有些异常,可朱厚照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几位重臣会背叛自己,背叛大明,毕竟名节对于这群读书人来说,那可是比命还重要的。 熬到了他们这个程度,向来困苦的鞑靼人又能有什么东西让这群大臣值得殊死一搏呢?所以怀疑归怀疑,不满归不满,对于这八个人,朱厚照还是极其放心的。 “陛下,良妃娘娘突然在寝宫里晕倒了,您快去看看吧!” 就在朱厚照沉思的时候,莲叶这个小丫头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连带着那久违的马尾辫也是一甩一甩的。 “啊?” 朱厚照有些不明所以,这向来身体健康的刘良女,为何会突然晕倒了。 可是疑惑归疑惑,毕竟是自己两世为人的第一个结发妻子,朱厚照也是一脸的心犹如焚,急忙朝着寝宫方向跑去。 边跑边吩咐道:“立刻传太医!把张国清也给朕叫来!”心里则想着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实在是不太平啊。 来到寝宫,朱厚照就看到了几个一脸惧色的小太监,这几个人还想给朱厚照行礼,可还没等他们跪下去就被忧心的朱厚照给一把推开了,径直朝着刘良女的床榻走去。 “爱妃,你怎么了?”拉着刘良女的手,看着刘良女一脸的苍白,想到了这半年多以来两人一起发生的无数美好回忆,朱厚照就是一脸的心痛。 心想着莫不是自己去年让人覆灭那龙缘寺,又在云南和交趾造了杀孽,老天才给自己降下的惩罚,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愿意散尽内帑一半钱财修建庙宇,希望神佛不降罪于自己身边的人,特别是那些陪了自己一路的亲人。 人就是这样,本来接受过自然科学教育的朱厚照,说什么也是不会相信这些东西的,自己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又岂会去理会那些虚无缥缈的存在呢? 就算这些东西真的存在,自己这个天子,甚至是人皇的地位,还会比不上这些东西吗? 可惜人一旦有了软肋,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感情,考虑事情的方面就不再那么理性和客观了。譬如现在,朱厚照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东西,而是让刘良女快点苏醒,让张太后,让刘瑾,谷大用之类的人,甚至是那几位教过自己的师傅,重臣,一生平安,无灾无难。 “陛下,张太医到了。”莲叶也是一脸的难过,毕竟相处快一年,几人之间的关系可不仅仅是主仆,更多的是朋友和家人了。 “快宣!” 停止了胡思乱想,朱厚照就让人把张国清带了进来,自己屈尊尾随其后,耐心的看着张国清走向床榻黑刘良女诊脉。 看着原本想对着自己行礼的张国清,被朱厚照直接下令免去一切俗礼,以救人为先。 张国清倒也不矫情,径直走到床边就拉起了刘良女的手,一脸关切的诊断了起来,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神色悠然,再看了看刘良女的面色和脉象,经过反复确认,才跪在了朱厚照的身前。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良妃娘娘这不是生了病,而是怀上龙种了!不出意外的话,八个多月后,陛下就要当人父了!” 听了张国清的话,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大部分人更是换上了一副欣喜的面孔,一般来说,这时候自己这群宫人都是会收到或多或少的赏赐的。 朱厚照却是没抓住“怀了龙种”这个重点,反倒是依旧眉头紧锁,开口问道:“既然是怀了孩子,那又如何会晕倒了呢?你确定良妃的身体没有其他问题?” 终究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朱厚照可不同于一般的君主,把女人视作繁衍后代的工具,对他来说,自己结发妻子的身体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回陛下的话,良妃娘娘此前久居乡野,身体底子并不是太好,虽然进了京城以后多有调理,可终究还是有些气血不足,加上腹中胎儿汲取营养,最近又天气燥热,所以才导致暂时的昏迷不醒。” “待会臣开几味清热解暑,宜气补血的药材,让人去煎上几份药给良妃娘娘服下遍可,但最近要注意避暑和调理身体,方可无大碍也。” 一听只是因为刘良女此前营养不良,又是初次怀孕,加上中了暑才导致的昏迷,朱厚照才放了心,随后就是一脸的担忧和欣喜若狂。 忧心的是这是自己两世为人第一次初为人父,怕自己照顾不好这个孩子,喜的则是自己终于可以当爹了,无论刘良女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这都是自己的亲骨肉,第一个亲骨肉。 让人按照张国清给出的药方去置办药材和煎药以后,朱厚照就让莲叶亲自跑了一趟,去仁寿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太后。 随后又让人取来了银子,豹房里的内人一人十两银子,一个不落的分发了下去。又严令禁止议论此事,更不得向外界透露半点消息。 朱厚照总觉得,对于外界,还是小心一点好,毕竟最近这两年都是多事之秋,正所谓小心使得万年船,多严谨一些总是没错的。 安排完了一切,又让人将张永给传到了豹房,让其带数百东厂精锐严格保卫豹房周围的安全,防止走漏了风声。 至于为什么是东厂的张永而不是锦衣卫的钱宁,朱厚照也是经历过深思熟虑的考量的。 归根结底,这锦衣卫虽然为天子亲军,忠诚度自然不用怀疑,可终究是属于外臣。 而张永,则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天子家奴,属于真真实实的自家人。况且天子之后的诞生,就意味着朱厚照皇室血脉的延续,对于他们这群内侍来说,可是无比重要和安心的。 再者,保卫未出生的皇子,这样的功劳可不亚于保卫天子。万一将来真的诞下了正德朝的第一位嫡长子,也是太子,未来的天子,张永与他的关系自然会天然的亲近不少。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让张永来,一定是最为稳妥和放心的办法。 想着张国清说过的话,又看了看那天空中高悬的烈日,朱厚照的确觉得自己有些热了,虽然因为环境和小冰河时期的原因,现在的京城气温比不上后世的那般炎热,可是少了诸多的避暑手段,此等炎热也的确让自己心烦意乱,感到不舒服。 想到后世的那些避暑神器,朱厚照就是一脸的心动。空调冰箱自己没本事弄出来,这冰棍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再想到自己要真的弄出了冰棍这种好东西,对于自己和张太后刘良女等人这些“享受阶级”自然是不必多说,对于这广大的消费人群,更是一个全新的消费热点。 经济学上通常会说:一个新的消费热点的出现,往往能够带动一个产业的发展和生长,对于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来说,那更是大有裨益的。 要是弄出了这冰棍,虽然只有几个月的销售周期,但朱厚照可以肯定,这几个月的盈利,也足以支撑起这次对鞑靼的军事行动了。 再加上自己早有想法和章程的皇家牧场和屠宰业,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买块地甚至买个小国当作见面礼,那更是不在话下的。 就算自己百年以后,自己的子孙后代凭借着垄断性的优势控制这些产业,也足以保障皇权的稳定和江山的巩固了。 毕竟有钱就有人,有人就有兵,还有什么比枪杆子更能给人安全感呢?再不济,也足以保障自己后人的奢靡生活,让他们安安心心当个富家翁了。 说干就干!等刘良女醒了,自己就守在一旁,把关于冰棍这个大神器的章程给琢磨出来,省的这该死的天气折磨人。 …… 带着二十锦衣卫轻骑,还有防身用的五十杆新式燧发枪,换上了一身有些不伦不类的铁甲,刘瑾也开始朝着辽东方向奔袭而去。 一想到陛下给自己许诺的“回京以后,必定封爵”的赏赐,再看看自己身上披着的战甲,又想到那大明日报上对自己的描述和夸奖,刘瑾就是一脸的豪气。 “谁道太监不丈夫!提剑三尺济天下!” 刘瑾突如其来的呐喊,让随性的锦衣卫都为之虎躯一震,刘公公果真是心比天高的大才啊,看来自己之前的确误会他了,真是一位贤寺啊! ……未完待续 第二二九章 好大的官威 由于刘瑾是受朱厚照的单方面委托调派,而非由内阁和天子共同任命的“监军太监”,所以辽东上下的文武百官并没有收到堂堂司礼监大档亲临辽东指导工作的消息。 如今一大早,就有人来说是一个家伙带着二十个人,自称是司礼监的提督太监刘瑾刘公公来辽东视察指导工作的,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就是一脸的不耐烦,甚至表示想把这个没脑子的亲信拉出去喂狼。 你也不想想这辽东是什么地方?天寒地冻的不说,连点莺歌燕舞都没有,那刘瑾刘公公又是什么人?人家高好端端的京城不待,亲自不远千里跑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跟我说笑呢? 可是在这亲信的再三恳求下,匡海学还是压住了心头的怒火,跟着这厮朝着城外走去。自己倒是要看看谁吃饱了撑着冒充刘瑾,权当打发时间看笑话罢了。 与此同时,中屯卫指挥使冯汉武和辽东中官贾存良也受到了消息,也是一脸疑惑的朝着锦州城外走去。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辽东虽然为明朝四大军事重镇之一,但朝廷派至此处管理督察的文官,却向来都是品级不高的。 首先如果官职太高的话,官员的地位本来就高,再让他来管理至关重要的辽东兵权,万一将其养成了称霸一方的大军阀,那就是养虎为患了。 其次明朝和宋朝都是相对成熟的文官体制,文官集团的权势日益高涨,对武将更是从骨子里就严加防范。如果没有文官出任辽东巡抚,辽东总兵将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这会造成严重威胁。而用级别较低的官员就不存在这方面的风险。他级别低,就算是想拥兵自重也没人会傻乎乎的投奔他,而他为了得到朝廷器重,会更认真的管理辽东,将来得到更大的升迁机会。 所以说,这正四品的“小官”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算是如今辽东的一把手,因为天下承平已久的缘故,辽东总兵早就被裁撤多年了。而武将之首,则是辽东的参将佟大福。 此人现在正在拉着一帮士卒打叶子牌呢,哪里会有精力去理会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冒牌货,所以让那中屯卫指挥使冯汉武去一趟,已经充分表示自己的“恪尽职守”了。 与几人看戏的态度不同,辽东中官贾存良对此倒是显得格外上心。 自己这个辽东中官,按理来说起码也是辽东的二把手,可谁料这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是个硬骨头,那辽东参将佟大福又是个粗人,对自己这个太监都有些不太待见,自己又是没兵没权的,在这里可是受足了气。 要真的是那位老祖宗来了辽东,那么自己的好日子也不远了,到时候非要让这群人知道我们内廷的厉害! 刘瑾早就等不及了,一群什么玩意,关外的土包子而已,若不是在朝中无人,又岂会被发配到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我赤胆忠心刘公公好不容易来到了你们这地方,还敢拦我,这不是存心给我添堵吗? 让锦衣卫亮明了身份,城墙上的守军立马就屁颠屁颠的跑了下来,要把这尊大神给迎接进去,谁料刘瑾不干,抬头看了看天,对着这群人开了口。 “让咋家在这等了这么久,就凭你们就想把咋家给迎进去,你们配吗?快去通知辽贾存良那小子,还有你们的辽东巡按御史和参将,立刻来见我!” 看着刘瑾一脸的威风,又想到人家的圣眷,随性的锦衣卫也是一脸的得意,跟着刘公公就是舒坦啊,这“立皇帝”的名号可比自己锦衣卫好用多了。 没过多久,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和贾存良就到了,看着大开的锦州城门,还有一脸讨好的守城士卒,几人已经明白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最起码这个太监是真的。 至于是不是刘瑾,那还有待商榷。不一会儿,中屯卫指挥使冯汉武也带着人骑着马到了。 贾存良有些难以置信的往前走了几步,又揉了揉眼睛,随后就是一脸激动的拔腿就跑,朝着那个自己魂牵梦萦多少次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奔去。 “老祖宗,小的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您老人家给盼来了!您可想死小的了!” 看着朝自己跑来的贾存良,刘瑾也是一脸的高兴。毕竟他乡遇故知,这可是人生一大喜事啊,何况还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小跟班,那可是自己的亲人啊! 见到辽东中官贾存良的样子,在场的人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虽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那位京城里权势滔天的大太监来了,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辽东这个破地方。 一想到突如其来的刘瑾和未曾透露的半点消息,再想到辽东近些年来发生的那帮子事,特别是大家伙对这个辽东中官贾存良的态度,在场的文官武将就是一阵心悸。 本以为这辽东中官贾存良乃是得罪了人被踢到了辽东,一般没有什么大机缘就注定在这里死守一生了,所以大家才不怕这个失了势的小太监,对他也是毫不客气。 谁料今天人家的老祖宗,以前的顶头上司来了,或许还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这群人就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心里想着,身子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慢,走上前去对着刘瑾就是恭恭敬敬的一记官礼:“臣等参见刘公公,不知刘公公远道而来,未能选迎,还请刘公公恕罪。” 那中屯卫指挥使冯汉武倒还算机灵,又笑着开口道:“刘公公,卑职已经在锦州城内备下了一些酒水,特地为您接风洗尘,还请您务必赏光。” 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贾存良,刘瑾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当年那群大臣联名上书要除掉自己,自己带着张永等七人连夜去向朱厚照哭诉求情,这才保住了性命。 可是这场政治争斗中,总要有人作为牺牲品的,这辽东中官贾存良,原本乃是自己的亲信,自然也就受到了波及,由于当时自己羽翼未满,拼尽全力也只是保住了他的性命,作为代价,贾存良被任命为了辽东中官,被发配到了辽东。 虽然后来自己重新得势,但由于门下儿孙过多,有些不厚道的把这个曾经的亲信给忘了,如今到了辽东才想起来,所以对于贾存良的态度,刘瑾是有些愧疚的,并且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弥补于他。 没理会中屯卫指挥使冯汉武的盛情邀请,刘瑾直接就让贾存良上了自己的马,自己亲自策马扬鞭,带着众锦衣卫朝着锦州城内扬长而去,留下了一脸尴尬的辽东文臣武将。 看到老祖宗对自己的态度,贾存良的心就是暖暖的,当年替刘公公挡灾当炮灰,果真是值得的啊!等下自己倒是要看看这群辽东的文臣武将,究竟有多大的威风和能耐! …… 一路上众人都没理会任何人,直接就去了中官镇守府,那个属于贾存良的地盘,刘瑾看着阔别八年的手下,也是满心的感慨,拉着他说了一大堆,并保证以后贾存良在辽东一定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辽东参将佟大福也收到了刘瑾亲临的消息,吓得直接就扔下了手中的叶子牌,飞身上了马,朝着那辽东中官镇守府奔去。 同一时间内,辽东上下大大小小排的上号的文臣武将,都不约而同地朝着那中官镇守府飞驰而去,还都带了不少礼物。 一时间,原本被这群人视为“冷宫”的中官镇守府,顿时就变成了这群人眼里的香饽饽,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地扎堆进去,都企图能够向刘瑾解释一些什么,进献一些什么。 “老祖宗,外头来了不说辽东的文臣武将呢,都说想要见一见您,不知道……”辽东中官贾存良一脸喜色的给刘瑾通报着外面的好消息。 毕竟像他这样的小人,被欺压多年,如今一朝得势,自然是要得意一阵子的。 “不见不见,统统不见!早些年他们欺负你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咋家这个老祖宗的脸面,如今倒是知道怕了,只可惜,晚了!” 可别以为刘瑾仅仅是意气用事,为了给辽东中官贾存良才这样对待这群官员。 实际上刘瑾可精明着呢!自己初来乍到,又是带着任务来的,虽然明面上这群人会配合自己,但说不定背地里就会有人从中作梗。 要是坏了陛下的好事,自己可承担不起这个罪责。况且陛下说了,只要把事情办好了,辽东上下任由自己折腾,既然如此,为何不先拿这群人立立威呢?免得到时候不服管教。 被刘瑾拒绝了,门外的三十多人更是心急如焚,却是不敢表现出一点的不满,更没有人敢先行独自离去。 ……未完待续 第二三零章 凭我是刘瑾 虽然是八月份,夏日的炎炎还未完全褪去,但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这辽东一带的的温差,七八度都是给面子的了,加上小冰河时期的影响,那风呜呜的刮着,能让人脸蛋生疼。 这帮子向来娇生惯养的达官贵人,就这样在辽东中官镇守府的门外从下午五点多一直站到了十一点多,下午饭没吃不说,还要在这顶着大风和冻感。 武将还好一些,毕竟是吃这碗饭的,但是诸如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这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文臣,可就有的受了,一个个站在寒风中直哆嗦,脸色也是被刮的通红。 可硬是这样百无聊赖的站了这么久,这群人心里的恐惧就越是与日俱增。平日里连皇帝都敢随意辱骂的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遇到刘瑾是真的有理说不清,愣是不敢放一个屁,只能乖乖低着头在门口候着。 而那辽东参将佟大福,也是第一时间赶到了镇守府门外。这下子,整个辽东地区文臣和武将的一把手都到齐了,乖乖地等着刘瑾的传唤。 对于外头的情况,刘瑾自然是知道的,要是以往虽然自己有司礼监掌印的身份,也不敢把这群人给得罪绝了,可如今自己是奉了陛下的圣旨的,只要自己把事情办好了,这辽东就算是被自己闹翻了天,也有陛下给自己顶着。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多站一会吧。武将权当操练,文臣就当是锻炼身体好了。陛下不是经常将什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挂在嘴边吗。 辽东中官贾存良这下子算是扬眉吐气了,以往可不但外头的那群地头蛇对自己不理不睬,就是自己中官镇守府里的人也是有些不听使唤,毕竟没有谁会傻乎乎的去捧一个弃子的臭脚。 可自从老祖宗来了之后,非但外头的人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就差把自己的脸放在地上让老祖宗踩了。这镇守府里头的人也是对自己一口一个“中官大人”,一口一个“贾大人”的,可把贾存良高兴坏了。 “存良啊,去,把你们镇守府的大门给咋家挖个洞,不用太高,刚好能让你过去的就行,这帮子人想要见我们,那就必须把头给放低了钻进来,要是不愿意的,那咋家也不强求。” 看着外头的天色黑的差不多了,刘瑾才放下手中的筷子让贾存良去给那群人开门。 不过有一说一,这锦州城的溜肉段还真是好吃,等自己把事情办完了回京,一定要带个地道的辽东厨子回去。 …… 看到镇守府终于有人出来了,门外的大小官员都松了口气,只要刘公公肯见自己,那么一切都好说。 这表面上的规矩和迎来往送,大家都懂,既然刘公公远道而来,那么这车马费和孝敬自然是不会少的。 看着一群人对着镇守府的门大刀阔斧的弄来弄去,这群人更加疑惑了,不明白刘瑾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原本镇守府的大门之上又被开了一道小门,仅仅可供寻常青年过去的样子,在场的大部分人想要进去,那都得乖乖的弯腰低头才行。 “刘公公说了,想要进去见他老人家的,送上拜帖和孝敬,等候传唤,再从这道小门进来。当然啦,如果有不愿意的,尽管自己带着人回去便是,刘公公一定会给予理解的!” 贾存良站在门口对着这群人扯着嗓子就是一顿喊,心里头那叫一个劲的舒爽。没错,就是这么拽,堕了你的威风还要收了你的银子,才能让你有机会钻进去拜见老祖宗,就问你服不服,就问你怕不怕? 一听只是刘瑾想要为难自己一道,既然都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又岂会有现在离开的道理。再者,又不是自己一个人丢人,大家都是五十步没脸笑百步,一起丢人罢了。 打头阵的依旧是武将的代表辽东参将佟大福和文官的一把手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这辽东参将佟大福倒是出手阔气,一出手就是“东珠三十枚,百年人参二十枝,文银一千两。” 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倒是只有送上了“文银二千两”的见面礼,不过这也算是一份厚礼了,让辽东中官贾存良一阵眼红,为何同在辽东这么多年,到头来最穷的还是自己呢? 可别小看辽东地区地处偏远,与云贵地区不同,这里虽然人烟不多,但是经济却不落后,单单凭着几近垄断的貂皮,人参两样东西,就足以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了,更何况还有诸如“东珠”这样的大宝贝,只要想办法运出了辽东,那必定会受到各地达官贵人们的追捧,有价无市也是常态。 随后又是其余稍微次一些的官员送上了拜帖和礼物。 可惜最后刘瑾说天色已晚,仅仅留下了辽东参将佟大福,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中屯卫指挥使冯汉武等七个在辽东较为重要的人员谈话,其余人等则一律先行归去,礼物倒是一份不落的照单全收。 “卑下参见刘公公,多谢刘公公恕罪!” 几人不敢抬头看坐在殿上吃东西的刘瑾,行完礼后就低着头站在那里,生怕又有什么举动引起了这位大太监的不满。 “好了,存良啊,快给几位大人赐座吧,大家可都是我大明的肱骨之臣啊,哪有站着的道理。” “好嘞,老祖宗。” 应了一声,贾存良就笑眯眯的亲自给七人抬了凳子,毕竟大家也是相识多年,以后还要继续共事,把关系闹得太僵也不利于自己的发展。 朝着刘瑾和贾存良道了一声谢谢,几人才坐了下来,毕竟是站了一天了,终于能够坐下来,大家都放松了不少。 几人刚刚落座,就又有小太监给大家上了热气腾腾的姜茶,用来祛祛寒。一时间,在场的几人对刘瑾更是感激了。 说来也怪,本来这群人就没做什么对不起刘瑾的事情,莫名其妙被责罚了不说,还送上了不少东西大出血,可刘瑾仅仅是给他们了个凳子,又给了他们一杯姜茶,就获得了大家的感激。 人心如此,何不利焉? “好了,今天辛苦大家了。咋家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才亲自来到辽东的,实在是身负重任啊,还请大家多多配合,以后再陛下面前,咋家自然也会替诸位朝廷的肱骨美言几句的。” “刘公公远道而来,不畏艰险,实在是令我等佩服啊!还请刘公公尽管吩咐,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么我等必定会全力配合刘公公的。” 别看这辽东参将佟大福是个武将,说起讨好的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丝毫不觉得与自己一嘴的络腮胡有些格格不入。 “既然是这样,那咋家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前几日,内阁那边收到了大同方面传来的消息,说是那鞑靼人连续受灾,没了活下去的口粮,要对我大明发起掠夺,如今已经兵临大同城下,朝廷对此已经派了宣府的参将杨继胜带兵前去大同支援。” “可陛下是什么人?那可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用兵如神,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这群该死的鞑靼人必定有阴谋,并且怀疑鞑靼人进攻大同只是声东击西的障眼法,而这辽东才是鞑靼人最终的目的地。”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陛下说必须派一个自己亲信中的亲信前来辽东才能让他放心,就是张永那个东厂的厂公也不行。” “这不,咋家也只好为了陛下和大明,不惜千里迢迢来到辽东指导工作了,还希望你们务必配合啊!” 听着刘瑾一会儿夸陛下,一会儿夸自己的,这群人都有些云里雾里,好在最后还是把事情给说清楚了,其实就是鞑靼人进攻大同,但是陛下担心鞑靼人对于大同只是佯攻,真正的目的是劫掠辽东,这才让刘瑾前来指导工作,也起到监军的作用。 一听只是一群连年受灾,饭都吃不饱的鞑靼人,在场的人顿时就没那么紧张了,况且这鞑靼人现在还在大同的,会不会来辽东都是一个未知数。 即使真的来了,凭借着这锦州城的坚固和辽东的士卒,又岂会真的怕了这群异族呢? “那么刘公公,不知道我们应该如何配合您的工作呢?陛下对此可有指示?” 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抬起头一脸讨好的看着刘瑾。 “陛下说了,对于辽东,要做的只有四个字,坚壁清野!” “简单来说就是把锦州城外的所有军民百姓全部迁回到锦州城之内,搬得走的粮食物资全部搬回锦州城,搬不走的全部一把火给烧了,就是那地里头未成熟的作物,也要通通销毁!” “总而言之,绝对不能给那群狼子野心的鞑靼人留下一丝一毫,一针一线,一钱一粮!要严格的践行搬光,迁光和烧光的战略部署!” 听了刘瑾的话,大家都是浑身一哆嗦。 你要是让我带兵直接去与那鞑靼人真刀真枪地干一场我都没话说啊,你要让我们把锦州城外的军民百姓全部迁回锦州城,这可是要我们的命啊! 暂且不说这群士卒愿不愿意,就是那群百姓,人家世世代代居住在那里,祖祖辈辈留下来的房屋,田地全部都在城外,你要是把人全部迁走了,地怎么办?你要是把作物全部烧毁了,人怎么办? 要是那群鞑靼人真的来了也就罢了,要是人家不来,自己这算什么事?激起了民变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当即,大家都认定,这根本就是刘瑾这个没有文化的太监自己想出来的所谓的战略部署,就算真是陛下的提议,出了事也不可能怪陛下啊。 “刘公公,这样做恐怕有些不妥啊,我们凭什么将那城外的军民百姓强行搬迁呢?一不小心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就凭咋家是刘瑾!” ……未完待续 第二三一章 大家都是拆迁户 事情本来就紧急,说不定这该死的鞑靼敌军什么时候就冲来辽东劫掠了,要是到时候自己还没把陛下交代的事情办好,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都说事急从权,如今还有人胆敢质疑自己和自己唱反调,刘瑾立马就不乐意了,非常之时,只有行雷霆手段才能出效率。 “凭什么?就凭咋家是刘瑾!” 这句话一直在众人耳边回荡,先前提出质疑的那人立马就被吓得丢了魂,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不敢言语,不住地给刘瑾磕着头。 不理会这群人的反应,刘瑾直接就开始吩咐了起来:“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你派人大肆撰写张贴大海报,就说迁字一圈,不羡鸳鸯不羡仙,迁字一提,来年再不啃树皮,你来我往工搬迁,陛下补偿美上天!” “记住了,明日一早,咋家必须看到在辽东城外附近的各个地方都能看到这样的大海报,必须一字不差的给我写上去!” 亲眼见证了大明日报的兴起和发展,最近又亲自体会了大明日报给自己带来的诸多好处,如今刘瑾也打算在辽东的事情上照葫芦画瓢,效仿着陛下玩一玩这“宣传”的作用。 一想到自己亲自编出来的“迁字一圈,不羡鸳鸯不羡仙,迁字一提,来年再不啃树皮,你来我往工搬迁,陛下补偿美上天!”,刘瑾更是一脸的得意,看还有谁敢说自己没文化! 听了刘瑾的吩咐,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也是一头雾水,这算是什么玩意,玩的这么花里胡哨?百姓们又不傻,你写几张字报人家就肯放弃祖祖辈辈的居住地乖乖搬迁了? 心里不明白,嘴上倒是明白的很,匡海学立马就上前对着刘瑾抱了抱拳道:“卑下遵命!还请刘公公放心!” 反正这种事情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既然刘瑾喜欢,那自己陪着他玩便是,到时候出了事也与自己无关。 “另外,你在派人挨家挨户去宣扬通告,给百姓们说明了这群鞑靼人的凶狠和恶毒,并且必须告诉他们,只要同意拆迁,到时候陛下会亲自从内帑拿出银子给他们补偿,补偿的价格只会比原本的价值高,并且这笔银子陛下保证,没有人敢贪没克扣,一定会如实发放!” 一听要给百姓们银子作为拆迁补偿,辽东参将佟大福这个军阀头子眼睛都瞪直了,你以为他这么多的家产哪里来的,还不是靠着搜刮百姓和商贾。 在他看来,民富则己富,百姓的银子就是自己的银子,反正都说军民鱼水一家亲,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又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 可是当听到刘瑾保证这笔银子不会被任何人贪没克扣的时候,佟大福又是一脸的心疼,这好端端到手的鸭子怎么又飞了。 吩咐完了这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文臣应该做的事,刘瑾就将目光转到了辽东参将佟大福这个大军头子的身上。 “佟大福,你把锦州城外的大部分兵力都收缩回来锦州城下,除了少量的斥候,其余人等全部收缩兵力,在这里以逸待劳,等候那群鞑靼人。只要他们敢来,就给他们知道我大明的厉害!” “另外,你再派出士卒出城区,挨家挨户丈量清查各家百姓应该补偿的田地,作物,房屋家产,不得有半点马虎,更不得有半点的弄虚作假!” “辽东中官贾存良这边,也派出人手一同清查丈量,并且负责登记造册。此外,咋家还会让当地的锦衣卫进行暗地里的监督,一旦发现有任何人从中作梗或者是恶意弄虚作假,无论官身还是白身,一律杀无赦!” 说完刘瑾就将腰间的新式燧发枪掏了出来,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随性的二十名锦衣卫也是齐刷刷地抽出了腰间盘绣春刀,指着天空喊了一句“陛下万岁”。 此等阵势,立马就把交待辽东中官贾存良在内的八人吓得跪倒在地,心里头不敢再有丝毫别的想法。 “最后,凡是有不听劝阻管教,恶意滋事的百姓,统统给咋家抓起来!天塌下来,咋家给你们顶着!总而言之不要怕,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事情做好!要是耽搁了陛下的大事,你们都得为咋家陪葬!” …… 刘瑾在辽东作威作福的同时,朱厚照在北京城里也没闲着,一方面忙着照顾已经苏醒过来的刘良女,一方面开始研究自己的“造冰大业”。 得知了消息的张太后,立马就高兴的从仁寿宫难得的搬到了豹房里,这可把朱厚照给高兴坏了。 自从豹房建造起来以后,自己不知道邀请了这位母亲多少次过来一同居住,免得一个人久居深宫冷清,可都被张太后以“宫中亦是家,不可无人也”这样的理由给多次拒绝了。 “果真是隔代亲啊!”朱厚照感叹了一句,不过对于这位母亲的到来还是倍感欣喜的,刘良女也是体验到了母爱的光辉,一家人其乐融融。 让人照顾好了母亲和妻子,朱厚照就开始去了“大明精工集团”,开始让人研究冰棍的制造产业。 可别以为冰棍这玩意是后世有了冰箱才开始兴起的,这东西可不是现代人的专有物资,早在唐代末期,冰棍的雏形就已经开始出现在中华大地上了。 唐朝末期,人们在生产火药时开采出大量硝石,从此人们可以在夏天制冰了。以后逐渐出现了做买卖的人,他们把糖加到冰里吸引顾客。宋代,商人们还在里面加上水果或果汁。元代的商人甚至在冰中加上果浆和牛奶,这和现代的冰淇淋已是十分相似了。 只可惜,出现归出现,冰棍始终没成为一条产业链开始普及于大众。一方面是由于当时人们眼光的局限性,另一方面则是受生产物资的限制。 因为制造冰块,必需品就是硝石。而这硝石,往往都是作为军用物资出现的,因为硝石往往是在生产火药过程中的遗留物品,一般人很难有渠道搞到它。 而有这个资本的官府,又看不上这点利润,毕竟在“士农工商”思想的影响下,这群“士”对于最末等的“商”,向来都是看不起的,更不会将自己降身份成为一个商贾了。 所以说,冰棍的出现是必然的,消亡也是必然的。这冰棍也就仅仅成了一时兴起的弄潮儿,在达官贵人自己的冰井里头被私藏了起来。 别人看不上,可不代表朱厚照看不上。在他看来,蚊子再小也是肉,哪有放着现成的利润不要的道理。 最为重要的是,这民间难以获得的硝石在朱厚照眼里,简直就是不值一提。自己生产无烟煤的矿井里头,这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 有了镜子,玻璃,牙膏等物品的制造经验,如今大明精工集团里头的宫人人人都掌握了不少制造和生产经验,接受起新兴事物来,也是要比外人快上不少。 对于这种新兴的苗头,朱厚照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这个世界上最难转变的就是人的观念,一旦形成了思维定势,就很难转变和接受新鲜事物了。 所以,朱厚照对于这群宫人,更是给出了一个月八两银子的高额薪酬,对于有卓着贡献的人,更是直接擢升提拔,反正都是自己的家奴,外人也无从干涉。 让人运来了上千斤的硝石,又让人寻找了一群制冰大师,朱厚照的制冰大业也开始步入了正轨。 ……未完待续 第二三二章 皇明 本着能省就省和废物利用的原则,朱厚照让人从矿井里运来了上千斤的硝石,又让人去寻找一个上百尺的巨大的容器来做工具。 可是这一时半会去哪里找一个如此大的容器,就算是临时让人赶制也要经过烧炉,炼铁,融化,锻造,冷却成形等多个步骤,哪里会能够满足陛下的需求。 这可把手底下的人给急坏了,最后还是被临时抓了壮丁的谷大用自作聪明从兵仗局拿来了几个以前储存火药用的铁穹来给朱厚照。 朱厚照一看这玩意,大是大,就是因为铁穹的主要用途是储存火药的缘故,所以要防潮和隔热,因此其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来通风隔热。 再看看一脸自豪的谷大用,朱厚照也是乐了,让人将这几个铁穹送回兵仗局,并告诉谷大用以后他就用这玩意儿洗澡,又大又安全,省的浪费。 看着一脸疑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谷大用,朱厚照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始想着究竟哪里能有自己需要的东西,自己就不信了,堂堂富有四海的大明天子,会连一个容器都找不来。 思来想去,朱厚照突然想到了奉天殿内的锡爵,那个国之重器,象征着一言九鼎的大家伙。 按理来说,这玩意应该叫做鼎,起初乃是一种专供王室贵族使用的高档餐具,可随着其作用的凸显,地位也是越来越高,已经成了所谓的“钟鸣鼎食之家”的专用物件以及“一言九鼎”的代名词。 鼎已经是了不得了,而这个所谓的锡爵,更是鼎中贵族,专供皇帝使用,所谓的殊荣“加九锡”,说的就是让有特殊功劳的人能够获得使用九锡的资格。 “谷大用,你带人去奉天殿,把名场里的那个大锡爵给朕搬过来,就说是朕要用,不用害怕。” 朱厚照自己也知道这玩意意味着什么,更知道让人随意移动它会带来什么后果和影响,毕竟这东西可是皇室象征,是龙脉标记,从某些方面来讲,让它随意移动,出现任何的偏移,对于一国之君来说都是极其不吉利的。 据说奉天殿里名场的那个锡爵,是从蒙元时期传下来的,太祖定鼎天下之后,亲自重金寻求各方高人寻找合适的地理方位放置而成,而南京城里头的那个大家伙,更是了不起。 朱厚照以前在东宫的时候,看过《皇明家纪》,据记载,那个大家伙居然是当年始皇帝留下来的东西。 要不是这个时代古玩热潮不够兴起,自己也不缺钱,又怕被那群文官唧唧歪歪,估计朱厚照早就把它拿出去卖了投资别的产业了。 一听陛下的无理要求,谷大用跪了,跪得毫不犹豫,虽然自己傻,又没有文化,但是锡爵象征着什么谷大用还是知道的,更不必说那还是奉天殿里供奉多年的锡爵。 “陛下饶命啊,陛下,奴婢这就去给您找,找到您满意的为止,那个奉天殿里的锡爵,奴婢觉得还是不要动为妙啊!” 看着谷大用一脸的怂样,朱厚照有些怀念被自己派去辽东作威作福的刘瑾了,要是刘瑾在,肯定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去奉天殿把那锡爵给搬过来了。 “怎么,你不敢?”朱厚照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奴婢……” “谁敢去把那个锡爵搬过来,谁以后领衔兵仗局!有人敢阻拦,就说朕的圣旨就行!奇了怪了,朕在自己家里拿点东西,还有错了不成?” 一听朱厚照的话,谷大用慌了,眯起眼睛瞪了一眼周围的那些小太监,对着朱厚照磕了个头就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奉天殿跑去。 “谷公公,你说什么?陛下要你来搬锡爵?” 看着一脸慌忙的谷大用,奉天殿门口的大汉将军有些难以置信,甚至还以为是谷大用这个太监自己起了贰心呢,毕竟历史上太监造反的荒唐事可不少。 “没错,陛下他老人家等着用呢,你们几个快来帮帮忙,陛下就在原来的御马监旧址里头等着呢!” 想到朱厚照的狠辣,谷大用也只好跟这群大汉将军说声抱歉了,要是你们不给我通融,陛下就要让咋家通红啊! 一听是要送去原来的御马监旧址,负责守卫的几人也不怀疑了,只要不是送出城或者送去兵仗局那都行。 再想想自己这位陛下干的那些事情,搬个奉天殿里供奉多年的锡爵去玩玩也不是不可能,既然有人承担责任,自己也没必要扫了谷大用的兴头。 就这样,八个大汉将军才勉强将这象征着帝国权力和皇位正统的锡爵给搬出了宫,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之下送往了如今的“大明精工集团”。 “陛下,奴婢终于替您把这个大家伙给弄来了,您还要什么尽管说,就算是那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奴婢也要想办法给您弄来!” 谷大用一脸邀功的说道,完了还不忘吹个牛皮。 没理会这奴婢的贫嘴,朱厚照让人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铁箱给注满了水,放到了这大大的锡爵之中。 然后又让人在锡爵里头注水,大概装了吧别扭,就开始派人往里头加硝石,一直加一直加,然后就开始等着冒泡泡。 没过多久,硝石就开始溶化了,并逐渐与水发生了反应,咕嘟咕嘟的直做声响,众人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个大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一股凉意席卷而来,再看看天上的大太阳,突然感觉没这么热了。 又过了一会儿,朱厚照让人把那个铁箱子给抬了下来,本来一脸轻松的几人,突然觉得这箱子变重了,好像是一箱子大石头。 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三人才合力把那铁箱子给抬了下来,放在地上立马就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水印,湿漉漉的一大片。 朱厚照有些紧张和兴奋的看着这个大箱子,就像当初看着无烟煤静静地燃烧一样,看了几息才让人开箱查验。 谷大用也想表现一下,自告奋勇走上前去,想要把这个铁箱子给打开。结果刚伸出手去就被粘住了,谷大用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以为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急忙往后退,手也往后面扯,边后退嘴里边叫喊着:“行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朱厚照知道,这句话乃是道家的一句真言,自从上次自己覆灭了龙缘寺,这些宫人就开始变得不再相信那群虚无缥缈的妖僧了。 可惜人总是要有信仰的,佛家退出了内廷这块大地,道家自然也就乘虚而入了。从现在谷大用的做法来看,这渗透的力度还不小。 朱厚照心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搞一个“皇明教”出来,教义就是誓死效忠大明天子陛下,信天子,得永生。 谷大用喊了一嗓子,又往后面扯了扯手,发现扯不下来,一脸惊恐神色,又立马加了一句“急急如律令!” 不知道是谷大用不够虔诚还是作法的过程出了问题,他的手还是牢牢的粘在了铁盒子上,一旁的宫人也是一脸忧心,再加上这个奉天殿里的锡爵各种诡异的传说,以及陛下以前用天雷除掉妖僧的各种传言,更是让大家以为这铁箱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被陛下作法给收服了。 看着谷大用在那里大哭大喊,众人都被吓蒙了,连带着那几个魁梧的大汉将军在内,全都不约而同的对着朱厚照跪了下来,嘴里喊着“陛下万岁,天子饶命,邪灵不侵。”之类的话语。 这下子轮到朱厚照蒙了,自己又干了啥让这群宫人突然对着自己行如此大礼,不过看到谷大用的手被粘住了,朱厚照也就放心了。 既然会被粘住,那就说明是谷大用的温度比那铁箱子里的东西高,还是高得多的多才会这样牢固。 谷大用见自己苦心学来的各种法门口诀都没用,也是慌了神,再看看大家对着陛下一阵跪拜,也是惊慌失措的对着朱厚照喊道:“陛下救命啊,救救奴婢啊!您快显灵收了这个妖怪吧!” 朱厚照乐了,如此笼络人心的机会不要白不要,只要自己真的想要故弄玄虚,那群不入流的和尚道士,见了自己恐怕都要喊上一声祖师爷饶命。 朱厚照郑重的对着众人点了点头,走上前去舀起了一瓢水,又抬着水瓢来了一段即兴舞蹈,总而言之朱厚照自己也看不懂自己在跳什么。 随后又是煞有介事的看了看天,指了指那个铁箱子,张开口喊了一句:“黄天在上,厚土为证,朕以天子之名,特此借用尔等之法力,以除暴安良,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念完以后又开始转圈圈,然后上前一步,指着那个铁箱子喊道:“大胆妖孽,朕念你潜伏守护这奉天锡爵数千载,又有修行在身,特地绕你死罪!若是再敢来犯,朕定收取尔等魂魄,打入九幽地域,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念完了法咒,又讲完了因果,朱厚照就走到了谷大用身边,抬起水瓢对着他被粘住的右手浇了下去。 谷大用以为这是什么除暴安良的圣水,会对自己有伤害,水还没碰到他的手就开始鬼哭狼号了起来。 在众人错愕和崇敬的目光之中,谷大用开始摔倒在地了,这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谷大用的手好像被那个该死的脏东西给放开了。 一时间,众人对朱厚照的虔诚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总觉得拜陛下比拜什么神佛道士有用多了。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以谷大用为首,在场的其他人为骨干的“皇明教”开始兴起,还有人犯着忌讳的偷偷私自雕刻了朱厚照的塑像和神牌开始在背地里拜祭。 对此朱厚照自然是知道的,但并没有派出人去阻拦,反倒是对谷大用进行了封赏,夸他忠君爱国,当得大用。 自此以后拜天子,信天子的事业开始越来越兴盛,朱厚照还特地组织了人手有序的管理自己的“皇明教”,想要达到真正的舆论导向和信仰体系双重管理的目标。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看着谷大用滚开了,朱厚照也是亲自走上前去,用衣服垫着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将箱子的盖子给掀了起来,定睛一看,好家伙,好大的一块冰。 看着妖魔鬼怪被陛下赶走了,这群人也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围过去一看,即便居然是冰块。 再看看头顶上的太阳,掐算一下现在的日子和时节,立马就有被吓到了。老天啊,开什么玩笑,这可是炎热的三伏天啊,居然会有这么大的一块冰出现,还是短短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就产出了这么大的一块冰,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看着事情成了,朱厚照也是大喜过望,下令让大明精工集团开始大量制作类似的铁箱子和巨大的锡爵容器,并给那个铁箱子取名为“冰箱”。又让人从矿井那边运来了更多的硝石以供制冰。 就这样,大明乞丐低配版的“冰箱”就这样横空出现了,看着自己的杰作,朱厚照满意的点了点头。 …… 而刘瑾这一边,一大早起来就发现,锦州城外的大街小巷都被张贴满了各种诸如“迁字一圈,不羡鸳鸯不羡仙,迁字一提,来年再不啃树皮,你来我往工搬迁,陛下补偿美上天!”之类的大海报。 而随之而去的,更是各种陛下给出的优渥的补偿措施和条件,一时间,锦州城里城外的热点都变成了“拆迁户”。 以往被锦州城里的居民鄙视看不起的城外乡野小民,开始摇身一变成飞上了枝头,野鸡变凤凰,成了人上人的拆迁户,个顶个的走起路来都带风。 可是也有一些安土重迁的本地人,说死说活就是不愿意搬迁,对于给出的高额补偿更是熟视无睹,毫不在意,还有人居然带头滋事,吵着闹着非要留在这里,还组织起了乡里乡亲一同撕毁被粘贴起来的各种海报。 对此,刘瑾大手一挥,统统抓起来,不听话的直接打晕送大牢,出了事情他刘瑾顶着。 ……未完待续 第二三三章 我就是规矩 “你们听说了吗?那鞑靼人要来袭击辽东,听说就要来这锦州城外头抢东西呢!” “吓!你可别胡说,俺小时候听俺大爷爷说,那鞑靼人在大漠里打小就是吃狼肉长大的,一个个比铁塔还要高呢!” “你们怕什么?陛下他老人家不是说了吗,要将我们全部搬迁到锦州城里,以防我们被锦州人给抓了去。据说还要给大伙儿好多银子做补偿呢!” “李老头,你丫的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你忘了之前佟大福是怎么侵吞大家的田产的吗?他不也是说把河源村的人给搬迁进去锦州城,进去以后补房补钱补地补粮,可后来呢?那些地不是全部被他佟大福给占了吗?那些河源村的乡亲们不全部只能卖身为奴去给那群杂碎干活了吗?” 一听张二狗的话,大家都被吓到了。别看这群乡野百姓没有读过多少书,没有多少文化,可一旦事情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可是一个比一个还要鸡贼呢! 说白了,大部分百姓都是属于那种没有什么大智慧,但绝对有小聪明的,这也是我国自古以来劳动人民的特性,更是一个民族千百年的智慧结晶。 或许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君君臣臣”的纲常道理,但他们一定知道什么叫做“天高皇帝远”,或许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过刚易折”,但他们绝对懂的什么叫做“枪打出头鸟”,这就叫底蕴,这就叫素养。 谈不出雅言,但绝对是话糙理不糙的。不信你随便在一个村子里抓出一个几岁的孩童,他绝对会告诉你什么叫做好汉不吃眼前亏。 “是啊是啊,要真的又是那群兵油子耍的花招,到时候大家把地把房都交出去了,到了锦州城没了活头怎么办?这天高皇帝远的,就算是有冤屈也没法声冤啊!” “害,你还想着伸冤进城?那佟大福肯让你进城已经是天大的开恩了好吗?要是遇上良心黑的,把你赶出去冷死冻死被狼吃了都不会管你哩!” 随着议论的逐渐增多,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觉得这所谓的“拆迁补偿”完全就是放屁,都是这些兵油子为了侵占大家的田地才搞出来的名目。 即使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所谓的拆迁补偿是真的,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这些银子也落不到自己这群大头百姓的手中,多半九成都要被那些官爷军爷给拿了。 在这种恐惧的笼罩之下,原本那些被选为了“拆迁户”喜不自胜的百姓,开始担忧了起来,一想到自己家产被侵吞,只能靠着变卖妻女甚至是易子相食才能苟且偷生。 于是乎,抵制拆迁,保卫家园的口号和想法开始在锦州城外的各村各镇疯狂的蔓延,只是由于没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才一直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位乡亲,我们是锦州拆迁办的,由于鞑靼人可能进攻劫掠辽东的缘故,所以陛下特地下旨让这锦州城外的百姓全都搬迁到锦州城内,对于一切的房屋田地各种产业,陛下都会亲自从内帑给予你们高额的补偿,还希望你们配合。” 领头的朝阳县衙的差役放低了身段,一脸堆笑的看着被召集来的朝阳县治下的百姓,希望大家都不互相为难。 “不拆不迁!保卫家园!不拆不迁,保卫家园!” “你以为老头子我老糊涂了不成?要是被你们把田地给拿了去,以后可还让我们怎么活啊!” “打死这群走狗!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省的三天两头就来迁迁迁!” 有人带了头,群情奋勇的朝阳县百姓开始发起了恨来,拿出了辽东地区特有的彪悍民风,朝着那群差役就是一阵冲击。 见到百姓们如此激动,这群差役也只好“节节败退”,并没有发生直接的冲突就一路退了回去。就这样,朝阳县打响了反对拆迁的第一枪。 随后,锦州城外的百姓开始纷纷效仿,反正那群前来处理拆迁工作的差役也不会对他们动手,更不会发生冲突,双方都是走一个形式罢了。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这锦州城外去处理拆迁工作的差役,大部分都是本地人。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也是百姓,也是民,也是所谓的受害者,这拆迁同样也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 但由于受到自身身份的限制,这群差役不可能直接揭竿而起,明面里反对朝廷的决策,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力不与百姓发生冲突,甚至在暗中若有若无的给这群百姓提供消息和帮助。 “刘公公,这锦州城外的百姓群情愤涌,当地的官府都怕激起了民变,不敢与之发生冲突。这么久下来,还没有一个地方的百姓愿意乖乖地迁入锦州城中。” “属下无能,耽误了刘公公的大事,还请刘公公恕罪!” 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一脸惭愧的对着刘瑾抱了抱手,低垂的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死太监,让我们在外头吹着冷风等这么久,一个幸近,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如今事情办不好,看你回京以后怎么跟陛下交代。 “这群刁民,实在是放肆!陛下圣明,为他们考虑,却还不领情,实在是该死!” 都说君忧臣辱,同样的,刘瑾还没急,这辽东中官贾存良就已经气急败坏了,看着刘瑾一脸的为老祖宗打抱不平。 刘瑾也是急了,要是再耽搁,万一那群该死的鞑靼人已经到了,自己可就真的完了。相伴多年,对于朱厚照的脾性刘瑾是很清楚的,这位小祖宗确实是重感情讲义气又念旧,可是要是涉及到自己的子民的身家利益,这位主可不会有半点的含糊。 或许朱厚照可以自己苦一些,穷一些,顶多一天只花个几千两银子,但他绝对不会苦了自己的百姓,就如这次陛下从内帑自己拿出银子来给百姓补贴,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不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爱民如子的士大夫和御史清流好的多吗? 特别是这次,刘瑾知道这次陛下是真的因为信任自己才派自己来的,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太监封爵位的殊荣。 所以说,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辜负了陛下的一番苦心啊!今天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了辽东,说什么都要把这事情办成了! “咋家不是已经说了吗?要是有胆敢反抗的,一律先行镇压,别闹出人命就行,你们都给咋家记住咯,非常之时只有行非常手段才能成事,若是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耽误了陛下的机会和安排,等那鞑靼人真的来了,死的人可就不止这么多了!” “刘公公不愧是一代贤寺啊,属下受教了!” 刘瑾话音刚落,辽东参将佟大福就是一记马屁拍了上去,一旁的辽东中官贾存良一脸恨恨地看了一眼抢了自己马屁的佟大福。 “可是刘公公,据我所知,这锦州城外的官府差役对于这些闹事的百姓大多是姑息纵容的态度,顶多也就是表面上的抵抗罢了。要真真的想要他们出手镇压,恐怕有些为难……” “这是何意?”刘瑾有些不解,为什么自己已经明确了的划分了工作单位和职权承担范围,为什么还会有人不愿意服从自己的安排,莫非那小小的锦州城外围,还有比自己这个司礼监大档地位崇高的人物不成? “刘公公……”看到自己的大哥不敢说,中屯卫指挥使冯汉武只好一脸为难的站了出来。 看这几人的神色,刘瑾也觉得自己肯定是疏忽了什么,又想到事情的重要性和紧迫性,立马就急了起来。 “快说!”刘瑾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刘公公息怒!实在是那前去处理拆迁事宜的差役和官府,都是锦州城外的啊,他们自己也不愿意如此这般,让他们自己带人去挖自己的根,这无异于难于登天,实在是强人所难啊!” 冯汉武被刘瑾的怒色给吓到了,立马就跪到了地上低着头开始解释其中的原委。 “哼!咋家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人物呢,原来是让他们把刀子对准了自己,舍不得下手啊!岂有此理,实在是放肆!陛下好心好意帮助他们,这群人却如此不知好歹,放肆!刁民!” 对于朱厚照的想法,刘瑾自然是知道的,那是真真切切的想要帮助锦州城外的百姓,以防他们落入敌手被折磨,对于朱厚照说的补偿的钱粮一定会到位,并且一定能够如实发放到百姓的手中,刘瑾也是深信不疑的。 要不是知道这笔银子不可能落入别人的手中,估计刘瑾早就把注意打到这笔巨款身上了,反正都要被人吃了,还不如让自己吃了来的实在。 “既然这锦州城外的官府差役不能办不敢办,那么你们这群城内的守军呢?莫非你一个堂堂辽东参将,一个堂堂辽东中屯卫指挥使,也是如此畏首畏尾吗?!” 刘瑾恶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几人,逼他们表态。 辽东参将佟大福听到自己被点了名,也是一头的大汗,自己不是不敢,自己这是要与整个锦州城外的军民百姓为敌啊。 不过又想了想事成之后真如刘瑾所说的陛下下发的高额拆迁补偿,这笔银子至少有三成会落到自己的口袋里。 思来想去,心一狠,干了! 佟大福刚要开口答应刘瑾,中屯卫指挥使冯汉武却是抢先开口了。 开玩笑,你佟大福愿意是因为你有肉吃,收益完全大于风险,但手底下的人呢?能吃到多少肉?又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佟大福疯了,我们可没疯,你要玩,带着你那些好吃好喝养着的家兵去吧,我们是真不敢。 “刘公公,调动官府差役仅仅凭借司礼监的名头倒是可以,只是恐怕要调动锦州城内的驻军,单单由司礼监出面,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啊。” “嗯?那你倒是给咋家说说,我想要调动这锦州城内的驻军,除了我司礼监的牌子,还要谁的才行啊?” 刘瑾也是气急反笑了,你家辽东参将都没意见,你一个小小的中屯卫指挥使,跟我说什么规矩不规矩呢,不知道在这辽东,如今我刘瑾就是规矩吗? “回刘公公的话,按照规矩,要想调用锦州城内的驻军,必须有兵部的调用公文,还要有兵部尚书及至少一位侍郎的印章,另外还需要内阁和司礼监的批复,这三样东西都是缺一不可的。” “陛下的事自然就是我们的事,公公的事我们自然也会用心去办,只是还希望公公不要为难我们。再者,既然陛下会派公公远到辽东,那必定是经过了内阁和兵部统一意见的,那么还请刘公公出示一下相关的公文,也省的让人说我们不守规矩。” “贾存良,你去给咋家找几个空印章和几把刻刀来,不就是内阁和兵部的公文嘛,咋家拿给你便是了。” 辽东中官贾存良一头雾水,不知道老祖宗要这些玩意儿做什么,但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拂了刘瑾的面子,只能飞快的派人去寻找了。 再说刘瑾跟着朱厚照的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弓马娴熟和刻章这两样东西却是精益求精,虽然谈不上向朱厚照一样刻什么都是真的,但起码也能做到七八分的相似。 很快,刘瑾要的东西就被拿来了。也不顾及大家的目光,刘瑾站起来活动活动了筋骨,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坐下来聚精会神的开始雕刻。 没过多久,三枚官印就开始横空出世。一枚是内阁批议的章,一枚是大明兵部尚书的章,剩下的一枚自然就是那兵部左侍郎的了。 然后又当着众人的面写了一封公文,上头说道“兹有司礼监大档刘瑾,忠君爱国,特奉陛下圣旨,内阁同兵部共同通过,准许刘瑾在辽东可以调用所有军事力量。” 写完以后就拿起了连同自己司礼监在内的四枚官印盖了上去,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刘瑾就将这本公文递给了跪在地上的中屯卫指挥使冯汉武。 “来吧冯大人,咋家这人向来守规矩,喜欢按规矩办事,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了,不知道咋家的事情还要多久才能有着落?” ……未完待续 第二三四章 贤寺 看着刘瑾递过来的东西,冯汉武发自心底的感到一阵寒意袭来,都知道私刻官印是要杀头的,更别说是私刻内阁和兵部的官印,还是打算用来调兵的。 可人家刘瑾就是做了,还一脸的理所当然,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一般。再想想刘瑾的地位,以及含糊不清的圣旨,大家心里也没了底,不知道陛下究竟给了刘瑾多大的权力,让这个大太监如此嚣张跋扈。 最气人的是,人力不但刻了,还刻得几乎一摸一样,要不是在场的人都是亲眼看着刘瑾当场刻出来的,恐怕大家真以为这份刘瑾带来的公文是真的了。 “刘……刘公公,您放心,我这就带人去办,带人去办!”中屯卫指挥使冯汉武真的被吓到了,连带着说话都有些结巴。 “还请刘公公放心,末将这就从锦州城内调集人手精锐,必定把那群乱民刁民给制止住!” 辽东参将佟大福见状也是立马站出来表了态,看着这个手下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不满。 “咋家就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必须把事情给我办好咯!今天要是不能正式开始搬迁工作,辽东上下的文武官员,一个也逃不了罪责!” “记住咯!万万不可闹出了人命!人,自然是可以打也可以抓的,但要是出了性命之端,可别怪咋家翻脸不认人!” 看着刘瑾一脸的阴恨之色,人家武将都没意见,剩下的文臣自然也是对着刘瑾点了点头,一溜烟的散了出去办事了。 “老祖宗,实在是威风!威风啊!大丈夫当如是也!” 辽东中官贾存良一脸的得意,好像之前那些霸气的行为都是他做的一般。 …… 有了“内阁和兵部”的公文调令,又有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亲自加印,佟大福也不拖拖拉拉了,让人点了二万士卒,大摇大摆的出了城。 佟大福也看清楚了,如今刘瑾的权势的确可以说是一手遮天,自己要是不乖乖配合,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查办。要是能够抱上了刘瑾的金大腿,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武将到了自己这个地步,想要再进一步无异于难于登天。要么有足够的机缘引导一场大大的胜利,要么就是得到朝廷里那几位的赏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可是战争这种东西,可是关乎一个国家的大事,真正的可遇不可求。退一万步讲,即使真的让自己遇到了战争,自己又岂能保证一定能够胜利呢?搞不好丢了性命不说,还要被以失职论处,到时候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相反,巴结配合刘瑾,成了就是一飞冲天,即使失败了,至少也不会得罪了人,何乐而不为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辽东参将佟大福开始对着召集起来的人手喊话了。 “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如今我们是奉了陛下,内阁,兵部以及司礼监的命令,前去协助拆迁工作的!到了地方以后,必须先好言好语跟人家说,并且通知每个村落,今天下午必须开始搬迁,如果乖乖配合的,你们就帮助人家一起搬东西!” “若是有人带头闹事,直接打昏了抓起来,但是记住了,千万不能闹出人命!” “另外,对于任何的官府或者当地的差役,都不用理会,要是胆敢有当地的官府出面阻拦,不用客气,打死了也是活该!” …… 得了参将的调令,整整两万人被分为了二十个小队,以百户为主,开始朝着各个村镇开去,其中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朝阳县了。 “乡亲们!我们是锦州城内的守军,是特地来帮各位搬家的,还请大家早点准备动身,前往锦州城里安家落户,对于你们应该补偿的银子和田地,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大人已经派人登记造册了,大家大可不必担心!” 为首的百户叫做齐云飞,此人向来为人稳重,做事老成,让他来处理朝阳县这颗钉子,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大伙儿听到没有,他佟大狗哪里会这么好心的派人来帮我们搬东西,这群人简直就是兵匪!我们一定不能上了他们的鬼当!” “就是就是!只要我们城外的军民百姓一条心,就不信这佟大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给我们来个强拆!” “坚决不拆!祖宗之地不可移!坚决不迁!军民百姓一条心!” 看着百姓们喊出来的口号,齐云飞知道这事情不好办了。 “快滚出去!佟大福的走狗,滚出我们朝阳县的地盘!” 在县里士绅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百姓大队开始聚集起来,向以往逼那些当地的官府差役一样,边走边喊,企图让这群士兵知难而退。 那些县里的小年轻,更是以为自己真的把县里的差役“吓退”过几次,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了,冲在前面对着这群锦州城内的守军张牙舞爪的。 “冷静!冷静!各队约束好自己的人马,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更不能事先动手!绝不可闹出人命!” 看着朝大家冲过来的民夫大队,齐云飞的额头全是汗水,生怕这群士兵一时的冲动让事态失控,要是真的死了人,自己估计也只能以死谢天下了。 朝阳县的百姓步步逼近,没有命令这群士兵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节节败退,尽量避免与百姓们发生了冲突。 可惜,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仗着自己是所谓的弱势群体,就破罐子破摔,根本不理会别人给出的情面,更分不清自己的定位了。 看着连锦州城内的正规军都只能被自己吓得后退,这些饱受欺压的百姓以及一脸得意的小年轻们非但不领情,还拿起了石头朝着这些士兵扔去。 没过多久,军中就出现了几十个人被砸伤的情况,甚至有的被砸下了马,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说好听点大家是锦州城里的正规军,说难听点自己平日里就是为虎作伥的兵油子,对这群百姓哪里会如此客气过。 如今百户大人好言好语相劝,自己也是步步退让,这群刁民还不领情,打伤了大家的兄弟不说,居然还想继续冲散自己的队伍,实在是罪不可赦! “大人,下令吧,再这样下去,恐怕弟兄们会忍不住啊!” “再等等,在后退一点。”齐云飞老实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精光。 终于,前来协助朝阳县拆迁工作的士兵们被村里的刁民给打得头破血流,为了避免和百姓们发生冲突,一直退到了朝阳县外,可是这群刁民还是不领情,企图杀害这群忠义之师。 无奈之下,为首的百户齐云飞为了保证大明边疆的主要保卫力量,只能下令进行自卫反击,拿下了为首的刁民,送往锦州城内依法处理。 “上!”齐云飞朝着后面的兄弟挥了挥手。 忍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百户大人的手势,这群兵油子立马就拿出了自己最凶狠的一面,提起手中的棍棒就朝着这群乱民冲了上去。 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一阵乱打,反正用的是棍棒这等不太锐利的兵器,再怎么打也出不了人命,先把这口恶气出了再说。 看着冲来的士兵们,这群百姓开始慌了,但是多次“吓退”甚至是“击退”当地官府差役的战绩给了他们自信,让他们觉得这群所谓的守军也不过如此,两拨人立马就碰撞到了一处。 很快,结果就不言而喻了。一群天天种地面黄肌瘦的农民,又怎么会是这群日夜操练,甚至还打过仗的士兵的对手呢。 没过多久,局势就出现了一边倒的场面,不管是有没有扔过石头吐过口水的百姓,被抓到了就先是一阵毒打,打怕了再说。 而为首的四十三人,包括三个秀才在内,一律被捆了起来,送往锦州城内交给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亲自过堂处置。 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兵匪,百姓们立马就怂了,毫不犹豫的换上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跑回家去开始收拾东西。 先不说这拆迁补偿是真的还是假的,也不说被搬迁进了锦州城还有没有活路,但是大家都知道,要是不乖乖配合拆迁的话,恐怕现在就要家破人亡。 看着路面被控制住了,齐云飞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召集了县里的乡老训了话,让他们去帮助拆迁工作,利用其在县中德高望重的身份,务必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把大家给动员起来。 出了气,这群兵油子也是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嘴脸,三五成群的跑到了百姓的家中,看着他们搬家,时不时还会搭把手。 要是遇到不积极搬家的,少不得就要上去助人为乐一番,帮助这些良民以最快的速度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出发。 以朝阳县为模版,锦州城外的各个地方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拆迁工作,再也没有遇到丝毫的反抗和抵触。 截止当日晚上,锦州城内共计接受新搬迁进来的百姓六百多户,抓捕了抵触朝廷工作的首恶两百多人,终究是没有闹出人命。 听着辽东中官贾存良的汇报,刘瑾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按照这样下去,明天就能够把陛下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只是令人头疼的是关于拆迁补偿款的发放和如何处置迁进来的百姓,一直迟迟没有下文,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有没有收到了自己的前天寄出去的信。 看着北方,刘瑾一脸的难受,自己又想陛下了。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日子里,陛下有没有好好的刻章钓鱼养豹子,实在是有些令人忧心啊! 在一脸的愁容下,本着“民以食为天”的原则和体察民情的态度,刘瑾风卷残云地扫光了三碗溜肉段盖饭,才安心的睡去。 自己可真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好太监啊! ……未完待续 第二三五章 袭辽东 就在锦州城里的拆迁工作进行的轰轰烈烈的同时,愿在京城的朱厚照也收到了来自刘伴伴的两封信件。 一封是公文,落款署名是司礼监刘瑾敬呈的,里头说的是对于拆迁工作的安排和进程,还附上了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亲自让人核查统计过的补偿款项,希望朱厚照能够早日拨款补偿,以安民心。 另一封则是私人信件,落款署名是家奴刘瑾。其中刘瑾绞尽脑汁,用不太多的文化表达了对朱厚照的思念和忠心,又说明了关于辽东的一切见闻,最后告诉了朱厚照那锦州城内的溜肉段是真的好吃,自己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带一名正宗地道的辽东厨子来让陛下尝尝鲜。 看着第二封信上末尾的“家奴刘瑾”四个字,一股暖流涌入朱厚照的心头。 是啊,表面上两人名为主仆,实际上却是情同手足,胜似亲人。历史上要不是迫不得已,想必正德皇帝也舍不得杀了这个可爱的奴仆吧。 感慨完了儿女情长,朱厚些就将目光放在了第一封公文上。 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说经过自己亲自调派统计,共计要补偿的拆迁户共有一千零二十三户,白银九万八千四百两,希望陛下能够尽快拨款,省的锦州城内人心浮动,觉得这所谓的拆迁补偿是假的,以防生产。 看着这么多的百姓居然只要九万多两银子,朱厚照心里也是五味陈杂。这点银子,在自己眼中或许只是几件家具几幅名画的钱,但要是放在辽东,放在那锦州城外,那就是成千上万百姓赖以生存的家产和资本啊! 朱厚照也不疑有他,也不想这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会不会虚报数额来自己这里套钱,大手一挥直接拨款二十万两银子,将所有补偿额直接翻了一倍,就为了让那群为朝廷作出贡献,穷苦了一辈子的百姓能够改善一些生活水平。 让人去准备好了银子,又亲自给刘瑾写了一封回信。朱厚照才让钱宁派了五十个锦衣卫,以及自己的二十个豹房亲卫护送,带着这笔拆迁款上了路,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辽东的拆迁户拿到补偿,也让大家心安。 刘良女这边,也是得到了整个大明最完善的护理设施和防卫条件,对于自己两世为人的第一位妻子,第一个孩子,朱厚照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认真和重视。 每天忙完国事,又要顾着那冰棍的制造产业,朱厚照也是累的腰酸背痛。尽管如此,还是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多陪一陪自己的母亲和妻子,以及未来的孩子。 想到自己也有家了,心头的一些计划就越发的想要早日实施起来,尽量为自己的后人拔除祸根,也为这个民族和这个国家延续火种。 在源源不断的资金投入下,大明精工集团很快就生产出来成百上千的“冰箱”模具,又在朱厚照的指导下进行反复的实验,加入不同的水果汁,砂糖等有味道的东西进入冰块里头,又细心的切割成小块,送去让御膳房的厨子品尝提建议。 更有别出心裁的人,告诉朱厚照可以朝着冰棍里加入人参虫草等名贵药材,制作一批专供达官贵人的“养身型冰棍”,并卖出高价。 由于京城的夏日炎炎,这冰块作坊和品鉴作坊一时间成了风靡京城的职业之一,更有的宫人宁愿自掏腰包倒贴,也要进入这两个作坊,权当避暑好了。 …… 大同这一边,虽然没有下雪,但还是寒风凛冽,刮的人脸颊生疼,而不远处的城外,就是绵延不绝的蒙古包,显得格外的气派。 蒙古包内,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高坐在温暖的大帐内,身前赫然铺开摆着一幅地图,上面正是以锦州为中心的辽东局部地图。 看着这幅铺开的地图,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犹如草原深处的狐狸一般,出神地盯着这幅地图,是不是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没过多久,这丝狡黠就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冷锋和杀意。 当然,更多的还有希望,对自己族人的希望,也是对自己大业的希望。堂下的诸将,各个都是一脸的跃跃欲试,眼里露出了兴奋的光芒,还有对这群汉人的不屑。 “下令出去,犹陀里带三百人留下,继续骚扰进攻大同,并留下大量炊具和所有的蒙古包,其余人等,从现在起就分批离开此处,以免动静过大让人怀疑,在华宁汇合之后,朝着锦州全速进发!” “勇士们,祖先的昔日荣光,你我族人的生日性命,就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请大汗放心!这群懦弱的汉人,绝对想不到我们的目标会是锦州的!” 当天下午一直到夜里,城外的鞑靼大军开始对着大同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和冲锋,唯一奇怪的就是这些冲击都是有些点到为止,要么就是打到一半就会后退,要么就是得手了初有成效就撤走。 总而言之就是打不痛,但就是烦。多次城内的大军都想大规模出去迎敌,可是看了看那绵延不绝的蒙古包以及数不胜数的炊具,大同参将杨继胜还是打算以稳为主,下令再忍一天,等明天宣府的援军到了,再全军出击歼灭这群烦人的苍蝇。 夜里,达延汗带着最后一队人马撤出了大同方向,朝着华宁扬长而去,看着自己身后留下的蒙古包和空无一人的追兵,心里满是得意。 这群汉人就是懦弱,明明可以以逸待劳对自己发动攻击,非要因为害怕战斗失利被追究责任而龟缩在城内,实在是可笑。 再华宁汇聚以后,为了防止升起烟火,只能简单的吃了一些干粮,小王子就带着三万鞑靼大军开始朝着辽东方向进发。 …… 第二天,锦衣卫和豹房亲卫一同护送的二十万两银子到了辽东,与当地驻扎的锦衣卫进行了短暂的消息互通后,就直接去了辽东中官镇守府,将银子交给了刘瑾。 “你说什么?陛下下拨了二十万两银子,将所有百姓的待遇全部翻倍了?” 刘瑾听了亲卫的话,惊讶地从凳子上坐了起来,随后又是一脸的理所当然。陛下本就是一个宅心仁厚的圣君,对于银子更是视其为粪土,又岂会在乎这区区的二十万两白银呢? 又向来人打听了一些近些日子以来京城的动向,特别是那大明日报上刊登的东西以及对自己的评价和渲染,刘瑾才一脸高兴的让贾存良去大摆宴席,给几十个壮士接风洗尘。 很快,陛下将所有补偿直接翻倍,下拨了二十万两银子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辽东官场,震惊之余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就将排得上号的马六人给叫了来,一同商议关于这批拆迁款的发放安排。 当然,辽东中官贾存良自然是不在受邀之列的。用匡海学的话来说,有些事情大伙自己办了就好了,只要不少了刘公公的那一份,就不会出事。反之,要是此等小事都要去劳烦刘公公,那才会让他老人家生气呢! “诸位,陛下真是一位仁厚的圣君啊!竟然直接将这批补偿款翻了一倍,让人送来了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实在是大手笔!” “今天我叫诸位同僚前来,就是想和大家商议一下关于拆迁款的发放对策,不知大家有什么高见?” 在场的人虽然品级差别不大,但还是下意识的以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这位最大的文臣为主心骨,毕竟这种事情,武人的手段肯定不如他们这群书生高明。 “据我所知,陛下不是只下放了八万两银子吗?莫非匡大人是记错了?” 佟大狗的名号倒也不是百姓们白叫的,其一开口就直接截胡了十二万两银子,这才叫大手笔啊! “依我看,这刘公公乃是一代贤寺,又不远千里从京城来到辽东,亲自主持辽东的拆迁工作,为了百姓和朝廷鞠躬尽瘁,实在是令我等佩服!这五万两银子分给刘公公,大家没意见吧?” 也不对佟大福的八万两表态,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这边倒是直接开口分赃了。 对于给刘瑾的银子,大家都是一阵肉痛,一开口就差不多拿出了一半的银子给他,此刻在场的人都巴不得自己才是那个割了进宫的大太监。 但大家也都知道,这件事情要是不能把刘瑾喂饱,大家可是一分钱都不可能拿到,也都一致的同意了匡海学的提议。 “另外,对于京城来的豹房亲卫和锦衣卫,再拿出一万两银子给他们吧,以防走漏了风声。” “收买锦衣卫和豹房亲卫,这能行吗?” “放心好了,只要刘公公肯拿银子,自然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到时候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不必担心。” 给刘瑾和京城来的亲卫们分好了吃的,剩下的六万两银子自然就到了在场诸位的腰包之中,至于怎么分,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一直到半夜,贾存良才一脸心惊肉跳地叫醒了老祖宗,说是那六人求见,有要事相商。 刘瑾一听以为是那鞑靼人来了,吓得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接见了这六个辽东的地头蛇。 刚见面,双方都还没开口,佟大福就让人搬上来了几只大箱子,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盖子。 顿时,一阵银光闪烁了起来,连带着在场众人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未完待续 第二三六章 谁动谁死 一脸疑惑的走了过来,刘瑾又是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随后就是一脸的喜悦和兴奋,走上前去抓起一把银子拿在手里掂量了起来,也不顾自己的身份,还随手拿起了一块咬了咬。 看着那真真切切的牙印,刘瑾知道自己的春天又到了。 陛下真是好人啊,不但让我来辽东耍威风,捞银子,回京之后还让我有机会获得太监封爵的殊荣,不愧是咋家的好皇帝! 突然,刘瑾心头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毫不犹豫地扔掉了手中的银子,又对着殿中的几人环视了一圈,才按耐住了心中的激动,淡淡地开口问道:“这是何意?” “刘公公,您乃是一代贤寺,又不远千里从京城来到辽东,亲自主持辽东的拆迁工作,为了百姓和朝廷鞠躬尽瘁,实在是令我等佩服!也让百姓们心生敬意,这五万两银子,乃是辽东的百姓和官绅自发地纳捐给您的车马费,让我们转交给您,并对您说一声,刘公公,您辛苦了!” 佟大福一脸的谗魅,哪里有半分武人的豪爽,要是以往,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少不得要出言讽刺一番。可是在如何“处理”这笔拆迁补偿巨款的工作上,辽东上下的文武官员表现出来出奇的步调一致和和谐,谁也没有从中作梗的打算,谁也没有贰心。 最重要的是,在这六个人的心里,大家愿意拿出八万两银子给百姓们补偿,已经是仁至义尽,良心发现,甚至是格外开恩了。 要是换做以往,顶多拿出二万两银子出去补偿,即使这样那些百姓也是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运气好的兴许还能拿到补偿继续生活,少不得还要对自己感恩戴德一番,要是运气不好的,非凡拿不到补偿款,还要迫于生计卖身为奴给自己打一辈子的工呢! 所以说,佟大福一开口就直接吞了十二万两银子,大家都觉得没有丝毫的不妥,毕竟为官之人,总都要遵守其中的规则嘛。要是你真的一分钱不动地发了下去,少不得还要被人说你居心叵测,为了收买人心拥兵自重呢! “你确定这五万两银子是辽东当地的百姓和士绅自愿捐献给咋家的?” “当然了刘公公,您一心为国为民,不惜自身操劳,实在是令人佩服,这点心意,还请您务必要笑纳,也好让辽东的军民百姓安心啊!” 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心想着只要把刘瑾夸上了天,这笔银子的处置也就好办了。 “那咋家倒是要问问你们,陛下给的二十万两银子,你们打算怎么分发补偿给百姓,又打算何时开始分发补偿?” “刘公公,那自然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将补偿钱款翻倍了,说来陛下真是宅心仁厚,一代圣君啊!如此大的魄力,不愧为我大明的千古一帝!陛下实在是圣明!”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把银子分发下去?” “刘公公您就放心吧,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人手了,天亮之后就开始分发,也好早日让百姓们拿到拆迁补偿,避免人心浮动啊!” “嗯?你们真当咋家是傻子不成?咋家已经跟你们说了,这笔银子乃是陛下从内帑拿出来的,谁也别想打它的注意,不然到时候可别怪咋家不讲情面!” 说完刘瑾就转身开始往回走,留下了一个肥胖的背影和一句让人心惊的话语。 “记住了,这笔银子必须全部如是发放下去,谁要是敢动,谁就死!” 看着刘瑾的离去,留下了一脸茫然的几人,站在那几只大箱子面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没从刘瑾态度的转变下反应过来。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太监贪没朝廷的银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官员克扣朝廷的补偿不是不成文的规矩吗? 他佟大福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宁愿相信鞑靼人真的会来袭击辽东,甚至宁愿相信他佟大福自己是个正义凛然为国为民的好参将,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太监不爱银子啊,更不必说这个太监还是堂堂的司礼监大档,位高权重的大明帝国“内相”了。 “诸位……” “别看了,既然刘公公说必须如实发放,那就如实发放吧,想一想你自己有几个脑袋够人家砍的?” 众人冒着寒风乘兴而来,却是顶着初升的朝阳败兴而归,连带着不太冷的早晨也多了几分寒意。 “难不成刘公公是对这五万两银子不满意?” “官大就是好啊,张张嘴就把大家到手的东西拿走了一半。” “依我看,不如就再加这一万两,图个吉利吧,免得让刘公公不愉快。至于大家的损失,等刘瑾走后,有的是办法可以补回来!”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一脸的狠辣。 “匡大人高明,也只有这样了。” …… 随着锦州城上空太阳的升起,锦州城外最后一批拆迁户也被迁入了城中,按照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给出的措施,将所有新进入锦州城的外来居民全部安置在了锦州城原本用来堆砌物资的东南角。 这东南角已经升起了数以万计的营帐,以十二人为一组居住其中,充当临时的房屋住所。所以东南角的地盘也开始被人们称为了“锦州新区”。 按照朱厚照下发的拆迁措施,对于这群百姓,拆迁补偿照给,等鞑靼人走后或者没来的一个月以后,可以自选去留,而他们锦州城外原本的所有土地房屋财产,一并为大家保留,任何人不得随意动用和侵占。 而帐外,则是锦州城内的官府提供的炊具和营房,这段特殊的日子里这些新民的饮食起居一并在这里解决,也是为了防止扩散和引发混乱。 虽然大部分人都是迫不得已被强行拆迁进了锦州城的,但毕竟是来到了繁华的城内,对这群以往只能被称为边民,在家中富余且城门开放之时才能进来一窥究竟的百姓们来说,心里还是有些期待和高兴的。 毕竟按照朝廷的说法,自己以后可以自主决定去留,也就也是说,只要自己愿意,完全可以将户口直接迁到锦州之下,成为一个真正的“城里人”。 就在大家沉浸在进城的喜悦和对未来的迷茫时,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和辽东参将佟大福亲自带队,带着一批批人马来了,后头跟着源源不断的马车,车上拉满了要分发的银子和生活物资。 “那不是佟大狗吗?他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看见高坐在骏马上的辽东参将佟大福,这些新民都是一脸的不平和恐惧,生怕这佟大狗又来咬人。 “乡亲们,我是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大家不必担心,我和佟将军是来给大家发放拆迁补偿的!麻烦大家回到自己的屋内,以便我们按片区对大家发放补偿!” 听到匡海学的话,大家也不管是真是假,一溜烟的散开了,朝着家里跑去,好像跑得快一些就能多拿一些银子似的。 随后,匡海学就带着人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好官面容,开始进入了新区的营帐之中,为大家亲自发放和解释拆迁补偿事宜。 “诸位乡亲,我是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在场的十二人,都不要着急,排好队拿出户帖名册和之前官府下发的补偿文书给我,本官亲自给你们发放拆迁补偿!” 听了匡海学的话,这帐中的十二人,不分男女老少立马就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荷包,又李三层外三层的拆开,好不容易才取出了那张揉得快要坏了的户帖和补偿凭证,又排好了对,一脸焦急和激动的等着匡海学的传唤。 “朝阳县人氏张友君,于城外有薄田二亩三分,房屋一间,按照朝廷的规定,补偿银子十二两。” “来,这是你的补偿款,可要保管好咯,切莫让人有可乘之机!” 说完匡海学就亲自点了银子,交到了这人的手中。 感受着手掌心里传来的重量,张友君如梦初醒,有些难置信的用牙齿咬了咬,就是一把跪下不住的朝着匡海学磕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好了好了,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要谢谢,也应该感谢陛下,感谢朝廷!这些银子可都是陛下省吃俭用拿出来给你们的,切莫辜负了陛下啊!” 匡海学倒是说了句人话,说明了主次关系,突出强调了这钱,乃是朱厚照给的,至于是不是省吃俭用,那他自己也不得而知了。 见到张友君拿了钱,剩下的十一个人立马就躁动了起来,要不是由于营帐过小,恐怕都要互相争抢推搡了。一个个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能分多少银子。 “陈慧琳,地一亩五分,房屋一间,共计补偿白银八两。” …… 接下来所有人都拿到了那沉甸甸的银子,心里一阵感激和高兴,恭恭敬敬地把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送了出去,就是一脸警惕的防备着周围的人,毕竟财帛动人心,自己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打起了歪脑筋。 可别以为所有人都这么幸运,如实拿到了补偿,这只不过是匡海学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更多的百姓要么只拿到了七成,要么拿到了六成,反正没有少于五成的。 这也是佟大福的提议,既然保证能让这群百姓拿到银子,以免他们闹事,又要保证他们拿到的不多,不损伤自己的利益,所以说,五成银子打底,绝对是一个“万全之策”。 果真如佟大福所料,这一天下来,都没有哪里的百姓因为对补偿钱款不到位而闹事,更多的还是乖乖的做好一个良民。 一方面是先前被锦州城内的守军强行搬迁给吓坏了,另一方面是真的拿到了银子,算是一笔让人出乎意料的意外之财,剩下的则是对陌生环境的好奇和恐惧了。 只可惜,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佟大福自己为官不正,雁过拔毛,手底下带出来的兵油子又岂会有多干净。 尽管上头的人三令五申,最少不得低于五成的补偿额度,上面给出来的银子也是完完整整的,可架不住负责分发补偿的差役也是人啊,也有私心,也会贪婪,看着这成千上万的银子,对于一名底层差役和士足的冲击力度是极其可怕的。 这不,每经过一道手就被人漂没一道,七成的变成了六成,六成的变成了五成半,五成的则开始低于了发放的最低标准。 而百姓这一边,本来能够达到银子已经令人心安了,又想到以后锦州城外的土地还是归自己所有,相当于是白捡来的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只可惜,人穷惯了,一有钱就会得瑟。东家比比西家,隔壁邻居互相问一问,你家补了多少钱啊? 这么一问,结果发现有的两家土地房屋都是差不多的,补偿的银子确实不一样,更有甚者,土地和房屋明明比人家多,但是补偿下来的银子还不如人家。 如此一来,心里自然是不平衡的了。有一句话叫做“患寡而患不均”,补偿款的多少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公平,是让人信服让人认可。 原本也就相差了不到一两银子的数额,但心里却是如鲠在喉,连这白捡来的银子也不觉得香了。 随着发现补偿不公平的人越来越多,怨气也就越来越浓厚,这群人聚集了起来,就要生事,就要闹,就要讨个说法,讨个公道。 于是乎,刘瑾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未完待续 第二三七章 匡青天 “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天理昭昭使人昭昭!还望大人还我等一个公道!” 一大早,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就收到消息说,自己的衙门被人给堵住了,估摸着至少有四五百人,全都是从锦州新区闯过来的百姓。 一股不详的预感开始充斥在匡海学的心头,总觉得要出大事,但又说不上来,只能让人火速备了马,趁着事态还没失控之前将其压下来。 “各位乡亲,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不知道你们受了什么冤屈,但说无妨,我一定为大家讨回一个公道!” 匡海学才下马,就一脸正色地走到了百姓跟前,只是护在其身前的十多个侍卫显露出了匡海学心中的愧疚和担忧。 一见辽东地头最大的文官来了,还是那位亲自深入基层给大家发放足额拆迁补偿款的“匡青天”,百姓们立马就朝着匡海学跪了下来,请求其为大家做主。 “匡大人,我家里的土地和房屋,明明就比那王老狼家的多,凭什么他家收到的补偿款比我家多了足足二两银子?” “就是就是,我家的房屋明明就多了一间,这补偿款却是少了一两多,这是什么个道理啊?” “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凭什么人家地少房少的收到的银子反而更多,而我们这群地多屋多的却更少?这样一来,如何让大家信服,官府朝廷的威信又何在?!” 听着这群人七嘴八舌的阐述,匡海学大抵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就是几位巨头只有共同商议出了“不得低于五成,以防生变”的决策,却没有商议好哪里发放六成,哪里发放五成,哪里又发放九成。 只有统一的保底,却没有统一的标准,自然就会出现像他们所说的地多屋多的人收到的补偿款反倒是不如人家地少屋少的了。 这样的不公平,要是放在自己身上自己也忍不了啊,只是如今该怎么解决,倒还真的成了一个难题。 人家百姓都一口一个“匡青天”,还把自己的官衙给围了起来请求自己为大家做主,自己今天要是不给出一个说法和交代,恐怕这些年来积累的名声都要毁于一旦了。 说来这事情也好解决,无非就是重新商议设立一个统一的发放标准重新发放罢了。至于发放几成,大可以根据锦州城外不同地区的地段,土地肥沃程度,甚至是风水之类的标准来进行衰减,也不至于让人不服。 但问题难就难在,这补偿的银子已经发了下去,你想要重新收上来再重新进行分发,工作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最重要的是,这些感觉不公平的人只是少数,更多的是真正受益了的人,特别是那群地少屋少却分得多的人,又岂会愿意麻烦半天把好不容易的来银子交出来重新分配呢? 要是真这么搞,估计不能很快地解决事情,还要闹出更大的动乱。说白了,吃进去容易,吐出来可就难了。 转念一想,这事情其实也不算棘手。这群人大部分都只是少了几两银子的补偿,统计下来绝对不会超过七八百两银子,只要稍微从指甲缝里漏出一点来,当作弥补亏空就能把事情完美的解决,可问题就在于,这银子应该让谁出。 让他匡海学自己出,虽然不多,但心里终究是不平衡的,要是让佟大福那边出,肯定同样也不愿意。 依照匡海学对佟大福的了解,就算是一人出一半,这个佟大狗也是要百般推辞的,到时候双方又要扯皮,说自己分发的辖区已经处理干净了,没理由让自己去承担补偿。 如此一来,事情就越发的复杂了。很多时候也一样,明明一个机构就可以高效完成的工作,非要牵扯到其他几个部门,人多了反倒是心杂了,效率自然也就低了,白白造成资源和时间的双重浪费。 道理大家都懂,可要是没有这么多的部门,又哪来这么多的油水呢?要是有谁敢提议裁撤精简一些机构,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过街老鼠,被落井下石吧。 既然不能靠拿出银子重新补偿来解决问题,匡海学也只能换个角度看问题了:简单来说就是,责任不在我,也不在官府,在你们自身。 不信你们去问问,为什么一千多户人家,就你们这群人有问题?其他人怎么不来闹?怎么不觉得委屈?说白了还不是你们自己有不如别人的地方,才导致补偿有差异嘛。 “各位乡亲,大家都先冷静下!对于这拆迁补偿,都是经过我们各级官府严格审查核实之后才登记造册的,最后又由从京城里来的刘公公亲自批准才开始发放,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差错!” “至于你们说的地多屋多的补贴反而不如人家地少人少的问题,你们怎么不想想自家的地和人家的有什么区别?莫非这薄田和良田能是一个价格吗?怎么又不想一想自己的屋子和人家的是不是一个档次?莫非这大厦之楼和茅草屋也是一样的吗?”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既来之则安之,你们要做的就是相信朝廷,相信我们,我们绝对是不会亏待大家的!” 要是在以往,未必会有人愿意乖乖听匡海学的话,让回去就回去,可是人家刚刚亲自深入基层下发拆迁补偿款,而且仔细一想匡青天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家的田地好像的确是不如别人家的,反正都拿到银子了,就凑合一下吧。 最重要的是,匡海学说了这些都是“京城里来的刘公公的意思”,对于太监贪财的事情大家自然都是知道的,那京城里来的太监肯定更是贪婪无比啊。 所以说,匡海学才出口,在场的百姓就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的银子少了,必定是被这个京城里来的大太监给贪没了,不然人家堂堂匡青天,怎么会欺负自己这群老百姓呢? 就连那佟大狗,这次也做了人事,非但派人来帮助自己搬东西,还亲自带人下发钱粮。所以说,一切的罪魁祸首必定就是那个京城里来的太监了。 匡青天的话还是要听的,大家立马就乖乖地散去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凭什么自己就要比别人分的少,凭什么吃亏的就是自己。 终于,还是有好事者开口了。 “乡亲们,匡大人说了,这一切都是那京城里来的刘公公的意思,那么大家伙少了的这些银子,必定就是被这个狗太监给贪没了!不如大家一起去吗辽东中官镇守府讨个说法!有匡大人和佟大人在,我就不信那狗太监能拿我们怎么样!” 开口的人是个秀才,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对太监这种残缺不齐的人是发自心底的厌恶,好像自己上去踩几脚,就能展现出自己的清高一般,又好像这全天下的太监都是坏人,文臣都是好人。 “杨秀才说的对!有匡青天和佟将军在,那太监必定不敢怎么样,一定要让他连本带利的把我们的东西吐出来!” “没错!要是这狗太监不愿意,我们就一直闹,大不了闹到京城好了,就不信这天底下没了王法!” 一时间,原本高高在上的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就成了百姓眼中的匡青天,而佟大狗也成了佟将军,二人都被百姓们当成了救世主,当成了大靠山。 殊不知他们的青天大人在我们的刘公公面前,那是大气都不敢喘,佟将军在刘伴伴面前,更是屁都不敢放。 要是让这二位知道了百姓们对他们的信任和爱戴,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就这样,在杨秀才的带领下,这四百多个百姓就开始朝着辽东中官镇守府杀去。 “打死狗太监!还我血汗钱!” “狗太监,快滚出来,把大家伙儿的拆迁款吐出来!不然我们就闹到京城!” 听着从外边传来的叫骂声,辽东中官贾存良吓得赶紧冲了出来,要是这让群刁民冲撞了老祖宗,那罪过了就大了。 “咋家是辽东中官贾存良,你们有什么事?何故在我镇守府门前大喊大叫,莫非是当我府上的兵丁是吃素的不成?” 别看贾存良在辽东官场上不受待见,可作为太监,对当地的百姓可是有着十足的威压的。 这不,贾存良一开口,门外的百姓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存良存良,存心不良”的名声可不是盖的。 “贾公公,我们要找的不是您,是那个从京城来的姓刘的太监,还请您把他叫出来,让大伙儿讨一个公道。” 一听这群人居然是要声讨老祖宗,贾存良也被吓到了,一脸怒色地问道:“你们要找刘公公有什么事?” “这姓刘的狗太监把大伙儿的拆迁补偿款给贪没了不少,快让他吐出来!不然大家就一直闹上京城,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听着百姓们叽叽喳喳的叫唤,贾存良心中暗道不好,下意识的也觉得老祖宗肯定是收了银子的,不然这群辽东的文武官员也不敢动陛下内帑出来的东西。 作为一条好的看门狗,为老祖宗分忧和解决麻烦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贾存良想都没想就对着众侍卫挥了挥手道:“这群刁民胆敢污蔑老祖宗,给咋家全部拿下!” 侍卫们刚要拔刀相向,镇守府的门却是被推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一脸疲惫的道:“都给咋家慢着!” ……未完待续 第二三八章 刘瑾操刀 “咋家就是刘瑾,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刘瑾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眼里满是对贾存良的不满。 “老祖宗……”贾存良也有些慌了,因为自己没处理好这群刁民,影响到了老祖宗休息,要是老祖宗不高兴,自己可是要遭大罪的。 而门外的百姓,看到这位衣着华贵的肥胖男子,也是吓得不敢吭声了,毕竟堂堂司礼监大档自带的出场威压可不是盖的,那是一种长期身居高位,一举一动之间都有杀伐之气的磅礴之势,又岂是这群乡野小民可以抵挡的。 一把推开了贾存良,看着这群百姓不讲话,刘瑾又是上前一步开口问道:“咋家乃是京城里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你们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咋家会为你们做主的。” 看着一脸堆笑气势汹汹的刘瑾,这群百姓更是被吓得说不出话剧,愣在原地不敢动弹,一股发自心底的恐惧开始迸发出来。 “你说,到底有什么事,咋家替你们做主了!” 刘瑾指了指那个带头的杨秀才,觉得跟读书人沟通起来应该会容易一些,省的这群百姓听不懂自己的雅言。 “刘……刘公公,没事,没事,学生先告退了!” 先前喊狗太监喊的最凶的杨秀才,如今毫无风骨地跪在地上给刘瑾磕着头,磕完以后就直接站起来撒腿跑了。 见到小秀才都被吓跑了,其余的百姓也是又惊又怕,跟着杨秀才的步伐,一溜烟的作鸟兽散去。 “都给咋家站住!”刘瑾有些气愤,自己好心来帮你们主持公道,你们却见我就跑,这是什么意思? 想我忧国忧民仁义无双的刘伴伴,就这么吓人吗?些事要是传到了京师,自己这段日子里以来好不容易改善的名声岂不是又要毁于一旦? 听到这个吃人的大太监还想让大家站住,这群百姓更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回跑,生怕被抓去做了替罪羊发泄怒火。 见到这群百姓跑得更快了,刘瑾更气了,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锦衣卫去追,再不济也要抓几个人来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锦衣卫毕竟是锦衣卫,没几下就拦住了几个百姓,一脸“和气”地将几人带了回去,说是刘瑾有事情要问他们。 见到人来了,刘瑾也不生气了,让人给几人赐了座,又上了茶,才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又要找咋家做什么?但说无妨,咋家保证你们的安全。” “就是就是,刘公公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啊!你们要是不说,可别怪我不客气!” 贾存良和刘瑾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百姓立马就吓得唯唯诺诺起来。 “刘……刘公公,我们是来,是来跟您要银子的。” “嗯?银子?什么银子?” “莫非你们没拿到拆迁补偿款吗?咋家不是已经让匡海学和佟大福去办了吗?” “拿……拿到了,只是大家拿到的银子都不一样,有的人明明房屋和土地没有我们的多,拿到的补偿款却比我们多,大家就以为,我们少了的那部分银子,是被刘公公您借用了。” “刘公公饶命啊!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您啊!” 鼓起勇气说完,被抓来的八人都吓得跪在了地上,祈求刘瑾的宽恕。 “你说,你们拿到的银子不一样?还有人土地房屋没你们多拿到的补偿却比你们多?” “是的,刘公公。这银子,我们不要了,您就放了我们吧!” “那么咋家问你,你家中有多少亩地,多少房屋,又拿到了多少补偿款?”刘瑾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回刘公公的话,小人家中在锦州城外有薄田二亩,房屋二间,拿到了补偿款十一两银子。”这人也感到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贾存良!按照陛下给出的补贴,这么多房屋和土地,应该补偿多少银子?”刘瑾有些生气了。 “老祖宗,按照陛下的意思,这么多的土地和房屋,应该补贴二十四两银子。”辽东中官贾存良站在那里拨弄着手指头算了算,给出了结果。 “你们呢?你们有多少房屋多少地,又拿到了多少补偿款?” “刘公公,小人家中有薄田一亩三分,房屋一间,拿到了七两银子。” “小人家中……” 听着这群人的汇报,刘瑾发现没有一家人拿到的补偿款是按照标准的,而且至少少了六成的补偿! 按照这么来算,陛下给出的二十万两银子的补偿款至少被贪没了十二万两! 又想到此前那群杂碎口口声声说辽东的军民百姓自愿主动捐献出了五万两银子给自己作为路费,刘瑾就是一阵怒火中烧。 这群狗杂碎可知道,他们打主意的这笔银子,乃是陛下省吃俭用拿出来的,自己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们了,这群人还敢如此胆大包天。如此一来,把陛下,把自己这个司礼监大档放在哪里?! “既然是补偿款不对,那你们也应该去找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和辽东参将佟大福,你们来这中官镇守府做什么?” “刘公公,我们起初就是去找匡大人,可是匡大人说是按照您的意思发放的补偿,所以我们才斗胆来找您主持公道了。” “放屁!”刘瑾气的直接将手里的玉玩给砸在了地上,那价值连城的玉玩立马就支离破碎,更是吓得贾存良大气都不敢出。 “让那辽东参将佟大福和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来见我,你们锦衣卫直接去拿人,记住,是拿人!” …… 看着那群百姓一脸心悦诚服地走了,匡海学还沉浸在那一句“匡青天”之中,还没来得及缓过来就被一群锦衣卫给摁了头。 “几位是什么意思?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何故如此待我?再怎么说我也是朝廷钦定的辽东巡按御史,没有陛下的圣意,你们凭什么抓我?” “匡大人,刘公公有请。”带头的百户也不和他多说,对于朱厚照给刘瑾在辽东的权限,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不然也不会直接一上来就拿人。 而辽东参将佟大福,还在家中笑眯眯的数着银子,一想到自己那“不得低于五成,以防生变”的好主意,就是一脸的得意。 只可惜好景不长,突然就进来了十个锦衣卫,武将的本能让佟大福立马就察觉到了危险,拔出了佩剑就要防卫。 “佟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莫非是想对我等锦衣卫动手吗?谁给你的胆子!” 一听“锦衣卫”三个字,佟大福也不敢反抗了,心想着自己也没犯什么大事,应该不至于丢了性命,乖乖地任由锦衣卫拿了去。 没过多久,被五花大绑的辽东参将佟大福和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就整整齐齐的跪在了刘瑾的面前。 “刘公公,误会,误会。”匡海学一脸讨好的看着刘瑾。 回应他的是刘瑾重重的一记耳光。 “误会?你自己贪没了陛下让人送来的补偿款,还嫁祸于我,你跟我说是误会?” “咋家前日怎么与你说的?这批银子,谁动谁死!” 看着刘瑾一脸的认真,两人也知道这件事情是不能善了了。刘瑾好像并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要把这笔银子如实发放下去。 “刘公公,误会啊,真的是误会!这笔银子我们是打算分两批发放的,因为还有部分百姓的补偿款还没有统计好,所以才耽搁了,您消消气,消消气。” 佟大福可没少干这些勾当,一开口就是惯犯了,也还算对得起辽东百姓给他的“佟大狗”的名号。 “锦衣卫这边带人去把这两人私藏的银子找出来,掘地三尺也不能丢了一分钱!记住了,这可是陛下内帑的银子,想要动,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 “贾存良!” “老祖宗,您请吩咐。” “等银子追回来了,你亲自带着人去发放。做好了咋家有重赏,如果出了半点差错,你也别活了!” “是,老祖宗,您放心吧!” 顿了顿,刘瑾一脸严肃地对着众人说道:“咋家此前就说了,这笔银子,谁动谁死!你们自己不听劝阻,国法无情,也就别怪咋家不顾情面了。” “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擅自挪用陛下内帑银子,判处死罪,咋家亲自行刑!” “辽东参将佟大福,与匡海学共犯,等击退了鞑靼人之后在罪功并论!” 刘瑾可不傻,培养一个文臣和培养一个武将所需的东西可不同。况且,大明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像匡海学这种人,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 最重要的是,如果鞑靼人真的来袭击辽东,可还需要佟大福呢,要是现在杀了他,到时候可就没人组织兵力,也不利于军心的稳定了。 说句难听的,就算是要杀,也要利用完这段时间以后再杀,省的出事。 听了刘瑾的话,匡海学和佟大福都吓得不敢说话了,匡海学一脸的难以置信,佟大福则一脸的庆幸,起码自己不用死。 匡海学随后就是一阵大笑,看着刘瑾怒目相视道:“你个阉狗,我乃是朝廷钦定的辽东巡按御史,你有什么资格杀我!” ……未完待续 第二三九章 敌袭 看着一脸疯狂的匡海学,刘瑾心头闪过一丝不屑。 自己一路走来,从陕西六岁被收养,又少年净身进宫,在因为触犯了宫规被多次贬黜,最后被选入东宫陪伴太子,一路高升至司礼监掌印。 这几十年以来,想要杀自己的,想要害自己的,对自己不尊敬的,还有跟自己唱反调不听话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最后不都死在自己的屠刀之下了吗? 连堂堂内阁首辅都被咋家赶出了京城,你一个小小的辽东巡按御史又算什么玩意儿?连堂堂的吏部尚书也要对自己退让三分,你一个正四品的辽东巡按御史又算哪根葱? 当然,除了王守仁这个异类,刘瑾拿他是真的没办法。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找人刺杀也杀不死,贬谪贵州也搞不死他,反倒是让他得了陛下的赏识一路高升,要不是先前陛下就警告自己与他和解,要不然以后睡觉都不得安生。 “啪!” 又是一记耳光,刘瑾居高临下地瞪着匡海学道:“咋家再说一遍,我的名字,叫做刘瑾!” “咋家也再说一遍,这笔银子,是陛下从内帑拿出来的,而非户部拿出来的,谁敢动陛下的银子,咋家就敢动他的脑袋!” 说完刘瑾又看了看站在自己旁边的辽东中官贾存良,吓得贾存良立刻拜倒,告诉刘瑾自己就算是死也会把这件事情办妥,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染手这笔银子。 辽东参将佟大福也被吓到了,当年面对成百上千的鞑子他也没这么害怕啊,可面对这个如日中天的大太监,佟大福真的是发自心底的畏惧。 毕竟要是被鞑子给杀了,还能落得个忠义的名头,要是被刘瑾杀了,还要被人耻笑不说,说不定还会被清算,连累到自己的家人朋友,那才叫憋屈呢。 “刘公公,您放心,小的也一定会全力配合贾公公,一同将陛下赏赐给百姓们的银子一个不差的分发下去,我保证,要是有任何人企图觊觎这笔银子,我佟大福第一个带头砍了他的脑袋向陛下请罪!” “刘瑾,你个阉狗,你要是敢杀我,我看你怎么对朝廷和内阁交代!到时候就算是陛下,也保不了你!” 说完匡海学就挣扎了起来,一脸的癫狂之色,让一旁的佟大福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生怕这人突然暴起出事。 “来人呐,将这人押到城中的菜市口,再召集百姓和锦州城内的大小官员来看,咋家今天就是要杀鸡儆猴,让有些人知道,有的银子不是你们想动就能动的,这动了,就要死!” 要是别人或许还会犹豫一下,毕竟是一位朝廷官册在录的辽东巡按御史,但对这群锦衣卫来说,一个辽东巡按御史和一个六部尚书都没什么区别。 犯了错,就要承担罪责,陛下有令,没罪也得死!不然他们锦衣卫的作用如何彰显呢? 刘瑾话音刚落,四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就将匡海学压着走了出去。按照大明的惯例,官员犯法要被处以极刑的时候,往往都会先摘下他头上的乌纱帽和身上象征大明朝廷的官袍。 可按照刘瑾的意思,连最起码的尊重也不用给匡海学了,只有让官员和百姓们亲眼看着一位身着正四品文袍的大吏当街被杀,才能起到最为震慑人心的作用。 辽东中官贾存良则带着人出了门,开始广而告之城中的百姓,并带人去通知城中的大小官员,让他们务必必须立即前往菜市口,刘公公有要事告知。 很快,拆迁补偿款只发放了四成,剩下的六成全部被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贪没了,京城里来的大太监要为大家主持公道,重新发放剩余的六成补偿,并且还要亲自在菜市口将辽东最大的文官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处死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在这个时代,贪官污吏被惩罚,正义得到声张,向来都是百姓们最喜闻乐见的事情。但与之相比,那大太监要亲自重新给大家发放剩余的六成补偿,更是让百姓们激动不已。 想一想自己已经拿到手的沉甸甸的几两甚至是十几两银子,居然只是补偿款的四成,这群百姓就开始拨弄着手指用心中为数不多的知识盘算着再补偿六成自己能拿到多少。 越想越开心,人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不约而同地朝着城内西北角的菜市口走去。 人还没到菜市口,就已经看到里一圈外一圈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了,怎么挤都挤不进去,只好站在外头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情节。 而锦州城里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也是一个不差的来了,好奇这位老祖宗要做什么,居然弄得如此声势浩大。但一想到这聚会的地点是菜市口,就总觉得有些忌讳和不吉利。 终于,在真正的万众瞩目之下,前后皆有锦衣卫贴身保护,辽东中官贾存良在一旁陪同,刘瑾穿着属于自己的官服走上了菜市台,开始喊话。 “诸位乡亲们,各位锦州城里的文武官员,咋家是刘瑾,是当今大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陪同陛下二十多年的贴身心腹,如今叫大家来是有要事要告知!” “我本是陕西府兴平县人氏,与你们一样,都出身于贫穷的百姓之家,在我六岁那年,正好赶上了大旱,家里已经揭不开锅,饿殍遍野,就在父母绝望的时候,我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位贵人,刘公公,是他收养了我,并且将我带到了京城,才让我开始了自己不一样的人生!” “后来我也净了身入了宫,过了几年,因为犯了错,被狠狠的责罚,被昔日的朋友落井下石,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的滋味,尽管我生活落魄,郁郁寡欢不得志,但我依旧没有熄灭自己心中的一腔热血,满腔热忱,对陛下对大明对百姓的拳拳之心,我始终保持着自我!” “我开始不辞辛苦替人做工,助人为乐,我不愿意欺上瞒下弄虚作假,祸国殃民,我一直保持着自己儿时的理想,要成为像成祖时期郑和那样志在四方的好太监,要成为一个利国利民为百姓当家作主的一代贤阉!”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努力始终会发光,会受到赏识,我开始被提拔到东宫,陪同太子殿下一起读书一起成长,我的生活条件逐渐改善,我的地位开始被不断拔高,但我始终忘不了,我的理想并不是锦衣玉食,也不是位高权重,而是成为像成祖时期郑和那样志在四方的好太监,要成为一个利国利民为百姓当家作主的一代贤阉!” “再后来,承蒙陛下的厚爱,我升任了大明朝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成为了与那内阁首辅比肩的存在,我真正的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金贵,我只想,实现自己的理想,为陛下,为大明,为百姓们做出自己的贡献!” “于是乎,在湖广爆发天花,华家垄断药材,百姓们处于水深火热命悬一线的时候,我不顾自身危险身先士卒到了湖广救治百姓,惩罚贪官污吏和华家。在宁王朱宸濠谋反之时,我也不顾自身安危,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奋斗在最前线。” “如今,辽东的你们,可能收到鞑子的杀戮和残害,我也受陛下所托,前来帮助法律,还给大家带来了陛下省吃俭用从内帑拿出来的二十万两银子作为拆迁补偿。” “陛下可真是一代圣君啊,自己省吃俭用,也要体恤百姓,直接把给大家的补偿翻了个倍。只可惜,本来要发放给大家的双倍拆迁补偿款,被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这样的国家蛀虫给吸食了,给贪没了!” “双倍补偿没有如实发放不说,就连正常的补偿款也不能足额发放,要不是咋家发现的早,处理的早,恐怕就要酿成大祸啊!上对不起陛下,下对不起百姓,咋家必定会愧疚一辈子啊!” 听着刘瑾现在上边洋洋洒洒说了数千言,无论是其身旁的锦衣卫和辽东中官贾存良,还是下边前来围观的百姓和辽东大小官员,都是一脸的昏昏欲睡。 自己来这里站着吹风,可不是为了听你刘瑾将这些的,我们是要看杀贪官,是要听你说重新发放剩余的补偿款啊! 刘瑾却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些讲话都是摘录自最近几期的《大明日报》对自己的叙述,这些读书人写的可真好啊,真是写到咋家骨子里了。 “好了,在咋家的指挥调配下,被贪没的十二万两银子已经被全部追回了,等稍后咋家会让辽东中官贾存良亲自带人去给大家发放剩余的六成拆迁补偿款!如果中途大家受到了什么不公平,或者有什么问题的,都可以来中官镇守府找我,我给大家做主!”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刘瑾口中的“发放剩余的六成补偿款”,台下的百姓立马就欢欣鼓舞了起来,看着刘瑾一脸的热忱,比过年拜财神爷还要虔诚呢! 也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刘公公为民做主斩贪官,实在是一代贤寺!” 台下立马就爆发出了对刘瑾的各种恭维,甚至还要超过了历史上对郑和的评价,把刘瑾都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着下头的人压了压手,刘瑾又开口道:“咋家先前已经警告过各位,陛下给百姓的银子,谁也不许动,谁动了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中,就是不把朝廷放在眼中,就是不把我大明的律法放在眼中,更是不把咋家放在眼中!动了就要死!” “把人带上来!” 刘瑾话音刚落,四个锦衣卫就压着被五花大绑满脸通红的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走了上来,嘴上还被塞了一块破布,省的他乱叫。 看清楚了来人,在场的文臣武将都是一阵心惊胆跳。虽然之前刘瑾说了谁动了这笔银子就要死,也提到了匡海学的名字,但按照惯例,对于这位辽东最大的文臣,没有朝廷和陛下的旨意,是不可能将其直接处死的,一般都是先抓几个倒霉的小家伙来发泄怒火。 谁料这太监如此不守规矩,也有可能是人家压根就不在乎,也不怕,总而言之,匡海学的事情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匡海学,你贪没陛下给百姓们的银子高达数十万两,如今咋家将你处死,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说完刘瑾就一把拽下了塞在匡海学嘴里的破布。 “刘瑾,我乃是朝廷吏部亲自册封的辽东巡按御史,没走陛下和朝廷的公文,你凭什么杀我?凭什么!”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只要是犯了罪,侵害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人人都可以得而诛之!” 说完刘瑾就从腰间掏出来那把陪伴自己快两年的新式燧发枪,上了膛对准了匡海学的脑袋,慢悠悠的闭上了自己的左眼。 “刘公公,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匡海学算是看出来了,人家刘瑾根本就不把他的身份放在眼中,也没有必要恐吓他,人家是要动真格的!自己要是再不服软,说不定就命丧黄泉了。 只可惜,匡海学的话并没有影响到刘瑾手上的东西,心里默数着三个数,用力地扣下了板机。 “啪!”的一声,子弹出膛,辽东最大的文官,就这么陨落了。 慢慢地收回了枪,细心的擦拭了几下,刘瑾才转过身要继续自己的演讲。 突然,人群中闯进来了一匹骏马,上头的人疯狂地挥舞着马鞭,一脸的焦急,嘴里喊着:“不好了!不好了!鞑靼人来了!鞑子来攻击俺们辽东了!” ……未完待续 第二四零章 杀鞑 贾存良刚想开口让人阻拦那厮,省的冲撞了老祖宗,但是听到“鞑靼人来进攻辽东了”之后,立马就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下面的文武百官和百姓也是被吓得立马就慌乱了起来,那可是鞑靼人啊,从小长在大漠,与虎狼为伴,凶狠的鞑子,这要是来了可该如何是好啊! 听爷爷那辈人说,这群鞑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还会吃人肉喝人血,抢夺你的妻女,解决你的粮食和家产,让你走投无路!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在锦州城内啊,这可是全辽东最坚固最高大的城池啊!更何况城内还有数万的守军,这群鞑靼人还能伤害了自己不成? 再想想自己在锦州城外的土地和房屋,反正都拿到这么多的补偿款了,鞑靼人想要的话就让他拿去吧!权当做好事,促进民族融合和大团结好了。 想到此处,文武百官和百姓们都是一阵庆幸,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感从心底开始生发,看向台上刚刚杀完辽东巡按御史的刘瑾,更是一阵的感激和炙热。 这位不仅仅是一代贤寺,也不仅仅是财神爷,更是一位在世的活菩萨啊!要是没有刘公公力排众议强行将大家拆迁进锦州城,说不定自己现在已经死在鞑靼人的铁蹄之下,家破人亡了。 “多谢刘公公救命之恩!” “刘公公真是陛下派来救我们的活菩萨啊!” 顿时,在场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还我百姓,全都一脸虔诚地对着刘瑾跪了下来,就连辽东中官贾存良也是赶紧对着这位老祖宗跪了下来。 片刻之后,除了刘瑾以外,还站着的也只有锦衣卫,豹房亲卫,自己那个骑在马上的斥候了。 刘瑾也缓过神来,扯着嗓子问道:“咋家吩咐的坚壁清野,将所有搬得走的东西全部搬走,搬不走的全部烧光,不给鞑靼人留下一钱一粮,一针一线,你们都安排妥当了吗?” 本来回答这个问题的应该是作为辽东文臣之首的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只可惜,现在的匡海学已经下去跟地藏菩萨忏悔了,就算是大能在世也不可能开口说话了。 见状辽东参将佟大福立马就站了出来,一脸讨好的回答道:“请刘公公放心!卑职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锦州城外严格的实行坚壁清野了,现在的锦州城外,可以说是一片荒芜,那群鞑靼人,连只苍蝇都抓不到!” 说完佟大福就一脸忐忑的抬头观察着刘瑾的表情,生怕引起了刘瑾的不满,对着自己也来上一枪! 听完刘瑾也才放了心,与朱厚照一样,刘瑾也觉得这群酒囊饭袋或许可能打仗不行,但你要是让他欺负欺负百姓,烧杀抢掠之类的事情,那一定是个顶个的专业,完全不用担心烧不光抢不光。 确定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刘瑾也是高兴的很。咋家日日夜夜盼望着,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们这群该死的鞑靼人给盼来了,陛下果真是料事如神啊! 一想到此前朱厚照降下天雷劈死除去龙缘寺妖僧的事迹,刘瑾看向京城的目光里就是越发的敬畏。 这也是刘瑾这段时间不在京城,不知道谷大用被妖怪咬住了手,陛下一怒之下除去妖怪的事迹,不然说不定现在就要跪在地上祈求陛下保佑了。 “来,都跟咋家一起登上城墙,看看这群该死的鞑靼人是不是真的有传说中的三头六臂,看看他们怎么面对我们的坚壁清野!” “百姓们都乖乖回家去,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剩余的补偿款咋家会尽快安排人发放下去的,不用担心!” 说完刘瑾就在辽东中官贾存良的指引下,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马,一路朝着最外圈的城墙赶去。 “铛铛铛铛铛……” 城内的警钟已经敲响,告诉着城内的军民百姓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共体时艰。 大量的官员都跟着刘瑾一同登上了锦州城的城墙之上,嘴里不住的呵出白气,一个个显得十分紧张。随后就是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地向下看去。 这一看,更是让无数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鞑靼人,数不清的鞑靼人,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城下,而那令人闻之色变的鞑靼铁骑,也是呈“一字型”排开,身后还扬起了阵阵尘土。 地平线上,还一直绵延不绝的有无数的黑影再往前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这数不胜数的鞑靼人,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一阵心惊,正在浩浩荡荡的朝着锦州城袭来,蜂拥而至…… 如此多的鞑靼人,就是刘瑾没有指挥过战斗也是知道这必定是鞑靼人倾巢而出了,否则很快下的推测,他们刚刚连续遭受两次天灾,一定是没有力量也没有资本无故组织起如此规模的队伍不远千里来袭击辽东的。 刘瑾颤抖了,浑身都在颤抖,连带着放在腰中的燧发枪也在与旁边的食物相互撞击,发出了阵阵声响。 但这不是吓的,而是激动的。刘瑾相信朱厚照,相信陛下既然敢让自己来,就一定不会害自己,既然陛下能够未卜先知料到鞑靼人是佯攻大同,真正的目标是锦州,那么陛下给出的坚壁清野的决策就一定是正确的。 所以说,鞑靼人必定会以失败告终,而自己,将成为大英雄,击退鞑靼人的大英雄,惩治贪官的大英雄!回到京城以后,还能够获得太监封爵位的殊荣,这怎能不让人兴奋呢! 其余的人也在颤抖,但更多的还是被吓的。这可是鞑靼人啊,尽管知道刘公公已经提前派人对锦州城外进行了坚壁清野,明知道锦州城是整个辽东地区最坚固的城池,不但有高耸的城墙还有数万的守兵,这群鞑靼人不可能危及到自己,可依旧还是有人会显得慌乱不已。 辽东参将佟大福倒是没多大的感觉,说句良心话,虽然自己在辽东的这些年,虽然会贪一贪,吃吃兵血,但是对于镇守辽东的责任,自己一直都是恪尽职守的。 有自己在的这些年里,辽东从未有过祸乱,即使会有小规模的敌袭,自己也会带人亲自平息。 他佟大福,从未忘记过作为一名武将的职责和热血,这也是其能一直镇守辽东,稳坐辽东参将一职的原因。 突然,佟大福觉得一阵心里发毛,背后也是凉飕飕的。 他开始意识到,倘若刘瑾不坚持执行坚壁清野的话,原本驻守在锦州城外的士兵就不会被要求收缩兵力返回锦州城内,若是那样的话,失去了城墙的庇护,自己手下的那群兵油子,又岂能抵挡得住这群来势汹汹的鞑靼大军呢?还有城外的百姓,又将陷入何等的水深火热之中…… 再看看现在的场面,城外是被一把火烧的一干二净,还是自己亲自带人放的火,可以说城外方圆数百里,一粒谷子都没了,这群鞑靼人要想获取补给,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城内,不但聚集收缩了附近所有的兵力,还将城外的百姓尽数迁了进来,根本不用担心出现任何的百姓伤亡。 粮仓里头更是堆满了取之不尽的粮食,能够采摘的都被百姓全部采摘带回了城内,未成熟的也被全部踏毁,就算鞑靼人想要挖野菜充饥也是没有可能了。 佟大福笑了,笑的很是开心,比他拿到二万两银子的时候还要开心,比他得知刘瑾不打算杀自己的时候还要开心。 因为他知道,国恨家仇,这一次都可以一雪前耻了,鞑靼人的末日,来了。 鞑靼人袭击大明的疆土,在他们内部被称为“打草谷”。这名称乃是出自宋朝,每一次,辽人的军队出征,他们的人马都不给粮草和补给,也不带任何的军粮和辎重,而是每日派出大量的骑兵四处劫掠物资供大军使用。 到后来,鞑靼人也继承了他们祖先的作战方式,很少携带大量的军需补给出征,向来都是靠着围住大明的城池,让大明的军队出不了城,也不敢出城,然后再派出去骑兵四处烧杀抢掠,以供军需。 可现在,暂且不说自己手下的兵马能不能击退这群鞑靼人,就说这群鞑靼人能够撑几天。 战争是要消耗人力的,拼的更是后勤补给,如果你连生存物资都不能保证,士兵们哪来的力气和士气替你卖命呢? 如今这群鞑靼人连续遭受了两次天灾,本就山穷水尽,又是从佯攻大同前来偷袭辽东。既然是偷袭,那必定更不会带多少物资,顶多就是一两天的口粮。 按照这群鞑靼人的想法,肯定是打算到了锦州城外打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再四处劫掠城外的百姓获取物资补给,来慢慢攻占锦州城。 可是如今呢?城外没有百姓也没有粮食,甚至像样的房屋也没多少了,有的只是一片荒芜,有的只是一抔焦土,有的只是无尽的寒风。 至于这群鞑靼人,就去喝辽东的寒风去吧! 城墙上的大小官员也反映了过来,看着城下的鞑靼人,心头的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欣喜若狂和对刘瑾的感激,一个个热情高涨,巴不得亲自下去将鞑靼人击退。 击退鞑靼人,无一个百姓伤亡,这意味着多大的功劳和政治筹码,大家心里都有数。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鞑靼人,真可爱!刘公公,真和善! ……未完待续 第二四一章 是不是玩不起? “刘公公,尽快组织人手防卫吧,这群鞑靼人看到城外空无一物,必定会背水一战全力一搏斗,将目标对准锦州城发起生死冲锋,要是让鞑靼人攻了城……” 后面的话佟大福没说,但是大家都懂,要是让鞑靼人攻了进来,那就是一场小型的“土木堡之变”啊,非但自己这群人要被抓走,还有可能会让鞑靼人有了物资积蓄力量,一路北上,甚至可能会威胁到京师的安危。 所以说,这一战,为的不仅是职责,是国家,是百姓,为的更是自己!想到此处,城墙上的文武官员看向彼此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信任和肯定。 “这打仗的事情咋家也不懂,就交给你来吧,需要你告诉我就听,好好干,等击退了鞑靼人,你先前犯的错误就一笔勾销了。” 听到刘瑾的话,佟大福更是一脸的期待,看向城下的鞑靼人,也是一脸的火热。 “还请刘公公放心,这所该死的鞑靼人既然敢来袭击我辽东,我就必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集结人手,上城守卫!利用锦州坚固之利,拒敌于城下,就算是耗,也要把这群鞑靼人给耗死!” 很快,刘瑾就带着城墙上的官员回了守备府,回到自己的岗位组织人手发放补偿和安定民心。相信有了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这个前车之鉴,这群文武官员能上点心吧。 整个锦州城,都开始有条不紊的行动了起来。 无数的巨石,燃油,火折,拒马等守城物资开始被运上城墙,十多门火炮也是被人检修擦拭完毕,对准了城下的敌人,弓箭手也是整装待发,随时准备着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敌袭。 城内,在刘瑾的带领下,各个区域都被派遣了大小官员前去慰问百姓,安定民心,让大家不必惊慌失措,一定能够渡过难关。 另一方面,无数的人力被组织了起来,根本不需要强征民夫或者出资雇佣,锦州城内的新旧百姓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个自告奋勇要帮助官府,帮助刘公公这个活菩萨一起抵御外辱。 妇女们开始自发地为前线的士兵们提供伙食和救援等服务,男丁则负责运输东西,以及警戒城外动向。 军民百姓一条心,军民鱼水一家亲。面对传说中的鞑靼人,大家都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自信和镇定。 …… 城外,这群风餐露宿奔波而来的鞑靼人,好不容易骗过了大同的守军,一路偷偷朝着辽东奔来,本来就只有携带两天的口粮,好不容易到了锦州城外,肚子早就是空空如也! 在城外席地而坐或者就只能直接站着,啃着从大漠里头携带来的干粮,一脸的难看,口中更是干涩不已。水囊中的水早就被在路上消耗一光了。 按照这群鞑靼人的想法,一路上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只要成功到了辽东,到了这富裕的锦州城外,那遍地的百姓和粮食,水源和女人都将成为自己的军需补给站,到时候不但能够饱餐一顿,还能发泄发泄一路上以来憋在肚中的怒火。 他们永远都记得,从祖辈那里代代口耳相传下来的,当年土木堡之变,鞑靼大军是何等的威风。无数的汉人只能沦为他们的奴隶和走狗,他们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想吃哪家就吃哪家,吃光了人家的粮食还要霸占他们的女人,烧毁他们的房屋,那才叫畅快和风光! 可是这一路上以来……非但一个百姓都没见到,就连一块绿色的田野也是没有见过的,要不是看见了不远处繁华高大,如天堑一般挡在大家面前的锦州城,这群鞑靼人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房屋倒是有不少,只是根据骑兵来报,进去以后也是早已经人去楼空,屁都没有,打开汉人的地窖和官府的粮仓府库,更是一粒粮食都没找到。 唯一能让人们看到缘由和希望的就是,一片又一片的焦土,以及军镇里的一点点粮食。 这显然就是这群人撤走的时候,由于时间仓促没有烧干净才遗留下来的粮食。于是乎,这些还没被烧透的粮食立马就成了饿了几天的鞑靼人眼中的香饽饽,直接就疯抢了起来,还差点拔刀相助自相残杀。 物以稀为贵,吃惯了大漠和草原上的羊肉和野菜,鞑靼人最喜欢吃的就是自己种植不出来,只有汉人才有的大米和蔬菜,以及那可以制作各种食物的面粉,这才是鞑靼人心中标准的美食。 要是以往,大家绝对是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四处寻找吃的,还是要看心情看质量才愿意下口,一起有福同享。 可是如今,这群鞑靼人跟乞丐似的,一个个饿的不行,又是口渴难耐,派出去寻找水源的斥候也是迟迟没回来,面对这稀少的口粮,游牧民族特有的狠辣和天性立马就展露了出来。 兄弟又如何?袍泽又如何?他们才不管也没有那么多的礼义廉耻,在大漠和草原上,大家唯一信奉的法则就是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手段,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有未来,才能谈什么恢复祖先的荣光,至于什么情谊和族人和睦,能有汉人的粮食好吃吗? 随着渐渐深入锦州城外的各个地区鞑靼人的心也越来越凉,甚至有些欲哭无泪了,总之,心态崩了。 他们起初还觉得,这是自己要偷袭辽东的消息被提前传了出去,附近的百姓才早早的闻风丧胆,落荒而逃,可是这逃也要有个度吧?哪里能有一逃逃一片,逃得方圆近百里都罕无人烟呢? 他们也就罢了,你们把粮食全部带走算什么?你们把地里面的作物全部烧了算什么?你们把军屯和府库全部清空了算什么?是不是玩不起? 鞑靼人来辽东的目的是很明确的,大家不是来打仗的,也不是来旅游的,我们是来抢东西的啊! 我们要抢无数的粮食和人口回到大漠,供养留在祖地的妇孺,应对接下来还可能发生的天灾人祸,让这群被抢回去的汉人给他们做饭,给他们牧羊,给他们种地! 可是每次满怀希望地进到一个新的村落,这群鞑靼人都会爆发出一阵怒骂,这群该死的狡猾的汉人,连铁锅都没留下一口啊! 这哪里是被吓得落荒而逃,这明明就是蓄谋已久的坚壁清野和搬迁啊,你见过谁逃命还要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全部带上的? …… “大汗,都搜遍了,没有抓到任何的汉人百姓,也没有发现任何的汉人士卒。也……也没有找到任何的粮食和炊具,就连野菜和未成熟的作物也被烧了个精光……” 这名男子一脸胆怯地站在小王子面前,低着头不敢乱动,他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自达延汗身上的杀气和怒火。 疯狂的掀掉了跟前的桌子,又撕毁了面前的羊皮地图,小王子还想一把扔掉手中那干的令人作呕的大饼,试了几下终是没有忍心下手。 毕竟这是自己唯一能获取的最奢侈的食物了,外头还有无数的子民饿着肚子呢,自己实在是不敢浪费啊! 冷静下来以后,根据各部传回来的消息,小王子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实。 这群汉人撤退的如此干净,就连城外的军队也被尽数收缩回了城内,所有的粮食作物也被搬走烧毁,没给自己留下任何的东西,这很明显就是有目的有针对性的军事行动,是执行的彻彻底底的坚壁清野! 而且看情况,这是早有预谋的,至少在半个月前,也就是自己刚到大同的时候,辽东这边的人就已经开始在准备坚壁清野了,才能做的如此干净利落。 而根据他对大明这些官员的认知,如果没有皇帝和宰相重臣的命令,单单凭借这群辽东的文武官员,是绝对不敢也不能将坚壁清野做的如此完美的。 突然,小王子想到了两个月前自己收到的那封来自大明最顶级官员的密信,以及他派来帮助自己的几个汉人,还有给自己献出的“佯攻大同,实袭辽东,解决粮食,以备日后”的良策。 被骗了,被欺骗了!想自己英明一世的达延汗,居然被骗了!自己如此相信他,他还派人给自己送来了十万两银子的资助,居然都是为了欺骗自己,害得自己千里奔袭,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 “把那几个汉人都给我杀了!全部杀了,统统杀光!” 小王子几乎是吼出来的,作为游牧民族,信义在他们心中是极其重要的,本以为有了那人的里应外合,可以成就一番大业,各取所需,却没想到自己被人给耍了。 既然这样,那几个叛徒送来的谋士就只能成为这一切的替罪羊了,自己可是达延汗,怎么能够毁掉自己的声望呢? 而此刻,摆在小王子面前的不只是坚壁清野和劫掠不到任何物资,反倒是另一个难题。 事情败露了,明朝这边早有防备,自己肯定是要以失败告终的,按道理来说,自己也该撤退了,用汉人的话来说这叫做即时止损。 可是自己有的选吗?大漠里已经没有粮食了,无数的族人在嗷嗷待哺,等着自己带着汉人的口粮风风光光的回去给大家提供补给,让大家安然的度过这个冬天。 再过几个月就是冬天了,到时候大漠里又要堆满大雪,牛羊都不能出栏,如果没有口粮,就意味着无数的子民和牲畜要死掉,更意味着鞑靼的元气会大伤,很有可能会一蹶不振。 那么如果换其他地方去劫掠呢?其他地方总不可能也坚壁清野了吧,但自己还有时间和余力吗?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口粮供大军行进了,这锦州的守军也不可能让自己如此安然无恙地退回去。 有些人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全力,小王子现在已经能够深刻的理解这句话了。 来不及了,进也不是,退也不能。现在摆在自己眼前的只剩一条路了,拿下锦州! 只有拿下了锦州,自己才能获得无数的补给物资,才能让自己的族人有粮食吃,有衣服,甚至可能一路打进北京,找出那个该死的骗子,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暂时留下那几个叛徒,严密看守起来,切勿让他们死了!就算是你们饿死了,也不能让他们死掉!” 小王子握紧的双拳,指甲都深深地陷入了掌中。 ……未完待续 第二四二章 鞑不尽而战不止 鞑不灭而人不归 一脸愠色地看着打翻在地上的小几和被自己撕成几片的羊皮卷,忽然抬起了头,眼球早已因为气愤过度而充血,高耸的鼻头更是平添了几分阴冷。 小王子恶狠狠地转头看着锦州城的方向,从喉咙深处逐字逐句地吐出了几个字:“进攻!务必拿下锦州,报仇雪恨!” “杀!杀光这群汉人!夺走他们的大米和蔬菜,抢光他们的女人和孩童,杀光他们的男丁和青壮!” “杀!” 小王子的命令迅速传遍了整个鞑靼大军,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优势和特性,汉族擅长发挥自己的勤劳和勇敢,打造出一片农耕沃土,彝族也是热情似火,守候着自己的传承信仰。而鞑靼人,也就是蒙古族,其最大的特征就是韧性。 无与伦比的韧性和凝聚力,像草原上的孤狼一般,一次不成就再来一次,从来没有什么后退不后退的说法。因为大家都知道,退一步堂,就会死,退两步,就会将自己的牛羊土地和女人孩子拱手让人,而退三步,就会灭族! 尽管倍感绝望,尽管饥肠辘辘,尽管筋疲力尽,当他们的王,他们的大汗决定全力进攻锦州城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鞑靼人在为粮食和发生矛盾,没有任何一个鞑靼人会有什么灰心丧气的想法,更没有任何一个鞑靼的勇士萌生出了退意。 他们不是牛羊,更不是被驯服的马匹,他们是狼,是虎,是鹰!他们不需要辫子的鞭笞和驱赶,不需要主人的吆喝和怒骂,他们自己就能够一往无前,自己就能够拔除挡在面前的一切障碍! 鞑靼人……开始进攻了! 无数的鞑靼勇士重新飞身上了马,又一次扬起了手中的马鞭,再一次检查好了别在腰间的弯刀和弓箭,毫不犹豫的朝着锦州城冲去。 看着渐渐逼近的敌军,辽东参将佟大福身先士卒的登上了城墙,下令各部准备就绪,务必不可让鞑靼人靠近城墙三十步。 自己也是坚守在第一线,一改先前慵懒嬉戏的态度,眼神里满是认真和仇恨。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十一岁那年母亲是怎么死在鞑靼人的铁蹄之下的,他也不会忘记从戎的几十年里,自己的一个又一个兄弟和部下是怎么倒在血泊的,他更不会忘记,他佟大福的初心和使命。 鞑不尽,而战不止。鞑不灭,而人不归。 不得不否认,刘瑾确实刷新了佟大福的许多想法,他第一次认识到了原来一个太监都可以如此正直和清廉,原来一个太监都会忧国忧民,原来陛下可以为了辽东的军民百姓而省吃简用,只是为了加倍补偿辽东的百姓。原来,这个国家,还没有病入膏肓,也没有暮气沉沉,自己的理想和信念,都还有实现的希望! 特别是刘瑾那一句“不忘初心”,更是让辽东参将佟大福感慨良多。 是啊,自己的初心不就是为家人报仇,为弟兄们报仇吗?可自己这是怎么了?尸位素餐谈不上,但却逐渐被腐化,被堕落,自己还是那个“鞑不尽,而战不止。鞑不灭,而人不归”的佟大福吗? 看着远方扬起的飞沙和尘土,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马蹄轰鸣,佟大福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定和决绝:是,自己还是那个自己,永远不会改变。 那么,就让这锦州城外的鞑靼敌军,来成为自己的发泄对象,承载自己的怒火吧! “弓箭手准备!石块阵营准备!火,炮营准备!” 佟大福亲自喊出了这声口令,城墙上和城内的所有人都立马进入了戒备和战斗的状态。 自己带人守城,是不需要什么督战队和高官厚禄的封赏的,更不需要像驱赶牲畜一样逼着将士们往前冲,因为辽东的士卒们都知道,他们的参将大人,会一直与他们同在,一直与他们共生死,共进退,共患难。 辽东参将佟大福在平日里可能会消遣生活,但每次遇到战事,都绝对不会搞任何的特殊化,吃得住的所有条件,都与最低等的士卒一样,一样的共体时艰! 整个锦州城内的人都自发地动了起来,无论是百姓还是官绅,无论是武将还是士卒,每个人都不会也不愿意置身事外,纷纷为最前线的将士们摇旗呐喊,加油助威。 因为大家知道,一旦城破,死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妻儿老小,亲朋好友,以及那京城里来的活菩萨刘公公…… 所以大家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这是生死搏斗,更没有任何的侥幸和贰心。只有胜利,才能活下来。 “开炮!对着敌人开炮!” 佟大福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听不清了,整个天地间开始震荡,充斥着轰隆隆的火炮嘶吼,震耳欲聋。 无数的尘土再一次被扬起来,绯红的炮管冒出了阵阵白烟。 而城下的鞑靼人,也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只可惜他们没有退路,尽管准备的在早再即时,还是有不少的人和马匹被炮弹弹开的残渣所击伤。 运气好的摔下了马,运气差的直接被飞石进入了眼睛,甚至直接割破了喉管,最倒霉的莫过于直接被炮弹砸了个正着,顿时就是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尽管如此,鞑靼大军的奔袭还是没有停止,根据他们的战斗经验,这群汉人最喜欢用的就是这些奇奇怪怪的火器,他们最怕的也是这些自己制造不出来的高端产物。 可他们也用无数次的牺牲和失败悟出了一个道理:每次这些凶猛的铁疙瘩发射完那可怕的火球,都要休息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就是自己发起进攻和冲锋,为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的最佳时机。 失去了火器的汉人,无异于待宰的羔羊,只能洗干净脖子等着他们这批草原上最勇猛的战士去收割他们的生命。 能死在自己的大刀之下,将成为这群汉人毕生的荣幸。 “冲啊!不要怕,继续冲锋!”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下令,死了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才突进了这么大的距离,如果现在撤退或者是因为犹豫而让汉人的火炮反映了过来,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鞑靼人的铁蹄继续前进着,战马嘶鸣,踏得天地震动,踏得汉人心惊,踏得自己恢复祖先的荣光。 “弓箭手,给我射!”佟大福又一次果断的下了命令。 于是乎,刚刚接受完火炮洗礼的鞑靼人,又遇到了铺天盖地的箭矢,无情的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反正进也是死,退也是回到大漠被饿死,还不如将自己的一腔热血洒在战场上,成为草原上最英勇的战士。 看着部下至少伤亡了两成,小王子也是一阵心疼,但还是只能继续用人命开道,继续不惜成本不顾代价的往前冲去。 终于,那锦州城的城墙开始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中,还活着的鞑靼人开始欢欣鼓舞,觉得胜利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更加不顾一切的硬着头皮向前冲去,希望尽快一亲芳泽。 “给我扔!” 辽东参将佟大福犹如机器人一般,镇定的观察着战场上的任何一丝变动,捕捉着瞬息万变,分析着一切可能出现的变数,又及时的做出自己的指挥和调令。 看着鞑靼人即将靠近城墙,城内的守军也是紧张了几分,但一想到那料事如神的刘公公,那宅心仁厚的圣天子,还有自己身后与大家同在的辽东参将佟大人,以及无数为自己摇旗呐喊,加油助威的百姓,还有自己在城内的家人朋友。 心里,又再一次升起了希望,恐惧也是被一扫而光。 无数的木棍插入了火油之中,一个接一个的火折子被点燃,木棍也接着开始升起了火焰,一个个守军摩拳擦掌,撸起了袖口,举起火棍朝着城外用力扔去。 看着再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火棍和令人有些心烦意乱的热浪,小王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下令加速前进。 作为一个优秀的将领,小王子很快就分析出了事情的因果关系。自己固然可以选择停下不前,以免再次被火棍造成伤亡,可那样换来的结果就是放在自己大军面前的将是一片火海。自己固然可以下令等待火势减小,可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多的补给和士气了。况且这群狡猾的汉人,又岂会让自己安然无恙的等待呢? …… 朝廷这一边,大家已经连续半个多月没有见过刘瑾了,起初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人家是天子家奴,说不定这刘瑾又像以前一样出京城去给陛下寻找什么新玩具了。 可是随着连续六次早朝都是谷大用代为主持,大家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 凭着刘瑾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的位置被人取而代之这么久的,所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刘瑾犯了错被朱厚照给处罚了,要么刘瑾被派出去了其他地方有事要他做。 可是近些日子以来《大明日报》丝毫没有停止过对刘瑾的鼓吹,那么就说明刘瑾不可能倒台,也没有被处罚。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刘瑾被陛下派出了京城,至于去哪里,去干什么,大家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一个太监,还是一个如此权势滔天贪婪无道的大太监,到了地方上又能做什么好事呢? 一想到刘瑾的那些前科和劣迹,整个文官集团的心就开始不安起来。也不知道大同的战事怎么样了,要是陛下是将刘瑾派去了大同前线,万一刘瑾从中捣乱,可是要出大问题的啊! 期间也有人对朱厚照侧敲旁击打听刘瑾的去向和消息,但朱厚照都是含糊不清的敷衍过去,人家是皇帝,不愿意说大家也没有办法,只能将目光对准了取而代之的临时工谷大用。 可谷大用也是无可奉告,说自己不知道。这倒不是谷大用不愿意帮助和拉拢文官集团,实在是自己也问过陛下,可陛下就是不说,自己也是真的不知道啊! 越是这样没有一丝的消息,大家心头的不安就越来越多,开始自己吓自己,甚至是出现了内部的分歧和矛盾。 其中最难过的莫过于刘健了,每次下值回到家都要把自己锁起来,不与家人交流,吃饭也是一个人,更不让任何人接近和打扫他的卧室和书房。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郁郁寡欢,连带着身体也差了不少。 终于,在今晚的深夜,一封来自辽东的密信递进了刘健的府中,立刻就引得这位内阁首辅勃然大怒。 ……未完待续 第二四三章 钟万林 这封信来自锦州城内的一个县令钟万林,此人是弘治十二年的进士出身,后来拜入刘健门下,为了积累资历被安置到了辽东,帮京城里的文官集团盯紧这块大肥肉。 毕竟辽东乃是大明的门户,这里的将领各个都是实打实的实权派,手握重兵,很容易形成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局面,对于好不容易通过“土木堡之变”造成的文重武轻的局面,文官集团上上下下每个人都有权利和义务维护自己的利益,但是文不掌兵而监兵,所以安插一颗钉子在辽东是最好的办法。 再者,你以为这群达官贵人每年迎来往送和自己消耗的百年人参,各种名贵药材天,以及那价值连城的东珠怎么来的?若是没有人在辽东开道,与外界负责联络,如此大的利润和物资会落到千里之外的文官集团手中吗? 但是钟万林的信却是告诉刘健,司礼监的大太监刘瑾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到了辽东,还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坚持要实行坚壁清野,说什么要防范可能来进攻辽东的鞑靼人。 其中钟万林还提到,城内大小官员都不愿意听从刘瑾的屁话,可刘瑾硬是仗着陛下的圣眷和自己的身份一意孤行,强行将锦州城外的百姓迁至锦州城内,还让人在城外刻意纵火,烧毁了城外的土地和粮食作物,今年的辽东的秋收势必颗粒无收。 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最后还提到了刘瑾当着全城百姓和文武官员的面,在菜市口直接处死了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又诉说了诸多刘瑾的罪行向刘健表达了自己的衷心才收了笔。 说来也是刘健倒霉,瞧瞧这封信是三天前从辽东送出来的,第二天鞑靼人就来袭击辽东了,所以钟万林算是只有控告了刘瑾坚壁清野,强迁百姓,让大家颗粒无收的“罪行”,压根没提刘瑾发放拆迁补偿款,赢得百姓们爱戴的事情,更别说那鞑靼人真的前来进攻辽东的事情了。 看完以后刘健是又惊又怒,惊讶的是自己之前给那小王子送上的“佯攻大同,实取辽东,劫掠百姓,扬长而去”的计策,如果真如钟万林所说刘瑾不顾一切半个月前就开始坚定的施行坚壁清野的政策,那么小王子的大军势必只能败兴而归,白白劳碌。 而对自己来说,不但不能将陛下的注意力转移到辽东和对外,免得一直盯着内部和自己争斗,还会失去鞑靼人对自己的信任,破坏这么久以来通过自己名下的商贾建立的合作关系。 自从蒙古分解成了鞑靼和瓦刺之后,在刘健等人的努力和推动下,朝廷只允许官方与鞑靼人进行贸易,对于和瓦刺贸易的,一律视为通敌论处。这被官方称为“互市”。 可是双方的关系忽明忽暗,说白了还是彼此之间都有防范,随着双方的关系越来越差,朝廷也停止了官方与鞑靼人进行的“互市”。 可是停下了这场官方贸易,对大明来说倒是无所谓,说句不客气的,就算是如同后世一般闭关锁国几十年,大明也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根本不担心出现任何的经济和民生问题。 但是对于身处大漠,手工业极富不发达的鞑靼人来说,这问题了就大了。 首先,他们不会打铁,他们自己使用的兵器都是靠抓来的汉人工匠打造或者是高价收购来的,就连平日里的生活必需品铁锅,在鞑靼也是贵族才有资格和资本使用的奢侈品。 其次,因为是游牧民族的缘故,鞑靼人不善于农耕,其所处的地理环境也决定了他们没有发展农耕经济的条件,所以他们需要的盐巴和蔬菜只能靠从大明进口,毕竟光靠吃牛肉和羊肉是不能保证健康和营养的。更不必说茶叶这等备受鞑靼贵族们追捧的东西了。 如此一来,鞑靼和大明之间的贸易市场就出现了巨大的市场空缺,换句话来说就是有巨大的市场需求和利润,有了利润,凭着商贾们逐利的天性,自然会有人愿意铤而走险,冒着杀头的危险赚取着几代人都用不光的利润。 而刘健的族人,靠着他的庇护和关系网,长期和鞑靼人保持着稳定的贸易关系,而这次,刘健正是打算通过这群商贾向小王子出谋划策,将大明的内部矛盾转向外部矛盾,以解决文官集团面临的危机,让陛下分身乏术,不能腾出手来与大家周旋。 可是,就是这该死的刘瑾,在辽东“胡作非为”,坏了自己的好事,更是破坏了鞑靼人对自己的信任关系,实在是令人生厌,罪该万死! 气的一夜没睡,刘健一大早就出了门,盯着两个黑眼圈和充满血丝的眼睛去参加了今天的早朝。 ……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谷大用站在朱厚照旁边扯着嗓子开始替刘瑾打工,可是每次都是越喊越没力气,因为他总觉得刘瑾快回来了,自己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朱厚照最近生活还算不错,每天察访一下自己的制冰大业,陪陪自己的妻子和母亲,陪自己未出生的孩子说说话,大臣们因为鞑靼人进攻大同的缘故也没来烦自己,而之前对于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的控制权以及归属权的争论也被暂时搁置了下来,一切都是相安无事。 唯一让自己不太放心的就是刘瑾这厮,按理来说自己给刘瑾吩咐的“迁光搬光和强光”的三政策,以及给刘瑾在辽东的巨大权限,还有随行的锦衣卫和豹房亲卫,甚至整整二十万两的支持,刘瑾是可以圆满完成任务的。 但是不知道这厮这么想的,这都过去四天了,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是死是活也不说一声,实在是令人讨厌。 就在朱厚照神游天外的时候,刘健居然当先站了出来,也不顾旁人的目光,反正这段日子以来自己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能保住自己守护的东西,一切都是值得的。 “陛下,臣有要事相奏!”刘健站出来拱了拱手。 对于刘健的反常,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只当是这位老臣真的老了,毕竟人老了就会话多嘛,很正常。 “刘师傅但说无妨。”朱厚照淡淡的开口道。 “启奏陛下,昨日辽东半阳县县令钟万林开报,说是最近离开了京城失踪大半月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刘公公,到了辽东。” “刘公公到了辽东以后不仅不顾朝廷威严,胡作非为,还不顾百姓死活,硬要对锦州城外施行坚壁清野,把锦州城外的无数百姓强行迁入了锦州城不说,还派人在锦州城外恶意纵火,烧光了城外的所有东西,留下了满目疮痍和一片焦土,如此一来,今年的秋收,锦州一带必定是颗粒无收,百姓必定是怨声载道,到时候可是会动摇国本的!” 听了刘健的话,大家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没想到消失的刘瑾居然是去了辽东,还施行什么坚壁清野,你可知道这坚壁清野会给当地的经济带来多大的损失和伤害?又会给百姓们带来多大的打击? 还不等朱厚照开口,刘健由继续道:“更为重要的是,刘瑾居然不经过朝廷和内阁同意,擅自枪杀了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如此封疆大吏,就被刘瑾一个太监这么杀了,实在是天理难容,目无国法!” 要说知道刘瑾对辽东施行坚壁清野大家只是惊讶的话,对于刘瑾擅自杀害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的重磅消息,奉天殿里的百官就是义愤填膺了。 堂堂朝廷亲自册封的辽东巡按御史,就这么被你一个太监不声不响地杀了,以后是不是还要把辽东参将佟大福杀了?回来以后是不是还要把自己这群你看不惯的文官也直接杀了? 一时间,声讨刘瑾的队伍就被组织了起来,刘瑾再一次成为了百官们抨击的对象,大有一副不将刘瑾杀了就要礼崩乐坏的架势。 站在朱厚照旁边的谷大用,听着众人对刘瑾的声讨,也是一脸的难过,心里却是美滋滋的,盘算着要不要落井下石。如果把刘瑾搬倒了,搞不好自己就不是替刘瑾打工了。 但是朱厚照听了刘健控告刘瑾的一桩桩罪行,心里乐开了花。 刘伴伴不愧是刘伴伴,就是有气魄,既然能把百姓们全部强行搬迁到锦州城里,又对城外严格的执行了自己给出的三条政策,那么这坚壁清野的行动,势必是没有问题了。 至于一个小小的辽东巡按御史,杀了也就杀了,刘瑾既然会杀他,自然就有自己的道理,我大明朝最不缺的就是想要当官的读书人,杀了一个匡海学还有千千万万个匡海学,只要能保住辽东的军民百姓,死再多的文臣也值得了。 “哦,刘瑾这奴婢实在是罪该万死啊,朕知道了,等他回来,我就让锦衣卫把他给拿了,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听着朱厚照不咸不淡的回答,地下的大臣们各个气得咬牙切齿,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要不是有陛下的意思并且在背后撑腰,刘瑾才不会吃饱了撑着跑去辽东胡作非为的。 只是人家毕竟是天子,死活君父,就算是他的错也只能来找人背锅,这件事情陛下必须给出大家一个交代,就算不敢抨击陛下,刘瑾这只大老虎也是时候被拔除了。 想到拔除刘瑾为民除害的功绩,刘健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二四四章 诛杀刘瑾 好在刘瑾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京城里的那帮子大臣还在弹劾自己,不然少不得要骂上一句“文人祸国”,自己一个太监都知道深明大义,知道国家危亡,奋战在最前线,你们还敢在京城里动动嘴皮子就想将咋家给杀了,你好大的官威啊! 崇祯殉国前曾说过“诸臣误我,天下文臣尽皆该杀”,这可不是失败者的屁话,而是实打实的东西。 大明一直都是我等炎黄子孙心中的一个遗憾,这是一个最有风骨和气节的时代,也是一个最没仁义和道德的时代。 就因为“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开篇,就因为对读书人的各种优渥政策,朝廷被文官集团所操纵把持,嘴里喊着“陛下圣明”,高举着圣人圣王的仁义大旗,做的却是猪狗不如的蠢事。 这也就算了,最为悲哀的就是文武不共治的体制。文官一心防范武将,从来不将这群莽夫,这群野蛮人视为自己的同僚,要钱不给钱,要粮不给粮,就算是到了打仗的时候也要各种拖欠,生怕什么拥兵自重。 要是人家打赢了,你就让朝廷让天子对其加以防范,要是人家打输了,你就在背后冷言冷语推卸责任,如此一来,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怎能不寒心?被欺压多年,武将的脾性都被你磨平了,没了血性的男人还叫男人吗?你还跟他谈什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这样病态的权力分割,如此苛刻的武将政策,你让他们怎么打?又能怎么打?你这是逼着人家喝兵血,逼着人家吃空饷啊! 大明的体制,更是无比复杂,如果非要简单而论,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地方,将权力比作一块肉,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则拿了一把杀猪刀,将这肉剁碎了。 无论是中官、知府、指挥、转运使司、巡按御史以及种种的官吏,每人都要来分上这么一块,然后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决不容许有人专权独断,决不允许有人一家独大。 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内部权力的斗争之下,又有谁愿意,又有谁有余力去将眼光投向整个宇内呢?再加上多年官面上实行的海禁政策,又有谁能够真正的做到开眼看世界呢? 体制的问题,就只有用新的体制才能解决,这也是为什么朱厚照继续建立一支新的军队,一支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接受自己统领,可以让自己文武同治,共同发展的新军。 只有文武相宜,文人才能为武将提供源源不断的经济政治文化支持,而武将也才能用大量的支持投入不断提升自我战斗力,为大明开疆拓土,而不仅仅是庇护边境。 如此简单的道理,这群大臣不是不明白,就是不愿明白,不愿意醒来,他们眼里永远都只有自己的那块肉,却不动将爪子伸到别人的碗里! 既然他们不愿意跳出规矩的束缚办事,那么自己也只能不按规矩办事了,刘瑾不就是一手好棋吗? “还请陛下现在就下旨,让辽东的锦衣卫拿下刘瑾,押送回京城,交由刑部按律论处!若是再放任刘瑾在辽东胡作非为,百姓们又该如何生不如死啊!若是再放任刘瑾继续在辽东搞得乌烟瘴气,他昨天敢擅杀一个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明天是不是就要把辽东参将佟大福也给杀了?到时候如果真有鞑靼人来犯,又让谁去待人抵抗,保卫我大明的边境呢?难不成要让刘瑾去吗?” 刘健的话一句比一句锋利,再也不顾及和朱厚照之间几十年的君臣关系,师生情谊,每句话都狠狠的扎入了朱厚照的心中,气的朱厚照有些发抖。 最为可恶的是,刘健还特地提到了“交由刑部按律论处”,摆明了就是告诉朱厚照,你养的狗,如今已经背叛你了,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还请陛下睁开眼睛多看看这天下的百姓,多看看辽东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多看看那含冤而死的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不要再因为一个家奴而饴害天下了!” 江若琉既然想好了要背叛朱厚照,剩下对唯一的退路就是牢牢抱紧刘健的大腿了。这不,刘健话音刚落,他就站了出来摇尾巴。 “放肆!放肆!”朱厚照真被气到了,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时间,如今你们又想上演一出逼宫的好戏不成? “朕就问问,你是怎么知道辽东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又怎么知道那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是含冤而死的?又怎么知道刘瑾是在辽东胡作非为,而不是在拯救百姓呢?” “你有什么证据?你亲眼看到的吗?还是旎安插在辽东的眼线给你通风报信的?莫非内阁大学士说话就不必考虑实际情况,可以信口开河,随意诬陷了吗?如果没有证据,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妖言惑众!” 朱厚照越说越气,直接一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边走边说,一步一步的走下了台阶,来到了刘健的面前,特别是最后一句“妖言惑众”,更是指着刘健吼出来的。 一时间,整个奉天殿内又拔剑张弩起来,看着陛下一脸的怒火,还想开口的几个小御史言官被吓得乖乖地站在了原地,迈出的脚也是默默地收了回来。 “陛下,臣……” 刘健也没想到朱厚照居然会如此狂暴,直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着堂堂的内阁首辅怒骂,还说自己“妖言惑众”。 一想到弘治皇帝对自己的知遇之恩以及以及为大明奉献的毕生心血,竟是有些委屈的流下了泪来。 “陛下,您糊涂啊!自古以来,有哪个阉人到了地方上会是去做好事的?更别说是刘瑾这样如日中天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了,臣敢断言,刘瑾到了辽东绝对是横行不法,欺压百姓,恶意敲诈勒索当地官员士绅,聚敛钱财,惹得天怒人怨!” 看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被自己骂哭了,还是一位曾经多少次与自己患难与共的老师,长辈,朱厚照的心里也不好受。 站在奉天殿中的百官心底也是生出一股悲凉之感,颇有几分兔死狐悲的味道。陛下,的确有些过了。 人就是这样,我们往往只是以他们对待我们的方式对待他们,别人就会觉得我们错了,丝毫不会想到自己又是如何对待别人的。 你是堂堂内阁首辅,位高权重不错,可我还是堂堂大明天子呢!你有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怼我,我就不能反驳你了吗?莫非被你们指着鼻子骂一顿,把口水吐到我的脸上都笑眯眯的说一句“贤臣”,这才是你们眼中要的圣天子吗? “世事无绝对!朕不否认你说的历史上各种权宦害人祸国的事实,但你就能保证,他刘瑾就是那种人吗?你能保证天底下的宦官都是坏的,都是祸国殃民的吗?” 朱厚照的心有些痛,他发现以前刘健教自己读书的时候说的道理,都是放屁!这群大臣也都是这样,只会说,不会做! “陛下,臣不敢保证这天底下的宦官都是坏的,但是他刘瑾,自从正德元年升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之后,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坏事,这些不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吗?” “臣当初致仕,如今的湖广布政使王守仁被发配贵州龙场,还有站在这里的多少大臣被他刘瑾勒索过钱财,被他刘瑾动用过廷杖,这些不都是事实吗?陛下觉得这样的一个太监,会是什么好人吗?” 听着刘健提起了当年的那些事情,殿中的大臣们纷纷红了脸,有的是气愤的,有的是羞愧的,但是对于刘瑾的新仇旧恨,却是又多了不少。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让锦衣卫,让东厂,让刑部,甚至只是让五成兵马司,去查一查刘瑾干的那些事,去查一查他刘瑾一个太监为何会有万贯家财!” “若是陛下不愿意,臣这里倒是有一些罗列好的罪证,条条皆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可以供陛下随时核验传唤!” 说完刘健就直接从怀中掏出了厚厚的一本奏书,这可是他近几年来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和自身心血弄出来的杀手锏,等了这么久,总算可以用到了。 刘健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在向他招手,仿佛已经听到了人们夸他不畏强权为民除害为国锄奸的光辉事迹,心里不再那么紧张了,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委屈和愤怒的神色。 百官们看到刘健是有备而来,也是纷纷放了心,更多的人更是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加入这场战斗,扩大胜利的果实。一位内阁首辅的全力一击,可不是一个太监可以挡住的。 看着刘健连证据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自己上勾,朱厚照更是觉得自己被辜负和欺骗了。 刘瑾是什么人,他朱厚照会不知道吗?可以说朱厚照掌握的刘瑾的罪证要比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要多,但自己为什么还要留着刘瑾,并且继续用他呢? 还不是因为人家好用,可以用,随意用,最重要的是可以放心用! 朱厚照可以说,这全天下的人都会背叛他,刘健会背叛他,王守仁会背叛他,刘良女会背叛他,甚至张太后也会背叛他,但朱厚照可以保证,刘瑾绝对不会背叛他。 这可不仅仅是源于对两人几十年情谊的信任,更是因为刘瑾的一切都来自于朱厚照,两人早就是一个命运共同体了,没了朱厚照,不出三天,他刘瑾就必定会横死街头!这就是朱厚照放心任用刘瑾的底气所在。 “还请陛下下旨将刘瑾羁押回京,交给刑部按律论处,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请陛下下旨将刘瑾羁押回京,交给刑部按律论处,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下跪请愿,让朱厚照对刘瑾采取强制措施。 就在朱厚照气的想要直接离开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慌慌忙忙地闯了进来,边跑边喊到:“陛下,不好了,不好了!辽东急报,鞑靼人来了,鞑靼人袭击锦州了!” ……未完待续 第二四五章 脸疼吗? 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小太监,大家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又听到这人说“鞑靼人来袭击锦州了”,在场的文武百官顿时就愣住了。 不是吧,这都能被猜对?要不是觉得不可能,大家都要觉得是朱厚照暗中联络了鞑靼人去进攻锦州来博取名声的了。 除了刘健以外,包括朱厚照在内,奉天殿内的所有人都有些吃惊,想不到这鞑靼人好好的进攻着大同,怎么会吃饱了撑着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了辽东。 “你再说一遍!”朱厚照看着不远处的小太监。 这名身穿青袍的小太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吓得跪在了地上低着头道:“回……回陛下的话,刚刚辽东参将佟大福让人送来了一封加急奏书到通政司,奴婢也是因为太过慌张才闯了进来,请陛下恕罪。” 扭头看了看一旁的谷大用,谷大用却没理会朱厚照的意思,一心想着要如何配合百官除掉刘瑾,想着鞑靼人来进攻锦州了真好啊,听说这群鞑靼人都是三头六臂凶猛无比的,说不定这刘瑾就死在乱军之中了,到时候只要自己努努力在争取到刘健等大臣的支持,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自然就落在自己的头上来。 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原地发呆的谷大用,朱厚照只好自己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了小太监手中的奏书,心里充满了对刘瑾的想念和担忧。 虽然自己给了刘瑾很大的权限,又派去了许多精锐保护他,还告诉他有危险可以直接回来,自己一定不会怪罪于他。但朱厚照知道,刘瑾这家伙平日里嘻嘻哈哈怕疼怕脏好吃懒做,但绝对是要面子的,如果真的落到了鞑靼人的手里,刘瑾很有可能真的会殉国。 再想想这群还在叫嚷着要对刘瑾处以极刑依法处置的文官,心里就是一阵深深的厌恶,甚至是恶心。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中,崇祯亡国之后,大部分的文臣都是剃了头投降的,反倒是武将们要么战死,要么自尽,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太监和宫人,完全可以选择出宫逃跑或者改换门庭,那伪清统治者也不至于为难他们。 但是大家都没有,在太监和宫人们的心里,他们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宫里头就是他们的家,皇帝就是他们真正的君父。家都没了,父亲都死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历史上的明末,殉国的太监和宫人的数量是远超于任何一个朝代的。再对比一下满嘴仁义道德的文官集团,高下立判。 打开这封有些褶皱的奏书,朱厚照就一脸紧张的看了起来,极力搜寻着任何一个与“刘瑾”可能有关的字眼,生怕听到噩耗。 辽东参将佟大福不愧为武将出身,不像那群书呆子一样引经据典扯半天才能步入正题,实在是令人心烦! 佟大福一开口就言简意赅的说到了鞑靼人的确是佯攻大同,绕过了山田防线直接进入了辽东,兵临锦州城下,大概有二万人左右,依旧是以骑兵为主。 随后又告诉了朱厚照刘瑾在半个多月前就到了辽东,严格的执行了坚壁清野的政策,“一意孤行”地让自己带着兵丁强行将不愿意搬迁的百姓迁入了锦州城中,又派人在城外肆意纵火,烧光了锦州城外的所有植被和作物,又搬光了城外的一切生存物资,还把锦州城外的所有兵力收缩到了城内。 其实看到这里,朱厚照已经放下心了,因为后天还有洋洋洒洒一大部分,要是事情危机,辽东参将佟大福是绝对没有闲情逸致给自己写这么多的东西送来的,既然有这个时间,那就说明辽东安全了。 同样,刘瑾也安全了。毕竟只要落实了自己提出的坚壁清野和三大政策,再加上锦州城的坚固和城内的数万守军,又是以逸待劳迎接奔波千里又饥又渴的鞑靼人,这样还能输的话朱厚照可以把谷大用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了。 接下来佟大福又叙述了刘瑾是如何发放双倍补偿拆迁款的,又说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因为想要贪没克扣这笔银子才被刘瑾当着全锦州的军民百姓枪杀。 最后就是让朱厚照放心,自己一定会带人守护好锦州的安危。又写了一封请罪奏书,说自己一开始吃了猪油蒙了心,想要和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同流合污,好在刘公公暂时宽恕了自己,让自己带兵抵御鞑靼人的进攻,将功补过。 百官们看着朱厚照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面色红润,也是一脸的焦急,特别是刘健,已经快要等得跺脚了,都想知道辽东到底发生了什么。 终于,朱厚照转过了身,抬步朝着龙椅方向走去,一脸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看着百官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冷色。 既然这封信送来了,结果也快出来了,那么也是时候为刘瑾申冤,是时候打脸了。 朱厚照倒是要看看,这群文官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是不是比那锦州城的城墙还要厚,如果是那样的话,倒不如让他们去抵抗鞑靼大军好了。 “辽东参将佟大福送来了密信,说鞑靼人之前确实是佯攻大同,现在已经成功绕过了山田防线,到了锦州城下了,大概有二万多人,都是一等一的精锐铁骑,是全力出击的主力部队!” 这倒不是朱厚照故意吓他们,说句公道话,鞑靼人仗着自身的优势,他们的每个族人生下来就是一等一的骑士,他们的骑兵的确可以算是这个时代最精锐最顶尖的骑兵部队了。 听了朱厚照的话,就连刘健也被吓到了,没想到这鞑靼人居然真的跑去进攻锦州了,再想到之前自己百般阻挠陛下要派兵增援锦州的事情,就是一脸的心惊胆战。 兵部尚书马文升是第一个跪下来的,这也是朱厚照欣赏他的一个地方,虽然是文官,但是与武将打交道多了,自然也沾染了武人的脾性。 错了就是错了,对了就是对了,才不管那么多的面子不面子,认错就对了。 看着马文升跪了下来,整个兵部的人也一同拜倒,随后就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下跪,最后包括刘健,也是一把跪了下来。 刘健也有些迷茫了,毕竟自己虽然有私心,但从未想过要引狼入室啊,如果真的让鞑靼人这么多的精锐攻下了锦州城,大明将要面临的是什么问题,他刘健比任何人都清楚。 到时候就算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败露,自己也会愧疚一辈子啊! 看着群臣拜倒,朱厚照的怒火才消了一些,不过有些事情可不是跪下来不要脸认个错就能解决的,要不是自己沉得住气,知道这群文官是什么人,刘瑾又是什么人,可能刘瑾现在已经身首异处含冤而死了。 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非要让刘瑾不远千里跑去辽东坚壁清野,又从内帑拿出整整二十万两银子作为补偿平息百姓们的怒火,可能现在的锦州已经成为鞑靼人的盘中餐了,到时候又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呢? 如此大的代价和后果,又岂能让这群文官轻而易举的避开呢? 顿了顿,朱厚照又继续开口问道:“你们可知道这鞑靼人两万精锐铁骑尽数而出,全力进攻锦州城会意味着什么?” 会意味着什么大家自然都知道,只不过没人敢开口罢了。 看着没人敢说话,朱厚照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道:“那好,朕告诉你们,这意味着无数的百姓会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没错,像你们刚刚说的一样,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此外,鞑靼人如果拿下了锦州城,就会获得无数的粮食,物资补给,人口,铁具,兵器,甚至是我大明的文化!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成功抵御天灾,度过难关,慢慢积累,为下一次入侵我大明做准备!而你们,这些阻止朕派兵增援锦州的人,就会成为整个大明的罪人!成为通敌甚至是资助敌人的罪人!千古罪人!被后人辱骂一辈子!” 听着朱厚照越来越了大的声音,越来越多的文武官员低下了头,终究人心都是肉做的,大家都知道自己真的错了,很可能因为自己,导致大明陷入危机。 “此外,鞑靼人还可以一路北上,靠着你们千方百计送去的资源,一直打到京城!到时候谁来保卫京城?我大明当今的于少保在哪?朕可没发现有谁能有于谦一半的能力和态度!” 听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怕了,怕死,更怕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被人唾弃千万年。 “好在,刘瑾半个多月前就不顾劳累千里奔波到了辽东,坚决地贯彻落实了坚壁清野的政策,将锦州城外的的百姓全部迁入了锦州城中,又收缩了兵力,烧毁了锦州城外的所有粮食作物和植被,朕也从内帑拿出了二十万两银子送到辽东作为给百姓们的补偿,以免引起民变。那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也是因为想要贪没克扣这笔银子,才被刘瑾当着整个锦州的军民百姓枪杀的。” “如今的辽东,整个锦州城外都是一片空壳了,鞑靼人到了外面根本拿不到任何的东西,野菜都没有一根!根据其不会带太多物资作战的习性,辽东的军民百姓,算是安全了。” “而这一切的功臣,都是你们口中的罪人,那个祸国殃民的大太监刘瑾!” 朱厚照的声音掷地有声,久久地回荡在奉天殿中。 ……未完待续 第二四六章 尴尬的鞑子 小王子有些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锦州城,举起手中的马鞭用力一挥,在空中画出了一道苍劲有力的弧线,开口喊道:“给我继续冲!” 大汗发了话,岂有停滞不前的道理,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抵挡他们鞑靼铁骑的步伐。 一时间,天地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尘土又一次被扬起,大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震动,鞑靼人,动了,朝着那让自己损失了无数族人的城池,不顾一切的奔袭而去。 辽东参将佟大福现在锦州城墙之上,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仔细观察着城外战局的瞬息万变,生怕一不小心就酿成了大祸。 看到鞑靼人继续悍不畏死地发起了冲锋,震撼之余一股敬佩从辽东参将佟大福的心底生发出来。 无论如何,这鞑靼铁骑,确实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对手。只可惜,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不然说不好自己一定要到草原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去大漠中策马扬鞭,感受一些异域风情。 突然,佟大福笑了,这有什么难的呢?当年的太祖,成祖时期,将领们不就是这样吗?心情不好打鞑靼,心情好了也打鞑靼,没事干了打鞑靼,有事干就是打鞑靼,既然前辈们可以,自己为何又不可以呢? 若是在以前,佟大福肯定觉得自己是在异想天开,可是经过最近的事情,想到一个太监都能有如此拳拳爱国之心,陛下宁愿省吃俭用衣服打补丁也要给百姓们的补偿翻倍,如此圣君主政,说不定又是一个千古盛世! 再想到朱厚照亲临湖广救治天花,御驾亲征平云南,收复交趾,又平息了宁王之乱,如此君主,又会比成祖差到哪里去呢? “放!” 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辽东参将佟大福的眼睛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城外的战局,看着越来越近的鞑靼人,佟大福毫不犹豫地下了进攻的命令。 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巨大的后座力让一门虎蹲炮至少需要三个力士操控才能保证炮管的稳定性。 远处的鞑靼人又被飞出去了炮弹耽误了行程,进度又慢了不少,但离锦州城的城墙却是只有不到二里的距离了。 “冲啊!勇士们,胜利就在眼前!跟随我一起冲过去,一鼓作气冲到城下,杀光这群可恶的汉人!为我们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 说完小王子就一马当先,带着亲卫先行冲了过去,见到自己的大汗如此勇猛,整个鞑靼大军都倍受鼓舞,一同发起了冲锋。 很快,鞑靼人的大军就来到了锦州城下,看着这座让自己损失了无数兄弟族人的高城,小王子心里就是一阵恼怒。 毕竟在草原之上,人口就意味着财富,有了更多的人口,你才能占领更多的土地,驯养更多的牛羊,生育更多的孩子,无限循环下去,才能让自己的部落一步一步壮大,直到不被吞噬。 而自己带出来的鞑靼勇士,还没有碰到这群汉人的衣角,就已经死伤近两成,如果还拿不下这座城池,那么自己又该如何回去面见自己的族人呢? “继续!投石!” 听了佟大福的命令,火炮立马就被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又一块的巨石被搬了上来,开始狠狠地扔到城下,将那群可恶的侵略者砸个稀巴烂。 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鞑靼大军,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是不能将他们击退,面临的后果就是整个锦州城内的军民百姓全部被沦陷。 可是等了半天,鞑靼人也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更没有对着城墙有什么作为。这下子来,就连身经百战的佟大福也看不懂了,一脸的警惕,生怕这是鞑靼人的什么阴谋诡计。 鞑靼人不动,可不代表自己不动,一块接一块的石头继续往下扔,下面立马就传来了鞑靼人的惨叫声。 说来也怪,或许是真的不怕死,也有可能是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到城下,舍不得往后退,生怕退了以后就再也过不来了。 于是这群鞑靼人就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等着从天而降的巨石,至于砸得到砸不到,是生是死,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锦州城内的守军懵了,看不懂向来狡猾凶狠的鞑靼人,如今好不容易攻到了锦州城下,却傻乎乎的站着被自己用石头砸个头破血流,这到底是什么操作啊? 不止城内的守军懵了,鞑靼人更是懵了。这个时代,打铁这门技术对于落后贫穷的鞑靼人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更不必说什么火炮之类的大规模攻城器械了。 而鞑靼人唯一有的,也是唯一行之有效的攻城手段,就是石炮。还是从当年元朝的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 所谓的石头炮,其实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回鹘炮,通体都是用木头做出来的,制作工艺十分简单,简单到几千年前的秦朝就可以制作。 说白了,石头炮就是高端一点的投石车,而鞑靼人出来攻城作战,可不会傻乎乎的拉着一个做好的石头炮千里奔袭的,不然其作为骑兵特有的机动性优势就完全被他们自己阉割了。 通常都只是带着制作石头炮的必须材料和机关构建,到了要攻打的地方,在就地取材,要么砍伐树木,要么拆毁房屋获取木材,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完成。 可是如今,锦州城外都被刘瑾严格的实行了坚壁清野和朱厚照交代的三大政策,别说树木了,野草都找不到一棵,又哪里有树木来让他们砍伐制作石头炮呢。 房屋倒是有,到总不可能退回去十多里外慢慢拆了取材,制作好了再重新发起冲锋,重新造成大规模的伤亡来到城下重新攻城。 暂且不说鞑靼人有没有这么傻,就说这城墙上的守军会不会那么傻,把你安然无恙的放走让你去制作准备攻城器械卷土重来,你真当人家没脑子不成? 好吧,没了石头炮,也不是就没有别的攻城手段了。 虽然古人不懂石灰石遇到高温会爆裂的化学原理,但是他们知道用烈火灼烧城墙,会让墙体变得脆弱,到时候再用力攻击,就可以将城墙推倒攻破。 可是高温需要生火,生火需要木材,归根结底又回到了木材的问题上,其实这也是坚壁清野的狠辣之处。 不但不给敌人留下任何的粮食补给和百姓人口资源,就连诸如野菜树木之类的自然资源也不给你们留下,除了黄土以外,啥也没有,断绝敌人的一切后路。 在坚壁清野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因为其没有原料的支撑,任你是孔明在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所以,鞑靼人懵了,懵得很彻底。甚至小王子都有些迷茫了,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好不容易顺风顺水,提心吊胆的来到了辽东,却遇到了这群阴险狡诈狠辣无比的汉人,居然把城外的所有东西都一把火烧光了,屁都没给自己留下。你们不知道要保护自然生态吗?实在是可恶啊! “给我进攻,进攻!拿下这可恶的锦州城!城破之后,一个不留,纵容大军肆意劫掠三日!” 小王子的话说得很有气势,要进攻的指令倒是说明白了,只是怎么进攻却是没有说明白,任何器械都没有,你让我们拿什么进攻? 好在,那一句“肆意劫掠三日”的指令给了鞑靼大军极大地鼓舞,也不管用什么进攻了,手里有什么就用什么吧。 于是乎,这群鞑靼人翻身下了马,有的握着刀,有的干脆从地上捡起来一块刚刚落下的巨石,有的直接赤手空拳地往前冲去,对着那巍峨的城墙就是一阵乱捶,好不刺激。 这下子佟大福算是明白了,这是鞑靼人好不容易到了城下却没有攻城的器械啊,既然如此,背靠坚固的锦州城,自己又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大家不必惊慌,这群鞑靼人没有攻城的器械,就是让他们用拳头用刀子打半天,也不能对锦州城的城墙造成任何的伤害的。” “就是趁现在,全力进攻,不惜一切代价,尽可能的给鞑靼人造成伤亡!” “此外,所有亲卫队准备,配合右部,随时待命,等候我的命令,若我一同出城,杀鞑子啦!” 一位好的将领,往往都是有大格局的,从不会吝啬什么火炮打完了怎么办,石头扔完了怎么办,弓箭射完了怎么办,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准时机,大力投入,以获取最大的战争成果,而不是犹豫半天,错失良机。 听到参将大人要带自己出城杀鞑子了,被点名的亲卫队和右部纷纷摩拳擦掌起来,丝毫没有任何的恐惧,反倒是想着杀完了鞑子的军功。 小王子孤零零的坐在马上,显得有些落寞,想自己十六岁起兵,一路以来所向披靡一同大漠,如今竟然落到如此地步,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出兵前没有认真祭祀祖宗不成? ……未完待续 第二四七章 诸臣共进退 听着陛下的怒骂和讽刺,将刘瑾一个太监抬上了天,自己这群忧国忧民的大臣却成了祸国殃民的奸贼,大家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 偏偏人家说的都是事实,谁也不能否认要不是朱厚照早早地就派出了刘瑾到辽东施行坚壁清野的政策,又从内帑拿出来整整二十万两银子作为补偿,让百姓们心安,乖乖地配合朝廷的行动,说不定如今锦州已经沦为鞑靼人的禁脔了,到时候又要多少个二十万两才能弥补回来呢?那些死去的百姓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可怜人,又该怎么办呢? 更为重要的是,如果真如陛下所说的那样,鞑靼人在锦州获取了物资补给,进而就可以休养生息,为下一次进攻大明做准备,甚至直接就以锦州为据点,一路北上进攻京城,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不说话了?如果觉得朕说的不对,或者有谁觉得自己是我正德朝的于谦,尽管可以站出来与朕辩论!若是朕的错,朕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下面的人还是没有人敢开口,更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自己是于谦,于少保虽然供后人敬仰,但那都是后来英宗复辟之后才为其平冤的,在此之前,于谦,包括其整个家族,遭受了多大的冤屈,大家可都是心知肚明的。 “刘健,是你第一个带头反对朕派兵增援辽东的,你自己来说说,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又有什么理由那样做?” 经过这段日子以来的各种事情,朱厚照算是对刘健这位老师心灰意冷了,果然在利益面前,根本没有什么君君臣臣,也没有什么师生情谊,甚至有时候就连父子之情,那也都是可以作为博取利益的筹码! “陛下明鉴啊!臣绝无半点私心!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出于为朝廷考虑,减少不必要的开支啊!我大明好不容易国库丰盈,这可是先帝日日夜夜盼望着的事情啊,臣实在是于心不忍,担心这国库的银子又被掏了个空。” “还请陛下明鉴!臣若有半句虚言,天厌之!” 刘健一脸的痛心疾首,加上其斑白的鬓角和脸上的皱纹,让人心疼不已。这位老臣,的确将自己毕生的心血和精力都投入和奉献到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人,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也是任何人都不能取而代之,将其泯灭的。 今天就算真的是刘首辅错了,那也必定是因为其年事已高,脑子没以前灵光的原因。总而言之,你要说刘健有私心,想要误国,那是没有任何人会相信的。 看着好友遭受了委屈,性子最为急躁的谢迁忍不住了,当即就站了出来开口道。 “陛下,此事虽然是刘公的提议,可包括陛下您在内的所有人,当时不都无一例外觉得刘公的提议是最为中肯的吗?” “再者,这天底下又没有未卜先知的神仙,怎能算到鞑靼人真的会打大同打到一半半路冲去进攻辽东了呢?当时鞑靼人袭击的的确是大同,不支援大同,又要支援哪里呢?” “换句话说,如果鞑靼人最后的目标还是大同,而不是辽东,那么到时候又要让谁来负责呢?难不成还会是陛下勾结鞑靼人进攻自己的祖宗基业不成?” 听了谢迁那一句“这世上又没有未卜先知的神仙”,站在朱厚照身旁的谷大用突然好想抓住了什么重点,一脸惊愕地看着陛下,时而惊喜万分,时而又有些惧怕,又想到前几日陛下收服妖孽救了自己,看向朱厚照的眼神里满是炙热。 “总而言之,派兵增援大同,可不仅仅是刘公的意思,这也是当时臣的意思,陛下若是真的想要责罚,就连我一起责罚吧。” 听了谢迁的话,在场的大臣无不为之动容,倒是李东阳站在一旁若有所思,总觉得自己旁边的这位相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有一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陛下,当时臣责觉得派兵增援大同是最好的方法,若是要论罪责,臣这个兵部尚书自然是不能幸免的。” “陛下,臣也同意了派兵增援大同的提议,还请陛下责罚。”江若琉又迫不及待的站出来为自己的新主人摇旗呐喊了。 “陛下……” 越来越多的大臣开始站了出来,要求与刘健一同承担罪责。 这可不是向刘健这个百官之首表忠心,而是实实在在发自内心的。说到底,刘健多年的人设就是忠心为国,就是国之重臣,三代老臣,这样持续了几十年的光辉形象,你要把他一下推翻,说他是个奸臣,又有谁能够接受呢? 再者,人家不过只是给出了一个较为中肯的建议,你朱厚照当时不也同意了吗?现在只是抨击了几句你的家奴,你就要如此对一位老臣痛下杀手? 照这样下去,以后谁还敢轻易为朝廷纳言?说错了话,或者是预估错了事情的发展都要受到责罚,那谁还愿意变态呢?早朝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看着百官们又一次联合了起来,给自己施加压力,朱厚照心头又生出了一股无力感,但这次却没有再生气。 大家说的不错,刘健的确是将毕生的心血和精力奉献给了大明朝,给了自己朱家,要是有人现在敢来告诉自己刘健有贰心,是奸臣,估计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挑拨君臣关系的小人给碎尸万段。 再者,按照当时的情况,如果自己不是两世为人,知道历史发展的动向,自己也不可能会想到鞑靼人会是佯攻大同,真正的目标在辽东。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又要奢求这群大臣能做到呢?在这一点上,朱厚照倒是比较客观公正的。 不得不承认,派兵增援首当其冲受到进攻的大同,确实是正常的,也是最为中肯的提议。自己如此指责刘健,的确是因为掺杂了过多的个人情绪的。 “好了,都起来吧,朕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又怎会真的怪罪于你们呢?反正在朕的英明神武之下,刘瑾那厮已经在辽东完成了坚壁清野,就算鞑靼人成功到了辽东,也只是扑到一具空壳罢了,不足为患。再加上锦州城的坚固和城内守军的抵抗,辽东,无虞也!” 公正归公正,自吹自擂还是不能少,自己能够力排众议,独树一帜的想到鞑靼人是佯攻大同,真正的目标还是辽东,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独到的军事眼光了。 要是自己愿意,完全还可以以此为例子,加以运作,把自己神化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可就真的是掌控整个大明的思想界了。 毫不客气的说,这次之所在能够成功的抵御住鞑靼人的进攻和阴谋诡计,自己是最大的功臣,其次就是刘瑾,而这群大臣,屁大的功劳都是与他们无关的。 想到自己答应刘瑾的只要活着回来就给他封爵,让他享受阉人封爵的殊荣,朱厚照倒是有些想念这个家伙的归来了。 在扭头看看最近代替刘瑾跟在自己身边的谷大用,一脸的怂样,就是气不打一出来,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死胖子。 这么一瞪,可把谷大用吓坏了,神仙发怒了,可是会死人的,立马就当着百官的面对着朱厚照跪了下来,一脸的虔诚。 不同于平日里太监对天子的礼节,谷大用用的是烧香拜佛时的特殊大礼,完了还煞有介事的做了几个缉。 本来还想继续开口说话的大臣们,被谷大用突如其来的跪拜整懵了,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有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发生了呢。 朱厚照算是明白了,前几天自己“除妖”救谷大用的事情,给这个家奴留下了阴影了,不会真把自己当作神明下凡了吧。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既然辽东没事,大家也可以安安心心的歇几天了,散朝吧!” 说完朱厚照就一脸疲惫的走下了大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健,才五味陈杂地带着谷大用离开了奉天殿。 ……未完待续 第二四八章 将军百战死 让亲兵去检查那群狗崽子有没有做好了随自己出城杀敌的准备,辽东参将佟大福也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 最里头穿上了一件精致的软甲,外头又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镀银铁甲,佟大福才一脸慈爱的掏出了那个母亲死前留给自己的护身符,挂在了胸前,小心翼翼的塞到了里衣之中,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这是佟大福多年的习惯,如此一来便总觉得母亲还在陪伴着自己了。自己每杀掉一个鞑子,都可以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杀起来也是格外有劲,备受鼓舞。 而如果自己不慎陷入重围,要以身殉国,那也是和自己的母亲死在一起,回到最初一家人的港湾,回到母亲的怀抱,又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鞑靼人继续在用那毫无伤害的武器攻打着锦州城坚不可摧的城墙,城内的守军也是乐此不疲的天降大礼包,时而是石块,时而是弓箭,甚至是威力更大的火炮。 小王子坐在马上,显得不再那么迷茫了。他已经想清楚了,此次如果战败退了回去,只会给大漠上的族人徒增压力,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人命一直堆,一直拖,一直到这群汉人没了石块,弓箭和炮弹,到时候自己的伤亡也能减小许多。 唯一令小王子有些欣慰的是,他已经看出来了,这群汉人和希望自己遇到的那些汉人一样,骨子里都还保存着对自己鞑靼这个民族的惧怕,而里头的文官武将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文官身怕战败了被追究责任,武将则不想让自己的兵力受到损失和伤亡。 小王子是知道的,明朝的武将地位的高低,其身上的品级往往不是决定性的因素,手底下有多少兵,有多少能打的兵才是说话的底气所在。 如果里头锦州城的将军带人出城与自己拼杀,打不打得过自己暂且不说,伤亡肯定是有的。经过这次的消耗,其回到城中在武将中的地位很有可能一落千丈,甚至是一蹶不振。 所以说,只要自己一直拖,一直熬,只要熬到这群该死的汉人没了有效的远距离进攻手段,自己就还有机会,还有希望。 自己这匹来自大漠深处的孤狼,又岂会输给一群懦弱的汉人呢?这群懦弱的汉人可是连一匹狼都杀不死的,又凭什么将自己打败! 此外,小王子也还有自己的考量,说句实在的,就算自己一直支撑,最后战败了逃回大漠,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自己支撑了这么久,自然没人会觉得自己能力不行,被汉人一触即溃。 最重要的是,打得越久,自己这边死的人也越多,死的人多了,带回去的人自然也就少了。到时候也算是变相的削减了人口,可以节约大量的粮食,说不定还能勒紧裤腰带撑一撑这个冬天。 刘瑾在锦州城里也没闲着,他已经看清楚形式了,如今只要自己不作,不乱搞,锦州城的安危绝对是不用担心的,自己只需要乖乖的在锦州城里待着,一直等到鞑靼人迫不得已退兵,而自己这一边毫无军民百姓出现伤亡,自己就是大功于朝,只要凯旋归京,一定就能够风光无比。 再想想陛下先前答应自己的,只要活着回去就可以获得阉人封爵位的殊荣,刘瑾就差点高兴的升了天。 说实话,面对如此荣耀,不心动是假的。但刘瑾也知道陛下真想给自己封爵位,面临的阻力将会有多大,一想到每次朱厚照与大臣们发生了冲突回去以后闷闷不乐的样子,刘瑾就是一阵心痛。 要是陛下要为了自己再一次与大臣们为敌,那绝对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自己宁愿不要这封爵位的殊荣,也不想让陛下再不开心一次了。 既然是要等待,自然要找点事情做。这人一旦没了远忧近虑,就会暴露本性,特别是贪婪的本性追求。 刘瑾自然也不例外。按照惯例和排表,今天自己要去拜访的应该是锦州城的又一个巨富之家,张家。 刘瑾让锦衣卫将锦州城里的富豪商贾和士绅家按照财产的多少制作了一个排名,自己每天去“拜访”一家,这也被刘瑾自己称为家访。 用刘公公的话来说,自己是从京城里远道而来下基层的,自然要好好替陛下体察民情,了解一下百姓们的生活习惯。 对于那些穷苦的百姓,自己就不去叨扰了,自然就只能将目光落在了这些士绅巨富身上,说白了就是去蹭吃蹭喝的。 “刘公公,您来了。”张员外显得有些苦恼,但还是只能毕恭毕敬的将刘瑾迎了进去。 好在这太监的确只是来吃吃喝喝,况且人家可是整个锦州城的大英雄,要是没有他,说不定自己已经家破人亡了,再加上刘瑾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身份,没有任何人会招待不周,也不敢招待不周。 对着张员外点了点头,刘瑾就一脸期待的来到了餐桌旁,低头环视了一圈,看到了那熟悉的好东西,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家也都摸清楚了刘公公的习性,这人你让他吃什么都可以,但是必须有一道菜:溜肉段红烧狮子头。不然刘瑾就会没有食欲,一脸失望的朝着下一家赶去。 鬼知道你让一个如日中天的大太监不高兴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潜在的风险,再者这溜肉段也就是个寻常的菜品,百姓之家都吃得起,只要刘瑾愿意,自己给他做一堆也不是不行。 酒足饭饱以后,刘公公又进入了最让他为难的环节。每次吃完饭自己要带着人离开,这些主人之家都会拉住自己,死活要给自己一笔车马费和感恩费,还说是替锦州城里的所有百姓共同对刘公公表示的感谢和尊重。 要是自己不要,这群人就会跟死了爹娘一样号啕大哭,拉着自己不让自己走,反倒是自己收下了这些东西,他们才会笑逐颜开地将自己送出门外,实在是令人苦恼啊。 这不,自己已经换了三个房间了,前两个房间都被这群人送来的东西装了箱子堆满了起来,搞得自己煞是苦恼。 一想到等鞑靼人退兵以后自己要带着这么多的东西回京城,肯定会耽搁了自己的行程,刘瑾就想把这些烦人的金银珠宝扔出城外,砸死那群鞑靼人。 一想到一锭五十两的银子从天而降,落在鞑靼人的脑袋上,必定能给他砸个头破血流,自己也算是上阵杀敌了,刘瑾就是一脸的开心。 哎,有钱人的生活,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实在是枯燥,说干就干,刘瑾让人将所有价值五十两的银锭全部分类别捡了出来,竟足足有上千锭银子,又让人装了箱子抬上城墙。 本来还在与鞑靼人周旋的守兵们突然看到有人上来了,还是刘公公,心就就是一阵的欢欣鼓舞。 这位京城里来的刘公公可是自己全家人的大恩人啊,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免得让刘公公失望心寒。只是对于跟在刘瑾身后的几个大箱子,心里充满了疑惑。 突然,一阵银光闪现出来,亮的这群城墙上的守军眼睛都瞪直了,目测这都是清一色的五十两的银锭啊!一想到这很有可能是刘公公要来犒劳军队,心里更是一阵激动,攻击鞑靼人的进度也是加快了不少。 可是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兴许是刘瑾怕影响了这群士兵的战斗,自己找了个角落居高临下的看了看,确定了下边有鞑靼人,就开始了自己的杀敌计划。 只见刘瑾走到了城墙边,两只手捧起来一把银子,一脸吃力地对着下边狠狠地扔了下去,又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听着城下传来的反馈。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钟城下就传来了一阵尖叫怒骂,随后就是一阵骚动。 虽然鞑靼人没有自己的官方货币,可对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大家还都是认识的,这可是银子啊,是白花花的银子!看样子分量还不清,不然也不可能将自己旁边的那个倒霉鬼给直接砸死。 鞑靼人可都是穷怕了,汉人们的食物,茶叶,衣服对他们来说,那简直就是人上人才能够拥有的生活,要是自己拥有这么大的一块银子,必定能从汉人那里换来不少好东西。 对于城墙掉下来的东西,小王子自然是知道的,但也没多在意,只当是这群狡猾的汉人又在耍什么花招罢了,毕竟也没人会想到有人如此枯燥的发动最为朴实无华的攻击手段。 突然,大家都看清楚了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也顾不得手里的武器和正在攻城的工作了,大量的鞑靼人开始蹲了下去捡起了银子。 越来越多的银子从天而降,越来越多的倒霉鬼一命呜呼,越来越多的鞑靼人放弃了手头的工作参与了轰轰烈烈的捡钱行动中,场面一度的混乱了起来。 没看到自己又砸死了或者是砸伤了一个鞑靼人,刘瑾就让身旁的锦衣卫记录下来,自己也是备受鼓舞,不辞辛劳的一次又一次发动着最为朴实无华的攻击,打发衣服自己最为枯燥的生活。 城墙上的守军们也被震惊了,每看到刘瑾扔下去一锭银子,心里就被狠狠的撕扯一下,好像那是自己的银子一般,无比心疼。 看到自己带来的勇士们突然停止了战斗,反而蹲了下来搜寻着什么,小王子就是一阵疑惑和不满,扬起了马鞭狠狠地朝着一个鞑靼勇士打去。 挨了打,这人也还是不愿意抬头,更不愿意起身,生怕错过了一笔巨大的天降横财,继续在地上搜寻着那昂贵的银锭。 因为刘瑾投掷银子的地点是固定的,掉落下去的范围自然也就只有那一圈,这就造成了越来越多的鞑靼人朝着一个方向挤了过去,踩踏和冲突自然也随之而来,一下子变得慌乱不已。 纵是小王子如何打骂,甚至让自己的亲卫上前杀了几个鞑靼勇士,都不能止住这群人对银子的热忱。 最让他懊恼的是,自己派出去的督战队,竟然有超过六成的人也加入了轰轰烈烈的捡钱大队,对自己的喝止不理不睬,气得小王子坐在马上一阵捶胸蹈足。 辽东参将佟大福已经检查准备好了一切的作战事宜,对于城墙上传来的一阵轰动,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获得了小胜罢了。 一想到自己要直接面对面的和鞑靼人短兵相接了,说不害怕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佟大福也是一脸的警惕和忧虑,毕竟这个世界上没人不怕死。 “都准备好了吗?记得等会还是老规矩。”佟大福扭头对着自己的亲信张全问道。 “放心吧将军,到时候如果情况不妙,卑下就带着人先开溜,一定会安安全全的将消息带回去的。”张全显得更是熟练。 “嗯,那就好,你说说你这次准备的是什么?” “将军死战不退,可惜鞑靼人过于凶猛,越来越对的人围杀过来,将军陷入了重围,依旧奋战,连续斩杀了二十多个鞑子,身上也是千疮百孔,肚破场出,本来将军可以骑着马直接冲出重围,可您就是不愿意,嘴里一直高呼着一句诗,死前也不停止……” “很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佟大福满意的拍了拍张全的肩膀,又开口问道:“你念给我听听,什么诗?”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怎么不继续用岳武穆的那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那岂不是更加应景?”佟大福有些不解地望着张全。 “将军,这句诗在上次的开平之战中已经用过了,要是再用显得不太合适。” 闻言佟大福才点了点头,定了定心神,高坐在马上对着身后的三千精锐喊道:“将士们,本次随本将出征杀鞑子,大家一定要打出气势了,不必害怕,这群鞑靼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饿了这么久,哪里还有力气和你们搏斗,一个字,杀就完事了!” “老规矩,回来以后本将亲自给你们摆庆功酒,喝他个三天三夜!” “杀!杀!杀!”这群精锐显然士气高涨,根本不惧怕那所谓的鞑靼人。 “开城吧。”佟大福对着左右吩咐了一声。 ……未完待续 第二四九章 爆装备了 随着佟大福的一声令下,锦州城那被关闭了多日的城门开始缓缓动了起来,发出了阵阵“吱吱”的声响,人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毕竟自己即将面对的可是那来自大漠深处的孤狼,是缔造了“土木堡之变”的鞑靼人! “等待大军随我全部出城以后,你就将城门全部关闭,死死地给我关好咯,此战要么大获全胜,真正的来个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要么就随本将军一起马革裹尸,以死报国吧!” 说完佟大福就让旗官传令全军出击,自己身先士卒地冲出了城去。 这也得益于辽东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以及不远处朵颜三卫的马场所在,让佟大福成了整个明朝将领中为数不多的拥有机动性作战骑兵的将领。伴随着马蹄的轰鸣以及将士们的怒吼,等最后一个人出了城,锦州城的大门又被重新关闭了起来。 一看自己的将军带着人冲出了城杀鞑子,为了避免造成误伤,城上的守军只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趁机歇了口气。刘瑾见状也是一脸无奈,心里将这个不懂事的辽东参将佟大福骂了一遍又一遍,没看到自己正杀得起兴,差不多就要将这群该死的鞑靼敌军给击退了吗,你跑出来干什么?窃取胜利的果实? 无奈之下,刘瑾也只好扫兴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放弃了自己刘将军的梦想,扭头看了看居然还剩下那么多的银子,就是一脸的自责内疚,责怪自己不认真,居然才扔出去了一万多两银子,只好一脸落寞的瞎了城墙,吩咐随性的锦衣卫将剩下的银子全部平分给城墙上的守军,就当是犒劳大军好了。 这群守军哪里会想到自己居然短短几分钟就摇身一变成为了一方巨富,幸福来得太突然,感动的这群守军差点直接纵身一跃跳下城墙去,加入到将军带领的杀鞑大队之中。对此刘瑾倒不觉得心疼,反正这些钱本就是白得的,如此一来不仅配合自己杀了四十多个鞑靼人,又犒劳鼓舞了城内的守军,最重要的是,帮助自己减轻了行囊,提高了到时候回京的进程。 如此一箭三雕的妙计,估计这天底下除了我刘瑾和陛下,也没人能够想出来了吧。怪不得陛下常常教育自己要用经济的眼光看待问题,要是自己的经济之道传入了陛下的耳中,陛下一定会倍感欣慰吧。一想到没有自己的日子里陛下就会想自己想得寝食难安,刘瑾就是一阵的感动。情绪低落的回到了住处,看着屋子里剩下的东珠和各种名贵药材,刘瑾就陷入了沉思,心里盘算着要如何运用经济之道妥善的“解决”它们。 出了城,本以为会直接迎来一场恶战的佟大福懵了,紧随其后的士卒们也愣住了。就这?这就是人们祖祖辈辈口耳相传的,有三头六臂,杀人不眨眼的鞑靼人?自己的刀都要砍在他们的脖子上了却还蹲在地上不为所动,你告诉我这样的士兵能打仗?恐怕去城里随便拉一直当初抵抗拆迁的农民兵,都要比他们有意识吧。 终于,面临死亡的威胁,银子的诱惑也是大打折扣,蹲在地上捡银子的鞑靼人开始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就要小命不保了,如梦初醒般的站了起来,慌乱地寻找着早已经被自己扔出去的兵器,更多的则是赤手空拳地想要抵挡这群汉人的攻势。 见状小王子也是又惊又怒,还留在其身边的亲卫果断的打马上前,护在了大汗的跟前,确保小王子不会受到伤害。 “大汗,趁这群汉人还没过来,我们快退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看着越来越近的汉人大军朝着自己冲来,小王子身边的亲卫急得直跺脚。 “是啊大汗,眼下的情况,想要与这群汉人继续搏斗已经是不可能了,用他们汉人的话来说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就先退回大漠吧,日后再来报仇也不迟,到时候我们一定能够血洗锦州城!” 看着自己的大汗还是没反应,竟然还站在原地愣着不动发呆,这群亲卫只好咬了咬牙,强行将小王子抱上了马,飞快地往回遁去。 任由亲卫们带着自己落荒而逃,小王子心里就是一阵苦涩,他想不通自己十六岁就能起兵,一同鞑靼,又多次带着大军洗劫汉人的达延汗,为何会落得如此惨败。事到如今,如果不逃,那么估计自己就真的只能客死他乡了。而自己的族人不但不会铭记自己的功绩,反倒是会责怪自己让部落损失了如此多的兵力和人口。 尽管蹲在地上的捡钱大队尽可能快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但是慌乱之余又能摆出什么迎敌的架势,最为过分的是,近八成的鞑靼大军此时此刻还在想着要怎么保住自己怀里的银子。在他们看来,只要保住了好不容易得来的银子,就能从汉人商贾那里购买数不胜数的粮食,盐巴,锅碗,甚至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茶叶。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大汗早已经被吓得落荒而逃,弃自己而去。 再看佟大福这一边,骑兵的威力和杀伤性就在于一个“势”字,只有通过一定距离的冲锋将速度提升起来,才能够爆发出最为强悍的冲击力。同理,想要应对骑兵理论上也很简单,只需要破坏或者阻止其冲锋,让其不能提升速度,并且在骑兵将速度提升起来之前对其发起进攻即可。 可理论终究是理论,须臾之间,佟大福带领的三千精锐骑兵就来到了鞑靼人的跟前,顿时巨大的冲击力就将这群惊慌失措的鞑靼人冲成了一盘散沙。随后的事情就好办了,各部直接分头追杀,大家都不是瞎子,都看出来了鞑靼人的异常,这群毫无威胁的鞑靼人,现在就是躺在炕上的黄花大闺女,毫无反抗的资本和机会。这白捡的军功,不要白不要。 越来越多的鞑靼人成了受害者,开始为自己的贪婪和狂妄买单,看着人家气势汹汹的骑兵大队,只知道撒开了脚丫子往后跑去,浑然忘却了自己也是骑马来的,若是现在鞑靼人上了马,凭借着其天生的种族优势,兴许还能抵抗一番,再不济也不至于惨败。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谁还有反抗的心思呢,最重要的是,他们发现自己的大汗跑了,一声不吭的直接抛弃了他们,灰溜溜的跑了。如此一来,本就是一盘散沙的鞑靼人更是没了主心骨,直接抛弃了那自以为是的狼的尊严,抱着头跪在地上求饶,希望能获得一条生路。 若是遇到其他将领手下的兵还好说,可惜他们遇到的是佟大福这个“讲究人”带出来的狗崽子,这群兵油子可不会觉得杀鞑子捡功劳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特别是在遇到了一件“怪事”,更是让他们下定了决心要对这群鞑靼人赶尽杀绝,能杀几个杀几个。 他们发现,每击杀一个鞑靼人,就会爆出五十两到二百两左右的不定额奖励,最为重要的是,爆出来的奖励都是清一色的五十两的大银锭。起初大家都以为这些银子都是假的,要是鞑靼人这么有钱也不至于连一口铁锅都买不起了,可是拿到嘴边咬一咬才发现,他娘的,这群该死的鞑子实在是可恶至极!自己这么有钱还要来劫掠我们大明,实在是该杀! 当然,也不是每个鞑靼人被击杀之后都一定会爆出奖励,这也是要看运气的。虽然大家不懂什么叫做概率问题,但这群兵油子都知道,只要自己杀的鞑靼人越多,爆出奖励的机会也就更多。这可是一夜暴富的机会啊,更不必说杀了这么多的鞑靼敌军能够获得多大的军功奖励。于是,所有跟随佟大福出城杀鞑的士卒都开始乐此不疲地为国家奉献着属于自己的力量。 要是朱厚照在这里,必定会喊上一句“我靠,这也能爆装备?内行啊。” 佟大福自然也发现了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看着一个比一个卖力的士卒,也没有出言阻止,任由他们追杀鞑靼人和拾取掉落的击杀奖励。他相信,经过这件事,以后自己想要出城杀敌,再也不会有士卒推推拖拖了,估计各个都巴不得能够随自己一同出征作战,到时候对国家,对自己来说,那可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一个接一个的鞑靼人被无情的杀戮者,肆意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这也是自古以来所有侵略者的唯一下场,为自己的狂妄和无知买单,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吸取血的教训! 看着鞑靼人被杀的差不多了,遍地都是尸骸,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要是在以往这群狗崽子早就叫苦叫累求自己鸣金收兵回城休息了,可看现在的架势,要是自己一直不下令,估计他们还可以继续杀个三天三夜,直到掉落完最后一个银锭为止。 “抓活的!留点活口!谁抓到的自己搜身,银子归其所有!”看着一个比一个还要凶狠的士兵,佟大福不得不出面阻止道。 听到抓到了以后银子还是归自己所有,这群士兵就放心了,一个个嘴里高喊着“降者不杀”,一个个朝着自己的猎物奔袭而去,搜刮着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 :。:m.x 第二五零章 锦州大捷 那一句有些傲慢的“降者不杀”,成了这群鞑靼人心中的天籁之音,比之牛羊诞生的嘶鸣还要悦耳动听。 闻言,还在逃跑的鞑靼人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直接抱头原地蹲了下去,一脸忐忑地等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对于大明和鞑靼两边的恩怨是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对于双方之间发生的那些龌龊和不共戴天的仇恨,自然也是有点数。只是他们真的跑不动了,即使跑也不过是晚一点死罢了,你还能跑得过人家的战马不成? 看着遍地的尸骸,看着残存不多的同胞,一股发自心底的畏惧涌了出来,他们不敢跑了,也不想跑了,要杀要剐就来吧。 看到凶猛的鞑靼人乖乖地抱头蹲在了地上,这群追赶的士兵也是乐得清闲,纵马过去来到猎物面前,翻身下马,对着自己的猎物就是一阵搜刮,期待着能不能掉落什么物品。 “把手抬起来,站好了,不要乱动!要是你敢耍什么花招,我立刻就送你上西天!”也不管这些鞑靼人能不能听懂汉话,李光洙开口就是一阵威胁。 鞑靼人虽然不动,但还是大体能够理解这个汉人说的意思,乖乖地抬起了双手,一脸紧张的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摸摸索索,甚至连自己的亵裤也不放过。 想起草原上流传的关于汉人的龙阳之癖的种种传闻,乌达尔罗就是一阵心惊肉跳,盘算着最后的尊严和生命,要选择什么。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小命重要,咬了咬牙一狠心,伸出手就开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往下扒拉,这一动可把李光洙吓坏了,生怕这人要攻击自己,拔出刀来就是一记格挡。 看到人家拔出了刀,可把乌达尔罗吓坏了,以为是这名汉人士卒嫌弃自己动作不够快,直接就几下扯烂了身上的羊皮卦子,露出了那健壮的身躯。 虽然有些诧异,被这鞑靼人整蒙了,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搜刮战利品,李光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蹲到地上就开始捡起乌达尔罗的衣服仔细翻看了起来。 结果看了半天都是一无所获,别说银锭了,就连铜板也没见到一个,唯一值钱的估计就是那羊皮的袄子,结果还被这野蛮人一把扯烂了。 忙活了半天没有收获,李光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浪费自己时间的鞑靼人,熟练的从腰间掏出了绳索,三下五除二就将此人捆了个严严实实,确定这人跑不掉了,再次翻身上马,朝着下一个猎物奔袭而去,留下了一脸懵逼的乌达尔罗,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被吹的左摇右晃,一阵脸红。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鞑靼降军被捕,最后在辽东参将佟大福的提议下,用绳子串成了一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开始朝着锦州城内进发。 又来到了这座让自己有些心惊胆战的城池,众人都显得有些落寞,一想到自己的大汗都落荒而逃,弃自己而去了,就是一阵垂头丧气。 倒是跟随辽东参将佟大福出征的三千精锐铁骑,居然一个不落的全部回来了,除了有一个士兵由于抢到了银子过于激动而从马上摔下来摔伤了腿以外,其余人等无一伤亡。 了不起的锦州大捷! 包括辽东参将佟大福在内,大家都是高傲的仰起了头颅,像一只高傲的小公鸡,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城下,扯开嗓子喊道:“弟兄们,开门咯,我们全歼鞑靼人,无一伤亡,快给我开门!” 听到了城下的叫喊,大家都将头探了出去,一听有人说“全歼鞑靼人,无一伤亡”,城上更是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就算是谎报军功,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全歼敌军,自己无一伤亡的吧。你们打了胜仗不假,就暂且让你吹吹牛皮吧。 城里头的钟声又一次被撞响了,几十个旗官带着人敲锣打鼓,挨家挨户的通报“大捷!大捷!锦州大捷!佟大福将军带兵出城追杀鞑靼人,全歼鞑靼敌军!乡亲们快出来迎接我们的大英雄咯!” 在城内城外的一片欢欣鼓舞之中,锦州城紧闭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了,不同于上一次的半开半闭,随时防备着关门。 这次就是完全大开,正真的自信的全部打开,丝毫不担心会发生什么突发事件,嘴里欢呼着“佟大将威武!”,将众人迎进了城。 看着跟在大军后头的鞑靼人被用绳子捆了起来穿成了一串,一脸的胆怯,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傲气和威武,两旁前来围观的军民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突然,一个柿子被砸在了一个鞑靼人的头上,顿时就炸裂开来,流了一头的橙色物质,显得格外恶心。 有人带了头,那些先前被鞑靼人欺负过的,家里有人死于鞑靼人的迫害之下的百姓,纷纷冲了出来,家里有白菜的拿白菜,有萝卜的拿萝卜,奢侈一点的拿出了快要变质的鸡蛋,还有狠毒一些的直接拿出了辣椒和冷水,各种东西开始不约而同的朝着鞑靼俘虏的方向招呼上去,顿时人群里就发出了一阵阵惨叫和求饶。 对此,佟大福丝毫不在意,都说杀降不祥,自己又没有杀人家,要是换个身份,他不是堂堂的辽东参将,而是一名普通的百姓,不必顾忌那么多,想必他会做的更绝更狠,为自己死去的母亲报仇雪恨。 “佟大将军威武!威武!” 一时间,周围的军民百姓都高声呼喊了起来,这句话一直响彻在锦州城的上空,辽东参将佟大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毕竟被骂“佟大狗”骂惯了,突然受到百姓们的爱戴,还真的有些令人不好意思呢。 刘瑾好好的在家中吃着自己最爱的溜肉段,经过他的亲自评比和筛选,已经找出了整整四名最为地道的辽东厨子,并且给出了重金包下了这几人,要把它们带回京城,献给陛下两个,剩下的两个就做自己的专属厨师。 一想到回京城以后还能天天吃到这美味的溜肉段,刘瑾心里就是一阵美滋滋,手机的筷子也是动了起来。 突然,辽东中官贾存良闯了进来,一脸的红润,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跑累的,缓了缓才开口道。 “老祖宗!老祖宗!大捷!大捷啊!辽东参将佟大福带领三千精锐铁骑出城杀敌,全歼鞑靼人,还抓获俘虏二百三十余人,据说还无一伤亡!” 刘瑾一听,愣住了,手机的筷子都被吓得掉在了地上,看着自己的溜肉段也随之掉落,刘瑾才一脸心痛的反应了过来,恶狠狠地瞪着辽东中官贾存良问道:“你说什么?你给咋家再说一遍!” “老祖宗!大捷,辽东参将佟大福带人出去杀鞑子,大获全胜啊!” “下一句!” “据说整个跟随佟大福出征的士兵一个不差的回来了,无一伤亡!”辽东中官贾存良越说越激动了,站在那里比划了起来,好像是他亲自参与了杀敌行动一般。 谁料刘瑾听完却是一脸的愤怒,扬言要把这辽东参将佟大福直接拿了斩杀,好好地遏制一下这些虚报军功的不良风气。 这可把辽东中官贾存良给吓坏了,不明白老祖宗这是什么意思,要是人家才刚刚凯旋归来就被他刘瑾给杀了,必定要引起城内守军的公愤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祖宗,使不得,使不得啊!要是引起哗变可就出大问题了!” “哼,想不到你贾存良在辽东这么多年,脑子也变笨了。咋家问你,那鞑靼人有那么弱吗?就算他佟大福本事再大,又是以逸待劳,但可能无一伤亡还全歼鞑靼人吗?这佟大福也是没有脑子,就算是虚报军功你也说个实际点的数字啊,戏文里都不敢这么说,我看他就是吃了猪油蒙了心,脑子糊涂了!” “搞不好啊,这佟大福是遭遇了惨败,或者是惨胜,生怕被陛下和兵部怪罪,才编出了这样的谎话,实在是可笑,荒谬!” 听刘瑾这么一说,辽东中官贾存良也是冷静了下来,是啊,怎么可能无一伤亡就全歼敌人呢,这佟大福胆子也太大了些。 “走!随咋家去看看这胆大包天的佟大福,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说完刘瑾就气势汹汹地带着辽东中官贾存良和随行的锦衣卫出了门,朝着城门口奔去。 一路上看到了许多的百姓欢欣鼓舞,还有人在疯狂的敲锣打鼓,庆祝着这所谓的“锦州大捷”,刘瑾就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可怜的百姓,被人家骗了还不知道”。 结果到了半路,就看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开了过来,领头的不是那辽东参将佟大福又是谁,再看看其身后,更是长长的一支队伍,各个被捆了起来,一脸的垂头丧气。 “卑职辽东参将佟大福,见过刘公公!”佟大福事先发现了刘瑾,直接打马上前来到刘瑾面前,下马行了一礼。 这倒不是佟大福客套,而是实实在在的对刘瑾表达了尊敬。 从城内的士兵们那里,佟大福已经了解到了,鞑靼人之所以被斩杀之后会掉落银子,并不是上天给大家的奖励,而是刘公公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不惜耗费重金,从城墙上往下投掷五十两的银锭,还砸死了不少鞑靼人。 而自己带人冲出去以后发现鞑靼人一个个蹲在地上混乱不止,给了自己提速冲击的机会,为后来的大获全胜奠定了基础,这些自然也都是刘公公的功劳。 更有甚者,听说刘公公对城墙上的守军,一人奖励了几百两银子,更是鼓舞了士气,保证了后方的安全。 如此忧国忧民,身先士卒,视金钱如粪土的大太监,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再想到先前刘瑾“一意孤行”地要自己实行坚壁清野,又斩杀想要贪没银子的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还给了自己一条活路。 辽东参将佟大福心里就是一阵五味陈杂,感激,尊敬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居然对着刘瑾行了一记大礼。 刘瑾看到了这个架势,也是放了心,至少说明这的确是打赢了,而且看这群士兵的状态和士气高涨程度来看,的确是大获全胜。 如此一来,自己让大功臣对着自己行大礼,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刘瑾难得的谦虚了一次,侧过了身子表示自己不愿意接受这一礼,脸上也是笑眯眯的看着佟大福。 这时候,城内的守军也是想起来了,这次的大获全胜,刘公公才是居功至伟啊,再想到刘公公的坚壁清野救了无数人的性命,还有刘瑾大发赏赐的送财童子神话,所有守军都沸腾了起来。 “刘公公千岁!刘公公威武!” “刘公公千岁!刘公公威武!” 人都是有盲从性的,特别是在这种大喜的时刻,情绪更是容易受到感染,一个个无脑狂热地加入了呐喊的队伍,搞得刘瑾一脸的羞涩和懵圈。 自己这是又做什么了?怎么连千岁都叫了起来?莫非是陛下已经给自己封爵位的圣旨已经下发了不成? ……未完待续 第二五一章 立生祠 “佟将军这是何意?何必多礼,你既然已经带人击退了鞑子,还俘获了这么多的鞑靼人,已经算是大获全胜,自然也就功过相抵了,不必对咋家如此多礼。” “你放心,回京以后,咋家一定会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的,像你这样勇猛的大将军,实在是令咋家佩服啊!” 刘瑾以为这个辽东参将佟大福还在对自己之前斩杀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又怪罪过他的事情而担心,特地出要提醒,告诉他不必担忧,自己已经原谅他了。 谁料佟大福还是长跪不起,对着刘瑾抱拳作揖道:“还请刘公公务必受我此礼,不然大福我于心不安!” 说完就拜了下去,又继续开口道:“大福我翻遍了历朝历代的史书,从未见过像刘公公一样令人敬佩的太监,刘公公对锦州,对整个辽东百姓的大恩大德,实在是无以为报啊!” “要是没有刘公公坚定不移地实行坚壁清野的政策,又斩杀了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那个贪官,稳定住了锦州城内的状况,又何来今日的锦州大捷呢?” “若是没有刘公公一掷千金,不顾自身安危亲自登上锦州城的城墙,想出了妙计往城下投掷银子,斩杀了不少鞑靼人,更是引起了鞑靼人的混乱和骚动,我佟大福又如何有机会带着将士们冲出城去斩杀鞑子,还取得无一伤亡大获全胜的战绩呢?” “若是没有刘公公拿出重金犒劳城墙的守军,鼓舞了士气,我们又哪里能够在城外一心一意的冲杀呢?” “刘公公,您就是我们辽东的大英雄啊!此前是我误会您了,还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这一礼,我替锦州的军民百姓给您送上!” 说完辽东参将佟大福又是拜倒了下去,满脸的真挚。 见到人家向来高傲的辽东参将都跪下去了,而且这么一想刘公公的确是大家的恩人啊,如果没有刘公公,说不定自己早已经家破人亡,成了鞑靼人刀下的亡魂了。 无论是出于什么态度,他刘瑾,都当之无愧的应该受到大家的感激和崇拜,还有敬仰! 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跟随辽东参将佟大福的步骤对着刘瑾跪了下去,附近的百姓看着这些官老爷,兵油子都跪下去了,又哪有不跪的胆子。 况且,在百姓们的心里,早已经把刘瑾当作自己的大恩人了,这可是一位活菩萨,一位散财童子啊!简直就是陛下这个上天之子派来拯救大家的神仙。 “多谢刘公公救命之恩!” “刘公公的大恩大德,我锦州百姓没齿难忘啊!” 刘瑾这下子是真的不好意思了,谁能想到被百姓骂了一辈子的“八虎”,居然成了百姓们心中的大英雄呢? 对于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其实刘瑾都是知道的,只是以前不愿意也不敢承认罢了。他发誓,从今以后一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好太监! “好了好了,大家快起来吧,这锦州大捷,可不是咋家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是百姓们一同努力和合作的结果啊,你们每个人,都是锦州城的大英雄!” 听到刘公公居然如此谦虚,大家更是感慨万分,看看,这就叫“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啊! “对了,佟大将军,你说的三千精锐无一伤亡,此话当真?不然到时候要是出了事情,咋家也不好交代啊。” 听了刘瑾的询问,辽东参将佟大福一脸正色地答道:“还请刘公公放心,那等虚报功劳的事情我佟大福还不屑于干!三千精锐无一伤亡,各个好儿郎都还在这里,刘公公任意派人明察暗访,若有半句虚言,我佟大福不得好死!” 这下子刘瑾放心了,虽然自己没文化,但是毕竟在司礼监工作多年,见过的奏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这“无一伤亡,全歼敌军”的功劳意味着什么,没有谁比刘瑾更清楚。 搞不好,这位也是要以军功封爵的啊,至少,一个将军的职位是跑不掉了。 “可派人统计过来,此次杀敌多少人,俘虏多少人?又损失多少人?” “回刘公公的话,据后方统计,此次共计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全部已经让人去封存处理,就等着送回京城供兵部核验了。” “好!好!” 刘瑾话还没说完,辽东参将佟大福就一脸自豪的继续开口道:“最为重要的是,我们还俘获了鞑靼人的战马六千多匹,我已经检查过了,都是一等一的好马,血统纯正!” “刘公公,自此以后,我大明,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可以安安心心的圈养训练战马,组建属于自己的骑兵队伍了!” 在之前,汉人是不太善于养马的,大量的战马都是依赖于从鞑靼等部落高价进口,这也是为什么大明官方的骑兵数量如此少的缘故。 而如今,有了这六千多匹血统纯正的鞑靼战马,必定能够大量繁衍出数不清的马匹,到时候,马源不再是挡在面前的难题,想要组建起一直骑兵队伍,自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 刘瑾回到了中官镇守府,大宴宾客,特别是辽东参将佟大福,更是获得了与刘瑾平起平坐的资格。 此外刘瑾又命锦州城内的文官拿出银子大摆宴席,为大家庆功,自己也是满心的欢喜。 一是为了替大家庆功,二就是要告别了,毕竟自己不能长久的留在辽东,今夜将锦州大捷的奏报交给了锦衣卫先行火速送回京城,让陛下高兴高兴,自己最迟明日下午也要动身了。 一听刘公公要走了,锦州城内的军民百姓都表现出来了极大的不舍和激动,祈求刘公公多住几天,纷纷夹道欢送,实在是五里一徘徊啊! 就在刘瑾决定要走的前一刻,有人送来了一个消息:百姓们自发地在锦州城内为刘公公建造了塑像和生祠,希望刘公公能亲自去看看再走。 看着这胖乎乎的人是自己?刘瑾有些无奈的瞥了瞥嘴,又到生祠里转了转,才心满意足的回了京城。 以后,自己也算是一位民间的野神了,也有资格继续跟在陛下这位真正的神明身边,一起救苦救难了。 ……未完待续 第二五二章 捷报入宫 自从和群臣又闹了一次,朱厚照就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渐渐的开始理解历史上自己那个便宜表弟为何不愿意上朝,而是躲在后宫里一心求仙问道了。 有时候,真的不是自己不想去一心一意地处理国事,更不是自己不想勤政,不想开创一番盛世伟业,实在是自己每次想做好一件正确的事情,都会有无数的人因为各种因素跳出来阻止自己,与自己唱反调,为了维护自身代表的利益阶级不惜将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抛之脑后。 尤其是近两次这样的群臣统一战线在早朝上逼宫的事情,更是令人震惊,态度极其恶劣! 要是放在后世,你让这群士大夫去对着那群伪清统治者试一试,你看看你有几个脑袋够人家砍的。这就是“臣”和“奴才”的区别,只可惜总有人想要得寸进尺罢了,既然如此,那势必就要为自己的无知和贪婪付出代价! 有时候你想做一件事,难得往往不是事情本身,而是过程中阻止你的那些人罢了。 既然没有国事,前方辽东的战事也不必自己操心,朱厚照也是乐得清闲,每日陪陪妻子和母亲,静静地等待刘瑾那狗东西的回来,到时候看看这群可恶的文人在事实面前还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就在朱厚照坐着发呆的时候,一名锦衣卫突然闯了进来。看着这熟悉的面孔,朱厚照一激灵,这可是自己派出去保卫刘瑾的锦衣卫啊,既然此人回来了,那刘瑾那狗东西应该也来了吧。 “刘瑾呢?刘瑾呢?”朱厚照迫不及待的拉着此人问道,惹得一旁的谷大用一脸的嫉妒,不明白刘瑾那狗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的,让陛下如此宠爱。 莫非是刘瑾比自己胖?处了这一点,谷大用想不出别的理由,也不愿意承认别的任何理由。可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在吃了啊,陛下为什么就是看不到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呢? “陛下,刘公公还在路上没回来呢,他吩咐卑职先行带着捷报回京来,把好消息告诉陛下,让您也开心开心。” “大捷!大捷啊陛下!这是刘公公亲笔写给您的,还请您过目。” 听到刘瑾还在路上没到京城,朱厚照的脸上闪过一丝丝失落,但一听送来的是捷报,也是来了兴致,不知道自己“坚壁清野”的这一招妙棋,究竟带来了何等大的收益。 看着刘瑾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又是一阵心酸涌现出来,不知道刘瑾这厮有没有瘦了,毕竟那可是战争之地,一定是寝食难安吧。 刘瑾还是一如既往地向朱厚照问了好,表达了自己对陛下的想念,又夸耀了自己的功劳,说自己不惜耗费重金,身先士卒亲临锦州城上,从上往下投掷了一万多两的银子,砸死了四十多个鞑靼人,更是让这群鞑靼人放弃了进攻,一个个蹲在地上捡银子,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这次刘瑾倒是公事公办了,没有因为个人的情绪而虚报瞒报,反倒是如是地叙述了辽东参将佟大福是如何趁着城外的鞑靼人混乱之际,带着三千精锐出城杀敌的英勇事迹。 最后还给出了结论:锦州大捷,据后方统计,此次共计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全部已经让人去封存处理,加急送往兵部核验。 最末,刘瑾有些害羞的向朱厚照“炫耀”了自己在辽东是何等的受百姓们爱戴,百姓们对自己夹道欢送,还给自发地给自己建造了塑像,立了生祠。 看完以后朱厚照懵了,不是吧,这也行?用银子砸出来的胜利?由此一来,更是坚定了朱厚照要想方设法赚银子的决心。想不到银子还有这等用途,还可以拿来砸人? 脑补了一下刘瑾拉着一堆银子从城墙上往下扔,倒霉的鞑靼人被一锭足足五十两的银子砸的头破血流甚至一命呜呼的场景,朱厚照就是一阵忍俊不禁。 对于刘瑾的描述,他是深信不疑的。用后世物理学的角度来看,整整五十两的银子经过十多米锦州城墙的加速作用,获得的动量是极其巨大的,造成的杀伤力更是令人心惊,要是直接落在了头顶上,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就地死亡,一命呜呼。 又看到百姓们居然自发地对刘瑾夹道欢送,还给他建造塑像,立生祠,朱厚照就联想到了后来的大太监魏忠贤,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只是对于刘瑾所说的据后方统计,“此次共计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朱厚照却是万万不信的,估计这也就是刘瑾收了那辽东参将佟大福和其他人的银子,帮人家夸大一些功劳罢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想要马儿跑,自然要给马儿吃草,只要刘瑾没有其他歪脑筋,只是想要钱,那么朱厚照就是掏空了自己的内帑也会满足他的。 在这个时代,斩杀敌人数十人,就已经能够被称作捷报了,而斩杀上百人,那就能被称作大捷,至于所谓的上千人,我就是放几千只猪在那里站着不动让你杀,你也杀不过来啊。 更何况还无一伤亡,你跟我吹牛皮呢?真把我朱厚照当作昏君了? 想到这条消息要是传了出去,那些大臣必定又要借此机会来攻击刘瑾了,朱厚照就是一阵心烦,干脆把消息压了下去。 刘瑾没脑子,那辽东参将佟大福和辽东的其他官员总不至于也如此愚钝的上报一个如此不切实际的捷报吧。 至于到底是什么情况,等辽东那边的官员自己把捷报递上来,和刘瑾回京自己好生询问一番便知道了。 总而言之,这场战斗必定是胜利的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一想到答应刘瑾回来就给他封爵位的殊荣,朱厚照也是高兴的很,自顾自地开始替刘瑾拟起了名号。 是“贤寺侯”还是“高诚侯”,亦或者是“谈望侯”,帮助刘瑾恢复原来的姓氏,朱厚照也陷入了纠结。 …… 当天深夜,内阁也收到了一封密信,不过是钟万林给刘健的,看完以后,刘健也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如此荒谬的事情你也敢报上来,说不定之前的坚壁清野也是假的,而鞑靼人也未必就…… 想到这里,刘健的心中又升起了几许希望。 ……未完待续 第二五三章 骑兵 对于刘瑾上报的所谓无一伤亡,全歼敌军,大获全胜,还离谱的说什么“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朱厚照都是一笑而过,当作这狗奴才给自己讲笑话好了。不过有一件事情却是引起了朱厚照的兴趣:缴获战马六千多匹。 尽管自己再有钱,有再多的钱,想要组建出一直强有力的机动性队伍,也是有心无力的。 因为朱厚照知道,人自己有,兵,自己可以练,装备,自己可以用钱砸出来,但唯独有一种东西,自己有再多的钱也满足不了真正的实际需求,那就是战马。 由于地理环境的缘故,汉人想要驯养马匹很容易,但那也仅仅是用来做脚力的寻常民用马匹罢了,与战马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对于一匹战马来说,脚力,毛色,耐力,都是评定其优劣的重要标准,而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血统。 真正纯正的血统,就如同朱厚照豹房里圈养的那几匹“矮骡子马”,也就是通常人们所说的汗血宝马。 这种马虽然身材体型还不如一般的民用马匹好大,但是无论是力气还是耐力,都是十二缸发动机和二缸的区别,甩了远远不止十条街! 只可惜,如此良驹,只生活在西域地区,就连再次一些的蒙古马,也是掌握在大明的宿敌手中。 除此之外,这个时代的东方,暂时还没发现有什么可以代替蒙古马用作战马组建骑兵的其他品种。 而如同辽东参将佟大福手下的三千精锐铁骑,也都是由朵颜三卫的草场中驯养杂交出来的不太优良的马匹罢了。 剩下的唯一还负责养马的地方,自然就是朱厚照自己的御马监。而无论是朵颜三卫草场还是御马监,其第一批马都是大明还和鞑靼人互相贸易的时候重金高价买来的。 自从双方关系破裂和越来越激化,大明的战马更是越来越少。到了今天,想要再组建起一直骑兵,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而鞑靼人对于大明的优势,就在于其继承了蒙元时期的骑兵作战方式,来也匆匆,去也匆。打也打不过,追也追不到,凭借着其压倒性的机动性优势,让大明头疼了多年。 而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只要大明同样有一支强有力的骑兵队伍,让鞑靼人不再有压倒性的优势就可以了。 但问题就在于,鞑靼人可不会傻到把马匹出售给你,就算是托人私底下走运,也根本难以满足军用的需求。 而如今如果真的像刘瑾说的那样,缴获了鞑靼人的战马六千多匹,那么对于大明来说,无异于是天将祥瑞啊!说是朱元璋显灵,祖坟冒青烟也不为过。 有了这些战马,真正的意义可不在于可以组建起一支六千多人的骑兵队伍,那未免也太肤浅了一些。 作为接受过后世高等教育的优秀青年,朱厚照自然知道什么叫做可持续发展战略,更知道要用可持续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 所以说,他想到的是划出一大片地来,大量雇佣人手驯养这些战马,让他们在大明的土地上繁衍生息,降生出无数血统纯正的蒙古马来,为大明源源不断的提供马匹。 朱厚照相信,凭借着大明百姓天生的勤劳和智慧,照顾起这些马匹来,绝对不会比那群穷苦的鞑靼人有半分的逊色。 到时候,自然是马匹,那么势必是要挂在御马监旗下的,而组建的骑兵,自然而然也是归骧腾四卫所有了。 换句话说,也就是自己的皇家私人骑兵,根本就轮不到兵部和内阁那帮子人指手画脚。到时候,自己手里陆地上不但有强悍的铁骑,海里还有威武的北洋水师和大明皇军,除了空军以外,这个时代最剽悍的两个兵种自己都有了。 无论是想扩张领土还是想要扞卫皇权,那都是绰绰有余的事情。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当即,朱厚照就召见了御马监的掌印太监马永成。 “奴婢参见皇爷,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突然受到陛下的召见,马永成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自己这个御马监近几年来随着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的加入是越来越强悍,自己也是水涨船高,但是和同出于东宫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东厂厂公张永,和离陛下更近的谷大用相比,自己还是矮了一截。 “马伴伴啊,这几年你在御马监做的很不错,朕很是欣慰,辛苦你了。” 听到陛下对自己的功绩做出了肯定,马永成有些感动的拜了下去,开口道:“为皇爷办事,乃是奴婢的荣幸,谈不上辛苦。” “好了,快起来吧。谷大用,快给马伴伴上茶看座!” 听到陛下的声音,谷大用一脸委屈地去办了。他想不通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自己比不上刘瑾也就算了,怎么在陛下的心里,自己连马永成那个家伙都不如了。 压住了往水里下毒的心思,谷大用极其不情愿地给马永成上了茶,并且打算晚上一定要去找刘健刘阁老谈谈心,让他开导开导自己,还是刘健对自己好啊! “马伴伴,此次锦州大捷,辽东参将佟大福俘获了血统纯正的蒙古马六千多匹,朕想在御马监原有的基础上继续扩建,或者增加一个新的马场,来专门派人驯养这些战马,你可有什么好的意见?” 一听陛下又要为自己的御马监扩建,马永成毫不掩饰的露出了笑容,这可是第二次扩建了,每扩建一次,就代表着自己的权势又大了几分,更是陛下对自己的隆恩啊! “陛下,可在南子海的基础上,往东边扩建三百里,用作新的马场,至于人手,御马监打算再增补名额一千人,还希望陛下成全。” “好!你回去以后拟一个具体的章程上来,朕给你做主了!记住,要办就要办最好的,这件事情要是弄好了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不必为朕省银子!” 送走了马永成,等天色黑去,估摸着刘阁老应该已经下值回家了,谷大用跟朱厚照告罪了一声,就一脸郁闷的出了宫,期待着自己人生导师的指引。 ……未完待续 第二五四章 驱狼吞虎 收到了钟万林的信件,刘健立马就召集了其余的两位阁老和五位尚书前来自己府中商议大事。 大家都已经察觉到最近这段日子以来,那位令自己敬仰无比的三朝老臣,好像变得有些异常,但基于多年的人设和信任,大家都还是决定跟着刘健一条道走到黑。 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刘健都不会,也没必要辜负自己所代表的文官集团的利益,更不会毁掉自己毕生投入到大明的心血。 总而言之,刘健,一定是忠臣,这就是大臣们对这位百官之首的盲目信任。 深夜收到召集,还是在刘健的私人府邸中,大家心头都满是疑惑,不过既然是大事,又是国事,就没有怠慢的道理,众人还是收拾穿戴好了衣服,朝着刘健在文兴胡同外的宅子奔去。 “不知刘公深夜让我等前来,可是那辽东的战事出了什么要紧的问题?” 首先开口的还是兵部尚书马文升,对于这位多次力挺自己的好友,马文升有着天然的信任和亲切。 而身为兵部尚书,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也有些不同。在马文升的心里,眼下的大事也就是辽东的战事了,这要是出了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动摇国本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马文升的询问,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刘健的答案。 但是刘健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拿出了那封钟万林送来的密信,递到了众人的面前,示意他们自己翻看。 依旧是性子最为急躁的谢迁先伸出手去拿起了信件,一群朝廷重臣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围到了谢迁的身旁,一起看了起来。 当看到钟万林说刘瑾给陛下传去捷报说“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全军上下无一伤亡,缴获战马六千多匹”的时候,大家都笑了,仿佛是看到了天底下最搞笑的东西,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 毕竟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自从土木堡之变以后,大明与鞑靼人之间的战争都是负多胜少,即使偶尔有胜利,往往也都是惨胜。 付出巨大的代价和伤亡,斩获敌军几十人,再将敌人击退,这就已经算是了不起的捷报了。而从那以后,斩首敌人的数量,从未有超过五百人的惯例。 你现在告诉我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还全军上下无一伤亡,这不是跟我说笑呢嘛?就算是戏文里也不敢这么写啊。 想到这里,大家也都明白为什么陛下收到消息之后没有公开出来了,原来都是为了维护刘瑾的面子,以免让人笑话。 一想到陛下居然对一个太监如此宠爱,尤其是还是这样一个没有常识不受控制的大太监,在场的人就是一阵愤怒和嫉妒。 看着大家笑得差不多了,刘健才一脸愤慨地开了口。 “诸位还不明白吗?这刘瑾为何会谎报功劳,为那辽东参将佟大福邀功请赏,那就说明刘瑾已经和辽东当地的官员勾结到一起了,还必定收受了人家的好处。” “既然如此,那么先前辽东官员说的刘瑾严格的执行了坚壁清野的政策,又一分不拿的将整整二十万两银子的补偿款全部足额发放给了辽东的百姓,这样的话还可信吗?” “还有,为何好好的这辽东参将佟大福要收买勾结刘瑾呢?依我看,极有可能是辽东的战事出了问题,这辽东参将佟大福害怕收到朝廷的追究和处罚,才想方设法和刘瑾勾结到了一处,将罪过改成功劳,这样的事情,自古以来大家见的还少吗?” 听了刘健的话,大家都笑不出声来了,偌大的刘府陡然变得安静起来,安静的有些让人害怕。 是啊,如果真的像刘健分析的那样,刘瑾真的和辽东的文武官员,特别是那手握重兵的辽东参将佟大福勾结到了一处,那么先前人家上报朝廷的关于刘瑾的功绩还可信吗? 如果不可信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辽东所谓的坚壁清野和补偿款的发放都是假的?那么鞑靼人要是真的袭击了锦州,锦州又拿什么抵抗呢? 想必不用等鞑靼人来攻击,锦州城内就已经激起了民变了,即使没有,此刻锦州城的百姓们也必定是处在刘瑾和辽东参将佟大福的双重压迫下,搞不好就要酿成大祸啊! 而这辽东参将佟大福为何又要让刘瑾为他虚报军功呢?难不成彼此锦州战役真的打输了? 一想到要是锦州落入鞑靼人手中的后果,在场的人都是吓得打了个激灵,仿佛已经看到了又一场动摇国本的“土木堡之变”。 随后,又有人注意到了钟万林还说刘瑾“强迫”百姓给他建立塑像和生祠,据说连过日子用的锅碗瓢盆都融化了捐献出来,更是引得这群士大夫们同仇敌忾,义愤填膺。 “这刘瑾,如此嚣张跋扈,如此欺压百姓,当真是该杀!” “诸公,要是刘瑾真的勾结了辽东参将佟大福,还丢了辽东谎报军情,那可是要酿成大祸的啊!” 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控诉着刘瑾的各种罪行,又有人提起了这些年来刘瑾做的各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刘健满意的点了点头。 “诸位,刘瑾不除,天下难安啊!此等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听着刘健的话,大家的情绪立马就被调动了起来,纷纷叫嚷着要诛杀国贼,除掉刘瑾云云。 倒是礼部尚书张升比较冷静,有些悲痛的开口道:“诸位,如今刘瑾备受陛下宠爱,要想除掉他,可不容易啊,除非让陛下自己放弃了刘瑾,不然要想除掉此人,恐怕是难于登天。” 听了张升的话,众人都陷入了沉默。确实,要是朱厚照铁了心要护着刘瑾不愿意杀他,谁也没办法动此人。 倒是刘健一脸自信的开了口:“老夫倒是有一计叫做驱狼吞虎,只要让内廷四分五裂,还怕除不掉一个刘瑾吗?” “只是现在的内廷铁板一块,想要动摇,实在不容易啊!” “老爷,谷大用谷公公求见。”一名门房突然跑了进来。 “各位,这不来了吗?” ……未完待续 第二五五章 威逼利诱 “谷公公,你来的正好,里边请,里边请。”看到谷大用来了,刘健一脸的喜色,这简直就是瞌睡来了就遇到枕头啊。 刘健府上的仆从对于这个时不时来府上讨教拜访的太监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娴熟地给谷大用看了座上了茶,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 倒是谷大用,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刘健府上还有这么多的文官在此,显得有些尴尬。毕竟前些日子内廷与外朝的冲突可是愈演愈烈的,他和刘健交好一是因为刘健常常会开导他,算是半个谷大用的心灵导师,另一个原因自然也有想要投机取巧,靠着与刘健联手,扳倒那可恶的刘瑾,让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落到自己的头上。 “各位大臣,你们好啊。”谷大用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几人打招呼。 大家都还在盘算着先前刘公口中的“驱狼吞虎”是什么意思,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笑眯眯的与自己打招呼,又岂有失了礼数的说法,众人也都对谷大用投去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既然来了外人,刚刚的事情就不可能再继续议论下去了,要是让谷大用出去通风报信一番,大家好不容易精心策划的东西可就要付诸东流了。 “谷公公,不知你深夜到访,可是出了什么问题?”刘健显得有些好奇。 “刘公,说来惭愧,我只是心头有些许烦恼,才深夜来打扰您的,希望您能为我解惑,开导一二。”在刘健面前,谷大用倒是收敛了不少,言语之间也是略显斯文,让一干大臣显得有些惊讶,和刘瑾对比起来,这位谷大用,可真是文人雅士啊,若是能于此人合作处理国事,一定能够轻松不少吧。 “谷公公客气了,你我同朝为官,都是为了大明为了陛下尽心尽力,大家本就是一家人,又何必如此见外,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便是!” “刘公,李公,你们说咱家到底哪里不如那刘瑾了,以前在东宫的时候,刘瑾这厮就喜欢偷奸耍滑,脏活累活都是给我干,整天拉着陛下吃喝玩乐,根本不会陪同陛下的学业,后来陛下登了基,他刘瑾又凭着一张破嘴出任司礼监掌印,我们这些累死累活的兄弟却都只有领了个兵仗局的差事。” “如今刘瑾不在京城,偷偷摸摸跑到辽东胡作非为,咱家整天陪伴陛下左右,陛下却整天想着那厮,就是有好事也是惦记着马永成,折腾半天把他叫来,对我这个贴身人却总是熟视无睹,我跟随陛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凭什么这样对我!” 谷大用越说越气,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起来,引得在场众人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这谷大用居然如此性情。 “谷公公,你先消消气,平复平复心情,你这些年以来的功劳,大家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单凭你兵仗局研制出来的新式燧发枪,就是大功于朝啊!都说患寡而患不均,你与刘瑾本就同出于东宫,论身份论地位那都应该是一样的,只可惜你为人比较务实,不善于玩弄那些花言巧语,心地又比较善良,不会在背后出言中伤他人。像谷公公这样的老实人,遇到刘瑾那样偷奸耍滑的人,吃亏自然也是在所难免的了。“ 听到刘健说自己是老实人,比较务实认真,不会玩弄嘴皮子,又说了刘瑾偷奸耍滑诸多不是,可真的是说进谷大用的心坎里了。 堂堂内阁首辅都这么夸自己了,那还能有假不成? 顿时间,谷大用对刘健的好感和信任又多了几分,仿佛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知己一般,万分感动。 “只是谷公公,据我所知,虽然你不会在背后出言中伤他人,但刘瑾却好像不止一次的在陛下面前说过你的诸多不是。” “上次陛下到内阁来,刚好让我撞见刘瑾对陛下说你肥头大耳,表面憨厚朴实,实则包藏祸心,不可大用。” “想必这也是陛下对你不太重视的缘故吧,实在是令人扼腕!” 说完刘健就一脸同情和惋惜的看向了谷大用,谷大用气得捏紧了拳头,要是刘瑾现在在自己面前,自己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顿。别人怕他,咋家可不怕! “对了谷公公,你先前说陛下召见了御马监的掌印太监马永成,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情绪上来的谷大用哪里还有这么多的戒心和防备,对于这群“知心朋友”,那更是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快,谷大用就将辽东参将佟大福俘获了鞑靼人六千多匹战马,要进献给陛下,陛下十分开心,说要好好的将御马监再扩建一番,让这些战马源源不断的为大明提供马匹,还要花重金组建一支精锐的骑兵队伍,挂在御马监的旗下,供自己指挥调派。 听到居然缴获了鞑靼人六千多匹血统纯正的蒙古马,最为高兴的莫过于了兵部尚书马文升了。 没有战马来源,组建不除骑兵,向来都是兵部上下心里的一个遗憾。只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战马,却又要挂在御马监的旗下,自己这个朝廷的兵部屁都捞不到一根,实在是令人气恼。 而其余人等更是一脸的不愿意,开玩笑,一个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的归属问题还没尘埃落定呢,现在又要来上一支精锐铁骑,照这样发展下去,皇权不得膨胀到什么程度?说什么自己也是不会答应这件事情的。 霎时间,大家看向谷大用的眼里充满了炙热。 刘健说的对,要想动摇刘瑾,就必须通过瓦解分裂内廷的战斗同盟,而最好的方式就是扶持出一个供自己控制的大太监,眼下这个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谷大用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论资历,人家和刘瑾同出于东宫,论陛下的信任程度,人家一直都是“八虎”之一,陪伴陛下左右,最重要的是,谷大用傻,好控制啊! 要是让他出任了司礼监的掌印,到时候配合内阁的权力,这天下大事,还不是自己说了算,还怕陛下一意孤行导致国本动摇吗? “谷公公,这刘瑾实在是可恶,德行有失栽赃嫁祸于你也就算了,你们好歹也是相识几十年,想不到此人居然如此无情无义,实在是可恨!” “是啊,我把他刘瑾当作好兄弟,当初张永与他相争我还帮助他,没想到到头来他居然这样对我,真是不知好歹!” 谷大用是真的生气了,想想自己这个“老实人”这些年以来受的委屈,对刘瑾的恨意也是越来越深。 “不止如此,内阁刚刚收到辽东那边来的密信,这刘瑾最可恶的不在于他不顾情谊恩将仇报,最可恶的就在于它还干涉朝政,祸国殃民!” “辽东那边说,刘瑾已经和辽东当地的官员勾结到一处了,所以才帮那辽东参将佟大福虚报军功,此等欺君罔上的大罪,实在是不可饶恕!” 听了刘健的话,谷大用也被吓到了,他再怎么也没想到刘瑾居然会骗陛下,再想想陛下对他的信任,心里更是一阵愠怒。 “刘公,你说什么?那辽东的大捷是假的?都是刘瑾收了人家的好处才报上来欺骗陛下的?” “谷公公,你还可真是老实人啊,你仔细想想,所谓的此次共计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全军上下还无一伤亡,这样的捷报,你见过吗?就是在戏文里,也不会这样写啊。” 这次说话的是刑部尚书江若琉,事到如今,江若琉已经完全被判了朱厚照了,要不是因为最近辽东战事吃紧,刘良女又有身孕在身,腾不出手来收拾江若琉,估计朱厚照早就把这条白眼狼碎尸万段了。 谷大用心里一合计,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那鞑靼人如此勇猛,你要说辽东参将佟大福有本事,打了胜仗这自己没话说,但你要说什么此次共计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还全军上下无一伤亡,这不是把自己当傻子不成? 特别是刘瑾那狗东西,陛下信任你才让你去辽东,为的就是让你监视那些文官武将,可你却见利忘义,还虚报军功欺上瞒下,辜负了陛下的一番苦心,实在是可恶! “刘公公,你再想想,好端端的,这辽东参将佟大福为何要让刘瑾帮他谎报军功呢?按理来说,只要击退了来犯的鞑靼人,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又何必盯着风险非要上报一个如此假的功劳上来呢?” 谷大用思前想后,还是想不明白,只好尴尬的抓了抓脑袋开口道:“我愚钝,还请刘公明示。” “空穴不来风啊!既然这辽东参将佟大福情愿顶着被发现揭穿,判一个欺君之罪的风险让刘瑾谎报,那么必定是辽东的战事出了问题,才让刘瑾利用陛下的信任谎报军情。” “刘公,你的意思是,辽东并没有大捷,反而有可能打了败仗?” “不仅如此啊,最为可怕的是,要是刘瑾真的与辽东的官员勾结到了一处,那么之前辽东那边报上来为刘瑾邀功请赏的,说他在辽东施行了坚壁清野,还足额发放了陛下给出的二十万两银子的赏赐,也有可能是假的。” “如果真是这样,辽东如今的形式必定是危机万分,百姓更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啊!依着刘瑾的性子,到了辽东肯定会将魔抓伸向当地的士绅百姓,又强行拆迁了人家的房屋土地,搞不好激起民变也不是不可能。” 你要问太监最怕什么,那绝对是“激起民变”这四个字了,只要沾到了这几个字,就算是陛下也保不住你,一想到刘瑾的下场,谷大用担心之余又是有些期待。 毕竟如果刘瑾真的倒台了,失了势,那么司礼监掌印的职位就会空出来,要是有人肯扶持自己,让自己成功上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哎,刘瑾这样无才无德之人居然身居高位,实在是我大明的不幸啊!最为过分的是,我还听说刘瑾逼迫辽东的军民百姓给他建塑像,修建生祠,可怜百姓们连吃饭用的锅碗瓢盆都拿出来捐了融化,如果不然就要被刘瑾派人抓起来活活打死,实在是罪过,罪过!” 听到刘瑾都有生祠和塑像了,自己却还在这里跟人家抱怨发牢骚,嫉妒之余谷大用的心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想要干掉刘瑾的心思也是越来越浓。 “谷公公,莫非你就忍心这样看着陛下被刘瑾一天一天欺骗蒙蔽吗?你就心甘情愿被刘瑾一次又一次不顾情谊在背后捅刀子吗?你就能够看着刘瑾一步一步祸国殃民而无动于衷吗?难道连你,也怕了这刘瑾不成?” 对于什么国家是非恩怨,谷大用倒是没有这么多的感触,但听到刘健问自己是不是怕了刘瑾,谷大用立马就不乐意了,想都不想就开口回答道:“别人怕刘瑾,咋家可不怕他!” “谷公公,我们都知道你为人热忱老实,都期待着有朝一日能与你共事,到时候内阁和司礼监一同协作之下,必定能够造福百姓,也能够为陛下分忧。” “只可惜,一直没人愿意出面弹劾刘瑾,我等纵然掌握了他无数的罪证也是无可奈何啊!若是谷公公有心站出来诛杀国贼,我等必定鼎力相助!到时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重任,还要麻烦谷公公多多费心了。” 听到这群人一步一步引诱自己与刘瑾反目成仇,谷大用咽了咽口水,还是有些犹豫,但一想到刘瑾那可恶的嘴脸和陛下的偏心,就再也不顾及那么多的东西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了这么多的朝廷重臣相助,莫非还不能扳倒一个小小的刘瑾不成?到时候,这司礼监和内廷,不还是自己说了算! 心头越来越炙热,在众人期待和鼓励的目光中,谷大用郑重的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第二五六章 天诛国贼 当夜,谷大用一直在刘健府上与大家商讨了许久,一直到天快亮了众人才各自回到府上更衣洗漱,为即将到来的早朝做准备。 尽管一夜没睡,但在场的九人都显得很是精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是刘瑾的死期,更是臣权新兴的阶梯,而他们,将会成为历史的功臣,被后人歌功颂德,膜拜千年万载。 看到谷大用一夜没回来,朱厚照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一个太监,学着人家夜不归宿,你能去哪里呢?莫不是被自己的神仙身份搞得精神错乱了,大半夜跑出去烧香拜佛?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要让锦衣卫那边好好查一查谷大用了,要是这个蠢货被什么白莲教之类的渗透了,又是贴身陪在自己左右,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陪着刘良女用过早膳,又去像张太后请了安,看着妻子一天天逐渐隆起的肚子,朱厚照的心就踏踏实实的。 自己,也有家了。而自己,会拼尽全力,维护自己的家人和后代,并为自己的后人尽可能的扫清一切障碍,就给他一个好的开局。 到了奉天殿里,发现谷大用那厮已经在龙椅旁边等候了,看着这厮一脸的精神抖擞,压根不像一夜没睡的模样,朱厚照不由得有些好奇他到底干嘛去了。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谷大用的声音开始在大殿之中回荡起来,今日的谷大用显得格外的认真和庄严。 “陛下,臣有事要奏!” 看到站出来的终于不是刘健了,朱厚照心里才松了口气,闹了这么久,也该消停几日了吧,你一个堂堂内阁首辅动不动就自己冲锋陷阵与我搏杀,这算什么事嘛。 “爱卿有什么事要奏啊,但说无妨,但说无妨。” 朱厚照并不认识这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感谢此人“抢”了刘健的话语权,看样子应该是个兵部的主事,止于此人的来历,自己就不是很清楚了。 “陛下,臣请求陛下再派遣一位监军太监前往辽东,以让朝廷获取辽东最及时,最真实,也是最为公正客观的现状,而不是仅仅凭着刘瑾的一家之言,就成了朝廷的唯一来源。” 看到又有人不知死活的跳出来要拿刘瑾刷声望,朱厚照冷战了一声,这不是存心找茬吗?刘瑾那厮就算想骗自己,辽东上下的文武官员就算想一起欺上瞒下,也要问问无处不在的锦衣卫会不会答应。 况且,对于刘瑾的奏报,除了那有些让自己好笑的“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全军上下无一伤亡,缴获战马六千多匹”之外,朱厚照还是比较信任和放心的。 要是连与自己朝夕相处同吃同住几十年的人都不相信了,让朕相信你们这群外人,那才叫滑天下之大稽呢! “外派两位监军太监,卿家就不怕二人相互讨伐或者勾结吗?想把东西做大,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讽刺了此人一句,朱厚照又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如果真要再派一个人去,这辽东的第二个监军太监,应该由谁去呢?” “回陛下的话,为了防止刘瑾一家独大,第二位去辽东监军的公公,不说地位与刘瑾相持平,起码也要不相上下,不至于跟着刘瑾一起欺上瞒下弄虚作假,蛊惑朝廷,依臣看,东厂厂公张永张公公就是最好的人选。” “论资历,张公公与刘瑾不相上下,论权势,一位是堂堂东厂厂公,一位是司礼监的掌印,两人也相差不大,所以由张公公前去辽东,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对于朱厚照的冷嘲热讽,此人一点都不在意。开玩笑,要是脸皮这么薄,又怎么能在朝廷里混到今天的地步呢? 要想出人头地,你就必须得学会狗叫,因为你每天面对的人,都在狗叫,只有融入他们,才能践踏他们! 听着此人要派张永去辽东,还是明摆着要让张永去制衡刘瑾,少不得还会引起两人的冲突,朱厚照更是掀起了一丝冷笑。 自己可不会以为这是张永这个东厂厂公勾结了这群文官,张永可没这么蠢,你们想要挑拨离间,手段未免也太低劣了一些。 话虽如此,朱厚照的心底还是警戒了起来,这群人一开口就要将自己的左膀右臂调离京城,要是真的如同历史上那样,锦衣卫那边又出了问题,自己的安危可就不好说了。 “放肆!堂堂厂公,自然有自己的公务在身,要是去了辽东,他东厂的事谁来做?你来吗?若是你愿意的话,朕倒是可以成全你,免费让无根堂给你净了身,保举你进东厂,如何啊?” 听到朱厚照要割自己的宝贝,这名兵部主事感觉自己裆部没有来的一凉,再也不敢开口言语了。 “你怎么就非要再派一个人去辽东呢?莫非你觉得他刘瑾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辽东丢了自己司礼监掌印的身份吗?若是那样的话,刘瑾倒也太傻了一些。” “陛下,不是臣要耗费钱粮加派人手,实在是臣担忧辽东的战事啊,再者刘瑾刘公公他……” “刘瑾怎么了?”看着这人支支吾吾的,朱厚照气的拍了拍龙椅问道,生怕刘瑾出了什么事情。 “刘瑾刘公公他向来就德行有失,不仅贪婪无道,还横行霸道目无王法,这些从正德元年至今,可都是天下百姓有目共睹的,臣实在是不放心这样一位目无法纪祸国殃民的太监呆在辽东,以免误了天下,也误了陛下!” 朱厚照真是想不通了,这群人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刘瑾到底是杀了他们的父母还是刨了他们的祖坟?非要动不动就拿刘瑾说事。 朱厚照承认,刘瑾以前确实是如这人所说横行不法,贪婪无道,不然也不会在京城里有这么多的家业,但你要说他祸国殃民,那可就有些诛心了。 事实上,刘瑾在历史上可是一位不下于王莽的改革派,除了刘瑾曾经颁布的“寡妇必须再嫁”这条法令以外,其他的诸如“清查天下田产”“重新拟定课税”之类的措施,都是比较激进和实用的,至于祸国殃民,那还真谈不上。 朱厚照也敢保证,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刘瑾了,自从自己告诫过几次以后,刘瑾不但放低了身段和王守仁握手言和,还多次为国效力,又哪里来的祸国殃民呢? 这也亏得今天在奉天殿里的不是刘瑾而是谷大用那个憨货,不然就算今天刘瑾想要让此人血溅金銮殿,杀鸡儆猴,自己也绝对不会拦着他。 这群文臣,实在是可恶,有这点心思和精力,不如多去研究研究如何富国强民,而不是整天盯着人家的过往不放。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片面了。 还不等朱厚照开口为刘瑾辩护,底下的大臣也是开始躁动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出来翻着刘瑾的陈年旧账,但是谷大用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 “陛下,臣也要弹劾刘瑾,此人在京城里的房产高达四处,处处都是地处中心,价值连城,若不是刘瑾贪赃枉法,一个太监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银子置办家业!” 这次站出来的是一位户部的郎中,显然是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好好的调查过刘瑾的财产了,不然也不会如此有底气。 听了此人的话朱厚照倒是心里暖洋洋的,上次自己问刘瑾在京城里还有几个宅子,刘瑾就说除去送给大明日报的以外还有三个,果然没有骗自己。 “陛下,刘瑾此人在京城里欺压百姓,还多次向文武百官强行索要钱财,一个太监居然敛财这么多,必定是包藏祸心!还请陛下下旨,捉拿彻查刘瑾!” …… 越来越多的人如同雨后春笋般跳了出来指责刘瑾,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平日里见了刘瑾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读书人,如今刘瑾不在却在这里大放厥词,实在是虚伪,实在是可笑! 一想到刘瑾在辽东出生入死尽心尽力的为了自己为了大明奔波劳碌,这群什么都不干的人却还在这里只知道动动嘴皮子指责弹劾人家,朱厚照对这群读书人就真的是失望至极。 “既然如此,你们要弹劾刘瑾是你们的自由,不过诬告者可是要同罪的,不知道你们可有什么证据?” 听了朱厚照的话,大家心里直呼拿捏了,一个个越发的兴奋了起来,显然是早有预谋和准备的从腰间掏出来刘瑾的一本又一本罪证,记录着刘瑾一桩又一桩罪行。 谷大用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不等朱厚照表态就自告奋勇,屁颠屁颠的下了台阶将那二十多本弹劾奏书拿了上来,堆在了朱厚照跟前的御案上。 朱厚照有些无奈,假装翻看了几眼,就不说话了,打算装哑巴,实在不行就装晕,再不行就装死。 等了半天发现朱厚照不说话不表态,刘健也忍不住了,跳梁小丑般的站了出来,对着朱厚照开口道:“陛下,臣也要弹劾刘瑾!” “昨夜内阁收到辽东的密保,说刘瑾曾言此次锦州之战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全军上下无一伤亡,缴获战马六千多匹,敢问陛下,敢问诸位,可曾听过如此不切实际的大捷?又可会相信鞑靼人如此孱弱?就是放一群猪在面前让大家砍,恐怕也杀不了这么多吧。” 听着刘健将刘瑾给自己的奏报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朱厚照心头大怒,自己身边或者是刘瑾身边,必定出了内奸,自己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捷报,如今就这样被刘健公之于众了,实在是可恶! “陛下再仔细想一想,这刘瑾为何要帮助辽东参将佟大福谎报军功呢?除了两人已经勾结到了一处以外,臣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么先前辽东参将佟大福为刘瑾上报的奏书,说刘瑾在辽东尽职尽责地实行坚壁清野的政策,又如实发放了陛下给辽东百姓的二十万两银子的拆迁补偿,又是否可信呢?” “再者,要是真如臣所推测的一样,刘瑾已经和辽东上下的官员沆瀣一气,勾结到了一处,凭着其贪婪的性子,辽东的百姓估计非凡拿不到银子,还要砸锅卖铁供刘瑾开支呢!” “要是这样,辽东的百姓必定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怨气极大,要是此时此刻鞑靼人来袭击辽东了,又会出现多大的问题呢?” “如果没有问题,辽东参将佟大福又何必冒着杀头的风险,让刘瑾帮他利用陛下的信任谎报军功呢?” “所以臣觉得,先前柳大人说的再派一位监军太监前往辽东,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况且这东厂厂公张永,的确是一这不错的人选。” 看着刘健一脸的咄咄逼人,朱厚照也是怒了,重重地将堆在自己面前的奏书推翻,喝问道:“你自己都说了这些是推测,那么你又有什么证据呢?莫非堂堂内阁首辅,也学会信口开河污蔑他人了吗?要是喜欢风闻言事,朕看你不妨去做个御史言官罢了!” “陛下,刘瑾还在辽东强行逼迫百姓为他建造塑像,修炼生祠,据说不少百姓为了这件事连吃饭用的锅碗瓢盆都卖了,实在是令人寒心啊!” 不等刘健回答朱厚照的喝问,江若琉就站出来为新主人解围了,将矛头和问题引导了刘瑾修建生祠的事情上。 看到江若琉那副恶心的面孔,朱厚照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压下了想要大开杀戒的念头,站了起来环视一周问道:“还有谁想要弹劾刘瑾?都给朕站出来!” 这次众臣倒是温驯地跪了下去,没有再开口也没有再与朱厚照对视,看到这群人服了软,朱厚照也是松了口气。 刚要坐下去,身旁却是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陛下,奴婢也要弹劾刘瑾!还请陛下诛杀国贼,为民除害!” ……未完待续 第二五七章 三十三条大罪 朱厚照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了头,终究还是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跪在了地上,口里掷地有声地念着“陛下,奴婢也要弹劾刘瑾,还请陛下下令捉拿此人严格查办,天诛国贼,为民除害!” 朱厚照气得有些颤抖,刘健背叛他他虽然想不通,但起码还可以理解,毕竟两人所代表的根本利益阶级不一样,迟早都会爆发出无法调和的矛盾,所以只要刘健等人不太过分,至少不要违背“一切为了大明”的这个基本原则,朱厚照都还是可以原谅他们,不加以追究和计较的。 可你谷大用算个什么东西?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朕给你的,你是朕的家奴,算是自己人,所代表的利益阶级更是与我一致,如今你却想要联合外人在这种时候起内讧,将自己好不容易达成的内廷和谐共进的局面土崩瓦解,让这群早就虎视眈眈的文官扑进来把胜利的果实吃个精光,朕看你是脑子被驴踢了不成? 同样是与刘瑾,张永等人一起从东宫时期就与朕同甘共苦共同进退,同样是与朕风雨同舟朝夕相处,同吃同喝同住几十年的“谷伴伴”,今天却要背叛自己,背叛整个内廷,这绝对是朱厚照无法容忍的。 再想到谷大用这厮这段日子以来总是有事没事往宫外跑,昨天还一夜未归,今天就出了这档子事,你说不是刘健等人伙同了谷大用发起的针对刘瑾和整个内廷,甚至是针对自己的早有预谋的阴谋诡计,你自己信吗? 一想到自己身边出了内奸,还是一个天天陪在自己,陪在刘良女,陪在张太后身边的内奸,朱厚照就有些不寒而栗,甚至就是自己千方百计压下去的关于刘良女已有身孕的事情,也极有可能被谷大用广而告之了,朱厚照看向谷大用的眼神里就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亲情和温和,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色和杀机。 如何背叛和欺骗自己的人,都不值得原谅! 对于“八虎”之间的明争暗斗,朱厚照自然是清楚的,但那都是关起门来兄弟之间的打打闹闹,是像张永被打了,刘瑾和钱宁不顾一切带人前去支援,还说“我可以欺负张永,但别人不行”之类的话语,那才叫自己人的斗争,而不是像谷大用这样伙同外人攻击自己,引狼入室的愚昧操作! 谷大用不就是想着要依附于刘健等人组成的这棵参天大树,除掉刘瑾自己上位司礼监嘛,要真让他得逞了,凭着谷大用的那点智商和刘健等人的贪婪无度,咄咄逼人,一个内阁加上一个司礼监联手,原本两个制衡的机构勾结,天下大事不就成了他文官集团的一言堂了吗?到时候自己这个做皇帝的也只能乖乖任由人家摆布,又怎还有还手的机会和能力呢?甚至哪天人家不喜欢你这个皇帝了,想要换一个,你又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除了乖乖等待自己“落水而亡”的命运,别无他法! “谷大用,那你倒是说说,你又要弹劾刘瑾什么?” 朱厚照没回头,看都没看谷大用一眼,一条自己养的狗出逃了,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我能捧起你,自然也能轻而易举的杀掉你。 “回陛下的话,奴婢要弹劾刘瑾大罪三十三条!” “其罪有一,擅自挪用克扣陛下钱财。当年还在东宫之时,刘瑾就常常将先帝爷给您的俸禄开支偷偷挪用,要么用去吃喝玩乐,要么拿去和其他小太监赌钱,陛下您想买块新印章,只是二两银子的东西,刘瑾都要骗您说是没钱了,奴婢记得您当时可是难过了好几天呢!如此欺君大罪,实在是罪不可赦!” “其罪有二,诽谤辱骂君上,无君无父。刘瑾常常在背后议论您贪玩成性,说您昏庸暴戾,奴婢多次好心劝阻他不可议论陛下,他非但不听,还变本加厉的欺负辱骂奴婢,实在是罪大恶极!” “其罪有三,结党营私,暗中圈养党羽,把持朝政。陛下登基之后,刘瑾也出任了司礼监掌印太监,从那时起他就结党营私,诚如焦芳之类的小人都纷纷投到刘瑾门下,助纣为虐,操纵朝政,弄得整个朝廷都乌烟瘴气,严重违背了太祖定下的宦官不得干政的原则,实在是目无法纪!” “其罪有四,刘瑾强行勒索收取财物,让百姓和大臣们苦不堪言。刘瑾常常利用职务之便,多次向大臣们索要各种名目的孝敬,如果不给他银子,就会受到刘瑾的打击报复,例如现在的湖广布政使王守仁,不就因为得罪了刘瑾被流放到贵州好多年,还差点殒命于贵州吗?如此贪婪无度,实在是该杀!” ...... 听着谷大用滔滔不绝地例举了刘瑾的三十多条大罪,朱厚照差点打起了瞌睡,这群人说来说去不还是那几条吗?贪污钱财,把持朝政,欺压百姓,除了这几点有还有什么呢?同样的事情说了几年了,你们不嫌烦吗?这些东西比起当年的杨廷和,刘大夏,叶贽这些人来,又算的上什么大罪呢?当初这些人出事怎么不见你们跳出来义愤填膺为民请命? 至于谷大用说的自己想要印章刘瑾没有买的事情,朱厚照还是记得的,刘瑾当时确实没给自己买那二两银子的低劣货,但是一个月后,刘瑾领了俸禄,自己一分没花,全部用来给自己买东西了,朱厚照至今还记得收到刘瑾送来的那块十六两银子的刻章时,自己有多么高兴。当年弘治皇帝管的严,这十六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你谷大用又做了什么呢? 听着谷大用一条一条列举刘瑾的大罪,底下的这群文官越听越起劲,一个个比到酒楼里听戏还要认真,想到八虎自己都起内讧来弹劾刘瑾了,大家仿佛已经看到了刘瑾被处死,大家和谷大用共同携手还天下一个清明的美好愿景。 “请陛下诛杀刘瑾,天诛国贼,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一时间,整个奉天殿内又异口同声地回荡起了诛杀刘瑾的声音。 ......未完待续 第二五八章 圣人门生 听着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声音,朱厚照笑了。 原本以为这群外人对自己对刘瑾喊打喊杀就算了,外人终究是外人,自己还是有不少家人和自己人的。 可现在,一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那道熟悉的声音,朱厚照就觉得有些可笑,几十年的感情,终究还是抵不过利益的驱使。 自己今天,说什么也要保住刘瑾!既然答应过他在辽东只要把事情办成了,随便他刘瑾折腾,天塌下来了自己顶着,那么不管这群人有多么来势汹汹,自己都一定会给刘瑾挡住! “那么敢问诸位,当初湖广爆发天花,华家坐地起价,不给百姓们治疗,让病情愈演愈烈,朝廷为之震动。那时候朝廷急需一位有魄力有担当的有识之士前去湖广处置华家,安定民心,那个时候你们在哪?你们有想过自己口中时时刻刻挂着的仁义道德吗?有想过你们天天叫喊的为民请命吗?” “朕告诉你们,你们没有!你们想到的只是自己如果去了,很有可能也染上天花,一命呜呼,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毁于一旦,你们想的是自己,而不是百姓,更不是你们所谓的仁义道德!” “那么朕再问问你们,当初云贵地区发生土司叛乱,你们嘴里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需要一个能为正义献身的勇士站出来,前去云南稳定局势,你们有谁毛遂自荐过吗?又有谁主动说过自己去拯救那群百姓吗?” “朕告诉你们,你们没有!你们想到的还是此去路途甚远,极有可能在途中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想到的只是云贵地区瘴气重叠,虎狼环伺,当地土人不开化,很有可能殒命在那里,而不是百姓需要你们,你们想到的还是自己!只是自己!” “朕再问你们,后来朕要去云南平叛,又有谁说过能够身先士卒随朕前去?又有谁在云南联络当地官绅,深入高家,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为胜利奠定基础呢?” “那宁王叛乱之时,又有谁肯站出来呢?又有谁敢临危受命,前去与朱宸濠相谈,前去安抚百姓呢?” “这次辽东受到鞑靼人的进攻,又是谁不畏艰险,孤身千里迢迢到辽东,顶着巨大的压力和风险坚壁清野,发放拆迁补偿款,杀贪官,安民心,与辽东的军民百姓一道,共同抵御鞑靼人的入侵呢?” “朕告诉你们,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刘瑾,是你们嘴巴里那个十恶不赦,祸国殃民,欺压百姓,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太监刘瑾,是他刘瑾,不畏生死,不辞辛劳,一件一件去做的。” “而你们呢?仅仅是抬着一张嘴巴,在这京城里胡言乱语,疯言疯语,血口喷人!殊不知你们能够在这里安安心心的指责刘瑾,都是他刘瑾带着人在前方拼死拼活才让你们有的机会!” “若是有人不服气,大可以站出来,反正如今对于天花也已经有了强有力的治疗手段了,也算不上朕荼毒臣子,你们若是不服气,朕给自己接种天花病毒,你们与我同处一室十日便可,如何啊?” “你们若是不服气,大可以站出来,朕不要你们做什么,反正如今的云贵地区已经一片安定了,你们去,去那云南待上半个月再回来,去当地听一听看一看,当地的百姓是不是像你们一样觉得刘瑾十恶不赦,不杀了他就是天理难容!” “你们若是还不服气,大可以站出来,朕报销沿途一切开支,让你们去交趾旅游一圈,去感受一下交趾的风土人情,去看看刘瑾奋战过的地方!” “你们若是不服气,还可以去湖广,去福闽,去江西,去辽东,一处一处去,去明察暗访,去打听打听他刘瑾在百姓心目中究竟是有多么可恶,又是有多么可怕,又是有多么的罪不可赦,穷凶极恶!” 朱厚照这次真的是怒了,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得一旁的谷大用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底下的大臣们,也是聋了一般,屁都不敢放一个,头也不敢抬起来与暴怒的朱厚照对视了。 开玩笑,虽然天花有治疗方法了,可谁会活的好好的要去试一试呢,要是真感染了,自己寒窗苦读几十年的人上人生活,谁来享受?自己府上的十多房小妾,谁来占有?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万贯家财,谁来花销? 开玩笑,那云贵地区是人待的吗?先不说那里的气候和地理环境如何,就是那不开化的土人,又和自己眼里的牲畜有什么区别呢?还不如自己家里养的一匹马呢! 开玩笑,那交趾更是什么天涯海角,那也是自己这种人上人该去的地方吗?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至于什么湖广,福。辽东之类的地区,去倒是可以去,倒是一去就是几个月,谁知道离开了朝廷中枢几个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这么大的风险,自己可不愿意承担,要去的话,你让别人去听,反正我是不可能去的。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不是自诩为圣人门生吗?不是天天叫喊着要为民请命吗?不是天天说刘瑾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祸国殃民吗?” “人家如此十恶不赦的人都能做的事情,你们不能做吗?是不愿意做,不愿意为百姓,为朝廷效力呢,还是不敢做呢?” “你们不是天天叫喊着朝闻道,夕可死矣吗?朕只是让你们出去走一圈,就不敢了?就害怕了?你们读的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身上了?” “说话啊!” 对于这群蛀虫,朱厚照这次是狠下心来要好好惩治一番了,只要有人敢跳出来,不管他是谁,就算是内阁首辅,自己也要让他去试一试。 至于朝廷运转的大事,莫非离开了他们就不行了吗?当年太祖皇帝可以的,自己为什么不可以?不就是累一些吗,还会有行军打仗累? 就在君臣对弈的时候,一名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道:“陛下,刘公公回来了,已经到宫外了。” ……未完待续 第二五九章 谁要杀咋家? 一听刘瑾来了,跪在地上本就被朱厚照训斥得哑口无言的大臣们,这下子是彻底的熄火了,开玩笑,那可是刘瑾,这该死的狗东西,这么多人死,怎么不见你死呢?你要是死在了辽东那该多好啊。 但是如今刘公公平安回来了,那就还是那位人人尊敬崇拜,见面都要问好,逢年过节都要送礼的刘公公,那位天赐大档。 朱厚照也是乐了,刘瑾这该死的狗东西,亏朕日日夜夜的挂念着你,担心你在辽东过的怎么样,今天终于回来了,那么这摊子烂事你就自己处理吧。 唯一最害怕的莫过于朱厚照身旁的谷大用了,虽然平日里总是叫嚣着“别人怕刘瑾,我谷大用可不怕他”,可是在谷大用心里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比较清楚的,以前在东宫的时候就竞争不过刘瑾,如今人家已经是堂堂的大明帝国“内相”,司礼监大档了,自己刀不锋利马太瘦,你让我拿什么和人家斗? 再想到上次去天津卫接刘良女的时候,刘瑾处置那些响马的手段,还有那“真男人”的气度和作风,就让谷大用有些不寒而栗。 “快快快,快宣,快将刘瑾那狗东西叫进来,让他看看他是怎么成为大家口中的国贼的,让他看看他是怎么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让他看看大家是要怎么联合起来诛杀他的!” 听着朱厚照的话,这群人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一想到待会就要正面面对刘瑾了,一个个巴不得家里出点什么大事,让自己有借口回去。就算是地震也不是不能接受啊! 天灾这玩意起码还能死活看命,刘瑾这狗东西,要你三更死,可就不会让你活到五更! 小太监对着朱厚照磕了个头,显然还没搞清楚为什么大臣们都乖乖地跪在地上,就连谷大用谷公公也是面色苍白的跪在龙椅旁边,陛下则一脸的红润。 没过多久,刘瑾就到了。 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看到了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又看到了站在自己位置上,不对,是跪在自己位置上的谷大用,还有一旁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朱厚照,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 “奴婢刘瑾,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瑾的声音很大,响彻在偌大的奉天殿里,朱厚照听到这有些让人听了这有些贱贱的声音,也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刘瑾,朕交代你在辽东办的事情,你办的如何了?” “回陛下的话,奴婢幸不辱命,将陛下交代的事情全部都办好了,还请陛下放心!” “好!” 多年的主仆情谊是不需要过多言语的,既然刘瑾说办好了,那就是办好了,自己只需要表示肯定和赞同即可,根本不需要过多的担心和质问什么。 “来人啊,给刘瑾赐座!” “既然办好了,那就起来吧,你是我大明的大功臣,哪有和罪人一样跪着不敢起来的道理。” 朱厚照毫不留情的讽刺着这群虚伪的文官,再也不顾及什么君臣情谊了,至于他们会不会怨恨自己,莫非自己不讽刺他们,这群人就会对自己毕恭毕敬了吗? 听了朱厚照的话,小太监懵了,刘瑾也懵了,奉天殿赐座,这可是大明朝开国以来头一遭呢!其意义丝毫不亚于唐朝武则天的垂帘听政,更不亚于摄政之人。 更何况,还是给一个太监赐座,就是那么多为大明做出杰出贡献的大臣,也没谁有过此等殊荣啊! 这下好了,刘瑾这个“立皇帝”,连立字都可以省去了,直接叫座皇帝好了。 刘瑾刚进来就看到这群文官服服帖帖的跪了一地,就连谷大用那个家伙也吓得跪在了地上,多年的政治敏锐告诉刘瑾,这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如今陛下还要给自己奉天殿赐座,刘瑾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来两个字:捧杀。 看到那名该死的小太监真的把座位给搬来了,刘瑾心里早已经将此人千刀万刮,这不是存心害自己呢嘛。 毫不犹豫地,刘瑾也跪了下去。暂且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错在哪,先跪下去将认错的态度摆出来总归是没错的。 “陛下,奴婢知罪,您消消气,消消气。” 这下子轮到朱厚照和大臣们蒙圈了,这刘瑾去了一趟辽东,思想觉悟变得那么高了?还不等大家开口抨击他,自己就知道错了,还主动跳出来认错? 朱厚照则是觉得有些好笑,第一次见有人这么送人头的,都没人说你什么给你赐个座,你就怕成这样?那自己要是真的给你封爵位了,你又要被吓成什么样? “还请陛下诛杀刘瑾,天诛国贼,为民除害!” 刘健知道,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大家的士气重新振作起来,恐怕这件事情就只能以失败告终了,忙活了这么久,自己可不愿意看到如此局面,还要遭到刘瑾的记恨和报复。 “还请陛下诛杀刘瑾,天诛国贼,为民除害!” 这次跳出来叫喊的是江若琉,与刘健不同,就算刘健再怎么惹怒了刘瑾,刘瑾也不敢把他弄死,起码陛下会出面保护刘健的。 而自己就不一样了,要是刘瑾想要对自己下手,恐怕陛下会在背后推波助澜,自己必定是死路一条。 所以,如果此时不赶紧加把火,把快要熄灭的火苗重新燃起来,那自己的生命之火,估计也快熄灭了。 “还请陛下诛杀刘瑾,天诛国贼,为民除害!” 人都是有从众效应和侥幸心理的,有人带了头,众人纷纷想着反正自己是跪在地上低着头,刘瑾也看不清楚是谁喊出来的,只要出个声音就行,为什么不做呢? 再者,正所谓法不责众,就算你刘瑾知道了是谁,还能把大家全部抓起来杀了不成?到时候朝廷和国家怎么运转?当今天子可不是太祖,弄不起三大案,也不会靠着一人之力治理整个国家! 朱厚照笑了,既然还有人期待着翻盘,以为自己的负隅顽抗能有效果,那大家就试试好了,反正如今自己手里有兵,有钱,有人,还有控制舆论导向的大明日报。 只要自己不松口,又有谁能动得了刘瑾,更没人能够来个真正的逼宫,不然自己手里的强军,可不是吃素的。 “刘瑾,现在你还知罪吗?” 朱厚照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和高深。 ……未完待续 第二六零章 钓鱼 刘瑾还处在懵圈状态,没想明白自己又做什么了,又惹到谁了,不是吧陛下,去辽东坚壁清野,保卫家园,拯救了无数的军民百姓,击溃了来犯的鞑靼人,还弄出了一个扬我国威的锦州大捷,这也有错吗? 就算刘瑾再傻再老实,也知道如今的状况是这群人想要对自己动手啊,要是自己妥协了或者认可罪,那可是要丢了性命的。 刘瑾毫不犹豫地将头从地上抬了起来,一脸委屈的看了看四周,最后将目光投向了朱厚照,开口问道:“奴婢无罪!不知道咋家做了什么,引得大家对我如此怨恨!” 主仆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碰撞,又对视了几秒钟,刘瑾知道,陛下的这个眼神代表自己没事了,而这群要对自己动刀子的人,要遭殃了。 “来来来,你们亲口再给刘瑾讲一讲,他何罪之有?给他讲一讲他是多么的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祸国殃民。” “吏部左侍郎郑亭玉,你来告诉刘瑾吧。” 朱厚照开始点名了,点的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官员。这群人普遍有个共同点,胆小怕事没主见。 他们的生存之道就是上官说什么自己就附和什么,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但你要是让他自己举起大旗表态,那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陛……陛下,刘瑾,刘公公他……” “说啊!刘瑾他怎么了!”朱厚照很凶,恶狠狠地瞪着吏部左侍郎郑亭玉,直接开口“恐吓”了起来。 “陛下,刘公公他没罪,他没罪啊!” 吏部左侍郎郑亭玉差不多是哭着说出来的,说罢就直接跪了下去,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左佥督御史张鹏祺,你来说说,刘瑾有什么罪,让他自己明白明白!” 有吏部左侍郎郑亭玉开了头,张鹏祺心理压力就少了许多,低着头开口道:“回陛下的话,刘公公他没罪。” “礼部左侍郎戚跃春,兵部左侍郎刘兴平,你们来说说,刘瑾到底有什么大罪!” “陛下,刘公公没罪。” “刘公公为国为民一片赤胆忠心,何罪之有啊!” …… 朱厚照又逼问了几个人,最终都得出来刘瑾无罪的结论,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目光逐渐转向了自己身旁的谷大用。 看着这群人如此不争气,刘健和江若琉都开始气急败坏起来,你们能不能有点文人风骨啊?刚刚还一个个火药味十足的要对刘瑾喊打喊杀,说人家祸国殃民,罪不可赦,不杀刘瑾不足以安天下。 可是如今呢?人家刘瑾都还没说什么,更没做什么,你们就一个个的改了口风,说他无罪也就算了,还开口夸赞人家,是不是玩不起? “陛下,刘瑾他……”刘健觉得不能再等了,生日成败在此一举,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面,就再也没必要有所顾忌了。 只可惜,还不等刘健开口,朱厚照就指着谷大用开了口:“谷大用,你来说说,刘瑾到底有什么罪!” 听到谷大用三个字,刘瑾立马就警惕了起来,这狗东西和别人可不一样,那些人在陛下眼里都是外人,而自己和谷大用都属于自己人,要是谷大用这厮也在背后捅自己一刀,自己可不敢保证陛下会不会有所动摇。 “陛下,刘瑾他……刘瑾他没罪!” 谷大用咬了咬牙,说完了就一脸讨好的看了看刘瑾,意思是告诉刘瑾,我们是好兄弟,我怎么会在背后落井下石呢? “哦?刚刚你不是扬言刘瑾十恶不赦,还掷地有声地数落了刘瑾的三十三条大罪吗?” 听了朱厚照的话,刘瑾气得伸出手来指着谷大用喊道:“谷大用,你这个王八蛋!亏咋家去辽东还挂记着你,还给你带了特产和礼物回来,你却在背后捅我刀子,还三十三条大罪,来,你说给我咋家听听,是哪三十三条!” 刘瑾声音之大,吓得殿外的大汉将军都冲进来了,生怕出了什么事,危及到陛下的安危。 谷大用也被刘瑾这副模样吓到了,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话,生怕再激怒了这位好兄弟,刘瑾的手段有多么可怕,他谷大用可是更清楚的。 “陛下!还请老臣一言!” 刘健的声音很大,很难想象这把老骨头底下为什么可以发出如此响亮的声音,顿时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既然刘瑾刘公公从辽东回来了,那么还请刘公公为我解释几个问题,也好让大家,让陛下,让天下百姓心安。” “请问刘公公,是否在辽东进行了坚壁清野,效果如何?” “咋家到了辽东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自敦促执行了陛下交代的坚壁清野,不但让人将锦州城外的一千多户人家全部迁入了锦州城中,完了还让辽东参将佟大福亲自带人在城外纵火,将锦州城外的所有东西都给烧毁了,鞑靼人就算是想挖野菜吃,也是不可能的。” “那么请问刘公公,鞑靼人来进犯的时候,辽东方面是怎么抵御的,战果又如何啊?” “辽东的士卒先是以逸待劳,鞑靼人没有攻城器械,只能在下边干瞪眼,后来咋家亲自处理,亲自击杀了四十多个鞑靼人,还造成了城外的一片混乱,给了辽东参将佟大福一个机会,带领三千精锐铁骑出城追杀鞑靼人。” “至于战果,咋家不是已经上报过陛下了嘛共计,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全军上下无一伤亡,缴获战马六千多匹。” 听着刘瑾的话,刘健很是欣赏刘公公的直爽和诚实,大家也开始不再那么惧怕了,倒是朱厚照气的直跺脚。 朕好不容易给你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了,你现在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你是有多自信?还是觉得大家都是傻子? “那么刘公公,辽东的军民百姓,是否给你建立了塑像,又给你建造了生祠?” “那自然是有的,辽东的军民百姓可舍不得咋家了,还说咋家是活菩萨呢!非要给我建立塑像和生祠,拦都拦不住。” 既然建造了塑像和生祠,那没事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刑具去给你说吧。 ……未完待续 第二六一章 赌约 刘瑾不明白刘健问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不过想必只要自己实话实说,那他也不可能用这些东西来抨击自己吧。 “陛下,这可是刘公公自己承认的,让辽东的军民百姓给他建造了塑像和生祠,您应该听到了吧,诸位同僚也都听到了,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让百姓建造生祠和塑像,刘公公实在是大手笔啊,就是我纵观历代史书,阅遍各大宦官之载,也是没见过有谁能够做到让人为之建造塑像和生祠的事情啊,大手笔,实在是大手笔!” 江若琉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刘瑾这厮莫非是脑子被鞑靼人打坏了不成?自己当着众人的面承认罪状,这是嫌弃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哼!我也听说刘公公为了让人给他建造塑像和生祠,可是有不少百姓连吃饭用的锅碗瓢盆都拿出去融化了,不知道刘公公看着自己的那些塑像,又作何感想!” “真正的神明,在于其德行罢了,可不是这些表面上的东西,更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和虚荣心饴害一方,更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葬送万千百姓的身家性命!” 听到刘瑾自己都承认错误了,这帮子原本垂下脑袋的大臣纷纷看到了第二春,一个个又来了精神,这次倒是要看看,陛下怎么保住一个自首之人,又要看看,陛下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朕倒是有个问题,既然你们纷纷都说自己听说刘瑾怎么了怎么了,不知道你们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呢?又是出自于谁呢?” 朱厚照觉得自己在不开口替刘瑾解围,这个该死的狗东西就真的要去见阎王了,再不济也要去守陵了。 听到朱厚照的询问,大家又懵了,我们的确是听说的,但是听谁说的,这可是内部秘密啊,我总不能告诉你,陛下,不止在辽东,在整个大明的各个区域,都有我们的眼线和门生故吏吧,那样的话,一个众正盈朝,结党营私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再者,人家辛辛苦苦在前线为你们打探消息,又费劲千辛万苦冒着风险将消息传递回来给你,你总不能把人家给出卖了吧,要不然以后还怎么在朝廷立足,以后谁还敢跟着你混,谁还能安安心心在前方为你卖命,为你冲锋陷阵呢? “怎么?一个个不是说的挺高兴吗?不是说听谁说的,从哪里得知的吗?那你们倒是把消息来源说出来,朕也好让锦衣卫去打探一下,证实一下消息的可靠性,免得诸位爱卿受人蒙蔽和蛊惑啊!” “还是,这一切都是你们串通起来,想要欺骗朕的,完全就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为的就是抨击刘瑾,满足自己的需求和政治需要,犯的乃是欺君大罪?” 听到朱厚照如此力挺自己,刘瑾觉得自己这一生值了,为陛下做再多也值了,起码没有将一片赤诚托付错了人,差点感动的哭了起来。 “刘健,你身为内阁首辅,身为百官之首,又是你带领大家来说刘瑾的各种罪行的,那么你来说说,你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否是你的道听途说?”^ “孔圣人曾经说过,道听而途说者,德之弃也,莫非堂堂内阁首辅,三朝老臣,是一个如此无德之人吗?刘师傅,切莫让朕,让诸位爱卿,让天下百姓失望啊!” 事到如今,朱厚照已经看明白了,他和刘健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更不会有哪一方愿意妥协了,唯一的办法就是。 赶尽杀绝! 若是此前两人还有留手的话,现在就是明晃晃的亮刀子了,在这个做什么都要先考察一下一个人的德行的时候,朱厚照一句“内阁首辅,三朝老臣,竟然是一个如此无德之人”,这句话一旦坐实了,直接是要将刘健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其晚节不保,永世不得翻身啊! “陛下,莫非臣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了吗?莫非陛下是想堵住天下众人之口,不让大家互相交流讨论了吗?陛下此举与桀纣之君又有什么差别!” “天下悠悠,众人之口难堵,人间寥寥,群伍之心怎舒!” 好家伙,原本还算君臣相宜的局面,直接就上升到了“无德之人”和“桀纣之君”的高度,看样子今天是不见血不能善罢甘休啊。 李东阳被这样火药味十足的局面给吓到了,赶忙站出来做和事佬:“陛下,刘公也是一时的无心之言,您别往心里去,刘公的意思是消息是辽东那边的朋友传来的,就仅仅是朋友之间互相聊聊天发发牢骚罢了,用不着如此,您息怒。” “就算是朋友说的,既然只是闲谈,是牢骚,又何故听风就是雨,拿到朝堂上来说,这不是道听途说又是什么?” “刘健,你可知罪!” 认识几十年,这是朱厚照第一次对着刘师傅说出这句话,尽管心头有些不愿意和不忍心,但一想到祖宗基业和黎明百姓,自己的情感立马就被压了下去。 “陛下,那您又怎么知道辽东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不也是仅仅凭着刘瑾的一面之词,既然如此,又何尝不是道听途说呢?又凭什么以此来指摘臣呢?” 刘健在糊涂,也不至于承认这个“道听途说”的罪名,到时候“无德之人”可就坐实了,那可不是自己承受的住的。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开始,在场的人谁都没去过辽东,谁都没有亲眼见过辽东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靠的都是“道听途说”,谁也没办法说服谁,更没办法拿出什么有效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言论。 “陛下,臣倒是对刘公公说的此次锦州之战共计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全军上下无一伤亡,缴获战马六千多匹表示疑惑,如此巨大的大捷,恕我孤陋寡闻,实在是难以想象。” 看着君臣二人如此僵持,大家也都不愿意把关系弄得太僵,兵部尚书马文升又将矛头对准了这所谓的“锦州大捷”,这真不是自己要杠,而是实在是难以想象。 对于马文升来说,刘健与自己相识多年,同朝为官,当时支援大同的提议也是自己提出来的,力挺自己的也是刘公,如今刘公受了难,自己又岂有置之不理,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的道理呢? 再者,对于刘瑾,马文升也是极其不待见的,虽说这几年来刘瑾的确立过一些功劳,也收敛了不少,可一想到刘瑾从前的所作所为,自己堂堂“弘治三君子”之一,就不能原谅他。 “刘瑾,朕再问你一遍,你是否被人蒙蔽了,又或者是因为口误报错了战果的数字?你再仔细想一想,想清楚了再说,这锦州大捷的战果,到底如何!” 朱厚照死死的盯着刘瑾,眼神里满是暗示,要是刘瑾再不上道,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那么自己纵是想拼尽全力保住他,恐怕也有些吃力了。 刘瑾文化本就不多,平日里看的都是诸如三国演义之类的话本,获取知识的途径更多的则是来自于各种戏剧,所以压根就不觉得这样的战果有丝毫的不妥,甚至在刘伴伴的心里,这还不能算上“大捷”,要像三国演义里那样动辄几万,几十万的战果,才叫做真正的大捷! 思索了片刻,尽管不明白大家为啥要一直问自己同一个问题,刘瑾还是给出了答案:“回陛下的话,奴婢没记错,这次锦州大捷的结果就是共计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全军上下无一伤亡,缴获战马六千多匹。” 大家已经被刘瑾不折不挠矢志不渝的精神给折服了,如此恒心,实在是令人佩服啊!甚至有些人已经忍俊不禁了。 朱厚照叹了口气,很想冲下去对着这个该死的狗奴才来上几个大嘴巴子,看看他是不是有脑瘫。 平日里如此精明的一个狗太监,今天怎么变的如此愚钝了,莫非是被鞑靼人的马把脑子踢坏了不成? “刘瑾,你该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居然还敢如此信口开河,欺上瞒下,如此欺君之罪,你真当我大明律法是摆设吗!” 刘健突然发难,声音之大把众人吓了一跳。 “刘健,你何故口口声声污蔑于我?你就这么希望我大明的军队被鞑靼人打败,我大明的百姓被鞑靼人伤害吗?你究竟是何居心!” 刘瑾也不客气了,以前给你个面子,听陛下的话与你们处好关系叫你一声刘公,今天你想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又何必还有什么顾忌! “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口中的大捷?” “待到那鞑靼人的首级和战马被运送至京城你不就知道了!你们可以随意派人去辽东,去打听打听,咋家到底有没有强迫百姓们为我建造塑像和生祠,再去打听打听,百姓们对我的评价!” “刘健,你可敢与我打赌?”刘瑾也发狠了。 “你想怎么赌,又赌什么?” “若是咋家说的捷报有半点虚言,我自己退出朝堂,卸任一切职务,任由你们处置!” “但如果是你污蔑于我,你也自己退出朝堂,卸任一切职务,任由陛下处置!” 刘瑾已经看出来朱厚照对刘健的恨意和矛盾了,说完就看向了朱厚照。 “若是你们要立下赌约,那么朝堂诸公都在,朕亲自为你们做保,这事就这么定了!” 根本没有询问刘健的意见,朱厚照选择了相信刘瑾,毕竟刘瑾向来怕死,既然敢主动提出这么大的赌注,那必定是有什么底气的。 “好,老夫应下了!那就请诸位同僚,还有陛下一同见证,免得到时候有人翻脸不认账!” 刘健丝毫不觉得自己会输,人总是对自己的经验有些莫名的自信,殊不知这个世界上,人的认知永远是有限的。 …… 第二六二章 生死之注 刘健很是自信,自从土木堡之变以后,大明的精兵良将尽数覆灭,倒也不是说没有一个能打的了,实在是能将鞑靼人击退已经是万幸,毕竟以逸待劳能打胜战也在情理之中,但你要是说什么锦州之战共计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全军上下无一伤亡,缴获战马六千多匹,就算是你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刘健也是不会相信的。 至于刘瑾为何有底气自己主动提出要和自己打赌,还开出了如此重的赌注,刘健也不是没有想过其究竟哪里来的底气。 最后只有四个字出现在了刘健的脑海之中:杀良冒功! 既然刘瑾敢这么说,又要运送斩获敌人的首级进京,那么这首级必定是有的。但是其中的含金量和水分有多少,那就不好说了。 四千多个首级,能有四百个鞑靼人的就算刘瑾厉害了,至于其他的,要么是一些犯人的,要么压根就是刘瑾让辽东参将佟大福直接杀害无辜百姓来冒充的! 手段之残忍,态度之恶劣,令人心惊!等首级运送进京城以后,自己必定要带人亲自查验,这鞑靼人的脑袋和头发,与我们汉人可是有许多不同的,到时候只要认真细致一些,总能找到刘瑾的破绽。 而赌约是刘瑾自己提出来的,又有这么多的文武百官和陛下亲自做保,到时候就算是朱厚照,也拉不下脸面来翻脸不认账! 刘瑾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而自己,当然还有旁边及时弃暗投明的晚辈江若琉,还有兵部尚书马文升等人,将成为大明的,所有文臣的,整个天下的大恩人!被后人祭奠膜拜一辈子!享受无穷无尽的身后名!恩泽子孙后代万万载! 说实话,朱厚照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尽管相信刘瑾,也知道这狗东西怕死,但不排除其想要耍小聪明啊,到时候要是这厮敢弄个杀良冒功的戏码出来,不用等刘健这群人出手,自己就要清理门户! 既然赌约定了,这段时间以来的争论自然也就要告一段落了,谁是谁非,虽然到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但大家都不急,姑且再让刘瑾多蹦跶几天好了,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刘瑾! “既然没事了,那大家就散了吧,有朕亲自做保,依然没有任何人能够不履行赌约,至于结果,等辽东方面讲首级送到京城,朕再召集诸位爱卿一同检验核查便是,一定会保证这次赌约的公平性!” “陛下圣明!” 包括刘健在内的所有文武百官,全都齐声高呼喊了一遍,好像生怕得罪了朱厚照,让他又有了新的借口继续维护刘瑾。 没理会这群人虚伪的恭维,朱厚照一步一步走了下来,来到刘瑾身边示意其起身跟自己一同离开。 刘瑾也不扭捏,直接就站直了身子,跟在朱厚照后面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奉天殿,对于这群想置自己于死地,落井下石的狗官,看都懒得看一眼。 至于刘健,刘瑾更是已经把他当死人了,想不通这老骨头哪来的自信与自己打赌呢?莫非是嫌弃自己活得太久了?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留下了谷大用孤零零的一个人,跪在地上起来也不是,跪着也不是,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 再加上谷大用那比较肥硕的身躯,简直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诸位大臣也是簇拥着刘健往大殿之外走去,就连以往持观望态度,不太愿意投靠刘健的中立派也纷纷迎了上去,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改换门庭了。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经过此事,与刘瑾的赌约诛杀了刘瑾,为民除害,除去了国贼,这么大的功劳再加上刘健内阁首辅的身份,以后刘健的身份和地位,再也没人能够撼动了。 以英国公张懋为首的勋贵集团,倒是丝毫没有表态,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妙,隔岸观火,看一出免费的大戏,何乐而不为呢? …… 很快,关于二人的生死赌约,立马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地区,还有好事者竟然开起了赌盘,以两人的赌约为规则,赔率更是达到了三十六比一的比例。 意思就是,你压一千两银子在刘瑾身上买他赢,要是刘瑾真的赢了,你就能获得三万六千两银子的收益! 只可惜,明眼人都知道,堂堂内阁首辅,历经三朝的老臣,又怎么会输给一个靠着陛下宠幸的太监呢? 就算不提两人的身份,那所谓的“锦州大捷”,未免也太浮夸了一些,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回到了豹房,朱厚照就把刘瑾带到了正堂,屏退了周围的所有人,偌大的室内仅仅留下了自己和刘瑾主仆二人。 “刘伴伴,这次辽东之行,辛苦你了。”仔细的看了看刘瑾,朱厚照总有一种错觉,为啥感觉这货又胖了?你确定他不是去执行任务去前线的?反倒是有些像去度假旅游的。 “不辛苦不辛苦,陛下啊,您是不知道,那辽东地区的溜肉段,实在是人间美味啊!奴婢挂念着您,亲自体验了四十多家厨子,精心挑选之下,才选出了三个辽东的厨子带回来,要不奴婢让他们去给您做一做,也好让您尝一尝这辽东的风味。” 看着刘瑾毫不在意自己的身家性命,到现在了还想着吃,朱厚照也是服了,不明白他到底哪来的底气。 咽了咽口水,朱厚照摆出了一副严肃的面孔,瞪着刘瑾说道:“狗东西!现在只有你我主仆二人在这里了,你也不必顾忌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更不要担心落人话柄,你现在告诉朕真相,这锦州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结局,什么战果,朕兴许还可以保住你,不然等到那些首级进了京,朕就是想要保你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你也不要心存侥幸,以为自己耍了个小聪明就能够蒙混过关,朕和你直说吧,你报上来的数据,朕一直都是压着留中不发的,这东西,的确有些让人难以置信,就是朕在如何信任你,对于所谓的大捷,朕也是抱有怀疑的。” 生怕刘瑾到现在还心存侥幸,想要耍小聪明,玩弄一些低劣的手段来自取灭亡,朱厚照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陛下,奴婢真的没骗您,也没耍什么花招啊,那的的确确就是共计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全军上下无一伤亡,缴获战马六千多匹啊!” 这数字说的刘瑾都快能够背下来了,刘瑾有些委屈,为何连陛下都不相信自己。 “狗一样的东西,朕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实交代!” “陛下,今天您就是将奴婢凌迟处死,千刀万剐,奴婢也真的没有骗您啊,那都是奴婢亲自督促看着他们统计出来的数据,错不了的,您放心吧!” “你能保证那些首级都是鞑靼人的,不存在丝毫的水份,更没有杀良冒功这种事情的发生?” “奴婢保证,奴婢保证!” 这下子朱厚照完全放心了,质问了这么多次,刘瑾都咬定了同样的事实,那么这狗东西应该的确没有骗自己。 要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真的实现了自土木堡之变以后大明朝对鞑靼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捷吗? 这样的意义,丝毫不亚于自己废除土司制度,重新收复交趾,甚至是不亚于当年成祖皇帝横扫大漠的功劳啊! 这赢的可不只是战争,更是精神,是信仰,是对鞑靼人和蒙古铁骑的粉碎,是对大明军队的心理障碍的摧毁,更是洗刷了这多少年以来的耻辱! “狗一样的东西,朕都被你搞得肚子饿了,快去,就让你带回来的厨子去做你说的辽东风味吧。” “完了去见见良妃和张太后吧,她们二人可是一直都挺担心你的。噢,对了,良妃怀孕了,朕很快就要当爸爸了。” 一听陛下说刘良女怀孕了,刘瑾差点高兴的老泪纵横,对着朱厚照磕了个头,一溜烟的跑了,好像孩子是他的一样,让朱厚照一阵苦笑。 “陛下,谷公公一直在豹房门外候着,哭喊着要见您。” “吩咐下去,不得让谷大用踏入宫中和禁中半步,违者斩!” “在传令给谷大用,既然他要走,朕也不为难他,让他改换门庭,去找他的新主人吧,以后他与朕,与内廷,再无半点关系!” 很快,京城里头有人开赌盘,以刘瑾和刘健二人的生死之约为规则的消息就传到了朱厚照的耳朵里,朱厚照已经完全相信了刘瑾的话,派了不少人从内库里拿出了整整二十万两银子来,打算扩大战果,从中渔利一番。 为了防止大量资金的注入让人察觉,朱厚照特地将这笔银子交给了亨通商行的许刚云,让他把这笔银子分为无数份,以私人名义去下注,免得打草惊蛇。 一时间,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明,都在关注着这个赌约,更是期待着那批首级和战利品进京,揭开谜底。 …… :。:m.x 第二六三章 战果进京 “侯爷,您下的是谁啊,可否指点一二,也好让小的发点意外之财。”丰城侯家的管事李盈卿一脸讨好的看着丰城侯,毕竟自家这位主人的投资眼光在京城里可是人尽皆知的快狠准,跟着这位爷买,那铁定是亏不了的,他已经听说了,侯爷可是花了整整十万两银子去下注的。 “噢,这还不简单,你买刘瑾就对了。”丰城侯看着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忠仆,也打算跟他透露一二,让他也赚点银子。 “可是刘瑾所说的战果,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如此大捷,不符合常理吧,侯爷莫不是看错了?”听到丰城侯给出的结论与自己不同,李盈卿立马就警惕了起来,好像有谁会骗他一样。 “你以为他刘瑾没脑子吗?还是觉得朝堂诸公都疯了?刘瑾那样的人,如此惜命,会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吗?如今人家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有这个必要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可是侯爷,刘健刘阁老可是堂堂内阁首辅,历经三朝的老臣啊,他一生经历大风大浪无数,又岂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呢?再者,那么多的文武百官,可没有一个不支持刘阁老的啊。” “刘健,他老了。人老了,就难免会做糊涂事。”李承祚渐渐的没耐心了,自己还赶着去看赔率的变化呢,要不是看你呆在府上几十年,本侯又岂会在这与你浪费时间。 “可是刘瑾他......” “罢了,你自己的银子,你要压谁是你的自由,本侯还有要事在身,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丰城侯就带着随行的亲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府上。穷人终究是穷人,穷不是没有道理的,富人再给你传授经验,教你怎么发家致富的时候,你不听也就算了,还非要用自己那有限的认知去和人家争论辩驳,去和人家杠。长此以往,两极分化又岂会不凸显呢? 京城里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入到了这个生死之约,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全都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此处,,在人们的心里,这样白捡钱的事情,不去参与一下才叫傻子呢,只可惜赔率不是很尽如人意,已经从三十六比一变到了六十四比一,更有甚者,直接抵押了家中的产业,将银子全部砸到了赌局之中。 又过了三天,辽东方面终于传来了消息,所有的战利品包括鞑靼人的首级,俘虏,还有被俘获的马匹,将于明日抵达京师,请兵部方面做好接收的准备。 消息一出,更是掀起了新一轮的热潮,经过几天的相处,朱厚照已经完全相信了刘瑾说的话,更是加大了投入,直接将银子从原本的二十万两直接加到了整整五十万两。最重要的是,这些银子全部是在赔率为六十四比一的时候买的,意思就是说,只要刘瑾没骗人,那么朱厚照投入的这五十万两银子,将直接翻整整六十四倍,变成三千多万两银子! 至于庄家赔不赔得起,会不会你因为输不起直接携款跑路,那就不是朱厚照应该关心和考虑的问题了,这天底下,还有谁敢赖天子的账呢?再者,自己可是已经提前安排锦衣卫和东厂的大量人手盯紧了这些庄家了,但凡有丝毫的风吹草动,自己必定能够及时抓捕,追回损失。 对于辽东方面传来的运输消息,朱厚照直接大手一挥,下令由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的人手负责维持秩序,将天津卫的港口作为接收战利品的地点,到时候邀请文武百官和自己一同前往观看,共同清点战果。当然了,为了保证公平和避嫌,本次清点由内阁辅臣李东阳,吏部尚书王鳌,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三人一同合作,随时接受任何人的质疑和监督。 而刘瑾和刘健,则只能陪同观看,不得作出任何干预。对于百姓们对这件事情的期待和好奇,朱厚照也是特许百姓们可以自发的前往观看,但必须服从当地负责维持秩序的差役的调配指挥,任何作乱者,立即抓捕,待赌约生效后再酌情处置。 消息一出,天津卫的港口立马就变得热闹起来,无数的当地人好像发现了新一轮的商机,再次摆摊的摆摊,卖水果的,卖饭食的,卖水的,层出不穷…… 而当地的游船,酒楼等娱乐消费业,更是迎来了新一轮的消费热潮,掌柜们一个个乐开了花,对着朱厚照感恩戴德。 …… “陛下,辽东那边说那批首级和马匹将在下午时分送到,眼看就只有一个时辰了,您看是奴婢们去看了来告诉您结果,还是您亲自去……” 一听时间快到了,朱厚照也不墨迹,匆匆起了床,洗漱之后整理了衣衫,陪着刘良女说了一会话,就直接出发天津卫港口。 到了天津卫这儿,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前来看热闹的人黑压压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然而站在最前面的,往往都不是百官或者是参与了下注的百姓,而是一群“喜言”。 这些人有点类似于后世的黄牛,但好歹人家黄牛只是哄抬一下物价,你给了钱还要给你东西,而这群喜言就比较厉害了,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卖给你的还是你自己的好消息。 通俗点说,这群人就是去报喜讨喜钱的,往往都是一个团队,得了喜报就一路敲锣打鼓地往人家家里面赶,主人本就在兴头上,自然要给人家一些喜钱了。能开赌盘的人又岂会吝啬于这点银子呢,自然也就滋生出了这份职业。 来到了这样的氛围之中,朱厚照的心情也愈发的紧张了,说实话,他既想赢,又不敢赢。 要是自己赢了,就意味着那个教自己读书,帮过自己无数次,先皇的左膀右臂输了,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处置刘健呢? 但要是自己输了,那就意味着那个日日夜夜陪伴自己多年,与自己风雨同舟出生入死多少次的刘伴伴将殒命于此,甚至是像历史上那样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一艘又一艘的货轮开始靠近天津港口,远远望去直接望不到头。 随着第一艘船的靠岸,上头下来了十多个兵甲,对着朱厚照行礼问候之后,就招呼着人将船舱里捆的严严实实的鞑靼人俘虏给赶下来。 随后,就是第二艘,第三艘……一直到了第二十八艘,这些船上要么装载着活着的俘虏,要么就是直接运输着鞑靼人的首级,最后的则是运输着那批蒙古马。 看着一艘艘船靠岸,并且从船上出来了无数的人和一些大箱子,刚刚还七嘴八舌嘈杂万分的看客们纷纷安静了下来,万千攒动的人头,此刻都聚焦在了那船只停泊的地方,许多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 “呜呜呜……” 呜咽的唢呐声顿时就震慑了全场,唢呐一出场,便意味着有大事要发生,要知道,这玩意儿可是可以从你出生吹到你头七的,是名副其实的乐器之王,无论你是什么乐器,只要唢呐一出场,什么声音都要被盖下去。 这下子,整个天津卫的港口开始彻底安静下来了,就连人们的呼吸声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轻盈起来。 校场中央是早就准备好的地点,分为了三块区域,一块用于清点首级,一块用于聚集俘虏,一块用于放置马匹。 看着一个个鼻骨高耸,头发较长,眼睛深凹的俘虏被压着到了校场中央,不少人都爆发出了惊呼声。 “原来这就是鞑靼人啊!”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活的鞑子。” “这鞑靼人也没有传说中的那样三头六臂刀枪不入啊,还不是被我大明的士卒给抓了。” …… 随着人群的议论纷纷,一股作为大明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一种民族荣誉感更是从心底生发。 与此同时,鞑靼俘虏的清点也开始统计出了结果,令众人震惊的是,还真如刘瑾说的那样,有四百九十二个俘虏,这可是大家亲眼看到的啊! 随后,质疑也随之而来,这些年以来,冒充鞑靼俘虏的事情可不在少数,王鳌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心头还是按耐不住喜悦之情。 与自己的私人情绪和好友性命相比,王鳌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国家利益,选择大明的胜利。毕竟人做错了事情,是要受到惩罚的。 可是经过一个一个的仔细检查和清点,这整整四百九十二人,居然全都是清一色的鞑靼人,纯正的不能再纯正的鞑靼人! 惊世骇俗!难以置信! 大家都被如此大捷给吓到了,不过赌约可不止俘虏人数这一项目,还有鞑靼人的首级,俘获的马匹也在其中,至于什么全军上下无一伤亡这一条,倒是呗双方不约而同的给忽略了。 都能过得如此大捷了,还在乎且死掉多少人吗?这次锦州大捷的意义可不仅仅是击退了鞑靼人保卫了锦州的军民百姓啊,最大的意义在于它洗刷了自从土木堡之变以后的耻辱,重新振奋了大明对于抵御外族侵略的信心! 看这这最真切的数据,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对于接下来的两项,更是充满了期待。 …… :。:m.x 第二六四章 你,输了! 对于这样的数据,朱厚照尽管知道刘瑾没有吹牛,也没有开玩笑,但还是被震惊到了,要知道,在战场上杀掉一个人可比抓到一个活的简单多了,连过的俘虏都能抓到四百多人,那么击杀的又将会有多少呢? 刘瑾倒是一脸的无所谓,自己本来就是说的实话,还能有假不成,至于会不会有人调包玩弄小把戏,刘伴伴表示丝毫不在意,这些东西可是由辽东的精锐士卒和锦衣卫共同押运护送的,在太岁头上动土,找死呢? 刘健自然也是得知了关于第一场俘虏人数清点的战果,虽然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故作镇定,还高深莫测的对着周围的人说了一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虚实实,弄假成真。” 意思就是刘瑾既然敢和自己的打赌,那么必定有自己的底气所在,在刘健看来,刘瑾的底气就在于他上报的数据并非全都是假的,反而是一半真一半假,更有可能假的成份更少一些,为的就是让负责清点的人放松警惕,从而达到以假乱真,以偏概全的效果。 听着刘健的分析,围在其身旁的文官纷纷松了口气,这倒不是说大家和刘健的关系有多好,感情有多深厚,说句难听的,就是他刘健被抄家灭族了也给自己造不成什么影响和损失。 实在是这次自己可是拿出了身家性命,下了重注买刘健赢啊,要是这该死的老东西输了,他丢了性命也就算了,还要牵连大家把家底输干净,那未免也太可恶了一些。 下头那些围观的群众,大部分都是买了刘健的,纵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买了刘瑾,也不敢说出来,生怕被人笑话指摘,甚至打上一个“阉狗”的标签,都只能对外宣称自己也是支持刘健的。 “你好啊丰城侯!” 这时,两个有些削瘦的人影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拍了拍丰城侯李承祚的肩膀,一脸的喜色和炫耀之情。 一看是寿宁侯和建昌伯两个瘟神,众人纷纷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生怕被这二位给粘上了,免得有理说不清。 “你们好啊,吃了吗?”对于这两个活宝对自己的态度,李承祚已经见怪不怪。 早在先帝还在的时候,二人就一直眼红自己在京成立的产业和财富,多次用自己的亲姐姐向弘治皇帝进言,说要教百姓勤俭节约,最好关闭京城里的各大酒楼和娱乐场所。^ 还好弘治皇帝不算傻,知道这样做会给京城的经济发展带来多大的冲击,丝毫没理会这两个小舅子的胡言乱语。 自此以后,两人与丰城侯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今天来就是因为听人家说丰城侯这个蠢货花了十万两银子买了刘瑾,两人这才来讽刺一番的。 “那你吃了吗?听说侯爷可是花了十万两银子买刘瑾赢的,实在是大手笔啊,不知道侯爷可还吃的进饭去?” 建昌伯出言反讽了一句,脸上却满是嫉妒之色。 “嗷,不就是十万两银子吗?小打小闹娱乐一下罢了。早饭自然是吃过的,不但吃了炖乳鸽,烤乳猪,还喝了几大碗精心熬制的粥呢,实在是人间美味啊!” 听了李承祚的话,兄弟二人的嘴唇不自觉地舔了舔,思索着那炖乳鸽和烤乳猪的味道,再想想自己早上吃的清汤寡水,发誓等赢了之后一定要好好的去吃一顿,再不济也要让人熬粥的时候多放点米。 “哼!这样吃可不健康,丰城侯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寿宁侯又是满满的嫉妒。 “无妨无妨,老夫家中常年供养着十多个名医,随时都可以为我诊治,没什么问题的。” 说完丰城侯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自己本不想炫富,可偏偏总有人要撞上来跟自己扯这个扯那个,实在是令人生厌。 就在几人互相伤害的时候,下头对于首级的统计结果也出来了。 这些首级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要用石灰,草木灰等物质处理,以防腐烂,所以纵是千里迢迢从辽东运输到了京城里,这些首级生前的模样五官依旧依稀可见,有些甚至连毛发都还健全。 这样一来,想要区分首级的性别,年龄,种族自然就不难了,王鳌和钱宁带着一群伍柞一个一个清点整理统计着这些首级的战果。 看着这整整齐齐堆放在一切的四千多个人头,整个区域内都显得异常安静,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对前线战士的敬佩之情立马就生发了出来。 纵然是钱宁生为锦衣卫的都指挥使,杀人无数,各种酷刑也是见过不少,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观给震慑住了。 这可是四千多条性命啊!如今就这么明晃晃的堆在自己面前,自己又怎能不心惊胆战呢? 王鳌还好,本身就不苟言笑,又加上大风大浪见过不少,勉强还能忍住惧意和心头的恶心,有的人却不行了,看着这些恶心的头颅,直接就吐了起来。 尽管隔得比较远,但朱厚照还是看到了那堆满了校场的人头,心里也是一阵不舒服,胃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也顾不得什么天子威仪了,当即就让人拿来了木桶,开始狂吐不止。 台下的观众渐渐没了议论的声音,一个个生怕被这些亡灵所惦记,沾染了晦气倒霉,纷纷不约而同的朝着四周走去,反正结果还没出来,自己等会再来看也不迟。 这可就苦了站在最前面的那群黄牛了,甚至还看得清楚那些头颅的神色和眼睛,一个个想要往后退又有些舍不得,毕竟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位置,而且看样子也快清点结束了,只好一个个站在原地练起了老僧入定。 人群一走动,附近的商业经济立马就被带动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小摊,成了天津卫港口的一道风景线,大家买水果的买水果,吃饭的吃饭,甚至还有人跑到了酒楼的最高层,来了一次醉生梦死。 反正等结果出来自己就是身价翻倍了,又何必在乎这点银子呢?倒不如提前享受一把便是。 又过了一会儿,第二项统计结果也出来了,更让大家震惊的是,确是如同刘瑾口中那样,校场之中共计堆积了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最重要的是,无一例外,清一色的鞑靼人首级! 没有丝毫的弄虚作假,也没有丝毫的水份大家真真切切地统计出了这个数字。王鳌和钱宁都被吓到了,这样的数字,真是世界上真实存在的吗? 生怕出了差错,又特地让人验算了一遍又一遍,结果还是不约而同地得到了同一个结论。 刘瑾,貌似真的没有骗人! 那么刘健呢?这位老臣的下场似乎已经被预见了,王鳌的心情有些沉重,毕竟这可是认识了几十年的好友啊,只要自己稍微弄出一点“偏差”出来,刘健就可以保全性命。 只可惜,在儿女情长和家国情怀之间,王鳌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后者,在徇私枉法和公平正义之间,他更是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正义和公平的一边。 消息传开了,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些买了刘健的人,纷纷满眼通红,开始安慰自己还有一个项目呢,这刘瑾必定是如同刘阁老分析的那样,想要以假乱真,只要找出了丝毫的破绽,大家的身家性命也就把保住了。 朱厚照开始欣喜若狂了,想到马上就有三千多万两银子进账,看着刘瑾那该死的狗东西,就越看越亲切,以前怎么没发现刘伴伴长得如此清秀俊俏呢? 刘瑾依旧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身前的桌子上多了几盘菜,依旧是从辽东带来的溜肉段和自己最爱吃的猕猴桃干,好像这个生死之约与自己无关,自己仅仅是来看戏的观众一般。 刘健自己开始慌了,人的情绪是掩盖不住的,尽管围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断出言宽慰自己,但刘健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敢相信,也没办法相信,可偏偏人家前两项数据都完全符合赌约,就连最难的,最好弄虚作假的四千多个首级也是没有出错。 刘健想过有人徇私舞弊的可能,但这次可是当着满朝文武官员和无数百姓,还有陛下,由向来以刚正着称的王鳌和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共同监管的,是万万不可能有半点差错的。 就在刘健一脸忐忑的时候,最后一个项目,也是最简单的,最好统计的数据出来了,共计战马六千多匹,全都是清一色的,血统纯正的蒙古马。 结果出来了,刘瑾真的没有骗人,刘瑾完胜!刘健,败! 消息还没有公布给百姓,一是怕引起骚动,毕竟有不少人可是堵上了身家性命的,要是消息传出去,恐怕会出大问题啊! 另一个原因就是,要怎么处置刘健,陛下和刘瑾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毕竟是堂堂内阁首辅,无论是怎么处置都让人有些为难。 但唯一确定的就是,刘健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刘瑾吃完了最后一块猕猴桃干,站了起来看向了一旁不远处的刘健,笑着说道:“刘阁老,你,输了!” …… 第二六五章 镇定自若 听着刘瑾的话,刘健手中的茶盏直接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稀巴烂,就像刘健自己的人生,因为没有拿稳最后一下,也被刘健自己摔了个稀碎,只可惜茶盏坏了再买一个便是,然而人生的路走歪了,就再也没有办法从头开始。尤其是到了刘健这个高度的,错了就是错了,甚至会死。 “陛下,臣等幸不辱命,已经统计出了所有从辽东运送来的战利品,共计鞑靼俘虏四百九十二人,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缴获战马六千多匹,尽数与刘公公所言无所出入!” 吏部尚书王鳌,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连同内阁辅臣兼任户部尚书的李东阳,三人齐齐拜倒在了朱厚照的跟前,坚强的震惊之色毫不掩饰。 朱厚照自己也被吓到了,不是吧不是吧,向来说话如同放屁一样的刘瑾,这次居然玩了一次真的?还把刘健这只大苍蝇给拉下水了? “你们确定?核对过了吗?确定没有半分差错?朕丑话说在前,要是此事有半点冤屈,你们一个都免不了责任!” “陛下,臣已经命人核查过了,确实就是和刘公公说的一摸一样,若有半分虚假之言,臣愿承担一切罪责!” 王鳌拜倒,公归公,私归私,刘健的命是命,刘瑾的命就不是命了?刘健被处罚,自己作为几十年的朋友,自然会去送行,但绝对不会在大义上有任何的偏差。 这就是最真实的王鳌,那个被历史上称作王判官的王鳌。况且,在国家的胜利面前,刘健一个人的成败,真有那么重要吗? “陛下,臣也确定上报的结果,若有半点偏差,臣也愿意用性命来偿还!”钱宁郑重其事的拜了下去。 “陛下,臣愿意以性命担保,刚刚所报之数,完全属实,所有不实之处,愿意以死谢罪!” 李东阳说的很平淡,对于这位相识相知几十年的好朋友,李东阳是彻底的寒了心,对于刘健的异常,从战事开始他就有所察觉了,可是始终不敢相信刘公会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若是继续让刘健留在这个位置上,那么自己三人共同协作十多年换来的国家安定,必定会被毁于一旦。 根据自己对陛下的理解,现在让刘健输了,光明正大地输了,陛下反而不会伤及他的性命,但要是等到事情东窗事发,那可就是彻彻底底的身败名裂,彻彻底底的万丈深渊! 这下子朱厚照彻底放心了,三人各代表的利益阶级不同,被同时收买的概率更是几乎为零,朱厚照也找不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来说明几人会有动机欺骗自己。 既然这样……那岂不是说这锦州大捷,是实实在在的,是真的发生过的,在自己引领之下的大明,已经可以对外作战的时候如此强悍了,已经可以将鞑靼人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这不就是自从土木堡之变以后历代君王穷其一生在追逐的目标吗?! “好!好!既然如此,那就将结果昭告天下通知下去吧,毕竟等着结果的人可不少呢!”朱厚照玩味的笑了一下。 “去告诉朕的子民,告诉我大明的百姓,我们击溃了鞑靼人,而且是大胜,是大捷!自此以后,我们再也无需惧怕那该死的鞑靼人了,自从土木堡之点以后的屈辱,也一并被洗刷得一干二净了!” “去告诉朕的子民,彼此锦州大捷,我们辽东的战士们共计抓获鞑靼人俘虏四百九十二人,斩获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缴获战马六千多匹,最重要的是,全军上下无一伤亡,无一伤亡!” 朱厚照差点激动的要从椅子上摔下去,他自己救治天花,废除土司,甚至是收复交趾的时候也没这么高兴过啊,主要是此次锦州大捷,在整个大明的历史进程中的战略意义都是无法估量和取代的。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整个天津港都沸腾了,无数的百姓捶胸蹈足,无数的百姓哭天喊地,当然,也有像朱厚照和丰城侯这样差点笑的昏过去的。 三千多万两银子啊!那可是以往大明朝整整十年的国库收入,虽然现在自己身怀重金,身价上千万,但谁会嫌弃自己钱多呢?尤其是在如今有了孩子的情况下,至少也要让自己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玄孙吃穿不愁才能勉强说自己赚够了吧? 刘瑾发现,虽然自己赢了,但好像没有多少人像自己想的那样会过来恭贺自己,甚至是改换门庭认个错投靠于自己。 恰恰相反,大家看自己的目光好像有些不善,简而言之就是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那可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陛下,救命啊陛下!”才察觉到一丝丝的阴谋气息和危险,刘瑾强烈的求生欲就爆发了出来,撒开了脚丫子朝着朱厚照跑去。 人群里,两个有些削瘦的身影显得有些心痛,站在原地哭得稀里哗啦的。 “哥,你说,这二十万两银子,够我们喝多少粥了?不甘心,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你个蠢货,这些银子,够你喝一辈子的粥了,就是加上红枣和肉也是绰绰有余!哎呦喂,我的心好痛啊!” “哥,要不我们别哭了吧,不然等会又肚子饿了……” 两个活宝立马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次倒是没人上前去嘲弄二人了,反倒是生出了一股同病相怜之感,毕竟关于这次赌约,京城里的这群勋贵参与的可不少,而其中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选择了把宝押在刘健身上。 意思也就是说,无数的人,因为这次赌约,轻则花光了几年的积蓄,重则家破人亡,负债累累! 刘健依旧站在原地,他已经知道自己输了,也知道自己输得彻彻底底,更知道自己接下来可能受到的处罚,可是现在的刘健却没有一丝丝的慌乱,好像最后的赢家才是他一般,除了刚刚打碎的茶盏以外,看不出任何一个失败者的模样。 朝着刘瑾和朱厚照的方向看了一眼,刘健的嘴角浮现了一丝冷笑,正当老夫宦海沉浮几十载,会糊涂到此等地步吗? 这个世界上,看到的不一定就是对的,听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黑白对错,是非真假,全在人心! …… :。:m.x 第二六六章 改天换日 对于百姓们的异常,朱厚照自然是发现了的,可是这天底下可从未有过谁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下注,自己想要从中赚取利润,自然就得有承担风险的心理准备,这天底下可没有必胜的赌局。 换句话说,要是今天是刘瑾输了,刘健赢了,那么自己这个押了整整五十万两银子的人岂不是满盘皆输,那么请问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利用天子的权势和地位来强行赖账,破坏赌局的公平了? 所以说,尽管下边这群人一脸死了家慈的模样,朱厚照也不尽理会,只是让人将大捷昭告天下,随后看了刘健一眼,就带着刘瑾扬长而去,回了豹房。 自己,暂时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置这位曾经的老师,这位父皇的左膀右臂,朝廷的肱骨之臣,主要去,朱厚照至今还没有想通,刘健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只是为了牵制自己的君权而搭上了自己还一事无成的话,恐怕也太亏了一些。 刘健,这位朝夕相处的师傅,绝不会那么简单,再理清楚其中的头绪之前,朱厚照是不会轻易对着刘健举起屠刀的。 再者,自己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应该立即动用厂卫出马,盯紧了那些大庄家,再让人去兑换彩金,免得有人狗急跳墙跑了,让自己白高兴一场不说,还白白损失几十万两银子。 而刘健,逐渐开始镇定了起来,也不理会旁人异样的目光,自顾自的上了来时自己让人备好的车驾,径直地朝着京城的住所驶去。 见状,也没人敢阻拦或者是对刘健做出任何的轻举妄动,毕竟在陛下和刘瑾没有明确的处置之前,他刘健,就依旧是大明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依旧还是那个历经三朝的肱骨之臣,更是那个门生故吏遍及天下的人臣! …… “关闭宅子谢客,任何人都不见,除非陛下和厂卫亲自登门以外,一概拒绝。” 虽然自己的宅子还是那栋宅子,家人和仆从也一个没有减少,但刘健总觉得这偌大的家中有些冷清了,冷清的让自己有些陌生,甚至让自己想要逃离。 未过多久,就有人开始登门拜访了,来人是户部左侍郎高亚凡,算是李东阳的半个徒弟,此人在这个时候前来拜会刘健,必定是得了李东阳的授意。 对于自家主人和李东阳李大人的关系,门房自然是知道的,而对于自己主人如今的现状,门房更是心中了然,在这种危急关头第一个登门拜访,其中的意义不可谓不大。 门房不敢耽搁,心里暗道了一声患难见真情,急匆匆地去向刘健禀报了,然而让大家都想不通的是,面对好友的关心,甚至有可能是帮助,刘健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不见,就说我睡下了,我在重复一遍,除了陛下和厂卫以外,谁都不见。” 送走了一脸疑惑的户部左侍郎高亚凡,门房还是想不通自家主人的深意,但一想到这几十年来家主各种层出不穷奇迹般地手段,想到家主带领大家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再想到刘健直到现在依旧镇定自若的神态,整个刘府的人都不怎么慌忙了,好像那一场赌约,与自己这个大家庭没有丝毫的关系。 渐渐的,又有人登门拜访了,这次来的是兵部左侍郎刘兴平,依旧被刘健拒绝了接见。 随后又是左佥督御史张鹏祺,刑部右侍郎李连达,翰林院学士陆震洋,甚至是丰城侯家的管事李盈卿…… 对此刘健依旧一律不见,对于丰城侯家的管事来访,出乎意料之外也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不过眼神中的希望和自信却是恢复了不少。 刘健越是闭门不出,想要见他的人就越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毕竟他刘健顶多就是输了一个官位,或者是一条性命,而自己这群人,可是输了几代人积累的身家啊! 如今唯一挽回损失的办法,就是大家精诚合作,联手起来扳倒刘瑾,为刘公正名,甚至可以说是户部尚书李东阳,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甚至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吏部尚书王鳌被刘瑾所收买,与刘瑾所串通,甚至是被陛下所胁迫…… 只要能为自己挽回损失,这些朝廷都肱骨之臣,甚至是例如王鳌一样以清正廉洁着称的大臣,又算什么呢?要是死了这几个人能让自己的身家性命得以保全,那么就是让这白天变成黑夜又何妨! 大家就不信了,举全朝文武官员之力,甚至是集天下百姓的力量,还不能颠倒黑白,还不能除掉一个小小的刘瑾,不能扳倒一个钱宁,一个王鳌,一个李东阳! 正如刘健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看到的不一定就是对的,听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黑白对错,是非真假,全在人心! 而如今的人心,不止是大量百姓的心,更是自己这群官绅的心,就是要保全刘公,让刘健好好活下去,让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好如初,让刘瑾,让钱宁,让王鳌,让李东阳这群祸国殃民的阉狗统统去死! …… 刘健对于外头发生的事情依旧漠不关心,对于自己的未来也是毫不担心,依旧该干嘛干嘛,继续着原本的生活。 可是刘健能淡定,其他人却是不能淡定了,要是不能在三日以内把事情的“真相”给揭露出来,那么自己的银子,就将哗啦啦的流入别人的口袋之中。 他刘健想要死,自己可不要陪葬!你刘健不管,我们自己管! 于是乎,短短一日之际,京城里的风向标完全变了一个样,大量关于王鳌,李东阳,钱宁的丑闻被相继爆料出来,甚至连王鳌家中人丁不太兴旺也被这群红了眼的人硬生生扯到了其德行优势,品德不好之上。 对于李东阳和钱宁,更是不遗余力的下手,各种弹劾两人的奏章雪花般的飞入了朱厚照的豹房,飞入了宫中。 民间的百姓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堂堂的内阁首辅,历经三朝的肱骨之臣,怎么会败给一个祸国殃民不学无术,靠着陛下宠爱横行不法的太监呢?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呢? 没错,这其中必定有内幕,必定有冤屈!大家一定要为刘公平反!打倒刘瑾,还我清白,刘公蒙冤,朝廷不公的旗号在有心之人的唆使下打了出来,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到了京城之中的集会游行…… 而刘健这个当事人,这个一切的始作俑者,依旧镇定自若的在家中喝着茶,一脸的笑意。 ……未完待续 第二六七章 调兵来 “陛下,外头有不少百姓开始在街上游荡,声势颇为浩大,还打出了打倒刘瑾,还我清白,刘公蒙冤,朝廷不公的旗号,影响不是很好,您看……” 钱宁压力有些大,不但要盯紧了那十多个大庄家,还要提防着有人趁机生事,最过分的事,陛下居然让自己去打听朝廷里那些大臣参与了这次赌局,又押的是谁,押了多少。 要不是钱宁怕死,他很想问一句,陛下,真不把我们锦衣卫当人了呗?虽然连菜市场里的菜价也归我们管,但我们设立的初衷和存在的意义当真不是打听菜价和搜集这些没用的东西啊,我们要捉反贼,抓内奸,那才是锦衣卫的工作啊! 尽管心里有万分不满和不解,但为了自己的小命和这身官袍,钱宁还是只能毫不犹豫的下了令,让手底下的人赶紧去办,收集整理造册以后送来陛下的案头。 朱厚照毫不在意,这种事情本就在预料之中,若是没人闹一闹,那才叫奇怪了呢,打了个哈欠满不在意的问道:“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林丹明参与这次赌约了吗?买的是谁?买了多少?” 一听陛下的话,钱宁好像有些理解朱厚照了,回忆了一番给出了答案:“回陛下的话,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林丹明确实参与了这次赌注,还下了五千两银子到刘健身上呢!” “这不就行了,不然你以为这林丹明真是因为怕激起了百姓的怒火才不敢带人去镇压处理这些示威游行的?” “那顺天府尹周立汤呢?他参与了吗?买的谁啊?” “回陛下的话,此人也参与了这次赌约,买了三千两银子,买刘健赢。” “看吧看吧,来,你把这些弹劾李东阳,王鳌,还有你自己的奏书都拿下去,一个一个好好翻看,看看上书弹劾举报的这些人,是不是清一色的都参与了这次赌约,还不约而同的买了刘健胜利。” 听了朱厚照的话,钱宁心头一动,捧着一大堆弹劾奏书走出了豹房,带着一批小太监开始和锦衣卫交上来的小册子一一对照了起来。 …… 外头依旧是群情激昂,大部分的百姓都不知道朝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那向来清正廉洁的吏部尚书王鳌王大人和素来正直的户部尚书兼任内阁辅臣的李东阳做错了什么,至于那高高在上,能够止小儿夜啼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钱宁,更是一无所知。 但是大家都知道,要是不把刘瑾扳倒,不把李东阳,王鳌和钱宁三人列为与刘瑾勾结,被刘瑾收买,甚至是被陛下胁迫的奸臣,那么自己投进去的银子就真的打水漂了。 锦衣卫这边,更是全天候无死角的盯着那些开了赌盘的大庄家,起初发现这些人都隐隐有在暗中收拾行李,准备溜之大吉的准备,可是随着外头的百姓游行示威,百官上书弹劾那几位,这些大庄家纷纷稳了下来,依旧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更有甚者,偷偷在暗中出钱出人资助那些游行示威的百姓和上书弹劾的百官,为的就是将事情闹大,让陛下不得不为了天下的安定和民心而“被逼无奈”出来“主持公道”,遂了大家的心愿,顺应民心,乖乖地下令捉拿处死刘瑾,触发三人。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宣布刘公的无罪,也是宣布自己这群良善百姓的胜利,更是宣布那些妄想通过买刘瑾大赚一笔之人的家破人亡! 大家可不会觉得,陛下会糊涂到派兵镇压如此多的百姓,下令处罚这么多的百官,真到那个时候,恐怕连陛下的位置也要不得安生! 看着外头越闹越大,刘健在家中就是越来越悠闲,要么散散步,要么喝喝茶,要么下下棋,要么看看书,显得超然物外,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现在,大家终于明白刘健此前为何对于自己的失败毫不在意了,人家这是早就留有了后手,甚至据说京城里的几个大的赌盘都是背后都有刘健的身影。 终于,钱宁那边带着一群小太监好不容易把结果对比出来了,真如朱厚照所说的那样,上书弹劾王鳌,李东阳和钱宁的大臣共有四十九人,这些人都清一色的参与了这次的赌局,还都压上了不小的金额。 与此同时,京城里的多家勋贵也开始在暗中发力了,有人偷偷联络刘健,有人偷偷在暗中资助游行的百姓,并派出了自己的家丁一同加入轰轰烈烈的讨贼队伍。 而更多的勋贵,则是开始上书弹劾三人,并且向陛下诉苦,说这些年来刘瑾对自己做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情。 总而言之,如今京城里的形势就是刘瑾,李东阳,王鳌,钱宁这些胜利者开始被千夫所指,而刘健这个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个输了的人,却是成了大家的大英雄。 原因无他,刘健代表的利益群体更多罢了,要是刘瑾死了,不会牵连到太多人,但要是刘健死了,京城里要为他一同培养的人可不再少数。 说句难听的,就是现在刘健想要自暴自弃放弃自己,甚至是承认自己的错误和罪行,这些百姓和百官也是万万不会同意的。恰恰相反,他们更会将一切推到刘瑾等人的身上,说是他们把刘阁老逼成了这番模样。 第三天下午,刘健的一封奏书飞去了豹房,在奏书中刘健并没有提到与这次赌约有任何关系的东西,更没提到丝毫与自己的过失有关的事情,只是一味的说自己“辜负了先帝的知遇之恩,辜负了百姓们的厚望,辜负了同僚们对自己的期望”,并且希望“百姓们和同僚们能够就此作罢,安安心心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如果能够“牺牲我刘健一人还得天下安宁,那么自己就是死也无憾了。” 看完了刘健这“充满诚意”的请辞奏书,朱厚照的脸色越发的冷洌了,没有给刘健任何的回复,也没有对百官的弹劾有任何的批复,朱厚照只是下了一道圣旨。 责令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上下严阵以待,责令御马监和兵仗局方面准备好一切物资,责令厂卫加强防范,以“应对鞑靼人的报复和反击”。 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安排是针对谁的,京城里的气氛,变得越发诡异起来。 ……未完待续 第二六八章 没有撤退可言 刘健的这封奏书写的很有意思,首先是对于本次的赌约只字不提,更不提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说自己“辜负了先帝的知遇之恩,辜负了百姓们的厚望,辜负了同僚们对自己的期望”,其次又站在道德巨人的肩膀上表达了自己忧国忧民的心思,并且希望“百姓们和同僚们能够就此作罢,安安心心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如果能够“牺牲我刘健一人还得天下安宁,那么自己就是死也无憾了。” 当然,最妙的是,这等请辞奏书不是按照正常的流程送去内阁的,反倒是直接送来了豹房直接面对朱厚照。 你一个三朝老臣,一个当朝首辅,要是你说自己不懂流程,不明白官员请辞的规矩,那才叫奇了怪了。 刘健要的就是直面朱厚照,你要是不留我,那么等出了事,你就推卸不了责任,毕竟是你要铁石心肠伙同一个太监赶我走的,你要是留我,那没事了,你还是你的好天子,只是你的亲信刘瑾和钱宁,甚至是刘健的好友李东阳和王鳌,可就只能被你白白放弃,拿去牺牲了。 当然,最有意思的是,要是你朱厚照为了一个失败者而处罚了刘瑾钱宁也就算了,但你还波及到了同为内阁辅臣的李东阳和以清誉闻名于世的吏部尚书王鳌,那以后在朝廷里谁还敢和他刘健对着干?还有谁敢说真话讲正义呢?这朝廷到底是要姓朱还是姓刘呢? 而你要是依照赌约处罚了刘健,在道义上你倒是站稳了脚跟,但在实际上,你将会得罪半数以上的文武百官和数之不尽的百姓,毕竟这场赌约发展到现在,已经牵涉到太多人了,诸如寿宁侯和建昌伯那样压上了大量资产甚至是身家性命的人可不在少数。 朱厚照对这位老师傅彻底的失望了,原本知根知底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的两人,如今已经互相玩弄起了权谋,甚至是阳谋,丝毫不顾及当初的情面。 两个人的感情一旦发展到这一步,就意味着彻底回不去了,要么你死,要么我活,直到有一人退出朝堂为止。 对于刘健的辞呈,朱厚照选择了留中不发,为了引起更大的动荡,也没对外声张,还做了严格的保密措施。 只可惜,在有心之人的运作下,“陛下受到奸臣蒙蔽,要处死三朝老臣”,“鞠躬尽瘁一辈子,结果却还不如一个太监”,“刘公冤屈,唇亡齿寒”之类的消息开始被大幅度的炒作和酝酿,开始掀起了新一轮的百姓热潮。 在大明朝,你可能不知道谁是辽东参将佟大福,可能不知道谁是为祖国镇守边疆几代人的黔国公沐昆,但你一定知道刘健。 不仅如此,你还知道刘健辅佐上一任的弘治皇帝开创了“弘治中兴”,改善了百姓们的生活,知道刘健减轻了百姓们一成半的赋税,知道刘健是个清正廉洁的忠义之士,更知道刘健为大明献出了自己的青春和热血,做到了真正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是如今,有人告诉你刘健为百姓们,为大明朝做了这么多,却要因为得罪了一个太监而被赶出朝廷,甚至是诛杀殆尽,百姓们的价值观立马就崩塌了,各种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例如刘健走后刘瑾将唆使陛下恢复原本的高额赋税,将怂恿陛下擅动刀兵,将怂恿陛下夺走如今百姓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生活。 在这样的言论下,本就因为自己参与了赌聚而想保全刘健的百姓们和文武百官,更是有了借口和立场不遗余力的守卫自己的财神爷,自己的好首辅。 时至正午,也就是一天中太阳最高的时刻,通常也被民间认为是天地间阳气最重的时候,也是最为炎热的时候。 上书弹劾过刘瑾,钱宁,王鳌和李东阳等人的四十多位大臣,竟然全部跑到午门之外长跪不起,嘴里喊着“刘公冤屈,天理何在”,大有一副死谏的架势。 事情越闹越大了,朝中卷成了一团,百官们都不去办公了,一个个跑到午门之外长跪不起,为刘健请冤,一个个悲痛欲绝,比鞑靼人打进来还要显得悲壮。 而百姓们的情绪也彻底被有心之人煽动了起来,一个个都觉得这天底下没有公平可言了,一个为了国家奉献了自己一辈子的好官,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太监,这样的话,大家还不如直接狠下心来一刀切了,进宫求富贵,还读什么书,种什么地呢? 最重要的是,作为大明的战略人才储备基地,国子监和各地的读书人也开始了自己的义愤填膺和打抱不平,一个个将自己毕生所读的圣贤书全部搬了出来,要为刘公平冤。 当然,这其中有多少人是被煽动起来的,有多少人是被利益所驱使的,又有多少人是真心为了自己心中所谓的公平和正义的,朱厚照就不得而知了。 面对如此紧张的国内局势,唯一镇定的就只有两个人了,一个是朱厚照,另一个则是刘健。 朱厚照想的很明白,错了就是错了,输了就是输了,自己绝不会妥协,也不可能,更不敢妥协。 要是被这群大臣得逞一次,把自己逼退了,那么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有些事情永远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用朱厚照自己的话说就是,大不了自己革命自己,大不了流寇四起烽火遍地,自己始终都会毫不动摇地坚守自己的本心,绝对不会有半步的退让! 没有撤退可言! 而刘健,作为一名高端的棋手,自然也是稳坐钓鱼台,局势越动荡,对自己就越发的有利,至于有多少无知的读书人和无辜的百姓会死在这场风波之中,那是自己应该考虑的吗? 在刘健自己看来,只要自己最后扳倒了刘瑾,只要自己维护了自己所代表的臣权利益,无论过程如何,有多血腥多黑暗多肮脏,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要的只是结果,一个让天下人满意的结果,一个让下注在自己身上的人赢了的结果,一个符合大家价值观的结果,这就够了。 只要站住了这几条,自己就会清誉不减,就会屹立不倒。纵使是陛下狠下心要对自己动手,那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背后的东西。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然,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乏聪明人,总有人作壁上观,却依旧能够洞若观火。 对于外头的动乱,百姓们和那群一直以来都充当炮灰角色的读书人,都天真的以为这真的是所谓的“义愤填膺,天有不红,群情激昂”,殊不知自己所谓的情绪,都只是别人几句话就可以煽动和改变的罢了,而自己所谓的公平和正义,也都是人家随随便便写几本书讲几句圣人的大道理就可以让其改变和倾斜的。 看着外头发生的一切,最寒心的莫过于王鳌和李东阳了,两人自认为相识相知,共处一仕几十年,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刘健的事情,前天的数据自己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并没有丝毫的不妥和不公。 尤其是李东阳,自己回到家中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去刘健府上探望,毕竟公归公,私归私,刘健确实做错了,也确实赌输了,那就应该受到自己应得的惩罚,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 但在李东阳看来,惩罚不是重点,重点是应得的。 要是有人想要趁机牵连无辜,落井下石,让刘健雪上加霜,甚至想好好的致仕都不可,那李东阳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朋友的周全。 可是如今呢?自己和王鳌又做错了什么?他刘健凭什么就可以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罔顾正义,为什么就可以为了自己所谓的名节大肆煽动百姓和读书人闹事,为什么就可以为了自己不受责罚而唆使百官到午门之外长跪不起? 两人对刘健已经彻底的看透了,这次反倒是向来最为沉不住气的谢迁至此为止都没有表过态,根本就没有理会过这件事情,每日依旧到内阁里办公,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下了值以后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同样的,兵部尚书马文升也看清楚了事情的端倪,自己完全就是被刘健当枪使了,而其余的几位尚书,也都退出了当初八人齐心协力的局面,开始作壁上观。 现如今,除了江若琉这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以外,没有任何一个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敢明目张胆的支持维护刘健了。 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可以想出各种名目找回来,但是性命和官位没了,可就一切都玩完了。 刘健也看出了事情的局势已经到了一个顶点,自己再继续闭门不出就显得有些做作了,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第二天早上,刘健开始公开发声,号召大家“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这天底下依旧还是有公平和正义的,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随后又开始了“自我检举”,说了一些关于自己处理国事时优柔寡合,甚至是因为妇人之仁而害得朝廷损失了一成多赋税之类的“罪状”,并声势浩大的宣称自己将在今日下午时分离开京城,回到洛阳老家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 ……未完待续 第二六九章 统统镇压 刘健要自己离开京城,回到老家洛阳,从此归隐山林的消息又一次轰动了整个京城,这种事情在官场上也不是没有过,无非就是上书“乞骸骨”不成,然而自己离去的佳话罢了。 但人家那是没有任何过失,仅仅是因为真的年迈,对朝廷有心无力,或者是以退为进的一种手段罢了,皇帝之所以不理会也不是因为懒得理会,而是舍不得放人家走,是对大臣的一种重视和肯定。 而他刘健呢,那是因为皇帝舍不得放他走或者是他自愿主动提出要离开朝廷中枢辞职的吗?你那明明就是自己赌约输了,做了错事被逼无奈受到的处罚,你又有什么脸面上书“乞骸骨”,还要大言不惭的回到老家归隐山林呢? 朱厚照真的被这老头的脸皮给震惊了,输不起就是输不起,非要搞得全天下的人一起设计陷害你一样,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要对刘瑾喊打喊杀呢? 要是他刘瑾输了,你们又会给他刘瑾一个辩护的机会吗?会给他从中运做的时间吗?同样的事情放到不同的人身上,凭什么结果就不同了?莫非是你刘健的命比别人金贵一些不成? 朱厚照有些后悔了,要是早知道刘健的脸皮那么厚,还花那么多的银子去修筑城墙干什么?只要让刘健往那里一站,不就活脱脱是一面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城墙吗?那可能为朝廷节省不少开支呢。 刘健收拾行李的声势弄得很大,甚至还煞有介事的把京城里的宅子挂了出去,想要表明自己再也不愿意回到京城的决心。 与此同时,胡彪和大内义德带领的大明皇军整整二千多人已经完全全副武装地进驻了京城,而锦衣卫也是从天津卫调来了八成的人手,全部整装待发。 东厂的人倒是没有那么明晃晃地祭出屠刀,而是在张永的亲自带领和安排下,开始融入到了骚乱的人群之中,潜伏在里面。 这下子,东厂的优势立马就彰显出来了,因为编制特殊的缘故,东厂的大部分人都是临时工,也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东厂番子,这群人没事的时候就依旧是他们的老百姓,依旧是大明朝的民,而受到征召的时候,才会摇身一变披上虎皮,成为人人闻之变色,唯恐避之不及的东厂番子。 可以说,如今动乱的百姓之中,至少有八成的人就是潜伏其中的东厂番子,为的就是能在关键时候反戈一击,改变战局。 最重要的是,由御马监调派来的三千南子海净军,也全部到了京城,而原本的兵仗局掌印太监谷大用,已经被控制起来,兵仗局下辖的所有武器装备也全部被运进了豹房,将豹房亲卫到南子海净军上下的所有人全部武装了起来。 到了下午,刘健开始履行自己的诺言了,带着家仆赶着马车准备离开京城。 说来也怪,原本可以直接从西华门出去的刘健,偏偏要绕远路,经过一下城中校场,也就是当年倭人来犯双方比武时候的那块大空地,还美名其曰“留恋京师最后一景,自此扬鞭而走不再归”。 谁料到了城中校场的时候,百姓们好像早有预感他们的好首辅一定会从这里经过,纷纷不约而同地在此处等候了多时。 一看到马车就知道那是自己好首辅的车驾,不约而同的一拥而上,堵住了刘健的去路,哭着喊着不让刘公离开京城,希望刘公能够继续留下来发挥自己的余热,为大明国力的蒸蒸日上作出贡献,为百姓们的美好明天作出努力。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了此处,前来送行的文武官员更是络绎不绝,这一切朱厚照都看在眼里,对于这些官员更是全部记在了小本本上。 此刻刘健和朱厚照双方都再赌,赌谁先沉不住气,要是朱厚照沉不住气,在刘健离开京城之前派人来劝阻了他,那就意味着刘健大获全胜了。 而要是朱厚照心大沉住了气,一直等刘健摇摇晃晃半天离开了京城都没有任何的表态,到时候刘健也不可能厚着脸皮不走了。 当然,我们的好首辅可没有那么傻乎乎的孤注一掷,人家早已经准备好了后手。 就在刘健被热情的百姓们留在京城堵住了去路不让其离开的时候,另一拨人马冲到了刘瑾的宅子面前,一个个义愤填膺,叫喊着让刘瑾这个祸国殃民的狗太监滚出来受死。 刘公公早就被朱厚照叫到了豹房里,待在自己身边形影不离,而刘瑾城外的那栋宅子里,也仅仅是一座空壳罢了,里头的所有物品和奴仆,早已经被朱厚照全部转移了。 可惜不是人人都有锦衣卫,好巧不巧昨天刘瑾回到家中居住的消息不小心被走漏了出去,自然也就引来了这群人的围攻。 这也就是刘健提出的所谓的“围魏救赵”之策,只要围住了刘瑾,再一次将矛盾和冲突闹大,刘健就还有机会,再不济也可以多拖延一会儿时间,争取更多的机会。 那边是百姓们哭哭啼啼舍不得让刘公走,另一边是群情汹涌叫喊着“狗太监”出来受死,两人的群众基础和是非对错,一眼看上去还真就那么回事。 “真的要点火吗?” “这可是刘公公的宅子啊?就算是厂公来了也未必敢这么做啊?你确定?” “怕什么,这可是陛下的意思,刘公公也是同意了的,我们都是为了刘公公才放火烧他的宅子的,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我们都是为了刘公公,这种好事可不是年年都有的,别墨迹了,快点点火吧!” 几人犹豫了一阵子,一合计,拍了拍脑袋,干了! 就在这群百姓继续围在刘瑾宅子门口喊打喊杀做远程嘴炮攻击的时候,忽然从天而降的几把火把被扔了出去。 随后又是几桶油被泼了出去,很快整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就燃烧起了熊熊大火,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炸之声,显得好不热闹。 这下子轮到百姓们懵了,这可是大太监刘瑾的宅子啊,自己只是来伸张正义,用嘴巴喊一喊的,可没想过要动什么真材实料啊。 如今不知道被哪个不懂事的兔崽子放了把火全部烧了,要是被追究起责任来,依着刘瑾瑕疵必报的性子,在场的人可是一个都跑不掉啊。 心里想着后果,这群冲动的百姓立刻就冷静了下来,一哄而散,跑的一个比一个还要快,但令人无奈的是,竟然还有不怕死的边跑边喊:“刘阁老万岁,一把火烧掉这天底下的不公!” 这万岁可不是像后世的欢呼庆祝一样随便喊的,这东西只能对皇帝用,别人用了就是大逆不道,就是意图谋反,少说也要掉脑袋,往重了说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大家跑的越来越快了,过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那群放火的东厂番子一脸的心惊胆战和激动,毕竟这事情实在是太过刺激了,火烧刘瑾府邸,这样的事情和跑到豹房门票放鞭炮可没有多大的区别。 远远地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这群番子纷纷在心底给自己点了个赞,如此大火,没个三天三夜估计是熄灭不了了。 很快,就有人去灭火了,只可惜去的不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是顺天府的人,而是那群来自南子海的净军。 这群人纷纷拎着水桶冲了过去,拼命的扑救着刘瑾府邸的火势,明明知道即便没有人和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是摆出了一副奋不顾身的模样,嘴里喊着要冲进去营救刘公公,据说还有几个小太监为此受了伤。 很快,刘瑾府邸被人恶意纵火的消息又是轰动了整个京城,不出意外的话,亲爱的刘公公将在这场大火之中失踪,甚至是昏迷不醒。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前段日子一直对刘瑾喊打喊杀,千方百计要置刘瑾于死地,又和刘瑾举行生死之约,自己输了不认账的那位三朝首辅,内阁老臣刘健。 接下来,整个锦衣卫和大明皇军的人都动了,全部冲上了街头,开始抓获恶意行凶纵火的罪大恶极之徒。 那些还在游行示威的百姓立刻就做鸟兽散开,还有的人企图负隅顽抗,在锦衣卫的多次警告之下依旧想要以卵击石。 早就得了朱厚照授权的锦衣卫可不会如此仁慈,但凡是好言好语劝说过三次无果的,统统就地格杀勿论! 而国子监里头带头闹事的读书人,也全部被锦衣卫捉拿起来直接下了诏狱,革去了功名,开始依法处置。 那些前来给刘健送行的百官,也是被抓走了不少,还有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刘健的权势想要与锦衣卫们理论一番,结果回答他的是直接出了鞘的绣春刀。 一击必杀,直击心脏,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拖泥带水。有人当了鸡,剩下的猴自然不敢再负隅顽抗了,一个个乖乖地就了范。 再血腥面前,所有的道理和利益都成了泡影,无数的人被捉拿归案,无数的百姓逃回了家中,留下了一切的始作俑者。 刚刚还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刘健显得很是尴尬,一下子就成了孤家寡人自己站在校场之中。 最为尴尬的是,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大明皇军,都没人理会他,更没人追究他的责任,就这样就给他了一地的寂静和荒芜。 用陛下的话来说,天下人对他的指责,他自己对自己的指责,才是对刘健这种人最好的处罚。 ……未完待续 第二七零章 刘健被抓 看着满地的狼藉和惊慌失措的百姓,刘健叹息了一声:“天子无状,民心不安”,摇了摇头转身上了马车。首发 在老奴耳旁低语几句,马车又开始缓缓动了起来,动得比起初还要慢,就是找个六七十岁的老妪估计也要比这个快上不少。 刘健还想等,但一想到刘瑾宅子被人纵火烧毁的骚乱和锦衣卫加上大明皇军的铁血镇压,丝毫不留情面,更没有任何的顾忌,心里有些不太安宁。 “快,加快速度,快出城,直接去洛阳,不要再停留了!” 向来稳操胜券的内阁首辅也开始怕了起来,明明根本没人理会他,也没人对他怎么样,更没有锦衣卫或者大明皇军对他有所阻拦,只可惜自己心里有鬼,心里有愧,自己击溃了自己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马车加快了速度,朝着最近的朝阳门奔袭而去,再也不顾忌京城纵马的隐患,一股脑的往前冲去。 好不容易到了朝阳门下,却发现城门早已经死死的关闭了起来,刘健心头越发的慌乱了,最终还是强行摆出了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下了车。 “不知今天可是林丹明大人当差?” 林丹明也就是现任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与英国公共领京城城门防务,算是自己人,刘健心想着爆出了林丹明的名字,上面的人应该会有所动摇, “林丹明大人有事,今天的朝阳门由我镇守!你有何事?”只可惜露出头来的是一位大明皇军的新晋军官,丝毫不给刘健面子。 毕竟上头已经发话了,今天谁都不能从朝阳门进去,也不会让任何人进来,一定要保证京城里所有可用的军事力量都掌握在陛下的手中。 “我家大人乃是当今内阁首辅刘健刘阁老,如今已经向陛下上书乞骸骨,要回到老家归隐山林了,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给我们开个方便之门?”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长期跟在刘健身边,就连一个老奴也是摆足了架势,对着城上就是一阵大喊大叫。 “既然是刘阁老,那就从左安门走吧,哪里或许会开着,至于这朝阳门,恕我不能从命。”这军官冷战了一声,今天等的不就是你刘健刘阁老吗?要是不逗逗你,岂不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 老仆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被刘健制止了,对着城墙上拱了拱手道:“有劳了,多谢!” 随后就扭头上了车,让人快马加鞭朝着左安门外赶去。 看着刘健里匆匆离去的背影,城墙上的人都爆发出了一阵哄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要是真的如此正直,又何必如此惊慌失措的落荒而逃呢? 左安门倒是没关闭,仿佛本就是为刘健打开的,看到大开的城门,刘健一行人都激动了起来,扬鞭的速率也是逐渐提高,打算立马离开这个龙潭虎穴。 可是刚到城门口,又被拦了下来,说是要例行检查,才可通行。 无奈之下,刘健又下了车,让这群手脚有些重的差役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显得很是不耐烦。 好不容易搜完了身,又要刘健提供户帖凭证,检查完以后领头的军官就对着后边挥了挥手。 突然,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就冲上来控制住了刘健一行人,就算是对他这个代罪之身的阁老也是毫不客气地按倒在了地上。 刘健活了一辈子,何时受过此等屈辱,张开嘴来就要当头棒喝。 不得不说,长期身处高位,刘健的身上确实是有一种常人难以抗衡的威势,连带着差役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放轻了一些。 还不等刘健开口,领头的军官就笑眯眯的走了上来:“陛下有令!罪臣刘健,涉及恶意派人在京城内行凶纵火,烧毁内廷司礼监掌印刘瑾的宅子,让刘瑾生死不明,特捉拿归案,等查明真相,再做处置!” “带走!” 话音刚落,刘健就被压着直接上了一辆囚车,朝着锦衣卫的诏狱奔去。 英明一世,刘健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最后会落得这般下场,听到“罪臣”两个字的时候,恍惚之间,自己做过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纷纷重新涌入了刘健的脑海之中,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心灵。 “刘阁老,对不住咯,刑部大牢如今人满了,呆不下,只能暂且委屈一下你,在诏狱里头等一等,只要结果出来了,陛下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说完,双方就和锦衣卫做好了交接手续,将这位曾经几次处于大明帝国权力巅峰的老臣送入了诏狱之中,和其家奴分开看管了起来。 为政多年,这还是刘健第一次进到诏狱里头来,心里依旧充斥着那些事情的冲击和仅存的愧疚,再看看周围荒芜寂静的环境,让刘健显得很是不舒服。 “不行,老夫为官一辈子,到头来岂能晚节不保,我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最终,求生欲还是占据了上风,将那些好不容易涌现出来的良知和情绪推了回去,刘健重新恢复了精神,想着要如何脱身,如何讨回一个属于自己的公道。 朱厚照已经收到了刘健被捉拿下了诏狱的消息,面对这位老师傅,自己已经彻底的失望了,既然不会再给他什么好脸色,只是让人招呼好,且不能让刘健轻易死在了诏狱之中,不然自己这一辈子都要背上一个陷害忠良的名声了。 交代完了一切,就开始吩咐整个京城全面实行戒严和宵禁,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城内一切防务交给大明皇军接管,又加强了锦衣卫方面对豹房的保护,毕竟这里头还有自己的母亲妻子和未来的孩子。 很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刘阁老被捉拿进诏狱,刘瑾府邸被人恶意纵火烧毁,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城内实行全面戒严和宵禁,大量官员被抓,不少百姓和几个官员直接死在了游行示威的道路上…… 一条又一条令人胆战心惊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无论是从文武百官还是到黎明百姓,纷纷怀念和憧憬起了以前的京师祥和的生活,尤其是自己的生产生活都受到了不少的影响,大家开始将一切归结到那个输了不敢认的刘阁老身上。 至于之前因为赌约输掉的银子,也是被大家抛到了脑后。这种动乱时期,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谁还会去考虑钱财呢? 就是要怪,也要怪那个输不起的死老头。 …… :。:m.x 第二七一章 最后通牒 刘健依旧被关在诏狱里,好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一般,没人理会他,更没人对他严刑逼供,每天除了送饭的时候能听到几句人音之外,一切都寂静的让人有些生畏。 而刘健的家人和奴仆,也受到了一样的待遇,起初以为自己会受到各种严刑逼供,结果等待的过程更是让人煎熬不已。 被世界遗忘的这两天,刘健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心里也渐渐的祥和了下来。 一个人的日子,他想了许多,从自己寒窗苦读到科举高中,再到步入仕途一路平步青云,随后又是先帝的知遇之恩,自己和一群老友风雨同舟,竭尽全力的撑着大明这艘巨轮在风雨飘渺中摇摇晃晃的度过着一天又一天。 只是可惜,刘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天开始变了,变得不再一心为了大明,当然也不是一心为了自己,而是开始无论做什么都要顾及到自己身后文官集团的利益。 自己开始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世俗这个大圈套,在后知后觉中被绑上了文官集团的战车。自此以后,自己做什么首先想到的不再是“这样做对大明对百姓有什么好处,会产生什么影响”,而是“这么做会不会对君权有所加强,会不会削弱了臣权,自己会不会成为整个文官集团的罪人”。 他刘健自己又何曾不知道,如今的天子乃是一代雄主,心中是有大韬略和大志向的,要是自己与陛下齐心协力,必定能开创出一番伟业。 可是自己不敢啊,自己何尝又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将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挂在御马监而不愿意挂在兵部名下,自己何尝又不知道刘瑾在辽东做的东西是对是错,是好是坏。 可自己能够承认吗?自己能够同意吗?那样一来,陛下不到通过一系列的商业措施有了大量的产业,还将盐税这块大肥肉抓在了自己手中,内帑的钱财已经远远超出户部的国库了。あ < 陛下手里的大明日报,对于百姓的思想和舆论的引导有多大的力量,自己又岂会不知道呢?如今的大明日报已经成了全国性的产物,比之以往的都察院和各种御史言官清流还要凶悍许多,自己文官集团的优势已经被一步步削弱了。 若是再让陛下拿到了这么多的兵权,那么这天下就真的成了天子的天下了,而不再是所谓的“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到时候文官集团的利益将会进一步被缩减,而自己这个文官集团的代表人,掌舵人,将成为天下士子的罪人,被后人唾弃辱骂千年万载。 自己怕啊!尽管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合道理,甚至有些错的离谱,但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堂堂内阁首辅,文官集团代表人还能背弃自己的组织团体而去,自成一派,成为天子的鹰犬走狗吗? 他刘健何尝又不知道,王鳌是一位多么清正廉明的老臣,甚至自己都有些自愧不如,但是没办法,自己不能牺牲,自己为大明做了这么多,奉献了一辈子的心血,这是自己唯一一次的自私自利,唯一一次的为自己考虑。 我刘健,绝对不能晚节不保,更不能身败名裂,就算是把别人拉下水做替罪羊,牺牲的也不能是我! 他刘健又何尝不知道,李东阳对自己的情谊有多深厚,两人相识相知共事四十多年,期间的大大小小事件上万件,自己又如何忍心将这位老朋友拉下水呢? 可是没办法,我刘健为这个国家付出了这么多,眼看就要功德圆满了,又岂能不为自己考虑一次,自私一次呢?所以自己没得选,只能把所有人拉下水。 他刘健何尝又不知道,煽动百姓们的情绪,让他们上街示威游行,让同僚们到午门之外长跪不起,会给大明造成多大的动荡,造成多大的损失呢? 可是没办法,我刘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我必须为自己考虑一次!只要能够保全自己,一切的牺牲都是可以接受的,就是自己的亲人,也不是不行! 朱厚照给他的两天时间,就是想让这位老师傅好好想一想的,只要刘健自己上书请罪,承认错误,自己完全可以原谅他,让他风风光光的致仕,让他衣锦还乡,享受余生的荣华富贵。 所以朱厚照一直在等,等刘健的来信。只可惜,刘健确实冷静下来了,也确实在自己好好想一想了,只是得出的结果却与朱厚照背道而驰,又一次的错过了朱厚照给他的最后机会。 …… 整个京城已经进入全面戒备和宵禁三天了,百姓们不得随意出门上街,不得进行任何商品交易,大量的产业受到了冲击,本就因为赌约损失了不少银子的百姓们受到如此严格的限制无异于雪上加霜。 城中的情绪开始酝酿,大明日报的作用开始又一次发挥了出来,将刘健和刘瑾的赌约再次重现,将刘瑾在辽东如何救苦救难保家卫国的光辉事迹再次大幅度的渲染了起来。对于刘公公“不忘本心,方得始终”的价值观更是大书特书。 而对于刘健,通篇描述的都是他如何想要将刘瑾千刀万剐,怎样绞尽脑汁要将刘瑾置于死地,又是怎样自己答应的赌约,又到了赌约之后如何抵赖…… 最后,开始大篇幅的报道刘瑾在宫外的府邸被人恶意纵火烧毁,刘瑾自己本人至今依旧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对于谁是凶手,大明日报并没有报道出来,但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除了一心想要置刘瑾于死地的,输了不敢承认,还想抵赖的刘阁老,又还会有谁呢? 再想到自己最近在京城里的凄惨生活,百姓们对刘健的怨念直接就达到了顶峰,要不是此人,自己又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呢?要不是此人,自己又怎么会输掉了万贯家财呢?如今你倒是好,顶多一死,可大家呢?难不成还要全部同你陪葬不成? 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朱厚照的眼角也泛起了阵阵泪花,可惜了,终究是没等到那位老师傅的奏书,自己给他的最后机会他也没抓到,只是自己,真的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再辉煌的太阳终究落了山,在灯光的阁老,背叛了自己的人民和信仰,也只能乖乖的落下帷幕。 …… :。:m.x 第二七二章 人人喊打 “陛下。”钱宁跪在了朱厚照的身边,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陛下身上传来的冷意。尽管自己最近都在亲自守卫豹房,但钱宁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北镇的诏狱,准确的说是没有离开过那位呆在狱中已经五天的阁老。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他,可愿意承认错误了?”朱厚照的声音有些颤抖,或者说有些紧张,其实他三天前就早已经知道结果了,像刘师傅那样的人,若是觉得自己错了,一开始就不会去做了,自己的侥幸,给他的时间,其实都只是不想这么早面对真相和事实罢了。 “陛下,刘阁老他还是没有表态,要不再等一天吧。”能成为天子亲军的指挥使,钱宁可不是但但凭着一身军户出身的好武艺的,对天子心思的洞察,更是每位近侍的必修课。 关于朱厚照对待刘健的心思和态度,钱宁自然是很清楚的,要不然也不会贸然说出“再等一天”这样的话来,否则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扣上一顶刘健同党的帽子,在这种时期,这可是会要命的。 满意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钱宁,朱厚照就将目光放向了远方,目光显得很是深邃,随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道:“不等了,就是再等一年,结果也是一样的。都给大家一个痛快吧!” 钱宁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朝着朱厚照磕了个头,才如释重负地转身去寻个痛快。 ...... 次日一早,关于那天恶意纵火烧毁刘瑾府邸的凶手终于在锦衣卫的天罗地网之下被捉拿归案,随后经过了严格的审讯,总算是供出了刘健的忠仆杨凯曾花重金收买过他们,并答应事成之后再给他们一人五百两银子,并且协助他们逃离京城。 而刘瑾,在纵火之后也是被他们抢救了出来,但因为一直联系不到雇主刘健,就只好将刘公公藏匿了起来,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妥善的医治,被锦衣卫们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变得奄奄一息了,如今正在太医院接受大明王朝最优质的医疗服务。 在大明日报的专员对刘瑾进行采访时,深明大义的刘公公说自己被奸人伤害了不要紧,只可惜家里的十多个奴仆被大火统统烧死了,都怪自己不好,要得罪刘阁老,还提到自己愿意主动将两人之前的赌约作废,只希望刘阁老也能够就此作罢,千万不要再有任何无辜的生命白白消失殆尽了。 对此,陛下龙颜震怒,亲自在刘公公病床前守了一天一夜,还被刘健气得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声称一定会为刘公公讨回公道,也为这次事件中死去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随后,先前对刘瑾喊打喊杀的谷大用也跳了出来,在豹房之外长跪不起,哭喊着要向刘公公道歉,为刘公公洗刷冤屈。在采访中,谷大用声称此前自己被刘健所收买,刘健说只要自己主动跳出来污蔑刘瑾,让内廷出现动荡和分裂,事成之后就保举自己进入司礼监,还声称到时候大明帝国的“内相”和他这个当朝首辅齐心协力精诚合作,这天底下还会有什么是他们得不到的,到时候天下大事还不是他们二人说了算,就算是陛下也要乖乖听他们的话,任由他们摆布,做个傀儡皇帝。 事到如今,自己已经不断忏悔多次,并且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要是自己不站出来说明实情的真相,自己会于心有愧一辈子,希望自己能够得到陛下和刘公公的谅解。 接着,那些被抓了的官员也开始站出来攀咬刘健了,一个个声称收受了刘健的贿赂或者是受到了刘健的胁迫,无奈之下才昧着良心诋毁了一心为国的刘公公,现在大家都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希望陛下能给大家一个向刘公公公开道歉的机会。 当天下午,以户部尚书李东阳和吏部尚书王鳌,礼部尚书张升5,兵部尚书马文升,工部尚书杜可微,当然还有同为内阁辅臣的谢迁六人为首的一干朝廷大臣全部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弹劾数落了刘健这些年来犯下的诸多罪行,请求朱厚照务必严惩刘健,以儆效尤。 此外,刑部尚书江若琉也受到了波及,作为刘健的党羽一并受到了清算。要对付这条白眼狼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朱厚照手里本就掌握了江弱琉的不少罪证,如今被一股脑的放了出来,力求的就是一个一击必杀,绝对不会再给他任何苟延残喘的机会。 而民间,百姓们的“反刘高潮”一直还在延续,只是从反刘瑾变成了反刘健,对这个虚伪的阁老,尤其是害得大家损失了不少银子,极大的影响到了大家正常生活,万人齐书诛杀刘健的现象开始在京城一代蔓延。 朱厚照也是对刘健十分失望,直言不讳地说他“上对不起社稷江山,下对不起黎民百姓,前对不起先帝的知遇之恩,后对不起自己的重新起复,”言语之间满满的失望和冷意,仿佛自己也下定了决心要对刘健进行清算和惩治。 我们身负重伤的刘公公,天见犹怜,得知了刘阁老如今的困境,非但没有拍手称快,也没有落井下石,反倒是以德报怨,苦苦哀求朱厚照放刘健一条生路,说刘健毕竟也为大明付出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自己这个受害者都已经原则原谅刘健了,就让陛下放他一条生路好了,让他能够回到家乡寿终正寝。 对于刘瑾的妇人之仁,朱厚照起初百般不愿意,说是只要人做错了事,那就要承担相应的罪责,况且本就是刘健他自己赌输了,更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不然天理何在,公平何在?あ < 谁料深明大义的刘公公说要是陛下不给刘阁老一条生路,大家执意要置他于死地,那么自己也不活了。听了这话,朱厚照也陷入了为难之中,百官们则纷纷称赞刘瑾的深明大义,识大体,对于刘健的恨意,也是达到了高潮。消息传出去以后,百姓们各个因为之前自己误会了刘公公而感到羞愧,对于那个利用大家的坏阁老,也是人人巴不得上去踩上几脚。 ...... :。:m.x 第二七三章 罢黜阁老 又酝酿了一夜,刘健依旧呆在锦衣卫的北镇之中,一如既往的没人理他,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七天了,每日面对阴暗的砖墙和锈迹斑驳的栅栏,感受着牢房里的寂静和阴暗潮湿,刘健的心态渐渐的开始崩塌了。 他不怕死,也不怕严刑逼供,更不怕被处以极刑,但他害怕无人问津,害怕自己被世人所遗忘,更害怕与外界断绝了一切消息来源。 看不到棋子所在,看不到棋局变化,对于一名高深的棋手来说,这样的感受简直是比死还难受。 外界对于刘健的喊打喊杀声依旧延绵不绝,刘健为政三十多年间做的各种政绩开始被人翻了出来,鸡蛋里挑骨头,将刘瑾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反倒清算了一遍。 曾经被满朝文武夸赞为善政良策的各种举措,随着刘健的坍塌纷纷一夜之间变了味,要么成了祸国殃民的乱政,要么成了不作为的怠政,开始被全部抓出来鞭笞了一遍。 对于这位几十年的老友,大家都已经失望透顶了,大家想不通是什么让那位将毕生精力献给了这个国家的,将满腔热血投入到了大明帝国之中的刘公变成了这般模样。 又到底是什么让那位满嘴仁义道德,做事刚正不阿的刘公变得如此狼狈不堪,就连最基本的信义也被吞进肚里喂了狗,为了自身的一己之私甚至不惜煽动百姓情绪,让百姓上街游行示威,还怂恿百官同僚,让其到午门之外长跪不起…… 刘公近些日子以来做的事情,随便抓住一件来都是抄家灭族的大事,只要有一件让他得手,那造成的影响丝毫不亚于又一次的鞑靼人进犯。 比起当年的杨廷和父子,刘大夏,甚至是把持国家盐务长达十多年的叶家都还要严重许多,毕竟几人的职位和权力不同,造成的影响和对国家的损失也大相径庭。 正如《资治通鉴》所说:“为官者,有才而无德,祸甚矣。”一般的官员或者百姓,你就算是给他机会放着他祸国殃民,他能造成的损失也是有限的。 可是像刘健这样的人,一旦动了歪脑筋,随随便便在国事上上下其手运作一番,造成的后果就将是国本动摇的大事。 最重要的是,诚如这次事情,因为刘健的人设和门生故吏党羽遍及朝野,就算是他错了,由于人们的普遍认知,大多也会继续盲从和拥护刘健。 再加上刘健刻意在暗中若有若无的煽动一番,百官们的方向标立马就会发生转变,这就是权威的压迫性和束缚性,犹如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人们的心头。 …… 次日一早,又到了例行的早朝,也是刘瑾回来以后亲自主持的第一次早朝。 又站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刘伴伴的心头有了一丝别样的感觉。不同于以往的自豪和得瑟,也不再是荣耀和轻松,自从这次从辽东回来以后,感受过民心所向带来的喜悦的刘公公,开始理解了什么是责任。 作为大明帝国“内相”,刘瑾开始知道了自己肩上扛着的责任,而自己所执掌的司礼监,也不再是自己权势的象征和争权夺利的工具,开始成了真正的为大明每一件国策批红审核的国家机构,成了为天下,为百姓们谋福利,为国家图发展的行政机关。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刘瑾的声音不同于以前刺耳的公鸭嗓了,声音显得很是微弱,犹如大病初愈一般,站在朱厚照旁边也是渐渐显现出阵阵疲惫。 对于刘公公的“病”,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是以往少不得又要有人跳出来指着刘瑾说上一些“无信无义,无德无良,甚至是欺君罔上”之类的话了。 可是如今,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大太监从此以后算是彻底洗白了,就连刘健这样的权臣都倒在了刘瑾的脚下,以后又还有谁能够阻拦这位权阉的崛起呢? 要想再出现一位犹如刘健这样的权臣,又要花多少年呢?到时候恐怕刘瑾都死的骨头都化没了吧。 大臣们的情绪都显得不是很高涨,透过这件事情,大家看到的不仅仅是刘健的倒台和刘瑾的崛起,更是意味着内廷的权势更进一步,同时也意味着陛下所代表的皇权愈发的强势了。 毕竟内廷本就隶属于皇权,本就是天子家奴所组成,如今内廷和君权增强了,臣权自然也就被压了一头,而且是狠狠压了一头。 对于辽东战事爆发之前,朝堂上关于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的归属问题,经过了这些破事,必定也有了定论。 你们文官的领头羊都被人家宰了当作替罪羊了,还有谁能够在短时间内让文官集团恢复士气和胆量呢?谁还有胆子轻易对内廷,对陛下宣战,掀起新一轮的朝堂斗争呢? 尽管心里极大的不愿意,到如今大家都只求自保,谁又还有心思和胆量与朱厚照计较这些东西呢?可别忘了现在还有十多只鸡被关在大牢里呢。 “陛下,臣有事要奏。”刘健不在,李东阳身为次辅,自然只能主动挺身而出了。 “李师傅但说无妨。”如今自己已是必胜的局势,李东阳等人又主动配合自己清算刘健,给自己减轻了不少压力和阻力,对于这位仅存的老师,朱厚照还是比较珍惜的。 “启禀陛下,对于内阁首辅刘健刻意结党营私,污蔑于刘瑾刘公公,又恶意煽动百姓和百官情绪,还在暗中派人恶意在京城里行凶纵火,烧毁了刘公公的宅子,让刘公公完成了重伤,更是让几十条生命死于此次动乱之中。” “再者,刘健主动答应要与刘公公举行赌约,如今胜负已定,结果已出,此事有百官同僚们一同见证,又是陛下亲自做保,臣以为也该有个定论了。” “罪臣刘健,无德无良,不守信诺,利用自身职务之便结党营私,给我大明造成了巨大损失,此等德信不馨之人,我以为不适合继续处在朝廷内阁之中,甚至不配位列朝班。” 李东阳已经不留手了,一句“不配位列朝班”,就已经像世人和百官们展现出了自己的决心,免得还有人心存侥幸从中作梗,让事情越闹越大。 李东阳话音刚落,吏部尚书王鳌也站了出来,对着朱厚照行了一礼道:“启禀陛下,这是我吏部整合的刘健在朝廷任职三十二年之间所做所为的罪证,一共有大大小小六十五条,还请陛下过目。” 这次下来接东西的自然不会是“受了重伤”的刘瑾,而是一名司礼监的随堂小太监。 将那沓厚厚的罪证接了过来,朱厚照随手翻看了几页就扔在了案头上,说句实话,对于刘健此人,除了近两年以来做了许多错事以外,前些年此人还是无愧于一位贤臣的。 只可惜,树倒猢狲散,如今刘健倒台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他的党羽,防止被无故清算,大家都只能通过往他身上泼脏水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然也不至于出现所谓的“六十五条罪证”。 要知道,像刘瑾这样的狗东西谷大用绞尽脑汁,牵强附会也才弄出了三十三条,刘健又怎么会有如此不堪呢? 正如刘瑾所说,这么多年刘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要真让朱厚照杀了他,朱厚照确实是下不去手的,只要确定此人没了威胁,斩断了他的党羽和权势,就让他回家颐养天年吧。 刘健本就年事已高,又遇到这种事情,想必用不了几年自己就郁郁而终了,免得自己还要背上一个杀害恩师的骂名。 看着朱厚照看完了吏部呈上去的罪证,又有了李东阳和王鳌两人表明了立场,谢迁也叹了口气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刘健确实不适合继续留在朝中了,况且按照当时他与刘公公立下的赌约,本也应该离开朝廷中枢,至于如何处置此人,还恭请陛下圣裁。” 环视了一周,看着这群低眉顺眼的大臣,朱厚照突然发现这群人还是挺可爱的,至少在展示求生欲的时候,确实有些令人忍俊不禁。 只要不遇到海瑞那样的愣头青,一般君臣之间都不会到撕破脸皮那一步。想想海青天的作风,朱厚照就有些头疼。 “其他人呢,你们怎么看?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置刘健?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还请陛下将刘健这等无德之奸臣逐出朝堂,以防止又一个杨廷和的出现!” “还请陛下下旨诛杀刘健,以告慰因他而死去的几十条性命,不然人心不安啊!” “臣等附议李公的提议,还请陛下圣裁!” 下头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稍微心软的只是想把刘健逐出朝堂,罢黜官职,心狠一些的则直接请求朱厚照将刘健诛杀清算,总之再也没有一个肯为刘健辩护的声音出现了。 “刘瑾,此事本就是你和刘健之间的事情,这其中的受害者也是你,解铃还需系铃人,说说吧,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置刘健?” 听到朱厚照的询问,刘瑾毫不犹豫的拜了下去,霎时间,殿内的目光全都投向了这位权势滔天的大太监,等着他的下文。 “回陛下的话,奴婢先前就已经说了,只要天下安定,奴婢受再大的冤屈吃再多的苦头也无所谓,奴婢自己也已经原谅刘健的所作所为了。” “刘健为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陛下绕过刘健一条性命,按照赌约将其罢免官职,逐出朝堂便是。” “你这奴婢,人家都将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了,你还做什么妇人姿态,那样的人,杀了便是!”朱厚照故作生气。 “若是陛下要诛杀刘健,奴婢今天就撞死在这金銮殿上!还请陛下饶恕刘健的性命,奴婢实在不想再看到有人牺牲了!” 刘瑾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表情也是无比真诚,不管主仆二人是真的还是在演戏,大家的确为刘瑾的宽容大度点了个赞。 “罢了罢了,朕懒得与你多说,既然你自己的决定,后果就自己受着。” “传旨吧,内阁首辅刘健,无德无一,尸位素餐,以权谋私,结党营私,刻意污蔑,煽动百姓,怂恿百官……本按律当行死罪,然受害者刘瑾一心要保全此人性命,朕念他宽松诚恳,又念及先帝之面,特饶恕刘健死罪,罢黜其一些官职,收回一切恩赐,逐出朝堂,终生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且其三代以内家人,二十年内不得参加科举,不得进入行伍,以儆效尤!” 饶恕刘健的性命是自己的私心,那么不让其三代以内的家人参加科举和进入行伍,就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后代而考虑了,这是彻彻底底要断掉一个家族的兴旺发达啊。 听了朱厚照的最后一条,百官们都被吓了一激灵,顿时拜倒在地,高呼陛下圣明。 刘瑾也是磕头谢恩,才在小太监的搀扶下艰难的站了起来。 随后,对于刘健的处置就立即昭告天下,这位为官三十多年,几度处于大明帝国权力巅峰的男人,终于落下了帷幕,属于他的时代,也就此过去了。 而朱厚照对于大明朝内部的君臣矛盾,至此也基本解决干净了,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一心一意对外拓展,开启自己的雄图大业。 ……未完待续 第二七四章 君子之争 关于刘健的处置,立刻就引起了整个京城的冲动,随后又逐渐传遍了整个大明,对于这位权臣的落幕,引起了天下人的无限唏嘘,也给朝中的文武百官敲了敲警钟。 刘健依旧在诏狱内享受着一个人的清净,这八天,从大喜大悲到大起大落,从意气风发到郁郁寡欢,从众星捧月到无人问津,可以说将人生的酸甜苦辣大都体会了一遍了。 突然,诏狱的门开了。 刘健估算了一下时间,发现现在也不是饭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来,但有人愿意来看看自己,总比一个人好,刘健立马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眼里满是希望。 进来的狱卒将关闭刘健的牢房打开了,也不理他,头都不抬一眼,示意刘健往外走。 “这位小哥,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刘健有些不明所以,难不成是要放自己走不成? “陛下和刘公公仁慈,已经宽恕了你的罪行,你可以走了。”面对刘健,此人显得很不耐烦,毕竟这个坏老头可是让自己输了不少银子的。 “这位小哥,这几日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健彻底的慌了,自己想过无数个可能,要么自己被处死,要么自己被同党解救出来相安无事,可是像今天这样无缘无故说自己没罪了,刘健真的想不通。 自己没罪了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真的无罪了,这小小的狱卒绝对不会是对自己这个态度的,这其中必定出了什么自己想不到的事情。 只可惜,狱卒已经懒得理会他了,明眼人都知道,刘健包括其整个家族的荣耀,就此一去不复返了,二十年内不得科举不得进入行伍,这简直就是断绝了一个家族的所有上进之路,纵使你再有天大的才华天大的本事,也没了出头之路。 二十年后,谁又还会卖你刘瑾的情面呢?大家除了还会想起你刘健犯下的罪行和满地的骂名以外,又还会记得你什么呢? 看着狱卒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了一脸错愕的刘健,呆在原地愣了半天,随后才一脸憋屈的走出去了诏狱。 重见天日,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但刘健却觉得更加压抑了,甚至比在诏狱之中还要让人难受。 毕竟在诏狱之中自己只需要面对自己就行了,而出来以后,自己要面对各种冷言冷语,冷嘲热讽,甚至是落井下石。 最重要的是,自己还要面对自己的家人和亲族,以及那些自己曾经对不起过的好友和天下的百姓。 冷静了一会,刘健想到了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自己被世界遗忘的这几天,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朝廷对自己的处置是如何的,自己又凭什么被无罪释放了。 这是刘健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自己步行这么多路,一路从北镇直奔最近的左安门,到城墙底下观看朝廷的公文。 看完以后,整个人都如晴天霹雳般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落到此等下场,满朝文武对自己喊打喊杀,门生故吏对自己落井下石,百姓们对他义愤填膺,陛下也对自己失望透顶。 最让他感到憋屈的是,全天下唯一一个为他说话,为他求情的人,居然是那个自己千方百计要置之死地的大太监刘瑾。 居然是刘瑾以死相逼,祈求朱厚照原谅自己的死罪,甚至还说出了“自己不愿意再看到有任何的人因为这件事情牺牲,自己也已经原谅了刘健”这样的话来。 可以预见,从今以后,自己的清誉算是彻底毁了,人家一个曾经被人人喊打的大太监都知道以德报怨,你刘健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白读了?还是说从一开始,你所谓的正人君子模样就是装出来的?那未免也太虚伪做作了一些。 最让刘健接受不了的,就是最后一条了。二十年内三代以内的亲族不得参加任何的科举考试,就连行伍也不得进入,这完全就是断绝了自己一个家族的后路啊! 身为曾经的内阁辅臣,这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巅峰之主,刘健比谁都清楚,除了军功和科举两条路以外,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想要出头无异于难于登天。 当然,还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让你重新洗牌:造反。 可你就算是有心造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啊,这天底下如今国泰民安的,谁脑子有病吃饱了撑着跟着你一个罪臣造反啊,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一想到自己被罢黜回家以后,亲人们对自己的冷眼和怨恨,还有自己的一世清名扫地,刘健就有些生不如死。 “刘健,你的家人已经在城外等候,陛下仁慈,赐了你回家的马车,一切费用也由内帑出资,快走吧。” 就在刘健发愣的时候,一干差役走了过来,将他带上了一辆马车,朝着东华门方向走去。 这是朱厚照特地安排的,因为当初刘健进京赶考的时候,就是从东华门进入,从这里来,从这里走,也算是善始善终吧。 “陛下,刘健已经上了马车了。”钱宁看着一身便服的朱厚照,刘瑾,还有李东阳几人,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我们也走吧。是非成败转头空,一切恩怨就此付诸东流罢了。朝堂上的事情归朝堂上的事情,今天朕送的是自己的老师,你们送的是自己的老友,此次一别,可能终生都不能相见了。” 朱厚照叹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场随行的大臣包括刘瑾,对这位认识了几十年的朋友,也有些不舍。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自己做错的事情,纵是大家在如何情谊深厚,又能如何呢?这一程的相送,已经是最后的情谊了。 看到陛下如此重情重义,这群大臣心里也踏实了许多,这样的君王,就算是自己将一生都奉献给他,也值得了。 一行人上了两辆极其朴素的马车,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也顾不得那么多的礼节了,君臣同乘一辆车,权当是拉拢人心,促进感情便是。 刘健也上了朱厚照亲自命人为其准备的马车,为了避免一路的颠簸和难受,还特地让人好好的装饰了一番里面,又担心这位老臣路上挨饿,更是放上了不少粮食,又给了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看着同在一辆车上的家人对自己冷眼相看,甚至是想将自己杀了的心都有了,刘健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感受着四周锐利的目光,刘健总感觉有些生不如死。人生是非成败,莫过如此了吧。 得意辉煌之时,人人巴结讨好,落寞之时,就连自己的亲人也觉得你不顺眼,人情冷暖,人走茶凉,刘健算是体会到了。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 朱厚照一行人的两辆马车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几人多想上前拦下这位老师傅,老朋友,见最后一面,亲自当面道一声别。 可是他们不能,在官面上,也是在事实上,刘健确实是错了,确实是对不起大明,对不起陛下,更对不起千千万万的黎明百姓。错了就是错了,若是自己再因为儿女私情去当面送别,还怎么做天下人的表率呢? 此去经年,这一生可能都不得再次相见了。自己纵是想提携帮扶他的后人,也是有心无力啊! 终于,几辆马车就这样一前一后,缓缓的驶离了京城,太阳也渐渐落了山。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几人的恩怨情仇,世间的是非对错,也随着刘健的离去而结束了。 这就叫做君子之争,但凡是有一方退离了朝堂,不管之前有多大的恩怨,都要就此终结,切莫不可背地里报复,不然就是坏了规矩。 若是此人命好,还有机会回来朝堂之上,那在继续斗争表示了,但是以官身报复白身,这样的行为是大家所不齿,也是不愿的。 尽管如此,朱厚照还是有些担心刘健的安危,看着渐渐离去的马车,心头也是一阵绞痛。 目送了一会,才吩咐钱宁,让他亲自带锦衣卫送行,务必要保证刘健的安全,再让洛阳的锦衣卫暗中监视和保护刘健,不得让任何人刻意报复为难于他。 吩咐完了一切,朱厚照才带着众人回了京城,一路上大家都没说话,显得很是落寞,但大家的确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只是刘健会领情吗?一路上刘健都显得有些精神恍惚,他难过,他后悔,他想不通,他害怕。 最后所有的情绪化为了满腔的怨恨,觉得是陛下,是朝堂诸公毁了自己的一切,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不公平,凭什么自己为他朱家奉献了一辈子,到头来还要因为一个太监晚节不保,身败名裂。 他刘健,不服,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虽然自己如今迟暮落魄,但谁就能保证自己没有机会了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便是。 ……未完待续 第二七五章 增补阁臣 刘健走了,支撑大明十多年的“刘健内阁”就此破裂,而原本的内阁阁臣,也仅仅剩下两位了,按照祖制,内阁中的阁臣之前都应该有三位重臣担任,这也就意味着,新一轮的廷推即将到来了所有人都有了再进一步的机会。 廷推,通常都是由百官们共同商议拟定出几位候选人,再由天子否定掉一部分,直到仅仅剩下三人为止,再由天子和百官一同选举,入选者一步入阁,也是一步登天。 纵观如今的朝堂,能有资格参加廷推的,无非也就是几位布政使和几位尚书罢了。 入阁拜相,向来都是每位人臣的毕生追求,只有踏入了那个地方,才能真正体会身处大明帝国权力巅峰的滋味。 而如今在京城的六部,仅剩的吏部尚书王鳌,工部尚书杜可微,刑部尚书江若琉,兵部尚书马文升,礼部尚书张升以及户部尚书李东阳。 李东阳本身就是阁臣,自然不在选举之列,不出意外的话,凭着其资历和此次公平处置刘健,帮助陛下拔除心头大患的功绩,下一位内阁首辅基本上是尘埃落定了。 而刑部尚书江若琉,在大家的眼里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此人原本乃是湖广布政使,因为犯了过错被陛下罢免,而后又改换门庭成了陛下的门下走狗,才得以出任刑部尚书苟延残喘。あ < 可此人却恩将仇报,再次改换门庭协助刘健,助纣为虐,随着刘健的倒台自然也受到了清算,如今还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头待着呢,只是陛下还没有明确下旨罢免他,但此人必定也是回天乏力了。 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凭着他蛇鼠两端的性格,德行上就有过失,也不可能被百官所推举的。 而工部尚书杜可微,本身就清心寡欲,不问世事,一心研究自己的工部,与陛下关系极好,此人也断然不会参与选拔。 这么看来,还有资格参与竞争的就只剩下吏部尚书王鳌,兵部尚书马文升,还有礼部尚书张升了。 而各地的布政使这一边,除了现任的湖广布政使王守仁和云南布政使熊海波以外,其他人都是平平无奇,毫不起眼,自然也没资格被提名候选。 只是陛下还没有将这次增补阁臣的人数定下来,所以大家也不好判断下注在谁身上最有利,五分之一的概率,属实难以抉择啊。 朱厚照这一边也是左右为难,说实话,要是自己可以决定的话,毫无疑问自己是想让王守仁这位千年一出的圣人进内阁的。 只是无论从资历上还是年级上,王守仁都显得还不太合适,再者如今的心学还不算完善,自己也害怕提前提拔王守仁进阁,会毁了这位大圣人的锦绣前程,让心学就此夭折,那自己可就成了整个中华民族的罪人了。 而熊海波,为人确实老练,也算是一位不畏强权的正直之臣,只是此人办事属实不太严谨,要不然也不至于被人家将自己的信件调包了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入阁,又很有可能不听自己号令,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再者,如今云南各地的改革新政措施正做的风生水起,熊海波和王鳌的儿子王延喆配合的也还算不错,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自己也不想轻易改变云南当地的政治格局。 不然贸然换了一个管理者过去,又要花不少时间了解熟悉当地的新政改革,和王延喆的配合也未必能够继续下去,一不小心就会出乱子。 这样一来,两个布政使都被否决了,仅仅只剩下京城里的三位尚书还有资格。 纵观三人,都是资历老,技术好,为人稳重的老臣,真要自己选还真的有些头疼。 礼部尚书张升,哪里都好,但就是年事已高,身体也渐渐不行了,恐怕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处理内阁的诸多事物,而且此人过于死板,很有可能会对自己接下来的大刀阔斧造成阻挠,想想就让人后怕。 兵部尚书马文升,这老头子身体倒是不错,还亲自带过兵打过仗,为人也还算老练,唯一不好的就是性子太急了,为人比较耿直,要不然也不至于被刘健当枪使了还要给人家摇旗呐喊冲锋陷阵。 内阁里的谢迁本来就是个急性子,两人平日里就会时不时发生争执,要是让两人一同进了内阁,能否融洽相处是个很大的问题。 最后剩下的就是吏部尚书王鳌了,此人也是自己当年在詹事府读书时候的恩师,而且是享誉天下的第一清廉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将自己唯一的儿子送到云南那个“破地方”了,论才能和品行,此人都是上上之人。 况且在这次扳倒刘健的过程中,此人出力不少,按理来说也应该给他一些奖赏了,此人和李东阳,谢迁也合得来,若是让此人进入内阁,的确能省心不少。 思索了一会,朱厚照觉得,王鳌确实是不二人选,只是还有另一个问题放在了自己面前:这样做自己很可能又扶持出一个刘健出来。 而且内阁三人亲密无间,这不是让好不容易被自己打趴下的文官集团早日恢复元气吗?纯粹的属于“资敌”。 一想到这群文官团结一致,羽翼丰满以后又要对自己做的事情七嘴八舌,指手画脚,朱厚照就是一阵苦恼。 不补阁臣不行,补了阁臣给自己挖坑,唯一的办法就是再让一名自己的棋子一同进入内阁,免得其出现一团和气的局面。 可是放眼京城,哪里还有合适的人选啊,入阁和弄个刑部尚书可不一样,这必须是经过百官同意妥协才行的,有资格进入参加选拔的,势必都不会心甘情愿做自己的门下走狗。 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刘瑾,朱厚照有些心动,想起了自己之前那一句“是不是刘公公也可以进入内阁一同处理政事呢?”,自己就觉得有些心情激动。 把自己的家奴,一个太监弄进内阁,这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手笔啊,只是自己死后会被骂成什么样,朱厚照就不敢往下想了。 重点是,自己放一条狗进入内阁,是为了避免出现三人一团和气,形成一言堂的局面,而不是进去捣乱的,不然整个大明都将受到影响和波及。 自己要的是,平日里可以和三人一起和谐相处,为大明的建设出一份力,但在自己需要的时候,能够站出来,发挥自己阁老的作用。 并且还能够用自己的阁老身份,完结瓦解甚至控制文官集团,成为新一轮的文官集团掌舵人,为自己提供服务,那才叫一个畅快呢! 突然,南京二字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太宗皇帝就是牛啊,早早的就为自己养好了狗,南京城里的那几位,各个都是心思活络之人,论资历和能力,都不算平庸,在朝廷里也还有一定的影响力,在天下也还有大量的门生故吏。暂时没点能力,也没资格去南京城坐冷板凳了。 在南京城熬了这么久,这群人的傲气早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了,所谓的气度和傲骨也早就被抛之脑后,不然当时几人也不会上书请求自己迁都南京城了。 要是从南京提拔一人进京,刚好可以接替江若琉那只白眼狼的刑部尚书一职,再直接以刑部尚书的身份一步入阁。 此等恩荣,必定能够牢牢的将此人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为自己所用,到时候自己担心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再六人之间思来想去,朱厚照首先排除了王华。这人本来就有个叫王守仁的儿子,自己又是堂堂的状元出身,若是有心在朝廷,也不至于现在还在南京养老。 这样的人,就算自己对他有再大的恩荣,也不可能为自己所用的,就算他愿意,朱厚照也要考虑王守仁和自己的关系啊,要是因为一个阁臣破坏了和一个圣人之间的友谊,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思来想去,朱厚照最终将目光放在了南京吏部尚书王养廉的身上。 当初是此人牵头组织南京城的官员邀请自己迁都南京,为自己化解了不少的麻烦,打了京城里这群人一个措手不及,那么就能够说明此人是有心投靠自己,为自己所用的。 此外,提拔此人也算是千金买骨,以后有人想投身于自己帝党的怀抱,也能看到美好的前景和预期。 最重要的是,因为此人出身于南京城,只要入了内阁,势必会成为南京城的领头羊,到时候整个南京城的文武官员都将为自己所用,自己说不定还可以扶持起另一个新的文官集团。 来让南北两边的文官集团狗咬狗,也能给自己省下不少精力和心思。 只是如何让大臣们同意一个南京城来的家伙能够顺利进入内阁呢,这就有些难度了,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么明晃晃的阳谋,想在这群老狐狸面前得逞,属实是有些难度的。 最终,朱厚照从历史上自己的那位便宜表弟身上得出了一个办法:冷处理。 内阁少了一个人,对于文官集团来说是巨大的损失,对于其余两位阁老来说是工作量的加大,但对自己来说,关我屁事! 这群人都不急,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等到他们沉不住气了,忍不住了,自己上书求着自己增补阁臣,自己在装作不愿意害怕的样子继续冷一段时间。 一直和这群人熬下去,比比谁先顶不住了,到时候主动权就在自己手中,自己说增补几个,增补哪几个不就容易多了? 只是这南京吏部尚书王养廉愿不愿意,自己还得让人先去探探口风再决定。 这天底下四条腿的蛤蟆难找,想进内阁的人不还是遍地都是,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他王养廉不愿意,这世界上还会有各种宋养廉,张养廉,李养廉,自己可无所谓。 明天又到早朝了,有些被搁置下来的事情,也是时候尘埃落定,盖棺定论了。 …… :。:m.x 第二七六章 三伯并封 南京吏部尚书王养廉做梦都没想到,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原本只是离开南京这个名存实亡的鬼地方自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可是如今按照陛下的意思,自己不仅可以离开这里,还能进京城补刑部尚书的缺,妥妥的实权部门啊! 要是自己愿意的话,还能再进一步,直接步入内阁,位极人臣,处在大明帝国的权力巅峰。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要不是怕陛下找自己有事,他都想回山东老家给祖宗们上上坟,看看自家的祖坟有没有冒青烟了。 至于作为获取这巨大利润的代价,自己要摇身一变成为陛下的门下走狗,还要在必要的时候用自己阁臣的身份为陛下冲锋陷阵,发挥自己的作用。此外自己还需要带领南京城的整个文官集团一起投靠于陛下,协助陛下一同抗衡京城里的文官集团。 对于事情的可行性,王养廉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的才能,南京城里的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早就受够了这样生不如死,终日无所事事的生活了,如今有机会让他们挪一挪,动一动,这群人毋庸置疑都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 至于会不会被人指摘,被人戳脊梁骨,甚至是被后人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王养廉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清誉,名声,能吃吗?能让自己离开南京城这个鬼地方吗?骂名总比无名好吧。况且谁是谁非,日后才知晓。 ...... 朱厚照整理了一夜的思绪,决定是时候兑现当初答应刘瑾的承诺了,若是不趁着文官集团元气大伤,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乘胜追击,扩大胜利的果实,那未免也太过可惜了一些。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刘瑾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洪亮,既然已经大获全胜,自然没必要在继续装下去。 此刻朱厚照有些忐忑,他就怕短短两天的空余,这帮子文官就统一了战线,公推出了合适的新任阁臣人选,那自己昨天所规划好的一切,也就化为泡影了。 好在,等了半天,都没人愿意主动在这个节骨眼上率先开口,朱厚照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既然你们没话说,那朕就自己主动出击好了。 “诸位爱卿,既然大家今日都无事要上奏,那么我们不妨论一论这段日子以来部分人的功过是非吧,有功就要赏,有罪就要罚,完善及时的惩奖制度,也才能让大家安安心心的为我大明效力。” 听着朱厚照的自言自语,大家都紧张了起来,什么叫有罪就要罚,要是陛下还想掀起又一轮的清算的话,在场大部分人可都是要遭殃的。 在众人忐忑的目光中,朱厚照缓缓开口了:“此前我们商议了对于宁王叛乱一事中有功之人的赏赐,当时还由内阁伙同吏部得出了赏赐的结果,朕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现任湖广布政使王守仁,德才兼备,忠心良久,伴驾左右出谋划策,实乃朕之孔明也!今特因其平叛之功绩,封其为新建伯,世袭罔替,恩荫子孙!” “对于王守仁的封赏,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异议?”朱厚照还是很民主的,你有不同的意见你可以提出了,这是你的自由,也是你的权利,不过我听不听,要不要采纳,那自然也是我的自由。 对于这位后起之秀,在场所有人都是羡慕加嫉妒的,人家不但家世背景好,有个做状元的爹,自己不但敢得罪刘瑾,清誉一时无二,如今还受到了陛下的赏识提拔,与刘瑾和解了,然后又屡立奇功,就连最难获得的军功也被他遇上了,命好,羡慕不来啊。 听到朱厚照要给自己的这位子侄封爵位,王鳌,李东阳,谢迁等一干大臣都是发自心底的欢喜,对王华那老家伙也是实打实的羡慕,自然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陛下圣明!王守仁功勋卓着,确实有资格受封为新建伯。” 看着李东阳都开口了,其余人等自然也不敢再有任何的疑问,纷纷高呼圣明。这位可是接下来自己的领头人啊,现在拂了他的意思,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那大明皇军左指挥使胡彪,功勋卓着,不惜以身犯险,深入敌人后方,打入敌人内部,为后来的胜利奠定了基础,算是平叛之中当之无愧的首功,经吏部和内阁的决议,特加封胡彪为镇海伯,诸位爱卿可有疑问?” 这些东西原本都是早就定好的,现在表面上是陛下与大家商议,实际上是通知一番罢了。一想到两个伯爵就这么给了出去,偏偏一个都与自己无关,在场的大臣就是一阵心痛,但人家那是实打实的刀头舔血,用命换来的功劳,谁也没资格否认,除了同意意外又能怎样呢? 看着诸臣都没话说,朱厚照又继续开口道:“戚景通功勋卓着,若只是虚衔,恐怕不能服众,但当时内阁已定,朕也不好推脱,所以特封其为北洋水师提督,正四品衔,可有疑问?” 连两个伯爵都给出去了,再丢一个正四品的水师提督又如何,大家已经对于今天的封赏有些麻木了,依旧高呼着陛下圣明。 接下来就是关于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的归属问题了,朱厚照清了清嗓子道:“大内义德及大明皇军上下共计二千一百三十四人,赐予大明官身,可在大明为官并永久居住,再擢升大内义德为广威将军,大明皇军右指挥使,挂衔正四品武将!北洋水师不挂于兵部之下,直接挂于御马监旗下,大明皇军与北洋水师一样,统一挂在御马监之下。由内廷独自管理。” 这次朱厚照是以命令和通知的口吻说的,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也不会给任何人再次阻拦的机会,事关兵权,无可置喙! 百官们的心里有些凄凉,只好求救般的将目光投向了李东阳。李东阳心中也是无可奈何,凭着如今文官集团的权势,除了同意又还能怎样呢?自己只想赶紧让朝廷恢复祥和,不要再起事端了。 也不顾众人的疑惑,李东阳首先拜倒:“谨遵陛下圣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以置信的看着李东阳,王鳌,甚至就连切身相关的兵部尚书马文升都跪了下来同意了,也是叹息一声,一致通过了朱厚照的决议,心中满是悲凉和无奈。 见状朱厚照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要如何为刘瑾这狗东西做铺垫,毕竟给一个太监封爵位,这种事情确实是太过惊世骇俗了一些,甚至就算说是离经叛道也无可厚非。 就在大家觉得今日的事情算是结束了,毕竟两个伯爵都封了下去,兵权也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大家正准备散朝的时候,朱厚照又开口了:“既然宁王叛乱的封赏定下来了,那么就说说辽东战事的功过是非吧。” “前任辽东巡按御史匡海学,欺上瞒下,横行不法,贪污朕从内帑拿出来发放给百姓们的拆迁补偿款,若不是刘瑾及时发现及时处理,恐怕就要酿成大祸。” “鉴于他已经伏诛,此事也就就此翻篇吧。” “而前任刑部尚书江若琉,多次恶意利用自身职务之便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其在任湖广布政使期间,就尸位素餐,如今数罪并罚,按律当斩!除去其一切职务,流放三族以内家人,以儆效尤!” 对于这条辜负了自己信任的狗,朱厚照可谓是恨之入骨,直接就定了死罪,还流放了其三族心底的家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关于朱厚照和江若琉之间的恩怨情仇,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此人又是因为刘健才被清算的,自然没人会为他开脱,以免引火烧身。 “辽东参将佟大福,进退有度,有勇有谋,不惜亲自带兵主动出城迎敌,还获得了斩杀鞑靼敌军四千三百二十八人,俘获鞑靼人四百九十二人,获得敌人首级四千三百二十八颗,全军上下无一伤亡,缴获战马六千多匹的锦州大捷,算是滔天大功!” “故朕决定封其为正二品的龙虎将军,以示恩荣!可有疑问?” 锦州大捷已经被定性为自土木堡之变以来大明对外战争中最大的胜利了,要是否定了辽东参将佟大福不就是否定了锦州大捷吗?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看着众人没话说,朱厚照才把今天的开胃大菜揭开了序幕。 “兹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多次为国为民不惜以身犯险,亲临湖广救治百姓,战胜天花,伴驾出征云南,平定土司,一路随军南下,收复交趾,屡立奇功,又在平定宁王之乱中功勋卓着,多次牺牲自我,身先士卒,给全军起了表率作用!” “尤其是在此次辽东战役之中,提前一步到了辽东,坚定地执行朕交给他的坚壁清野,顶着压力将锦州城外的百姓尽数迁入锦州城内,让鞑靼人扑了一个空,更是研究了辽东无数军民百姓的性命,为锦州大捷奠定了基础。” “再者,刘瑾进宫三十多年,任劳任怨,身为司礼监掌印,处理朝廷批红之责,为大明的国策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又有军功在身,朕特一视同仁,有教无类,封刘瑾为贤档伯!以示恩荣!” 听了朱厚照的话,还不等百官跪下来,刘瑾就猛地跪到了地上,本以为只是陛下的一句玩笑话,如今陛下却要兑现自己的诺言。 刘瑾比任何人都清楚朱厚照说出这些话会面临多大的压力,他不想再让自己的陛下受苦受累心烦意乱了,只能跪下来自己推辞。 “陛下,奴婢何德何能,还请您收回圣旨!” 不理会刘瑾这个该死的狗东西,说完朱厚照就瞪着奉天殿内的百官,等着他们的下文。 ……未完待续 第二七七 割了就行 百官们彻底懵了,他们想过刘瑾功劳滔天,想过朱厚照可能给刘瑾无数的赏赐,想过可能给他封官,赐给他钱财,甚至因为上次刘健说的那句“岂不是刘公公也可以入阁”而做好了让刘瑾进入内阁当搅屎棍的心理准备。 无论是封官还是赐给他金银珠宝,甚至是进入内阁,大家都可以接受,因为刘瑾是个阉人,是个太监。 众所周知,太监都是没有后代的,所以就算朱厚照给刘瑾再多的恩荣,这些东西都不可以延续下去,加上刘瑾本来就年纪不小了,估计享受不了几年就会一命呜呼。 可他们文官集团不同啊,他们有自己的血脉骨肉,有自己的门生故吏,有自己的徒弟,有无数的后继之人,就算说是子子孙孙无穷无尽也不为过。不就是隐忍刘瑾几年吗,对于这群大臣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今天朱厚照玩了个更大的,直接给一个太监封爵位,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违背的可不仅仅是大明朝的祖宗之法,更是违背了整个中原封建王朝的惯例。 要是开了这个先河,岂不是给后世的太监们都留下了一个制度的空子。从此以后太监们的终极奋斗目标都不再是进入司礼监,成为大明帝国的“内相”了,也不是权势滔天之后还能安安稳稳的安全下庄。 至此以后,每个太监都将为封官进爵而众生奋斗,到时候要是遇到个不靠谱的后世皇帝,直接给自己的几十个几百个家奴全部封为大明朝的勋贵,那到时候后世的文官集团又怎么和天子抗衡? 除去阶级利益和个人的私心不说,要是以后又出了个昏君,效仿着朱厚照这个“老祖宗”,动不动就给自己的家奴封爵位,那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必定是巨大的动荡。 最重要的是,大明朝的爵位都是铁帽子,都是世袭罔替,刘瑾没有后人不要紧,在刘瑾死后可以过继给他的旁系,表兄弟,侄子,甚至是外甥。 这么大的一个家族,总能找到一支合适的血脉来继承刘瑾的爵位吧,到时候刘瑾的后人将开始繁衍生息,开始壮大,加上刘瑾在朝堂上培植出来的势力,岂不是给朝廷自讨苦吃吗? 朱厚照其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之前自己可以放任刘瑾不管,让他肆意妄为,让他横行不法,让他贪赃枉法,甚至让他结党营私。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条件:刘瑾是太监。 他没有后代,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自己也不会养虎为患,如果刘瑾有贰心,自己随随便便叫几个亲卫就可以将他拿下,诛杀殆尽,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你要是问我亲卫会不会被刘瑾所收买,跟着刘瑾一同造反,那我只能说亲卫也是有脑子的人,自古以来你听说过有太监造反成功的例子吗? 天子无后尚且还会国本动摇,让各地的藩王蠢蠢欲动,由此足以看出血脉的延续对于一支势力的重要性,即使刘瑾造反成功了,那么他死后谁来继承皇位呢?这种看不到未来预期的投资,谁又有胆量去做呢? 一顿饱和顿顿饱,这群亲卫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想到了刘瑾这些年来的功绩,还有陪伴自己多年的主仆情谊,以及自己答应过他的“回京就给他封爵”的要求,心头的疑虑又被压了下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刘瑾应得的,是他用自己的毕生精力,冒着生命的危险换来的荣誉,换句迷信一点的话说,这就是他的命,人家命里头本来就有大富贵,所以谁也夺不走的。 要不然一个出生在陕西府兴平县,饭都吃不饱,六岁就被人收养了的小太监,文化也没多少,怎么能够在内廷数万人之中脱颖而出呢?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多年以后刘瑾的后人有了贰心,人往高处走嘛,那也是人之常情。再者,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哪里管的过那么多来,自己的后人要是还斗不过一个太监的后人,那也只能说气数已尽,活该。 无论如何,话已经说出口了,要是自己没有深思熟虑过,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压力在朝堂诸公面前说出这些话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疑问,那就由礼部择选佳期,让镇海伯胡彪,新建伯王守仁,亲档伯刘瑾三人一同加封,给天下人表演个三伯并封,也算是我大明多年以来的盛事了!” 还不等众人开口辩驳,朱厚照就先入为主的把这件事情当做了大家没有疑问,一脸和气德吩咐着。 这下子大家算是沉不住气了,要是此时此刻还没人站出来反对朱厚照的话,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可就要酿成大祸。 “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百官有心阻拦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和足够的胆量站出来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修武伯沈恩难得的站了出来,说是自己有事要奏,在这个节骨眼上,傻子都知道沈恩有什么事情要奏。 这也是自从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的归属问题出现争议,一直到刘健倒台被清算的几个月里,这帮子勋贵第一次结束挂机状态,开始在朝堂上展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没有别的原因,因为这给一个太监封爵位,已经触及到了他们的最根本利益。 他们这群人凭什么站在奉天殿里?凭什么立足于京城之中,又凭什么可以延续富贵几代人? 无一例外,他们都有一个称职的祖宗,还是一个要么能打仗,怎么有文臣之风,要么眼光好把宝押对了人获得了巨大的收益。 可以说,他们如今的一切,都来源于他们勋贵的身份,而他们勋贵的身份,那都是通过几代人出生入死,拼尽全力才好不容易换来的。而勋贵身份的特殊性和权威性以及整体性,就在于大明朝对于封爵位一事上的慎重,在于封爵的机会之少,难度之大。 物以稀为贵,勋贵自然也一样,人少了,价值自然也就大了。要是以后随随便便一个太监都能够封爵位,那么不难想象,多年以后这京城里就会出现真正的“官员遍地走,勋贵多如狗”的局面。 到时候,自己这群老牌勋贵的后代,又还能有什么特殊性呢?自己家族的荣耀,又要怎么才能得以延续呢? 勋贵集团的代表人物英国公和如今大家心里文官集团的新任领头羊李东阳对视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意味着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的第一次联手合作正式揭开了序幕。 “哦?不知修武伯有什么事?”朱厚照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恩,还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虽然陛下满脸的笑容,但是这笑容看在沈恩的眼睛里却是格外的渗人,好像在告诉自己你小子要是敢乱说,可别怪朕日后不留情面。 但看到周围人纷纷对自己投来鼓励的目光,又想到了自己子孙后代的延续以及自身的根本利益,沈恩咬了咬牙还是壮着胆子开口了。 “回陛下的话,臣以为刘公公劳苦功高,确实应该重赏,只是臣的大父自幼以来就告诫于臣,我们家的爵位都是祖宗们真刀真枪一下一下拼出来的,是祖宗们用自己的鲜血一滴一滴浇筑出来的,告诉臣这爵位来之不易,告诉臣我大明朝的爵位有多么稀少,有多么珍贵,有多么的重要,更是承载着与国同休的重任,让我务必要效忠于大明,要承担起自己身上的责任。” “所以臣觉得,刘公公固然是劳苦功高,可是与当初众勋贵的祖先随同太祖皇帝,太宗皇帝打江山,定天下,扫平大漠之类的功绩比起来,确实是有些微不足道了。要是仅仅通过这样的功绩就能够得到封爵位的殊荣,那么对于诸如徐达徐元帅,常遇春常元帅之类的人和其后人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了?” 沈恩的话的确算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立马就引起了朝廷中大部分勋贵的认同和感触,就连殿中的文武百官和朱厚照,都有些为之动容了。 的确,徐达,常遇春之类的开国功臣,真的是为自己朱家,为大明的成立,为天下的黎明百姓做出了极大的贡献的,但这么大的功劳,最后到头来也只是个侯爵,伯爵之类的。 刘瑾的功劳是大,但也要看和谁比,要是和这群开国功臣来看,他的功劳确实是不够支撑起获得爵位的殊荣。 “陛下,臣也赞同修武伯的提议,刘公公的功绩在场众人都不会否定,只是若是因为这个就可以给刘公公封爵位,那确实是有些不公平了,恐怕难以服众啊!”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勋贵一个不落的全部跪在了地上对修武伯沈恩的提议表示了赞同,就连影响力最大的英国公张懋和向来精明,不肯轻易站队的丰城侯李承祚也跪了下来。 刘瑾依旧跪在地上,显得很是左右为难。 说实话,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殊荣,自己肯定是想要的,到时候才叫真正的衣锦还乡,也能让自己后继有人。当然,对刘瑾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死后终于可以进祖坟了。再者,这本来就是自己出生入死,将脑袋别在裤腰上换来的荣誉,的确是自己应得的东西。 可是看着朱厚照一脸为难的样子,刘瑾又有些心痛。而且修武伯沈恩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的功劳是大,可是跟那群开国功臣比起来,刘瑾自认为连给人家提鞋子的资格都没有。 自从从辽东回来以后,刘公公就思索和回味了无数次辽东百姓依依不舍地送别自己时真挚的表情,还有自发地给自己建立塑像,修建生祠的举动,开始让刘公公不再什么事情都以朱厚照的喜好和以自己利益为主了,他开始考虑到了一些超越物质,精神层面上的东西。 陛下对自己的恩情,自己给他当牛做马几辈子都还不清,毫无意义自己是不会对陛下有任何的歪心思的,可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有个不肖子孙,懂了贪念,痴心妄想地给陛下的后人造成威胁和影响。 那样的话,自己即使在九泉之下,也是难以瞑目的。刘瑾决定了,自己要主动辞掉陛下给自己的恩荣,让一切都恢复平静,就此结束。 可是还不等刘瑾开口,就又有人站了出来,一脸恨恨不平的开了腔。 “陛下,微臣也觉得修武伯沈恩言之有理,要是刘公公因为这点功劳就可以封爵位的话,那我大明能封爵位的人可就多了去了,陛下若是如此偏心,又如何服众!” “您说刘瑾身先士卒到湖广救治天花,可据臣所知,刘公公到了湖广,仅仅只是处置了哄抬物价扰乱民心的华家,根本没有直接参与到救治天花的过程之中,这又算是多大的功绩呢?要是微臣去,微臣也能办到!” “您还说刘瑾伴驾出征云南,讨伐当地土司,又一路南下交趾,一直打到了升龙城下。可是当时随军的将士那么多,况且他们才是真正冲在最前线的人,刘公公的功劳又有多大呢?要是让微臣去,微臣也能办到!” “您又说刘瑾在平定宁王叛乱一事中出力不少,可这些东西都没有确切的记载和记录,同样的,作为太监伴驾于天子身边,本就是自己的职责,要是微臣去,微臣也能办到!” “对于此次辽东的事情,刘瑾也仅仅只是运气好罢了,陛下可曾想过,要是当时鞑靼人并没有来进攻辽东,而是依旧真的袭击了大同,那么刘瑾的所作所为,将会给辽东的百姓带来多大的损失和困扰,到时候陛下又是否会依法处置刘瑾的罪行呢?” “而坚壁清野等一系列的措施,不过是到辽东发号施令罢了,换做是让臣去,臣说不定可以做的比刘瑾还要好,甚至还不需要陛下从内帑拿出这么多的银子来白白浪费呢?” 好家伙,这是直接要否定刘瑾的功绩,来个釜底抽薪啊,刘瑾有些气恼,原本想要主动放弃赏赐的心思也全部没了。 你可以不给我赏赐,不给我爵位,不履行诺言,但你不能否定咱家用生命换来的功劳,不能否定咱家辛辛苦苦为辽东作出的贡献,更不能否定咱家所做的一切! 看着这个一脸得意的言官,朱厚照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甚至怀疑这是刘瑾派来送助攻的神队友了。 于是看了看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要是愿意的话,朕让御设净根堂给你阉割,你进了宫以后,只要能有刘瑾一般的功劳,朕直接给你封侯爵。” “你放心,一切阉割费用,都由朕的内帑承担,你的妻儿老小,朕也会派人替你照顾,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未完待续 第二七八章 亲档伯 听了朱厚照的话,这言官懵了,什么叫做一切阉割费用由陛下的内库出资,陛下还真是贴心啊,居然还会派人替自己照顾妻儿老小,免去自己的后顾之忧,最重要的是自己只要做出刘公公一半的功绩就能够获得双倍的赏赐,直接封为伯爵,实在是让人艳羡和向往不已啊,说得自己都有些心动了。 但是一想到挨了那一刀的感受,以后无论是上厕所还是洗澡都不方便,自己家里的六房小妾也将从此失去幸福,守活寡,这人就有些后怕,再想想那一刀下来的疼痛感和以后被人们鄙夷的目光,就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挨一刀,换富贵”的想法立刻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怎么样,考虑得如何啊,要是觉得不满意,有什么需求你都可以提出了,朕一定尽力满足,尽力满足。” “对了,诸位爱卿,朕向来视你们如手足,一视同仁,要是有哪位有识之士愿意尽君养亲,朕刚刚开出的条件对所有人都生效,写一封奏疏上来即可,朕全程包办,包割包养包进宫,只要你自己用心有本事,伯爵侯爵不在话下,大好前程未来可期啊!” 听着陛下充满了诱惑性的声音,奉天殿内的众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宝贝,确定一下自己的东西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不说话?莫非是觉得朕不够仁厚?还是觉得朕对你不够优渥啊?”刚刚是利诱,现在就是威逼了,朱厚照直接喝问了此人一声。 “回陛下的话,陛下宅心仁厚,一视同仁,臣万分感激,只是臣双亲俱在,暂无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纵是有心近君养亲,也是不敢背弃家族香火延续,还请陛下谅解。” 不愧是言官出身,战斗力就是强悍,几句话就有理有据地推辞了朱厚照对自己的“好意”,全身而退。 “噢,这样啊,无妨无妨,那么诸位爱卿可还有谁有心报国进宫呢?有的话直接出列便是,朕让人一一登记,也好让内廷给你们安排个好去处。” 听了朱厚照的话,在场众人纷纷不约而同地将腿收了收,生怕一不小心被人记录了下了,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奉天殿内百人,就没有一个有刘瑾一样的心智和气魄的吗?舍去情欲一心报国,六根清净为国效力,就这么难吗?看来刘瑾才是有大心志的人啊!”看着归在自己身旁的刘瑾,朱厚照不由地感叹了一句。 事情又僵持了下来,大家不知道陛下从哪里学的这一套言官的流氓招式。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摆事实,你和他摆事实他和你说品德,你和他说品德他就要把你阉了进宫,你要真想进宫恐怕阉割的时候就会出现意外吧...... 当这群文官发现自己用了几百年传下来的祖传手艺的手段被陛下玩得炉火纯青的时候,大家发现自己拿这位小祖宗没办法了,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还能怎么样呢,没办法,不要脸了,哭一场闹一场吧。 “陛下,臣以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报国之道,并非是割了一刀进宫近君养亲就是报国的方法,诚如百姓们乖乖听从于朝廷的领导,不给朝廷添乱,不就是自己最好的报国方式吗?诚如戍守边疆的士卒们刻苦训练,在敌人来犯,国家有难之时挺身而出,身先士卒,不就是他们最好的报国方式吗?诚如满朝文武诸公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不就是大家最好的报国方式吗?当然,像刘公公一样的近君养亲,自然也是他的报国方式。” “所以臣以为,每个人的报国之道不同,只要心有社稷,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都能够报效大明,陛下又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如今刘公公在朝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刘公公确实是劳苦功高,他为大明为陛下为百姓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此等大功自然是要赏赐的,所以臣以为不妨就让刘公公加封京城用马乘轿,享伯爵礼度的殊荣,也算是让刘公公和天下人安心了。” 听到自己的龙头大哥李东阳站出来解决问题了,众臣都松了口气,而英国公也是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为自己的勋贵集团而战! 朱厚照有些动摇了,人家李东阳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开出的条件也还算可以,其实说简单点意思就是不给刘瑾明面上加封伯爵的爵位,但准许其享用伯爵该享用的一切特权和恩荣,说白了就是典型的名亡实存,双方各退一步,互相妥协。 刘瑾也有些心动了,加封爵位的殊荣自己肯定是想要的,但无奈又要不起,要是真如李东阳所说让自己有个实际上的好处也不错,至于那些虚名,刘瑾一个太监也不是十分在意。毕竟自己的初衷和追求就是让大家看到我刘瑾为大明朝做出的贡献,省得不明真相的人动不动就说自己祸国殃民,说自己横行不法,说自己是“八虎”,实在是委屈。 “陛下,老臣也觉得李阁老言之有理,刘公公确实是劳苦功高,如此一来既能给刘公公应有的赏赐和殊荣,也不至于遭人议论,能保住刘公公的一世清名,算是万全之策!” 看着英国公也出来掺了一脚,朱厚照有些不乐意了,归根结底又到了一个站队问题和利益问题。果然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先前还帮着自己打压文官集团的众勋贵,如今感觉自身利益受到了威胁,又跑去和文官集团联手合作了,好好的事情就这样变了味。 你们不想让朕开宦官封爵位的先河,朕就想让你们开文官集团联手勋贵集团的先河吗? “陛下,臣也以为李阁老和英国公说得对,如此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还请陛下三思,切莫让刘公公为难啊!” “刘公公,您怎么看呢?您是否愿意接受李阁老和英国公的提议,享受伯爵的特权,放弃一个子虚乌有的称谓,还是打算一心要封爵,开了这个先例呢?” 好家伙,直接对刘瑾发起了攻击,将决定权扔到了刘瑾的手上,这就是将刘瑾直接架在火上烤了。无论怎么回答都会对自己造成损失。刘瑾和朱厚照一样,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越是对他威逼利诱,恶语相向,他就越是油盐不进,要跟你杠到底。 还不等刘瑾回答,一个小太监就抱着一个竹筐壮着胆子走了进来,跪下道:“启禀陛下,辽东那边送了一堆书信过来,说是辽东的百姓给刘公公的礼物,奴婢不敢怠慢,这才送了进来,还请陛下赎罪。” 这个时候送来的东西,傻子也知道是什么了,刘瑾感激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太监,心里记住了他的长相,打算好好提拔一番;百官和众勋贵则一阵咬牙切齿,看着这个搅屎棍,巴不得直接将此人拖出去杖毙而死。 “哦?想不到还会有人给我们的刘公公千里迢迢送礼物,还送了这么大一筐,不用全部呈上来了,给朕一本就行,其余的你自己分发给诸位爱卿吧,让我们一起看看刘瑾到底收到了什么东西。” 闻言,小太监磕了个头,就小心翼翼地随手拿起一封书信递给了朱厚照,奉天殿里其他的小太监见状也是前来帮忙,像后世发作业一样,给这群文武百官和勋贵们人手一本分发了下去。 看着殿里的人手里都拿了一封书信,朱厚照才示意大家一起拆开来看。 英国公拿到的是一封有些破旧和褶皱的信件,看样子写信的人文化不高,其字迹在英国公眼中也是潦草不堪,看得老国公皱起了眉头。里边的内容倒是不少,但是汉字却只有歪歪扭扭的二十多个“刘公公,您老在京城可还安好,我代乡亲们替您问好了,希望您有空能回来看看。” 写完以后,后面就是数不胜数的手印,印得密密麻麻的,一看就是那些不会写字或者是没条件自己写信的百姓为了表达对刘瑾的思念和问候才来印的名字。 朱厚照收到的信件,看样子是一个小孩子写的,信中提到了大家对自己和刘瑾的感谢,还说自己靠着陛下赏赐的双倍拆迁补偿款给母亲多年的肺痨给治好了,并且邀请自己和刘瑾有空回辽东看看。最后居然还祝朱厚照公侯万代,荣华富贵一生。 刘瑾站在朱厚照旁边一同看完了这封信件,随后就有些感动的偷偷揉了揉眼睛,一脸的感动,差点没哭出来。朱厚照也是受到了感触,不过看到了那句“公侯万代,荣华一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自己乃是天子,是皇室,你祝我公侯万代,这不是骂人呢嘛。 下面的文武百官拿在手中的信差不多也都是同样的内容,都是夸赞了刘公公为辽东军民百姓做出的贡献和对刘公公的感激以及思念,当然还有祝愿。 这可是万民书啊!这群百官有些酸了,这刘瑾命是有多好啊,自己为官多年都没收到过怎么珍贵的东西,刘瑾一个太监凭什么收到了这么多?这不公平,也不可能,绝对是刘瑾自导自演的谎言,自己一定能够找出破绽! 于是这群百官就开始拿着自己手中的书信互相找人对照了起来,即看字迹是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又看看这些手印是不是大部分都是相似的,如果是刘瑾自己伪造的,那么就一定会有破绽,到时候别说加官进爵了,不治你刘瑾的欺君之罪就是格外开恩了,一想到还有机会和可能将刘瑾扳倒,这帮子大臣的心头又火热了起来。 只可惜,饶是他们再怎么费尽心思找不同,愣是没有发现丝毫的破绽。其实大家都清楚,当辽东方面将那些首级和俘虏送来的时候,就已经证明刘瑾的功绩是板上钉钉实实在在的了,自己现在只是不愿也不想承认一个太监的功绩居然比自己还要高罢了。 无奈,事实就是这样,自己这群大臣,还不如一个太监得民心,还不如一个太监劳苦功高,还不如一个太监贡献突出,大家感觉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白读了,当初与其十年寒窗,还不如狠下心来切一刀呢。 看着下边的人蠢蠢欲动,李东阳心头捏了把汗,事到如今要是还有人傻到跳出来质疑刘瑾的功劳,那就真的无可救药了,好不容易平息的局面立马又要动荡起来。 英国公也是给了自己的那群手下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切莫主动送上门被人给当枪使了。 突然,谢迁往前了一步,难得的开口了:“启禀陛下,臣倒是以为刘公公的爵位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么君无戏言,也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所以这爵位,必然是要封赏下去的。” 谢迁此话一出,顿时就引得满朝哗然,大家纷纷下意识地以为谢迁是有心和李东阳争一争这内阁首辅的位子,才不惜放下身段出来捧刘瑾的臭脚,帮助朱厚照实现这个“天方夜谭”,一时间就连李东阳都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顿了顿,谢迁继续开口道:“臣以为,就按陛下说的,将刘公公封为名副其实的亲档伯,享有一切伯爵应有的特权,由礼部亲自加封。但考虑到刘公公无后的因素,所以此爵位不在世袭罔替,待刘公公百年之后以伯爵之礼下葬,此后该爵位也收回朝廷,不再继续传承。” 听完了谢迁的话,大家才松了口气,随后就是眼前一亮。这法子好啊,不但解决了眼下的问题,还解决了后顾之忧,顶多就是让刘瑾在享受几年,人死了就把爵位收回来,那自己还争个什么。 朱厚照也满意的看了谢迁一眼,高,实在是高!如此一来自己既兑现了和刘瑾的承诺,不至于让这狗东西说自己不讲义气,也解决了自己子孙后代的麻烦,于是扭头看了刘瑾一眼,开口问道:“刘瑾,对于谢公的提议,你可还满意?” 反正自己也不吃亏,陛下也不必为难,刘瑾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立即磕头谢了恩。 终于,纠缠和困扰了大家多时的刘瑾封爵问题总算落下来帷幕,只是对于新任阁臣的明争暗斗,却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 第二七九章 廷推 看着刘瑾的事情尘埃落定,事关利益相关的三方都松了口气,封爵位就封爵位吧,好在不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大家都还能接受,也不算太吃亏。 只是刘瑾的事情可以妥协,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能退让了,更有可能会造成文官集团的又一次分裂和动荡,所以李东阳和谢迁宁愿自己苦苦支撑着内阁的运转也不肯轻易提起请求陛下增补阁臣的事情,怕的就是引得下边的这些重臣互相内斗,那可就出大祸了。 刚刚经历过前任首辅被罢黜的打击,如今的文官集团真的没有能力再承受一次新的伤害。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总是不乏有人喜欢火中取栗,妄想通过投机取巧,用最小的代价过去最为丰厚的利润。 殊不知向来这个世界上的事物都是投资和收益成正比的,要想不劳而获,或者是少劳多得,必定是不可能的。 就算凭着一时的运气获得了收益,那也迟早会失去,不是你的东西,给你你也拿不稳。 当然,更多的人都是在火中取栗中被火烧死了,或者在投机取巧中被鸡给啄死了。 “陛下,如今刘健被罢黜,逐出了朝堂,内阁之中只剩下了李东阳和谢迁两位阁老,为了避免二位老臣过度劳累,况且按照祖宗之法内阁也应该有三人以上共同做决断,所以臣肯请陛下增补阁臣,既为二位阁老分忧,也让内阁重新恢复生机,更好地运转起来,为我大明更好地发挥作用。” 说话之人立马就被大家围观了起来,想了半天才发现这个不怎么露脸的户部给事中陈洋植,是那远在云南的云南布政使熊海波的弟子。 此人估计是怕自己的恩师不在朝中,远离朝廷,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更进一步的机会,这才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想要给自己的恩师争取机会。 殊不知正是由于他的莽撞和急切,让那些原本还对熊海波有好感,打算支持或者观望一波的人全都萌生了退意,毕竟这么急切的提出了,暂且不说你家恩师能不能入选,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一些。 朱厚照也没想到会有人如此迫不及待,不过自己送上门来了也好,你们越是着急,对我就越是有利。 本想开口直接让大家提名初次廷推出来的人选,自己再裁定,突然又想到按照惯例只有正二品的官员有资格被廷推,况且现在南京吏部尚书王养廉还没有到京城来,现在就举行廷推肯定会吃亏,要是连个提名候选都弄不到,事情可就搞砸了。 “你说的没错,内阁的人手现在确实是少了一些,给两位阁老增加了不少压力,的确应该考虑一下增补阁臣。” “但在此之前,朕觉得先把朝中的空缺补起来才是,毕竟这是基础嘛。” “鉴于前任刑部尚书江若琉横行不法,已经服诛,所以这刑部尚书的职位也就空了下来,在增补阁臣廷推人选之前,先将这个刑部尚书的空位给补上吧。” “大家可有什么好的人选?都说说看。” 一听又要选刑部尚书一职,虽然这是个正二品的实权肥差,但大家都表现的兴致不是很高,甚至有几分敬而远之的意味。 原因无他,短短两年内,大明朝的刑部尚书一职已经换了两位人选了,而且无一例外,这两人最后都被处以了极大的惩罚,全都是身首异处。 这群官员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封建色彩和思想的,对于这个“不吉利”的职位,大家是真的有些怕了,谁爱要谁拿去便是,扛得住是你自己的命,扛不住死了也是自己活该。 于是,大明朝建国以来朝堂上好又一个奇观出现了,面对一个正二品的尚书职位,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毛遂自荐,更没有人愿意出来举荐自己的好友,恩师,生怕被人误会自己在公报私仇。 偌大的奉天殿内又陡然安静了下来,没人愿意担任这个风险极大,阵亡率极高的职位,让朱厚照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怕死没事,总有人不想不死不活呆在南京的,做人嘛,要么荣华富贵的生,要么壮壮烈烈的死,半死不活的日子,自己算是过够了。 朱厚照对着一人点了点头,立马就有人站了出来,开始打响了第一枪,此人就是当初倭国使者来大明之时上书写了一本《民与夷孰重邪》的御史魏直。 “陛下,臣有一人想要推举,还望陛下能够一听。” “爱卿但说无妨。”本就是自己人,朱厚照自然是一脸的客气。 “回陛下的话,臣举荐现任的南京吏部尚书王养廉担任空缺下来的刑部尚书一职。王养廉王大人为官多年,稳重老成,在南京执掌吏部多年,从未出过任何的问题,此等公正严明之人,要是出任刑部尚书一职,必定也能够恪守本心,尽职尽责。” 听到王养廉这三个字,老臣们倒是若有所思,仿佛想起了前些年的那场纷争,至于那些年轻的官员,就是不太懂了,这人是谁,为什么到了南京,又为什么会被突然提拔举荐,都是一头雾水。 但是大家都知道一个问题,当初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就是此人牵头,带领南京的大小官员共同上书请求朱厚照迁都南京城,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说,不管这个人是谁,有一点至少是可以肯定的,这人已经背离了自己的阶级利益,转投到了陛下的麾下。 要是真的让此人出任了新的刑部尚书,这个刑部尚书的职位,好像真的成了陛下用来拉拢人心培植势力和养狗的专属职位,更是让大家敬而远之了。 对于所谓的“执掌南京吏部多年,没有过任何的差错”,大家就有些不能忍了,你一个南京坐冷板凳的官员,平日里就连基本的公务都没有,没事情可以做,又怎么会出岔子呢? 要是在南京都还能犯错,那就真的是智商有问题了,情商更是大大的有问题,一般都是不会做人受到当地官员排挤或是得罪了勋贵才会连南京都待不下去的。 毕竟能被发配到南京养老的,大多都是犯的错不大,而是得罪了人,不方便直接处理的,才搞这么一出明升暗降的戏码出来,基本到了南京以后也就不会有人去招惹和踩上一脚了。 “此人朕倒是早有耳闻,确实稳重老成,既然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的职位相互重合,共同点,也不少,要是大家没有疑问的话,不妨就这么定了吧,毕竟空着一个尚书的职位,也不像话。” 大家都早就已经习惯了刑部尚书一个职位是朱厚照的自留地了,再者今天的主题是廷推,是阁老,要是现在惹怒了陛下,到时候圣裁的时候陛下怀恨在心,故意不选择自己推荐的人选,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再对比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就连刘瑾一个太监都可以封爵位了,再妥协一步,将一个短命鬼的职位让给一个在南京养老的官员,自然就没多大的问题了。 “陛下圣明!” “臣附议。” …… 满朝文武都没有表现出相左的意见,朱厚照也就送了口气,只要第一步迈出去了,将此人从南京调了回来,那么到时候廷推阁老的初步人选,也就好办了许多。 “那么便由吏部和礼部共同操办一下这件事情吧,给南京那边下一道调令,将王养廉尽快调过来任职,也好赶快让刑部恢复运转。” “至于廷推一事,大家就好好思考一下,等下次早朝的时候将自己心中瞩目的人选提出来,到时候再由大家一同商议吧。” 听到陛下没有再动什么歪脑筋,也没有再打什么小注意,还给了大家两天的时间考虑,众臣都谢了恩,散了朝。 …… 很快,“三伯并封”的盛事就传遍了整了京城,最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是那位为国为民,还赶走了刘健那个大奸臣的刘公公居然也获得了太监加封“亲档伯”的殊荣。 再联想到前段时间大明日报上对刘公公的各种记载,还有刘公公的奋斗史以及目标,再加上那一句“不忘本心,方的始终”,更是给了无数人前进的动力。 毕竟一个太监都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加封爵位的殊荣,自己四肢健全,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甚至就连不少读书人,都将刘瑾当成了“身残志坚”的榜样,以此来激励自己好好读书,努力参加科举考试,而刘健的名声,也相对的变得更臭了。 南京吏部尚书王养廉即将结束坐冷板凳的生涯,出任京城的刑部尚书,这则消息更是给了南京城里无数人希望,只要还有回去的机会,让自己干什么都行啊。 很快,王养廉就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就是魏国公都亲自给王养廉送去了贺礼,而南京城里的大小官员,则开始以他为首,抱团取暖。 希望这位大人到京城以后,能在有机会的时候想一想自己这群南京城里的战友。 而王养廉,想到了陛下交给自己的任务以及组建南京文官集团的大事,还有那要让自己进入内阁的许诺,也是开始了自己的运作。 ……未完待续 第二八零章 进京 与南京城里的大小官员和勋贵们开怀畅饮了两日,王养廉总算等来了吏部的调任公文,看着上面所写的“经陛下及吏部考核选拔,今特命原南京吏部尚书王养廉进京担任刑部尚书一职”,王养廉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喜悦,丝毫不担心会引起旁人的嫉妒而被人暗中加害阻拦。 一是南京城里的官员,从某方面来讲已经算是“废人”了,就算他们想要加害于自己也是有心无力的;二是自己如今身上代表的乃是整个南京城里各个阶级的利益,就连南京城里的勋贵都对自己恭敬有加,希望自己能够给南京城涨涨脸,也在陛下面前多多提及他们这群自从靖难之后就被遗忘的勋贵。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这个到任刑部尚书的调令乃是陛下亲自提议和裁定的,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从今以后自己就是陛下的人了,只要陛下不动自己,那就没人可以动摇自己的职位,就算想攻击自己,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也要顾及一下陛下的感受。 当然,对于陛下许诺的入阁一事,王养廉就连自己的家人也没有提及半个字,毕竟如今八字都还没有一撇,说出来也只会给自己给陛下徒增麻烦,何必呢? ...... 拖家带口一路快马加鞭到了京城,看着这座阔别已久的城市,王养廉心里无限唏嘘。他曾在这里为多少人冲锋陷阵,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又曾经几度屹立于朝廷顶峰,直到后来的棋差一招,被发配到南京城里坐看云起云落近十载。自己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那些回不来的人,此次自己必定会以最完美的姿态为陛下,为大明效力。 进了京城,王养廉没有急着直接到吏部领取官印加盖公文,也没有急着去见一见自己还留在京城的老友,更没有急匆匆地冲去刑部见一见自己的部下,来个下马威,拉拢下人心。反倒是先让车夫将车驶到了豹房门口。到了门外也不叨扰,只是自顾自地跪了下来,重重地对着里头磕了几个头,随后才起身再拜,做完完了这一切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他王养廉要表达的就是一种态度,一种告诉世人的态度,让大家都知道他还能够有机会东山再起,一切都是源于朱厚照的信任和宠爱,而对着豹房再三跪拜,目的就是告诉陛下我王养廉会记得您的恩情,也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同时也是让外头的那些人知道,自己以后就是坚定不移的“帝党”了,要是想争一争,斗一斗,放马过来便是! 至于会不会被人议论,说自己没有气节,只知道谄媚天子,骂自己没有风骨,王养廉只能呵呵一笑。这些年来待在南京城里,收到的冷嘲热讽还少吗?你失势的时候,就连一只狗也要上来踩上几脚,甚至就是自己的亲人也会冷言冷语。面对这么多的狗叫,王养廉早已经习惯了,等自己再次屹立于权力巅峰,自然也会有人来捧自己的臭脚,到时候不用自己表态,那些出言不逊的人就会被自己的下属群起而攻之。 踏入吏部的门槛,王养廉想起了当初自己被调任南京之时的景象,那一天自己也是在同样的地方,就连一个小小的书吏也对自己百般刁难,各种看不起,可今天回来,看到的完全就是吏部的庄严肃穆,以及从进门的那一刻起所有人对自己的卑躬屈膝和点头哈腰。 虽然论权势上,刑部不如吏部,但二人同为平级的尚书,以后难说还要一同共事,自然没有让王养廉在外头等候传见的说法。所以王养廉才进入吏部官衙,就有人给他上了一副上好的茶水,王鳌也是立刻赶到了正堂,接待这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焕常,好久不见啊,你还是这么年轻,不像我,老咯!”王鳌一脸笑意地迎了上去,暂且不提两人多年前的恩怨是非,这王养廉也算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对手,阔别多年再次相逢,王鳌还是比较高兴的,至于未来两人可能发生的冲突,那到时候再各凭本事便好。 “王公说笑了,我旧居闲职,自然是不像王公一样为国为民操劳了,但看王公意气风发的精神摸样,才是令人羡慕呢!” 两人又寒暄客套了半天,才进入了正题。 “焕常啊,此次重回京城,老夫先恭喜你了,这是我吏部给你的调任公文,我已经亲自加盖过吏部的大印了,你直接走马上任便是,还望你不忘初心,且莫辜负了百姓们的期望,让天下悠悠之口评说啊!” 拉着王养廉的手,王鳌说得很是真诚,只是他让王养廉不要辜负的是“百姓”的期望,而不是陛下的,那一句“让天下悠悠之口评说”更是充满了告诫和警示,意思就是你这个老家伙要是为了讨陛下欢心而不顾大明律法,那可就要小心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王公说笑了,此次孤身进京,自然是做好了为陛下效犬马之劳的准备,若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那我我焕常就算是死,也不能心安啊!” 王养廉毫不在意王鳌劝诫和威胁,也不怕受人议论,他知道今天的交谈必定会传出去,所以直接毫不客气地表明了自己是来为陛下效犬马之劳的心志,也好让陛下安心,让自己也安心。 可别忘了,上一任的刑部尚书江若琉,就是因为蛇鼠两端,背叛了陛下,被文官集团所拉拢才落得个身败名裂,身首异处,家破人亡的下场的,自己这个继任若是再不懂得吸取教训,那就是作茧自缚了。 王鳌见此人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点了点头就直接离开了,边走最里边说了一句:“夏虫不可以语冰”。 王养廉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也是捧着手中的文书和官印直接朝着刑部衙门赶去,打算去看看自己的领地,宣誓一下主权。 到了刑部衙门,早已经有人在此等候迎接,只是前来的大多是没有什么地位和人脉的主事,左右侍郎两个人的影子王养廉连见都没有见到,人家只是说最近刑部公务繁忙,等忙完了自然会来拜见一下新任的尚书大人,原因无二,短短几年来换了两任尚书,就算是轮着来也总该轮到自己了吧,可每次都是从半路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前朝的官来截胡,自己熬了这么多年,连根毛都没摸到,两人心里自然是有怨恨的。 第二个原因就是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王养廉,离开京城这么多年,在南京坐了近十年的冷板凳,,哪里还会有什么以前的能量和资源可以供他使用,再加上此人是靠着巴结陛下才上位的,根基不稳,京城里的大人们对他都是百般不屑,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根据传言,如今的刑部尚书一职,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没有哪个能活过三年的,说不定哪天这人就飞来横祸,一命呜呼了呢。 对于刑部上下官员对自己的态度,王养廉自然是知道原因的。他也不着急,等到自己入了阁,倒要好好看看这群人的脸色转变的能有多快。自顾自地走进了自己办公的地方,拿起刑部的一些卷宗就仔细翻看了起来,一看竟然就是整整四个时辰,要不是书办前来提醒自己时间不早了,估计王养廉还能看到深夜。 这倒不是他作秀给谁看,说来自己也有快十年没有处理过朝廷公务了,加之又是第一次接受刑部这样的衙门,许多流程和操作都不甚了解,还得慢慢学才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就算陛下给自己的扶持力度再大,要是自己不争气,给自己个首辅的位置那也是坐不稳的。 ...... 当天,新任的刑部尚书王养廉从南京来到京城上任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无数的官员开始分析着朝廷中几股势力的风云变化,思索着自己今后的路应该怎么走,要不要改换门庭,还是要孤注一掷,或者是火中取栗...... 而王养廉对王鳌说的“此次孤身进京,自然是做好了为陛下效犬马之劳的准备,若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那我我焕常就算是死,也不能心安啊!”以及其先到豹房门口磕头谢恩的事情更是引起了众人的议论纷纷,就连百姓也笑他没有风骨,还说成化年间的“纸糊阁老”又回来了。 对于外头的议论,朱厚照自然是知道的,也没让人出面去阻止这些坊间清议,反倒是放任不管,只有彻底将王养廉打上自己“帝党”的标签,自己才能放心大胆的栽培他,任用他,经过了江若琉的事情,朱厚照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一个人了,一想到那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心里就是一阵恼怒。 不过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这王养廉还是比较可信的,因为他到京城后先来给自己磕头谢恩,又直言不讳地拒绝王鳌的拉拢,足以看出此人的心迹,想到明日的早朝,又是感觉一阵头疼。 ......未完待续 第二八一章 候选 当夜,刘瑾一夜未归。 当然,和谷大用那狗东西不一样,刘瑾此去是经过朱厚照授意的,让他代表自己去和以魏直为首的“帝党”商议明天朝堂上的对策。 经过前思后想,现任的大理寺卿张罗满也被叫了去,意味着这个从小小县令纵身一跃成了“九卿”之一的传奇人物再次获得了朱厚照的信任。 此人当初和江若琉因为出身相似的缘故,两人走得很近,在江若琉反戈一击的时候,此人虽然没有出来落井下石,但也没有帮助朱厚照声讨这个叛徒,反倒是袖手旁观,这才引起了朱厚照的猜忌和不满。 但实在没办法,如今自己手底下可用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也只能矮个子里拔将军,将这个还算有些用处的人给拉上战车,让他发挥一定的作用。 当务之急就是将王养廉的势力培植起来,让他顺理成章的进入内阁,再以刑部尚书兼任内阁辅臣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引导南京城的勋贵集团和文官集团,再打出自己的旗号逐渐分解京城里的文官集团,给自己粉碎掉一切会阻挡自己前进之路的人和物。 与刘公公畅饮了一夜,大家都显得兴致高昂,毕竟从“阉党”的身份转变为“帝党”,意味着大家的名声会变好,势力也会更加的稳固,只要抱紧了陛下的金大腿,想要加官晋爵还不是易如反掌? 眼前的“亲档伯”刘公公和更为传奇的大理寺卿张罗满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也许是受到了自己伯爵身份的影响,也有可能是辽东之行让刘瑾更加稳重了一些,刘瑾的声音变得越发的浑厚有力了,颇有几分男人的味道。 “陛下,上次您说让各位同僚回去以后仔细思索斟酌内阁廷推的初步人选,由此次早朝商议。若是各位同僚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请陛下开始主持廷推吧。” 李东阳已经有内阁首辅的气势和担当了,只是一旁的谢迁显得有些情绪低落。 “诸位爱卿,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按照李师傅说的,将此次内阁廷推的人选说出来吧。” “刘瑾,你负责摘录,其余人配合刘瑾统计,开始吧。” 朱厚照话音刚落,下头立马就乱了起来,毕竟是入阁的殊荣,这种事情就算轮不到自己,纵是只能参与旁观一番,也是可以吹嘘一生的了。 当然,更多的人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对自己中意的人选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心迹,到时候人家想提拔一下下头的人了,也能想到自己为他做的事情。 “王公,老夫觉得您为官多年,两袖清风,又为人稳重老成,资历也够高,此次内阁增补成员,由您进入最是合适了。” 听着周围人的恭维和表态,纵使是王鳌在如何的刚正不阿和两袖清风,也是一脸的喜色和骄傲。 这可是入阁啊,真正的位极人臣,真正的权力巅峰,是多少钱终其一生努力的方向啊,要是自己真的成功入了阁,那就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说实话,王鳌自然也是想要入阁的,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还是只能谦虚推辞一番:“都是承蒙皇恩浩荡罢了,只要能为大明效力,在哪个位置上都一样。” “王公清廉如此,实在是令人佩服!” “马太保,此次内阁增补成员,必定是有你的一席之地啊,小弟我一定鼎力支持,倾囊相助!” “哈哈哈哈,多谢伯鹤了,此等恩情,我马文升一定铭记在心,铭记在心。” …… 看着下头的人开始了各种商业吹捧,朱厚照有些嗤之以鼻,平日里不是叫喊着视名利于浮云吗?怎么现在开始拉拢人心了。 偌大的奉天殿内,仅仅有一个人显得有些尴尬和冷清,就是同属于自己刑部的下属也没来跟自己凑热闹,其余人也懒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理会他或者得罪他。 毕竟谁也不会觉得,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一个县令摇身一变成了正二品的大理寺卿我们可以理解,一个太监因为巨大的功劳和令人艳羡的圣眷得以加封伯爵我们也可以理解。 但你若是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被逐出朝堂,在南京城坐了快十年的冷板凳,今天好不容易重回京城还担任了刑部尚书一职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正常有点常识和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此人还会贪得无厌,更进一步,将目光投向内阁的那几把椅子。 感受着自己身旁的冷清,在和周围同样是尚书的人对比一下,王养廉承认自己还是收到了一点心灵上的伤害。 同样是尚书,为什么你们这么优秀呢?不过想到陛下的安排,也就放了心。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终于,下头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来,刘瑾也很合时宜的出言阻止了大家的议论,就给了朱厚照说话的空间。 “诸位爱卿,朕看大家讨论的也差不多了,结果如何,报上来吧。” “回陛下的话,臣举荐吏部尚书王鳌王大人作为新的阁老进入内阁,王大人为官多年,没有丝毫的污点,两袖清风,天下人都知道他的清正廉洁,况且王大人为人老成稳重,又熟悉朝廷的各种流程,由王大人进入内阁,必定是最佳人选!” “回陛下的话,臣举荐兵部尚书马文升大人进入内阁,马尚书历经三朝,深受先帝喜爱,早年还亲自带兵上阵杀敌,又是科举出身,能文能武,必定是国家重才,让马尚书进入内阁,对我大明来说一定是大有裨益!” “回陛下的话,臣药举荐礼部尚书张升张大人,张大人向来知礼数,熟悉各种礼法制度,每逢国家有大事,都是由张大人亲自主持祭天祭祖,此等重任,交给张大人最为合适不过了。” “回陛下的话,臣要举荐现任云南布政使熊海岸,熊大人不惜千里迢迢赶赴云南上任,在熊大人的带领下,云南已经从一片荒芜变成了如今的塞外江南,百姓们安居乐业,就是每年上缴的赋税也是翻了几个倍,此等滔天大功,理应进入内阁,更好地为我大明立功!” …… 越来越多的人出列为自己的恩师或者靠山摇旗呐喊,就在接近尾声的时候,大理寺卿张罗满站出来了。 “回陛下的话,臣要举荐现任刑部尚书王养廉王大人。王大人历经三朝,为人稳重老成,又在南京历练多年,也算是下放过基层。再者,王大人执掌南京吏部多年,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的问题。此等优秀之人若是进入内阁,一定能够办事毫无差错,免去一切后顾之忧!” 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吧不是吧,还真有人以为自己刚从南京坐完了十年的冷板凳回到京城还能直接一步登天进入内阁吧?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有人觉得自己在南京那个地方担任闲职,养老十年也算是功绩,还好意思拿出来说吧? 只可惜,根据规矩和惯例,文武百官每个人都有提名举荐的权力,但却没有否定的权利。换而言之也就是他们可以说谁合适进入内阁,但没资格也没权利说谁不适合进入内阁。 最后的决定权和否定权,还是在朱厚照这个最大的董事长手中,皇权的重要性立马就彰显了出来。 “陛下,现在被提名的有兵部尚书马文升,吏部尚书王鳌,刑部尚书王养廉,礼部尚书张升,云南布政使熊海波,湖广布政使王守仁,还有山东布政使胡殿邦,还请陛下圣裁。” 刘瑾捧着自己统计出来的名单递到了朱厚照的跟前,朱厚照捧起名单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整个奉天殿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毕竟刚刚被提名的七个人里,只有三个有资格被留下,再交给大家共同商议投票表决。 只是谁留下,哪三个留下,就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了,一切都要看陛下的心情和个人喜好。就是你能力再强,名声再好,人家天子不喜欢你,不给你进入下一步选举的资格,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虽然心里早已经有了决定,但朱厚照还是仔细的看着刘瑾递过来的名单,以及吏部那边交上来的关于几人的履历,思索着有没有更好地解决方案。 毕竟这是要增补阁臣的,稍有疏忽就是下一个刘健,给大明造成的损失和给自己带来的麻烦是无可估量的。作为大明集团的董事长,掌舵人,朱厚照自然不希望自家的基业被人搞得一塌糊涂。 思索了一会,朱厚照还是拍了板:“大家提名起来的人选朕都已经仔细看过了,这几人都是我大明的肱骨之臣,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朕以为除了内阁以外,大明还有很多需要他们的地方,所以朕暂定吏部尚书王鳌,刑部尚书王养廉,还有兵部尚书马文升三人为候选之人。” “至于由谁来进入内阁,此次又该增补几个阁臣,不知道大家有什么看法?” 朱厚照这算是图穷匕见了,既给了王养廉参与选拔的机会,又问大家应该增补几人,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未完待续 第二八二章 必胜之局 朱厚照的话无疑又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朝堂之中激起了又一轮的波澜,近二十多年来,大明朝内阁的阁臣一直都是三人,虽然明面上没有规定内阁只能有三人或者说三人最户,但这么多年的潜移默化,早就让人们下意识的觉得阁老就只应该有三位,这次新一轮的廷推也仅仅只会有一人有机会入阁。 可是今天陛下的第一个问题却是“商议一下我们应该增补几个阁老”,那就值得令人玩味了。 一时间,那些原本心沉到谷底的人又躁动了起来,虽然陛下只留下了三个提名候选人,就算是增加三名阁老也与自己无关,但自己不能得到的东西,凭什么就要助他人一臂之力呢?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得不到就毁掉。 与此同时,对于朱厚照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大家都是一清二楚的,先是力排众议将一个在南京坐了冷板凳近十年的“罪臣”给提拔到了京城,又给了他刑部尚书的职务。 随后又想方设法指使那些没有风骨气节的大臣为陛下冲锋陷阵,摇旗呐喊,为王养廉造势,给了他作为提名候选人参与下一步廷推的机会。 接着再利用自己做为天子的“一票否决权”,将六名候选人直接否定得只剩下三人,理所当然地让王养廉进入了参与最后一轮角逐的过程中。 现在又将问题抛给了大家,问大家应该增补几个阁臣,言下之意就是不可能只增补一位阁老,最起码也是两位,三位也不是不行。 而不管最后的结果是增补几位阁臣,有一点都是确定的,那就是必定会有王养廉的一席之地,这是毋庸置疑的。 一想到陛下那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大家就有些心惊胆战。 无论是让一个七品芝麻官摇身一变,直接来了个鲤鱼跳龙门,成为了正二品的大理寺卿,还是让一个太监凭着自己的功绩和陛下的宠信直接封为伯爵,还带顺手带走了一个前任内阁首辅刘健,这些事情无论哪件都是惊世骇俗的。 要是以前有人告诉自己你信不信这年头就连太监都可以获封爵位了,自己肯定给他两巴掌,打醒这个妖言惑众的家伙。 可偏偏一切都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再想到这次陛下将王养廉提拔到京城的目的,大家都警惕了起来。 要是让此人成功进入了内阁,以后他凭着自己内阁首辅的身份,必定能够引领整个南京城的大小官员。 可别看这些南京城的官员大多都没有什么实权,但架不住人家有话语权啊,还有遍及各地的朋友圈,蚁多咬死象,这群苍蝇时不时就跳出了声援一下陛下,打压一下自己,暂且不说有没有用,就问你烦不烦,添不添堵。 “陛下,我大明这么多年来内阁一直都是三位阁老,若是贸然更替,恐怕不利于朝廷的稳定啊!” 刑部右侍郎李连达站出来冷战了一声,淡淡地说道,随后就扭头看向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如今的刑部尚书王养廉,眼神布满了侵略性,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顶头上司的不满。 这也是两人初次相见,想不到同为一个衙门的,才到任就直接出了岔子,起了内讧,王养廉显得有些尴尬。 “陛下,自太祖皇帝废除丞相一职,设立内阁起,从未规定过内阁应该有几人,只是说不得低于三人罢了,正统年间的内阁,还一度出现了六人同阁,共同办公的局面呢,李侍郎这话,恕我不敢苟同。” 魏直不愧是御史言官,战斗力就是强悍,特别是最后的“李侍郎”三个字,咬的很是清晰,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吐出来的,讽刺之意表露无遗。 刑部右侍郎李连达被气到了,真该死的小小言官实在是气煞我也!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自己对于两次刑部尚书的职位都失之交臂,连一个毛都没碰到,心里本就怨恨已久,如今此人还在朝堂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摆明了是要自己难堪。 “陛下,那不知您觉得,此次内阁增补阁臣,应该增补几位为妙呢?” 李东阳实在是不想看着手底下的人互相攻击讨伐了,出面将皮球踢给了朱厚照,让陛下自己去头疼,省的这群不开眼的家伙还在这里烦人。 “依朕看,如今内阁中的李东阳和谢迁两位老臣,已经为我大明忠心耿耿地工作了多年,如今二位师傅年事已高,精力已经不如从前了,无奈我大明还离不开二位的帮扶,所以只能让两位师傅多费一些心力。” “因此,此次增补阁臣,朕倒是觉得至少应该增补两位,也好给两位师傅减轻一些压力,增加我内阁的运转效率。” 朱厚照的意思很明显了,两位或者三位都行,但是有一位必定是自己提拔的刑部尚书王养廉,至于剩下的两人,那就各凭本事好了。 如果只增补两位,那么王博和马文升必定会起冲突,这可是入阁的殊荣啊,无数文官穷其一生追求的目标,要是错过了这次,有生之年可能都没有机会了。 所以纵使二人相识相知多年,关系也不错,但涉及到双方的根本利益和毕生追求,发生冲突和明争暗斗必定是无法避免的,而做为天子,还有什么比看着手底下的手斗来斗去有意思呢? 即使两人不发生冲突,就此以后两人的关系肯定也会存在隔阂,再也不可能出现几人联手合作,一同逼宫的可怕局面了。 而要说增补三个阁臣,直接让三人都进入内阁好了,免得引起王鳌和马文升两位阁老之间的龙争虎斗。 那么问题来了,其他那些无缘于这次天大机缘的人还有那几个被朱厚照淘汰了的人选,他们会同意增补三人吗?会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拱手让人,还是让给三个人吗? 还是那句话,得不到就毁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就要便宜了别人,这种烂好人,自己可做不来。 所以说,不管怎么看,如今的朝廷都是朱厚照必胜的局面,自己只需要提出问题,作壁上观,等着这群人求自己解决问题,在提出自己的要求来,什么时候这群人能满足自己的需求了,自己再帮他们解决问题便是。 如果一直不答应自己,那大家就耗着好了,大不了自己学习下历史上那个便宜表弟好了,让内阁只有一位阁臣,大臣们哭爹喊娘求着自己增补阁老,那才叫舒爽呢! “陛下,我看三位尚书大人都是德高望重之辈,又历经仕途多年,为人稳重老成,都是最为上佳的人选,微臣觉得,那不妨就直接增补三位阁老好了,也好让大家都安心,让两位阁老减轻更多的压力,也能够让内阁更高效的运转,为我大明,为百姓更好地服务。” 这次说话的是兵部左侍郎刘兴平,算是马文升的直系下属,也是马文升的亲信,不出意外的话,等马文升退休以后,此人就会接替马文升的职位。 实际上,每位尚书正常的退休致仕之后,对于接替他的人手,朝廷都会询问这位尚书的意见,让他举荐几个人,而且大部分时候都会遵从老尚书的意见。 一是为了更平稳的过渡职位的交替,避免出现朝廷的动荡,影响到天下的大事,毕竟尚书能举荐的人选,通常都是自己本部的侍郎,在同一个衙门工作多年,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关系网络,总比从外头找一个“野孩子”来掌管好吧。 二则是考虑到老尚书的感受,虽然人家致仕退休了,但在位时间越长,影响力就越大,门生故吏遍及天下,若是轻易不顾及到老尚书的感受,很容易引起反弹。 只可惜,历任的两位刑部尚书,就没有一位得以善终的,更没有哪位能够安全下庄,所以对于继任者,自然不用考虑前任的想法,更用不着必须从本部挑选侍郎出任。 “陛下,刘侍郎的话恕微臣不敢苟同,若是所有提名候选人都直接进入内阁,那么举行廷推的意义又何在?以后干脆节省点时间,直接经过初步提名以后让陛下直接定夺就好了。” 毫无意义,开口的自然是先前的失败者,也是那云南布政使熊海波的得意门生,只可惜对于失败者的话,大家向来都是不太重视的。 但是朱厚照眼前一亮,内行啊,这主意好啊,直接让我来决定,省时省力又省心,这人可以关注一下,好好干,说不定哪天王养廉挂了,下一任刑部尚书朕就考虑你了! “陛下,臣也觉得刘侍郎的话没有道理,从我大明建国以来,从未有过让所有人一并进去内阁的说法和先例,如今刘侍郎此言,将祖宗之法放于何处!” “国家大事,岂能儿戏!增补阁臣,事关亿万黎民百姓,若是如此草率,又如何能够对得起陛下,对得起祖宗社稷,对得起天下的黎明百姓呢!微臣还请刘侍郎慎言,切莫自误!” “刘侍郎莫不是因为急着回去,才出此下策的吧,微臣可是听说了,刘侍郎他上个月刚纳了第三房小妾呢!若是刘侍郎嫌军国大事麻烦,大可以自己离去,不必再此与我等浪费时间,至于天下苍生,黎明百姓,我等自会辅佐陛下,一同拿出一个中肯的方案!” 兵部左侍郎刘兴平这句话一出,无异于捅了马蜂窝,立马就让那些与内阁辅臣失之交臂的人气急败坏了,纷纷对着兵部左侍郎刘兴平就是一阵地图炮开了起来,甚至直接从无视于祖宗礼法的层面直接上升到了嫌军国大事耽误时间,尸位素餐的高度,甚至连刘兴平纳妾的事情也被翻出来攻击了一番,实在是令人生畏! 看着自己的接班人为了自己被这群大臣们群起而攻之,马文升也是一阵汗颜,想站出来为刘兴平辩护几句,又怕将众人的怒火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再用自己钓名沽誉,甚至一同说自己视军国大事如儿戏,不配进入内阁来说事,那可就损失大了。 可别以为自己是兵部尚书,还是一个太子太保这群人就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大明朝的文臣可是出了名的战斗力强悍的,要是惹怒了他们,直接在金銮殿上群殴一波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着马文升的人被这群大臣给攻击着,吏部上下纷纷喜闻乐见,毕竟兵部那边越乱,对自己的尚书大人也就越有利。 这可不仅仅是吏部尚书王鳌的事情,更是整个吏部的事情,毕竟自己的尚书大人入了阁,吏部自然也会水涨船高,而自己这群吏部的老部下,肯定也会受到一些关照,其好处是不言而喻的,具体可以看看如今的户部有多滋润就知道了。 刘兴平也是一脸的委屈,被喷的无可奈何,又不敢开口还击,生怕再此触怒了众人,让大家一同连上自家的尚书大人一同开炮,那可就好心办坏事了。 朱厚照又一次目睹了一场狗咬狗的好戏,坐在龙椅上伸了个懒腰,悠悠的开口道:“诸位讨论了这么久,有没有一个合适的结果了?” “这次增补阁臣应该增补几位,能否给朕一个明确的说法?若实在是难以决断,那就以站队表决的形式决定吧,同意增补两位阁臣的站来左边,同意增补三位阁臣的就站来右边,开始吧。” 朱厚照的意思很明确,只有给出这帮子大臣两个选项,要么增补一位阁臣,要么增补两位阁臣,至于只增补一位,不好意思,没有这个选项。 听了朱厚照的话,底下的大臣立马就分为了两派,纷纷动了起来。 其实结果早就显而易见了,房利益的天平出现倾斜的时候,往往都是代表着多数人利益的那一方会胜利。 毫无意义,出了马文升和王鳌的人打算增补两位阁臣,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站到左边。 结果,不言而喻。 见状,王养廉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如今陛下的姿态摆明了是稳赢的,而自己下注在陛下身上,自然也吃不了亏,看向自己刑部下属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浓浓的讥讽。 而兵部和吏部,甚至是王鳌和马文升,原本共同进退的关系也开始在不知不觉中逐渐破裂,显得格外的突兀和隔阂。 ……未完待续 第二八三章 二桃杀三士 两边人数,一目了然,增补结果,高下立判,龙颜大悦,诸臣哀嚎。 “好,诸位爱卿的心意朕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公平起见,就少数服从多数吧,此次增补阁臣的人数为两人,可还有什么疑问?” 几家欢喜几家愁,尽管与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一想到别人也少了一个入阁的机会,这群人的心里就乐开了花。 其实这就是朱厚照口中的“小臣不治国,岂知治国难”,小臣和大臣的区别很简单,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二者身处的地位不同,眼界和考虑问题的方向也就不同罢了。 大臣身处朝廷中枢,不仅要顾及到自己的利益,更要兼顾依附在自己身上,自己所代表的阶级群体的利益,更难的是,再给所代表阶级谋取利益的同时,还要尽可能的顾全大局,考虑到国家和天下的利益趋势。 就像这次增补阁臣,如果大家都同意增补三位阁老,那么吏部尚书王鳌和兵部尚书马文升就不会发生冲突和争执,这么多的人一同入阁,陛下安插在内阁的钉子自然就会被分权,被架空,被稀释,甚至是被同化,这对于整个文官集团来说都是大有裨益的事情。 可惜,小臣由于眼界的限制,看到的只有自己,再大一点也只是能看到自己的恩师,只考虑到自己恩师的利益和自己的个人喜好,一心想着自己得不到的利益也不能让别人得到,既然不让我吃饭那我就直接把这口锅给砸了,以此来“减轻”自己的损失。 他们不会看到因为自己的一时之快而导致的鹬蚌相争,也不会看到朱厚照这个自己的“敌人”坐收了渔翁之利,更不会看到让王养廉成为那四分之一的变数之后会给整个文官集团带来的巨大打击,他们只知道,自己爽快,自己开心,只知道自己没吃亏,自己的恩师也没吃亏。 朱厚照正是利用了这群人的自私心态,才让自己立于了不败之地。 听了朱厚照的话,王鳌和马文升对视一眼,苦笑了一下,如今这样的局面,倒不是说两个好友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了,而是不得不争,不敢不争了。 混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自己已经不只是自己了,更多的是自己身后所代表的利益阶级,是无数的门生故吏,无数的同乡同年,无数的依附在自己身上,想从自己身上吸血,想让自己壮大的人。 就算是两人有心避让,甚至直接站出来说自己不想入阁,想要主动退出,以防止因为两人的冲突导致文官集团的再次落寞,那也是不切实际的。 若是自己真想这样,后头的人必定也是百般不愿意的,势必会想方设法裹挟着自己往前冲,再次卷入利益斗争的漩涡之中,若是自己再不就范,不愿意配合,不愿意帮助它们获取利益,那么恩师又如何,正二品的尚书大人又如何?大家照样可以改换门庭,可以重新扶持起一个代表人,可以把你扳倒弄臭。 尽管两人都知道大家的苦衷和无奈,也可以理解,但可以,人都是有私心和情绪的,理解归理解,不代表就不会有隔阂。 “陛下圣明,微臣没有疑问。” “臣也谨遵圣谕。” 看着大部分人都出列附和了,兵部和吏部的人也都纷纷表态服从朱厚照的意思。 这群人的脸色转换的就是如此之快,先前还对朱厚照的意思百般不情愿,如今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只能在二人之间选一人入阁,为了防止引起陛下的反感而牵连到自己前台的代表人物,这群大臣表现得无比的恭顺,就比朱厚照养在豹房里的矮骡子马还要恭顺。 “那么,这三人之中,诸位爱卿觉得,应该选择哪两位大臣进入内阁,为我大明更好的效力呢?” 朱厚照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显得很是轻松。 王养廉也是一脸的坦然,如今的局势自己还不能成功入阁的话,那未免也太丢人了一些,同时对于自己的新主子,更是安心和忠诚了不少,庆幸自己没有跟错人。 听着朱厚照的话,五个大字开始浮现在大家的脑海之中,就连刘瑾这个没多少文化的人也开始看懂了陛下的意图。 二桃杀三士! 妥妥的二桃杀三士之局啊!从某些方面来讲,王养廉得到了陛下不遗余力地支持之后,三人都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但是奈何僧多粥少,三人没错,但内阁的椅子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两个,多一个不行,少一个也不行,意味着三人之中必定有一人要错过这个机会,要作为失败者退出。^ 典型的必杀之局!所有人都在棋局之中,唯有朱厚照一个人是棋手,坐看棋局变化,稳操胜券。 谁胜谁负,这个桃子给谁吃,谁要做那个被杀的人,一切的决定权都在朱厚照的手里。 换句话说,要想吃桃子,要想赢,就要乖乖争取朱厚照的支持,讨朱厚照的欢心,以此来获得朱厚照的支持,把桃子让给你吃。 而如今的局势也很明显了,怎么才能让朱厚照高兴呢?什么才是朱厚照想要的呢?毫无意义,就是让王养廉这只皇帝的走狗顺理成章地进入内阁。 这局最恶心的地方也就在这里,你是游戏的参与者,但人家是规则的制定者,就算你再讨厌王养廉,在看不起人家,你要想赢,要想吃桃子,你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将第一个也是最大的最好吃的桃子给王养廉先吃。 等人家吃饱了,你再同室操戈,提起刀来,将刀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好友,直到你的好友被你杀死,你才能独享那个别人吃剩的桃子。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再给他人打工,可偏偏这桃子你就是想吃,道理你都懂,但不让你吃你又不乐意,只能乖乖地跳进陛下的布局之中,乖乖地一步步落入圈套,慢慢沦陷,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陛下,臣举荐现任刑部尚书王养廉王大人,王大人年事已高,但仍旧心系天下,不顾自身劳累,毅然决然进京担任任务繁重的刑部尚书一职,为陛下排忧解难,为我大明效犬马之力,此等深明大义,心系天下之人,绝对是入阁的最佳人选。” 大家都循声望去,令人意外的。这次站出来声援王养廉的并不是朱厚照麾下的人,也不是大理寺卿张罗满的手下,更不是刘瑾的门下走狗。 恰恰相反,竟然是王养廉的敌人,兵部尚书马文升的得意门生兵部左侍郎刘兴平,也就是先前那个站出来说直接让三人都进入内阁,而后被大家群起而攻之的兵部左侍郎刘兴平。 刘兴平已经想清楚了,自己刚刚的举动却是太鲁莽了一些,非但没有给兵部尚书马文升,自己的恩师提供助益,反倒是引起了大家的围攻,若是自己再不做些什么出来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恐怕这次难得的入阁机会就与马文升无缘了,而自己,将成为整个兵部的敌人,罪人。 兵部左侍郎的位置保不保得住还是一个问题,就连能不能善终都要好好考虑一番。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兵部上下的利益,刘兴平都端不住了,反正刚刚都被骂成那个样子了,如今干脆不要脸了,直接跳出来换上了一副面孔声援支持王养廉,这个自己兵部的竞争对手。 刘兴平的动作立马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马文升则在心里给这小子点了个赞,果真没有辜负自己多年的信任和栽培,还有亲自教导,反应就是快。 同时整个兵部的人都高兴了起来,先前对刘兴平的不满也烟消云散,更是有人有些讥讽地对着吏部那边挤眉弄眼,示意你们要输了,更多的人则是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还能够如何声援支持王养廉,以让此人顺利进入内阁,讨陛下的欢心。 说来也是讽刺,一群原本连王养廉这号人的名字都没听过,素未谋面,甚至一个时辰之前还对王养廉百般嘲弄看不起的人,一个个卯足了力气寻找着王养廉身上的闪光点和加分点。 总而言之,使劲夸王养廉就对了,夸的越狠,陛下就越开心,对自己的尚书大人就越有利。 “陛下,陈要举荐刑部尚书王养廉王大人进入内阁,王大人心性实在是令人佩服,在南京多年,却丝毫没有将目光离开过朝廷和天下半分,一心为民,忍辱负重,此等心性,还请陛下同意,让刑部尚书王养廉王大人进入内阁!” ……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跳出来变着花样夸赞着王养廉,把王养廉都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老夫真有那么优秀吗? 最为讽刺的是,现如今,无论是兵部的人还是吏部的人,都纷纷不遗余力地支持起了王养廉,反倒是王养廉自己的刑部,站出来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其实刑部的左右侍郎,还有主事也都想站出来支持自己的尚书大人啊,如今的局面显然自己这位尚书大人马上就要一步登天进入内阁了,但实在是心里气不过啊! 凭什么两次刑部换届选举尚书,都与自己没有关系,这人半路杀出来把原本是自己的刑部尚书职位抢了不说,现在还能一步登天直接进入内阁,凭什么? 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 王养廉讥讽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后头的刑部大小官员,一脸的笑意落在这群人的眼里却是冲满了危险和杀机,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得罪这条陛下新养的狗了。 “好了好了,诸位爱卿,大家对于刑部尚书王养廉王爱卿的支持朕已经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么朕宣布,本次廷推增补阁臣的人选,第一位入阁的是现任刑部尚书王养廉!” “希望王爱卿切莫辜负了朕的期望,也不要辜负了天下百姓还有诸位同僚的期望和厚爱啊!” 朱厚照意味深长地看向了王养廉,主仆二人目光相碰,王养廉立马就跪了下来,出了一身的冷汗。 真龙的气势,果真不是自己可以抵挡的,再想到自己的两个前任的下场,更是一阵心惊肉跳,连带的喜悦和自信也少了几分。 “臣幸不辱命,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所有半点贰心,五雷轰顶,天厌之!” 看着主仆二人当着大家的面直接毫不掩饰两人之间“狼狈为奸”,偏偏还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大家就是一阵恶寒。 “那么,另一位阁老呢?就在吏部尚书王鳌王大人和兵部尚书马文升马大人之间抉择出来吧,大家开始表态吧。” 已经达到了这次早朝的目的,朱厚照一脸的心满意足,稳坐钓鱼台,看着下头的人开始新一轮的明争暗斗。 “启禀陛下,臣以为吏部尚书王鳌王大人为人刚正,名满天下,清廉无比,德才兼备,由王大人进入内阁,必定能够与几位阁老精诚合作,共同实现我大明的国富民强!” “陛下,弘治八年的时候,王鳌曾经主持当年的秋韪大考,其侄子王林寺明明没有考上,却因为王鳌的关系得了一个进士出身的身份,如此名不副实之人,也配进入内阁,匡扶天下?” 这就是明晃晃的亮刀子了,直接就攻击起了人家的陈年旧事,还是直奔着王鳌的优势“清誉”二字而去,毫不留手啊。 “陛下,诸位同僚可别忘了,马文升马尚书可是与已经服诛的刘大夏并成为弘治三君子啊,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刘大夏如此狡诈,损公肥私,谁敢保证马文升与这刘大夏不是一丘之貉呢?” “哼,可别忘了,马大人在宁王叛乱的时候可是力挽狂澜,表明了自己的衷心,还被陛下钦定加封为太子太保的,你这是何意?” “哼,你也别忘了,王大人可是把自己唯一的独子送去了云南,就为了给大明的西南边陲作出贡献,如此深明大义之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要不然你也将自己的孩子送去云南?” …… 双方都毫不客气地发起了进攻,一点情面都不留了,朱厚照相信兵部和吏部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了。 看着下头的人争吵的差不多了,朱厚照也站了出来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群臣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诸位爱卿,马尚书对我大明的忠心,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朕也亲自体会到了马大人的忠诚,只是兵部确实离不开马大人,朕还有许多的事情要交给马尚书去做,为了避免马大人精力不足,所以这次增补阁臣的第二个名额,就给吏部尚书王鳌王大人吧。” “另外,若是再出现内阁人手不足,需要增补阁臣的局面,朕宣布,由兵部尚书马文升大人直接进入内阁,无需经过廷推!” 朱厚照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了,让王鳌进了阁,又给了马文升希望和甜头。有了朱厚照的这句话,“下次增补阁臣”的情况必定会成为马文升和整个兵部接下来的奋斗目标。 京城里的文官集团,已经开始出现分裂,而南京城以王养廉为首的文官集团,却正在悄然崛起。 …… :。:m.x 第二八四章 反攻鞑靼 心满意足地回了豹房,面对这群大臣,朱厚照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收放自如了,不再像以往的逃避和一味的妥协或是阳奉阴违,朱厚照早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和摆布的君主了,更不是那个这群读书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人家抬着圣人的大道理指责自己几句就羞愧地低下头或者气急败坏的少年天子了。 他开始有了自己的处世之道,开始明白了这群大臣想要的是什么,依仗的是什么,弱点是什么,会被自己拿捏的又是什么。 说句心里话,君臣之间的关系,朱厚照曾经也是一度致力于和他们和解,改善,合作,成就一段真正的君臣相宜的佳话的,只可惜,自己做的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但就是如同刘健一样与自己感情深厚,受过先帝知遇之恩的老臣,像刘大夏那样名满天下的“弘治三君子”之一的大臣,像叶贽那样的权臣,不都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私欲而选择了背叛自己,背叛大明,背叛自己的良知,背叛自己的信仰,甚至背叛天下苍生了吗? 所以自己别无他法,也没有选择,自己只能与他们对战,用自己的权谋,自己的优势将他们击垮,把他们打趴下,只能扶持起一个新的文官集团,让双方狗咬狗,从而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其实朱厚照又怎么会不知道,即使自己扶持起了一个新的南京文官集团,将京城里现有的文官集团给打趴下,总有一天这个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新群体依旧会背叛自己,会成为原本的文官集团与自己为敌。 即使自己再次利用内廷,利用“阉党”,又一次将新的文官集团击溃,终有一天内廷也会自成一派,也会有自己的私心,也会与自己为敌…… 天子之得,在于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物质上的东西可以说是应有尽有,然后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 天子之失,就在于一辈子只能关起门来称孤道寡,从不会有一个知心人,一个贴心伙伴,一切的人,自己都不能做到无条件的信任,哪怕是自己的生母张太后,自己的结发妻子刘良女,自己都做不到,也不能对他们真正的坦白,真正的信任。 寡人之寡,不止寡德,更是寡情,寡欢。 但既然选择了这个位子,自己能做的就是走下去,一直斗下去,一直累下去,尽可能的满足整个民族的需求,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治下百姓生活的好一些,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国家变得强盛一些,尽可能的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扫清挡在皇族面前的障碍…… 有些事情,虽然累,但朱厚照必须做下去,也不得不坚持下去。 人活着,又哪有什么不累的呢?哪怕是做个昏君,也要每天烦恼于吃什么,用什么,玩什么,宠幸谁,也要每天提防着身边的人,警惕着那些潜伏在暗中的危险…… 这么一来,朱厚照反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无论如何,无论做什么事,做到让自己问心无愧,那就足够了。 “陛下,您说这些年来,为什么鞑靼人和蒙古人总是对我大明边境屡次入侵,而我大明只能处于守势,不能够主动出击一次,效仿着太宗皇帝那样,横扫大漠,荡平这些鞑靼人,永绝后患,省得他们三天两头来烦人呢?” 看着朱厚照恢复了神色,刘瑾问出了自己心头的疑问。 事实上,从辽东回京的一路上,刘瑾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部落,穷到连茶叶瓷器甚至是最简单的铁器都做不出来,他们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和自信要与大明这个庞然大物为敌呢? 认识这么久,这还是刘瑾第一次主动与自己说起正事,朱厚照顿时来了精神,只是看着刘瑾那严肃的模样,总觉得有些好笑。 “这还不简单,因为鞑靼人穷啊。”朱厚照随口回了一句。 “可是陛下,他们穷奴婢知道,那穷不就更应该乖乖地休养生息,发展经济,等自己富有了,再来挑起战事吗?穷还打,莫不是疯了不成?”听了朱厚照的解释,刘伴伴越发的疑惑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鞑靼人本就是游牧民族,打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他们的每个人,从出身起,就是弓马娴熟,就会骑马射箭,可以说是天生的战士,而我当你想要培养出一支可以一战的骑兵,暂且不提那群大臣会不会百般阻挠,就说战马,以往我们也是有心无力的,我们又要耗费多少钱财,多少时间,多少人力物力呢?你觉得我们还划算打吗?” “再者,你在辽东的那段日子你应该也注意到了,鞑靼人出门打仗是不带补给物资的,战马到了哪里,哪里就是他们的牧场,大军到了哪里,就在哪里打家劫舍,烧杀抢掠,以获取物资,所以说他们打仗基本可以说是不需要成本的。就算是战死了,从某方面来讲也是给部落减轻了压力,减少了粮食的消耗。” “可我大明呢,我们每次出征,最近的也要从宣府和大同调兵,这一路上要耗费多少银子,又要动用多少民夫人力来负责运输补给,又要耗费多少钱财给他们提供装备,战士们在前线战死了,我们要给抚恤金,伤残了,我们要负责人家的后半生,这又是多大的一笔开支。” “所以说,并不是我大明不能打,而是打不起,而是不敢打啊!” 朱厚照叹了口气,尽管知道自己说的都是现状,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正如刘瑾这狗东西说的那样,凭什么他鞑靼人穷的要死还敢一战,大明富得流油却受制于人呢?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实在是憋屈! 刘瑾开始懂了,这群鞑靼人还真不是东西,正如陛下说的那样,自己亲眼所见,他们打仗确实不带补给物资,都是打到哪里抢到哪里,要不是陛下早早地让自己执行了坚壁清野,恐怕辽东之战就要失败,让鞑靼人得逞了。 朱厚照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道:“鞑靼人倾巢而出,来大明劫掠一次,所获得的财富和粮食,可能比他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放牛养马的产出所得还要多,所以劫掠对他们而言,稳赚不赔的大事。” “可我大明呢,我大明发动一次征战,所费的钱粮数之不尽,我大明的每一个青壮,都是宝贵的人力,少了一个劳动力,意味着他不但没有产出,朝廷还得拿钱粮养活他们。可就算打赢了又如何,文皇帝横扫大漠,将大漠的蒙古人打的丢盔弃甲,可收益是什么呢?” “除了牛马之外,这大漠里,没有一样东西是我大明能看中的,你刘瑾那么有钱,会去抢一个乞丐的饭碗吗?” 朱厚照的话很有道理,自己那么有钱,去抢乞丐,抢赢了又如何,还能光宗耀祖不成?反倒是会被人骂,被人笑。 可要是一个乞丐来抢自己刘瑾,失败了就是贱命一条没了就没了,但要是抢赢了呢?那就是飞黄腾达,一步登天! 所以说,从一开始风险和收益就是不对等的,在这样的条件下,大明对鞑靼人的战争能讨到便宜才叫怪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朱厚照没说,为什么鞑靼人是游牧民族而不是农耕民族呢,很简单,地理环境不允许啊。 大漠之中的气候条件和土地,都不适合种植作物,准确的来说是不适合种植当下大明现有的本土作物。 所以就算自己耗费无数的精力和钱财将鞑靼人灭了,占了他们的土地,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能种植的耕地,没有任何百姓会主动想去那里安家落户,但如果没有人去,自己好不容易攻占下来的地方又会马上丢失,但如果要鼓励人去,就得再次耗费无数的物资,引起无数的麻烦去移民,搞不好还会造成民变,引发百姓的不满,意义又在哪里呢? 所以说,大漠就是一块鸡肋,不打,看着烦人,像狗皮膏药一样天天粘着你,恶心你,但要是打呢,又不划算,打下来了也是自己的累赘和负担,我们根本就耗不起。 听了朱厚照更加深入的解释,刘瑾也来了精神:“陛下,那如果我们能够让大漠长出植物来呢?那不就有百姓愿意去那里安家落户,为我大明守卫边疆了?” 朱厚照打了个激灵,这狗东西说的对啊,只要自己能够让大漠之中长出作物来,那刚刚所说的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不止如此,只要有利可图,还是会有不少百姓愿意过去闯一闯的,到时候就能侵占鞑靼人的生存空间,以汉人的种植天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将大漠之中无数的荒地开垦出来,到时候又会有更多的百姓愿意去耕种,去生活。 有了人,就有了消费者,还怕没有商贾愿意去那里做生意吗?有了资本的流入,还怕原本的大漠没有经济发展,没有人口,没有物资补给吗? 到时候一切的前提条件和物质基础都有了,还怕没有士兵吗?朝廷也不需要耗费过多的钱财去供养大漠了,到时候还怕鞑靼人卷土重来? 你还别说,这种神奇的植物,自己手中还真有,朱厚照看向刘瑾的眼光里,又多了几分喜爱。 这狗东西,可真是自己的福星啊。 ……未完待续 第二八五章 神器现世 土豆这玩意,本就是耐寒作物,对于辽东和大漠之中那艰苦的环境污染,土豆是丝毫不在意的,只要你把它埋下去,只要有一丝丝的水分给他汲取,他就能生长,疯狂的生长,到时候就能给无数的人提供口粮,提供机遇。 试想一下,辽东的土地有多广袤无垠,比之中原地区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为什么没人愿意过去呢,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利字罢了,通俗点说就是不划算,专业点说就是投入和收益不成正比。 要不然,依照着我们农耕民族对土地天然的热爱和几近狂热的追求,这群士大夫会愿意眼睁睁看着辽东地区的土地被就此荒废吗?会心甘情愿地白白流失这么大的利润,这么多的耕地吗? 什么叫做士绅,士绅的前提是你的成为“士”,再通过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完成原始财富积累,成为绅。 而在大明,在整个封建社会,士绅的根本就在于土地,准确点说,整个东方社会阶层里的那个人,上到天子皇族,下到黎明百姓,他们的根本都是土地,而天子,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地主。 有了土地,才能种植粮食,有了粮食,才能养活百姓,有了人口,才能发展经济,有了经济,才能形成聚落,有了聚落,才能带动各行各业的发展,才能够有治病救人的医生,有教人学问的先生,有负责保家卫国的士卒…… 而大明朝的这群士绅,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们不但是绅,还是士,是士大夫,是官员,是上流阶级,是有话语权的,对国家大事是有参与权和决定权的。 那么他们为何不对鞑靼人主动出击,永绝后患呢?反倒是宁愿整天忧心忡忡,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什么时候鞑靼人来了再一脸惊慌失措地商议对策。 这是为何?归根结底原因就在于发动对鞑靼人的对外战争,对他们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一旦大战爆发,朝廷就必须征用无数的百姓到前线去负责后勤,运输等工作。 而大量的人力被征用导致的后果就是国内负责生产和发展经济的劳动力将会大大减少,而劳动力减少的直接后果就是这群士绅家中的良田万顷没人帮他们耕种,没人耕种自然也就没了产出,这可是一笔巨大的损失啊。 如此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哪怕他利国利民,哪怕他意义深远重大,这群士绅们也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不止如此,他们不但自己不去做,还会不让别人去做,阻止别人去做。不怕流氓坏,就怕流氓有文化,大明朝的士绅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读过书,他们有文化,他们可以引经据典,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你,跟你讲一堆大道理,告诉你不要妄动刀兵,告诉你如此以来的惨痛后果。 如果还有谁一意孤行要去做这件意义重大的事情,他们就会说人家包藏祸心,就会想方设法抨击诋毁人家,直到人家身败名裂,甚至家破人亡。 道理很简单,要想解决鞑靼人这块顽疾,要想永绝后患,最有效的措施就是举全国之力,集合全国的民心,趁着他们连续两次受到天灾,又刚刚在锦州吃了败仗的机会,对鞑靼人发起一场规模巨大的战争,直到一方失败为止。 而要想对鞑靼人发起进攻,最关键的就是要得到这群士绅的支持,要想得到他们的支持,最有效的措施又是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只有有利可图,他们才会同意对鞑靼人发起的战争。 别看这帮子文官满口的仁义道德,满口的天朝上国,不能兴起不义之兵,但只要你告诉他们辽东之外,大漠之中的无数土地,可以种植出粮食,可以产出很多的收益,这群人同样有无数的理由和论据来告诉你:陛下,这鞑靼人不除就是养虎为患,不除就是对不起祖宗,对不起百姓,不除就要动摇国本! 这群狗东西,平日里为了乡间的几亩地,一口水井,几块水田都可以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而整个大漠的土地和产出,与这一亩三分地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这群士大夫又怎会不心动呢? “刘瑾,你可知道,其实无论是我们汉人,还是他们鞑靼人,女真人,突厥人,大家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都是受利益所驱使的,这是人的天性,也是人的本能。朝廷里的那帮子大臣不愿意对鞑靼人发起战争,并不是因为他们宽容大度,也不是因为他们真正的把圣人嘴里的仁义道德给践行了,而是因为无利可图罢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利可图,哪怕是李东阳这样的人,也是可以提起兵器上阵杀敌的,只要利润够大,朕这个皇帝的位子,也不是不可以给别人坐一坐的。” “可是陛下,我们和那鞑靼人,女真人,无论是样貌还是生活习俗,就连祖宗也是不同的,又怎么能说我们是一样的呢?” 刘瑾还是有些不解,陛下的话真是越来越迷糊了,把自己搞得云里雾里的。 “你这狗东西好生不晓事,朕给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就记着,无论是鞑靼人还是女真人亦或是那群蛮子,都是一群狼,一群野狼,而我们汉人,唯一的不同就是披着羊皮,会说一说仁义道德罢了。” “这么跟你说吧,如果现在云南通过当地的各种改革,变成了鱼米之乡,变成了膏腴之地,变成了塞外江南,那么原本一听到要调任去云南就跟家里死了人一样的官员们,必定各个争先恐后,巴不得想方设法调任到云南去做官。” “同样的道理,要是那鞑靼人的大漠富得流油,堪比我大明的苏杭甚至是两京,那么都不用朕开口,也不用鞑靼人自己来挑事,你信不信,这满朝的文武百官,必定各个发疯似的上书求着朕下旨进攻鞑靼,直到把这群鞑靼人打得跪地求饶,将他们灭的连渣都不剩!” 朱厚照深深地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刘瑾,意味深长的道:“若是真能在那大漠之中种上粮食,百官们会巴不得立即对鞑靼人开衅,谁若是能领兵大破鞑靼人,千秋史笔之中,此人势必会被大书特书。不只如此,天下万民,俱会称颂这个人的功德,整个大明的军队,会在文武百官的请求之下,要求整肃,会厉兵秣马,读书人们会高呼,鞑靼人杀我父母,辱我妻女,此仇不共戴天。他们会成日作着''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诗词,他们会吟唱着''胡无人、汉道昌'',然后将无数的男儿,送到边疆去,让他们不断的攻击鞑靼人的家园……” “那么陛下,我们要怎样才能让大漠之中长出粮食来呢?” 刘瑾问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刘伴伴,要是让你再去一次辽东,甚至是去一次大漠,去让辽东和大漠的无数荒地之中长出粮食,让他们变得有利可图,变得让文武百官愿意主动发兵去攻打,你愿意吗?” 朱厚照看着刘瑾,一脸的真挚,刘瑾也不年轻啦,若是这狗东西不愿意,自己绝对是不会勉强他的。 要是自己是刘瑾,那么自己肯定也不愿意,没别的原因,如今的刘瑾早就和历史上那个“八虎”之首不同了,现在的刘瑾要名声有名声,有银子有银子,要权势有权势,甚至要爵位也有爵位,可以说在他这个阶级,已经顶天了,没有更大的上升空间和发展空间了,根本没有任何的必要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一次辽东,甚至是跑一次大漠。 只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傻子,傻的让人敬佩,甚至是傻的让人生畏。他们可以为了心中的理想,为了心中多年的坚持,或者仅仅是为了心中那个虚无缥缈的信仰,不顾及利益,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安危,不顾及得失成败,只为了完成自己心中的坚持。 而如今的刘瑾,经过了辽东的事情,感受到做好人的感觉,体会到百姓们对自己的爱戴,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家国情怀,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民族大义,也开始有了自己的信仰,有了自己心中的坚持和理想。 “陛下,奴婢愿意。” 说完刘瑾就拜倒在了朱厚照的跟前,他清楚,自己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也清楚,此行的后果,更清楚,陛下问自己这句话背后有着多大的心酸和无奈。 朝廷里的文武百官多如过江之鲫,可一心一意能为陛下办事的,能让陛下安安心心信任的,又有多少呢? 自己恰巧不巧,就刚好是其中的一员,只有自己去,陛下才能安心,也只有自己去,自己才能安心。 所以无论得失成败,无论是生是死,无论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和困难,这辽东和大漠,他刘瑾,都去定了。 “起来吧刘伴伴,此事不着急,你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朕也再好好想想要如何应对这鞑靼人,如何应对辽东,如何应对大漠,再想想还有没有人能够替你去一趟。” “好啦,你退下吧,朕是不是老了,话变得比以前多了,朕累了,都退下吧。” 看向刘瑾的目光里,又多了几份信任和期待,更多的还是感动,一种对知己的感动,一种无论自己做什么,无论自己要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毫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的感动,一种对两人多年情谊的感动。 ……未完待续 第二八六章 文化侵袭 看着刘瑾走后,朱厚照开始思索究竟应该怎么对付鞑靼人,通过种植土豆让广袤无垠的大漠长出植物,然后积攒人口,建立军囤,再吸引文武百官对大漠的兴趣,让他们主动挑起事端甚至是主动要求发兵进攻鞑靼,这只是第一步。 但就算自己的“荒漠种植计划”成功了,也只是对鞑靼人的生存资料侵占,要想亡其国,灭其种,还得用自己当初对交趾人民的那一套,暂且不说要不要再煞有介事地弄出一个“后元帝”来,这行汉字,说汉话,习汉礼的步骤是万万不可以省略的。 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并不难,即使这是赤果果的阳谋,但只要运用得恰到好处,朱厚照依旧可以保证,这群鞑靼人自然会像前几天自己二桃花三士的时候,那群大臣一个个心甘情愿往下跳的。 归根结底,还是要抓住人心罢了,而最根本的人心是什么,万变不离其宗,依旧是利益, 对利益的不便追求,永远都是人性的本能,因为在人进化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优胜劣汰,就注定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而只有能够获得利益的人,才能获得更多的生存资源,让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不断延续下去,才能成为大自然眼中的适者。 同样的,对鞑靼人来说,利益就是吃汉人们特有的白米饭,和只有大汗和贵族们才能喝的茶叶,用汉人们精美的瓷器,实用无比的锅碗瓢盆,住汉人们那样冬暖夏凉的房屋。 而不是整天吃牛肉羊肉,吃的就是想上厕所也是有心无力,不是整天因为一点盐巴而与邻居大打出手,不是要厚着脸皮去跟别人借铁锅烹饪,更不是成日住在蒙古包之中,风沙来了跟着跑,大雨滂沱就跟着变成落汤鸡。 如果有的选择,想必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游牧民族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成为农耕民族,如果有的选择,谁又愿意整日流离失所,奔波劳碌呢。 对于“家”的概念,所有的种族,所有的文化都是一样的。家就是一个给自己安稳的地方,是自己最为宁静,最为放心的避风港,是自己死也要回去落叶归根的地方。 朱厚照可以保证,每一个鞑靼人,包括他们的鞑靼贵族,甚至是像小王子那样的顶级大汗,内心里都有过上汉人生活的想法和愿景。 他们都想让自己有丝绸做的衣服穿,让自己有香喷喷的白米饭吃,让自己的后代可以像汉人的孩子一样读圣贤之书,让他们明白事理,让他们有自己的统治观念,实现整个民族的振兴。 只是想归想,他们不愿意,也不敢接受汉人的文化,所以对于一切可能将他们汉化的东西,鞑靼统治阶级都是严格禁止出现在自己的地盘的。 这群人就是一方面不让下头的百姓学习汉人的优秀文化,一面自己又想方设法聘请汉人老师来教到自己,拼了命的学习汉人的知识,以通过自己的文化优越性来统治下面的阶级。 没错,就是这么矛盾,一边拒绝,一边恐惧,一边又难以抵挡住汉人文化无比的优越性和先进性,只能关起门来偷偷学习。 实际上,蒙元时期,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最后还是迫不得已的向汉人的优秀文化低了头,无奈之下只能继续沿用汉人的旧制来统治国家。 可自己对于这些统治的手段和机构的运转又是一知半解,又只能继续一步步妥协,聘请任用汉人的官员为官,帮助自己治理国家,让汉族文化,汉族文字,汉族语言继续在中原大地上大行其道。 这就是文化的力量,至高无上的力量,无论你的蒙古铁骑多强大,你的弓马娴熟多至高无上,你都得乖乖地拜倒在文化的铁拳之下。 偏偏最让你气愤的是,文化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你打也打不到,灭也灭不了,纵使是秦始皇当年为了统一而狠心实行的焚书坑儒也是不能让其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唯一让其断绝的方法就是创造出一个更为优越,更为先进的文化体系,来取代它,来让人们主动接受新文化并且忘却它。 可是,就凭着你们这群“蛮夷”的脑子,凭着你们就知道放牛放羊,连铁器都造不出来的科学技术,还想要弄出属于自己的文化理论体系来,这不是说笑吗? 所以,朱厚照的自信和底气所在就在于自己的文化优越性,至高无上的优越性,无可取代的优越性! 说实话,虽然自己是打心底里讨厌这群读书人,不过对于他们,或者是对于他们手中用来武装自己的文化,还有那些一步步构造出文化理论体系的圣人先驱来说,朱厚照还是万分敬佩的。 无论是孔子告诉你的“有教无类”,“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还是孟子告诉你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钟鸣鼎食,于我何加焉”,还有老子告诉你的“大道至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这些东西毫无疑问,都是整个人类社会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他们确实可以给人力量,可以振奋人心,可以引人向善,可以富国强兵。 当然,也可以化为自己手中的无上利器,可以让自己无往而不利,可以让自己的敌人国破家亡,堕入万丈深渊! 朱厚照已经想清楚了,自己想要造成文化输出很简单,打包一下,让鞑靼人放松警惕,潜移默化中接受便是。 另外,在包装一下,将利益输出和文化输出互相捆绑起来,学汉人优秀文化,享受汉人宝贵资源,体验汉人美好生活。 等土豆开始在大漠之中生根发芽,等自己的子民开始在大漠之中安家落户,等大漠深处有了商贾,有了经济繁荣,有了工作岗位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开始雇佣鞑靼人来大明提供的岗位工作了。 到时候来了就包吃包住,让你被汉人的优越生活给一步一步腐蚀,到时候如果你离职了,回到大漠之中,在过上每天放牛放羊,还吃不饱吃不好穿不好的生活,你自然就会想念在汉人聚落里美好的生活了。 而你要想到汉人的岗位上工作,你就必须会说汉话,大不了自己再从内帑拿出几十万两银子来,给出高额的薪酬来吸引你,留住你。 到时候你工作稳定了,生活美好了,有妻子孩子的是不是要把他们给接过来,没孩子的是不是要生孩子?没老婆的是不是要娶老婆? 等在汉人的生活里安家落户了,是不是要给自己的孩子考虑一下,是不是要送他们去读书,去学知识,去明事理,去出人头地。 你想读书,很简单,大明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更不缺的就是落榜的,没有官去做的读书人。 这就好办了,自己是天子,天子就是任性,自己到时候出个政策,下一道圣旨便是,就直接说只要愿意到大漠之中“支教”三年的读书人,回来以后一律赐给同进士出身的殊荣。 朱厚照相信,只要这道旨意一出,必定会有数不清的落榜举子只身前往,只为了得到那个“同进士出身”的无上殊荣,改变一下自己的阶级性质,再改变一下自己整个家族的身家性命。 有了老师,有了父母,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是鞑靼人还是汉人,天底下的父母必定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希望自己的孩子明事理有知识。 所以说,只要汉人的学校在大漠之中开设起来,必定会有无数的鞑靼人将自己的孩子送进去读书。 一代人,两代人,三代人,代代人之后,鞑靼人还会存在吗?鞑靼的传统文化还会存在吗?到时候的鞑靼人,还会知道自己的祖先是怎样的弯弓射大雕吗? 恐怕会变得和汉人的孩子一摸一样,只知道孔圣人,只知道礼义廉耻,知道君君臣臣,知道天地君师亲了。 等时机成熟以后,自己还可以力排众议,宣布鞑靼人的后代一样可以参与科举考试,只要他有那个本事考中,那么一样可以和汉人的考生一般,在大明朝做官,甚至是做大官。 外国人尚且已经可以在自己的大明安家落户,为大明的发展和繁荣作出贡献,鞑靼人读了汉人的书参加一下科举考试又怎么了? 只要给了他们希望,给了他们出头的道路,这群鞑靼人就会卯足了力气,拼命读书,拼命学习我们汉人的文化知识,就为了能够做汉人的大官,威风凛凛。 只要有鞑靼人到大明做了官,这样的意义无异于千金买骨,到时候必定会有更多的人想到大明来,有了鞑靼人构成的士绅阶级和利益群体,必定还会吸纳更多的鞑靼人前来投奔,他们的亲族,他们的好友,他们的家人,他们的门生故吏,都将被吸引过来,到时候鞑靼民族的优秀人才都来了大明,鞑靼人还怎么发展?还拿什么与自己斗? 一夜未眠,豹房的案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堆满了朱厚照对鞑靼人的反制措施,一个直接亡其国,灭其种的阴狠措施。 ……未完待续 第二八七章 高薪养廉 攘外必先安内也,如今京城里的文官集团已经被自己分裂收拾的差不多了,南京城新兴起的南京文官集团也开始步入正轨,可以和北京的相互制约抗衡,以彰显出自己黄泉的强势和作用来。 而通过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将盐务收回来以后,又通过恒通商行的扩张和发展,自己的内帑已经逐渐丰盈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记得自己初来乍到之时,内帑可是穷的一干二净,仅仅有十多万两银子。 后边自己开御设净根堂,开驻颜坊,造玻璃,卖镜子,开设大明皇家集团,参与各种生意,让资本流动起来,才一点一点的让内帑变得逐渐丰腴。 可后面自己突然发现,自己做这么多的生意,耗费这么多的心思,貌似还不如真刀真枪打一仗来的实在。 如果没记错的话,征云南,覆灭土司,再通过手段骗高家大量囤积大米,仅仅在云南就赚了四十多万两银子。 在交趾的时候,自己一路打上去,直接打到了人家的首都升龙城下,将里边的财富全部搬空,又掠夺了大量的土地,植物,一直把果干打包输出到了大明,又让自己大赚了一笔,利润绝对不会低于三百万两。 最重要的是,自己去打仗的兵是跟南京城和北京城的勋贵们借去的,理论上来说自己不用花一分钱,就连所有的物资补给都是南北两京的勋贵们提供的。 自己仅仅是出于人道主义和有些不好意思才给了这群勋贵一些利润,让他们尝尝甜头,对于在战斗中死去的士兵,也给出了高额的抚恤金,并且答应帮助他们抚养妻儿和家人终生。 所以,经过了这些事情,朱厚照得出了一个结论:没钱的时候就安安心心关起门来搞经济发展,做商业经济,有钱的时候就别浪费脑筋,别麻烦半天了,打就完事了! 为什么后世伪清时期英吉利通过几次工业革命和政治改革,完成了国内的国富民强之后会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向外扩张,对外殖民呢? 为什么同时期的新航路开辟之后,两个牙齿会毫不犹豫的举全国之力,开始对外的不断探索和掠夺,以完成资本的最原始积累。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血淋淋的,也都是充满了无数人的哀嚎和家破人亡,更是充满了数不胜数的阴谋诡计。 对于这一切,朱厚照看的很明白,也看的很透彻,毫无意义,自己会同情于那些被殖民者,同情于那些被害者,同情于那些为了一国,一族之发展而献出生命,甚至是献出自己整个种族命运和未来,整个后代的生命的人。 但是,这些事情,自己不去做,总有人会去做,这个世界上的棋手太多了,自己可不会自诩为天朝上国的真龙天子,觉得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聪明人,那样的结果无异于自寻死路,无异于亡国灭种。 有些事情,虽然不太符合潮流的社会两价值观,但没办法,这就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进程,也是一个种族一个国家富国强民的必经之路。 如果自己不做,那么多年以后挨打的就是自己,就是自己的子孙后代,就是自己的黎民百姓,丢失的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地盘。 自己必须让大明变的富裕起来,让自己的百姓有更好地生存条件,让自己的国库变得更加的丰盈,让自己有足够多的银子养足够多的兵,让自己有足够多的兵攻占足够多的土地,获取足够多的资源来供养足够多的人口,再用足够多的人口来耕耘足够多的土地,用足够多的土地获取足够多的产出,再用足够多的产出继续供养百姓,供养足够多的士兵,一直无限循环下去…… 其实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四个字罢了:以战养战! 所以说,综合考虑现如今大明朝的基本国情,朱厚照唯一能做的,也是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取得成效的就是对外扩张,通过殖民掠夺来获得自己发展所需要的一切物质资料。 其实,对于朱厚照这种穿越人士来说,搞钱这种东西,实在是无非就是字而已:新狠守辣。 要有新意,能想出各种名目的来钱渠道,就比如说空气呼吸税,过路费之类的玩意,都说天子富有四海,坐拥天下,空气和道路自然都属于天子的私人财产,自己收点费用怎么了? 而狠,无非就是人狠话不多,遇到贪官不要紧,养着他便是,遇到奸臣不要紧,放任不管即可,等哪天手头紧来,全部抓来砍了,再把家一抄,既是为民除害,又是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守,说白了就是开源节流,守住自己所拥有的财物,凡是能让朝廷通过户部和国库来开支的,就绝对不会动用内帑一分钱,如此一来,还怕自己会穷吗? 辣和狠没有多大的区别,无非就是毒辣一些罢了,比如说像万历皇帝那样的,卯足了劲往外派各种镇守太监,让这群家奴去地方上横行霸道,毒害一方,恶人他们做,银子自己收,除了事就统统抓起来砍了告慰天下,典型的空手套白狼。你以为人家能支撑起万历三大征是跟你闹着玩的? 当然了,说归说,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素质教育的优秀青年,朱厚照万万是不会干这种手段低劣又伤天害理的事情滴。 做人一定要有民族意识感和家国归属观,怎么能学着那些伪清统治者将屠刀对内举起,在喊上几句:“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然后跪舔人家呢?那未免也太掉价了些,这种事情朱厚照干不来,也不会干。 要搞就要搞大的,华西斯的号角已经吹响,拿下一个倭国还怕养不起一个大明吗?一个倭国不够就再加一个高丽,一个高丽不够就再加一个交趾,一个交趾不够就再加一个暹罗…… 总而言之,通过对外族的占有和统治来满足我们中华民族的内部需求,转移内部矛盾,那才是小千岁的人生价值观念,也才是真正可持续发展的战略化眼光。 所以说,只要把内部矛盾解决清楚了,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对外扩张,可是现有的内部矛盾是什么呢?这就有些让人头疼了。 或许有人会说是贫富差距的矛盾,或许会有人觉得是阶级之间的矛盾,或许有人会觉得是对外的矛盾,但在朱厚照看来,要解决矛盾,首先就要发现矛盾,而要发现目标,首先就要确定目的受众。 说句难听的,话糙理不糙的话,那群百姓,一辈子都没读过书,没有什么文化,也不可能参加科举,更不可能有什么政治地位,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话语权和政治参与权利,就算是他们有心对朝廷不满意,想要做出什么抄家灭族的举动,那也是有心无力的。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殊不知秀才尚且还有一定的文化知识和社会地位,也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和金钱支撑,可纵使是这样的群体,尚且还是“三年不成”,更何况是这群百姓呢? 根据后世的统计研究,平均每隔四十七年,才能通过农民起义来让王朝更替一次,意思也就是说,即使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但农民百姓造反,却是书生的十多个倍,如此低的效率,你又指望这群百姓能够干成什么大事呢? 这么一想,为什么封建社会的统治阶级都会采取所谓的“愚民政策”,也就不难理解了,毕竟人傻了,没文化没知识,对于国家的安定自然也就更加的有利。 要是全天下都是聪明人,都是有文化,有金钱,有权势,有社会阶级的人,那么天子这个封建王朝最大的地主,又还有什么优势呢? 反倒是这群士大夫,这群官绅阶级,不但在自己的家里有钱有粮食,有土地,有自己的佃户和人力,有自己在朝廷里的代表人物,有自己的话语权和政治参与权。 要是这群人有了贰心,想要造反,那对于国家的统治来说绝对是巨大的动摇和冲击,原因无他,你的敌人越强大,造成的损失和影响自然也就越大了。 所以说,虽然自己和这群士大夫嘴里每天都喊着“民为重而君为轻,社稷次之”,但涉及到根本利益和底线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表里如一,去照顾那群毫无政治地位,不可能对国家造成任何影响的平头老百姓呢? 那么自己为了巩固内部的统治阶级,维持后方的稳定,要做的必定就是拉拢这群有能力对自己造成冲击的人群,而不是那群对自己毫无威胁的老百姓。 没错,就是这么的赤果果,就是这么的毫无人性,就是这么的势利眼,这么的虚伪,这么的现实,但没办法,这就叫做统治者,这就叫做逐利主义,这就叫做血淋淋的利益驱使。 自己要想拉拢这群士大夫,要想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卖命,要想让他们一心一意地为大明效力,为自己服务,最为行之有效,也是最现实的做法就是满足他们的利益需求,满足他们的利益诉求。 这群人寒窗苦读数十载,吃了无数的亏,吃了无数的苦,有的人散尽万贯家财,耗费家族中的无数资源,就为了考取一个功名,为了改变自己的社会阶层而付出了几代人的努力。 难不成你真以为他们仅仅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名声吗?难不成你以为他们仅仅是为了一个所谓的社会阶级吗?难不成你以为他们仅仅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光宗耀祖吗? 非也,人家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不就是获取高官厚禄吗?为的不就是出人头地吗?为的不就是赚取无数的利润吗?为的不就是通过自己的官职来庇护自己的族人,让自己的家族兴旺发达吗? 归根结底还是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自己要想抓住这群士大夫的心思,要想让他们一心一意的也自己服务,那自己就要满足他们的利益诉求,给他们他们想要的东西,这才能牢牢的抓住他们。 试问一下,这群读书人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真的就一点礼义廉耻都不知道吗?真的就丝毫的家国大义都没有吗?真的就不想为了自己心中那些虚无缥缈的理想和信念奋斗终生吗,真的就不想做到所谓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吗? 如果有的选择,谁又愿意做一个贪官污吏呢?如果有的选择,谁又愿意遗臭万年,死后还要被人戳脊梁骨呢?如果有的选择,谁又愿意做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呢? 但是没办法,官员也要生活,也要开支啊。 每逢年过节,官场之上的迎来往送你不能少吧,对于自己的恩师,自己的亲族,自己的家人,你肯定要照顾一下人家吧?甚至就像是李东阳,像是马文升,像是王鳌这样的顶尖大臣,他们就算是想要清正廉洁,想要两袖清风,那也是无能为力啊。 你总不能奋斗了一辈子,就连同僚之间娶妻生子,同僚之间宴请宾客,你都要从家里拿钱吧,那样的话,你读书,你做官,你奋斗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抛开自身因素不说,你总要考虑依附在自己身上的那群门生故吏的利益因素吧,你总要为手底下的人谋取利益吧,这样一来,又怎么能不贪,怎么能不没有私心,怎么能够丝毫不触碰和践踏大明朝的律法,不侵犯百姓们的利益呢? 纵观一切因素,朱厚照得出的结论就是四个字:高薪养廉。 说句心里话,大明朝官员的俸禄,的确是低的有些过分了,如果自己是官员,自己肯定也会想方设法从其他渠道来弥补自己的亏空,而想要让这群官员没有那么大的私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可以让他们通过正常的手段满足自己的私欲。 想要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草,自己只要提高他们的俸禄,他们的工作酬劳,甚至在给出一些高昂的奖金,比如说每年吏部京察考核前三名给予十万两到三万两不等的金额,害怕这群人没有动力撸起袖子加油干吗? ……未完待续 第二八八章 改俸 思前想后,如今自己内帑的银子已经够多了,户部的国库存银也不算少,满足于自己的一己之私和贪图个人的享受意义已经不大,要干就干一票大的,朱厚照狠下了决心。 次日,奉天殿内,李东阳已经成了新任的内阁首辅,而王鳌和王养廉也顺理成章的进入了内阁,四人组成的全新内阁已经开始在帮助大明朝的运转。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刘瑾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在了奉天殿内,显得格外的庄严,百官们也立即正色以待起来。 看着下边的大臣在李东阳的带领下向自己行了礼,一脸的恭顺,再也没有几年前的跃跃欲试,朱厚照满意了不少。 一个国家,一个政体,出现太多的声音可不是一件好事,统一,可不仅仅是思想到文化的统一,更是政务意见的统一。 而在封建王朝,这种政见的态度,更是绝对的统一,由天子一个人垄断的统一! 百官们已经没什么大事想要上奏了,如今各地都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就算是受到近些年来气温下降的冲击,朝廷也有了银子去救济那些需要帮助的百姓。 而历经了宁王叛乱,各地的藩王也是老老实实的缩在了封地之中,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全心全意的践行着自己祖宗赐予自己的姓氏。 对外,鞑靼人经过了锦州之战,又加上天灾连绵不绝,早已经是元气大伤,一两年内肯定是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和胆量来再次侵扰大明的边疆了。 可以说,除了还没实现万国来朝以外,朱厚照如今的功绩,已经超越了前几任的君主,还是吊打的那种。 众臣也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自己的这位天子,如今的局势,人家要钱有钱要兵有兵有笔杆子有笔杆子,在和他对着干就不太划算了,与其作茧自缚,倒不如安安稳稳的过渡,到时候后人提起“正德盛世”的时候,自己也能够有上寥寥几笔。 其实这群大臣已经够幸福的了,只要挂机就行,按规矩办事,只要不自己作死,那就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当官的嘛,有时候没有过失就是最大的功劳,只要能够安全下庄,那么一生的奋斗必定是不会被辜负的。 等了半天没人开口说话,朱厚照也就不等了,看着李东阳问道:“户部尚书李东阳何在?” “回陛下的话,臣在。”听到自己居然第一个被点名了,李东阳站了出来,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毕竟这些年,被陛下盯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截止到今日,户部国库的存银有多少?” “回陛下的话,据统计,现如今我大明的国库共有存银二千六百七十三两白银,此外还有粮食,黄金,田产不等。” 说起自己户部的事情,李东阳一脸的自信,说起国库的家底,更是如数家珍,怪不得外头都说历届的户部尚书都是将国库当作自家的钱袋子一样上心的。 朱厚照点了点头,这个数据还算不错,二千六百七十三两,比起自己接受大明朝第一年的七百多两,已经翻了整整三倍有余! 只可惜,这点自己和自己的内帑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片面和瘦弱了。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刘瑾那狗东西说自己的内帑现在可是有四千多万两银子的。 “那么,我大明朝现如今官员的俸禄又是多少银子呢?” 朱厚照突然有些好奇起这帮子大臣的工资了,想知道到底是多么高额的工资,才能供养起这群人如此大的排场。 “回陛下的话,根据定律,我大明朝的俸禄一直都是用俸米来发放的。” 李东阳显得有些尴尬,在场的文武百官,包括各家勋贵也有些脸红。 确实,大明朝的官员俸禄一直都是发的粮食和布匹,这也是太祖高皇帝定下来的规矩,至于银子,那是什么东西,不好意思,没见过。 其实也不能怪朱元璋太吝啬,在他老人家看来,想要马儿跑,就要马儿吃草,自己要让这群官员给自己卖力干活,那就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服穿,满足他们的消费需求,所以发放粮食和布匹,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自己做皇帝的,要什么有什么,反正你也不领工资,自然是没问题的,可对于这群官员来说,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平日里逢年过节的迎来往送要花钱吧,你总不可能送人家几斤米,几匹布吧?自己的马车,车夫,家中的奴仆,这些不花钱吗?夫人要买点胭脂水粉,你总不能让我抱着一堆大米和布匹去跟人家交换吧? 好在从古至今向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不发银子给我们不要紧,我们自己有的是办法搞到银子。 手段低劣一些的,就直接将手伸到了自己所在的衙门,或者直接利用自己的特权身份来强取豪夺,手段高明一些的,则各种名目的“冰敬”“炭敬”,光这些东西每年就能收上不少,手段再厉害一点的,就直接扶持商人或者是与商人合作,官商勾结,狼狈为奸,有钱一起赚,各取所需罢了。 如此一来,原本是为了肃清吏治,避免贪官滋生的国策,反倒是成了逼迫官员们不得不动歪脑筋的政策,说来也是造化弄人。 要是有谁说自己仅仅是靠着朝廷发放的俸米过日子的,那恐怕要被当成天底下头号大蠢货。 不过你还别说,历史上还真有这么一个海青天,蠢得有些让人无语,让人无可奈何,但又让人心生敬佩。 这么多年下来,无论是天子还是六部尚书,甚至是吏部尚书这个专门管理贪官污吏的机构,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做的不太过分,一般也都是由着他去了,渐渐地也形成了一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暗规则。 所以说,朱厚照今天这么一问,真的把大家难住了,这可要怎么回答,若是告诉陛下你老朱家发给我们的都是粮食和布匹,那么如果陛下问你你们那么多的田产,那么多的宅子怎么来的,自己总不能说是用大米和布匹换来的吧? 看着下头突然沉默的有些可怕,朱厚照也有些尴尬,有些东西大家都懂,可你要是放在明面上来说,那可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牌坊,还是要立一立的嘛。 “诸位爱卿不必多想,朕的意思是,问一问我大明朝对诸位爱卿的待遇怎么样,是为了关心大家,没有别的意思。” 听了陛下的话,李东阳才松了口气,生怕这位小祖宗又要搞事情,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 “回陛下的话,我大明如今的俸禄机制,正一品官员月俸八十七石,正二品官员月俸六十一石,正三品官员月俸三十五石,正四品官员月俸二十四石,正五品官员月俸十六石,正六品官员月俸十石……” 后头的俸禄李东阳没说,因为今天能够站在奉天殿内参加早朝的官员,之前都是正六品的,所以再往下说,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诸位爱卿,可都觉得我大明朝对待官员的俸禄有些问题,或者说少了一些,是否应该换做发放现银呢?” 朱厚照一头黑线,这朱元璋做的也太狠了一些,全部是粮食,这可让人怎么活啊,简直就是逼着大家上下其手,损公肥私。 虽然自己有心改善这群官员的俸禄状况,但总不能由自己主动提出来吧,我朱厚照不要面子的吗? 听了陛下的话,这群百官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当老板的主动要给自己升职加薪,这想一想都有些不太现实。 第二个反应就是幸福来的太突然,这点俸禄确实什么都干不了,要是董事长愿意的话,大家自然是双手赞成的。 第三个反应就是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说明现在的俸禄窘境,让陛下将俸米改成现银来发放,那可就比较幸福了。 原本以为这帮子大臣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结果朱厚照发现,这群该死的狗东西居然害羞了,平日里嘴上说着大道理,实际上不干人事的这帮子大臣,居然害羞了? “回陛下的话,臣觉得我大明的俸禄制度挺好的,太祖高皇帝何等雄才大略,他老人家定下的俸禄制度,必定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是啊是啊,陛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为官一方,为的就是心中的理想,为的是替百姓谋福利,为的是让大明国富民强,至于俸禄,完全够吃也够用了,挺好的,挺好的。” …… 听着这群狗东西争先恐后地夸赞着朱元璋的大智慧,一个个都说朱元璋定下的俸禄制度好得很,这点大米够家里吃了,布匹也够大家做衣服穿了,朱厚照就有些好笑。 既然够了,你们还搞这么多的产业做什么?还搞这么多明目的孝敬干什么?还天天争名逐利干什么? 等了半天,硬是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说大明朝的俸禄制度有问题,应该增加俸禄,并且该用银子来代替粮食和布匹,朱厚照渐渐地也没耐心了。 第一次见这么贱的人,自己给他钱,提高他的待遇,他却嘴里一边喊着不要,背地里一边想方设法搜刮着银子,实在是虚伪至极,虚伪至极! 殊不知底下的这帮子大臣,一个个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银子是个好东西,谁又不想要呢?若是能够光明正大的拿银子,拿工资,谁又愿意去顶风作案搞钱呢? 说句难听的,朝廷给自己发的那些粮食和布匹,自己堆在家中看着都心烦,简直就是浪费空间,浪费资源。 虽然心里一个个都想要,可没人有胆子站出来说啊,你一说就是否定了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就是贪婪无道,就是追名逐利,就不再是两袖清风,不再是为了百姓谋福利才来当官,不再是为爱发电。 大家都在等,等有一位有识之士站出来告诉陛下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可偏偏大家都是聪明人,也都是要面子的人,就是没人愿意站出来当这只出头鸟。 又过了一会,还是没人愿意抛下伪装,朱厚照终于忍无可忍了,银子你想要,脸皮你也想要,你咋不去死呢? “依朕看,俸禄用粮食和布匹之类的生存物资发放,在太祖爷那个年代的确是一个善政,可放在如今,确实是有些过时了,所以朕觉得,以后的俸禄,还是改用现银来发放比较合适。另外,这不同官员的俸禄额度,应该发放多少,朕觉得也应该重新议论一下。” “不知道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啊?若是觉得朕说的对的,就站来左边,若还是想保持原状的,就站来右边。老规矩,还是少数服从多数,开始吧。” 这下子大家不矜持了,只要不用站出来表态,那么一切都好说,不就是站个队吗,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于是百官纷纷低下了脑袋,不约而同地朝着左边走去,不一会儿,右边就仅仅只剩下了两个不知好歹的御史言官。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凶光,两人犹豫了片刻,还是灰溜溜地跑去了左边站着,这才得到了大家的谅解。 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右边,朱厚照有些好笑,示意大家可以站回原地了,他们的意思自己也明白了。 等百官们重新站好,朱厚照才缓缓开口道:“好了,诸位爱卿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就众望所归,朕宣布,从此以后,我大明朝官员的俸禄,一律改用现银来发放,不再像往常一样发放粮食和布匹。” 听了朱厚照的话,大家觉得陛下长大了,懂得关心体恤大家了,更有甚者,觉得这是自己认识朱厚照这么多年以来,听到的第一句人话。 “多谢陛下厚爱,陛下如此仁慈,实乃圣君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们这次是心甘情愿地拜倒的,对于朱厚照的夸赞和吹捧,也是发自内心的。 原因无他,这是陛下第一次代表了自己的利益,开始为自己的利益所考虑,这样的好人,夸几句怎么了?不给陛下写本书都不好意思拿银子啊。 “那么,对于不同品级的官员应该发放多少俸禄,大家又有什么好的提议呢?” ……未完待续 第二八九章 散财童子朱厚照 陛下今天的问题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还要刁钻啊,文武百官都在心里狂喊,陛下,这俸禄依然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了。 只可惜朱厚照听不见,也没人敢真的这么说出来。毕竟读书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清誉和名声,你要是这么一说,即使是实话,也是大家的心里话,但你这辈子也就完了。 必定会有无数的人为了衬托自己的清廉和正直,换着花样跳出来指责你,说你追名逐利,说你贪图钱财,到时候可就是黄泥巴掉库房,不是屎也是屎了。 看着这群大臣再一次沉默,一个个扭扭捏捏地又立起了牌坊,朱厚照真的有些没耐心了,今天的主题可不仅仅是这个,于是开始抽取随机幸运用户来回答自己的问题。 “大理寺左寺丞唐红宝,你来说说,你觉得我大明朝一到九品的官员,他们每个月的俸禄应该发多少银子呢?” 大理寺左寺丞唐红宝有些忐忑的站了出来,本来想打个太极说自己不明白或者说少说一些,但感受到周围同僚传来的殷切目光,还有自身的需求,还是咬了咬牙开了口。 “回陛下的话,微臣觉得正一品的官员应该每月发放俸银五十两银子,从一品的官员四十五两银子,正二品官员四十二两银子,从二品四十两银子,正三品官员三十八两银子,从三品三十五两银子……以此类推下去。” 大理寺左寺丞唐红宝的话大家基本上是听懂了,纷纷在心里盘算着要是真如此人所说的一般,自己一个月能够领取多少俸银,一年来又能领取多少俸银,可够供自己和家里开支。 对于此人的提议,朱厚照但也觉得还算中肯,不是很低,但也没有狮子大开口,朝廷还算可以负担得起,开始考虑起了此人的提议。 “对于大理寺左寺丞唐红宝大人的提议,诸位爱卿可有什么疑议或者是不同的看法,都说说看。” 朱厚照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给多了就是作茧自缚,给少了又达不到效果,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互相妥协,兼顾各方的利益,让大家一同集思广益,免得到时候出了事情让自己背锅。 “回陛下的话,对于唐大人的提议,臣以为比较中肯,臣没有疑议。” “臣也赞同唐大人的提议。” “既然唐大人说出来了,那么臣也选择附议。” 经过了一番精打细算,这群大臣觉得自己的俸禄已经在原有的基础上翻了不止八个倍,完全够家里的生活开支了。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即使是在京城里,一户普通的人家,一年到头来,三十两银子就完全够生活了。而根据现在的提议,这群大臣一个月的俸禄,就够人家一户人过一年的日子,自己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再者,既然有倒霉蛋站出来开了口,自己又不吃亏,自然没有必要站出来反对,会不会触及到了别人的利益暂且不说,重点是你要站出来反对,你就得提出自己的看法,到时候引起了众怒或者搞得陛下不开心,自己可是要吃大亏的。 大家都很满意,李东阳也很满意,只是身为户部尚书,李东阳还是有些难过,毕竟这发的可是自己户部的银子啊! 全天下这么多的官员,这一年到头来要花多少银子出去啊!即使现在户部国库丰盈,有二千多万两银子的存款,但也经不住陛下这么折腾啊。 一想到过不了多久,自己户部的银子就会大缩水,李东阳就是一脸的心痛,好不容易有了点家底,这都还没捂热呢,又要一耗而空了,败家子,实在是败家子啊! 朱厚照也察觉到了李东阳的表情变化,思前想后,也想明白了,家国家国,有家才有国,有国才有家,二者是不可分割的。 虽然从某些方面来讲,大明朝可以说是自己朱家的私有财产,但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这天下还是大家的天下,若是自己想要独断专行,直接私有制,那么后果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承受的。 有口饭吃,吃的还是最大的那一口,总比连锅都被人家砸了好吧? “那么,从此以后,朕宣布,我大明朝的俸禄一律改为俸银来发放,就按照唐红宝说的,一品的官员应该每月发放俸银五十两银子,从一品的官员四十五两银子,正二品官员四十二两银子,从二品四十两银子,正三品官员三十八两银子,从三品三十五两银子……以此类推下去。” “内阁和六部这边尽快弄个章程出来,广布天下,尽早的将这道政策推行下去。” 听到自己被点了名,四位内阁辅臣和六部尚书纷纷拜倒,其余百官也是跪下来谢了恩。 “好了,有些事情朕已经想明白了,这大明虽然是我朱家的天下,但归根结底还是要与大家共治,虽然如今我大明国泰民安,国库丰盈,朕的内帑也还算殷实。” “虽然短期内户部没有什么需要花银子的地方,但朕还是替你们考虑,也为天下的百姓着想,所以,从今以后,大明朝的盐务利润,朕打算分两成出来,交给户部打理。” “朕没有别的要求,这笔银子不能直接进了国库成为一潭死水,朕要你户部自己去经营产业,在符合法律的基础上,自己赚钱,一切经营所得,都由你户部自己拿着,要是亏了,那也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自己有这么多的银子,本金足够是一个条件,有人脉有关系是一个条件,但最大的因素还是因为自己手底下有一批皇商给自己打理产业,让自己的资本犹如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自己可以给户部一次两次银子,但要是给他们了他们就放进国库死死的管控起来,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朱厚照要给他们条件,给他们胆量,给他们信心,让他们去经营,去赢利,如此一来,大明朝的国库才能够变得越来越丰盈,也不怕因为一个区区的高薪养廉而变得一蹶不振。 李东阳先前还有些难受和心疼,可听了陛下的话,不仅仅是李东阳这个户部尚书,满朝的文武百官都跪了个整整齐齐,一脸的见了鬼一样。 今天的陛下莫不是吃错了药不成?先是百般为大家考虑,要把发粮食和布匹变成直接发放真金白银也就算了,定下的俸银还是如此高昂,搞得大家一阵感恩戴德,一想到以前大家对陛下的态度,都有些愧疚和不好意思。 可如今,陛下居然主动要将盐务利润的二成吐出来,自愿的分给户部,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多少年来,多少代皇帝,都是把自己的内帑看的比命还重要的,向来都只有天子想方设法地要从国库把国家的钱搬回家,这种第一次提出来要将内帑的钱捐给国库的事情,大家实在是想都不敢想啊。 虽然不知道这盐务确切的利润有多大,但大家都清楚,即使只是区区二成,至少也是二百万两银子的,陛下说给就给了,如此豪爽,自己焉能不跪,就是史书上的圣君也没这么大方啊! “臣多谢陛下!陛下如此仁厚,臣服之拜之,实乃圣君也!” 李东阳的声音很大,这老头子是真的很高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也真是鸿运当头啊。 成功升任了内阁首辅,位极人臣,成了百官的领头羊也就罢了,于私来说,以后自己的工资待遇提高了不少,本就是一件喜事,于公来说,陛下居然良心发现要将盐务的二成利润分给自己,这实在是祖坟冒青烟啊! 对于盐务这块大蛋糕,自己早就觊觎已久了,可偏偏如今的陛下早就不是任由大家拿捏的少年天子了,再者这盐务的利润和控制权是人家亲自从叶家手中夺过来的,自己也没有理由去虎口夺食啊。 可如今陛下却主动提出来分自己两成,即便要求有些奇怪,要自己一个官员去做生意,要户部必须拿这笔银子去经营,赚了归自己的户部所有,亏了也是空手套白狼,大不了等明年的利润分红到手了再次卷土重来便是。 虽然说“士农工商”,商人乃是最末等的阶级层次,但对于这群毫不掩饰自己贪婪本色的狗东西,还有他们的万贯家财,大家都是眼红不已啊。 自己堂堂户部尚书,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去做个生意,还怕亏了不成?这几百万两银子的分红,要是不能经营出几百万两的利润,都不好意思与人家打招呼。 就在李东阳思索着要怎么用这笔钱赢利的时候,朱厚照这个散财童子又开口了。 “另外,朕宣布,每年吏部京察考核结果前三的官吏,第一名奖励白银十万两,第二名奖励白银五万两,第三名奖励白银三万两,一切赏赐和奖励都由朕的内帑出资奖励。” “还有,每年都评比一次为大明做出巨大贡献的十大人物,无论你是百姓还是官员,是商贾还是农民,只要你对大明有贡献,就能参加评选,被选中的人也是一人奖励白银六万两,以资鼓励,同样的,所有赏赐都由朕的内帑出资。” 朱厚照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树立各行各业的行业标杆,还有官员的榜样,有了甜头和奖励,还有名誉,这群人自然会一心一意的乖乖为自己卖命。 对于陛下的大慨,大家已经有些免疫了,虽然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转了性,但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事情,那就是善政。 在众人的恭维之中,朱厚照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高薪只是第一步,自己的杀手锏,还没登场呢。 ……未完待续 第二九零章 大诰登场 压了压手,示意自己还有话要说,众臣子才消停了下来,满心期待的等着朱厚照接下来的话语。 如果说自从平定了宁王之乱以后的早朝,是这群大臣最害怕的时候,毕竟陛下一开口就是要加强君权,不是要养兵就是要封臣,还动不动就处罚臣子,最后还搭上了一个刑部上市江若琉和前任内阁首辅,想起来就有些后怕,生怕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牵连到了自己。 那么今天的早朝,毫无疑问就是自从朱厚照登基以来大家最舒心,也是最期待,上得最为高兴的一次朝会了。 幸福来的确实有些太突然,陛下突然转了性子,开始关心起了大家的生活和工资待遇,还主动提出要将从洪武年间以来就一直实行的俸米制度改为现在推行的俸银政策,极大的宽容了大家的手头富裕程度。 不仅如此,陛下还真是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啊,发真金白银就不说了,还怕大家不够花,直接将俸禄大大的提高了三十多个倍,还给出了一系列高达十万两银子的赏金,给了大家许多鼓励和期望。 就是不知道陛下现在要开口是还有什么好事呢,说不定是要给大家延长沐休的时间,让大家拿着高额的工资做着轻松的工作呢。 此等圣君,真的是千年未有之人啊!大家能够遇到陛下这样的好人,真的是三生有幸,说是祖坟冒青烟也不为过啊! 一想到此前大家对陛下的各种误会和评论,这群大臣就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并且暗暗发誓以后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的为陛下歌功颂德,挽回自己的名声。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朱厚照笑眯眯的开口了。 “诸位爱卿,大家的称赞朕都听到了,朕并非什么圣君,只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的为自己的臣子,自己的百姓考虑罢了,凡是朕都讲究一个尽力而为和问心无愧,大家不必如此感激于朕。” 顿了顿,朱厚照就直接进入了正题:“先前说了,太祖爷乃是一代圣君,出身于布衣,经过自己的打拼定鼎天下,此等丰功伟业,非圣人难为也。” “虽然太祖爷定下的俸米制度当时对于国家的发展是大有裨益的,只不过是现在应该与时俱进罢了,但我们不得不否认,太祖爷留下来的别的一些东西,就算是放在当下,依然是同样适用,同样经典的。” “大家以为朕说的如何啊?” 听了朱厚照的话,大家是真的高兴起来了,纷纷想着朱元璋那个大魔头还留下了什么好东西,陛下又要将什么宝贝送给大家,一个个期待了起来。 “是啊陛下,太祖高皇帝定鼎天下,实乃真龙也!此等开国圣君留下的东西,自然是我们的瑰宝,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同样的经典,同样的适用!” “回陛下的话,臣也以为,太祖皇帝如此圣明,励精图治,更是给我们后人留下了无数的宝贵财富,供后人借鉴学习,此等瑰宝,自当留下,发扬光大,弘扬太祖爷的精神和智慧!” …… 听着下头的人开始将夸夸枪对准了自己的老祖宗,朱厚照开始笑了,这可是你们说的,人类瑰宝,经典之物,应该发扬光大,到时候可别怪朕沿袭旧制啊。 “好!说得好!朕就知道,我的臣子,自然都是深明大义之人,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大家都笑得很开心,文武百官们觉得陛下这是在拉拢自己,毕竟前段时间君臣之间的关系确实闹的有些不可开交,如今看样子,陛下是有心修补大家之间的关系啊,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发放这么多的福利和好处呢? 朱厚照也笑得很开心,这群大臣还真把自己当作散财童子了,我朱厚照的银子,又岂是那么容易拿的呢? 当然啦,只要你乖乖做事,用心办事,不触碰红线,不违背规矩,自己自然不会吝啬于些许黄白之物的赏赐,但要是你拿着高昂的俸禄还要将手伸向国家的钱粮,将手伸向人民的利益,那可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太祖爷留下来的好东西可是不少呢。 “既然如此,高薪也给大家了,银子也给大家了,赏赐也给大家了,那么这高薪养廉的政策也算是初具雏形,朕觉得,有了如此高昂的俸禄和如此优渥的政策,大家应该都满意了吧,不至于人心不足蛇吞象,还会有人打国家的主意,打百姓的主意吧?” 别看这句话朱厚照是笑着说出来的,但听在这群大臣的耳朵里,确实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陛下的意思很清楚了,俸禄够高了,银子给的够多了,政策也够为优渥了,那么你们就将那些歪脑筋收一收,管好自己的手,不要再将手伸到一些不该碰的地方,不要再拿不该拿的银子。 群臣的心里顿时就炸开了锅。本以为是件好事,本以为是陛下突然转性关心起了臣子们的生活,谁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小祖宗还是一样的脾气,一样的给自己挖坑啊。 这重新制定的俸禄是高,政策是够优渥,要是放在寻常百姓之家,那也算是殷实人家了,可自己是什么,自己是官绅,自己是豪绅啊!你让我一个月用五十两银子去供养自己的家人,去负担起家里那么多的开支,那么多的仆人,马夫,那么多的亲朋好友迎来往送,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你朱厚照自己也不想想,自家的那个驻颜霜多少钱一盒?能不能驻颜有没有功效大家不知道,可家里的妻子和几房小妾却是已经用习惯了他,要是突然不给她们买了,这家里岂不是要翻天? 说句难听的,五十两银子一个月的俸禄,有时候还不够自己去酒楼里挥霍一晚上呢,又怎么能够负担起自己的开支呢? 再想一想大家先前说的朱元璋留下了许多“人类瑰宝”,自己应该将它发扬光大,这帮子大臣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起太祖高皇帝,大家的第一印象是什么,第一反应又是什么,能想起来的事情又是什么? 毫无意义,朱元璋的第一个标签是布衣皇帝,是开国圣君,那么第二个标签绝对就是杀人狂魔,工作狂了。 这位主可是出了名的反腐先锋,他颁布了有史以来最为严厉的肃贪法令:贪污六十两以上银子者,立杀! 虽然开国的时候六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这给世人彰显了起反腐倡廉的决心。 不止如此,这位出身于民间的狠人还弄出了一系列的震慑性举措,其中最为着名也是最为吓人的就莫过于剥皮充草了。 这剥皮充草是什么意思呢? 自唐宋以来,政治制度、机构设置多有不同,但县衙的布局是差不多的,都有大门、戒石、鼓楼、二门这些结构,但在明朝却在大门和二门之间多设置了一个土地祠。这个土地祠是干什么用的呢,不要吃惊,这个地方是剥皮用的,剥的就是人皮。 朱元璋命令官员贪污被处死以后,还要把贪官的皮剥下来,然后在皮内塞上稻草,做成稻草人,并挂于公座之旁,供众人参观,以儆效尤。 如此狠辣的手段,在当年可是令无数官员闻风丧胆的,偏偏人家就是不在乎你骂不骂他,人家就是开国皇帝,此等功绩没人可以否定,况且人家做的是正确的事情,除了力度大了一些,手段狠了一些以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地方。 自明朝开国以来,贪官污吏一直前赴后继,延绵不绝,朱元璋杀不尽杀,据统计,单单因为贪污受贿被杀死的官员有几万人,到洪武十九年的时候,全国十三个省从府到县的官员很少能够做到满任,大部分都被杀掉了。在当时当官未必是件好事,能平平安安的活到退休就已经很不错了,完全可以自豪的说一声阿弥陀佛。 其实朱元璋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这些人饱读诗书,以所谓“朝闻道,夕可死”为人生信条,却在当官之后成了“朝获派,夕腐败”的道貌岸然之徒。 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但怎么对付这些人他是清楚的,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浪费脑子了,统统杀了便是! 完犊子了,陛下在这个时候提出了高薪养廉,又提到了朱元璋这位大魔头,那么其中的意义也很明显了,高薪给你们了,养廉自然也要实施起来。天底下哪有只拿银子不承担风险的好事呢? “太祖爷在世的时候,曾经亲自制定了一系列的反腐措施和律法,朕觉得,太祖高皇帝的反腐之道还是比较值得我们后人学习的,又岂是太祖爷亲自制定的《大诰》,更是给我们后人留下来的宝贵的精神财富。” “所以朕宣布,从现在起,与俸银制度,新的俸禄额度一同实施,我大明重新启用太祖定下的《大诰》律法,以廉治国,坚决肃清天下的贪官污吏,还百姓,还天下一个清明!”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你要问这群读书人这群士大夫最怕的就是什么,毫无疑问就是这本朱元璋耗时几年,耗费无数心血和精力亲自写出来的律法《大诰》。 这《大诰》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简直就是一本酷刑,动不动就可以因为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把你给流放,把你给处死,甚至是把你给抄家灭族。 作为朱元璋典治天下的体现,《御制大诰》汇集明初使用严刑峻法惩治官民的案例,共有七十四条目,其中列举了各种酷刑,包括“凌迟、枭示、种诛者无虑千百,弃市以下万数”,这些刑罚在历史上也实属罕见。同时对于罪行的惩处也较历朝更为严酷,比如对犯谋反醉者一律凌迟处死,即便是受到株连者也量刑十分之重。可以说,《御制大诰》通过将案例公之于众,意图起到教化训导的作用。 为了普法,这位狠人还特地规定,每家每户都必须有一本《御制大诰》在家中收藏,若是家里有人犯了罪,只要你家里有《御制大诰》,死刑的可以改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总之就是会有一系列宽松的处理措施。 对百姓和对皇帝来说,没了贪官污吏,日子自然也就好过了,也比较省心了,可是对于这群官员来说,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你不让大家捞银子,这官做的还有什么滋味!简直就是要命啊! 众臣心里恐怕已经把朱元璋从坟里挖出来骂了一遍又一遍了,他们很想说一句,陛下,这银子我们不要了,实在是烫手啊,俸禄也不要了,朝廷继续给大家发放粮食和布匹就行,我们一切照旧,一切照旧行吗? 只可惜,朝廷政令国家大事又岂有朝令夕改的道理,有些东西定了就是定了,在你听到各种赏赐欢欣鼓舞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拿了银子的后果。 “诸位爱卿家里都有太祖皇帝亲自编写的《御制大诰》吧,不过没有也不要紧,朕已经命令大明日报那边加大人手全力印刷了,等下朝以后就将这些新印制的《御制大诰》一人一本派人送到你们的家中,还希望大家仔细研读,认真践行啊。” “毕竟正如大家所说,太祖爷乃是一代圣君,留下来的东西都是我们的瑰宝,值得我们拜读和发扬光大,不用担心,一切印刷费用都有朕的内帑出资,还望大家好好读一读。” 众臣没有办法,毕竟谁也没那个胆子站出来否认朱元璋这个开国皇帝啊,眼下也没有更好地应对方案,只能先磕头谢了嗯,在慢慢想办法应对。 “对了,正所谓高薪养廉,朕先给你们打个招呼,先前的事情朕就不与你们计较了,但从现在起,回去以后最好乖乖地把自己的手给洗干净,切莫让锦衣卫给逮到了,只要是发现还敢有人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婪无道,那么没什么好说的,一切按照《御制大诰》上的处理方案来说,还以为大家莫要自误啊。” 说完朱厚照就带着刘瑾出了奉天殿,留下了一脸肉痛的群臣们,今天这银子,白拿了,心里的感动,也白给了! ……未完待续 第二九一章 杀 当天下朝回到家中以后,大部分的官员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动了起来。 虽然没有经历过那让文官集团刻骨铭心的洪武时期,但一想到前辈们流传下来的关于那本《御制大诰》的种种手段,就足以令让这群人毛骨悚然了。 归根结底,可怕的不是那本《御制大诰》,也不是那些世世代代口耳相传的流言,真正让这帮子大臣心惊胆战的是,自己心里有鬼,自己做过不该做的事情,碰过不该碰的银子,这才是最让人寝食难安的事情。 当官这么多年,全天下的官员又有谁敢说自己的屁股底下就是清清白白的,就是干干净净的呢? 有时候不同流合污,就会成为异类被排挤,有时候不伸手去碰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更不能满足自己和家人的需求,所以说,不是不想清廉,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啊。 尽管现在朱厚照将原本的俸米制度改成了俸银制度,并且积极推行“高薪”政策,还给出了一系列动心心扉的奖励来鼓励大家清正廉洁。 可是人最怕的就是养成了习惯,伸手伸惯了,拿那些东西拿惯了,享受这样做给自己带的好处享受惯了,突然要他们改,谁又改的掉,谁又愿意改呢? 其实若是现在这群大臣都规规矩矩的停下来,把手伸回来,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放开,那么凭借着他们这些年来积累的万贯家财,再加上如今朱厚照倡导的高薪养廉制度,完全可以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名利双收,安全着陆。 可是一想到自己即将失去现有的一切,再也没有那么多的额外收入来让自己供养奴仆,让自己聘请马夫,让自己吃天底下最珍贵的事物,穿天底下最舒适的衣服,将失去一切奢华的生活,这群大臣就有些痛不欲生。 壮士断腕,何其难哉! 但想了想当今天子那高深莫测的手段,再想一想那《御制大诰》里的诸多酷刑,不少人还是心存敬畏的,打算收敛一些。 最起码,不要在这个反腐风暴的关键时候顶风作案,免得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和未来。 “去,快去,吩咐下去,将矿场的生意停下来,等我消息,若是没有老夫的命令,绝对不能开工,让大家都给老夫老实一些,切莫为了银子丢了脑袋!” “吩咐一下,那笔银子不要动了,原封不动的退回去吧,这银子,太烫手,老夫老了,拿不动咯!” “哎,罢了罢了,告诉他们,将那些银子尽数拿出来,全部用以赈济百姓吧,就说是陛下的意思,让人盯紧一些,老夫可不希望有人管不住自己的脑袋!” …… 无数的官员开始吩咐,开始唉声叹气,无数的信件如雪花般飞出了京城,飞到了大明的各个角落。 收到信件的人有的是官员,有的是商贾,甚至还有的是寻常的百姓。无一例外,看了信件以后,大家都是垂头丧气,想不通之余又有些不甘心,但一想到信件中的警告和明文禁止,还是只能乖乖地去做了。 然后,这年头不信邪的人也不少,要钱不要命的人更是大有人在,总有人喜欢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人,拿了就是拿了,哪有这么容易被发现,要不然自己吃了这么多年的烂钱,早就被抓去砍了无数次的脑袋了。 “老爷,要不还是让下头的人收敛一些吧,要是被陛下给查到了,恐怕要出大问题啊!” “怕怕怕,怕什么怕!当初拿银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说怕?要是停下来了,老夫附上的八十多口人谁来供养,你来吗?”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么多的人再干这等营生,陛下查的过来,抓得过来,又杀得过来吗?出了事情,老夫给你们顶着,放心去做便是了!” 下头的人看着上面的人都不怕,自然也就收了收心思,怕有用吗?怕有银子花吗? 做这等生意的,不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吗?自己哪有这么倒霉刚好被查到,继续干便是了。 实在不行,干完了这一票就收手,到时候功成身退,岂不美哉!就最后一次,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 朱厚照这一边,钱宁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虽然历史上说自己的落水而亡与钱宁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和刘瑾有这着莫大的关系,可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事情都知道,这两人不过是文官集团推出来的替罪羊罢了。 暂且不说钱宁会不会傻到跟着一个没有后代的太监谋反,就说即使谋反成功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后来的皇帝还会敢信任锦衣卫吗?他的权利又能得到什么加强呢? 一顿饱和顿顿饱,两人还是分得清的。 无论如何,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相处,朱厚照已经完全信任眼前的这个锦衣卫大都督了。换句话说,朱厚照更加信任自己手中的权力和燧发枪,只要自己可以保证随时可以让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和物毙命,那么相信他又何妨呢? 叫钱宁来没有别的意思,朱厚照只有一个要求:让锦衣卫增加人手,又岂是特地培养侦查和潜伏型的人才。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卫星,也没有各种高端的网络地图,但战争无论在哪个时代,自然讲究一个信息化。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不殆,知己很容易,但要是想知彼,了解对手,投其所好,对症下药,这就要花点功夫了。 在以后对鞑靼人以及对高丽,对倭国,甚至是对暹罗的对外扩张中,排除人手去打探消息,积累声望,绘制地图,这一切的都一切都是必不可少的元素,而言培养这样的人才,锦衣卫无疑就是当下最为可靠也是最为专业的不二选择。 朱厚照也是大气,大手一挥直接给了钱宁白银八百万两,专门用于招收人手,增补锦衣卫,当然,最为重要的事情还是培养那些专门对外的人才。 为此朱厚照更是煞费苦心,请了不少通晓鞑靼人文化和语言的人来,专门负责教导这群对鞑靼人起作用的锦衣卫。 得益于自己此前已经通过的“外夷永久居住条例”,如今在大明生活,娶妻生子,做生意的外国人可是数不胜数的,这群人不但给自己的大明带来了异域风情和另类的文化气息,更是极大的带动了大明的经济发展,为大明的又一次兴起奉献出了自己的力量。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他们给朱厚照提供了最为纯正的生源。朱厚照早就已经下令派人去花重金招揽外国人,钱不能解决的就给政策,给他们一系列的优渥政策,让他们无论是经商还是做什么,都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果银子不行,政策也不行的话,朱厚照能给他们的也只有冰冷冷的燧发枪了。你远渡重洋前往大明,为的不就是赚钱或者是求学吗?为的不就是自己更好的生活吗?要是连这两样东西你都不感兴趣,那么自己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内奸,到大明来是不是另有企图了。 将这群外国人招揽过来以后,一样可以让他们专门负责教导锦衣卫关于自己本国的风土人情和文化语言,让这群锦衣卫未来投身于对外扩张的伟大事业中打下坚实的基础。 钱宁一听陛下居然要给锦衣卫增派人手,心里就知道这是又要出大事了,要不然历朝历代的君主虽然信任锦衣卫,但也不会增派太多的人手,一是没有必要,二是耗费银子太多,实在是养不起。 但眼前的这位小祖宗不同,人家有的是银子,就连国库都比不上他的内帑呢!只要陛下愿意,那么自己自然也是愿意的,毕竟自己的锦衣卫越发的盛大了,自己也能够水涨船高,狠狠地压住东厂一头。 至于外头那帮子大臣的流言蜚语,钱宁丝毫不在意。干自己这一行的,还怕被骂吗?若是没人骂自己,恐怕陛下就要让人找自己谈谈话了。 只是对于陛下所说的专门培养对外型人才,钱宁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叫对外型人才,自己的锦衣卫不就是管天管地管大明的吗?对外,有多外,难不成还能管到其他藩国不成? 与朱厚照交谈了两个多时辰,钱宁总算明白了陛下的意思,陛下还真是大手笔啊,这是要反攻鞑靼,拿下其他藩国的前兆啊。 一想到如此盛世伟业能有自己的一份功劳,自己还能够拿到这么多的银子来扩张手中的锦衣卫,钱宁就是一阵喜不自胜,连忙磕头谢了恩,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把事情办好办实在。 此外,陛下还交代自己继续严查京城里的这帮子大臣,盯紧他们的产业最近发生的变化,以备不时之需。 …… 刘瑾对于近些日子来发生的一切还是比较在意的,尽管自己也算是一个贪官污吏,但起码自己是陛下的贴心小棉袄啊,况且自己早已经改邪归正,金盆洗手不干了,还时不时拿出银子来赈济京城里的百姓呢,自然是看不起那群只知道吃烂钱的官员。 一想到他们满嘴的仁义道德,刘瑾就是一阵嫌弃和看不起,这样虚伪的人,还不如自己一个没鸟的家伙呢! “陛下,奴婢觉得,这帮子大臣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谁又会有多干净呢?要是这么一查,可能结果不会尽如人意啊,到时候不查还好办,要是查出来了,又该怎么处理呢?您总不能将他们全部拖出去斩了吧。” 尽管看不起这群官员,但刘瑾还是有些担心朱厚照犯了糊涂,将这群官员全部杀了,那天底下又让谁来办公呢? 人家太祖皇帝是乱世用重典,可你如今是盛世的开端啊,要是这么干,绝对要出大乱子,搞不好无异于又一场的土木堡之变。 “刘瑾啊,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朕自然是知道的,正如你说的一样,这天下的官员,又有几个经得起朕的严查,又有几个经得起朕的严打呢?” “这群人寒窗苦读了几十年,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做了大官,补贴家用,大发横财吗?朕要是一分银子都不让他们碰,或者说他们一分钱都不想碰,那才是要出大乱子呢!” “朕让钱宁派人去严查,为的并不是查到以后大肆处置,朕要的是一个态度,要营造出一个气氛,省的总有人心存侥幸,觉得朕在与他们开玩笑。” “人一旦养成了习惯就很难改了,朕给他们机会,也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慢慢放手,慢慢改掉,当然啦,如果还是有人硬要顶风作案,朕也不介意杀鸡儆猴,学着太祖皇帝举起屠刀,到时候省钱又省心呢!” “天底下的官员,贤时便用,廉时朝养,贪时便黜,坏时便杀,因地制宜,与时俱进罢了,又怎会有一成不变的道理呢!” 刘瑾觉得陛下这些日子里以来变得越发的高深莫测了,有时候说的话自己都不能听太懂,不过只要陛下成熟了,自己也就更加放心和安心了一些。 当天夜里,钱宁亲自将几封密奏送到了豹房,朱厚照亲自连夜查看处理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个字。 杀! ……未完待续 第二九二章 血流成河 是夜,京城里上千个锦衣卫都动了起来,兵分两路,一路直奔成山伯王志忠家,另一路直奔南平侯府上。 成山的先祖王通当初跟着朱棣起兵,从北平一路打到了南京城,朱棣还算讲义气,大手一挥给了王家一个世袭罔替的侯爵。 后来宣德三年犯了事,被剥去了爵位,直到天顺元年才因从龙之功被重新封为了成山伯,一直沿袭至今。 好不容易家业重新有了些起色,这成山伯王志忠又不老实了,兴许是穷怕了,此人在京城里干起了那见不得人的买卖,还专门挑选未成年的妙龄少女下手,将其家故意逼得家破人亡,让女子不得不卖身为奴,在被他冲入自己名下的酒楼中为自己盈利。 而这南平侯就更为过分了,此人乃是弘治先帝祖母的堂弟,论辈分朱厚照还要叫其一声老宗爷,此人当年仗着太皇太后的恩宠,开了个成衣作坊,专供大明朝的军服。 可以说如今市面上的明军鸳鸯战袍,百分之八十都来自他的旗下作坊,后来弘治皇帝仁慈,想着不与民争利,也就没理会他,继续让他供应军服。 到了朱厚照这里,起初还没发现什么异常,可是刘瑾从辽东回来以后,就说辽东的士卒都不肯穿明军特有的鸳鸯战袍,他深入了解以后才发现,每年拿到手发放下来的战袍,要么就是尺寸不对,这还算是好的了,自己改一改还能勉强凑合,有的就直接是有衣服没裤子,更有甚者直接就是破破烂烂的。 回来以后听闻刘瑾禀报了此事,朱厚照也放在了心上,特地让人去查一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早在弘治十三年的时候,这样的现象就已经屡见不鲜了。 可因为南平侯方景华的关系网,还有上级军官拿了好处又胆小怕事的缘故,一直都被压了下来,要不是此次刘瑾亲自去辽东走了一遭,这样的现象还要持续多久都不知道呢! 一想到辽东的天寒地冻,士兵们在前线为自己卖着命,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如此忠义之士却连一件合格的官方鸳鸯战袍都没有,朱厚照就是气不打一出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本以为今天自己给这群人敲了敲警钟以后他们会有所收敛和顾忌,谁知道这群人却依然我行我素,仗着自己是勋贵,是皇亲国戚继续为所欲为。 要是继续放任这种恶性现象持续下去,前方的士兵必定对朝廷大失所望,毕竟自己拼了命也要维护的国家就连让自己有个像样的战袍都没有,这岂不是令人心寒吗? 最重要的是,这群勋贵在京城里的这些勾当和买卖,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的,那帮子大臣自然也会时不时看看他们,找找方向标,若是这群勋贵继续我行我素,为所欲为,很难说会给很大一部分的官员和勋贵造成一种侥幸的心理,觉得别人可以做的,我为什么做不的,甚至想着法不责众的心理变本加厉,那才叫可怕呢! 所以说,朱厚照毫不犹豫地给钱宁下了令:杀! 今晚的京城注定不能祥和安定,自己就是要举起屠刀杀几只鸡给那些猴看看,免得还有人蠢蠢欲动,要钱不要命。 肃清吏治,高薪养廉,安定国内局势,势在必行,也是朱厚照志在必得的大事! …… 南平侯府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那两扇上好的朱红大门,顿时就被砸了个稀巴烂。 方景华只当是有谁家明天有喜事在放礼炮罢了,毕竟这些年来兵仗局那边对外出售的火炮可不少,大家为了图个喜庆和吉利都会或多或少的买一些来冲冲喜。 方景华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正堂中,手中捧着那上好的白釉茶盏,看着挂在墙上的新收来的《空山新雨图》,只觉得生活的美好莫过如此了吧。 虽然自己这么多年以来都一直只是个没有太多实权的侯爷,可仗着当年堂姐的恩宠,自家一直为大明朝的各大军队和卫所提供军服,这些年来积累的银子早已经几世几代都花不光了。 再加上自家的勋贵爵位,更是位高权重,有钱有权,莫过如此了吧,人生,还真是幸福啊。 就在方景华一脸享受陷入对美好生活的感叹的时候,一名仆人心急火燎地跑了进来,慌慌忙忙地喊道:“不好了,侯爷,不好了,外头来了一群人,将我们侯府的大门给砸了!” “家丁们拦也拦不住,那群人就要冲进来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砸我南平侯府的门,实在是放肆!还有你,慌张什么,随本侯去看看,在天子脚下,还有人能翻了天不成!” 说完,方景华就一脸气势汹汹的抬腿往外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南平侯府内就冲进来了一群人,抬着火把,迈着整齐的步伐,穿着统一的着装,迅速占领了南平侯府。 借着火光,方景华总算看清楚了来人的身份,为首的飞鱼服赫然挺立在人群中,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再定睛一看,从人群中走出来的,不是当今锦衣卫的大都督钱宁又是谁呢? “侯爷,别来无恙啊。”钱宁皮笑肉不笑地朝着方景华打了个招呼,因为马上,这南平侯府内的一切,包括他的主人,都将会为一阵泡影,灰飞烟灭了! 一看是锦衣卫,方景华有些慌了,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勾当,又想到陛下刚刚宣布要重新启用《御制大诰》治理国家,心里头就是一阵直发毛,连带着双腿都有些软了下来。 但转念一想,自家这么做早就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么多年下来都没事,如今还能出了什么岔子不成,再者,自己除了贪了一些,也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所以说,方景华觉得自己对于大明,对于陛下,对于百姓都是问心无愧的,大明朝的勋贵只要不作死大逆不道地叛乱以外,从没有出现过无缘无故被杀或者被处罚的事情,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钱大人,不知你这是何意?那两扇红木的大门可是当初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在世的时候赐给我南平侯府上的,如今你说砸了就砸了,不知道钱大人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放在哪里?” 一听居然还有人敢威胁自己这个锦衣卫的现任都指挥使,钱宁也是不由得笑了,总有些人死到临头了都不愿意正视眼前的事实,不愿意把心态摆正了好好看清楚眼前的事实。 这南平侯也不回动脑子想一想,要是没有陛下的圣旨,自己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吗?若是没有明确的罪证,自己会一进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你南平侯府的朱红大门给砸了哦不? “那我倒是想问问,侯爷你把大明的数十万士卒放在哪里?又将国法放在哪里?将良心放在哪里,将太祖高皇帝定下的《御制大诰》放在哪里?” 听着钱宁一连串的发问,还各个都是问题刁钻,直击自己的软肋,方景华有些慌了,有些事情虽然大家都知道,可是这该死的钱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是什么意思。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方景华死到临头了,依旧摆出了一副二等侯爵不可一起的嚣张模样。 “没别的意思,奉陛下的圣旨,南平侯方景华,吸食国家军利多年,让前线无数将士寒了心,宫中给予其多次机会,告诫多年未果,如今按照《御制大诰》之制,抄家灭族,就地格杀勿论!” 说完钱宁就好好地举起了自己锦衣卫大幅度的腰牌,对着身后的锦衣卫队伍挥了挥手,一干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马就动了起来,朝着南平侯的四面八方奔袭而去,凡是方景华三代以内的家人,一个不留,就地格杀勿论。 至于仆从和其余无关人员,一律暂时捉拿下狱,等候陛下的处置。 听完钱宁的话,在看着无数的锦衣卫在自己家中跑来跑去,时不时耳边传来阵阵哀嚎和求饶声,更多的还是去哪自己的声音,方景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这是一场梦,都不是真的。 自己堂堂尔等伯爵,实打实的皇亲国戚,凭什么贪了点银子就要被处以如此大罪,叫喊着要求见陛下,可是无论他再怎么挣扎,自己身上传来的力道却是丝毫不减,无论自己再怎么哭天喊地,羁押着自己的两个锦衣卫还是纹丝不动,好像牢牢地焊在了地上。 “侯爷,陛下说了,不想见您,也不想听您的忏悔,有什么话,留着到下面与列祖列宗和那些因为你挨饿受冻在前线战死的将士们说去吧。” “得罪了!” 钱宁话音刚落,就直接从腰间抽出了绣春刀,手起刀落,电光火石之间,方景华的人头就滚落在了地上,连死了也没有闭上眼睛,依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钱宁有些厌恶的吐了一泡口水外方景华的人头上,一脸嫌弃的走过去帮他合上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下依旧如同杀戮机器一般无情地收割着南平侯府内一条又一条的姓名,看着遍地的尸体,感受着空气中传来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自己心里也是一阵恶寒。 陛下,真的变了,要是以往,就算是杨廷和父子那样的大逆不道之徒,陛下也断然是不会牵连其家人的,看来陛下所说的重新启用《御制大诰》,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真的要铁血治国! 不过这样也好,越是杀戮,越是反腐倡廉,对于自己锦衣卫这种特务机构来说,不就越是有利吗? …… 与此同时,相似的一幕也发生在王志忠的成山伯府内,一颗又一颗的人头滚落在地,无数的鲜血染红了伯府的地砖,王志忠名下的所有酒楼和产业也被一并给尽数查封了。 八十多个女子被解救了出来,听到是陛下派人来救她们了,一各个哭的泣不成声,而三十多家大小酒楼和铺面,也被查抄出了六百多万两银子,被全部打包装箱送到了朱厚照的豹房内。 看着自己眼前的银子,有南平侯方景华家贡献的一千三百余万两,成山伯王志忠家贡献的六百多万两,差不多整整二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朱厚照却是高兴不起来,反倒是显得有些惆怅和伤心。 自己早就不再是那个穷得要死,八两银子的阉割费用也不放过的少年天子了,如今的钱财,对于朱厚照来说真的仅仅就起一个数字而已。 反倒是眼前的这些钱财,不知道背后沾染了多少的鲜血,破坏了多少的家庭,毁掉了多少人的幸福,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 赤果果的资本主义恶臭,血淋淋的资本原始积累! 这群人,该杀!该全杀!该尽数杀!死有余辜! 刘瑾站在朱厚照的一旁,也是有些忧心忡忡起来。当然,刘伴伴担心的不是陛下将屠刀对准了自己,而是担心陛下会不会嗜杀成性,那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南平侯府和成山伯府两边巨大的动静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无数的百姓得知以后拍手称快,直呼陛下的深明大义,毕竟这些年来,王志忠那个狗东西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情,大家可都是历历在目的,看如今的情况,此人肯定是无力回天了,自己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对于其余的勋贵和文武官员来说,也是生出一种唇亡齿寒和兔死狐悲之感,一个伯爵,一个侯爵,并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仅仅是因为贪污了一些银子,就被陛下抄家灭族,格杀勿论,丝毫不给两人开口辩解和将功赎罪的机会。 陛下在杀鸡给谁看,大家都心知肚明,敲山震虎,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叹息了一声,又是无数的密信如雪花般一样的飞出了京城,快马加鞭送到了大明的各个角落,勒令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人要么立即停工,要么立即将不该碰的东西吐出来,要么自己上书请罪,免得到时候出了问题害了大家。 整个京城,陡然变得压抑起来,大家都感觉时时刻刻有一把利刃高悬在自己的头顶,只要自己稍有一丁点的歪脑筋,立马就会天降正义,将自己格杀勿论。 ……未完待续 第二九三章 亨通出动! 奇怪的现象发生了,就在南平侯府和成山伯府被查抄的第二天,朱厚照就收到了四十多封来自大小官员和一群勋贵的请罪奏书。 这群人不再跟朱厚照隐瞒了,态度都是极为诚恳,跟朱厚照摊牌,直言不讳地讲述了自己这些年来犯下的一些错误,并且表示愿意献出一半的家业来赎罪,祈求得到陛下的原谅。 对于态度极为诚恳,并没有避重就轻的绝大部份人,朱厚照都派了人一一到其府上宽慰了几句,告诉他们以前的事过了就过来,安安稳稳的过好现在,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便是,至于这些人愿意献出的家财,朱厚照也是大度的摆了摆手全部拒绝了。 如今自己可不缺这点银子,自然用不着再夺人钱财,杀人父母,与其贪图那点蝇头小利,倒不如借机来收买和拉拢一下人心。 毕竟这段日子以来,从内阁首辅到一个伯爵一个侯爵,自己的动作确实是大了些,京城里的人心也弄得有些浮动,不过这也是一些没有办法,不可避免的事情,要革命要富强总要牺牲,总要流血,自己只能尽可能的控制住损失和代价,让死的人尽可能的少一些。 对于陛下的皇恩浩荡,大家纷纷感恩戴德起来。这下子,杀鸡儆猴加上派人宽慰,一个大棒一个大枣,在朱厚照的双重夹击下,这群人总算是彻底收了收那些歪脑筋,一丁点儿还想继续走歪门邪道,贪没克扣,吸食国家利润的心思都没有了。 就连那些依旧打算铤而走险的人,也开始暂时收了手,秉持观望态度,准备观察一段时间朝廷的动向再决定去留也不迟。 贸然行动注定只会成为下一个南平侯和成山伯,做他们这一行的,可以不成功,但绝对不可以失败。 一旦失败了一次,那就是从未成功过,不止如此,更是要搭上全家甚至是全族的性命和未来来做赌注。 …… 而朱厚照,也在豹房内召见了如今亨通商行的大掌柜,当然也是自己的皇商引导者许刚云。 “草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管两人的合作已经有近三年了,但面对这位手段高明,令人捉摸不透的天子,许刚云一直保持着敬畏,丝毫不敢逾越了半点规矩。 “刘瑾,快给许先生赐座,我们的大功臣,哪有跪在地上的道理。”朱厚照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心里十分满意。 这些年来,经过许刚云的打理,自己的产业可谓是已经遍及天下了,如同无烟煤,玻璃等产业,更是直接以垄断的价格开始在全天下发行。 许刚云更是直接向自己提出了降低无烟煤的价格来推行天下开拓市场的提议,将无烟煤的价格直接降到了八文钱一斤的低价。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生煤都要六文钱一斤,而煤炭更是高达三十多文钱一斤,可这无烟煤不但烧制起来没有烟雾,也没有丝毫的异味,比起煤炭来更是经久耐用。 此等物美价廉之物,一推广天下就收到了整个大明百姓和达官贵人的追捧,低廉的价格加上实用的质量,还有垄断的市场以及朱厚照提供的政策,足以让供暖业这块大蛋糕被完全做大,在被朱厚照完全吞下。 最重要的是,自从自己从叶家那里收回大明盐务的实际控制权以后,就将盐务这块大肥肉放心的交给了许刚云去打理。 此人更是凡事亲力亲为,绞尽脑汁硬生生的将大明朝的盐务收入从四百多万两变成了二千多万两,比起叶家方面来还要强盛整整五个多倍! 对于此人,朱厚照已经完全当作自己人了,这样有才能又忠心耿耿的人才,的确是难以再得,只可惜因为许刚云的身份和作用,自己给不了他任何的特权身份,只能让其继续披着自己皇商的大衣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作为回报,也是为了更好的拉拢此人,朱厚照将许刚云的三个儿子,还有五个族人全部提拔成了官身,其长子如今更是已经成为了正四品的兵部主事。 而今天叫许刚云来,就是为了发挥亨通商行的另一个作用,也是自己对鞑靼人反攻计划的关键环节:将市场和产业拓宽到大漠之中。 朱厚照丝毫不担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这么多年来,就算没有自己的亨通商行去进入市场,也会有无数的商贾和渠道在暗中与鞑靼人进行着私下的交易。 这样的暴利行业,自己必然是断绝不了的,与其让别人把自己的蛋糕给吃了,还要去帮鞑靼人卖命,甚至是充当内奸来大明打探消息,倒不如直接让亨通长驱直入,直接以绝对的财力和实力进入市场,以碾压的姿态垄断市场,到时候鞑靼人的经济命脉控制在了自己手里,还不是自己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只要自己的货物够好,价格够便宜,就不信你们鞑靼人不与自己交易,到时候把其他商家都赶出了市场,你鞑靼人还能不吃不喝不穿不成?除了乖乖地与自己交易,又还能怎样呢? 看着许刚云落座以后,又有人给他上了茶,朱厚照才笑眯眯的开口道:“许先生,这些年来,辛苦你了,你的功绩,朕都会记在心里的,等今天回去以后,你自己从账房那里支取白银一百万两吧,就当是这些年来朕对你功绩的肯定和奖励了。” 一听陛下开口就是一百万两银子的赏赐,刘瑾差点没吓得摔倒在地。 纵使是许刚云这样的一方巨富,平日里经手的都是成百上千万两银子的大买卖,也是被朱厚照给吓了一跳,一百万两啊,自己就是在想要也断然是不敢要的,谁知道这会不会是陛下对自己的考验呢? 商贾特有的求生欲和阶级性质带来的软弱性立马就体现了出来,当即许刚云就毫不犹豫地跪在了朱厚照的面前道:“草民叩谢皇恩!只是与陛下办事本就是草民心甘情愿三生有幸的事情,这些年来多亏了陛下草民也积累了一些家财,陛下的赏赐草民心领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草民惶恐不已!” “好了,朕没和你开玩笑,你要还想继续在亨通干下去,就给朕乖乖的把银子收了,你办事,朕放心,这天底下哪有有功不赏的道理呢?更何况是许先生这样的滔天大功!” 许刚云推辞不过,只好磕头谢了恩,重新落座以后,等待着朱厚照的下文。 “朕今天叫你来,是有事情要交给你去办的。” “我亨通如今的发展已经进入了正轨,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利润了,更应该将目光放长远一些,看的格局大一些,转而投向国家大事,民族大义之上,这件事情要是办成了,对于商贾的社会地位,必定是大有裨益的。朕的意思,你可能听明白?” 一听这话,许刚云竟然表现的比得了一百万两银子的赏赐还要高兴,要是自己把这件事做成了,在商场上的地位,可能不会亚于所谓的商圣范蠡啊! 受到多年的“士农工商”阶级观念的限制,诸如自己这样家财万贯的大商贾,社会地位却一直不高,这还是近些年来天子仁厚,管的宽松了一些,要是放在以往,自己就连穿个衣服都要小心翼翼,生怕犯了规矩。 阶级观念和社会地位的低下,与自己手中的权势根本不符合,这一直都是诸多商贾心中的一个硬伤,可偏偏当年太祖皇帝定鼎天下之后就是这么规定的,谁也无力改变这样的局面。 可陛下不同啊,朱元璋是天子,他朱厚照就不是天子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些年来陛下做的违背祖制的事情还少吗?对于商贾们的社会地位,要想改变和拔高,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看着许刚云一脸的兴奋,朱厚照继续开口道:“朕有意让亨通的产业深入到辽东,以辽东为据点,一直深入到大漠之中,与那群鞑靼人做交易,将他们的经济命脉牢牢地掌控在我们的手中。” “记住啦,朕要的不是利润,当然,也不是让你带着银子去大漠之中做好事,将银子白白送给那群鞑靼人,朕的意思是,先以低廉的价格和优质的货物进入市场,将原本那些潜伏在暗中与鞑靼人进行交易的商贾给挤出市场,到时候只剩下我们一家独大,价格的垄断还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是时候该给这群鞑靼人一点苦头尝尝了,到时候的价格,你就是高出几个倍朕也无所谓的,只要能将鞑靼人的经济命脉和生活物资完全掌控,对我大明来说可就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啊!” “当然了,你也不必担心,朕会给辽东参将佟大福下一道旨意,还会派出大量的锦衣卫去协助你,放开手脚大刀阔斧的干便是。” “若是干好了,朕记你的头功,即使出了岔子,我们顶多也就是损失几百万两银子,但只要能把鞑靼人的经济市场给扰乱,亏再多的银子朕也是不在意的。” 这就是朱厚照的底气所在,就是资本的底气所在,先用银子把你给砸得生活不能自理,再派出精兵强将去把你按在地上殴打一顿,让你知道我天下兵马大元帅兼任四方总官兵朱寿的厉害!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伟人诚不欺我也! ……未完待续 第二九四章 大业可期 和朱厚照详谈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又被留了下来特地赐予与陛下共同用膳的恩荣,许刚云才一件感恩戴德地出了宫,一扫坚强的疲惫,精神焕发起来,巴不得立马就去将陛下交给自己的任务付诸实际行动。 许刚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当今天子对于他们这群商贾的理解和重视,放在以往,自己有这么多的银子绝对是不敢露出来的,正所谓“财不外露”,沈万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可是如今,陛下不但与自己一同经商合作,让两人的产业越做越大,自己也是水涨船高。 最重要的是,陛下还让自己的长子一路高升,平步青云,直接成为了正四品的兵部主事,对于其他家中和族中的子弟,也是百般关心和疼爱,让人替自己照料一二,让其在官场上尽可能的如鱼得水。 单单凭着陛下知道自己的功劳,也知道自己兢兢业业为大明为陛下做的这一切,特地召见自己,还让自己获得了与天子共进晚膳的殊荣,最后还奖励了自己整整一百万两银子,说是对自己功劳和苦劳的肯定。 想到这些,许刚云就知道自己没有跟错人了,如此深明大义,会体恤下头的人,还懂得有功就要赏赐,对于赏赐更是毫不吝啬,跟着这样的天子,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卖命呢? 当然最重要的,也是最让许刚云放心安心,死心塌地的一点,还是因为当今天子与大家是一路人,说好听点大家都是为了大明朝的经济发展在默默无言地做着贡献的人,说难听点就是,大家都是受利益驱使,穷其一生追求资本和利润的一丘之貉! 同一条船上的人,自然才能放放心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人家,许刚云不怕陛下贪心,甚至不怕陛下将所有利润吞了不给他丝毫的分成,让他为自己白打工。 他怕的反倒是朱厚照一脸的无欲无求,对于银子一点兴趣,那才是让许刚云心惊胆战的东西呢。 若是陛下真的那样,那自己还想继续活下去,保全族人性命和家族的延续,恐怕只能自己主动上缴所有家财,来祈求陛下放过自己了。 毕竟从商贾的角度来看,只有有用的东西才会有价值,有价值的东西才会受人追捧,受人宠爱,只有有价值的东西才不会成为弃子。 而自己对于陛下的价值,说难听点就是陛下的生财工具,作用就是帮助陛下把蛋糕做大,把利润做大,满足陛下的需求,为陛下赚取源源不断的银子,只有这样,陛下才会一直留着自己,才会一直帮扶自己的族中子弟。 可是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和积累,虽然不知道陛下的内帑有了多少银子,但是许刚云清清楚楚的记得,单单去年一年自己交给陛下的盐务收入,就有足足一千四百多万两银子,所以说,暂且不提陛下如今有多富裕,但绝对是不缺银子的,甚至是比大明朝户部掌控的国库还要丰盈。 所以说,今天朱厚照召见自己的时候,许刚云的心里是极其忐忑的,甚至走之前还特地跟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交代了许多事情。 实际上,在第一天给朱厚照卖命的时候,许刚云就做好了有朝一日被卸磨杀驴的准备,古往今来多少年,大家不都是各取所需才会互相合作吗? 可是合作的前提是两方都有旗鼓相当的实力,有平等的地位,不论是在哪个时代,哪个行业,公平永远都是合作的前提。 只可惜,朱厚照身为天子,要人有人,要兵有兵,如今还要钱有钱,人家随时都有掀桌子的底气和能力,更有一脚踢开你自己单干的实力和勇气,双方又何谈公平的合作呢? 当初与朱厚照合作,一是考虑到自己没有胆量,也没有底气拒绝陛下,其次就是自己也有赌的成分,也想着能不能火中取栗,搞不好顶多被杀头,但要是成功了,那就是一飞冲天,就是飞黄腾达! 毕竟冒险精神本就是每一个商贾特有的标签。自己每进一批货,做一次投资,不都是在冒险吗,不都是在赌吗?只不过是这次赌的大一些罢了,赌注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报酬是整个家族的飞黄腾达。 好在,见了朱厚照以后,陛下先是对自己这些年来为他做的事情做了肯定和鼓励,更是给出了整整一百万两银子的赏赐,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也好让自己心安。 随后陛下给自己指派了新的任务,让自己带着货物和无数的钱财本金进军大漠,去和鞑靼人做生意,掌握他们的经济命脉,让鞑靼人有朝一日一切的生存物资都只能从自己这里获得,到时候鞑靼这个种族的命脉不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吗? 随后陛下更是暗示自己,做生意的不能仅仅局限于眼前的利润,要将目光放远一些,将自己的格局扩大一些,将眼光放到国家民生和家国大义之上,以此来拔高自己这群商贾的社会地位。 一想到自己有了新的用处,能够继续为陛下办事,许刚云就是一阵感恩戴德,再想到陛下对自己的暗示,表明了自己有意要拔高商人最底层的社会地位,更是让许刚云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因为这意味着,就算有一天自己不能为陛下办事了,失去陛下对自己的利用价值了,那自己也有可能得以善终,因为自此以后,商人这个群体的地位不再那么低下了,不在任人宰割,任人拿捏了。 …… 回到了京城里的亨通商行总部,许刚云一脸得意的走了进去,叫来了专门管理钱财的帐房,让他直接给自己支取白银一百万两,自己要带走。 若是以往,帐房自然不会也不敢质疑和忤逆这位亨通商行的大掌柜,可是如今许刚云一来一开口就是要整整一百万两,也不说自己要做什么,更不给自己出示任何的凭证,这就有些令人疑心了。 亨通里的人都知道,自己背后的大东家是豹房里的那位主,若是出了事情,万一这许刚云有了贰心,拿了陛下的银子,这银子还是从自己手上支取出去的,到时候要是找不到此人,自己不就成了人家的替罪羊了? 况且,按照规矩,亨通商行一切的管理和支出都有两套班子,一套是朱厚照从宫里头派出来的小太监,其余的就是亨通商行原本的人手。 但是为了避免两套班子出现冲突,导致亨通商行的运转效率受到影响大打折扣,宫里来的人手不具有任何的参与权,也不具有任何的决策权,他们能起到的仅仅只是一个监督作用罢了。 所以说,亨通的实际掌舵人,还是许刚云这位大掌柜。 但是事关重大,那可是以往大明朝国库银税收入的三分之一啊,帐房不敢自己拿主意,也不敢去质问许刚云,只能将消息透露给了专门负责管理帐房的小太监。 谁料这太监早就收到了消息,说是陛下在豹房里亲自召见了亨通商行的大掌柜许刚云,还给了他一同在豹房里共进晚膳的恩荣,最后还硬要赏赐给大掌柜白银一百万两。 听了帐房的“质疑”,小太监笑了,插着腰跟他解释道:“兄弟,你可多想哩!我们的这位大掌柜,如今可是如日中天呢!刚刚不但收到了陛下的召见,与陛下在豹房里密谈了两个多时辰,还得到了陛下赏赐的白银一百万两和共进晚膳的恩荣,所以说,这一百万两白银,你就放放心心的支取出去吧!” 帐房一听也是吓了一跳,还好自己没有傻乎乎地去质问大掌柜,不然要是引起大掌柜的记恨可就有些麻烦了。 心里有些后怕,也有些庆幸,只能赶紧动了起来,没过多久就让人将一百万两银子给清点出来装了箱子,送到了许刚云的宅子里。 原本帐房是可以给许刚云银票,让其到钱庄里兑换的,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和上心,帐房才特地吩咐一定要现银,全部要现银,打包装箱以后让自己亲自送去大掌柜府上。 许刚云获得朱厚照赏赐的一百万两银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亨通商行,霎时间,亨通上上下下所有人对自己这位大掌柜变得越发的敬畏起来,对于许刚云的命令和吩咐更是无所不从,再也没人会忤逆或者展现出丝毫的质疑。 朱厚照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许刚云要的也是这样的结果,如此一来,对于接下来的一系列大动作,才可以让整个亨通上上下下所有人尽全力的配合行动,让亨通爆发和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力量。 …… 拿了赏赐的第二天,许刚云就下令集合了亨通商行的所有决策层和管理层,当然也包括宫里派来的监督层。 都说新官上任一把火,但今天的许刚云好想直接是架了一个火盆子在身上,一脸的决绝和雷厉风行。 对于大家的恭维和恭喜,一律不怎么理会,只是让大家静一静,自己有话要说,而且是大事。 一看人家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下头的人也安静了下来,免得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同时心里也有些紧张和忐忑起来,生怕大掌柜是要宣布什么裁员减薪之类的东西。 “诸位,昨日陛下召见了我,与我在豹房里相谈了许久,并且交给了我亨通许多新的任务,希望亨通能够继续向原本一样,为大明,为陛下,为天下百姓效力。” “根据陛下的意思,我亨通发展到如今的程度,已经不能仅仅局限于生意场上的利润了,我们应该把格局打开,把眼光放开,将目光从利润上转移到国家大事上,转移到民族大义上。” “所以说,为了响应陛下的号召,我宣布,我亨通从今天正式成立大漠分部,以我许刚云为首,抽取在坐的十位得力干将与我一起奔赴辽东,共商国事!” “到了辽东以后,我们要用强大的财力和绝对的实力进入与鞑靼人交易的市场,用质量上乘的货物和极其低廉的价格压缩与鞑靼人交易的市场,将原本那些无良商家统统挤出来,甚至是将他们吞并,让鞑靼人只能与我们合作,一切的生活物资都必须从我们这里购买。” “到时候,掌握了鞑靼人的经济命脉,我们想要上调价格,陛下想要进攻鞑靼,可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 “各位,这件事情背后的深意,还请大家自行体会,要知道,如今我等商贾的社会地位可不高啊,若是能够听从陛下的吩咐,将这件利国利民,功在千秋万载的事情办成了,对陛下,对大明的江山社稷,对我大明的黎明百姓,当然也对我们自己都是有着莫大的好处和深远的意义的!” 能经商的绝大部分都是聪明人,尤其是能做到亨通商行的管理层的,更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个个都是心思活络的老狐狸。 一听大掌柜的意思,大家也都心头火热了起来。确实,这些年来自己有的是银子,但还是经常被人看不起,见到个七品芝麻官都要点头哈腰,这一切的憋屈不就是源于自身社会地位的底下吗? 而如果按照陛下说的,能把这件事情干成了,再加上这些年来大家与朱厚照的密切合作,还有朱厚照对许刚云那颇有些“千金买骨”的赏赐,到时候大家必定能够从中获利不少。 顿了顿,许刚云继续开口道:“大家也不必担心,陛下说了,到了辽东以后会让辽东参将佟大福全力配合我们,到时候还会派出无数的锦衣卫去协助大家庭,务必保证大家的安危。” “好了,若是有愿意自告奋勇,那就站出来吧,如果人数不够,我就只能让各位采取抓阄的方式决定随我去人选了。” 本以为这群人一听要去辽东那种边塞之地,还要深入鞑靼人世代居住的大漠之中,必定会纷纷退缩。 可是,无论是阶级性质的拔高还是陛下毫不吝啬的赏赐都在极大的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让大家足以为之疯狂,被其驱使。 许刚云话音刚落,在场的二十多个人全都举起了自己的手来,表明自己愿意随同大掌柜一同出征辽东,为陛下,也为自己搏一把! 看着大家的热情,许刚云满意的点了点头,甚至是对那群鞑靼人有了几分同情,大业可期!大业可期啊! ……未完待续 第二九五章 资本的铁拳 不得不说,在足够的资本支撑运转之下,所有的机构工作效率都得以大大的提高,而在足够多的资本一路开道之下,无数挡在前方的难题都被统统击碎,击垮,甚至是击灭。 有钱能使鬼推磨,殊不知有钱还能让磨推鬼,资本的铁拳,可不管你是人是物,只要你阻挡了资本运转的步伐,阻挡了大家追求利润的想法,你都将成为这场逐利剧场之中的牺牲品。 而在这个时代,有一个东西可以和资本相媲美,那就是权力,来自帝国的权力。 而要想和亨通这样的顶级资本相媲美,相抗衡,那毫无疑问,必须是大明帝国最顶级,最巅峰的权力才有这个资格。 恰巧不巧,无论是这个帝国最巅峰的权力还是最为强悍的资本,都同时被一个人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不止如此,他手里还有数之不尽的新式燧发枪,还有战之不完的精兵良将,更有可以引导舆论走向,杀人诛心甚至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大明日报》,有一位这样的对手,恐怕就连晚上睡觉都不能够安生吧。 而当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资本和最巅峰的权力相碰撞的时候,更是会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绚烂光彩。 历史证明,强悍资本加上顶级权力所构成的组合拳,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任何国家可以抵挡,它们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匍匐在这套组合拳的手下。 权力,毫无疑问是一个国家意志的体现,而想要将国家意志体现出来,往往需要足够的动力,说白了就是足够多的钱来撬动这根杠杆,让这只猛兽开始运转起来。 …… 经过了昨天的决策,许刚云只能在众多自告奋勇的人中精心挑选出了十个自己的亲信,或者是与自己有互补之处的人选出来,让他们早日回家准备此次动身要带的东西,或者是提前交代好后事。 自己也是回到家中次门不出,老老实实的陪了家人几天,耐心地等待陛下那边的动向和吩咐,然后立刻奔赴大漠,为陛下,为大明,也为自己所代表的阶级利益,阶级群体而奉献自己的力量。 朱厚照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是不光彩的,也是那群思想陈旧的大臣们难以理解的。 论国事,论引经据典,或许他们可以甩自己几条街,但要是说起这些新兴事物,说起经济之道,就是满朝文武加起来也不会及自己半分。 朱厚照开始对外称病了,说自己要休养几天,一个人待在豹房之中,身旁是一沓厚厚的纸张,墙壁上挂着的依旧是那副鞑靼人居住之处的舆图,脚下是无数自己写了又不满意被自己扔掉的纸团。 刘瑾依稀记得,上一次陛下这样将自己关在房间之中,还是几年前湖广地区爆发天花的时候,想必这一次陛下也是在策划什么关乎民生,关乎天下的大事吧。 再想到之前朱厚照召见了亨通商行的大掌柜许刚云,又说了一堆自己听不太懂的话,只知道陛下好像是要和鞑靼人做生意。 刘瑾有些不明所以,又不敢上去帮倒忙,生怕打扰到了一心研究的朱厚照,只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 朱厚照继续提着笔在纸上笔走龙蛇,心里满是韬略,尽可能的完善着自己的想法,尽可能的减少自己的损失,尽可能的提高战术的效率…… 终于,到了下午朱厚照才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随后一件轻松的将手中的笔扔了出去,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杰作,越看越满意,一脸的欣喜若狂。 “刘伴伴,将地上的这些纸团捡起来,全部拿去烧了,记住,亲自做,不得让任何人看到这些东西!” 刘瑾也知道这些都是陛下的心血,自然不能让别人给看了去,对着朱厚照点了点头,弯腰捡起地上密密麻麻的纸团,走出了豹房,准备去放把火。 休息了一会,等到刘瑾回来,朱厚照才从桌上拿起了一封密信道:“将这封信交给钱宁,让他派人快马加鞭送到辽东,给辽东参将佟大福,不得让任何人触碰,务必要保证信件的保密性!” 刘瑾忙前忙后,一脸的开心,只要陛下用的到自己,就是对自己最好的赏赐和肯定。毕竟到了自己这个地步,功名利禄已经没什么意思了,自己又没有后人和家人,要是哪天突然退休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回到家中,想想就有些后怕。 所以说,只要能够继续留在朱厚照身边,刘瑾就已经是莫大的欣慰和满足了。 随后,朱厚照又让人将另外一沓厚厚的纸张送到亨通商行大掌柜许刚云的家中,让他亲自查看。 …… 等了几天,总算是等到陛下的消息了,一听是陛下派人来给自己送信,许刚云大喜过望,让人打开中门迎接贵使,又塞了几十两银子道小太监的手中,才让小太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府上。 随后许刚云和朱厚照一样,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不让任何人靠近,就连自己平日里最爱的小妾也不得靠近半步,所有吃的东西也都只能放在门口。 总而言之,绝不允许任何人踏入书房半步! 把自己关在书房中,看着陛下的锦囊妙计,对这位自己效忠的对象愈发变得敬畏起来。 单凭陛下提到的这些策略,纵使是自己这样从商多年的老狐狸也想不到啊,同时许刚云心里又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是陛下麾下的得力干将,是陛下的心腹,而不是陛下的敌人,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是对于朱厚照提到的一些东西,许刚云也有些一知半解,为了防止自己执行的时候出了差错,引起什么影响巨大的后果,许刚云只能继续将自己关在屋内用心钻研陛下给自己的东西,直到自己能够领悟其中的奥妙。 又这样经过了四天,许刚云才踏出了书房,感受着外头的新鲜空气和温暖的阳光,深吸了一口气,不理会大家的关心,丝毫没有半分闭关多日的疲惫和困顿,有的都是豁然开朗和跃跃欲试。 “备车,去商行,我有事要办。” “可是老爷,您刚刚将自己封闭了这么久,要不要先去……” “少废话,去商行,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 下人不敢忤逆家主的意思,急匆匆地备了马车,请许刚云上了车,朝着亨通商行的方向奔去。 “大掌柜。” 差不多十天不见,大家看到许刚云都显得格外的热情,毕竟明眼人都知道,这位主以后必定是要飞黄腾达的了。 再次召集了亨通商行所有的管理层和决策层,以及宫中派来专门负责监督的一群太监,许刚云又开始了自己的圆桌会议。 这样的圆桌,是朱厚照特地吩咐许刚云派人定制的,为的就是能够增强一个团队的凝聚力和拉近距离,让大家显得不是那么的多陌生,决策者也不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也好让整个团队协作起来愈发的得心应手。 “从帐房那边划出五百万两银子,全部购买生活用的铁器,瓷器,还有医药品,另外再拿出五百万两,全部购买布匹,食盐还有茶叶,将这两笔银子购买来的货物分为两批,一批叫做生活资料必需品,一批叫做物质资料必需品。” “生活资料必需品由我负责,这些东西以茶叶,食盐,布匹等东西为主,出售价格一定要低廉,最好是低廉的令人发指,别人卖三文钱的我们卖一文钱,别人卖十两银子的我们卖一两银子,但是购置来的货物质量必须是上乘的。总而言之,这些生活资料必需品一定要做到真正的物美价廉,就算是白送给那群该死的鞑靼人,也绝对不能让其他商贾卖出去半点的东西,你们可懂了?” 听了大掌柜这么大的口气和手笔,在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有人有些担忧这么做的可行性:“可是大掌柜,这么做岂不是要亏损很多银子?” “我亨通缺这点银子吗?我们亏的起,不代表别人亏的起,我们玩的起这个游戏,不代表别人玩的起这个游戏,陛下说了,不要怕亏钱,放开手脚干就是了!” “至于铁器,瓷器,医药品之类的享受资料必需品,交给宋世诚负责。记住了,这些东西只卖给鞑靼人的达官贵人,卖给他们的高门大户,不对普通的鞑靼人出售,并且我们不收银子,我们要他们的马匹,他们的羔羊,他们的人口,他们的土地!” “这些货物的采购必须全部买最好的,最上乘的,要让那群鞑靼人的土包子树立起一种优越感,一种攀比感,觉得别人有的自己也要有,纷纷以用我们亨通的这些商品为荣,要从物质上,更要从精神上腐化他们,都听懂了吗?总而言之,就是要抓住那少部分的鞑靼贵族,让他们对我们的高等货物有需求性,有购买心理!” 引用了一些陛下教自己的新词汇,许刚云表现的很开心,看着底下这群人一头雾水和想不明白,心里更是一阵自豪。 果然,自己才是陛下的贴心小棉袄啊! ……未完待续 第二九六章 市场经济的苗头 大量的银子开始涌入到铁器,食盐,药品,布匹,瓷器的市场,整整一千万两的银子立马就龙归大海般在市场中迸发出了自己的生机与活力。 加上有亨通商行的关系网络在,大量优质的货物被收购,甚至一时间造成了有价无市的现象,还让相关商品的价格上涨了不少。 逐利是每一个资本家的天性,或者说是每个人的天性。 因为包括朱厚照在内的所有人手中的银子都是有限的,而大家的欲望是无限的,想要通过有限的银子去满足自己无限的需求,这显然是不可能也是不切实际的。 如此一来,研究如何发挥银子的最大效用,如何用最少的银子造成自己最大的回报,满足自己最大的需求,这就是一门学问了。 尽管大家会给亨通商行面子,尽管大家都不是刻意的想要哄抬物价,但是大量银子涌入市场,大量货物被收购的情况下,总会有人自发地进行价格的调整,总会有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获取更大的利润。 在这样的市场需求下,亨通所收购的商品开始呈现了大幅度的涨价现象,甚至就连最底层的百姓,也开始卷入到了这场资本风暴之中,想要从中谋利。 “我把家里的二十多两银子拿出了买了一些跌打筋络散,你猜怎么样,二十二两银子买的东西,竟然卖出了三十五两银子呢!” “你这不行啊,老夫比你多忍了两天,这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赚了四十多两银子呢!不说了不说了,我约了白玉楼的姑娘喝酒,等回去就和家里那个黄脸婆说一下纳妾的事情!” “吓!真有这么赚钱的吗,不行不行,我也要去碰碰运气,我将家里的水田卖了吧,拿着卖来的十多两银子去碰碰运气。” “你这算什么,偷偷告诉你,我可是把婆娘的嫁妆给偷出来了,等赚了钱再给她赎回去,顺便给她一个惊喜!” …… 市面上的现象很快就引起了许刚云的注意,有亨通的影响力在,自己进货的时候那些负责供货的商行自然不至于坐地起价,毕竟这群人靠的是量的利润,而不是单价的利润,与亨通这样实力强悍的合作伙伴进行薄利多销才是长远之道。 对于小幅度的价格上涨自己自然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人家也要吃饭,人家也要赚钱,做生意嘛,吃点亏未必就是吃点亏,但不吃亏必定会吃大亏。 可是,大的商愿意保持价格的相对稳定,那是因为人家依然有利可图,但小的商行和平明百姓自家的小工业作坊可就不乐意了,人家不涨价是因为人家有钱赚,可自己不涨价自己怎么活? 这群人可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大局意识,只知道别人有钱挣自己没有就要做出改变,所以说一场自下而上,由小及大的价格变革就开始了。 受下头小作坊的影响,上面的大商行自然不可能维持原价不变,人家涨价四成自己涨价两成不到已经是最大的良心和卖亨通商行面子了。 对于这个状况,许刚云也是始料未及,随后就是无可奈何。 毕竟人家已经给自己足够的面子了,没有大幅度涨价,若是放任下头的小作坊涨价,而不让大商行涨价,那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一搞不好就可能激怒这群人,让他们心生不满,从中作梗,到时候才是要出大乱子,得不偿失呢。 其实要想解决也很简单,只要稳住那些大商行,想办法让他们坚决不涨价,自己再停止收购一段时间,那么这些东西的价格必定立马降下来,甚至还有可能比一开始还要低廉。 但没办法,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啊。 这样一来的后果就是,无数的百姓还有小作坊的工人将蒙受很大的损失,甚至是家破人亡,宣告破产,妻离子散,到时候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是十分严重的后果。 许刚云很清楚自己手中这个亨通商行的定位,虽然说是商行,但是并不是以营利为目的,恰恰相反,利润只是自己追求的一小部分,而真正的意义在于控制国民的经济命脉,来稳定住国家的经济产业。 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经世济民。 什么叫经世济民呢?经世,意思就是用经济之道来运转这个世界,带动这个世界的发展,这只是手段,而济。才是自己追求的最终结果。 何为济民,说白了就是利民,就是要给百姓们带去福利,让百姓们通过自己带动的经济发展从中获利,让他们脱贫,让他们致富,让他们不必在为活下去而烦恼,让他们有了活头,就老老实实安安心心的做大明朝的百姓。 而如果自己为了这件事情去稳定价格,逼迫大商行们不涨价,自己再停止收购,到时候会有无数的百姓受到冲击,如此一来岂不是违背了陛下创立亨通商行的初衷了?岂不是本末倒置?搞不好还会让陛下以为自己变了心,变了味,忘却了初衷,甚至引起陛下对自己的猜忌和怀疑。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自己愿意这么做,时间上也不允许啊,辽东那边早就收到了陛下的消息,三千精锐铁骑和辽东参将佟大福都在等候自己的到来呢。 锦衣卫那一边更是派出了无数的人手不惜一切代价深入大漠之中,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摸摸门路,给自己尽可能的扫清障碍。 可以说,自己在后方多耽搁一天,前方的损失就是数以万计的,甚至还要搭上不少人的性命,所以说,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尽可能的加快进度,尽可能的将货物和自己的强队进入辽东和大漠,将这次的行动早日进入正轨。 无奈之下,对于市场的混乱也只能避重就轻了,许刚云吩咐依然优先选择那些大的老牌的商行进行合作,对于市面上的小商行和百姓自己的手工作坊,则选择价格比较便宜的那一部分来进行合作。 许刚云的意思很明确,虽然我们需要货物,但我们也不是冤大头,我们就选择价格低廉的那一方进行合作,你们要想涨价的话你们继续就是,反正你们到时候也仅仅是徒有一个虚高的价格,不管你价格有多高,我们就是不买你的东西,你卖不出去又有什么用呢? 只可惜,许刚云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和胆大,这群被亨通选中的小商行和小作坊开始不满意于如今的利润了,反倒是想谋求更大的收益。 于是他们开始提价,开始与其他人保持价格的持平或者是仅仅比人家低那么一点点,让自己的价格越来越高,利润也越来越大。 许刚云有些气愤了,国家大事,启蒙如此儿戏呢!于是心一狠,下令暂时减少收购量,只和原本的商行进行合作,企图通过这样的手段来减少市场需求量,顺便把这群人的价格打下去。 更让人气恼的还在后面,这群人咬定了这亨通商行一定会继续购买自己手中的货物,甚至还有人传言是出了什么事情,才让亨通如此不择手段的大力度进行收购,极大的增加了大家的信心。 面对许刚云的手段,这群小商行和手工作坊主开始团结起来了,联合起来了,他们决定有钱一起赚,他们不再满足于让亨通和那些大商行垄断市场,一家独大,自由定价的局面,他们要将对价格的控制权重新拿回到自己手中,要让自己壮大,让自己发展,要大家团结起来共同对抗这些庞然大物。 于是乎,本着“宁可不卖,也不让你买”的精神和态度,这群小商行的负责人联合起了更底层的百姓和手工作坊生产者,一同将价格定了下来,并且共同约定好,所有人都必须一同维护大家的利益,一同维护这个价格,绝对不允许私底下偷偷降价,更不允许偷偷和亨通还有其他大商行的人合作进行出货,如果被发现了,那就会成为所有人眼里的罪人,敌人,一直到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为止。 即使亨通规模巨大,财力雄厚,下头的商行也是庞然大物,可偏偏他们只是一小部分人,更多的人还是处于像这些联合起来的小商行和小作坊生产者一样,得不到更大的利润。 都说蚁多咬死象,不管你是多么大的一个规模群体,面对这么多的对手,你也无可奈何啊,当然,最关键的因素还是许刚云不敢破坏规矩,不敢强买强卖,更不敢动用一些别的手段来破解这群可恶的小蚂蚁。 对于亨通的情况,时时刻刻都有锦衣卫的人密切关注着,保证能第一时间让陛下知道自己的计划进行到了哪一个阶段,可是最近几天,亨通的步伐却陡然明显的慢了下来,立马就让这群敏锐的锦衣卫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钱宁深知这次陛下的大动作和大决心,更明白陛下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精力,投入了多少银子,要是出了半点差错,自己这个负责监督和配合的人没有及时汇报,那么后果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承担的。 当机立断,让人去彻查这一切的真相,得知结果以后钱宁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事情可不好办啊,要是这场价格的革命是从上而下的,那么对于那些少部分的富商,自己自然不会手软,更不会投鼠忌器,抓了也就抓了,拿了也就拿了,少不得还要一番屈打成招,再把他们的家给抄了,一切所得全部交给陛下。 到时候,反正自己是为陛下的大业考虑才这么做的,而且自己抓的都是一群无权无势的商贾,陛下得了银子,又解决了问题,绝对不会怪罪于自己。 而对于朝堂上的那群文武百官,这些商贾在他们眼里还不如只会种田的百姓,可不属于他们心中的“民”的范畴。 对于这些满脑子只知道赚钱,一身铜臭味的人,这帮子大臣是发自心底的看不起和讨厌,自己把他们以“哄抬物价,扰乱民生”的罪名给拿了,自然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只是,自己面对的不是那群商贾啊,而是底层的百姓,虽然说这群人也是为了赚钱,但人家就是穷,穷就是百姓,是百姓就有人护着,最重要的是人家人多啊,自己想压都压不下来。 钱宁已经可以预见了,自己只要敢有任何的动作,必定会有想博取眼球和名声的人跳出来指责依旧,“为民请命”,到时候才叫麻烦呢! 自己处理不了,又不敢不上报,钱宁只好摇了摇头,满心忐忑的动了身,打算亲自去跟陛下汇报此事,也好让陛下尽快拿出解决方案来,免得事情愈演愈烈。 …… “你说什么?那群底层的小商行和手工业的作坊主自发的联合了起来,还要统一战线,统一定价,为的就是将自己的利润扩大?如今亨通已经寸步难行了?除了接受这群人高出市场价格近五成的天价以外,别无他法?” 听了钱宁的汇报,朱厚照坐不住了,这是赤果果的苗头啊,要是自己不及时处理掉,可是要酿成大祸的。 朱厚照的反应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钱宁有些无奈和忐忑的点了点头。 朱厚照则是开始沉思了起来,自己有钱不假,自己说过宁愿亏钱,亏的起,也要将这件事情办成也不假,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未来可以盈利的基础上啊,都是建立在自己可以掌控鞑靼人的经济命脉,进而直接出兵平定的结果之上,不代表自己就真的要傻乎乎地去当冤大头,去给人家送钱啊。 如果自己接受了他们的价格,那么毫无疑问,这群人接下来必定会变本加厉,尝到了甜头以后依然会继续联合起来,一同抵制市场价,仗着自己弱势群体的身份为所欲为,尽情的获取利润。 这不是无赖吗?赤果果的无奈! 而如果自己不接受,物资的收购就一直会被耽搁,这对于前线来说是大大不利的,所以自己必须当机立断。 咬了咬牙,朱厚照对着钱宁吩咐道:“带人去,抓十多个领头人来,杀鸡儆猴!让许刚云继续按照原价收购,最好不得超过市场价的两成,超过者,一律置至门外!” ……未完待续 第二九七章 攻心 钱宁没想到陛下今天居然会如此果断,毫不犹豫地就下旨意让自己直接去拿人,要是以往,陛下肯定会考虑这样做会不会引起外朝的那帮子大臣的议论和指摘,但今天如此果断和刚毅,还有一丝的决绝是钱宁从未见过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可以理解,尽管自己不参与朝廷斗争,但是对于朝堂之上的风吹草动,钱宁向来都是掌握着第一手消息的人。 对于陛下是如何将原本的南京吏部尚书王养廉提拔到北京城,还让他出任了京城里的刑部尚书,再通过种种手段让王养廉直接进入了内阁,俨然有了自己另起炉灶,举起大旗的能力。 此外,对于南京城里的事情,钱宁也是一清二楚的。如今南京城里的那帮子闲官,那群坐冷板凳吃闲饭的大臣,看到王养廉通过依附了陛下,不但重回北京城,还被提拔担任了刑部尚书,最重要的是还直接进入了内阁,一步登天,位极人臣。 这对这群人来说,无异于黑暗之后见到的第一许曙光,更无异于千金买骨,给了他们希望。 从此以后,这群人早已经死寂多年的心又重新活跃了起来,开始以王养廉为首,想通过他踏上朱厚照这艘大船,并且已经开始形成了一股全新的南京文官集团势力,帮助朱厚照一同对抗北京城里的文官。 其实,早在南京城里的官员第一次奋起反击,“恭请陛下龙回南京”的时候,京城里的官员就开始向陛下妥协了,如今不但他们原本的带头大哥刘健被赶出了朝堂,导致整个文官集团元气大伤,事到如今这群人哪里又还有能力和底气与朱厚照抗衡呢? 对于自己的这位天子陛下,钱宁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越来越猜不透了,除了完全的顺从以外,不敢再有丝毫的小心思,要不然钱宁可以保证,只要自己胆敢有半点的贰心,片刻之间陛下就能让自己灰飞烟灭,家破人亡。 这就是绝对实力的体现,绝对财力的体现,更是绝对话语权的体现,在这三样东西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一张废纸,不堪一击。 得了朱厚照的口谕,钱宁对着陛下重重地行了一礼:“臣遵旨。” …… 出了豹房,身上已然是被一身冷汗给湿透了,也不犹豫,钱宁立马就召集了人手,开始了稳定物价的大业。 能做到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善类,思前想后,钱宁觉得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如果自己贸然抓人,不论是对陛下还是对自己都不太好,容易引起恐慌和争议,更容易引来苍蝇在一旁指手画脚。 而天津卫就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了。 此处距离京城不远,经济也比较发达,这次的联合事件就与天津城里的小商行和小手工作坊有着莫大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天津卫是自己的老巢啊,在这里办事,要怎么办,办多大,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又有谁敢在一边插着腰颐指气使的指手画脚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出了事情,自己也能第一时间镇压和解决,如果相安无事,也能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将人关进大牢,好好处置一番。 …… “大都督。”许久不见钱宁这个顶头上司了,大家都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毕竟这段时间以来锦衣卫内部上上下下都知道,钱宁在陛下面前得了赏赐,还让陛下答应了可以让锦衣卫增派人手。 有了人,准确的说应该是有了新人,他们这群老人的位置是不是也应该挪一挪了,最重要的是,原本锦衣卫内部的官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如今萝卜多了,坑是不是也应该增加一些? 所以现在讨好钱宁,就是最好的投资,只要能让大都督记住你,给大都督留下一个好的印象,那么到时候一个百户也是有的,再不济也能是个旗官不是。 对着众人点了点头,长期身居高位早就让钱宁形成了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态。顿了顿,便开口道:“点三班人手跟我走,到正阳街拿人。” 正阳街,乃是天津卫这一块地方最繁华的商业街道,此处各种商贾铺面林立,最近更是展现出了空前绝后的团结一致,闹得声势十分浩大。 只是没有上头的明确表态,下边的人也不敢擅作主张,更不敢轻举妄动,这种事情一搞不好可就是要出大问题的,到时候朝堂诸公免不得要拿你来做替罪羊,平息天下百姓的怒火,收获自己的清誉。 没过多久,三班共计一百八十个统一着装,身穿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锦衣卫就跟着钱宁出了南镇抚司,直奔天津卫的经济中心正阳街。 如此浩大的声势立马就引起了沿途百姓的指指点点,同时自然也吸引了那群商贾的注意力。 面对这一干特权阶级中的特权阶级,百姓们是发自内心的敬畏,虽然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做的事情确实有些不合规矩,但一想到自己人多,仗着自己是平头老百姓,仗着自己团结一致天,慢慢的也心安了下来。 阵阵马蹄声轰鸣,越来越了近,踏得大地都有些颤抖起来,但实际上是这群心怀鬼胎于心有愧的商贾自己心虚罢了。 终于,那清一色的着装开始映入眼帘,大家立刻就更加紧张了起来,心思活络一些的还想笑眯眯的与这帮人打个招呼,送点东西给这群杀神。 只是,在锦衣卫们看来,将这群商贾送给自己那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感激和最好的礼物,也是到陛下那里兑换功劳的最佳选项。 “给我拿下!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钱宁的声音更是浑厚,极其具有穿透力,只是这样富有磁性的嗓音落在这群小商贾的耳朵里,却是成了催命的魔音,让大家一脸的疑问和难以置信。 “大……大人饶命啊,您是不是抓错了!” “大人,我家中还有……您就放过我吧!” “我招,我招!不关我的事,都是他们,是他们啊……” 无数的哭嚎声开始响彻了整条正阳街,无数的商店被这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贴上了封条,无数的商品被践踏,原本一片繁华热闹的正阳街顿时就变得一片狼藉起来。 权力,这就是权力的好处,集权,这就是集权的好处,不用考虑任何的负面后果,不用考虑什么“是否会侵犯到个人财产的神圣权利”,只需要考虑符不符合自己的需求以及国家的大势即可。 抓了大概二十多个小商行的负责人,一干锦衣卫又跟随着钱宁扬长而去,对于剩下的人毫不理会,就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好像就是一群蝼蚁一般。 确实,在他们的心里和眼里,只需要看得到朱厚照便可以,只需要听从朱厚照的每个决定就能保证自己的铁饭碗,只需要完全服从陛下的指令,甚至可以说不具有自己的任何个人想法,就可以一直荣华富贵下去。 看到自己的“战友”就这么毫无反抗能力的任人宰割,被人给抓走了,这群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和妥协性立马就展现了出来。 霎时间,剩下的店铺和小商行开始关门,不再对外营业,逃一样的跑回了家中,就为了不引起这群杀神的注意。 很快,天津卫这边发生的事情立马就席卷了整个京城周围,原本那些说好一同抵抗到底的小商行负责人开始闭门不出,开始不敢冒头了。 在锦衣卫的屠刀之下,一切的利润都不足以承担如此巨大的风险,一切的冲动都开始被血淋淋的事实给恢复平静。 …… 人,自己已经拿了,可是要怎么处置,陛下也没有明确的吩咐,只是告诉自己“杀鸡儆猴”,这就让钱宁有些为难了。 这杀鸡的方式有很多,在自己锦衣卫的地方,杀鸡的方式更是多达几十种,有的狠的还能直接把鸡窝都给端了,只是陛下到底需要的是怎么的死鸡,这就有些深意了。 若是自己轻易的给这群人定了罪,或者是对其用了刑,万一这群人出去以后不敢再经商了,打击到了资本流动的积极性,从而影响到了大明朝的经济发展水平,那可就有些玩大了。 无奈之下,只能让人把这二十多个人分开关押起来,除了每天送饭的时候可以让他们看到人,平时不能让他们与任何人接触联络,更不得与任何人交谈。 这一套也是钱宁从朱厚照那里学来的,用陛下的话说,这叫做“击溃心理防线”,正所谓攻心至上,击垮一个人的信仰,击垮一个人的意志,击垮一个人心目中的坚持,那才叫大获全胜,那才叫任我宰割! …… 事情已经过了两天了,对于被抓走的那群人,外界是一切消息都打听不到,这群人是生是死,有没有被锦衣卫屈打成招,有没有在里头受到非人的对待,外界的人是一无所知。 当然了,他们最关心的还是里边的人有没有乱攀咬人,有没有把他们牵扯进去,会不会危及到他们的身家性命,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也是最担忧的事情。 只可惜,无论这群人动用什么样的关系网络,耗费多少钱财,锦衣卫那边就是毫不松口,一点消息都不肯透露出来。 越是打探不到消息,外界的人就越是折磨,心里也越是忐忑,自己的心理防线也在一步步被自己给击溃。 正所谓人吓人,吓死人,锦衣卫根本什么都没做,只可惜这群人心中有鬼,竟是把自己做过的所有亏心事,会引发的所有后果都给脑补了一遍,开始把自己搞的茶饭不思,差点吓得生活不能自理。 终于,熬了快三天,总算有人顶不住如此巨大的压力了,不顾旁人的目光冲到了自己的商行,开始开业。 与此前不同,如今的这群人哪里还有半分的傲气,哪里还有半分先前想要追逐巨大利润的胆量和勇气,一各个早就如同丧家之犬般夹起尾巴做人。 他们开始大量抛售手中的货物,不仅如此,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还降价抛售,要么按照成本出售,更有甚至开始亏本大清仓,就差不要钱白送了。 而待在锦衣卫大牢里被抓进去的那二十多人,进来的时候早就做好了被严刑逼供,甚至是被处死的心理准备。 可是进来后的结果却和大家想象的丝毫不同,他们开始被抛弃了,开始被遗忘了,除了每天送饭的时候能见到人以外,每天只能面对无数的墙壁,听着远处的哀嚎声,看着成群结队的蟑螂和老鼠。 他们害怕,害怕外头的战友是否可靠,会不会已经出卖了他们,他们担心,担心自己的家人会不会被牵连,他们害怕自己成了白白牺牲的那一群人,死的毫无价值。 商人的利己主义开始显露无疑,每个人都开始为自己考虑,都怕自己成为别人的牺牲品,都怕自己用了自己的生命给别人做了嫁衣…… 终于,大牢里的二十多人也开始有人顶不住这样的压力了,自发主动地要举报他人,要控诉他人的罪行。 钱宁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你要招供,要攀咬他人,自己自然会满足于你。钱宁开始将二十多人召集到了一起,就这样面对面地看着他们,也不说话,更不说自己的意图,耐心地等着有人沉不住气首先站出来表态。 正如钱宁所预想的那样,在第一个人站出来主动控诉指摘别人以后,剩下的人都沉不住气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跳出来招供。 …… 外界的情况朱厚照已经知道了,对于这群人的软弱和妥协,朱厚照是极其不屑的,就这样的一个社会阶层,又能成什么气候呢? 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只是以后大明朝的经济手段应该怎么管控,怎么约束,确实是一个让自己头疼的问题,如果不能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个规矩定下来,未来的麻烦还会越来越多。 只是到底要用什么手段来有效的管控经济市场的规则,能够合理的引导其发展,又不会损害这群商人的逐利本性,不会影响到大明朝的经济发展呢? 冥思苦想以后,几个字映入了朱厚照的脑袋:自由竞争,国家管控。 ……未完待续 第二九八章 征用 什么叫自由竞争,国家管控呢?必须给市场一定的主导权,一定的自治权,一定的宽松权,让市场能够发挥自我调节的作用,让市场发挥自己特有的机制,促使参与到市场中的每个人都能够完全释放自己逐利主义的天性,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和欲望不断的进行经济活动,不断的奔着赚钱的目的而去,不断的让自己的资本参与到市场之中,带动市场,活化市场,让资本流通起来,让资本运作起来,通过资本的流动,不断的积累财富,不断的带动社会经济发展,不断的富国强民,不断的给百姓提供更多的职业岗位和物质需求,一直到社会财富的积累到达一个顶峰。 只可惜,资本之间的较量向来都是血淋淋的,资本之间的博弈更是不择手段的,每个人都想通过最少的投入来获取最大的利润,每个人都想吃最大的那一块蛋糕,每个人都想做最富有的那一个。 如此一来,大家的利益需求就有了重叠,就有了矛盾,那么冲突就势必不可避免,资本之间越发血腥的博弈也将无法控制,每个人都想干掉自己的竞争对手,每个人都想垄断自己所代表的那一个行业,每个人都想吃掉其他人的盘中餐,每个人都想让自己变成最富有的那一个。 有了这样不可避免的冲突和矛盾,那么斗争势必就不可避免,这个时代的人为了村里的一口水井都要举全族人的力量发生械斗,一年不打死几个人都不好意思出去跟人打招呼,你觉得面对这么大的利润的时候,他们还会保持理智吗?还会手下留情吗? 可以说,单纯的商业竞争,通过商业手段来夺取利润,把别人逼出市场,这已经是最仁慈,最君子,最善良的斗争方式了。 而更多的是谁下的明争暗斗,低劣一些狠辣一些的,直接雇佣一帮打手去把商业对手给解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来个一劳永逸。 而稍微冷静和明智一些的,则会依附于朝堂上的文武官员,通过阶级的特权来压迫竞争对手,干扰经竞争对手,在必要的时候来个一击必杀,从而把对手的利润夺过来,蛋糕抢过来。 这就有些恶性竞争的味道了,要是长期这样,不仅会对市场的活跃性造成严重的打击,更会形成一家独大,或者寡头垄断的局面,说白了就是强者越强,弱者越弱,强的富得流油,弱地面黄肌瘦,甚至都没了活路。 当这些强者获得了足够多的利润的时候,必定就会将目光投向其他方面,例如自身的权利,自身的政治权利之上,到了那个时候,这群人已经成了气候,他们把控了国家的大部分经济资源,掌握了大明朝的经济命脉,甚至已经有让朝廷尾大不掉,投鼠忌器的感觉了,如此一来,对整个国家毫无疑问都是大大不利的。 再者,到时候官商勾结的现象必定频出,自己又要如何制止呢,又应该如何应对,如何解决呢? 最重要的是,这样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贫富差距的大大增加,从而引发出极其恶劣的社会矛盾,到时候百姓会揭竿而起,会有新的阶级来取代自己这个腐朽的封建统治阶级,这样的事情朱厚照是绝对不愿意看到,也绝不可能让它发生的。 所以说,市场的自由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极大的带动经济发展,让国家变得富强起来,创造出更多的财富,但这样做的后果也有可能是培养出一群白眼狼来,给国家造成巨大的隐患和伤害。 这时候,国家的合理管控就必不可少了。 在市场需要活力的时候,就把政策把环境弄的宽容一些,让资本自由的运转,自由的发展,自由的流动,自由的为社会创造出更多的财富,充分发挥其自由竞争的巨大作用。 可是在其竞争不再良性,不再符合社会需求,反而可能会给社会,给国家带来负面影响的时候,就不能够再放任不管,让其恶意疯涨了。 到了那个情况,国家的合理管控就显得十分有必要了,为了防止市场中的恶性竞争,为了防止养虎为患,国家就必须对市场进行一定的干预和规范,引导其朝着国家,朝着人民需要的方向去发展。 只有市场的良性竞争配合上国家的有点合理调控,才能让社会经济最优化,才能让社会经济最有效的发展。 “传令下去,让许刚云继续大量收购我们需要的货物,切不可以耽误了朕的大事,就按照和那些大商行交易的价格给他们交易,朕用不着占他们的便宜,做生意求财可以,但也要有个度!” “另外,对于被抓的二十多人,全部没收所有家产,每人留下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让其不至于饿死便是,做完以后就将其释放吧。” 钱宁真次是真的佩服自己的这位小祖宗了,放着人家白送不要利润的好处不要,反倒是愿意继续按照市场价格跟人家交易,收购他们的货物,此等气魄和胸襟,非常人所能及也! “刘瑾,拟旨,从此以后,任何人不得随意哄抬物价,不得恶意竞争,不得拉帮结派一同勾结垄断市场,违背者一律没收所有家财,情节严重者还将追究其他责任,对于始作俑者绝不姑息原谅,一切查明以后直接诛杀!” “念在这帮人是初犯,以前朝廷也没有相关的法律法规,所以就从轻处理了,对于被锦衣卫抓了的二十多个哄抬物价的商贾,没收其所有家财,朕于心不忍,再赐予其三十两银子作为安家费,望大家引以为戒,切莫再犯!” “你再给内阁那边打个招呼,把这件事情还有朕新出台的决策报给他们,让他们尽快商议拿出一个合理的决策了,并且颁布昭告天下,他们自然会明白朕的意思的。” …… 内阁这边已经知道了朱厚照的大动作,对于陛下手底下的这个吸金利器亨通也是格外的眼红,只是陛下投入那么多的资金收购这么多的东西是为了什么,大家谁也不知道。 这也不能怪朱厚照不信任他们,只是实在是兹事体大,如果消息稍有泄露,让人传了出去,那么自己苦心孤诣铺垫了几年,投入了无数钱财的大业就会毁于一旦。 不过对于陛下的意思,大家自然是明白的,尤其是这些年来,看着陛下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赚的盆满钵满,就连内帑的银子也水涨船高,甚至有了超过国库的趋势。 看到陛下通过各种手段赚取钱财,又用赚来的钱财实施推动各种策略,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帮子大臣已经不再对商贾抱有偏见甚至是歧视了,反倒是逐渐正视起了他们,甚至是开始研究这其中的经济之道,想着能不能也从中渔利一笔。 尤其是李东阳这个户部尚书,近日来更是开始沉浸于经济之道了,一番研究之下,发现这群商贾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肮脏,也不是如同世俗偏见那般虚伪,反倒是发现他们的本质和自己,和满朝文武大臣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利益在追逐,穷其一生无非一个“利”字罢了。 而对于朱厚照所说的关于所谓的“自由竞争,国家管控”,李东阳也是深有感触的,若是没有朝廷的干预,很难说这群冲昏头脑的商贾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行为。 事不宜迟,李东阳立刻就召集了户部上下的一干官员以及内阁其余三位阁老一同商议关于规范商业竞争的策略,合理引导其良性竞争,以带动大明的经济发展。 许刚云这一边,对于朱厚照的意思也是百依百顺,双手赞成。毕竟就算是这群小商行的人低价出售给自己,因为庞大的数量放在那里,自己也节省不了多少银子,自己也没必要节省那点银子,更没必要因为那点蝇头小利就欠人家一个人人情。 若是连这点格局都没有,亨通也不至于可以发展到如今的局势了。 亨通又一次动作了起来,巨大的资本开始重新涌入市场,这一边居然是出奇的顺利,没有再遇到丝毫的阻拦和影响,一路长驱直入,一路高歌猛进,大量的收购了无数市面上的货物。 对于陛下的处理,大家都是很满意的,反正背锅的是那二十多个人,牺牲的又不是自己,自己又何必跳出来触霉头呢?再者,陛下不到宽恕了大家的罪行,还让亨通继续以市面价格与自己交易,如此一来,虽然赚的少了些,但总比一分钱赚不到还要得罪人好吧,所以说无论怎么看,陛下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很快,在市场上大大小小商贾的协助下,亨通总算是凑齐了所需的一切物资,朱厚照听后大喜过望,大手一挥直接征用了沿途的所有驿站,无论是官驿还是军驿,一律交给亨通暂时使用。 终于,大量的物资开始踏上了前往辽东的路程,朱厚照的千秋大业,也开始步入了正轨。 ……未完待续 第二九九章 彩弈局 看着自己内帑的银子一下子没了大半,虽说依旧可以称作一方巨富,但朱厚照的心里终究感觉不是滋味,好像一下子落魄了许多,就连平日里吃饭都只敢吃八十八个菜了,把一旁的刘瑾心疼的瘦了好几斤。 得想办法搞点银子,朱厚照现在已经不想什么文官集团不文官集团的了,有了刘良女更不用想什么爱情不爱情的,他一心只想赚银子,一心只想搞钱。 可是如今的局势,想要搞钱又怎么会有这么容易呢,希望自己都是通过垄断手段,用盐务获利,或者是垄断技术,用自己的驻颜坊和镜子大赚一笔,再不济就直接发动对外战争,打赢了二话不说直接抄家,将人家几世几代好不容易积累出来的财富全部搬光,一波致富。 但现在,盐务的利润乃是一笔细水长流的买卖,其最大的特点不是暴利,而是长利,他不可能让你在短时间内获得巨大的利润,但是他可以保证你能够每年或者是往后的几十年,几百年都可以让你财源滚进,永不枯竭。所以说,想要依靠盐务在短时间内迅速弥补自己的亏空,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驻颜坊,镜子之类的玩意儿,刚出来的时候还能因为其是个新鲜事物,有噱头,在经过自己好好包装一番,确实有不少愣头青来购买,还以此为荣。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市场早就已经了有了饱和,大户人家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需求量也是大大减少。 在这样的背景下,自己不得不降低售价,将受众群体变成中层甚至是下层的百姓,通过走量的形式来继续盈利。 只可惜,中下层百姓的购买需求也是有限的,到了现在,不说人手一个,也是六成的百姓家都有自己的产品了,想要继续依靠这些新鲜事物赚钱,不现实。 再者,让自己去榨干那些中下层百姓,一是没什么油水,自己也看不上,不划算,二就是自己身为天子,自然不会下作到这等境界,将手伸向自己子民的口袋。 如此一来,能够将目光对准的就是那些豪门贵族,那些真正的有钱人了。对于这些人的钱是怎么来的,朱厚照不问也知道,所以坑起这群肥羊来,朱厚照绝对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 但你要朱厚照继续弄出新的东西来,他不是不行,而是不想,如今正在被对鞑靼人的各种反制措施操劳呢,还要时时刻刻经常陪伴在已有身孕的刘良女身边,哪有这么多的时间去鼓捣那些新鲜玩意儿。 朱厚照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现在自己想要的是一个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取巨大利润的东西,最好还是投资不要太大,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说白了就是免费的午餐。 这么一说,天下虽然没有免费的午餐,但是总有人想着一夜暴富,想着靠运气飞黄腾达啊,这种人一般被称为赌狗,但在朱厚照这里,应该把他们称作冒险家。 联想到后世的各种娱乐产业,再想到宫里头随处可见,屡禁不止的小太监成群结队的围在一起玩骰子,玩各种游戏,就算自己不去办这件事情,类似当初的“无千堂”之类的店铺就不复存在了吗? 如此一想,朱厚照算是彻底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了,这样的产业确实符合自己投资少,不需要任何的技术含量,短时间内可以赚取大量钱财的要求。 最重要的是,只要自己运作,管控和引导到位,把这个产业逐渐规范化,合理化,产业化,不再让他随随便便轻易害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瑾,你去给朕用十二生肖铸成代表四季的卡牌,一共四十八张,再加上天地两张牌共计五十张牌,懂了吗?” 思前想后,朱厚照决定弄点简单易上手的娱乐方式,不太复杂也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刘瑾有些不明所以,陛下要这玩意儿做什么,自己还是小太监的时候,也经常拉着一群宫人玩这些东西,经常把一个月的俸钱给输个精光,最落魄的时候还要跟谷大用那厮借钱讨生活,想起来还真有几分怀念以前的日子呢。 话说谷大用这家伙在中都那边过得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瘦了没有,还恨不恨自己,不过话说回来,也是那厮先对自己痛下杀手的,要不然又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呢? 但转念一想,刘瑾顿时就大惊了起来,莫非陛下是看着自己内帑的银子用不光了,才迷恋上了这样的娱乐活动? 吃过苦头的刘伴伴深知这东西有多害人,要是陛下沾染上了这玩意儿,可是要出大问题的,不行,自己赤胆忠心,堂堂亲当伯刘瑾,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陛下被腐化堕落呢! “陛下,不可啊,万万不可啊!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未出生的皇子想一想啊,莫非您忘了当初咋们没钱的日子了吗?虽说现在内帑有银子不假,可要是您沾染了这玩意儿,有多少银子都不管用啊!算奴婢求您了,您千万不要碰这东西啊!奴婢以前就是因为碰了这个东西,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要不然也不至于瘦成今天这般模样啊!” 刘瑾越说越难受,仿佛已经看到了以前饿着肚子没饭吃的自己,直接声泪俱下起来,把朱厚照搞得一愣一愣的。 犹豫了片刻,朱厚照才发现原来是这狗东西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玩用拿东西来娱乐,深怕自己上了瘾亏了钱,才这样苦苦相劝。 好笑之余朱厚照心头又有些感动,能够这样为自己设身处地的考虑,此等太监真的无愧于自己的心腹二字啊。 “好了,哭什么哭,朕何时说过要碰这玩意儿了,你刘瑾都懂得道理,莫非我朱厚照还不懂了不成?快去吧,就按朕说的去做,让人加班加点把东西赶制出来,多做几副牌,朕有大用。” “对了,另外你再去原来的无千堂遗址上重新派人弄下店面,更名为彩弈局,动作要快。” …… 圣旨一出,刘瑾亲到,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玩意儿,在工部随便找个人都可以做,很快,整整二十副按照朱厚照所吩咐的样子定制出来的木牌就横空出世了。 一路小跑的回了豹房,将那十副木牌递给了朱厚照,刘瑾还是没想明白陛下到底要这玩意做什么。 工部出品,必属精品啊!在自己高度重视下的工部,早已经代表了这个时代最顶级的制造工艺,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副木牌,朱厚照渐渐的感觉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把玩着手中的木牌,又让人将牛尔金传进了宫。 此人也是亨通商行的一个管理层之一,为人比较谨慎,也比较聪明,既然许刚云去辽东给自己办大事了,自然只能将眼下的东西交给此人去打理,毕竟自己堂堂天子去搞这些东西,名声好不好听是一个问题,要是那帮子大臣勋贵和达官贵人输了钱,记恨上了自己,影响到了君臣之间的关系,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小人牛尔金,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刘瑾,给他赐座,你也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朕这次叫你来是有事情要交给你去办的。” 一听陛下有事情交给自己,想到大掌柜许刚云就是因为替陛下办事才有的权势,牛尔金立马就来了精神,这可是证明自己,拉拢自己和陛下之间关系的最佳机会啊。 恭恭敬敬地对着朱厚照磕了个头,又跟刘瑾千恩万谢,牛尔金才有些忐忑的落了座。 “朕让人把原来的无千堂给盘下来了,并且已经更名为了彩弈局,你做事朕还是比较放心的,所以这彩弈局的生意,以后就专门交给你负责了。” 虽然不明白这彩弈局是什么东西,主要负责经营什么,但一想到原本的无千堂,再结合彩弈局这三个字,牛尔金心里也有了计较。 “还请陛下放心,小人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会把陛下交给我的事情做好!” 这种形式的表忠心朱厚照已经见怪不怪了,有些百无聊赖的对他点了点头,就拿起了手中的木牌,又让刘瑾递给了他一副相同的木牌,朱厚照才淡淡的开了口。 “这副木牌一共有五十张,分别由十二生肖和四季,加上天牌地牌组成,这彩弈局是做什么生意的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我就先给你介绍一下规则吧。” “这彩弈局二十两银子玩一次,若是抽中了地牌,就给他一百两银子,若是抽中了天牌,就赏五百两银子,若是抽到了春龙,夏猴,秋鼠,冬牛,一律给二十两银子。” 这些规则都是朱厚照精心计算和研究过的,这个时代的人可不懂什么叫做概率事件和正态分布问题,只要有人肯来玩,自家这个大庄家肯定是稳赚不赔的。 一听陛下要这玩意不是自己用来玩的,而是要开盘,刘瑾心里才松了口气,根据他多年的经验,从未见过会有庄家输钱的道理。 与此同时,牛尔金和刘瑾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些火热了,二十两银子,最高可以获得五百两银子,如此丰厚的利润,谁又会不心动呢?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方式简直是纯粹靠运气,丝毫不存在任何的作弊可能,比起市面上那些现有的玩法,公平了不少。 如果自己是玩家,必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个新奇有趣刺激的玩法。 但站在自身立场的角度,刘瑾和牛尔金又不得不为陛下担心了,这么下去,陛下也不是没有输钱的可能啊,而且想要赚大钱,风险确实是大了些。 看着两人有些不信任自己的计算,朱厚照也不过多解释,拿起一副木牌洗了洗,让两人分别抽取。 每抽一张公布完结果以后自己都会把牌收回来重新洗牌,才能进行下一轮游戏,如此一来以便能够保证中奖概率的稳定性,准确点说是增大自己这个庄家的赢面。 玩了十次以后,结果刘瑾发现自己仅仅中了几次保本的“冬牛”,除此以外就都是不中奖了,牛尔金做事还算不错,第八次的时候拿到了一张地牌,可他是玩了十次的,这么算来也还是亏了整整一百两银子。 两人渐渐有些明白朱厚照的意思了,开始相信这玩意儿可以赚钱,而且还是赚大钱。 当着两人的面,朱厚照从另外几副牌里抽出了一些不中奖的牌混了进去,又把原本容易中奖的牌拿了出来,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朱厚照增加了不少春龙,夏猴,秋鼠,冬牛进去。 只是这样做无非也只是保本罢了,若是你自制力强一些,或许还能不亏钱,但会去玩这个东西的,谁又不是抱着一夜暴富的心态去的呢?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不亏不赢的结果而就此罢手呢?你玩的越久,玩的越多,亏的也就越多罢了。 增加春龙,夏猴,秋鼠,冬牛这四种木牌,无非就是给人一些希望,不让人觉得这副牌有什么问题罢了。 看着两人双眼发光的看着自己,朱厚照继续秀起了自己的牌技和算法,要么直接拿掉天牌,要么多放几张地牌进去,总而言之,不同的组合都有不同的中奖概率,可以针对不同的受众群体罢了。 “现在明白朕的意思了吧?回去以后多找一些可靠的人手,把东西教给他们,另外刘瑾你再让工部那边做两百副牌出来,交给牛尔金,让他找人混合成不同的中奖概率的组合,到时候随机应变即可。” “噢,对了,这彩弈局只对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开放,寻常百姓不得踏入半步,不然一律打断了狗腿扔出去!” 赚这群达官贵人的钱自己自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但你要是让朱厚照把手伸向自己的百姓,自己的子民,那他还真的做不出来。 “另外,开业的第一天你们认准三个人,让他们不断中奖,就让他们赢个两千到三千两回去吧,前期不要怕亏钱,有人赚钱自然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娱乐。” “刘瑾从内帑里提十万两银子给彩弈局,再派人严密监管保护,做好了朕有重赏!” ……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败家新境界 自从上次东厂联合锦衣卫在原来的无千堂火并之后,无千堂这个京城无数人心中的“圣地”就被查封了,到现在已经有了七八个月的时间没有营业,给行业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和损失。 可是就在两天前,那个熟悉的地方又开始有人将它上了灰的大门打开了,不仅如此,还有不少人前去装修,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京城里无数的老顾客纷纷觉得他们心中的圣地,那个让自己哭过笑过的地方又回来了,一下子就吸引了京城里各界的目光。 很快,无千堂的招牌被摘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三个漆金的大字:彩弈局。 这就更给人悬念了,什么叫彩弈局,从名字上看这地方和无千堂估计没什么区别,但这次背后的大东家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和胆量把这个地方重新开业呢?开业之后又会有些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开始出现在许多人的脑海里,但这群人都有一个想法:等这什劳子的彩弈局开业了,自己一定要进入好好看看,算是表达一些对圣地的尊敬和留恋。 牛尔金回去以后立马就找了五十个可信任的人手,将关于彩弈局的运作形式告诉了他们,又派了无数的人日夜计算统计,多次试验,总算是将朱厚照交给他的二百副木牌弄成了十一种组合。 这些组合各式各样,最低的中奖率才有百分之一不到,高的高达百分之三十四,再加上这群专业人员的操控,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自己想让玩家赢就能让他赢,想把它输个精光就能让他输的裤子都不剩一条。 这可是陛下交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牛尔金展现出来高度的重视和极大的热忱,凡事亲力亲为,带着一群人乐此不疲的自己实验着,又亲自撰写了多种关于彩弈局的运营方案,为的就是帮助陛下实现大业,把这个地方变成又一个吸金利器。 终于,第三天的时候,在万众瞩目之下,彩弈局正式营业了。 依旧是金碧辉煌的装修风格,唯一不同的就是门口没了原本负责迎接和招揽客人的门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大牌,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自愿娱乐,概不相迎”。 里头的风格都没变,依旧是一股浓浓的铜臭味,说白了就是两个字,一个是土,另一个是壕。 最大的变化就是里边的桌子由原来的长桌和方桌变成了朱厚照特地让人定制的圆桌,而桌子上还铺了一层绿色的垫子。 一切从业人员都是同一桌子,清一色的白色长衫配上黑色短衫,手上还必须带着白手套,显得很是专业和正式,让人一进来就能感受到档次的不同和自己的尊贵。 除了负责发牌和娱乐的人员以外,朱厚照还调了一百名姿色出众的宫女,依旧穿上了当初驻颜坊那群女子穿的旗袍,专门负责陪伴尊贵的客人。 总而言之,用朱厚照的话来说,就是要让这群达官贵人把这里当作自己专属的上流社会娱乐场所,要他们以到自己的彩弈局来消费娱乐为荣,要尽可能的满足顾客的一切需求,以服务来留住我们尊贵的愣头青! 而彩弈局的游戏规则也开始传了出去,朱厚照为此还特地动用了自己的《大明日报》为彩弈局宣传。 发展到今天,《大明日报》已经成了许多人每日必备的读物了,尤其是那群达官贵人,更是派了专人去订制,让《大明日报》渐渐开始为自己盈利,不再只是单纯的舆论引导工具。 同时,《大明日报》的内容也开始渐渐多样化起来,由各地的锦衣卫搜集整理汇报上来的天下奇闻轶事,朝廷动向,政策变化,再到茶余饭后的谈资各种消息都开始在《大明日报》上刊登,极大的增加了其可读性和兴趣性。 五十张木牌,让你随机抽取,二十两银子就可以玩一次,若是抽中了地牌,可获得一百两银子的奖励,若是抽中了天牌,更是能够得到五百两银子,若是抽到了春龙,夏猴,秋鼠,冬牛,一律给二十两银子。 这样简单明了又摄人心魂的游戏规则立马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最重要的是那一百到五百两银子的高额奖金足以让人心情澎湃,甚至是失去理智。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可惜,时代眼光的局限性和知识的匮乏性,纵使是那些曾经纵横无千堂十多年的老手,也仅仅看到了这个新游戏的“公平性”和巨大奖励,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背后的变数和危险。 由于无千堂倒闭以后,这个行业出现了巨大的空白,加上这个时代的娱乐方式本就无比匮乏,所以这种新兴的娱乐模式一上线,立马就引起了无数人的追捧。 所以说今天彩弈局一开业,就有无数的人一哄而上,想到里边尝尝鲜,只可惜,进去以后都被那貌美如花的前台给谢绝了,称“非官身之家或是豪绅之门不得入内”。 无数的平民玩家只能抱憾而归,对里头的东西更是无比向往了,尤其是那美得动人心魄的前台,更是给这个新开业的彩弈局增添了不少卖点。 那一句“非官身之家或是豪绅之门不得入内”立马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平民百姓纷纷唾弃这彩弈局看不起人,反倒是那些高门大户开始觉得自己有一种人上人的属性了,对这个地方立刻感兴趣了起来,其中首先吃螃蟹的自然就是那些京城里的衙内或者是富商的后人了。 没过多久,丰城侯家的那个小侯爷就如约而至了,对于各种新鲜事物,尤其是这种刺激好玩的东西,李寻欢总是会第一个找上门,本着“涨涨见识,积累阅历”的态度进去一探究竟。 赶紧门口,就被这群清一色着装的女子吓了一跳,又看到墙壁上挂着的各种标语和明晃晃堆在大厅中央用玻璃围起来的一堆银子,李寻欢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不蒸馒头争口气,彩弈才会出奇迹。” “吃喝玩,都是赔,只有彩弈有来回。” “打工一年还是打工,彩弈一年住皇宫。” 各种有意思的标语让李寻欢兴趣大增,走上前去扔出了二百两的银票示意自己要玩十次。 收了银子,负责接待的专业人员也不扭捏,只是“随手”从桌里拿出了一副木牌递了过去,让李寻欢自己抽。 在这个娱乐方式本就匮乏的时代,对于眼前的新事物,李寻欢还是比较感兴趣的,随手抽出了两张牌,结果都没中奖。 小侯爷有些不甘,觉得自己只是运气不好,只要继续下去肯定可以赢回来的,让随行的家仆又丢了一百两的银票过去,自顾自地又抽起了五张木牌。 有些紧张的翻过了排面,李寻欢定睛一看,还是没中。 还是有些不甘心,又是掏出了三百两扔了过去,抓起十五张牌来细看,结果只是中了两张二十两面额的“夏猴”,不过这也给了李寻欢信心,继续抽了两张,又没中。 眼看七百两银子刷的一下就输没了,李寻欢有些气恼,觉得这必定是这彩弈局动了手脚,但又怕说出去被人笑话自己输不起,只能一脸不平地转身离开,等到时候大家都察觉出问题,才有你彩弈局好受的呢! 李寻欢离开没多久,京城里赫赫有名的败家子刘然也来了。 自己在这个地方,也就是原本的无千堂,可是有过连续买二十次大的光荣战绩的,既然你彩弈局敢开门,我刘然自然就不带怕的! 虽然大家都说自己是败家子,但自己也不傻,对于这种新事物,还是先试试水为妙。 走过去扔了二十两银子,刘然就要开始抽牌。 看到来人是牛尔金事先吩咐过的“幸运人群”,发牌的人心里也有了计较,在切牌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为刘然扫清了障碍。 把刘然定位“幸运人群”,牛尔金也是有过考虑的,此人败家子的名号在外,无论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会吸引无数的关注,算是一个比较好的载体。 再者,牛尔金也怕这厮犯浑,再来一次连续买二十次大的场面,那就有些尴尬不好收场了,所以让他赢钱,带动更多的人前来彩弈局消费,无非是最好的局面。 有些好奇地抽了一张,刘然却是愣住了,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把牌翻了出来,指着那个“天”字说道:“我中了,五百两银子,快,给我五百两!” 发牌的人也不扭捏,直接就递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到刘然的手中,仔细检查了到手的银票,这败家子还是心里直痒痒,想着反正也是白赢来的,倒不如趁着运气乘胜追击,就算是输了自己也不损失什么。 咬了咬牙,将还没捂热的银票又递了过去,示意自己还要玩十次。 牛尔金笑了,上钩了就好啊,将刚刚的那张天牌收了回来,煞有介事的洗了牌,让刘然抽取。 第一张牌,没中。 第二张牌,还是没中。 第三张牌,冬牛,保本。 第四张牌,地牌,一百两到手! 让人重新洗过牌后,刘然继续抽取。 第五张牌,天牌!五百两! …… 一直到第十张牌,刘然共计抽了三次不中奖,两次天牌,三次地牌,一个冬牛,一个春龙。 意思也就是说,他用二十两银子的成本净赚了一千三百两银子! 疯了疯了,刘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握在手中的银票却是货真价实的,自己一个出了名的败家子居然赢了,莫非是小爷我太帅了不成? 好像生怕这彩弈局反悔,又怕自己忍不住继续玩输回去,刘然一脸激动的“逃”出了彩弈局,留下了同样一脸激动的牛尔金。 醒了好,赢了好啊。 ……未完待续 第三零一章 衍生 很快,彩弈局第一天的营业状况就被汇报到了朱厚照的案头,今天的生意并不是太好,因为彩弈局禁止对普通的平民百姓开放,而敢于孤注一掷,企图通过这样的方法来一夜暴富的通常也是那些中下层人民,如此一来就让彩弈局原本的潜在客户消失了近六层。 而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虽然多,但是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下,占的比例也只是一小部分。而这一小部分人中,对这个东西感兴趣的偏偏又不多,大部分都还是秉持传统的“滴赌不沾”,“一赌全家无”之类的观念,对此嗤之以鼻,敬而远之。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人家要权势由权势,要银子有银子,可以说已经奋斗成了人生赢家了,什么都有了,又何必冒着风险去搏一把呢?要是输了,前半生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家业岂不是化为乌有了? 所以说,除了京城里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衙内二代,以及一部分自制力弱,混吃等死的勋贵和官员以外,几乎就没有别的客户了。 好在,这群人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中的一小部分,但是架不住能碰这玩意儿的都是有钱人啊,还是富得流油的那种,正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就是这种东西。 看着牛尔金上报来的东西,说是开业第一天仅仅有十多个人前来消费,牛尔金让八个人都中了奖,其中还让那个京城有名的败家子刘然中了天牌,让他赢了一千多两银子。 牛尔金先给自己辩解了一番,说自己害怕刘然犯浑,再来个连续买二十次大,到时候不好收场,要是暴露了陛下幕后的身份,只会徒增麻烦,所以自己才斗胆自作主张让他中了大奖。 随后再说是开业第一天就亏损了四千多两银子,请求陛下责罚。 听到开业第一天居然才损失了四千多两银子,朱厚照不到不心疼,反倒是有些觉得惋惜,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居然才送出去了几千两银子,还是格局不够大啊,还是片面了。 特别是牛尔金还觉得有些心疼,害怕朱厚照迁怒于他,这让朱厚照着实有些无语了。要是许刚云在的话,少说第一天也要送出去二万两银子啊。 凡事你都得有个行业标杆,特别是自己做的这种买卖,更是必须有人赢,还是大赢,这样才能保证行业热度,才能调动起大家的天性和欲望,才能吸引更多的冤大头送上门来。 而刘然这种京城里的名人,特别是常常被人嗤笑,觉得他没有多少脑子,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最好的行业标杆。 只有保证了行业热度,大家才愿意关注,才愿意来参与自己彩弈局进行的娱乐活动,才愿意往里面投钱。 做生意,割韭菜,不能韭菜还没有长起来,就割到根子了。韭菜得一点点割,行业热度就是肥料,肥料得隔三差五洒那么一点点,韭菜才愿意长大嘛! 朱厚照相信,只要刘然将今天的事情回去一说,再加上其出了名的败家称号,到时候大家都会想,凭什么那个败家子都能赢钱,自己就不能赢钱了?在这种心理的促使下,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批可爱的韭菜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思前想后,朱厚照给牛尔金下了新的指令,让其加大中奖力度,将“幸运人群”扩大一些,若是一个月内不能亏出去二万两银子,就不要来见自己。 听着陛下的吩咐,刘瑾有些心疼,这可是二万两银子啊,虽然自己不缺钱,可无论放在何时何地,这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都说做生意是为了赚钱的,可第一次见到陛下这种,逼着下头的人让自己亏钱,还一亏就是直接亏几万两银子出去,就算内帑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收到指令的牛尔金也是懵了,营销手段他可以理解,广告宣传效应他也可以理解,可是向陛下这种,前前后后直接扔出去几万块银子的,力度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这还是前期投入,要是到了后面,二十两银子一次的单价,能不能把成本赚回来还是一个问题呢! 但是没办法,人家有钱就是任性,又是皇帝,陛下要亏自己的钱,自己一个打工仔也没胆量去忤逆陛下的意思啊。 就这样,按照朱厚照的意思,彩弈局继续开始加大了中奖力度,越来越了多的人开始在彩弈局赢钱,甚至有人把这地方当做慈善机构了,养成了每天不过来白白捡几百两银子就不舒服的臭毛病。 对于彩弈局这种机构的定性,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对于其存在的风险和隐患,大家也都是一清二楚的,对于自己为什么能赢钱,彩弈局是不是在故意输给自己,大家更是心知肚明。 可是没办法,这样免费的午餐上哪找啊,若是连白送钱的东西都不敢拿,那就活该穷一辈子! 所有人都在赌,都很自信,都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自制能力,能购在彩弈局反杀之前及时抽身,赚的盆满钵满,全身而退。 只可惜,若是人人都有这么高的自制能力,这天底下也就不会有彩弈局这种营生的存在了,更不会有无数人因此家破人亡的惨剧发生。 又送出去了近三万两银子,每天前来彩弈局娱乐的人越来越多了,看着这群人渐渐的上了瘾,朱厚照也不客气,打算先狠狠地收割一下第一波成熟的韭菜。 终于,牛尔金等到了那道自己日日夜夜都在期盼的指令:大杀四方。 …… 那群被养成习惯的玩家开始习惯性的前来彩弈局捡钱,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以往轻轻松松就可以中奖的游戏,今天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都不会中奖,就算难得的中了奖,也仅仅是一个保本的“冬牛”,再继续下去结果也是一样的,满盘皆输。 大家开始意识到彩弈局的变化了,但是早就被养成激发出来的心性又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呢,再加上许多人都有“反正是赢回来的钱,还不如搏一把,到时候就算输光了自己也不亏,还白白娱乐了这么多天”的心理,这群人开始拿出银子投进去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牛尔金做的也没有太绝,平均三十个玩家里头,总能有三四个人可以赢钱,以树立起标杆,让其他的玩家觉得还有希望,只是运气不好。 的确,这群输红了眼的人开始觉得输钱是自己的问题了,开始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有的还算保持理智的人决定今天先到此结束,等明天运气好了再卷土重来,到时候必将百倍奉还。 可自制力差的人则开始一直往里边砸银子了,平均两三分钟一把的游戏,能输多少钱可想而知。 看着自己兜里的银子就这样白花花的流了出去,说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但一想到为什么还有人能赢钱,这群人就一阵不甘心。 本着“功夫不负有心人”和“坚持就是胜利”的态度,再看看墙壁四周粘贴着的“不蒸馒头争口气,彩弈才会出奇迹”和“打工一年还是打工,彩弈一年住皇宫”,这群人又来了精神,开始掏出自己的银子,甚至开始典当自己身上携带的器物继续博弈。 尤其是那一句“吃喝玩都是赔,只有彩弈有来回”更是深入人心,大家都觉得这句话说的在理,确实吃喝玩乐都是有去无回,起码这个彩弈局还能让自己有输有赢,既然现在输了,那么物极必反,只要自己坚持下去,总会赢回来的。 只可惜,十赌九输,抱着这种心态的人,最后往往都是输的一塌糊涂,差点连裤头都被抵押了出去。 尽管彩弈局开始盈利,但还是有无数的人不甘心,无数的人前来搏一搏自己的运气,无数人心存侥幸,孜孜不倦乐此不疲地前来送死,变着花样的跑上门来给朱厚照送银子。 看着彩弈局的玩家越来越多,牛尔金觉得有些东西是时候跟陛下提出来了,这就是自己能够让陛下看重自己的东西,拔高自己在朱厚照心中地位的锦囊妙计。 一番笔走龙蛇,又认真地检查了几遍,确定没有纰漏,也没有不合适的措辞,牛尔金才一脸忐忑地请人将自己的锦囊妙计送到了豹房交给朱厚照,希望能够得到陛下的采纳。 对于近期以来彩弈局的效益,朱厚照还是比较满意的,尤其是对于客户的稳定性和连续性,以及牛尔金的运营效果,更是无可挑剔。 所以说,收到了此人给自己的亲笔信件,朱厚照还是有些期待的,立马毫不犹豫地拆开看了起来。 在信中,牛尔金提到了如今彩弈局的客户人群已经固定,况且又是一群能够负担得起高消费的达官贵人,这群人有的是银子,花起钱来更是毫不吝啬,尤其是遇到可以出风头,可以攀比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的一掷千金,所以说牛尔金觉得可以让一些娱乐业和服务业开始与彩弈局挂钩合作起来。 例如可以添加教坊司或者其他地方的女子来为其服务,将彩弈局打造成一个娱乐享受应有尽有的花花世界。 尤其是餐饮行业,可以让京城里的各大酒楼与之挂钩,平日里在外头卖十两银子的食物,在自己的彩弈局,可以卖出高达四五十两银子的天价,这背后的利润可想而知。 对于牛尔金的提议,朱厚照是深信不疑的,这年头的这帮子达官贵人,为了一个女子争风吃醋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扔出去上千两银子,一掷千金,为的就是一个面子。 尤其是在彩弈局这种高端场所,自己选择的受众本就是这群人傻钱多的愣头青,在里边卖的东西卖贵一些怎么了?你有钱几分钟输出去几十两银子,就没钱五十两银子吃一碗面? 当然了,若是你实在没钱吃,实在是舍不得,也不怕被人笑话的话,自己也无所谓,反正到时候人家出去说谁谁谁一碗面都吃不起,丢人的又不是我朱厚照。 再加上自己好好的包装运营一番,将面条改成“财运面”,弄一个类似于长寿面那种整碗面由一根面条做成的东西,在包装上象征着一路红到底,一路发财的寓意,就不信这群人不乖乖购买。 尤其是自己还可以卖转运敷章,卖好运香囊,卖大师亲自制作的财运锦绳,更是可以卖出天价! 没有大师不要紧,那龙翼山上的妖僧被自己灭了以后不是来了一群老道士雀占鸠巢吗?自己让他们乖乖合作还怕他们不听话?若是不愿意的话题,自己可不介意再当一次扫除封建迷信的圣天子,在弄出一道“妖道遭天谴”的戏码,到时候别后悔就是。 对于花天价购买了这些东西的人,自己也可以让彩弈局适当的放一放水,就当是打广告好了,到时候再弄出一个“好运有效期”的说法,让他们继续花高价购买,不也是一件长久的买卖? 朱厚照再也不敢低估这个时代的古人的智慧了,牛尔金给自己提议的这些东西,不就是后世澳区娱乐业的雏形吗?对于那些东西一年到头能赚多少钱朱厚照没有太大的概念,但他知道这彩弈局一年给自己赚个近千万两银子,绝对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将经过自己完善后的方案检查了一遍,朱厚照就让人送给了牛尔金。 收到回信的牛尔金也是一脸的兴奋,不知道自己的建议能不能成功吸引到陛下的兴趣,不过一想到陛下不辞辛苦,在百忙之中抽空给自己回信,牛尔金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胜利的曙光。 看完陛下给自己的回信和那高深莫测的手段,牛尔金更是惊为天人,若是按照陛下的说法去做,这彩弈局衍生出来的副业又将成为一个吸金利器啊,甚至利润和彩弈局的买卖持平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个几文钱的纸符,卖六十六两银子的高价,有效期还只有三天,一碗成本十几文钱的面条,改了个名字就能卖出三十六两银子的天价,这样的买卖,想想就有些令人激动啊。 既然陛下认真的给自己回了信,还完善了自己的方案,那就说明陛下是认真看过的,而且还是对此抱有期待的,只要自己做好,那前途必定是不可限量啊! 说干就干,牛尔金迅速的动了起来。一时间,京城里其他的许多行业都开始为之震动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三零二章 扩大规模 对于那些所谓的转运敷章,还有各种图个吉利的东西,亨通商行自己就有渠道制造经营的,而酒楼之类的服务业,更是枚不胜举,很快,彩弈局就推出了许多新鲜玩意儿。 各种转运的东西层出不穷,披上了一层外衣的各种天价食物更是登上了舞台,特别是那些按时间收费专门陪同你娱乐,在一边给你加油助威的教坊司女子,更是引人注目。 对于所谓的转运敷章,尽管大家都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自然科学教育,但还是知道这玩意是骗人的,大多数都是图个心安理得罢了。 特别是这该死的彩弈局卖这些东西也就罢了,最过分的人还有所谓的保质期,六十六两银子一个,说是只能保证三天的好运,见过想赚钱的,没见过这么明晃晃把大家当傻子的! 如此一来,这些所谓的转运物品,更是无人问津了,反倒是对于那“财运面”和各种名字讨喜的食物,开始受到了这群人的追捧。 虽然说几十两银子一碗面条,真的是贵了一些,甚至有不少人在心里暗骂你彩弈局怎么不直接去抢! 但一想到自己几分钟就输出去了几十两银子,与其白白送给人家,还不如买点东西吃一吃,总比竹篮打水一场空强吧? 不过话说回来,或许是心理作用,或许是这彩弈局有点良心,这些“财运面”味道都不错,吃起来是真的香。 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想吃,但看到旁边有人吃,有人赢了钱就吃,心里更不平衡了,别人有的,凭什么我没有?在这种攀比心理的促使下,“财运面”居然开始畅销起来。 而教坊司和其他地方来的女子,也是按时间收费,专门陪同这群人娱乐,在一旁拍手叫好,有了美女,自然不能输了面子,更多的人更是开始一掷千金,再一次刺激了彩弈局里的消费。 直到有一个输红了眼的愣头青,头脑发昏,傻不愣登地花六十六两银子买了一张废纸,也就是所谓的“转运敷章”。 此人的举动立马就引起了大家的关注,或者说耻笑更贴切一些,毕竟有些银子,倒不如再去玩三局,说不定还会咸鱼翻身的,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身上,实在是没有脑子。 可是后来,这人的运气却开始让大家目瞪口呆了。 自从他购买了那保质期为三天的“转运敷章”以后,一抽便中,直接就中了天卡,随后又继续抽取,更加离奇的事情还在后面。 此人中了天卡以后继续抽取,结果居然十抽八中,出了四次保本以外,更是又中了两次天卡两次地卡! 惊天动地,难以置信,目瞪口呆! 为此,牛尔金还特地走到前台恭贺了这位运气爆棚的主,又亲自将整整六千两的银票送到了他的手上,为了保证此人的人生财产安全,更是免费派了六个护卫护送其回家。 这样的举动立马就让大家安心起来,毕竟身怀巨款,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被人给盯上,来个杀人越货,有了彩弈局的保护,大家玩的也更加的安心了。 此后,一切与转运有关的商品都开始被人们所接受,甚至所谓的保质期都成了这群人眼里“货真价实”的标签,说出去更是令人啼笑皆非。 渐渐的,光是这些副业的收入,每天都能给彩弈局带来四千多两的净利润,就算是去抢也没这么暴利啊! …… 而彩弈局的名头,已经彻底在京城里打响了,越来越多的达官贵人在追求刺激和娱乐的心里驱使下,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了这个彩弈局的怀抱之中,还真有不少人赚了一点小钱。加上《大明日报》的大力宣传渲染,总是刊登一些谁谁谁中了大奖的消息,更是让人心痒难耐! 特别是对于彩弈局里头的尊贵服务,更是让这群人上人心里直痒痒,要不是家中管得严,早就进去一探究竟了! 对于彩弈局的越做越大,朱厚照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并且决定扩大规模,加大投入,再加设一张王牌,面额奖金一万两!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来自己的彩弈局娱乐,是可以赚钱的,赚的还是大钱! 至于能赚多大的钱呢?这个时期的一两银子大概相当于后世的六百六十元,而一万两就是六百六十多万! 真正的一夜暴富! 当然,这笔钱肯定不会是自己出的,羊毛出在羊身上,奖池里的金额自然还是由玩家来承担,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杀小赔大! 想要获得这一万两的奖金,以二十两银子一次的价格来看,就需要有至少五百个人参与进来。 而自己的中奖率大概在百分之五左右,所以说自己至少还要准备六千两左右的本金来进行小额赔付,总的来说王正宇至少还需要三万两银子的本金来扩大规模。 假设平均每天每个人只玩三次,只要有超过两百个人的玩家参与进来,自己就是稳赚不赔的。 这里有两个重要的指标,一是参与游戏的人数,二是每个人参与的次数。 人数自然不用担心,有自己的行业标杆在,又有刘然那个败家子的名头在,韭菜终究是会发芽的,至于次数,那更是不存在任何的问题,自己已经明文规定了,彩弈局只对达官贵人开设,拒绝一切平民百姓参与娱乐。 什么叫达官贵人,家里没个几十万两你好意思叫自己达官贵人吗?尤其是在京城这种地方,家里没个正六品以上的官员你好意思说自己是达官贵人吗? 这群人或许没有良知,或许没有脑子,或许不知羞耻,但王正宇可以确定,有一样东西他们必定是有的:银子和面子! 输了钱不要紧,不蒸馒头争口气,彩弈才会出奇迹嘛,输给了一个败家子,传出去多难听?人家都能够凭着这彩弈局赚钱,凭什么你不能?如此一来还能怎么办,加大投入继续娱乐啊。 可是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赚的银子?又哪有这么容易出的大奖? 只可惜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凭什么他李寻欢可以中大奖我就不行?只要我投入的银子够多,总会中一次的吧,实在不行就是今天运气不好,明天继续来送死便是。 这就叫做幸存者偏差心理学! 所以说,长远来看,自己的彩弈局必定是可以赚大钱的,所以说,加大投入,把蛋糕做大,把韭菜养的再肥硕一些,到时候收割起来也更有意思嘛。 再把目光放远一些,好赌是人类的天性,每个人都有一夜暴富的梦想,每个人都有以自己有限的成本获取高额利润的想法。 到时候,京城里的彩弈局做成功了,以此为模版,再推行到全国,依然只让各地的达官贵人参与进来,把他们几代人积累的钱财全部搜刮,何乐而不为呢? 整个大明的娱乐业本就是以京城为标杆,如今再加上《大明日报》的预热和宣传,刊登的又都是关于彩弈局的高昂服务以及无数的人一夜暴富的神话,想必其他地方早就按耐不住了。 京城都疯狂了,你南京不参与进来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曾经的首都?你苏杭地区不参与进来也好意思说自己富甲天下经济发达程度首屈一指? 到时候,就不怕没有更多的韭菜加入,只要自己的刀够快,就不怕这群愣头青不被自己杀的片甲不留! …… 唯一脱离朱厚照和牛尔金预料的就是,因为将那些转运的东西打上了龙翼山上“清元道观”的名号,再加上自己的运作,还真有不少人觉得这玩意儿有点东西,对于那龙翼山上将原本的“龙缘寺”取而代之的“清元道观”,更是开始深信不疑起来。 更有甚者,为了表明自己的虔诚,在彩弈局奋斗了一夜还不如休息,乘着天还没亮一步一磕头,一直磕上了龙翼山,要去龙翼山上的“清元道观”好好地拜一拜财神爷,祈求财神爷能够保佑自己,让自己下山回彩弈局里能够大杀四方。 有了源源不断的香客,这原本不太热闹的“清元道观”居然开始兴旺起来,各种香火钱如雪花般飞入了功德箱,道观里的一些东西也开始被人追捧起来。 对此,里边的道士更是对朱厚照感恩戴德,这群到彩弈局里娱乐的都是清一色的达官贵人,而来自己道观里来的自然也只会是他们,有了他们的带动,其余的百姓更是开始对道教信任了起来,平日里家里有什么事都会开始上山来问一问,久而久之,这种本土宗教又开始迎来了在中原大地上的第二春天,逐渐兴旺起来。 对于自己的本土宗教,只要他不乱搞,听从自己指挥,正确引导百姓,合理运作,朱厚照倒是不介意拉他一把,但如果其敢胡作非为,学着那群妖僧肆意敛财,自己必定会对其施以雷霆手段,让其灰飞烟灭! ……未完待续 第三零三章 朕承包了 今天,龙翼山上又一次赢来了一群熟悉的老朋友:锦衣卫。 奉了陛下的圣旨,陛下即将亲自龙临这龙翼山,说是要到清元道观里头看一看,正确引导一下清元道观的发展,把握一下其总体方向,再给其指明发展发展,所以说,一大早锦衣卫就不得不派人来龙翼山上好好清查一番,扫除一切不安定的因素,并且让这清元道观做好迎接圣驾的准备。 上一次大家来这个龙翼山,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还是明火执仗,带着刀枪,还有陛下交给自己的“引雷神兵”来的,走的时候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还挖出了十多具早已经面目全非的女尸,给这些受害者讨回了一个公道。 从那以后,龙缘寺的那群老和尚就被彻底清查了,而龙缘寺也是树倒猢狲散,彻底的垮台,加上经过“佛降天雷除假僧”的神奇事迹,龙缘寺算是彻底的土崩瓦解,不复存在,就连其自己原本的俗家弟子也开始对其百般唾弃,生怕被人知道自己和那群妖僧有过瓜葛,巴不得人人上去踩上几脚。 如此一来,这龙缘寺算是真真切切的不复存在了,不止如此,就连京城里的其他寺院也收到了影响,甚至一直波及到了京城周围的大部分地区。 慢慢的,对于各种神佛,百姓们开始有了质疑的态度,就算家里有事也会选择去找一些别的江湖术士来帮忙处理,对这些曾经的信仰,算是彻底的摒弃。 被打压了几百年的道家,看到这个情况,在心里直呼圣君高明,虽然陛下没有尊道抑佛,但打压了佛教,不就是给了自己趁机发展的大好空间吗? 于是乎,各地街头又开始能够看到仙风道骨的身姿了,这个大明朝的本土宗教开始又一次兴盛起来。 人们总要寻个精神寄托,特别是对于底层人民来说,只有有了一个精神寄托,才有继续活下去的指望,才会对未来,甚至是来世抱有期待。 而对那群达官贵人来说,对这些东西更是深信不疑,生怕因为自己的不尊敬,惹怒了神明,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如此一来,道家兴隆是必然的局面,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至于为什么会直接选在原本龙缘寺的遗址上建立一个全新的清元道观,这就有些让人不得而知了。 清元道观对外的解释也是有理有据:龙缘妖僧盘踞此地多年,敛财无数,伤害无辜百姓,无恶不作,早已经是戾气冲天,今有弟子在此设立清元道观,一为镇压妖僧未尽的戾气,保护京城百姓安危,二为超度亡灵,为受害者祈祷,以达极乐世界。 还别说,对于这种“德高望重”,一心为了自己的安危不惜花费无数的人力物力,在原本的龙缘寺上翻修重建的清元道观,百姓们是无比敬重的。 特别是当清元道观的道爷们给百姓们露了几手之后,更是收获了无数的追随者,从此在京城里开始声名鹊起,就连京中的达官贵人们也开始信奉起来。 再加上后来彩弈局里各种经过清元道观特殊处理过的,居然还有着“神奇作用”的转运敷章的运作之下,清元道观更是被捧上了天,据说就连京城里的某位国公都特地让晚辈凌晨一路磕头上去,烧香祈福呢。 而原本的佛家,不说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也是彻底的被世人所遗忘了,成了大家改换门庭的桥梁。 对于这些所谓的怪力乱神,朱厚照只想说一句话:君子不语怪力乱神。 开玩笑,若是自己真的相信这些东西,前世的十多年求学生涯岂不是活在狗身上了,读了这么多的自然科学南部城市被狗吃了? 再退一万步讲,即使真的存在这些东西,自己也只是保持敬畏,或者说敬而远之的态度罢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自己更靠得住呢?与其耗费精力时间和无数的钱财去乞求别人的庇护,倒不如好好完善自己,让自己成为自己心中的那一位神。 再看看当初龙翼山上那群和尚干的事情,自己对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儿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今天突然打算造访这个清元道观,一是因为其渐渐成了气候,在京城里有了不少的信徒,影响力也开始凸显出来,如果不及时的加以引导,很有可能对百姓们起到反方向的引导作用,更有可能形成另一个龙缘寺,给自己徒增麻烦,简直就是养虎为患,所以说,今天去造访清元道观,说白了就是四个字:敲山震虎! 第二个原因自然就是因为有利可图了,自己本来只是借用一下这清元道观的名号,让彩弈局里出售的各种转运用品显得比较正式,也比较可信。 可谁也没想到,本来只是用来赚钱的一个噱头,居然给这清元道观带入了这么多的好处,无数的香火钱和信徒络绎不绝,这笔账朱厚照算的可是很清楚的。 不怕这清元道观穷,只要他不胡作非为,大不了自己从内帑掏银子来供养它,权当是支持一下本土宗教好了。 对于当初的龙缘寺被查抄以后搜出来的那八万多两银子,朱厚照可是历历在目的,虽然这些年来自己不缺钱了,可这些都是民脂民膏啊! 最重要的是,这清元道观有了钱,就可以招纳更多的信徒,有了钱,就可以举行各种活动,有了钱,就会不满足于现状,就想要更多的银子,就会去做更多吸食百姓血肉的事情,到时候尾大不掉了怎么办?不趁着现在还没有势头赶紧打压打压,岂不是养虎为患吗? 到了清元道观,本以为里头的道士会像以前的那群老和尚一样嚣张跋扈,甚至说什么后方是禁地不让自己靠近,少说也会起一些冲突。 谁料人家不愧是本土宗教,或许是因为自己实力还不够强大,或许是几年前龙缘寺的前车之鉴依旧历历在目,这群道士对大家可谓是恭恭敬敬,甚至比自己做早课的时候还要认真和虔诚呢! “贫道圣虚子,见过几位大人,不知道几位大人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一名为首的老道走出来对着众人行了一个道礼,手中捧着拂尘,眉目之间满是神采奕奕,显得很是仙风道骨。 要不是几年前大家就看同样的地方处理过一群假和尚,恐怕还真不敢受了这位老者的礼节。 “这位道长,我等乃是锦衣卫的人,今天特地前来告知,明日一早还请清元道观做好迎接圣驾的准备,到时候陛下会亲自来到龙翼山,来到你们清元道观,有事要和你商讨。” “另外,我等要事先前来布置迎接圣驾的场地,以及彻查这附近的一切事物,务必保证陛下的安全,所以从现在起,这清元道观及时周围方圆三十里,都已经被我们锦衣卫接管了,还请道长能够通融一二。” 为首的千户说的很是客气,毕竟陛下是让大家来通知的,至于陛下对这个清元道观的态度,自己也是有所耳闻,以后是合作,而不是打压,所以自己自然没有必要去做那个恶人。 反倒是这群道士,千户和蔼的话语落在他们的耳朵里却成了不可拒绝的命令,悄悄地在眼前的这群锦衣卫身上扫了一眼,看看那传说中的飞鱼服和绣春刀,以及人人身后都背着的一杆燧发枪。 再联想到几年前那件轰动京城的事情,看着这群杀神的目光显得越发的敬畏了。 就连清元道观的道长圣虚子,也是对着自己跟前的千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既然是陛下要亲临我清元道观,那安全措施自然是一定要做到位的,那就有劳各位大人了,如果有需要我清元道观协助的地方,还请各位大人尽管开口。” “对了,另外我清元道观会给大人们准备饭食,以扫除诸位的疲惫,也好更好的为陛下服务,为陛下效劳。” “多谢道长配合,道长如此深明大义,明日一定能够得到陛下的赏识。”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不客气了,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各位多多海涵!” 千户也没想到事情进展居然会如此顺利,心头也是大喜,一想到陛下明天就要来了,事不宜迟,不容耽搁,也是对着圣虚子回了一礼,就转身招呼随自己前来执行任务的锦衣卫赶快行动起来,按照事先通知好的计划行动。 把清元道观里三层外三层的检查了一遍,将一切可能造成隐患的事情算不清查杜绝,又把整座龙翼山搜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了任何的问题,才小心翼翼的让人试吃了清元道观给自己提供的饭食,确定没有问题才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 第二天,穿戴好的朱厚照就坐上了前往龙翼山的圣驾,对于这个自己早就熟悉的地方,充满了期待。 不出意外的话,此次清元道观之行,不但可以统一思想,还能够大赚一笔,自己自然是期待万分的。 到了山脚,朱厚照就选择了下车步行,虽然这些年以来自己阔了,发达了,但是对于自己的身体,朱厚照向来都是比较重视的。 经常让人带着自己锻炼,习武,堂堂大明武宗,若是身体不行,武功也不行,那岂不成了欺世盗名之徒? 耗费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是上了山,到了清元道观的门口,朱厚照倒是没有多累,只是苦了随行的刘瑾,硬生生地拖着自己肥硕的身躯陪自己走了一路。 清元道观上上下下所有人包括事先前来准备布置的锦衣卫早就在门口恭贺了几个时辰了。 尽管朱厚照今天穿得十分朴实,像极了前来上山祈福的香客,但一身的贵气和多年来上位者形成的气势却是掩盖不住的,众人见了,立马齐刷刷的拜倒在地。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都平身吧!” 看着这群道士的配合和低眉顺眼,说明自己的威势依然还在,朱厚照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对于此行的方案也随之有了变化。 “你就是这清元道观的道长圣虚子吧,朕听说过你。” “贫道参见陛下,陛下龙行虎步,一路从山下上来,此等毅力,实在是令人佩服啊!多谢陛下前来我清元道观,让此地风光更添了几分色彩!” “好了,你道家本就是我大明的本土宗教,当年太宗皇帝不还亲自册封了龙虎山的张天师吗?朕今日来,也不过是来散散心好了。” “既然来了,那就随朕先去上柱香吧,也祈求我大明继续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在一群人的陪同下,朱厚照亲自在诸位神明面前上了一炷香,说的都是为自己的母亲,妻子还有未来的孩子以及大明朝国运的一些好话。 随后就在那名千户的带领下,进了一间屋子,仅仅留下了朱厚照,千户,六个豹房亲卫以及清元道观的道长圣虚子几人。 说实话,圣虚子现在真的虚了,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若是陛下要人对自己做点什么,自己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反抗和自保能力。完事了人家还可以出去说是自己想要行刺陛下才受到了惩罚,到时候自己的心血可就毁于一旦了。 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圣虚子的姿态放的更低了,对着朱厚照直接跪了下去:“小人无状,还请陛下明示,小人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看着圣虚子那卑微的模样,众人心头都浮现出一丝丝冷笑,尤其是那名千户,对于此人仅存的最后一丝敬畏也消散全无了。 “好了,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朕也就不为难你了,朕给你两条路,一是以后你的清元道观由朕承包了,每年给你一百万两银子,以后这清元道观必须接受朕的引导,按照朕的旨意办事,正确引导京城里的百姓信封这些东西。” “你若是同意的话,这整整一百万两银子,朕现在就可以派人送来给你,当然了,以后你们清元道观的产出,也一并归朕所有。” “第二个方案就是你清元道观与朕五五分成,朕可以协助你道家在京城里发扬光大,并且会利用彩弈局等渠道帮你发行货物,不过同样的,以后你们的清元道观,也要接受朕的引导,不得忤逆于朕,否则,那龙缘寺就是前车之鉴!” 听了朱厚照说要一次性给自己一百万两银子,圣虚子差点高兴的昏倒在地,可一想到龙缘寺那群蠢货的下场,就是打了一个激灵,有些钱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万一这是陛下对自己的试探,那么后悔不堪设想! “陛下言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清元道观自然会好好接受陛下的引导,至于银子,那必定是分文都不敢收取的。” “好了,起来说话吧,刘瑾,让人去取一百万两银子来给道长,以后这清元道观就由朕引导了,你圣虚子依旧是清元道观名义上的掌舵人,朕稍后会派人给你一个清单,上面罗列了你要做的事情,好好干,切莫让朕失望。” “只要做的好了,让你圣虚子成为第二个龙虎山的张真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完朱厚照就起身拍了拍圣虚子的肩膀,才带着众人起身离开,留下了一脸错愕的圣虚子,幸福来得太突然! ……未完待续 第三零四章 控制市场 没过多久,刘瑾就派人送来了整整一百万两银子的银票给清元道观,圣虚子仔细检查了一番,当然,这不是早已经烂大街的大明宝钞,而是贤庄钱庄发行的银票,可以兑换真金白银,货真价实的整整一百万两! 圣虚子有些不明白,陛下究竟是看中了自己这个清元道观的什么,又是什么值得陛下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的银子给自己,最重要的是,这只是一年的“承包价格”啊,按照陛下的意思,明年还会继续给自己一百万两。 至于什么要听从陛下的引导,产出全部归陛下所有这样的附加条件,圣虚子毫不在意。 开玩笑,说的好像是自己不收这个钱,就可以不听陛下的话,不服从陛下的引导,想一想以前的龙缘寺吧,自己敢不听吗?自己有能力,有资本和陛下唱反调吗? 虽然自己也明白,若是陛下所说的那个方式去运转清元道观,一年到头来的收益绝对不会低于这一百万两,只是自己拿了钱,保了命,还省了心,乖乖地坐陛下的傀儡,帮陛下办事,每年白拿一百万两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最重要的是,陛下口中最后那一句“只要你用心办事,朕让你成为下一个龙虎山的张真人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才是给了圣虚子莫大鼓励和诱惑的条件。 即使他喜欢敛财,没有那么多的风骨,但归根结底,多年来的修道生涯,还是让圣虚子心中对那些真正的圣人有着无比的憧憬和向往的,若是别人告诉他说可以让你成为下一个“龙虎山的张真人”,他必定嗤之以鼻,甚至一拂尘甩他脸上,觉得此人莫不是失心疯了不成。 可今天这话是陛下说出来的,是堂堂的当今天子说出来的,自己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一番了,若是自己真的好好听陛下的话,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来个真正的名利双收,善始善终。 …… 朱厚照已经把关于自己承包下来的清元道观的运转方案交到亨通商行了,先是彩弈局继续大量发行各种转运敷章,随后又拿出银子来自己举办一系列的祈福活动,“礼神明,重天子”才是所有活动围绕的核心。 后来又通过《大明日报》的宣传渠道,把朱厚照做的一系列事情,诸如“降下天雷除妖僧”,“神明托梦治疗天花”,“大鼎除妖救大伴”还有各种出征中的一些奇闻逸事全部刊登了上去,不遗余力地帮助朱厚照自己宣传,造势。 在舆论加正统加金钱的三重攻击下,百姓们的心里对自己的这位圣天子越来越信重,越来越崇敬了,如今更是把朱厚照拔高到了与神明平起平坐的高度。 可以说,自此以后,朱厚照在民间的话语权,在坊间的舆论引导权,已经出现了垄断的趋势,就连原本的那帮子文官,也只能乖乖的俯首帖耳,不敢在与自己争锋相对,更不敢把自己当作他们刷取声望的工具。 …… 豹房里,刘良女的待产日期越来越近了,据张国清等人所说,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能够为陛下诞下皇子。 对此,朱厚照甚至是整个大明朝都是无比紧张的,有了后代,就有了血脉的延续,有了香火的传承。 就算是再寻常百姓家,这也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大事,更何况是在朱厚照这种皇室呢? 无数的目光开始聚焦在豹房里头,无数经过层层筛选的锦衣卫和豹房亲卫开始将豹房围成了真正的“禁地”,一步一岗,人手一枪,就连一只苍蝇也不能轻易飞进去。 对于外头来说,如果这个孩子是皇子,那么毫无疑问,此人就是太子殿下了,既然有了太子,有了储君,那么国本自然也就定了下来,一些不该有的心思自然也应该收一收。 取而代之的是应该开始考虑,如何在这件事情上获取最大的利益,外朝那边开始考虑是否要想方设法将太子太师,詹事府讲官之类的职位夺过来,分配在自己人的手中,从小就与太子殿下结下深厚的情谊。 而内廷这边也开始考虑,太子的大伴应该选谁,只要不出意外,只要不作死,这太子殿下的大伴,毫无疑问就会是未来的内廷主导人,再不济也是一个东厂厂公啊,真正的一步登天!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就是,居然开始有人收养女娃,或者是认其做自己的义女,为的就是从小培养,希望以后再太子殿下选妃的时候能够被选上,再不济也能够进入宫中,成为自己手中的又一份政治筹码。 当然,同样也有人在期待着诞下的皇子是个公主殿下,如此一来,国本未定,依旧没人能够继承大统,那么是否要考虑让陛下继续选妃,增大概率,那么选妃之间的各种门道,又是一门很大的学问了。 同样的,各地藩王的一些小心思又重新活络了起来,只要没有太子,如果陛下什么时候驾崩了,就得从自己这些宗室里头挑选继承人,那么和外朝的联络就绝对不能断,权当是为以后铺路好了。 最重要的是,对这群文官集团来说,自己好不容易壮大到了如今的地步,如今却被你一个朱厚照打回了原形不说,还狠狠的压了大家一头,只要你朱厚照一天没有太子,我们就一天还有希望,说不定你哪天又莫名其妙的落水而亡了,到时候鹿死谁手,谁胜谁负可还不一定呢! 接受过这么多年的高等教育,朱厚照自然是不会存在什么重男轻女的倾向的,只是自己的这个后代,不仅仅只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大明朝的第一个皇子啊。 若是生下来了一个太子,那么自己的许多计划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了,如果不是皇子,那就要暂时继续搁置一段时间,等国本定了以后才可以继续考虑对外的扩张和另一些事情。 …… 亨通的货物早就到了辽东地区,在辽东参将佟大福和朱厚照派出去的锦衣卫不遗余力的帮助下,已经成功和一些鞑靼部落取得了联系。 许刚云人等伪装成了寻常的商贾,来此处只为求财,而因为其极其低廉的价格,无数的中下层鞑靼人开始前来与之贸易。 虽然鞑靼人不重视教育,但是“便宜没好货”这样的观念是人的天性,也是大家的共识,本来只是想着花极少数的钱来买点曾经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高档奢侈品体验一下生活,装点一下自己的人生。 可是东西到手以后,一个部落里总归还是有见过世面的人的,经过此人指点介绍,大家才发现,这些价格低得令人发指的铁器,布匹,甚至是诸如丝绸,茶叶,甚至是瓷器之类的东西,质量都是好的不能再好。 消息一传开以后,捡便宜是每个人的天性,毕竟这件事情可以让你用最低的成本满足自身最大的需求,可以真正的让你的消费者效用达到最大化,如此占便宜的事情,别人能做,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呢?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到时候人人家里都有了这些东西,就自己没有,岂不是遭人笑话?若是不赶紧去抢购,万一卖光了或者是涨价了,自己找谁哭去? 于是乎,无数的鞑靼人一哄而上,开始与这群有些“愚蠢”和“善良”的汉人商贾做起了交易。 说起来这群汉人商贾还真是好人啊,自己有银子就给他银子,实在没银子的话给他自己家的小羊羔,或者是马,甚至是牧草,总而言之就跟收破烂的一样,什么都要,甚至有时候少了一点钱,人家也不会与你计较。 最重要的是这群人卖给自己的东西,从来不会缺斤少两,更不会以次充好,草原上人人见了他们都要竖起一个大拇指,说一声良心卖家! 慢慢的,这股风气自下而上的掀起了,下头无数的平民百姓都莫名其妙用起了高端货物,这群上流阶层的贵族老爷们怎能够不心动,怎么会心里不平衡呢? 这个时代的局限性,除了类似于小王子之类的高层统治者以外,其他的鞑靼人很少会考虑什么经济反制措施,毕竟自己还不在那个层次,他们考虑的就是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是自己可以用最少的银子来购买最多的物品,最好的物品,是自己能够用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端货物! 于是乎,更多的鞑靼上流阶层开始找到了这群草原里的汉人,找到了他们远道而来的汉人,找到了他们亲爱的汉人朋友,开始向他们大量购买货物。 对于这些鞑靼上流阶层,许刚云等人早就有了另一套方案来应对,卖给这群人的不再是寻常的货物,换句话说,你卖普通的东西给他们他们现在也未必看得上眼,毕竟自己的阶级性质摆在那里,要是和底下的奴仆用成一样的东西,说出去自己的脸面该往哪搁? 所以说,对这些鞑靼贵族专门出售的全都是清一色的打上了“汉隆”标签的高端货物,无论是包装还是材料,甚至是手感和所谓的品牌文化,都把这群没见过世面的鞑靼人浒得一愣一愣的。 最重要的是,这群汉人商贾还真是实在啊,东西是高等货物,但是价格却是一点都不浮动,说是自己以前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银子,那他们就卖多少银子。 花同样的价格,以前只能买到现在自己的奴仆用的玩意儿,但自己现在却可以买到如此高贵的宝贝,鞑靼人自上而下,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 甚至开始有人敌视起了原本与他们合作的汉人商贾,觉得这群人没有良心,就该扔出去草原上喂狼,是这群人以次充好,用便宜货来骗他们,导致他们被骗了许多年,让他们白白损失了无数的银子。 特别是那群底层的鞑靼百姓,开始把自己的不幸运和以往的低廉生活指向那群原本的该死的汉人商贾,觉得要不是这群新朋友的出现,大家还要被蒙骗和欺压多少年。 许刚云得知了消息,也是趁机运作了起来,开始让人出去散布谣言,说是这些货物本就这么便宜,又把鞑靼人近些年来的贫穷生活和原本的那群汉人商贾联系到了一起,说就是因为他们恶意在草原上哄抬物价,才让鞑靼人的银子和财富白白流失了那么多,最终导致了他们悲剧的发生。 在这样的舆论背景下,还真有无数的人信了许刚云的鬼话,开始敌视,排挤,驱赶原本的汉人商贾,若不是如同外头说的那样,为什么人家就卖这么便宜呢?凭什么你们就要卖这么贵呢?实在不行你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你也降价好了,你把价格压下来,和人家的价格一样,我们就相信你。 鞑靼人都是很现实的,每个民族也都是很聪明的,他们都知道,只有赶走了这群黑心商人,自己才能够留住本部落的财富,实在不行,如果他们降价出售,到最后获利的还不是自己吗? 原本的那群汉人商贾终于开始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了,但是,自己到手经营多年的大蛋糕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拱手让人呢? 价格上自己不可能降价,毕竟运输成本在那里,即使降价也不可能降到他们那样低廉的价格,商品质量也确实不如人家的好,所以说还不如干脆不降价。 既然如此,想要保住自己的利润和地位,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群该死的同行赶出去!让大漠的经济恢复平静! 于是乎,草原里原本的几家汉人商贾开始联合起来,一同出钱雇佣人手,打算不仅仅要把这群该死的同行赶出去,打跑,还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把他们的货物甚至是生命全部给掠夺一空! 反正在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向来不就是拳头说话吗?你想要把手伸过来,就要做好手爪子被自己砍断的心理准备! 在金钱和利益的驱使下,三百多人的打手被雇佣了起来,打算今晚趁着夜色好好的洗劫一番这群外来者,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规矩,什么叫做先来后到! 只可惜,事情真如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吗? ……未完待续 第三零五章 孤家寡人 三百多被雇佣起来的武装团体,大部分都是底层没了活路的鞑靼百姓,开始趁着今晚的夜色和大雾,提着棍棒,好一些的还有弯弓,朝着亨通商行的驻地袭击而去。 只可惜,他们还没靠近亨通商行的驻地,甚至是还没有正式行动,其计划就早就被无孔不入的锦衣卫给察觉了,并且汇报给了许刚云一干亨通商行在大漠之中的引导团体。 很快,许刚云就做出了决策:按兵不动,等待敌袭,绝地反击,反攻驱逐。 一路以来都没遇到任何的阻拦和抵抗,这三百多人心里松了口气,说实话,大家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毕竟人家亨通商行的东西实在是物美价廉,极大的便利和提高了自己族人的生活条件。 只可惜,不管再怎么物美价廉,自己始终还是买不起,自己没钱啊,既然没钱,那自然只能来干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了,都是为了吃口饭嘛。 再者,那些大人可是答应了,事成之后一人五十两银子,不止如此,还会赏赐大家肆意妄为,纵容大家劫掠亨通商行的货物,想要什么拿什么,这才叫诱人呢! 终于,亨通的大帐显露在了众人的面前,大家都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对视一眼,咬了咬牙,壮着胆子一哄而上,对着那代表了无数财富的营帐奔袭而去。 突然,就在众人要靠近那顶大帐的时候,无数的锦衣卫和辽东参将佟大福派来的兵丁从四面八方如鬼魅般冒了出来,将这群想要蠢蠢欲动的人围了起来。 随后就是单方面的碾压和屠杀。 没错,是屠杀。 对于这群外族人群,无论是朱厚照还是许刚云,无论是一个寻常的商贾还是任何一个辽东的兵卒,都是毫不留情,也不需要留情的。 如果真的下不去手,就多想一想几十年前这群该死的豺狼虎豹攻入中原地区后做的那些事情,如果真的下不去手,就多想一想一年前在锦州城下,在大同,这群豺狼虎豹是想做什么,是有什么狼子野心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既然都打算直接用经济手段断绝人家的根了,又何必还在乎这群敌人的死活呢?你想要拿钱,想要对自己先下手,自己技不如人被自己反制,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又有什么好商量的?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随后,就是一阵接一阵的哀嚎声从黑夜中迸发了出来,无数的鲜血染红了亨通的营帐之外,经过一夜的奋战,整个亨通的外围区域都被一片献血给染红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血腥味。 许刚云强忍着吐意和心头的难受,吩咐下去不用清扫亨通商行驻地的外围区域,若是还有人想要火中取栗,想要站在亨通的头上做买卖,那尽管来便是! 当夜,趁着把三百多人全部反制以后,许刚云又下令让人直接横扫其余的几家商行,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直接将那群人的货物抢光,全部逐出大漠! 对于这群自己的同胞,许刚云但是没有下令痛下杀手,仅仅是对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其余人一并驱逐便是。 今夜一战斗,亨通商行不仅完全扫除了大漠之中的其余竞争对手,还掠夺了无数的货物,看着如此小的代价竟然得到了这么多的利润和东西,许刚云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陛下整天喊着要进攻鞑靼了,做生意算什么,这才叫一本万利啊! 至此为止,大漠之中所有的鞑靼部落不论愿不愿意,都只能选择与亨通进行交易,用自己的牛羊,马匹,甚至是土地,牧场去换取他们的瓷器,茶叶,盐巴,铁器等成本低廉的技术性物资。 越来越多的鞑靼贵族开始依附于亨通商行之上,甚至开始有心思活络的鞑靼贵族开始拿出钱来,拿出土地来,拿出人力资源来,想要与亨通合作,一同经营草原上的经济贸易,一同把蛋糕做大做全,有肉一起吃嘛。 对此,许刚云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只要有上流阶层开始协助自己,想要与自己合作,到时候双方的利益关系就会越发的根深蒂固,盘根错节,自己在大漠之中的地位也就越牢固,不就是银子嘛,不就是利润嘛,大家一起赚就是了,反正归根结底也是你们鞑靼人的钱,你要帮着我坑队友,那我自然是无所谓的。 最重要的是,只要鞑靼贵族开始与自己合作,当他们尝到了巨大的利润带来的甜头之后,就再也戒不掉这种感觉了。 到时候就算小王子等人反应过来,察觉到不对劲,想要对大家动手,采取反制措施,鞑靼人内部自己就会出现反对的声音。 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断人财路更是不共戴天之仇。达延汗又如何?大家跟着你不就是为了生活得更好哦不?如今大家有钱赚,有衣服穿,有茶叶喝,还有瓷器用,甚至还可以穿上汉人那名贵的丝质衣衫,过上了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好日子。 你小王子却要来这里指手画脚,想要断绝大家的美好生活,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不就是一位大汗吗,你不想做,有的是人想做!大不了大家重新推举出一位能够代表大家共同利益,维护大家共同利益的大汗来便是了。 合作的前提是沟通与交流,但是语言就成了一个问题,随着规模的逐渐扩大,亨通开始在大漠之中建立起了集市,开始雇佣大量的人手,给出了高昂的工资,还包吃包住。 一听还有这等好事,这群鞑靼人哪里还会傻乎乎的靠天吃饭,继续去风吹日晒放牛羊呢?一各个跑来应聘,许刚云也大气,凡是第一批来应聘的,只要没有隐患,一律收了下来。 慢慢的,大量的鞑靼人放弃了自己祖先留下来的习俗和生活习性,开始丢弃了自己的原始本能,开始放弃了自己游牧民族的文化,纷纷投向了汉人商贾的怀抱,每天帮助汉人做做工,就有香喷喷的白米饭吃,月底还有工钱拿,这样稳定的生活,谁不想要呢? 慢慢的,亨通商行又给出了一条措施:但是懂的通晓汉话的鞑靼人,一律给予双倍但五倍的高额酬劳。 消息一出,那些懂得汉话的鞑靼人纷纷前去应聘,千金买骨,亨通一律给出了高价,无数的鞑靼人开始意识到汉人文化的重要性,纷纷暗自后悔没有多读点书,甚至有人开始找汉人自学起了汉话。 …… 消息很快被朱厚照所得知,那一道早就准备好的:凡是愿意到大漠之中支教者,三年以后自行决定去留,一律给予安家费白银一百两,回来以后赐予同进士出身。 随后,《大明日报》就开始大量的提倡有教无类,声称鞑靼人也是人,我们应该去帮与他们,把先进的文化输出给他们。 又大力度的愿望朝廷政策,名利双收的诱惑之下,无数的落榜考生开始前来报名,通过了翰林院和吏部的考核以后,被朱厚照统一安排上了车,带着所需的一切工具,踏上了到大漠之中支教的道路。 …… 这帮考生到来以后,许刚云立马就展现出了高度的重视,吃得住的穿的用的一律安排妥当,还给每人配备了五个小厮负责照顾饮食起居,又自己拿出钱来建立学校,帮助他们把教育事业推广出去。 随后,一座座汉人“大儒”开设的官学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天底下做父母的都一个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 什么叫有出息呢?对于这群鞑靼人来说,能够说汉话,能够拿到比别人高几倍的薪酬,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这就叫有出息。 于是乎,大量的孩子被送到了汉人的官学里边读书,收费也还算良心,五两银子半年,不包吃住,这样的价格是许刚云研究出来的,既能满足大部分鞑靼人让孩子上学的需求,又可以收回一定的成本。 大量的鞑靼孩子开始学习汉话,学习汉人的文化礼节,学习汉人的拜师之道,学习汉人的传统文化知识,这群孩子开始对汉人先进的文化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热忱。 大家都相信,经过一代到两代人的更替之后,鞑靼人的落后文化将彻底被摒弃,取而代之的将是一群完全被汉化了的,知书达理的鞑靼汉人。 …… 小王子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本以为这群该死的汉人商贾只是想要做生意,想着这低廉的价格,自己也不吃亏,就放任其发展,谁料到这群狡猾的汉人居然还会如此包藏祸心,赶走了其余的商贾不说,居然还开始招募雇佣自己的族人,最让他气愤的是,居然还有鞑靼的贵族没有骨气的选择了与这群商贾合作,帮助他们扩张,还给了他们无数的人力,土地,牧场,马匹,牛羊,实在是有辱门楣! 然后,当越来越多的鞑靼人开始放弃了祖祖辈辈留下的生活习俗,不再去放牛羊,不再去打草场,反倒是改换门庭,跟着那群该死的汉人商贾干活,帮人家工作,获取工钱和粮食。 最后,当汉人的官学开始在大漠之中四处林立的时候,小王子终于看清楚了这群汉人最好的杀手锏了。 这是要掘自己的根啊! 要是继续照这么下去,恐怕用不了多少年,最多两代人,自己鞑靼人的血统就将不复存在!自己的文化,民族,将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慌了,小王子这次是真的慌了,当初锦州之战大败,他都没这么慌张过,因为战争失败了,还可以继续卷土重来,自己还会有无数的族人,无数的兵甲供自己驱使。 但如果自己的文化消失了,族人被人家拉拢了,自己还拿什么和人家打?哪里还有资本继续卷土重来? 绝对不能放任其继续这么下去! 小王子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禁止与汉人商贾再次交易,并且扬言说这群狡猾的汉人商贾是大明朝派来的奸细,为的就是窃取鞑靼人的信息,随后又以通敌的罪名诛杀了十多个不断自己管理的鞑靼贵族,以起到杀鸡儆猴,以儆效尤的作用。 最后,小王子下令大军出击,把这群明国人派来的奸细尽数捉拿,对于他们的货物,全部没收清剿,一个不留! 然而,在他下令诛杀了那十多个鞑靼贵族的时候,鞑靼人内部就已经出现了反对的声音了,而小王子也开始由明君变成了“暴君”。 随后,汉人的官学里开始多了一门经史课程,先生们开始给这群可爱的学生讲述鞑靼人的历史,告诉他们他们如今的大汗是何等的暴虐,杀害了多少无辜的族人,就为了一己之私,所以老天爷才多次降下了天灾人祸来惩罚他们。 随后又开始给这群学生讲述锦州大捷,说小王子“好武而无才”,明明不懂军事却还要一意孤行去发动对外的战争,导致本就处于灭亡边缘的鞑靼部落雪上加霜,又死了无数的百姓。 接着就是说小王子最近以来诛杀的那十多个不服从他管理的鞑靼贵族,刚愎自用,真正的把小王子绘声绘色地刻画成了一个带领鞑靼部落走向灭亡的暴君。 说是教给小孩子的,实际上又怎么会真的是给小孩子的呢?这群孩子回家一说今天学到的东西,大人们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对自己这个暴君越发的厌恶和反感起来,同时对于这些救大家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汉人商贾好感倍增。 当小王子下令要驱逐和掠夺汉人商贾的财富之时,无数的鞑靼贵族都慌了,开玩笑,让自己带兵去抢自己的产业,莫非是当自己失心疯了不成?你达延汗给不了我们好的生活,我们自己创造出来,你自己不吃饭,莫非还要把大家的锅给砸了不成? 于是乎,当夜,无数的鞑靼贵族开始受邀请来到了亨通商行的宴会之中,宾主尽欢以后,一群人与许刚云畅谈已久,一直到深夜。 而小王子,也真正的成为了寡人,就连下头的奴仆也开始疏远他,看着以前温驯的绵羊也敢对着自己露出獠牙,小王子开始在自己的大帐之中发出了失败特有的怒吼。 ……未完待续 第三零六章 海波平 一夜详谈,在场的大部分鞑靼贵族都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明白了一位什么样的大汗可以代表大家的利益,能够带着大家走向富强,能让大家继续积累无数的财富,能够让大家过上幸福美满的梦想生活。 同时也明白了,如今的大汗只知道一味的对外扩张,还因为锦州战役的失败又一次让鞑靼民族堕入深渊。 最重要的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往往比之中原的农耕民族更加信封鬼神,所以说,“当今大汗失德,故天降大灾,以示警戒”这种说法很快就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 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么解释这两年来的气候异常呢?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么解释这几年的大旱大寒呢? 既然决定了要推翻以达延汗为首的封建保守残余势力,那么由谁来继承,由谁来接班就是大家不得不正视的一个问题了。 经过亨通的财力扶持,最终由平跌部落的首领吴淞霸那为新继任的鞑靼人大汗,商议好确切的对策以后,众人才心满意足的散去。 …… 小王子已经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了,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族人为何要背弃自己而去,为什么下头的人开始与自己貌合神离,自己不是他们口中能够又一次带领族人恢复草原荣光的达延汗吗? 殊不知,成为达延汗的条件并不是你的名字,更不是你的血统,而是你能给大家带来的好处。 希望你能够带着大家去打秋风,去劫掠,能够让大家有好日子过,你自然就是整个鞑靼部落的达延汗,可现如今,你已经落后了,过时了,不能再代表大部分人的利益,不能再让大家过上更好的生活,既然如此,没可利用的价值,你又凭什么继续尸位素餐的待在这个位子上呢? 实际上,如果小王子乖乖听从下头的意愿,凭借着这么多年的情谊,大家还真不一定就会对他怎么样,起码短时间内是不会的。只可惜,你自己不吃饭也就罢了,你还想把别人的锅给砸了,让大家陪你一起饿肚子,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此等不共戴天之仇,又怎么能够留你呢? 今天,小王子又一次以鞑靼大汗的名义召集各部落的首领开会商议对策,要是在以往,这群人总会有那么一部分不到场,即使到了的人也是心不在焉,可是今天,人数却奇怪的坐满了自己的大帐。 小王子很开心,这群人总算开窍了,终于意识到这群狡猾的汉人商贾包藏的狼子野心了,早这么不就对了,抢了他们的货物,霸占他们的商场,劫掠他们的书生,这才叫反击嘛。 “各位,对于这些该死的汉人商贾,他们正在一步步蚕食我们的草场,占领我们的家园,给我们的族人带来了沉痛的灾难,如果再让他们继续这样下去,我们的鞑靼血统,迟早会消失殆尽!” “所以说,我命令你们,召集自己手底下的族人,一同袭击劫掠这群该死的汉人商贾,一切劫掠所得,全部归你们所有,大家一同齐心协力,将这群该死的汉人赶出我们的家园!” 说完小王子久举起了酒杯,示意大家一同对饮一杯,以示诚意,这也是鞑靼人之间的习俗。 只是放举起酒杯,小王子却发现在场的人全都坐着一动不动,根本没有与他对饮的想法。 气氛有些尴尬。 小王子有些慌了,急忙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腰间的弯刀。 自己能够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可是自己一刀一枪自己拼出来的,这也是小王子的底气所在,即使真的情况有变,凭借着自己的一身武力,不说将这些人全部诛杀殆尽,起码自保,杀出重围是没有问题的。 就在小王子天人交战之时,他发现有人动了。平跌部落的首领吴淞霸那终于举起了酒杯,小王子很高兴,重新对着他举杯一次,以示感谢。 吴淞霸那也笑了,举起了杯子对着亲爱的大汗晃了晃,小王子笑眯眯的抬起杯来豪爽的一饮而尽,却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吴淞霸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小王子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同时手也按在了自己的腰间。 “这等皴裂的杯子,也配拿来让我喝酒吗?你这等野蛮不开化的蛮子,也配邀请我来喝酒吗?” 吴淞霸那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王子抬头一看,在场所有人都居然不约而同的将手中的杯子砸碎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要造反不成!”小王子又惊又怒。 “我的意思是,大汗你老了,该退位了,实在不行,归天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吴淞霸那就起身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小王子,小王子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抽出了刀来,准备先下手为强,再不济也能震慑这群人。 “其他人呢?你们又是什么意思!” “还请大汗退位让贤!” “放肆!混账!” 说罢小王子就提着弯刀朝着吴淞霸那冲了过来,吴淞霸那却只是同样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掏出了一杆燧发枪来,熟练的将燧发枪上了膛,抬手对着小王子就是一枪。 还没冲到人家面前,小王子的左腿就一阵血流不止,随后又是右腿,右手,左手…… 小王子彻底的跪在了众人的面前,一脸的惊慌和茫然,他没想到这群该死的家伙居然背弃了先祖留下来的东西,用起了汉人的火枪。一股憋屈的滋味涌上心头。 “好了诸位,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宣布下去,昭告族人吧。”吴淞霸那一点也不激动,好像自己打死的仅仅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罢了。 “谨遵大汗口令!” “谨遵大汗口令!” 在场的人纷纷欢呼了起来,对着新继任的首领表了忠心,而可怜的小王子,也被众人一人补了一枪,身首异处。 …… 很快,小王子失德,带领族人走向灭亡,不敬天神,导致上天多次降下灾害等二十多条罪名就被罗列了出来,而其服诛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草原,所有的鞑靼人都对此欢欣鼓舞,亨通商行那边还特地给众人放假三天,欢庆胜利,还是难得的带薪休假。 而吴淞霸那继任以后,也没有忘了是谁给他的权利,宣布废除了小王子早些年来下达的一系列对汉人不利的法令,又宣布从此以后汉人就是我们尊贵的朋友,任何人不得随意侮辱汉人,更不得伤害他们,随后又宣布此后在大漠之中,汉人和鞑靼人一律平等,所有人可以自愿原则与汉人做工,或者是基于原本的游牧生活。 最重要的是,鞑靼人学汉话一事,正式被提上了正轨。吴淞霸那宣布,所有十三岁以下的孩童,都必须到官学学习汉语,一家人中,也必须至少有两人会讲汉语。而那些从大明过来支教的落榜考生,也开始被鞑靼官方所承认了官学的正统地位。 这倒不是吴淞霸那数典忘祖,也不是他没有脑子,实在是只有会说汉话,才能够更好的与汉人合作,也才能够给自己带来更多的财富啊。 归根结底,无非还是一个利字罢了。 …… 小王子服诛,吴淞霸那继任,亨通商行完全控制鞑靼人的经济命脉,近乎七成的鞑靼百姓成了亨通商行的附庸,为其做工以维持生活,几乎所有的鞑靼孩童都必须进入汉人的官学学习汉语和中原文化,甚至大部分的青年,也开始自发的学习先进的汉族文化,近乎九成的鞑靼贵族都与亨通商行有了合作,还有吴淞霸那下达的一系列政令……全网 . 这些喜讯一条接一条的传到了豹房之中,仅仅两年时间,不动一兵一卒,无非就是前期耗费了几百万两银子,到如今也已经翻倍的赚了回来。 以如此低廉的代价就把鞑靼这块心腹大患给完全消除了,朱厚照又怎能不高兴呢?自己可以断定,不出两代人,鞑靼人将被完全汉化,完全丧失其游牧民族的本能,完全丢弃其先祖遗留下来的传统文化。 两世为人,朱厚照自然不忍心看着每一个民族的文化就此消失殆尽,所以给许刚云去了信,让其私自搜集鞑靼人的文物和一些文化典籍,再把他们的习俗编录成册,送来给自己。 到时候自己再把这些东西藏在翰林院的馆阁之中,如果有有缘人看到了,那就是看到了,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将一个民族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完全抹去,即使多年以后有鞑靼人烦大明来做官看到了这些东西,自己也毫不担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怕能有什么大的风浪和波澜呢? 经过这两年的发展,南京文官集团已经完全成长到了可以同北京的文官集团分庭抗礼的局面了,而自己的作用也越发的凸显。 同样的,北洋水师和大明皇军的事业也完全步入了正轨,在自己庞大的资金支持之下,大明皇军和北洋水师已经在戚景通,大内义德和胡彪三人的带领下朝着大洋彼岸驶去。 三个月前大内义德在传递给自己的信件中说道,如今的倭国早已经是一片混战,各地军阀割据林立,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但其凝聚力都不是很强,战斗力哥武器装备更是落后不已,自己才到倭国,立马就打下了平壤,江户,同原三地为据点,又在此联络自己的族人和部下,招揽人才,准备找机会对其余军阀发动攻击,为尊贵的大明天子陛下效力。 去年胡彪也给自己来信说:高丽之地,弹丸小国,实属不堪一击,耗时三天,已经拿下,其国主正在前往大明谢罪的路上,而胡彪也继续一路西行,朝着暹罗赶去。 至于戚景通,也已经生了孩子,此子还被朱厚照收为了义子,从小精心培养,权当是养韭菜好了,等到这好孩子长大以后,就让它继续去为自己开疆拓土。 而原本的吏部左侍郎许载荣,在交趾当摄政大臣的任期也结束了,按照约定,他可以自行决定去留,并且朱厚照当初答应过的“一旦回到大明,朕必定保你入阁拜相”的约定也是一直铭记在心。 可是三年多的国外漂泊,许载荣早就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他亲眼看着原本落后贫瘠的交趾一步步在陛下的指导下步入富强,看着交趾的百姓过上了从前做梦都不敢期望的生活,看着自己的汉人文化在交趾大行其道,交趾自上而下的百姓都开始说起了汉话,各地的汉人官学在此生根发芽,甚至是科举制度也逐渐趋于完善。 …… 一切的一切,许载荣都看在眼里,对于陛下这些年来的丰功伟绩,他也有所耳闻,所以其在给朱厚照的奏书中写到“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臣虽才能不及张骞之辈,但也愿意鞠躬尽瘁,为陛下镇守山河,以慰中土!” 朱厚照看完以后也是热泪盈眶,在这个安土重迁的时代,一个人心甘情愿背井离乡,为自己镇守海外,此等心志,令人扼腕。 毫不犹豫下了圣旨:“原吏部左侍郎许载荣,镇守交趾三载,心迹天地可见,朕心甚慰,特封其为交明伯,继续担任交趾摄政之臣,任期延长五年,以资鼓励!” …… 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就是如今大明朝的太子朱载墨,朱厚照难得的露出了慈爱的目光,看着日益苍老的张太后,还有已经陪伴自己九年的刘良女,在想一想自己到这个时代来的十八年中历经的风风雨雨,经历的爱恨情仇,朱厚照就是一阵心情复杂。 “载墨,为君者,贵在信也,你看父皇,一生为人诚信,正所谓夫信者,人君之大宝也。国保于民,民保于信;非信无以使民,非民无以守国。是故古之王者不欺四海,霸者不欺四邻,善为国者……” 看着陛下跟太子殿下讲起了做人要诚信的道理,又想到这些年来陛下坑人的光辉事迹,刘瑾就差点笑的背过去。 “老祖宗,太医说了,您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的。” “哎,老了,老了啊。” …… :。:m.x 第三零七章 汉道昌(大结局) “父皇,儿臣都记下来了。” “一定不能闭关锁国,一定不能放松对海外的警惕,一定不能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不能觉得自己是天朝上国了,明白了吗?” 看着自己的儿子,朱厚照越发感觉要交代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准确点说,离自己更大的计划时间越来越少了。 “儿臣都记下来了,父皇,您能不能慢点说,儿臣才十二岁啊……”朱载墨有些委屈,不明白最近父皇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对自己如此严厉起来。 “十二岁怎么了,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你父皇我十五岁登大宝,十二岁的时候就以天下兵马大元帅自居了,你十二岁了还一事无成,莫非就不会觉得羞愧吗!” “儿臣惭愧,儿臣万死。” 朱载墨不敢顶嘴,只能老老实实地拜倒了下去,心里却是将父皇告诉自己的东西牢牢地记了下来。 对于父皇的丰功伟绩,詹事府的几位老先生都是给自己讲过的,父皇才是自己的目标啊,这才叫做千古一帝啊,自己还听说了,父皇的内帑可是有六千多万两银子呢!等自己以后继承了皇位,一定要把这豹房再好好的修建翻新一遍! 要是让朱厚照知道这个逆子的想法,恐怕那条特制的鞭子又有用武之地了,我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积累下来的家财,是让你用来修检宫殿和庙宇的吗? 也不知道弘治皇帝在天之灵,想到这两个败家玩意儿,会是什么心情,自己辛辛苦苦弄出来的弘治中兴,好不容易留下来的内帑三十多万两银子,不也被你这个不肖子孙拿来修建豹房了吗? “噢,对了,还有对于兵仗局也就是如今科学院的那些先生,万万不可忽视他们的作用,无论他们要什么,你都要尽力满足,要给人家提供一个安心的科研环境,让他们潜心钻研,明白了吗?” “儿臣明白了,明白了。” 看着这孩子一脸的不耐烦,朱厚照也不生气,揉了揉他的脑袋,自顾自的回了正堂,继续准备自己的东西。 从两年前,朱厚照就一直在编写一本自己的书籍,一本凭借着自己前世记忆所写出来的东西,从科学,到声光热力电,到生物,从细胞到神经到组织到系统,还有各种先进的文化,政治体制,各种文明,各种原理,统统编写了下来。 打算把这本书印发无数本,免费发行天下,就为了启蒙自己的百姓,放飞他们的想象力,也好为未来的科学技术发展奠定一些基础。 也不管百姓们能不能看得懂,也不管自己写的对不对,总之发行下去就是了,只要那些有缘人,例如后世的徐光启等人看到,那必定是如获至宝,大有收获,到时候有了国家的重视和支持,大明朝的科技水平必定能够蒸蒸日上。 当然,为了避免这些人发现了错误却不敢提出来质疑,朱厚照落款的名字并没有用自己的名义,用的是朱寿,至于朱寿是谁,大家也就不得而知了。 …… 又过了一年,鞑靼人已经完全和亨通形成利益交错忘了,或者换句话说,如今的鞑靼,已经完全在亨通的控制之下。 只要钱到位,好处到位,亨通可以随时更换鞑靼人的部落首领,甚至可以号召其近八成的鞑靼百姓与自己一同反抗“暴君”。 原本的吴淞霸那早已经因为和许刚云意见不合而被废除,以后又莫名其妙地被族人所杀害,之后又换了两届首领,没有一个能够得以善终,当然,其直接原因也是不约而同:和亨通商行政见不合。 鞑靼人所有贵族都已经意识到这群汉人的强悍了,但没办法,如今自己的百姓,包括自己在内,都已经完全沦为了其附庸,得看着人家的脸色吃饭,如果不听话,就会死,就算是想要反抗,也没人会陪自己一起去送死。 唯一的办法就是顺从,是服从,是做他们的傀儡,是乖乖地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捡口饭吃。 三天前,鞑靼人的部落首领又被更换了,此人才二十三岁,乃是在官学读过书的学生,叫做巴爷宝拉,此人看的很清楚,也很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上台之后,巴爷宝拉就直接下达了法令,以后的鞑靼部落首领,依旧由大家合同推选而出,但有一个前提条件,此人必须在官学之中读过五年以上的书,通晓汉族文化礼仪,方有资格参与竞争选举。 随后,巴爷宝拉亲自写了一封奏书给朱厚照,没错,只是奏书,并非国书,奏书中说自己鞑靼部落愿意世世代代以大明为尊,希望能够与大明世代交好,互通有无,还有些丢人的说请求大明天子能够册封其鞑靼部落,将大漠纳入大明的版图之中。 对于送上门的东西,朱厚照向来都是不会拒绝的,直接就下了令:册封鞑靼为鞑靼府,其具有自治权,首领选举方式按照巴爷宝拉自己定的来,其首领即为鞑靼府的知府,受朝廷管制,一切税收也由大明裁定。 并且鞑靼府的学生可以参与大明朝举行的科举考试,只要通过了科举考试,就能够到大明为官一方,且宣布鞑靼人和汉人一律平等,不得存在任何的歧视。 至此,千百年来未能解决的鞑靼之患,被朱厚照用经济之道完全将它收入囊中,列入了大明的版图。 此外,亨通还告诉了朱厚照一条消息:发现了当初刘健还是内阁首辅的时候与小王子的往来信件,询问朱厚照是否要对刘健进行缉拿管束。 对此,朱厚照也仅仅是留中不发罢了,蝼蚁而已,自己又何必大动肝火呢?一辈子都活在下水道里见不得人的玩意儿,上对不起江山社稷,下对不起黎明百姓,这样的人,杀了都是脏了自己的刀! …… 今天,朱厚照会见了几位有着特殊的客人,当然了,这群人就是暹罗国王,高丽国王,倭国国王,还有交趾国王,四人全部被大内义德和胡彪他们抓了回来,与此同时,三人和随之出征的大明皇军以及北洋水师也尽数归来。 朱厚照对这些壮士,给予了极大的尊重和肯定,亲自出城迎接三人,下令犒军,一人一百两银子,加土地,全部分下去,随后又提高了军户的待遇,吸引了无数的有识之士参军报国。 看着四人,朱厚照已经没有太大的兴趣了,仅仅是和他们吃了顿饭,就让鸿颅寺那边负责接待了,与此同时,交趾,倭国,高丽,暹罗也已经效仿鞑靼人的政策,开始实施了起来。 此前让钱宁组建的特殊人才也已经全部到位,加上亨通商行的又一批中流砥柱,开始到了海外,从经济到文化到政治,三位一体的将这些海外之地完全掌控在了大明的手中。 …… “陛下,那边传来消息说,刘健,他死了。”刘瑾已经老的不能做事了,但依旧住在豹房里陪着朱厚照,新任的司礼监人选也已经有了定数。 “朕知道了。” “奴婢的意思是,要不要追究其责任,毕竟因为这该死的家伙,我大明可是损失了无数好儿郎啊。” 一想到刘健那副道貌岸然的丑陋嘴脸,刘瑾心里就是一阵不屑,好像提到他的名字都让自己恶心一般。 “理他做甚,传令下去,赐其一个谥号,定为捡破,意思是捡破烂,通敌卖国,不得拒绝,如果要拒绝也可以,全家上下三族以内,一律尽数满门抄斩!” 刘瑾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陛下动过这么大的火气了,一想到这些年来陛下对刘健的感情,从老师到老臣,处处留手,却得来了如此结果,心里也就想通了。 “再明人编写贰臣录,将从周代到今天的所有奸臣都收录进去,刘健位居首位,他不是喜欢欺世盗名吗?朕就让他恶名昭着,死了也不得安生!”^ …… 两年后,太子朱载墨已经十五岁了,也就是当初朱厚照即位的年纪,张太后的身体也还算可以,朱厚照觉得,有些东西是时候提上正轨了。 “擢升现任湖广布政使王守仁,云南新平县令王延喆入阁,加封大内义德为海倭侯,加胡彪为镇海侯,加封戚景通为定波侯,加封亨通商行大掌柜许刚云为亨丰伯,一律世袭罔替!” 对于朱厚照的圣旨,朝堂上已经不会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了,如此圣明的千古一帝,谁还有胆量去质疑呢?要不然陛下就会告诉你,交趾,暹罗,高丽,倭国,鞑靼府五个地方你自己选一个,赏你一个十年出游大礼包,一切花销都由陛下的内帑出资,不仅如此,陛下还会贴心的为你照顾家人呢! …… “都准备好了吗?” “陛下,真的要……” “莫要废话了,你这么大年纪了,上车便是!” “刘公公,你就上来吧。” “是,皇后娘娘。” “只是母后和载墨那边,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朕又不是不回来了,出去玩一圈,玩够了就回来!你就放心吧!” 一行人登了船,趁着雾色扬帆起航,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在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第二天,大家才发现陛下“丢了”,不止如此,皇后娘娘和刘公公也丢了,只留下了一封全新的圣旨,也是朱厚照留给世人的最后一封圣旨。 “朕自幼顽劣,好在励精图治,祖宗基业并未毁于我手,如今太子朱载墨年纪已经不小,足以继承大统,特禅位于朱载墨,年号开新,望其励精图治,不要辱没了朕的门楣。再加封朱寿为镇国公,天下兵马大元帅,威武大将军……” 没错,就是这么熟悉的味道,朱载墨和众臣都浮现出一丝苦笑,陛下还是当年那个陛下啊,一点都没变。 回到豹房,朱载墨又发现了一封父皇给自己的密信:小子,爹够意思吧,内帑给你留下了三十六万两银子,比先帝留给朕的还多二万两,几年以后朕回来,如果没有国泰民安,内帑没有破千万两,朕就把你吊起来打! 让人查了查内帑的银子,朱载墨发出了怒吼,随后又是一番苦笑,去见了自己的祖母,在众臣的祝贺下,次年,大明正式改年号为开新,由太子朱载墨继承皇位,至于陛下,则被封为了太上皇。 当然了,朱寿这个镇国公,天下兵马大元帅,威武大将军等二十多个职位,也被保留了下来。 完本感言 145天,93万字,人生中的第一本书,今天终于完结了,心情有些复杂。 总结一下吧,这本《武宗》,前期因为一些原因,设定有一些崩,毕竟第一次写书,对于各种节奏和设定的把控还不是很成熟,也谢谢各位读者一路以来的支持,以及执正,或者说批评。 不管怎么说,对于大家一路上以来的支持,各位大大的订阅,浪子燕青大大,洛克洛泽大大,风中深夜静思大大,樱吹雪大大,还有一些朋友的支持,煜煜都诚挚地说一声谢谢! 说句心里话,《武宗》这本书,93万字就赚了7000多块钱,因为是第一本书,还是坚持咬牙下去,把它写完了,纯粹的为爱发电吧,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一路以来默默支持的朋友一个交代。 《武宗》这本书,全文就贯彻了一个“利”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试问古今所有社会体制,所有黎明百姓,乃至是圣贤之士,谁又能免俗,逃过一个“利”字呢? 利,有公利,亦有私利。 私利驱使之下,诚如刘健这样的三朝老臣,深受皇恩,高官厚禄,又是帝师,情谊深厚,朱厚照对其多次隐忍退让,多次包容,哪怕是最后让其致仕依旧很在后头送行。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在良知完全被私利覆盖之后,又做出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情呢?诚如弘治三君子的刘大夏,为了私利,甚至不惜焚毁郑和七下西洋,历经无数险阻,耗费无数钱粮,折损无数人命换来的资料和瑰宝,再想想叶淇,甚至可以为了私利改变国策,道貌岸然,实属可怕! 但世间也并非都是如此利欲熏心之人罢了,诚如王守仁,诚如胡彪,许载荣这样的人,可以为了国家之利,为了民族大义,只身前往海外,背井离乡,不得回故土,甚至是大内义德这样的倭人,都可以为了公利而为大明献身,又何其不让人为之动容呢? 最后,想说的就是,资本永远是驱动力,私利乃是天性,不可泯灭,也不可背弃也,但逐利有度,公利为先,克己复礼,在不违背公利的前提下追逐私人的利益和发展,才叫明智之举。 新书下月见,我们,更高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