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太孙逆袭之路》 第1章 楔子 幽州上空的太阳即将落山，城头上却是布满了尸体和残肢，大圣朝幽州刺史李牧望着潮水般退去的北丹大军，思绪万千。 本来北丹人是无论如何打不到幽州城的，可惜的是半个月前幽州大都督王力杰不听劝阻，为了在皇帝六十大寿前送出一份捷报，私自要出兵教训犯边的北丹人。 结果5万幽州军主力在门头沟遇伏，全军覆没。让北丹人一下子就打到了幽州城下。 而李牧现在担心的不是城下的北丹人，甚至不是这幽州城的十几万百姓，而是府中次子李询，确切地说是周询。 全天下知道次子真名，且清楚其身世的只有寥寥数人。 残阳如血，李牧的思绪也回到了十一年前那个血夜长安。 十二年前，大周高宗驾崩，辅政的皇后上官媚儿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圣”。自此以后，本应该登基的太子周乾与自己母亲的关系越来越微妙，也越来越紧张。 很快女帝的侄子，英王上官武联合丞相刘昌杰趁女帝东出洛阳之际，污蔑太子谋反。女帝闻讯大怒，下诏捉拿太子。 而太子周乾无奈之下，率太子亲卫和周氏各宗王护卫与上官武带领的京都十六卫在长安激战。一夜之间，长安的周氏皇族被上官武屠戮殆尽，太子周乾自刎谢罪。 东宫上下在当晚全部被乱兵所杀，侥幸不死的也在后来被女皇处死。就连在京的周家宗室也大受牵连，上官武刻意纵兵进攻各王宅，曾经京城最尊贵繁华的十六宅，大火冲天，死者十之七八。 而令人疑惑的是，年仅四岁的皇长孙周询下落不明。 世人不知道周询的去向，他李牧可是清楚的很。当晚太子自杀，太子妃火烧寝宫自焚前，将四岁的儿子交给了自己贴身女护卫红佛女。 红拂女师承终南山高人墨道子，大师兄为开国名将卫国公李药师。红佛女凭借一流的身手将周询带出京城，来到终南山将周询交给了自己的二师兄李牧。世人都知道李药师和红佛女，极少有人清楚，墨道子还有个二徒弟。 李牧常年隐居终南山，与书为伴，本不想卷入朝局纷争，不过见到可爱又可怜的周询，联想到贤名满天下的太子，他心软了。自此，周询就成了他的次子李询。而红佛女也彻底失去了踪迹，朝廷内卫和上官家的暗影司至今也找不到她和皇长孙。 几年前，拗不过朝廷的数次征召，也为了给两个儿子更好的生活条件，李牧出山入仕，至今成为幽州刺史。按理说他这样的大才可以在京城为官，日后封侯拜相未尝不可，可是李询身份特殊，为全家的安全考虑，他必须要远离京城。 伤兵的呻吟将李牧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城外连绵的北丹军营，联想到城中仅有几千步卒和青壮，朝廷收到求援信息再派出大军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幽州城能不能坚持到援军他自己心里没底。 李牧自语道“该做些准备了。” 第2章 李家有子初长成 从城头回到刺史府，指挥了一整天的城防，精神高度紧张的李牧已经十分疲惫，可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来到后院，李牧将妻子叫到书房，李牧的妻子王氏乃是终南山隐士之后，自幼熟读诗书，通情达理。她自然也清楚李询的身份和可能的危险，不过她理解自己的丈夫，而且母爱的本能使得她多年来待李询比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好。 见到妻子，李牧说道“夫人，敌军来势汹汹，趁着南门还没有被北丹大军合围，你们连夜撤离。” 王氏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说“我马上通知绩儿和询儿收拾东西。” 很快，两个儿子来到了李询书房，见到两个儿子，李询开门见山“幽州城危在旦夕，为父作为一方刺史，理应坚守到最后，你们二人随母亲先撤出城，随后先回到终南山。” 李牧的大儿子李绩已有十八岁，模样一脸清秀，常年读书的他在整个幽州都有才名，不过作为墨道子的徒孙，他的一手剑法也是出神入化。 这时李绩马上出口说道“父亲，朝廷援兵未到，如果守不住，北丹人入城您怎么办？”听到儿子的担心，李牧开口“为父作为一方刺史，本就有本就有守土护民之责，北丹人入城，为父自当战到最后。”“为父不敢说那么的忠君报国，但做人就要对得起肩上的责任。” 李绩还要再说，却听到一旁的二弟突然说道“我认为幽州城无虞。” “询儿何出此言”李牧惊诧，反问道。 李询回答“父亲，虽然城外有数万北丹大军，但大多为骑兵，北丹人不善攻城。而城内目前士卒和守城青壮有近万人，且粮草充足。我认为至少守个把月没有问题。” “只要能守半个月以上，南边定州和西边同州的兵马就算反应再慢，也该来增援了。”李询继续分析道。 听到小儿子这么说，李牧也来了兴趣，“可是你不晓得，王都督出兵之时为了对付北丹骑兵可是带了床弩，现在想必已经落在敌人手里了。前两天北丹人没用，应该是在试探城防，估计明天开始就要用床弩攻城了。有这种利器，幽州可不一定能守到援军到来。” “你可知道，精兵都在门头沟覆灭，城里的剩下的守城军和青壮，能不能承受的了北丹人全力进攻可是个未知数！” 听到父亲这么说，李询却笑了“莫非父亲真的担心幽州会被攻破，且不说北丹人的马上不了城头。我可是早就听说，左威卫大将军苏定边奉旨巡视北疆各州边军，之前在并州，现在差不多到了雁北关了吧！” 苏定边可谓是大圣朝军方第一人，定海神针。20多年前高宗时期，年轻的苏定边以一千精骑击破犯边的六万吐蕃大军，生擒吐蕃副相，取得乌海大捷，一战天下闻名。之后，又以一万精兵长途跋涉五千里，一战歼灭西突勒人的十万铁骑，将大周的西疆延伸到了葱岭。 自从女皇登基后，氏族门阀和前朝大臣屡遭屠戮，忙着内斗的原因，这些年朝廷军方将领是青黄不接、名将凋零。女皇政治上是厉害，可是登基仅十多年，放弃了西域，对北丹、突勒人的战争也是接连受挫。幸好有苏将军在，这些蛮族从未太过猖狂。 听到李询提到苏定边，李牧内心震动不已，他仔细观看着自己这个年仅15岁的儿子。 他已经比自己还高了，嘴角的胡须也开始茂盛了起来。虽然模样没有兄长秀气，但是脸上已经看得出一缕英气逼人。更重要的小小年纪，将局势分析的和自己丝毫不差。 确实，李牧自身从未担心幽州会有危险。王力杰兵败后他就马上将消息传了出去，不说朝廷，附近的军队现在都应该收到了幽州城被围攻的信息。而苏定边既然到了燕山西麓的雁北关，离幽州仅有不到两百里，那么他收到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增援。让老婆孩子先走，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作为巡边大将，皇帝可是给了他遇急调兵的权力的，尤其是雁北关内有着一万精锐骑兵，苏定边肯定要用起来。想来及时山路难行，援军也快到了。大圣朝第一名将可不是光吓唬人的。 “难道这就是太子的血脉吗，天生就有着他们周家人缜密的心思。本来是想让这孩子安稳过一生的，现在看来麒麟决非池中物啊！”李牧心想。 想到这里，李牧摆手说道“无论如何，为了安全你们还是先出城，今晚就走，下去准备吧！” 看着李询的挺拔的背影，坐在椅子上的李牧陷入了沉思，心中叹息“皇室的身份摆在那，这孩子能安稳的过一生吗？” 李牧从抱起李询的那天起，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自然不想他再掺和那些血雨腥风。可是命运这个东西，人是左右不了的。 回到自己房间的李询并没有收拾东西，相反他拿出了自己的长枪擦拭起来。从六岁开始，李询就开始练武读书，可是他没有像大哥一样练剑，而是选择了长枪，因为长枪才是兵中王，尤其在战场上。 李询不打算听从父亲建议出城避难，他坚信幽州无恙，而明天他决定偷偷上城，想要实现心中的抱负，那么终究离不开军伍。他想着自己的第一步就从这幽州城头开始吧。 摇曳的蜡烛也把李询的思绪带回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是的，他一切都记得，也从未忘记，从小出身皇族的他，当然比一般人家早熟。虽然当时仅仅四岁，虽然这么多年几乎忘了父亲和母亲的样貌，但是他仍然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第3章 长安血夜1 上官武率领的左右金吾卫攻进了东宫，到处都是大火、到处都是喊杀声。 虽然名义上太子六卫率有两万多的兵马，但是因为太子周乾和女皇关系不和，再加上上官家的渗透，关键时刻真正听从太子号召只有三千余人。 本来在收到上官武要对污蔑自己谋反陛下大怒的消息后，太子周乾的想法是第一时间攻进上官家杀了上官武。群龙无首的上官一党和京城卫军只能听从自己这个太子的号召，毕竟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到时候再坐下来和母亲好好谈一谈，或许还有转机。 可惜，太子太天真了，准备多时的上官武怎么可能给太子机会，甚至消息都是故意泄露给太子的。 还未等东宫兵马集结完毕，听从上官武命令的金吾卫就包围了东宫。剩下的结果已经注定，长达一夜的厮杀后，周乾带着妻儿退到了东宫花园。 望着大火冲天的东宫，看着侍卫宫人一个个倒在刀下。周乾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了，沦为废人、终身幽禁是最好的结果。但是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也一辈子困在监牢之中，甚至得到一杯毒酒。 之所以把妻儿带到花园，是因为这里有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可以直通兴宁坊，几步路就可以到达通化门。 周乾握着妻子崔柔的手，哽咽道“柔儿，都怪我！连累你们母子了。让红佛女带着你们走，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到这座城。” 看着自己已经心灰意冷的丈夫，崔柔知道母亲不信任和失败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殿下，事到如今，柔儿不可能让你留下来独自面对，你我夫妻一体，我会陪着殿下。”崔柔开口说道，她要陪着太子。 听到妻子的话，太子心中一暖，还是劝说 “可是询儿还小，离不开母亲的，你还有机会逃走。” “天下之大，我又能逃到哪里呢？询儿还小，红佛女武功高强带着他方便逃走，带上我一个弱女子就多了一个大累赘，能不能走得脱就不好说了。”崔柔说完，看了一眼怀中因为紧张死死搂着自己脖子的儿子，满眼不舍。 儿是娘心头的肉，她宁愿死也不想与孩子分开，可是为了孩子能安全逃离，她不得不舍弃幼小的儿子。 周乾用头抵住周询的额头，“询儿，爹娘不能陪你快乐的过一生了，你记住报不报仇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去，记住一定要活下去。” 说完，心一狠，将孩子交给了旁边的红佛女，“姑娘，拜托了！” 然后对妻子说道，“走吧，去明德殿，很多人在等着孤。” 年幼的周询早已在红佛女怀中哭的麻木，谁能想到自己昨天还是大周的嫡长孙，天真浪漫，尊贵无比，今天却要和父母永别。年幼的他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一晚上发生的种种，只能记住父亲的话，紧紧攥住了小拳头。 周乾夫妻二人来到了东宫正殿明德殿，双手握在一起坐在座前的台阶上。 轻轻理着妻子略显散乱的头发，周乾说道“虽然我位居位居储君，可惜这些年过得如履薄冰，让你也跟着受苦了。好在今日，你我二人一同上路。” 崔柔回应道“太子您勤政爱民，今日纵使被污蔑，想来日后天下人还是会感念您的，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今日你我夫妻二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只是可惜了询儿，日后就要独自一人了，也不知道日后他还会记得爹娘的样子吗？” “罢了，还是忘了吧，把这一切都忘了最好。” 殿外的厮杀还在继续，今夜注定会有很多人死去，周乾仅剩的忠心护卫在做着最后无谓的抵抗。 突然殿门被狠狠的撞开，一群黑甲军士拿着长枪和横刀闯了进来，一个个凶神恶煞满身血渍，却无一人敢上前，空气突然也安静了下来。 很快一人身着明光铠步入大殿，周乾终于抬起头看向前方。来人话不多说，直接举起手里的诏书，喊道“太子周乾意图谋反，奉诏缉拿归案。” 周乾站了起来，持剑缓步走下台阶，大周大圣两朝太子的威严尽显。 “上官武，你来了，孤等你很久了。”周乾开口，嘴角满是轻蔑。 此时上官武摘下铁盔，颔首回应“殿下何处此言，臣只是来奉命请殿下。”“殿下是太子，是陛下的亲儿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天下总归是您的，何必谋反啊！” “奸贼，何必惺惺作态！孤有今天，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周乾几乎咬碎了牙在说。 “孤至今想不明白，你到底是如何让陛下相信孤会谋反的，想必你早就开始布局了吧，可笑的是孤还一直坚信着母子连心，没想到阿母真的要把孤抓起来。” 听到周乾如此，上官武心想：如果不是你如此天真，还一直跟陛下不和，我如何能得手，自己确实早早布局，但归根到底是你自己太笨了，看来这天下就应该传到我上官家手里。 不过他还是一脸恭敬道“殿下误会臣了，殿下谋反罪证确凿，被内卫获悉。不过殿下随臣去陛下面前，说清楚，想来陛下念在母子之情，还是会对殿下从轻发落的。” “哈哈...从轻发落？是幽禁致死或者是突然暴毙 ，孤乃太子储君，死不受欺辱！”周乾大声苦笑道。 上官武也是一愣，没想到周乾居然这么极端，已有死志。凭心而论，上官武并没想着一下子搞死周乾，只要他垮台对自己来说就足够了。 毕竟周乾贤名在外，在朝中民间多有拥护者，而且作为陛下亲子，想来陛下不会处死他的，自己更不想落下一个逼死太子的罪名，这样会极大的降低自己在陛下和朝臣心中的印象。 上官武马上给了左右一个眼色，让他们上前拿下太子二人，以免夜长梦多。只要抓住太子，长久以来的谋划就算是完美收官，剩下的就看自己在陛下面前的表演了。想罢，他深深忘了一眼周乾身后的宝座。 谁知甲士刚刚想要上前，周乾突然把剑横在了脖子上，大声呵斥“谁敢动！” 这下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谁都不想太子在自己跟前自刎，那逼死太子的罪名可就是“泥巴掉裤裆，有理说不清了”。 太子如果今天被逼自杀，陛下现在正在太子谋反的气头上不会怎么样。可是谁都不知道作为太子的母亲，等事情过了会不会后悔，会不会伤心儿子的死，会不会把怨恨洒在自己身上。到时候陛下秋后算账，那结果可不妙啊！ 第4章 长安血夜2 因为周乾带来的沉默，终究还是被周乾自己打破。 此时的周乾死意已决，说道“上官武，你以为扳倒了孤，这个储君之位就是你的，这个天下就是上官家的？你想的太简单了吧。” “你别忘了，陛下不只我一个儿子，你更别小看了民心所向。我大周立国60余年，太宗、高宗都是一代雄主明君，对内爱民如子，对外开疆拓土、四夷臣服。天下百姓是心向我周家的。” 周乾的话听的所有人胆战心惊，不管怎样陛下姓上官，大圣是从大周继承而来。如果被女皇听到这些话，估计会当场暴怒，血流成河。 见周乾如此模样，上官武倒坦然了，直面周乾说道“无论你心中如何作想，关键问题是你还是不了解陛下，不了解你的母亲。这个天下不是周家的，也不是谁家的，它只属于陛下，它是陛下的。” 闻言周乾沉默，如遭雷击又如释重负，昵语道“是啊！只要阿母还是皇帝，那么这个天下最终不属于周家也不属于上官家，它只是阿母自己的。” 太子的声音逐渐提高，最终几乎嘶吼出“可笑啊，可笑。子不知母，母不知子”。 话音未落，一道血光飞舞，太子手中利剑划过了自己的脖颈。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旁边的太子妃崔柔也抓起了宝剑，说道“殿下，臣妾来陪你了！” 说完，同样挥剑自刎。就这样，二人双双殒命。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这些金吾卫兵士包括上官武都来不及任何反应。不过历来心思深沉的上官武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太子既然死了那就什么都改变不了了。事后的责骂少不了，可是陛下不会实质处罚自己，毕竟太子是自杀。 虽然结果不完美，但自己的计划总体上还是成功了，这一次拿下了太子也沉重打击了周家的势力，自己离那个位置更近了一步。 想到这上官武心一横“既然太子死了，那么皇长孙也不能留。”斩草除根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皇权斗争哪里来得心慈手软，心软的人早就扔在渭水边的乱坟岗了。 他马上叫来心腹手下，吩咐道“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皇长孙，找到之后嘛”，他对心腹隐晦的做了一个向下砍的手势。 喊杀声响了一夜，长安一夜无眠。 一大早，还在东宫的上官武接到奏报，没有找到皇长孙。结合东宫花园发现的密道，可以确定，皇长孙已经逃走了。 看着雕梁画栋的东宫宫殿，这个上官武多年来朝思暮想的地方，从姑母辅政到大权在握。上官武逐渐明白，自己也是有机会住进这里的，从此他就开始了自己计划。拉拢朝臣、培养死士、建立谍影司、构陷太子。 这么多年，他自己都不记得上次舒服睡觉是什么时候了，整日生活在阴谋中，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这里的主人，进而成为天下的主人。 这次太子意外自刎，自己恐怕并不能一下入主东宫，说起来也是前功尽弃，看来还是要徐徐图之。 上官武心情一阵莫名的烦躁，看来再周密的计划也会出现意外。他至今想不清楚，为何周乾坚决自杀，作为始作俑者他都没想着要太子的命。 那么是什么原因推动了太子的死，或者有什么人在推波助澜？ 上官武马上悄声吩咐自己的弟弟上官承，“告诉谍影，让暗影司查清楚昨晚有没有人暗中见过太子。” 同时，上官武吩咐属下，“马上送信给东都的宰相，让他想办法在陛下面前把太子之死对我的影响降到最低，我会尽快赶到洛阳面见陛下，让宰相务必实时通报陛下的态度。”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手下问道“平王殿下怎么样，昨晚平王府有没有什么异动。” 马上有人回答“殿下，昨晚虽然趁机对部分宗王进行了清理，但是平王府我们没动，只是派人严密监视，整晚上平王府大门紧闭，无一人出入。” 平日里，上官武并没有把平王周显放在眼里，虽然他是陛下的亲儿子，太子的亲弟弟。但是性格懦弱、胆小怕事的性格，连身为母亲的女皇都看不上，基本上存在感为零。 如果在以前，要说谁可以当太子自己不敢确定，但是能肯定的是不会是周显。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太子身死，自己难辞其咎，那么现在看来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就是这位主。 冷静下来想一想，自己的姑母生怕有人夺了她的权力，那么她正好让一个没有威胁的儿子当太子，不是正好吗？ 亏得昨夜自己还说太子不了解陛下，其实自己何尝不是会忽视陛下的性格。即使太子没死，那么自己想要成为储君恐怕也不容易。往往最大的不确定性，就是平常认为的不可能。 想到这里，上官武直接起身，后面路还长，自己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剩下的就是温水煮青蛙了。 甲士护卫下，上官武消失在了东宫弥漫的血腥气和硝烟中。 而李询的思绪也随着一阵寒风拉回了现实，往事如烟，只是并未随风而去。 李询心想“先过好当下，自己面前的路不好走，只能一步步来，而明天对自己就是一个机会。” 此时，大哥李绩过来叫李询启程，为了不让家人起疑，李询马上随着李家的队伍向南门出发。 可是谁都没注意到，在前往南门的过程中，李询逐渐放慢马匹的速度。 等到了南门口，他已经到了队尾的位置，趁着夜色，在即将出城的一刹那，李询悄悄从城门前的路口拐走。 在巷子里，李询知道：想必母亲和兄长发现自己没跟上，也到了白天了，这样木已成舟。 抬头看着士兵来回巡视的城头和无处不在守城器械，李询攥紧了马缰。 打马回头，李询往城中客栈而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才好多杀几个北丹人，也好在那位苏将军面前露露脸。 第5章 城头 北风萧萧，也冷不过城下北丹人手中刀枪闪出的寒光。 城下数个攻城的千人队已经列阵完毕，两翼有北丹骑兵掩护。此次北丹攻城大军阵后打起了一座将台，数名北丹将帅正在对着城头指指点点，看来北丹人今日誓要攻入幽州城。 将台中央，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武将，此人正是北丹大汗周尽忠，本名耶律阿宝。 说起来此人也颇为传奇，幼年他的酋长父亲被叔父所杀，小小年纪流落草原，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流浪生活。20多岁的时候，在结拜兄弟奚族首领萧鲁苏的帮助下，一举击败自己叔父，重夺族长的位子。 而后对大周称臣纳贡，还出兵协助攻打高句丽，高宗皇帝赐名周尽忠。 可惜的是，女皇登基改国号为大圣后，耶律阿宝杀掉和亲公主，举兵叛乱。这些年北丹人经常骚扰幽州一带，朝廷数次出兵也没能歼灭其主力。 这次耶律阿宝携大胜之威，统北丹和奚族近十万大军兵临幽州城下。 耶律阿宝雄心勃勃，对他来说一举攻下幽州，以此为基地，凭借草原骑兵的强悍战力未尝不能跟大圣争天下。突勒人前边几十年被大周打断了脊梁，现在该北丹人崛起了。 耶律阿宝一挥手，数十台大型床弩被推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城头的李牧眉头皱了起来，果然北丹人俘获了这些本身对付他们的利器。 床弩威力无比，射程可达六百步。攻城的时候，可以在守军弓箭的射程外远距离发射，可以将箭矢直接射入城墙上，齐射的时候，蔚为壮观，士兵可以攀援箭杆登城作战。 尤其是可以对守军重要的守城器械和军心进行打击，对于北丹这种草原民族来说，缺少攻城器械和攻城经验的他们，床弩无异于神兵利器 随着北丹帅旗挥动，北丹人攻城开始。而李牧也马上下令守军准备，弓箭手搭弓上箭、火油、礌石滚木就位。 此时李询一身皮甲混入了青壮队伍，他们主要负责为守军运送器械，不过守军真的力有不逮的时候，这些青壮也要顶上去，所以不少人都发了皮甲。 李询握了握身旁的长枪，缓解自己的紧张，只要北丹人攻上城头，那么自己这杆长枪就要见血了。 刹那间，他们这一队青壮的队长，拍了一下李询的肩膀，说道“愣着干什么，北丹人要上来了，赶紧运送弓箭。” 李询抬头一看，城下的床弩已经推到了合适的位置，北丹步卒也开始扛着云梯进攻了。 都说万人如海，从城上看下去，北丹大军黑压压的一片，即使他们的步卒都是草原青壮训练不足，但是几千上万人同时冲过来的场面，还是震撼到了第一次上战场的李询。 还没等城头守军放箭，城下的床弩已经射出了第一批长箭，金属入墙的闷响撞击着每一个守城士兵的心脏。 很快，北丹人进入了弓箭射程，守军万箭齐发。前排的步卒即使手拿盾牌，也一瞬间倒下了近百人。 而同时，北丹轻骑兵也在城下不时射出冷箭，不少冒头的守军都中箭跌落城下，草原骑射果然不可小觑。 短暂的弓箭对射后，最惨烈的登城战开始了。 北丹步卒冒着箭雨、石头冒死攀城，不时有人从云梯上摔下去。而这时候床弩的最大作用体现了。 北丹人将床弩集中朝城头几个点攻击，守军只要敢冒头就有可能中箭，而且床弩的长箭直接可以把人撕碎，以此削弱防守为步卒登城减轻压力。 效果也是显着的，李询在的这个位置就是床弩攻击的要点，已经有七八个守军死于床弩之下了。甚至有一支箭穿透前面的士卒后接连击中了后边的青壮队长的脖子，人头直接飞到了李询脚下。 来不及多想，已经有北丹人开始攀上城头，开始和守军厮杀，而李询也马上拿起了自己的的长枪向北丹人冲了过去。 仅仅一会的功夫已经有十几个北丹人在这块城头立足，守军开始陷入颓势。在看到李询冲上去后，另外两个青壮也硬着头皮持刀上前，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北丹人，作为民众即使转身逃跑也不算丢人。可是大周和大圣两朝几十年马踏天下的威名和骄傲，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李询和两个青壮共同对付两个北丹步卒，谁知刚一接触，一个青壮就被北丹人一刀砍翻在地。眼见另一人已经愣住，李询一枪弹开了将要砍下的弯刀。 在另一个北丹人即将砍上自己肩膀的时候，李询长枪横扫逼退了两个北丹兵，并趁机一个就地翻滚同时长枪突刺，刺穿了刚刚杀人北丹兵的肚子。 解决一人后，李询突然发现自己冷静了下来，不再有开始的紧张。连续两个快速出枪加上一个低扫，划伤了北丹兵的小腿，沉你病要你命，还没等敌人站稳，李询就长枪就扫过了他的脖子。北丹人不解的捂着脖子到地，到死不明白为何自己两个老卒竟死在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 城头的争夺越来越激烈，已经有几十个北丹兵开始建立阵地，如果真被他们站稳脚，那么后续敌人源源不断上来，城头就算是丢了。 危急时刻，一队数十人的守军赶来，凭借着良好的装备和配合，很快将这块的敌人斩杀殆尽，稳固了城头。 北丹人这一波攻势被挡了下来，开始退去重整兵马。 正在大家都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一个躺在地上未死的北丹兵起身拿刀劈向身旁的圣军伍长。 意外发生的太突然，谁都没想到还有敌军没死透，眼见伍长的脖颈就要挨上一刀。一杆长枪飞来，穿透敌军的身躯将他钉在了地上。 伍长脑门的冷汗一下子就留了下来，就差那么一点自己就交代在这里了。很快他转身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个十几岁满脸英气的少年。 掷出长枪的正是李询，在敌军刚刚接触到弯刀的一瞬间他就注意到了，想也不想就把手中枪投了出去。 伍长来到李询面前，恭腰抱拳道“感谢小兄弟救命之恩，娘的差一点就马失前蹄了。” 而后拍了一下李询的肩膀，“小兄弟好身手，在下博陵崔氏-崔乾佑。” 李询闻言一愣，居然随手救个人，居然是博陵崔氏的。 第6章 博陵崔氏 士族政治，萌芽于东汉中期，魏晋以来，世家大族在社会上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地位。从前朝大隋开始，汉族区域形成了“五姓七望族”。 他们分别是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其中周氏与崔氏各有两个郡望。所以将其称之为五姓七望族。这七家在朝中和民间的影响力仅次于周家，是影响朝局不可忽视的力量。 其中崔氏起源于战国齐国，崔姓得姓以后，世代在齐国担任重要官职，是当时的公卿世家之一。秦朝时，崔杼裔孙崔意如被封为东莱侯。入汉以后，崔意如长子崔业袭封这一爵位，并在清河东武城（今河北清河东北）定居下来。 崔业弟崔仲牟，另居博陵安平（今属河北），二人的后代在汉魏南北朝及隋唐时各发展成为强宗大族，名贤辈出，史称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 太宗时期，博陵崔氏的崔仁师曾为当朝宰相，博陵崔氏被当作天下最着名的姓氏之一，公认为“天下第一高门，北方豪族之首”。 不过嘛？眼前这个一身武夫气质的边军伍长可不像是出自大族之家，崔家人可都是入朝为官的，少有从军。 或许是看出了李询的疑问，崔乾佑尴尬一笑。 随后说道“我出身博陵崔氏破落之家，读书不行，无人举荐，选察和科举都走不通了。还好有一身武艺，只能从军了。” 也对，博陵崔氏全族何止千人，除了主家或者才能出众者，大多数也都是平常百姓罢了。 “英雄不问出处，刚刚崔兄带人一口气宰了几十个敌人，可见崔兄领兵之才。”李询抱拳回应道。 “哈哈，好一个英雄不问出处”，崔乾佑仰天大笑。 “兄弟对我的脾气，等打退了北丹人，我带你去喝城里最贵的花酒。”崔乾佑一句话让李询一阵脸红，差点栽倒。 小伙子年芳十五，还未开苞呢！ “还不知道小兄弟姓甚名谁呢？”崔乾佑问道。 “失礼了，小弟李询，关中人士，随父亲旅居幽州。”李询并未一下说出自己刺史公子的身份。 “关中好啊，我早就想去长安看一看，可惜囊中羞涩。等哪天咱当了大将军，就去瞧瞧长安女人的屁股翘不翘。”崔乾佑一席话直接让李询无语。 不过，玩归玩、闹归闹，战场上崔乾佑马上恢复了正经。 对着李询说道“兄弟，北丹人退下休整，很快就要再次攻城了。不过我估摸着，只要坚持到晌午，咱们的援兵就该到了。” 崔乾佑一席话让李询惊讶！ 自己是综合种种信息才分析到雁北关的兵马会最先驰援，而且日期就是今天。 而崔乾佑同样分析出来了，说明这个博陵崔氏的落魄子弟不简单，不仅打仗勇猛，而且很有脑子，完全不像看起来那么不着调。 或许是因为李询救了自己，也或许是看出了这个武艺高强的少年的不简单，崔乾佑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博陵崔氏，名门望族，可是谁又知道大族之内的争斗更加残酷。像我这种读书不好、出身旁支的子弟，根本没有上升的门路。” “崔家的资源再多，也只能供给那些他们认为有出息的主家嫡系。”说完崔乾佑叹了一口气！ 继续道“大丈夫生于世间，治国平天下离咱太远，但总该做出一番事业，虽然大族看不起从军之路，但我崔乾佑偏偏要做出个样子来。” 李询回应道“崔兄，不管做什么都无贫贱之分，况且太祖、太宗皇帝马上得天下，这些年我汉家铁蹄马踏草原、逐鹿大漠。只要崔兄有志向，何愁不能一鸣惊人！” 谁知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崔乾佑，叹息道“幽州军不是我待的地方，这里不欢迎我这样的人，我想这次战事平息后，就往西走，去陇右，那才是大丈夫的舞台。” 陇右吗，那里面对着国力上升的吐蕃人、来去无踪的回鹘、强大的突勒汗国，还有那被放弃的万里西域。 “小兄弟年纪轻轻，一身武艺不错，更重要的是还有胆量，不错着实不错。有没有兴趣也去陇右看看。”崔乾佑半开玩笑的邀请。 李询听到还确实有些心动，大丈夫就该纵横疆场。 不过想到自己那遥不可及的目标，李询有着自己的盘算。 拒绝道“兄弟心中向往，可惜家父不会放我远行，恐怕要让崔兄失望了。” 突然，有人大喊“北丹人又来了，全军准备。” 只见城下北丹人已经再次列好了攻城队形，粗略看去，甚至攻城步卒比刚才还有多上一倍。 看来久攻不下，对面的耶律阿宝也开始发狠了。 实际情况确实是，刚刚攻城损失了上千人，还是被守军从城头上赶了下来，耶律阿宝暴怒。 兵力几乎是守军的十倍，英勇善战的草原勇士居然连续几天都拿不下一做幽州城。 他自己都预感着，圣朝的援军快到了，如果这时候援军出现，自己就可能面临着两面夹击的风险。到时候就有把老本都赔进去的可能。 所以这一次他几乎触动了全部步卒精锐，并严令“如果这次攻不进去，领兵攻城的将军到校尉全部斩首。” 所以，此次的北丹大军明显不同，杀气从城墙上都能明显感觉到。各军主将立于阵前，一个个对自己手下教训道。 “都听好了，这次再攻不下，大汗砍了老子，但在那之前老子也不会让你们活。想活的就给我甩开膀子往前冲。冲进城去，全城的女人都是你们的。” 听到上官这么说，这些北丹军士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红着眼睛嚎叫起来。 看到城下的场景，崔乾佑认真道“北丹人豁出去了，准备拼命吧！兄弟如果今天活下来，我一定请你喝城中最贵的花酒。” 说完摩挲着自己的横刀，自言自语道“娘的，早知道上次就把醉花楼的大屁股老鸨给办了。” 第7章 千钧一发 惨烈的攻城战在继续，半边天都好像被鲜血染红。 李牧坐在城楼上统筹全城战局，虽然北丹人攻势猛烈，城防看似岌岌可危，不过对他来说还未到山穷水尽。 守军虽然有一定伤亡，但是整座城墙还在自己手里，关键就是能不能顶得住这一波攻势。 李询这边情况非常同样不好，他刚刚捅死了一个上来的北丹兵，满脸是血。 就在他身后，一个被床弩射断胳膊的守军正在凄惨的呻吟。 北丹人攻势太猛，没人来得及去管他，可能他最后的命运就是血流干而死。 但李询清楚的记得，他跟崔乾佑一起过来支援的时候，作战勇猛，生生用断掉的那只胳膊勒死了一个北丹兵。 战争总是残酷的，人在战场中并不像蝼蚁那般渺小，因为战场上大多数时候人还不如一只蝼蚁。 北丹人还像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的涌向城墙。 对守军来说，无路可退，对北丹人同样。 打到现在，李询发现了一个问题，对守军杀伤最大的并不是攻城的北丹步卒，因为守军居高临下。 也不是那几十台床弩，床弩有限，弩箭也有用完的时候。 最大的威胁来源于城墙下来回奔驰，并不断开弓放箭的北丹游骑兵，李询刚刚就险些被射中。 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守军有限，如果伤亡达到一定程度，无论如何都是受不住的。 但李询知道，沉稳的父亲既然敢死守，那么就一定留有后手。 这个时候，看到身旁的守军几乎力竭，李询灵机一动。 喊道“我乃刺史次子，刺史保证正午前援军必到，大家坚持住！” 听到李询的话，所有人包括崔乾佑都愣了一下，而后大家发出了阵阵欢呼。 人在濒临绝望和崩溃时，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都能带来巨大的能量和鼓舞。 他们现在并不关心李询是不是刺史的儿子，也不关心李询所言的真伪，他们只听到了援军将至。 “援军要来啦” “援军......” 一人喊，十人喊，百人响应。 很快，不管是李牧还是耶律阿宝都注意到城头守军的呼喊。 李牧是疑惑，地下的士卒怎么知道援军将至。 耶律阿宝是震惊，难道圣朝的大军这么快就来了。 马上，耶律阿宝问道“探马有没有回来，附近有没有圣朝大军靠近。” 身边一将领马上回道“大汗，从早上到现在还有两批探马未回来禀报，不知是走的太远还是迷路了？” 迷路了，有这个可能，毕竟他们对幽州附近并不熟悉，可是这个时候耶律阿宝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 转身说道“是哪一只探马？” “禀大汗，是往西边的两只哨骑，西边几十里就到了燕山，可能进山一时出不来。” 西边是连绵的燕山，再往西最近的驻军是在雁北关，不过估计那里兵马并不多，对自己形成不了威胁。 想到这里，耶律阿宝心中稍定，再次沉声下令“传令，加大攻城力度，一定要一鼓作气拿下幽州。” 只要幽州拿下，即使来个几万援军自己也不怕，无论守城还是野战，主动权就在自己手里，这座幽州城自己要定了。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再次响起，这是北丹帅帐催促的命令。 一位满脸胡须的北丹千夫长闻声，一咬牙，开始亲自爬云梯。 主将亲自上阵，四周的北丹士卒开始拼命的网上射箭，而北丹千夫长很快就爬到了城头位置。 能做到千夫长都有两把刷子，只见此人一扭身就躲开了墙垛后边伸出的长枪，而后猛地一拽就把一个守军扔下了城头。 而后猛地一窜，就登上城墙，北丹千夫长手持弯刀几乎在几个呼吸间受砍翻了两名守军。 见状，崔乾佑马上提刀上前，与北丹将领战在一起。 刚刚对砍两下，手上传来的震痛就让崔乾佑反应过来，这个北丹人力气好大。 其实，一般来说，人数相等的情况下，无论是北丹人、吐蕃人还是突勒人，都不是圣军的对手。 一方面，圣军的盔甲和横刀远远好于敌人的皮甲和弯刀，另一方面，此时的圣朝边军都是打老丈的老兵，经验丰富、训练有素。 在两人错身的一刹那，崔乾佑一个扫腿，扫倒了北丹千夫长，而后向下砍去。 这个北丹人也是深受不错，一遍向后翻滚一遍挥舞弯刀。 等他拉开距离，刚刚站起半个身子，突然胸口一疼，低头一看已被一杆枪穿透。 崔乾佑一直关注着两人的交手，机会就在一瞬间，他把握住了，一枪就结果了这个北丹人。 而后向崔乾佑说道“崔兄对不住了，抢了你的人头。” 崔乾佑爽朗一笑“李老弟客气了，这个家伙还真不好拿下。” 而后，两人同时沉默，现在城头可以说岌岌可危，有好几处已经几乎失守，北丹人不断涌向城墙。甚至已经开始有散兵杀下城头开始想城门而去，明显是想打开城门。 李牧身边，一个校尉焦急的说道“大人，要不要把预备队调上来，要不然就要失手了。” 李牧并未回答，不过还是紧张的摩挲着健柄，他确实留下了一千骑兵作为预备队。 这是城中所有的骑兵，不过他不是为了守城准备的，一千人调上城墙起不了太大作用。 李牧还在等，他坚信援军会及时赶到，他相信当朝军神统兵能力和把握战机的能力。 可是此时，因为守军兵少的缘故，突到城门口的敌军越来越多，城门守军隐隐有受不住的态势。 如果城门被打开，那么幽州城就真完了。 就在这时，李询感觉到大地在震动，攻城的北丹人也明显感觉了出来。 作为草原民族，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这时大队骑兵奔袭造成的。 很快有人发现西边尘土飞扬，耶律阿宝也站起身来，他没想到圣朝的援军这么快就到了，看来早上失踪的两队探马已经被援军干掉了。 此时，北丹全军开始陷入骚乱，攻城的士卒也不知所措。 不过作为大汗，耶律阿宝并未过于慌张，他马上下令“攻城暂停，步军后撤，命令骑兵转头向西迎战。” 他的布置可以说非常正确，可惜圣军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纵使李询是刺史之子，也是头一次看到万马奔腾的场景，从城头看去，一身黑甲的上万骑兵冲刺，带来的震撼是不言而喻的。 李询终于明白为何几十年来，四方蛮族都臣服在汉人的兵威之下,为何太宗皇帝会骄傲的说出一汉当五胡。 这时所有人都在欢呼“援军来了...” 第8章 援军至 来源的兵马并不多，确实是雁北关的一万精骑。 不过领军的是当朝军神苏定边。 苏定边当年一千破数万的威名让胡人闻风丧胆，十数年来未尝一败。 既然敢领着一万兵马前来，他就有信心解幽州之围。 其实在收到幽州北围信息的第一时间，人在雁北关的苏定边就马上点起兵马出发，作为巡边大将，他有权在事急之时调兵。 仅仅三天，他就率领1万骑兵穿过险峻的200多里燕山山脉，其实昨晚他就率军出山，不过全军疲惫，他率军休整一晚，并且在早上派人伏击了两队北丹人的哨骑。 从俘虏的嘴里，苏定边了解到了北丹大军的大体人数和骑兵数量。 久经沙场的他，可以选择正午带兵赶到，这个时候是北丹人攻城最疲惫的时候。 苏定边用兵师承李药师，关键就在个奇。 当年吐蕃大军入侵，年轻的苏定边就是在吐蕃人刚刚扎营完毕，选择在黄昏率一千骑兵冲进了吐蕃大军的中军，一举将数万敌军击溃，一战成名。 今天，苏定边一万人在手，就算消灭不了北丹人，他也有信心将北丹人击退。 看着正在紧急集结的北丹骑兵，苏定边嘴角一笑，他压根就没打算正面和敌军骑兵交锋。 自己兵少，当然要先挑软柿子捏。 因为援军来的突然，北丹人还没从混乱中恢复过来。苏定边命令大部分骑兵呈扇形直接冲击攻城方阵和大营的结合处。 一瞬间，还没来得及重新结阵的北丹步卒，纷纷倒在骑兵的长枪下。 面对惊慌的敌人，骑兵只要向前伸出长枪，平举马刀，就可以尽情收割人命。 “顶住，顶住”北丹将领们拼命嘶吼着，可是面对全速奔袭的骑兵并没有用。 很快方阵后端就被援军打乱，上千步卒死在刀下。 而溃散的步卒，向大营跑去，阻拦了己方骑兵的冲击。 这个时候，城墙之上的李牧终于开口“时机到了，命令城中骑兵全军出击，夹击攻城的北丹兵马。” 城门大开，北丹人惊讶的发现，城中冲出了一队黑甲骑兵。 这个时候耶律阿宝反应过来，攻城的步卒保不住了，要马上让骑兵结阵迎战，看起来援军并不多，骑兵野战，兵力占优的自己赢面还是大。 可是不等北丹人反应过来，又有人来报有一队圣军骑兵从后边杀了过来，左右两翼的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就打穿了后边的辎重营，马上就要到中军了。 这才是苏定边的杀招，在敌人注意力完全被吸引的情况下，他亲自带领一千精锐奇袭中军。只要抓住或者杀了耶律阿宝就是一个全胜。 这个时候耶律阿宝反应过来，马上下令，中军护卫随我迎战。 这个时候全军陷入混乱，如果跑倒更给了圣军机会，援军并不多，等自己这边的兵马反应过来，就有可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不过他刚要上马，旁边的奚族族长却说道，大汗现在圣军援军已至，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我们还是先撤兵为好。待收拢溃兵后再战，王力杰的五万大军都败了，我们休整好后还是有可能战胜敌人的。 说罢也不商量就要带人走，看到这种情景，耶律阿宝心中愤恨却也不在坚持，毕竟大军里有接近一半都是奚族的人马。 “传令全军向北撤退，而后收容兵马”耶律阿宝无奈下令。 见到北丹帅旗后撤，苏定边也不追击，毕竟自己兵少，他转而率人向城墙下的北丹步卒冲去，到手的才是实在的，这个道理他是懂的。 剩下的战斗并无多少悬念，城中守军全线出击，和援军两面夹击，不到一个时辰就歼灭了两万多的攻城步卒。 此战，斩杀北丹一万余人，俘虏数千人，其余北丹大军全部向北退却。 苏定边入城后，马上等上城墙，一看到李牧就大笑道“哈哈，李刺史虽为文官却能拒人于城外，本将军佩服。” 李牧也马上回道“大将军果然用兵入神，一万骑兵就逼退了北丹数万大军。接了幽州之围，也救了全城百姓啊。” 寒暄过后，吩咐下边人打扫战场，修整城防，李牧将苏定边迎进了刺史府。 一进府门，苏定边马上躬身向李牧行礼，“师叔，此次大胜全靠你守城有功啊。” 原来苏定边作为李药师的半个徒弟，也算是李牧的师侄。 不过李牧马上抬起苏定边的手说道“苏将军何须如此，既然都入朝为官我们就按朝廷的规矩办，你是当朝一品，我当不起你这一礼。” “既然如此，我也不过多强求，不过不知师叔对后边有何打算。” “北丹人虽然退兵，但还是在我大圣境内，还是得靠你这个大将军将他们赶出去才行啊” 苏定边沉吟一会后，抬头说道“如果等朝廷其他援军都到了，北丹人大概率会跑回草原，我的意思是集合现在手上全部骑兵，不给他们喘息机会，再袭击一次，彻底将其打疼。” “不过北丹人已成惊弓之鸟，想要再次偷袭就不容易了，还是要选一个好的时机和地点。”苏定边继续说道。 其实苏定边分析的对，耶律阿宝撤兵后，就在四周广撒哨骑，生怕被偷袭，一直退到幽州以北一百里才停下。 第9章 展露头角 经过一番大战后，苏定边手里能用的骑兵还有八千余人，当晚他就率军出发直扑门头沟。 这支队伍里还包括着一部分原来幽州城中的骑兵，谁也不知道的是其中有个包裹在盔甲中的身影就是李询。 这就是李询不出城的真正目的，随苏定边出战，从而在这位当朝军神面前崭露头角，进而进入军旅。 因为苏定边大多数时候都处在对抗吐蕃和回鹘的前线，只有在陇右那片战场，才有自己发展的空间。 黑压压的骑兵疾驰在路上，苏定边就是要趁着北丹人新败之际，彻底将其击溃。 苏定边的策略很简单，他料想北丹人不会在谷内，这样不便于发挥他们的兵力优势。 北丹人一定会在沟前列阵，而自己就要凭借己方强悍的战力正面击败北丹人。 当然他早就准备好一招后手，能不能用最小的代价拿下敌军，就看自己这支奇兵了。 很快苏定边面前出现了敌军的布阵，密密麻麻，估计在三四万人上下，几乎都是骑兵。 圣朝大军也逐渐停下列阵，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天边刚刚露头的太阳扭扭捏捏好像也被这场景吓得不敢出来。 这几年朝廷放弃西域后，除了偶尔跟吐蕃人打上一两场，几乎没有大战，所以苏定边也很是兴奋，很久没有正面与胡人交锋了。 他好似一头嗜血的狼，看见猎物一样，对面的几万北丹人在他眼里已经是死人了。 苏定边这辈子就没打过富裕仗，他从来都是以少胜多。 高宗时期的一次一千破数万，一次一万骑兵灭国西突勒，让他名扬天下，一举奠定军中地位。 但其实，他自己最自豪的就是当年随李药师击破东突勒人，大雾天气仅率200骑兵就端了对方的汗帐，最终生擒突勒可汗。 而耶律阿宝这边，已经看到了圣朝军队“苏”字帅旗，心中一沉，是苏定边来了。 苏定边的威名，他们这些胡人都是听过的，可以说是他们翻不过的一座大山。 不过耶律阿宝也算是枭雄，很快冷静了下来。 自己这边三万多骑兵，兵力是对方的四倍，而且草原汉子都精通骑战，自己不一定会输。 很快他就下令，前军出击，先试试对方的实力。 在耶律阿宝心腹大将耶律通亲自带领一万骑兵对圣朝军队发起冲击。 看到敌军动了，苏定边微微一笑，心中了然“果然奚族军队还是不会把老本压上，打头阵的都是北丹人。” 随后苏定边也排除四千骑兵迎战，号角下两军的锋线逐渐逼近，圣军骑兵明显训练有素，锋线更加整齐。 很快上万人、上万马对撞在一块，这个时候装备的差异就被无线放大了，圣军的马刀和长枪可以轻易的穿透北丹人的皮甲，而北丹人的弯刀面对圣军的铁甲却往往不能一击致命。 看到两军陷入鏖战，这个时候耶律阿宝想要发挥自己兵力优势，尽快吃掉这四千人。 他对萧鲁苏说道“我马上把手下的骑兵全部投进去，一旦苏定边动了，你就趁机从侧面压上。” 萧鲁苏观察着战况，确实是兵力占优的北丹兵马有一定优势，就是两个耗一个也能赢，随即领命。 当看到北丹增兵后，苏定边也马上下令全军出击，这下双方三万多骑兵混战在一起。 阵中的李询左右挥舞着长枪，此刻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人的渺小，在几万人的战场上，不时有同袍和敌人落马，即使不被杀掉，也逃不过被踩死的命运。 而萧鲁苏也正在带着自己手下的一万多骑兵绕到了圣军的左翼，看来大圣军神的称号今天要丢掉了。 不过在奚族军队因为绕行而队形混乱之际，一直规模不大的骑兵队伍从圣军最后面迎了上来。 萧鲁苏一看，脸色都不好了，居然是一直小规模的具装骑兵，骑士和战马都套着厚厚的盔甲，只留下两个眼睛漏在外面。 之前因为圣军阻挡，谁都没注意到这一只几百人队伍的存在，可是在现在关键时刻，一支具装骑兵的出现，足以改变局势。 而自己已经来不及调头了，“轰”的一下，圣军重骑兵迎上了奚族军队。 面对完全没有防备的轻骑兵，重骑兵简直就是在屠杀，不断有奚族士卒落马，。 虽然重骑兵不多，但是想要吃掉他们自己也要元气大伤，对于草原民族来说，没有了军队那就是别人的羔羊。 所以接战不久，萧鲁苏就急忙下令撤退，他这一撤，正在交战的北丹士卒也开始慌了。 两军交战僵持的时候，一旦一方士气泄了，那就是等着被屠杀的命运。 这是不断有北丹人开始逃跑，耶律阿宝的亲兵连杀了十几个逃兵也挡不住败势。 看到这场仗赢不了了，耶律阿宝也不想自己交代在这里，马上率领亲兵突围，可是战场中央哪有那么容易出去。 这时的李询也看到了耶律阿宝的大旗，逐渐往这边靠近。 两天的战斗，李询也杀了几个北丹人，但是都是用的长枪，其实他最自豪的是自己一手箭法，不敢说天下第一，但是也是百发百中。 在距离帅旗下的耶律阿宝还有五十步左右时，李询认定这个穿着精良盔甲，不断发号施令的定时北丹首领。 不假思索，从马上取出自己的角弓，瞄准了耶律阿宝。 李询用的是三石弓，比一般骑兵用的一石弓射程和穿透力都要强，五十步的距离李询有把握一箭穿透敌人的头盔。 战场瞬息万变，李询掏弓搭箭一气呵成，深吸一口气，羽箭带着破风的声音飞向耶律阿宝。 “噗”的一声，箭头入肉，兴许的战场太过混乱，奔跑中的耶律阿宝并未被射中头部，箭一下穿透了他的脖子，耶律阿宝跌落马下，生死未知。 来不及多想，李询再次搭箭，一箭射断了敌人的帅旗。 主将受伤坠马，帅旗倒下，北丹人士气更低落了，一下子全军都成了溃退。 发觉战场形势的变化，来不及多想，苏定边下令“咬住敌军，不许放走一个。” 太阳刚刚升到最高处，战斗也接近尾声，奚族人被重骑兵冲击后倒是很快脱身，但是战场中央的北丹人几乎被全歼。 耶律阿宝身负重伤，被亲兵拼死护着逃了出去，生死不明。 此战斩杀敌军骑兵万余人，俘虏近万人，北丹人主力几乎覆灭，而圣军仅仅损失不到三千人。 重骑兵的突然出现奠定了此次大胜的基础，而伤亡较小不得不说跟李询的那两箭有一定关系。 很快，李询被带到了苏定边面前，看着这个还有些稚嫩但是却一身英气的少年。苏定边开口说道 “小子不错，箭法很准，本将军奖罚分明，这场仗算你头功。你是哪个营的？” 李询马上抱拳道“大将军过奖了，小子是幽州人士，不是朝廷兵卒，只不过想跟着将军杀敌护国而已。” “不对，你不是朝廷兵马，哪里来得骑兵盔甲和战马？”苏定边双眼一凝。 “在下李询，幽州刺史李牧之子。” 听着李询的回答，苏定边都愣住了，这算是自己师弟吗？ 第10章 疑惑 很快大军凯旋城中，仅仅两天幽州城从被围攻又步入了大胜的氛围，谁能想到苏定边的一万援军直接歼灭了入寇的北丹铁骑。 而苏定边带着李询回到了刺史府，此时李牧已经知道李询没有出城而是留下来作战的事情。 刚刚步入大堂，李询就看到父亲脸色阴沉的望着自己，心中暗道“大事不好啊！” 可是还没等李牧开口，苏定边就说道“李大人，你生了个好儿子啊，此战头功非他莫属。” “小子顽劣，让你见笑了，臭小子一会再收拾你。”说完让李询先退下。 等李询走后，李牧转身看向苏定边，表情严肃。 “他私自参战的原因我知道，恐怕这一路上你应该也能猜到大概。” “你大将军的威名太盛啊” 说完叹息一声，坐在太师椅上。 此时苏定边也坐下，说道：师叔，既然他有从军意向，可以交给我，我保证他完完好好的，这小子是块料，以后军旅这条路肯定会出息。 苏定边确实起了爱才之心，谁知李牧说道“我就是怕他出息。” 这句话可是让苏定边摸不着头脑，本朝并不重文轻武，李牧应该也没那么顽固，为何说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出息呢？ 看出苏定边的疑惑，李牧起身背手说道。 “很多话我不能跟你说，对于这孩子我只想让他平安的过一生，安安稳稳的挺好，锋芒毕露对他不是好事情。” 李询的身世当然不能说出来，要知道朝廷内卫和上官家的谍影司无孔不入。 一旦暴露，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府门口，徘徊的李询也有些紧张，他知道父亲不会同意他的决定，他理解父亲的想法，但是机会难得，他真的想把握住。 所以他在府门等着苏定边，看看这位大将军到底什么态度，到底想不想把自己收入麾下。 脚步声响起，苏定边从府内走了出来。 李询马上迎了上去。 “大将军，我...” “你不用说了，暂时我不会把你招入军中”，还没等李询开口，苏定边就直接说道。 “至于理由，想必你也知道，你还年轻，可以选择的路很多。” 听到苏定边这样说，李询知道自己的谋划落空了。 其实就算他是刺史的儿子，苏定边想要他的话，完全不用顾忌，但是李牧不同，李牧算自己的师叔，自己不能不尊重他的意见。 不过自己与李牧关系也不能随便说，毕竟李牧为人比较低调。 李询道了一声“辛苦将军”后，转身向府内而去。 望着李询的背影，苏定边暗道一声“好苗子啊，可惜了！” 不过一瞬间，苏定边的眼神一凝，李询的背影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再回忆李询的容貌，苏定边感觉他好像自己认识的某一位故人，不过一时记不起像谁。 苏定边回到了原来的大都督府，王力杰兵败下落不明，现在这里成了他的临时驻地。 其实过不了多久苏定边就要巡查到幽州，不过幽州军几乎全军覆没，也就没有巡查的必要了。 等朝廷的旨意到了后，自己也就要离开幽州了。 其实苏定边并不想回朝，目前朝廷内斗激烈，英王和太子一系的斗争愈演愈烈，说白了就是就是周家和上官家的争斗。最大的问题是，陛下对这种争斗采取一种放任的态度。 而他自然也就成了双方拉拢的焦点，作为一个纯粹的军人他并不想卷入任何一方，他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开疆拓土。 上官家、太子，想到这里他突然身体一绷。 他记起来李询的身影和容貌像谁了，已故戾太子——周乾。 那种感觉并不是单单从容貌看出来的，是一种抓不住摸不着的相似感。 当年大圣代周，对他来说只是一种王朝的传承，算不上当今陛下篡位，所以他坦然接受。 而当年长安事变，他远在灵州抵御突勒人，等他收到消息都已经是太子伏诛、陛下大开杀戒了。 从内心来说，他是很惋惜戾太子周乾的，甚至他并不相信戾太子会谋反。 虽然他并不涉入朝廷党争斗，但太子周乾勤政爱民，贤名在外，即使成不了太宗那样的雄主，也会是一代明君。 一场党争造成流血事变，不仅仅是那一夜死了多少人，也不仅仅是帝国失去了一位优秀的继承人。更重要的是对臣民的打击，臣民对朝廷混乱的失望。 想到这里，他又疑惑起来“李询会和已故戾太子有关系吗，他不是师叔的儿子吗？” 苏定边无疑是一个聪明人，而他又了解李药师、李牧和红佛女之间的关系。 所以，一个可能性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当年长安事变，东宫惨遭屠戮，但是皇长孙周询下落不明，而自己离开刺史府前，师叔很严肃的说了句“不要让人知道我跟你师傅的关系。” 一切都明了了。 苏定边的猜测就是，李询就是周询，大周和大圣两朝的皇长孙，更是嫡长孙。 虽然不是当年事件的当事人，但是苏定边知道李牧背景，知道当年太子妃身边的女护卫其实就是红佛女。 当年太子妃崔柔出身于清河崔氏，这也是高宗皇帝为了拉拢世家门阀采取手段，而太子妃怀孕后数次遇险，显然有人不想太子妃诞下嫡长孙。 因为崔家对李药师有恩，所以李药师就拜托红佛女以侍女的名义成为了太子妃的护卫，这件事知道的人非常少。 当想明白一切之后，苏定边陷入了沉思。 他明白了李牧为何不想让李询从军，这孩子的身份必须隐瞒下去。 朝廷现在表面风平浪静，但是早就暗流涌动，李询会不会成为最大的那个变数。 太子周乾虽然死了，但是私底下惋惜、敬重他的人依然不少，一个周乾嫡子的号召力是难以想象的，他可是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了一大笔无形的政治资产。 这也是为什么，上官家这么多年来时刻都在寻找周询下落的原因，周询不死，很多人都寝食难安。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能不能置身事外？ 作为一个军人，他只想着征战疆场，朝廷这些事他不想参与，也不敢参与。 因为这些事情身败名裂、满门抄斩的前车之鉴是在太多了，纵使他是军方第一人又能怎样。 看来回京交了差事，要尽快去陇右啊！ 第11章 受罚 李府这边，正在房中休息的李询忐忑不安，父亲还没找自己算账，更要命的是母亲和大哥也回来了。 “公子，老爷和夫人叫您过去。”门外响起下人的声音。 “完蛋了”李询心中哀鸣。 李询脚刚刚迈进大堂，就听母亲怒声呵斥道“跪下！” 见到平时温柔慈爱的母亲发这么大脾气，李询马上跪了下来。 赶紧说道“母亲，儿子错了。” “错在哪里？” “错在...错在没有老老实实撤出城去，私自参战。让您二老担心了。” 这时王氏站起来，走到李询跟前，质问道： “你也知道我们会担心后怕，你以为你学了几年武艺就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了？” “你爹习武几十年，天下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但你见他冲锋陷阵了吗？战场上武艺再高又有多少用。”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这些年读的书都白读了吗？”说着，王氏眼眶都红了。 “你要是出了事，让娘怎么办？” 李询马上叩首“都是儿子孟浪了，儿子以后绝对不会自作主张，让您再担心了。” 听到这句话，正在喝茶的李牧眼睛一翻，露出一个“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看到母亲逐渐平复，李询想要起身，谁知这时李牧开口了。 “你母亲虽然不再计较，但是我怕你不长记性，你就在这跪到天黑，天黑前不准起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说罢，带着妻子和大儿子出去了。 大哥李绩走过李询身边时候，说道“二弟，这次你可是太大胆了，母亲发现你没出城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你死在北丹人手里。” “不过嘛，冲你这份胆量，大哥还是给你个点个赞，你好好跪着吧！”说完还向李询做了个鬼脸。 到了晚上，李询躺在床上，双膝因为跪了太久已经一片红肿，翻来覆去疼的睡不着。 突然，门被打开，是母亲走了进来。 李询刚要起身，母亲说道“别动，娘来看看你的膝盖怎么样！” 说着拿出了一瓶药酒，倒在李询的膝盖处揉了起来。 一边揉一边说道“你父亲也是，让你跪这么久，膝盖这里一旦落下病根，就要缠一辈子的。” “这个药酒是从终南山带出来的，对于跌打损伤很有效果。” 说完，也不看看李询，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询儿，我知道你的目的，也知道你内心的想法，娘理解你。” “但你要知道，一旦你走上那条路，那你就不能停下来，你应该了解在你的前面会有多少危险和困难。我们只想你平安过一生。” 听到这，李询起身坐了起来，握住母亲的手。 “娘，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有些事情孩儿真的忘不了，当年我尽管还小，但是我依然记得那满城的血色，依然记得父王和母妃对我的不舍。” “这么多年，我们都不谈这件事情，但是我不能当它没发生过。” 说到这，李询明显开始激动，“娘，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儿子，但我一定要报仇，揪出凶手，为我父王洗脱冤情。” 听到李询的话，王氏不再坚持。 而是说道“儿大不由娘，你决定了我们不会再阻拦你，我会说服你父亲。” “无论谁想对你不利，就要先从娘的尸体上踏过去。” 母亲走后，李询在床上更加睡不着了。 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要走的路太难太危险，一着不慎不仅仅是自己的生死问题，还会连累父母和大哥。 上官家现在是权势滔天，现在的东宫太子周显，也就是原来的平王，完全不是上官武的对手，在朝中处处被打压排挤。 当然这背后也有皇帝的纵容，皇帝的心思没人猜得透。周家的子孙依然是太子，周家依然是皇族，但她却利用上官家大肆打压宗室。 而背后还有没有藏着黑手谁也不知道。 他的思绪越来越乱，完全理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怎么办。 其实他真的想走到自己的皇帝奶奶面前，大声说“我是你的大孙子，我父王是被冤枉的，你赶紧把那些诬陷我父王的人抓起来杀了” 但他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臆想，皇帝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哪怕这个错误害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李询突然掏出来母妃留给他的玉佩，这块玉佩是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信物，是当年太子迎娶崔柔的时候，宫内特意打造的，上刻有乾、柔二字。 摸着这块玉佩，感受着玉佩传来的丝丝凉意，李询逐渐冷静了下来。 不管怎样，自己必须有一定的实力，强大到身份爆光，敌人也会顾忌，也可以保护自己和亲人的安全。 ...... 第二天一早，李询起床，然后去向父母问安。 见到父亲后，李牧说道“膝盖感觉怎么样？” “休息一晚好多了，儿子年轻恢复的快。” “胡扯，明明是你母亲的药酒效果好。” “昨夜你母亲回来后，跟我提起了你们的谈话，为父还是不想你那样。” “但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重要的是你要想清楚要怎么做。” “你要知道光凭一腔热血没有任何作用，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 李牧耐心的给李询分析着。 最后他对李询说道“也不要太过着急，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还年轻，现在还是要先提升自己。” 李牧走后，李询就在想“父亲说的提升自己是什么意思？” “是嫌自己武艺不好，还是认为自己应付不了将要面对的危险。或许在父母眼里，自己永远都是孩子。” 不想了，既然暂时不能从军，那就先好好习武读书，总有一天自己还是要迈出去的。 这时，有下人来报。 “公子，外边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李询一头雾水，自己在幽州并没有朋友啊。 “是谁？”李询问道。 “启禀公子，来人说姓崔，是个当兵的。” 李询马上了然，是崔乾佑找来了，他不会要带自己赴约吧。 心想着，李询往大门走去。 第12章 崔乾佑履约 “帝起于宗室之外，前后百余战，率军席卷天下，重夺宝座，燕山郡王崔乾佑当功列第一。帝与燕山郡王相遇于幽州，结拜于...”——《光武皇帝本纪》。 战争总是来得快，去的更快！ 战争才结束两天，幽州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无论战争中城中的百姓多么的心惊胆战，一旦战争远离，最先想到的总是享受！ 在全城最大、最豪华的销金窟翠云楼里，前几天还因为北丹人来袭而躲在家里瑟瑟发抖的豪门富商，都已经在姑娘的纤纤细手下酥了骨头。 在楼上一间偏僻的客房里。 “兄弟，要不是答应了你，咱平时可是不敢来这地方啊，一壶酒半个月的军饷就没了。” “既然来了，就好好享受，喝啊，来姑娘们把我兄弟伺候好了。这个就是你们的。” 说完将一个大金耳环拍在了桌子上，不用想，这是北丹人身上扒拉下来的。 浓妆艳抹的姑娘们马上热情高涨，而战场上意气风发的李询，此时都成了一只待宰的小鸡一样。 “崔大哥，崔大哥，咱们不是只吃饭吗？让姐姐们下去吧！”李询无助道。 “姐姐？哈哈哈，哎呦喂！小哥长的这么水灵，说话都这么甜，姐姐们爱死你了。”姑娘们揶揄道。 崔乾佑扯下一个鸡腿，一边大口吃一边说道“你们这帮娘们，头发长见识短，别看我兄弟这副俊俏的模样，战场上那就是赵子龙再世，北丹人在他手底下没有一合之敌的。” 说完挥挥手，示意姑娘们先下去。 不过中途却拉住一个丰满姑娘的手，说道“一会爷去找你，等着爷”，说完还在翘臀上拍了一巴掌。 “讨厌，死相”，说完还对崔乾佑抛了个媚眼。 等其他人都走后，崔乾佑举起酒杯说道“来，李兄弟干一杯”。 其实，李询这是第一次喝酒，但是此时此刻，他不会拒绝，直接举起酒杯一干到底。 花楼的酒都比较柔和，但第一次喝酒的李询还是感觉喉咙一辣。 一杯下肚，崔乾佑突然叹了口气。 “前天还在城墙上打生打死，但多少兄弟现在都成了一副白骨。” 李询闻言劝道“崔大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们敬战死的兄弟一杯”，说完李询也干了一杯。 “我感叹的不是这个，我只是在想，那些兄弟们从没享受过这些，甚至今天在这里的人，除了我们两个谁会记得他们。” “最终他们的家人得到的不过朝廷的一纸嘉奖和几十贯抚恤罢了。”崔乾佑突发悲叹。 李询没想到崔乾佑会有如此感慨，他心里某个地方也被触动到。 沉默片刻，李询终于开口。 “崔大哥，或许战死的兄弟们没几个人记得，但是他们也都死的有意义，至少他们保证了今天幽州城里依然万家团圆、歌舞升平。” “虽然我还未从军，但是我们也算是同袍了，兄弟们能活着最好，战死疆场也算是军人的荣耀。在我看来，只要能开创一个太平盛世，可能要死很多人，包括你我，但是只要我们汉人的铁蹄踏破这片天下的每一寸土地，所有的异族臣服在我们脚下，天下终将进入一个和平。” 可能是几杯酒下肚，李询的话也多了起来。 “马踏天下，哼，太宗皇帝如果能活100年还行，现在的朝廷嘛！” “为兄毕竟出身博陵崔氏，现在朝堂是个什么样子我也知道。” “整天就知道党争内斗，这些年我们的军威是江河日下。如果是前些年，借给北丹人几个胆子，他敢反？”崔乾佑越说越“大逆不道”。 是啊，圣军现在的战力很弱吗？ 当然没有，圣军只不过由大周军队改了个旗帜，依然是那一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铁血雄狮。 但是从顶层来说，他们不再注重军功，军人的荣誉不再有应有的尊重，这支军队的精气神就变了。 无论是自己的皇帝奶奶、太子周显还是上官家，都不再重视军功，再无所谓传统汉地之外的得失。 大圣朝看起来依旧强大，但是却没了大周那种“内外诸夷，凡敢称兵者，皆斩”的霸气。 或许是看气氛有些低沉，不适合今日的场合，崔乾佑换了个话题。 “这次大战也是有收获，娘的宰的那个千夫长恨不得打个仗都带上全部家当。大哥我光在他身上就搞到了至少一年的饷银。” 李询一愣，还有这种事情，北丹人这么有钱，真不知道自己差点射杀的北丹首领身上有没有什么宝贝。 不过作为刺史的儿子，其实他对钱财没有太多概念。 “崔大哥后边有什么打算，还是要去陇右吗？”李询问道。 “暂时不去了，这次大战后幽州军要重建，听风声这次立功的都可能升官。”说到这，崔乾佑不自觉露出了些笑容。 继续说道“这次我至少也能升个陪戎校尉，也算是入品了。” “那我提前恭喜兄长了。”说完，二人再干一杯。 觥筹交错间，二人逐渐喝的舌头大了。 这时崔乾佑拉着李询走到窗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着实吓了李询一跳。 “兄弟，咱也不是看你是刺史的儿子想攀高枝，刺史这么大个爹我还认不起。” “你救了咱，咱也真感觉你对脾气，今天你我二人结拜如何。”崔乾佑满脸酒气却又认真的说道。 李询没想到崔乾佑居然想跟自己结拜，但就冲崔乾佑刚刚说的话，李询马上就应了下来，也跪在地上。 正要磕头，二人突然发现得准备点说辞，崔乾佑读书一般，李询也喝的头昏脑涨，二人嘀咕半天。 终于对着窗外一个灯笼抬手抱拳说起“黄天在上,厚土在下,崔乾佑、李询今天在此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违背,烂小......” 勾肩搭背下，李询和崔乾佑到达了李府门口。 崔乾佑说道，“兄弟，我这样进去不合适，你赶紧回吧。” 李询也怕现在自己二人的样子被家人撞到，跟崔乾佑告罪一声往府内走去。 李询没有着急回房，而是来到花园醒醒酒，这几天经历对他来说需要好好消化，尤其是自己还多了个义兄，以后也算是多了个帮手。 但自己一个小屁孩一般的身份，以后的路到底怎么走。 坐在亭中，李询思绪飘忽间，他突然感到有一股气靠近自己，马上汗毛都立了起来。 “谁！” 第13章 姑姑来了 “李公子好雅兴，美酒佳人骨销魂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李询马上惊喜的回头。 “姑姑” 来人正是带李询逃出长安的红佛女。 “啪”的一声，红佛女长袖一甩击中了李询的小腿，李询吃痛跪了下来，再不敢起身。 “你还知道姑姑，我还以为你认为我死了呢？” “小小年纪处心积虑，想着战场立功露脸，沙场之上你那点三脚猫功夫算什么，你忘了你父王最后对你说的话了吗？” “活着，只有活着你才有无限的可能，如果你死在战场，你父王母妃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吗？”红佛女全然像恨铁不成钢，教训道。 其实红佛女当年跟太子妃不仅仅是主仆关系，当年红佛女受委托保护太子妃崔柔，日子久了，与善良的太子妃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这些年对李询，她不仅是好友所托，更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多年来，红佛女总是不定时出现在李询身边，指点他武艺。 也或许，一旦长久不见李询她也甚是想念。 见姑姑动了真气，李询忙解释道“姑姑，都是孩儿不对，思虑不周，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这时红佛女说道“苏定边确实欣赏你，但你以为当朝军神是简单人物，能在如此朝局当中屹立多年不倒，说明他的心思何等缜密。” “他是大师兄一手调教出来的，也清楚我和你父亲之间的关系，更明白当年发生的事情，所以想必他已经对你的真实身份有所猜想了。” 听到这里，李询心中一惊，自己果真还是把他人想的太简单了。 与这些老狐狸比起来，自己简直是个雏。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苏定边毕竟算是我们的师侄，又刻意规避朝堂争斗，所以他不会轻易暴露你的身份。”红佛女也算安抚了一下李询。 不过马上有脸色不善的问道“今天带你喝花酒，送你回来的那个军汉是什么人？” 李询一听，心中暗想，原来姑姑早就来了，一直跟着自己，看来自己确实功夫不到家，完全没有发现。 不过还是忙将和崔乾佑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这个崔乾佑居然还为战死的同袍惋惜，红佛女说道“这个人到是值得交往，可是你的身份太过敏感，轻易与人结拜可是要小心。” “姑姑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身份，这样害人害己。” “哼，你晓得就好”，说罢也让李询起身。 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一头的的李询，红佛女感叹，这孩子的眼睛和鼻子像柔儿妹妹，不过整体还是更像他的父王，英气十足，棱角分明的脸上充满着倔强和刚毅。 如果他的父亲不是那么倔强，当年也不会和皇帝闹僵，或许就不会死于敌人的阴谋。 沉默片刻后，红佛女说道，“府内人多耳杂，有些事要跟你说，你随我来。” 说完施展轻功，带李询出了刺史府。 红佛女带李询来到城北的一处校场，这里平时是幽州军所用，不过幽州军现在十不存一，所以已经完全空了下来。 明月之下，校场内将台上只有姑侄二人。 跟着红佛女一路施展轻功过来，李询累得够呛，大口喘气。 “哼，我只不过发挥了二三成的轻功，你就几乎跟不上，看来以后你得武功要加强训练了。” 不等李询开口，红佛女继续道“这些年经过我的探查，你父王母妃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李询闻言，马上问道“姑姑查到了什么？”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东宫被围攻，太子亲卫与金吾卫激战之时，有人冒险来见你父王。” 这件事李询记得，在此之前父王已经知道一败涂地，但还想着跟皇帝进行一番解释或许有一线生机，而就是见了一个神秘人之后，父王万念俱灰，死志决绝。 也就是说，上官武的诬陷把自己的父王推到了悬崖边上，但是那个神秘人与父王的交谈才真正将他推下了深渊。父王的死就是那个神秘人造成的。 “莫非姑姑已经查清楚那个神秘人的身份？”李询急问道。 “虽然还没有百分之百确定，但也八九不离十了。”红佛女沉声答道。 “是谁，他为何要置我父王于死地？”得到这个消息，李询已经急不可耐的想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不过，红佛女并不着急，开始给李询细说起来。 “起初我也并无头绪，因为当时你父王与其会面时并未让任何人跟在身边，而且不久之后东宫就被完全攻陷。” “不过还是一次与你父亲交谈时提醒了我，太子死了很多人遭殃，也有很多人受益。” “上官家自不必说，但太子死了他们反而不能利益最大化，整个事情下来，只有一个人看起来是意外受益。” “当朝太子，前平王，我的王叔周...显”红佛女话音刚落，李询就狠狠说了出来。 这下红佛女不得不感叹李询的聪明和心思缜密。 “确实是他，也是苍天有眼，他当年掩饰的再好，也留下了线索。” “当年护你逃出长安之时，地道出口离十六王宅并不远，当年在那里我们就碰到过一队神秘人。” “不过因为着急，我只是扫了一眼，想在想来他们就是在护送从太子府离开的神秘人。”红佛女慢慢的跟李询道来。 “虽然当时没有太过在意，不过我还是发现那群人里面有一个我认识的江湖人物，因为此人喜用铁扇，被称为“铁扇书生”，当时他已经在江湖消失许久”。 “恐怕是被周显招揽了吧。”李询补充道。 “不错，前段时间我根据猜测一直在监视东宫，果然发现了铁扇书生的踪迹。” 好嘛，一切都明了了，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年上官武对自己父王动手，周显在后面渔翁得利，还趁机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自己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叔父，当年对父王说了什么，让父王心灰意冷，但自己终于确定了真正藏在背后的那条毒蛇。 看着浑身颤抖的李询，红佛女温柔了下来，说道。 “询儿，报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的敌人都太强大，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慢慢来，老天也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第14章 特训 一个月的时间如白驹过隙！ 幽州城外燕山鹞子峰，李询正全身绑着几十斤的沙袋大口喘气。 终于爬上来了，回想这一个月的经历，李询不自禁的打着哆嗦。 上次与姑姑谈话之后，就开始了针对自己的特训。 用姑姑的话说“你功夫还是不过关，尤其是身体太弱，想要战场上活下去，必须有一个无比强壮的身体。” 所以在那之后，李询就被红佛女带到了这里。鹞子峰的由来正是因为山势陡峭，号称只有鹞子才能飞上去。 而李询被逼着每天天不亮就开始负重登山，从一开始的二十斤负重、每天上下一次，到最后边四十斤负重、每天来回三次。 这还不算完，当李询完成体能训练，最疲惫的时候，红佛女就开始训练他的格斗技巧，一直到现在，他每天都被红佛女打的鼻青脸肿。 最痛苦的是，到了晚上还要泡红佛女亲自调配的药浴，那种对皮肤骨头钻心的刺激，让李询痛不欲生。 李询不知道的是，这些药浴的草药都是红拂女在险崖之上收集的，即使以红拂女的身手采集过程中也是布满了凶险。所以这些草药每一样都珍贵无比、药力凶猛，为的就是用最短的时间提升李询的体质。 一个月以来，一直在一种极限状态下训练，李询的功夫果然突飞猛进，他自信现在的他即使面对一个月以前的自己，一对三都不落下风。 这时，红拂女来到李询身边，看着明显变黑变壮的的李询。 红拂女心中也生出一丝不忍，她对李询的关爱比任何人都要多，如果不是为了让他活的更安全，自己何必如此，让这孩子受这些苦？ 不过她还是非常欣慰，这孩子意志力还是坚定，这样的艰苦都忍了下来。 看着李询，红拂女说道“询儿，你的武艺已有精进，姑姑暂时也没必要待在幽州了，不过你要记住，自己千万不能松懈，练武这件事情是不进则退。” 李询马上正色道“姑姑放心，我会时刻激励自己。不过您这次是要去哪里？” “既然有了线索，我当然要回长安把事情搞清楚。”红拂女沉声说道。 听到红拂女要去长安探查，李询忙道“姑姑，长安太过凶险，无论是朝廷还是上官家都在追查你我的踪迹，一旦暴露，我怕你有危险。” “无妨，这天下还没几个人能留下我，最重要的是只有在长安才能就近监视背后那些人的举动。” 听到这里，李询知道，姑姑都是为了自己，已经开始提前做准备了。 姑侄二人简单道别后，李询回到了幽州城。 刚刚一进李府大门，就看到大哥李绩一身武者便服，手持宝剑站在院子里。 李询一愣，李绩开口道“二弟，听父亲说这一个月你出去特训了，想必功夫大有长进，我们兄弟二人好久没有切磋了，怎么样试试？” 听大哥这么说，李询也跃跃欲试，他也想试试自己现在的身手。 大哥虽然才名远扬，但是一手剑法也是出神入化，平日里切磋自己都不是对手，单论单打独斗自己在大哥手下难以走出三十招。 李询抽出长枪，一指“得罪了，大哥。” 言罢，李询身影一闪，就到了李绩身前，一个横扫千军扫向李绩下盘。 李绩大笑“来得好。”一个腾空从李询头顶翻了过去，趁势拔出宝剑刺出。 见状，李询一个侧身，同时刺出长枪。 兄弟二人来来回回过了近百招，李绩越打越心惊。 二弟这一个月武艺果然突飞猛进，单打独斗已经不弱于自己，而且他用长枪，采用的都是适合战场的大开大合的招式，给人的压迫力十足。 就在李绩分神之时，李询猛地一个前刺逼退李绩，同时身体如一头牛一般撞了过来，没等李绩反应过来，已经被李询靠住。 感受到李询浑身的力量，李绩被一下子撞飞了出去。 片刻之后，李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依然洒脱的说道，“二弟武艺果然精进，现在为兄不是对手喽。” 李绩也是甘拜下风。 打过之后，李绩说道“你也一个月没回家了，赶紧去看看母亲，她可是想你的想的紧了。” 说罢，兄弟二人向后院走去，准备去看看母亲。这时李牧也进府而来，看到兄弟二人,马上叫住了他们。 “你们两个先随我过来，我有事找你们商量。” 随父亲来到书房，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不知父亲突然叫住自己有什么事。 抿了一口茶后，李牧说道“绩儿的事情比较简单，科考在即，好生准备就是。主要是关于询儿。” 然后对李询说道“我知道你想从军，但你要想好要走哪条路。” “首先门荫入仕不可行，因为最终都会获得散官，但我朝的散官却没有太大的实际权力。” “当今陛下创建了武举制度，这个其实对习武之人是一个非常好的途径，以你的武功可以试一试。” “最后就是直接进入军中，不过我朝主要是府兵制，你进入军队之后不知道会被派往何处，有可能就直接在长安卫戍几年，白白耽误工夫。虽然为父可以运作一下，但是不管怎样机遇不是那么好遇到的。” “所以，我建议你直接参加武举，你的武艺和兵法都有一定造诣，想来中举并不难，这样也算是走了一个捷径。”李牧最后说道。 听父亲说了这么多，李询也沉思了下来。 确实，自己原想着随苏定边征战，这样有可能快速荣获军功，一步步进入朝堂，不过苏定边现在极有可能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走武举这条路也存在太多不确定性，武举乃女皇首创，到底行不行得通现在还看不出来。 见李询也一时间拿不定注意，李牧开口道“其实还有一条路，跟你本来想的差不多，只是换个方向。” “苏定边虽然是当朝军方第一人，但他身边的眼睛也是最多的。为父与河西总管高仙芝数识，你可以去凉州。”李牧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好，我就去河西。”听到父亲这么说，李询十分高兴，他知道父亲不在阻拦自己了。 “不过你也不要太高兴，自从西域丢了之后，河西就是四战之地，北有突勒，西有回鹘，南有吐蕃，想要在那边混出个样子还得看你名够不够硬。”李牧提醒道。 李询马上自信说道“父亲放心，儿子去的就是这个四战之地。” 对李询来说，在高仙芝的麾下可能比在苏定边的手下更好、更自由。 父子三人交谈期间，有下人来报，“老爷，苏将军派人来通知您，说有急事找您商议，请您马上过去。” 第15章 败军之将 幽州大都督府。 李牧刚进大堂，除了坐在主位的苏定边，就瞥见右手边椅子上坐的人，蓬头垢面。 “王都督”，李牧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本来苏定边击败北丹人，重整幽州军务之后，等着旨意一下来就要回朝复命的。谁知王力杰在失踪一个多月以后，突然回来了。 这下局势就很微妙了，本来都以为他死了，到现在朝廷对他的态度还明确，所以他依然是幽州大都督，可是他也是导致五万大军全军覆没的败军之将。 见到王力杰，李牧沉声问道“王将军何时回来的？” 王力杰可能许多天没有好好吃饭了，有些虚弱，答道“今日刚刚进城，一回来就来拜见苏将军了。” “那王将军这一个多月去哪里了，为何一点音讯都没有？”李牧突然追问。 王力杰不假思索就说道，“当日门头沟兵败，本将的亲卫拼死护我杀出重围，逃入深山之中，北丹人紧追不舍，其他人都战死了，本将军也身负重伤还迷路了。最后晕倒在一个小溪边上，被一个山民所救，直到日前才恢复的差不多，马上赶回来了。” “一路上，本将听说苏将军力挽狂澜，真的是苍天保佑、吾皇圣明啊。要是幽州城丢了，本将难辞其咎。”王力杰满脸的虚情假意。 听到这个时候王力杰还是满嘴的本将，李牧难掩怒气，他难道不是罪将吗，五万大军啊。 李牧斜眼看着王力杰，不懈的说道“哼，王将军运气真好啊，正好被山民所救，不知是否知道是在哪里，山民的姓名是什么，也好回头答谢人家啊！” 听到李牧对自己的怀疑，王力杰恼怒道“李刺史什么意思，难道本将军所言有假吗，苏大将军在这里，本将哪里敢胡诌，本将只是担心幽州城的安危，清醒之后着急回来，哪里记得问别人的详细情况。” 听到王力杰前言不搭后语，李牧不再言语，苏定边自己肯定有自己的判断。 其实李牧猜的没错，王力杰确实说谎。门头沟兵败之后，他就被北丹人俘虏，一直关在北丹后方营地。 耶律阿宝本身想杀了他，因为这样一个蠢货自己也没有招降的必要，不过俘虏一个大圣朝的三品武将，还是能换一些东西，所以就先留下了他的命。 后来北丹兵败，耶律阿宝重伤，就暂时没人注意王力杰，前几天他趁守卫不注意，夺刀杀人后，偷了一匹马跑了出来，最后才回到的幽州城。 这时苏定边开口，“王将军大难不死，也是福分，将军先下去疗伤休息，其他事情容后再议。” 苏定边暂时不想在王力杰身上纠缠，因为这个他虽然是个蠢货，但有一个很大后台，就是当朝皇帝。 女皇登基后，对朝中老臣宿将进行了多次清理，再加上年轻人没有成长起来，朝中名将凋零。女皇趁机提拔了几位军方大将，这个王力杰就是其中之一，要不然他怎么敢私自出兵北丹。 不过嘛，就算是陛下的心腹爱将，私自出兵打赢了还好说，全军覆没就算是陛下再保护他也不得不进行处罚。 谁知王力杰听到苏定边的话后，没有动身，而是抱拳反问道“大将军，朝中旨意还没下来，末将还是幽州都督，这大都督府和幽州军事是不是还得末将来管啊。” “狂妄！”听到这话，苏定边心中愤怒，差点要拍案喊出来。 苏定边脸色阴沉下来，说道“既然王将军这么说，那么按照朝廷法度，你损兵折将，难辞其咎，本将军身为北边巡阅使、左威卫大将军、陇右道大总管、当朝国公，有权依法行事情，你私自出兵兵败门头沟，按律当斩。” “来人，将王力杰拿下，严加看管，等待朝廷旨意。” “大将军饶命，是末将唐突了，请大将军手下留情。”王力杰也没想到苏定边一下子就给他定了性，这下就算是皇帝也得按律来办了。 “哼，丧师辱国的蠢货，也敢在本将军面前放肆。”王力杰被压下去后，苏定边冷哼道。 其实，就算是王力杰没有冒犯，苏定边也不会放过他。 作为军方代表，一直将军人荣誉视为生命的苏定边，绝对忍受不了的就是王力杰这种，因为急功近利导致损兵折将的行为，这是对士兵生命的漠视。 他对王力杰的处置无关任何势力的角逐，一切随本心而为，而且他苏定边有这个魄力和实力。 “大将军处事果断公正，本官佩服。”李牧赞道。 “这个王力杰自从当上幽州都督以来，任人唯亲、好大喜功，搞得幽州军乌烟瘴气，就算是这次不败，幽州军也得在他手里垮掉。”李牧列举了王力杰的种种不是。 本身李牧和王力杰在幽州，一个管民政一个管军务，二人互不冲突。可是王力杰接收幽州军后，军中军纪败坏，常有扰民之事，李牧多次前往沟通，王力杰总是打哈哈，导致而且不和。 这次苏定边没有因为陛下袒护王力杰，而是秉公处理，让李牧刮目相看，看来自己这个师侄颇有当年大师兄的风范啊。 这时苏定边说道“师叔，我在幽州待不了几天了，朝廷对这次大战的旨意一下来，我就要回去了，您真的不考虑把李询交给我带走了？” 听到苏定边又提到李询，李牧说道“关于李询，我想你可能有一些想法了吧，这孩子还是低调一些的好，跟着你不如跟着别人。” 听到李牧的话，苏定边瞬间明了，问道“您的意思是同意他从军，不知道想让他去哪里？” “很快你就知道了，你也不用下令照顾他，你离他远一点对他只有好处。”李牧很直接的说道。 苏定边闻言，尴尬一笑，“师叔说的有道理。” ...... 很快朝廷旨意到了，苏定边回朝复明，王力杰罢免一切职务也押送回京，幽州军重建幽州都督由朝廷另行指定，而李牧因守城有功，特授金紫光禄大夫，算是名义上升了半格。 第16章 独孤珊1 苏定边离开幽州已经有月余，这段时间李询也是静下心来，踏实的练武读书。 临近中午，李询正在房中读《李药师征战录》，这是朝廷为了培养朝中武将，而派人专门编纂的，仅供朝中武将和世家嫡子学习。 里面详细记载了李药师一生的大小战斗，还对经典战役进行了剖析和备注。 李询正读到李药师灭吐谷浑之战，在失去后援粮草和迷路的情况下，如何果断决策，一战定乾坤。 李药师对战机的把握，对战场形势的判断和胆略，让李询心生敬仰。 “真是恨不能跟卫国公同生于世啊！”李询心中感慨。 正当他入神之时，大哥李绩走了进来。 “二弟，家中来了客人，父亲和母亲让你去前厅见见，有惊喜！”说完还向李询卖了个关子。 “惊喜？”李询一头雾水，来个客人有什么惊喜，再说平常来人，父母也很少让自己去接待的。毕竟自己年轻，万一礼数上有欠缺，也让人见笑不是。 “别磨蹭了，赶紧的啊，别让客人久等了。”李绩说完就走了出去。 ...... 很快，李询也来到了前厅，既然父母叫他，他不能不来。 刚步入大堂，他就看到父母坐在位子上与身旁的一位贵妇人亲切的交谈着。 看到李询，王氏忙叫道“询儿，快过来拜见独孤夫人。” 李询快步上前，对独孤夫人施礼。 贵妇人看到李询也是满脸笑意的说道，“早就听我家夫君说李大人有两位公子，让他羡慕的紧，今日一见，大公子满腹诗书才华、一表人才，现在见了二公子更是英姿勃发啊。” 李牧闻言道“独孤兄还羡慕我，珊儿如此乖巧我才羡慕，但是我家的两个小子才让人操心。” 李询听见父亲的话才发现，身边还坐着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 李询看到她的第一眼确实有被惊艳到，说不上闭月羞花，但是少了一丝闺中小姐的娇柔，多了一股说不上的飒爽，尤其是挺拔的鼻梁更增添了些许英气。 此时，独孤夫人开口道“珊儿，快快见过李公子。” “独孤珊见过李公子。”上官珊的声音没有一丝做作，倒是李询突然被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子打招呼，有些呆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李询马上施礼道“李询见过独孤小姐。” 入座后，李询安静的听着父母和独孤夫人说话，也在偷偷的打量着独孤珊。 这个女孩确实跟他见过的其他女子不同，衣着简单不华丽却又不失典雅，虽然在别人家但是并没有其他女子的的小心翼翼。 在长辈的谈话中，李询也了解道，独孤珊是当朝兵部侍郎独孤信的女儿。 说到陇西独孤家，虽然不是当朝五姓七大家之一，但也是着名门阀。在大周之前的前唐和前隋，独孤家曾经连续出过两任皇后。 就是现在，独孤家都是军方的重要力量，独孤家子弟大多并不是文官，而是从军。独孤信就兼任着右武卫大将军，其膝下一子一女，儿子就是独孤珊的哥哥独孤承恩，现就职于剑南道军中，已是六品校尉。 而自己父亲李牧短暂的京师为官经历中，少与其他官员往来，唯一交下的朋友就是独孤信。作为独孤家的家主，独孤信此人为官不参与政治斗争，私下又喜好结交名士，更是对自己父亲的终南山隐居经历羡慕万分，二人在官场上都比较“干净，”一来二往就熟络起来。 此次独孤夫人带小女来幽州，也是回家探亲，因为独孤夫人就出身幽州豪门，本身早就定好了回幽州，只是前段时间幽州大战未能成行。 相谈过后，李牧和王氏为独孤一家人设宴接风，略尽地主之谊。 席间李询听到母亲开口道“姐姐，你们家在幽州城人多地方也不大，你带着珊儿回去住倒不方便，不如就在我家里住下，刺史府客房多，东西都是现成的。” 听到王氏开口，独孤夫人忙拒绝道“妹子，哪里能老是叨扰你们，我们在城里租住客栈就可以了。” “客栈哪有家里住的舒心，我们家就我们几个人，两个小子各忙各的，也没人跟我说话，平日里冷清的很。你跟珊儿住下，正好我们娘仨儿能说说话，多好。”王氏劝道。 见王氏如此热情，独孤夫人也就同意住在李府了。 听到这里，李询的小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隐隐有些高兴。 席间，李询还接到了一个人任务。 因为独孤珊是第一次回幽州，所以需要个人陪着她逛逛，大哥李绩要准备科举，所以这个“重担”就落在了李询身上。 当晚，李询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独孤珊英姿飒爽的身影和和精致的容貌一直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这么多年，李询心中一直有万斤重担，他从不一刻停歇的习武读书，一松懈下来他就会不自觉回忆到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从来没有什么人一下子就能让他心神不安。 而今天从见到独孤珊开始，他的眼神和思绪就有些离不开她了。 就这样，李询也不知道什么时辰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李询被人叫了起来，原来是独孤珊来找他。 李询赶紧洗漱更衣，谁知一出门独孤珊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李询来回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没有问题。开口问道“独孤小姐笑什么？难不成我今天很奇怪吗？” 独孤珊揶揄道“看来李公子昨晚没睡好啊。” 原来是李询一晚没睡，顶了两个大黑眼圈。 玩笑过后，独孤珊说道“不知李公子今日是否有时间，可否带小女见识一下这幽州城。” 原来独孤珊要李询陪着她去逛街，果然女人无论如何进化，这喜好逛街的基因是变不了的。 李询听到这话连脑子都没过，不自主就让自己马上应承下来。 很快二人就来到大街之上，李询如一个保镖一样跟在独孤珊身边，局促有跃跃欲试。 第17章 独孤珊2 即便不久前刚刚经历战火，但幽州城已经看不出半点痕迹，街道上繁华依旧。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街上有小贩的叫卖声，酒楼里有伙计的应答声和客人的吆喝声。而买东西的居民也笑呵呵不紧不慢的与商人砍价。 人间，总是鲜活的烟火最美好。 ...... 独孤珊好奇的东张西望，每到一个卖没见过东西的摊位前，总要停下来张望，还不停的问着李询。 在幽州的长街上，有穿长衫的有钱人，也有胡服短褂的力气人，有绸缎加身的贵妇，更多的是粗布衣裳的民妇。而李询和独孤珊此刻也每人知道他们是朝廷高官之子，更像两个被父母放出门疯的后生。 兴许是走累了，李询和独孤珊在街角一家茶棚处坐下，边喝茶边看着这幽州城，欣赏着人间百态。 “这几年来，还真没有好好逛过幽州城，原来这形形色色的人和物看下来，才让人感觉人间值得。”李询感慨道。 独孤珊听到李询开口，也说道“幽州其实没有长安繁华，不过也有自己的风土人情”。 “不过没想到李公子年纪轻轻，居然会发出如此感慨。” “听你母亲说，前边大战你悄悄上城参战了，或许李公子经历过生死才能体会到人间真正的美好。”独孤珊也一口气说了许多。 李询没想到母亲把自己偷偷参战都讲了，不过听这话应该是没有说自己也参加了门头沟大战。 更让李询没想到的是，独孤珊居然体会到了自己的心境。 不等李询接话，独孤珊继续说道“其实，从长安一路走来，我越发的不喜欢长安，长安的风花雪月和诗词歌赋里面都隐藏着尔虞我诈。” 作为独孤家主的女儿，虽然年纪轻轻，但独孤珊也见多了朝堂的阴谋和手腕。 但在李询眼里，此刻的少女不仅仅让他如沐春风，更是让他感觉相见恨晚，或许她与自己一样，也讨厌那座城。 或许见李询有些木讷，独孤珊不想冷场，就继续问道。 “李公子既然参战了，不知可否跟我讲讲战场的样子。” “我独孤家世代从军，可惜我是女儿身，只能羡慕大哥杀敌报国、沙场建功。” “其实战场一点也不值得说，因为太过残酷，人的命运就如蝼蚁般渺小和脆弱。”李询终于开口。 “当面对那些刀枪剑戟，我相信没有一个人脑子里想的是沙场建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来。” “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只要有人死了，就意味着一个家庭的崩塌，母亲失去了儿子、妻子失去了丈夫、孩童失去了父亲。沙场建功的荣誉可能属于那些将军和朝中高官，但绝对不属于底层的兵士。”李询并没有看独孤珊。 此刻，他脑海里都是袍泽倒下、残肢断臂的景象。 看着李询陷入了伤感，独孤珊也被感染。 “我父亲和哥哥从来不跟我说战场上的事情，他们认为女孩子应该好好学习琴棋书画、将来好好相夫教子，不过作为独孤家的人我也对沙场感兴趣。不过听李公子所说，看来还是不打仗的好。”独孤珊或许想缓解一下气氛，说道。 李询很认真的抬头，看着她回答，“其实也不是不打仗的好，不打仗最好，可是如果有人要欺负我们，要侵吞我们的家园、奴役我们的子孙、践踏我们的尊严，那么就只能用刀枪回应，或许这才是战争的意义吧。” 李询不知道独孤珊能不能听懂他说的，但是对于战争，他能给的解释就这么多。 李询也不知为何，自己居然对一个女孩子袒露了这么多心声，而且是耐心的表达着。 此时已经邻近正午，李询看到旁边的烧饼摊子。 “独孤小姐想必都吃惯了山珍海味，不知想不想尝尝幽州特色驴肉烧饼。”李询终于成功转移了话题。 独孤珊惊奇的抬头，笑道，“我最喜欢这些民间小吃，机会难得，正好尝尝这驴肉烧饼和长安的羊肉夹馍有何不同。” 说罢李询走向旁边对烧饼摊子，对着卖烧饼老头说道，“大爷，给我来四个驴肉烧饼，多放肉。”说罢，从怀中掏出20个铜板，告诉大爷，“多得就当送您了，不用找。” 其实李询平日极少上街，并不知道驴肉烧饼的价格，但是想来20个铜板应该够。而老头见客人如此大方，也是连声道谢。 李询二人今天见到的是人间百态，但人间百态也意味着鱼龙混杂。 不经意间，几个年轻的公子哥走到了摊位旁，领头的男子一见独孤珊直接惊住。 “绝世美人啊！”这厮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 此人年龄比李询大不了几岁，但脚步轻浮、面色发白，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想必也是常常流连于烟花之地，此刻见到气质独特的独孤珊当即精虫上脑。 说罢，捋了捋自己头发，挺直了腰板走向茶铺，然后很是无耻的坐在了独孤珊旁边的长凳上。 “小娘子一个人出来喝茶吗，多寂寞啊，要不要哥哥作陪，前面不远处就是幽州城最好的茶楼，我罩着的。跟哥哥过去，我请你喝幽州最好的茶”。 看见此人登徒子的样子，独孤珊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喝茶。 见到眼前女子如此，年轻公子并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兴奋了起来。 此时，他身边的跟班说道，“小娘子，这是魏榕魏公子，幽州长史魏大人的公子，在这幽州城魏公子就是这个。”说完竖起一个大拇指。 只见魏榕也不老实起来，一遍说道“小娘子芳名啊，在下魏榕，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认识认识。” 说罢伸出了脏手想摸独孤珊的玉手。 此时一个声音响起，“拿开你的脏手，滚。” 哪个不长眼的，不知道这是长史家的魏公子吗？ 抬头，他们看见了一个清秀少年，拿着烧饼站在眼前。 第18章 断腿 “哪来的不长眼的毛头小子，没看见大爷正忙呢吗！”魏榕嚣张的说道。 说完把脸转向独孤珊，换了一副脸皮，想来对他这种兴风作浪的公子哥来说已经不耐烦了，“小娘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陪大爷我去喝两杯，大爷舒服了自会放了你，钱财少不了你的。” 说完便给手下狗腿子使了眼色，下边两个人便要上前抓独孤珊。 只见两人眼前一闪，被什么东西扔了满脸，低头一看是两个驴肉烧饼。 “哎呀，他娘的，这幽州城还有人敢......，哎呦” 没等其中一人说完，他就飞了出去，对这种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李询没什么 可留手的。飞身一个鞭腿就让他再也起不来身。 完事扭头看向魏榕，“你光天化日之下要强抢民女吗，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老子是长史的儿子，在这幽州城老子就是王法。”魏榕嚣张道。 此时，路过的百姓都惶恐的看着魏榕一行人，谁都不敢过多停留，只敢远远的聚在一起讨论，可见魏榕在幽州城已是惯犯。 与此同时，坐着的独孤珊终于起身，平静的对李询说道，“不要闹事，我们走吧。” 见李询二人要走，魏榕下令道“围起来，不许放走，这小子打断腿，置于这个娘们带回去，老子玩够后就是你们的。” 听到这话，李询眼中杀机显现，咬牙问道，“你如此厉害，北丹人来时怎么不站在城头对北丹人嚣张。” 谁知那魏榕说道，“哈哈，打仗是那些大头兵的事情，与本公子何干。” 此时，李询不再多言，摆出架势，瞬间闪到魏榕身前，一个提膝直接顶到他的肚子上。 魏榕没想到会有人主动对自己出手，只觉得眼前一闪，一阵风来袭，然后就是腹部钻心的疼痛。 一见主子被打，剩下的几个狗腿子一拥而上。 ......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几个人，李询毫发无伤的站在那里。 他走到摊主面前，拱手道歉，“实在对不住，把你的摊位砸了，今天出门钱带的不多，明天我来赔偿你。” 摊主也是一个好人，急道，“小伙子，别说赔不赔我这几张桌子的事情，你赶快跑吧。一会官差来了你就走不了了。这魏公子的父亲是长史，到时候官官相护一准把你下大牢，到时候你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把我下大牢，我倒要看看这幽州城谁说了算。”李询冷笑道。 摊主并不了解李询的身份，还在小声劝道，“年轻人不要置气，这魏榕心狠手辣，城里的衙役碍于他父亲也和他狼狈为奸。” “之前有个外地商人在街上看不惯魏榕调戏妇女，仅仅出言阻止，就被他打断了腿。” “是啊，这还不算，他又联合衙门里的官差，以走私通敌为名把人家抓了起来，最后这个商人把所有的货物都赔了进去，还花了一大笔钱才保住了命。”旁边有人补充。 听到这里，李询气愤难忍，一个长史的儿子就把幽州城搞得乌烟瘴气，百姓敢怒不敢言，而本该维持正义的官差却助纣为虐。 他一步步向倒在地上的魏榕走过去，魏榕此时才刚刚缓过气来，看到李询阴着脸走过来，冷汗都流了下来。 他算是知道今天碰上硬茬子了，先保住自己再说，这么大动静，想必很快官差就会过来，到时候这小子还有那个臭娘们还不是任自己拿捏。 想罢马上低声下气道，“小兄弟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不敢了，狗改不了吃屎，我还真没想到幽州城还有你这么一号害群之马。” “看来你平日里没少祸害良家妇女，也没少干勒索敲诈的事情，那我今天就断了你根，让你以后不能再作恶。”李询直接给魏榕定了性。 说罢，李询对准魏榕下半身的第三条腿，猛的一脚。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魏榕抱着自己的裤裆在地上打滚哀嚎。 李询身手好，脚上的力道足以踢死一个人，这一脚下去让魏榕彻底绝后。 “嘶...”这一幕让周边的百姓也是裤裆一紧，这个小兄弟还真是狠啊。 随即，百姓中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叫好声。 “年轻人太冲动了，这下子死到临头了，现在想逃都逃不了。”有人摇头说道。 看到李询下了狠手，一直没说话的独孤珊也开口道，“李公子，事情闹大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把事情说清楚想必李伯父会有办法，再不行还有我父亲。” “不着急，我倒要看看这魏大人有多大的能量，这幽州城的官差是大圣朝的还是他魏家的。”李询这时候不着急暂时离开这。 既然事情出了，他想着不如趁此机会，把那些欺压百姓、为虎作伥的官员能提溜出一个算一个。索性就留在这里，看看这衙门里的人都是什么德行。 不过独孤珊一个女子参与进来多有不便，所以交代说，“独孤小姐，为了安全你还是先回去，报信给我父亲。” “好”，独孤珊也知道必须有人回去报信，也不矫情，马上转身往刺史府而去。 “闪开闪开”，一阵骚动，数十名拿着铁尺水火棍的官差，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带队的官差头头一看，好家伙，地上躺着六七个，其中一个还是长史的儿子，正捂着裤裆在地上呻吟，气息越来越弱。 这时一个一直在地上装死的魏榕小弟，狼狈的跑到官差头目身边，说道，“徐头，徐头这小子当街行凶，他、他废了魏公子的“家伙事儿”，快把他抓起来。” “嗯？” 领头的的官差叫徐三，专管这一片的治安，平时因为魏榕老子的交代，他也一直对魏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常常配合魏榕，帮他解决麻烦。 这下一听到魏榕被人断了根，一下子不淡定了，魏榕在自己的地盘出了事，这怎么跟魏大人交代。 马上就狠声下令，“来人，把这个小子抓起来，关进大牢。” 第19章 狱中奇人1 李询被五花大绑，从街上一路押解到了幽州府的大牢中。 走到幽州府衙那巍峨高大的门前，看着两尊凶神恶煞的石狮子，李询自嘲的一笑，“秉公执法，哪里有公平，所谓的公平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 幽州的府衙虽然不是什么修罗地狱，但也是鼠虫横行、臭气熏天。 李询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本以为幽州在自己父亲治理下还算清明，但没想到幽州的大牢里居然人满为患，一直走到里面倒数第二间才有位置把他关进去。 李询并不着急，只要自己在幽州城家里总能找到自己，更别说独孤珊还回去报信了，想来过不了多久父亲就过来。 不过自己毕竟伤了人，这事想要善了恐怕并不容易，对方怎么说也是长史的儿子。 李询找了块还算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观察周边的情况，第一次进来他对这里的一切还真有些好奇。 很快李询就发现对面牢房很有意思。 别的牢房都是关着几个甚至十几个人，就比如自己现在这个牢房就有六个人，而对面的牢房仅有一个人。 更有意思的是，每个牢房都是一些披头散发、衣着褴褛的犯人，而对面的人身穿长衫，更别说还有一张小桌子而一盏油灯和几本书。 李询不由得好奇起来，牢里居然会有这种人，显而易见牢头们对他还比较照顾。 兴许是李询看得久了，引起了对面人的注意，那书生模样的人抬头，看向李询，有些错愕，转而就露出了大白牙，对李询一笑。 “小兄弟怎么进来的？”对面年轻书生问道。 李询也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个人还挺自来熟，不过在这牢里本身也无聊，有个人聊聊天也不错。 “伤了人，被抓进来的。”李询也简单的回答。 “哦，小兄弟年纪不大怎么会伤人，可有兴趣跟我说说，在这大牢里就当聊天了。”年轻书生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想来平时也没人跟他说话。 随即李询就简单的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当然他没有暴露自己和独孤珊的身份。 对面书生听到后，仔细看了李询几眼，轻笑了起来。 “按理说小兄弟可是遇上大事情了，得罪了这种纨绔子弟本身就要吃亏，更何况你让人家断子绝孙，不过在下看来，小兄弟有惊无险，很快就会出去了。” 李询瞬间有些吃惊，此人如何判断出自己没什么事的，他确定根本没见过此人，书生也不会认识自己。 “不知阁下何出此言？”李询也想试探试探对方。 书生甩了甩袖子拍了拍尘土，然后盘腿坐在地上，说道“小兄弟器宇轩昂，一看就不是百姓家的子弟，你脚下穿的是武士皮靴，这种鞋可是只有豪门大族和官宦之家才会穿。” “所以我断定小兄弟家世定不简单，最重要的是你知道对方的身份后还依然下了重手。看小兄弟也不是莽撞之人，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你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书生自信的说道。 李询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说道，“兄台观察入微啊！” “不知兄台为何也在此处？”李询也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李询实在想不到，一个如此聪明的书生，能犯什么罪被关进大牢，而且在牢里却又收到优待。 书生自嘲一笑，摇头道，“说来话长啊，我也是无妄之灾。” 李询正了正身子，明显来了兴趣，示意对方继续。 “我并不是幽州人士，三个月前我从乡下来到幽州，本想着自己读过书，凭借给人写信挣点参加科举的盘缠，谁知没干几天就惹上了官司。”书生满脸的无奈。 看到李询并未说话，他继续讲道，“有一天一个江湖人士打扮的汉子来到我的摊位前，托我写一封信，说是要约自己的相好见面。” “我也没有多想，就照着他的意思写了，可谁知那汉子是个贼人，他早就观察沈家小姐，对人家垂涎三尺。他以别人的口吻约出了城中富商沈万贯的女儿，把人家奸污了。” “可是当晚，沈家小姐就不堪受辱自杀了，这下可不得了，沈老爷知道原因后急忙报官。那个贼人很快在出城的时候被抓获，我也就被牵连了。”我这完全是不知情的，生生就被连累了。 听他这么一说，李询感觉这个人还真是无妄之灾，按理说他只是帮忙写信，跟官府说清楚了也就没事了。 “你为何不向官府解释，想来你并不算同犯，官府总不能强加一个罪名。”李询问道。 “解释有个屁用，官府大门朝前开，手中无钱别进来。我被抓了压根就没过堂，衙役们见从我身上要不出钱来，一气之下就把我关了进来，想逼迫我叫人送钱。”书生越说越气愤。 “可是我家中并没有什么亲人了，更是一贫如洗，我如何来得钱行贿。见我身上也刮不出油水，衙役们不耐烦了，把我扔进牢里，就这样一关就是三个月。” 李询没有想到，像书生这种被冤枉的，都要花钱才能买平安，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有人还想刮一层油下来。 李询低头叹息，大圣现在也算是历朝历代少有的太平盛世，可是对老百姓来说还不是一样，一不小心就是家破人亡的惨祸。 底层的人总是卑微的活着，只要有一粥一饭、三尺茅屋就是难得的恩赐。 这时，书生的声音又响起，“说起来，这座大牢里面又有几个人是真的有罪。他们有没有罪还不都是官府说了算。谁要是牵扯到了官司，有钱还好说，没钱就只能自认倒霉，就这样关着等家人凑够钱来赎。” “小兄弟，你刚来不清楚，这座大牢里哪天不得有一两个横着出去的，吃不饱穿不暖，得病了没法治，在这里身体好的人时间长了都掉三层皮。”书生也开始满腹牢骚。 这时李询直视对方，不解的问道，“可是，我看兄台在里面过得不错嘛，单人单间还有桌子和席子，更别说你并没有挨饿的迹象。这可跟牢里其他人大不相同啊！” 一听李询这话，书生马上来了精神，看起来颇为得意，朝着李询的说道，“这还多亏我会算命，火眼金睛救了牢头弟弟一命。” 第20章 狱中奇人2 “救了牢头弟弟一命，这又怎么说？”李询这下彻底被勾起了好奇心。 “说来话长，其实在那之前我和其他人一样，都在这牢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比起现在差远了。”书生慢慢讲了起来，脸上还有一丝庆幸。 “谁知两个月前的一天，牢头带人巡查，我听到他跟旁边人提起他弟弟，他弟弟是幽州军里的伍长，他说他弟弟马上将要随大都督出兵北丹。” “还在那开玩笑说，到时候打胜了他弟弟带回几个北丹女人让兄弟们尝尝。” 李询听到这里，想来应该就是在王力杰率兵出征前夕，可惜的后来在门头沟遇伏五万大军全军覆没。 书生继续说道，“我一听这个马上就叫住了牢头，告诉他他们家近期有血光之灾，建议他不要让自己弟弟出征。” “本来牢头听到我的话后，是要让人教训我一顿，毕竟我像是在诅咒他兄弟。可是我告诉他我天生会相面之术，把他和他家里的情况都说了出来，无一出错。”书生自顾自的讲着。 李询这时有些迷糊了，莫非这家伙真的会算卦？ “其实我哪里会算卦啊，那都是忽悠人的，我只是在这些狱卒、牢头平时巡查聊天时，听到过这些信息，记性好记住了而已。”书生看出了李询的迷惑，补充道。 “那你是怎么判断出，大军出征将会战败的？要知道开始所有人都不认为北丹人会是幽州军的对手。”李询很想知道原因。 “虽然我来幽州没多久，但是也听说过这个王大都督的脾性，好大喜功，想来没把北丹人放在眼里，而骄兵必败是兵法常识。” “更重要的是，我听来往的商人提到过北丹首领耶律阿宝的事迹，判定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放眼天下，除了西边的吐蕃人谁敢主动挑衅我朝兵峰。既然敢在陛下圣寿前夕谋反犯边，那就是故意为之，肯定有阴谋。” “而既然有阴谋，又是面对王大都督这么一个对手，我相信一旦交战北丹人的胜算大一些。还有就是，我曾经游历过幽州以北到边关的广大山区，我知道那里还是有小路可以让骑兵通行的，北丹人完全有可能悄悄的潜伏进来，在路上设伏。”书生终于把事情讲清楚了，李询都嫌他太过啰嗦。 “那么就是大军出征前夕，牢头劝住了他兄弟没有跟大军出城，所以也就保住了一命。就这样他为了感激你，所以一直优待你。”李询直接把书生想继续的话说了出来。 “小兄弟聪明，全猜中。”书生称赞李询道。 “其实，当时我就是赌一下，如果错了最多挨一顿打，赌对了不就是我现在这样子吗？”说到这里，书生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眉飞色舞，只是满眼的落寞。 说道，“可是就算这样，也只不过在这牢里生活的好一点，说到底还是在这暗无天日牢里。科考马上就要开始了，想来我已经没有机会参加了，下一次还要再等几年。可惜了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实在对不住父母和老师啊。” “兄台何必气馁，只要我能出去，必为你伸冤，帮助兄台早日出去。”李询劝慰道。 闻言，书生抬手作揖，“谢过小兄弟了，不过我也有一言相劝，不知小兄弟想不想听。” “请说！” “小兄弟必出自豪门大族，看你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想来家中有人比长史官位更高。不过小兄弟毕竟伤了人犯了法，想要出去也不一定会轻轻松松，人家长史能不能咽下这口气不好说。” “我朝地方州郡设置长史，主要是辅佐刺史处理政务。在本州之内，长史作为州郡上佐，几乎可以说仅次于刺史和别驾。”书生叙述了一下长史的官位，其实这些李询也都了解。 “那么对付这样的一个地头实力派，必须要抓住他的痛点，逼他妥协。”书生正色道。 “该怎么做？”李询马上问道。 “两点，一是集中于魏榕鱼肉百姓、奸淫民女这件事，激起民愤，把理字站住；第二嘛，...”书生此时有些犹豫。 “还请先生指教。”李询对这个书生真的佩服了起来，大礼恭敬问道。 书生心一横说道，“第二就是长史所犯之罪，我在刚到幽州的时候，见过一些北丹人来城里交易，他们走的时候虽然有掩饰，但我依然看出来他们的马队出城装着草药和铁器，而这些都是朝廷严禁私自与胡人交易的。” “嘶...，跟胡人交易草药和铁器，这相当于资敌啊，一旦抓住无论官职大小，轻则罢官充军，重则砍头。”李询震惊，有人这么大胆子。 “在幽州能做主干且敢于这种事情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大都督、一个是刺史、另外一个就是长史。” “而大都督是陛下爱将，手握数万精锐，立功还来不及，他何苦去干这种冒险的事情。刺史大人我不清楚，但在民间官声极好，并未听说爱财。倒是这个长史魏大人在百姓嘴里可不是一个好官。”书生一一道来。 这下李询真的震惊了，眼前的书生凭借着平日里细微末节的观察，就能给自己这个毫不相识的人出谋划策到如此滴水不漏，可见此人心思之缜密，头脑之聪明。 这个时候李询已经不担心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了，再大的事情有父亲这个刺史在，更别说魏榕调戏独孤家主的女儿，他就不信长史为了不成器的儿子与顶头上司和独孤世家硬来。 他现在只想着，尽快把这个书生救出去，以后身边要是有这样一个人出谋划策，自己能少多少麻烦，躲开多少明枪暗箭啊。 想罢，李询拱手问道，“在下李询，还不知兄台大名？” “在下平卢褚三思。” 这时，牢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有人进来了。 只听到牢头在说，“刺史大人，牢里黑，您慢点小心脚下。” 好了，父亲终于来了。 第21章 受审 “大人您慢点，这里太脏，您的身份不适合来这种地方，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不就得了。”牢头唯唯诺诺的说道。 李牧都不看这个狱卒，冷声道，“我要是晚来一会，我儿子就可能被你这牢里的老鼠吃了。” 一听这话，吓得牢头差点没有栽倒，赶紧说道，“哎呦，大大人，您这话说得，公子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时，李牧停下脚步，扭头问道，“今天关进来的年轻小伙子在哪里，带我过去。” 听李牧这么说，牢头明白了，今天关进来的年轻后生原来是刺史的儿子。 “他娘的，这些巡街的不长眼睛吗，刺史家的儿子都不认识，还关进自己大牢里面，这不是坑自己吗。我说怎么一大早就开始右眼跳呢？” 当时那小子关进来时，牢头就感觉不对，穿的不算奢侈，但是体体面面，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更重要的是，当时那小子进来一点都不慌，完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一边想着，一边引着李牧往牢房深处走去。 短短几步路，李牧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作为刺史没想到幽州府的大牢里面居然有这么多犯人。 这座大牢其实不归他管，作为一州最高行政长官，他不会任何事都亲力亲为，幽州大牢直属幽州府衙管理，包括犯人的审理都是幽州府尹的事情。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李询牢房前，李询已经起身，对着父亲一笑，“父亲，您亲自来啦。” “有人要倒霉了，还真是刺史的公子。”牢头心里幸灾乐祸。 今天依然是那副毫无表情的脸，“臭小子一出门就给我惹麻烦，要不因为珊儿一回家马上就找到了我，你就该在这里面反思几天。” 令人惊奇的是，李牧并没有要求放了李询，而是吩咐道，“李询当街伤人，去叫幽州府尹升堂审案，另外去请受害一方到场。本官要亲自督察这件案子。” 通过独孤珊的叙述，他当然知道被打的是长史魏无忌的儿子，今天就趁这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魏无忌。 …… 刺史大人到！ 长史大人到！ 府尹大人到！ 威武… 大堂外里三层外三层，人满为患。大堂上李牧和魏无忌分坐在两边的太师椅上。 魏无忌看到李牧和李询，脸色阴沉，尤其是看到李询，他真想生吃了这个小子，害得自己断子绝孙。 没想到这个伤了自己儿子的凶手，居然是刺史的儿子，这下就不好办了，李牧可是自己的上司，更重要的是自己儿子的德性自己知道。 最难受的是中间的幽州府尹，此时他心里叫苦不迭，两边都是自己上司，谁也得罪不起。 事到临头，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硬着头皮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大堂肃静了下来。 “原告何在，所谓何事。”府尹问道。 “小儿受伤严重，来不来了了，今日状告李询故意伤人致残。”魏无忌阴沉的说道。 听到长史发话，府尹又看了一遍李牧的脸色，确认李牧没有不快后，问道。 “被告，魏大人状告你伤人，你可有话说。” 李询抬头道，“当然，我虽然伤了人，可是确是被迫自卫，也是为民除害。” 魏无忌马上插话，“一派胡言，和小儿一起的几个人都说了，小儿已经求饶。你是故意将小儿致残的。” 府尹当然知道魏榕是个什么货色，他已经听手下说了整件事的经过。 严格来说，李询最后那一下确实是故意伤人，可是一方面他是刺史的儿子，另一方面确实是魏榕调戏女子在先。 这就头疼了，秉公执法的话就得李询至少是个防卫过当，刺史那怎么交代；可是如果袒护李询的话，怎么跟魏无忌交待。 想到这里，府尹一咬牙，先把事情摆在台面上，他们两方都有过错，让他们自己去斗，只要有一方让步自己就顺坡下驴，至于高不高兴自己容后再说。 “李询，魏大人的话可是属实，魏榕求饶后你为何下狠手？”府尹继续问道。 李询冷笑，“为何？难道大人真的不清楚吗？” “魏榕多年来在幽州城欺压百姓，奸淫妇女，有多女子曾经受辱，又有多少人被他陷害入狱。”李询居然反问府尹。 不等别人反应，李询继续说道，“今日魏榕调戏我的朋友，出言侮辱于我，还让手下人动手，如果我不反抗难道要任他得逞吗？” “如果今日换个人，他会是什么下场。是，我是下手狠废了这个混蛋，可是听到魏榕的所作所为，我真想宰了他。”此时，李询根本不顾及魏无忌和府尹的颜面。 因为他的父亲还没表态，理在自己这边，就没人能判得了自己。 “李大人，您听到贵公子说得了，纵使小儿有错在先，就能下如此狠手吗？”魏无忌直接质问李牧。 李牧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平静对府尹说道，“这件事本官不便插手，你依法办理就是。不过既然升堂审理，魏榕的事情也要查清楚。” “是、是，大人大公无私，属下定秉公执法。”府尹马上老实应承。 “秉公执法，我就问一句，魏榕作恶多端这么久，幽州府处理过他吗？恐怕魏榕的无法无天也少不了幽州府的纵容和掩饰吧。” “问问在场的幽州百姓，魏榕平日里是个怎样的畜牲？该不该教训。“ “打的好，李公子是为民除害，李公子无罪～～”底下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声援李询。 “如此看来，小儿所为并无不妥啊！”李牧说道。 魏无忌此时也顾不得上下有别了，到了这个时候早就不可能善了，愤怒站起来大声说道。 “李大人是要偏袒自己儿子吗？我们说的是伤人的事情，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要是什么事情都受这些百姓的民意左右，官府的威严何在？” 这次还没等父亲说话，李询就直接怼了回去，“官府的威严，就是你所说的威严，让你儿子在这幽州城坏事做尽，让百姓求告无门。” “你还好意思在这大言不惭，要不是你，魏榕岂能坏事做尽。”李询字字珠玑。 魏无忌被李询气的牙痒痒，再也不顾及颜面，一字一句的对府尹说道，“我儿子被伤这件事，你必须给一个结果，李询就该按律严惩。” 李牧见魏无忌如此，也针锋相对，说道，“魏大人，小儿伤了魏公子，本官愿尽力补偿，还望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你给再多的补偿，弄让我儿子下半身恢复吗？”魏无忌几乎要咆哮。 “魏大人，我听说了一件事想必你肯定感兴趣。” 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小声说道，“听说一直以来北丹人都在与幽州的某些人做生意，而生意背后有地方大员照应，不知您听说过没有。” 听到李询的话，魏无忌一下子泄了气。 第22章 霸气的独孤夫人 这句话，李询的声音不大，堂外的百姓都踮着脚，想听清楚说了什么。 但是在座的李牧和府尹都听得明明白白。 李牧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对着李询正色问道，“有人与北丹人做违禁品生意，你从来得到的消息，知道背后是什么人吗？” 李询一笑，“父亲，这个可就要问长史大人了。” 魏无忌此时脑中有短暂的空白，是否给儿子报仇已经不重要了，自己那么多小妾和外室，在外边有其他的儿子，本质上传宗接代不是问题。 但是私通北丹人一旦被坐实，那可就是资敌，到时候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他不知道李询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反叛之前，北丹人经常来幽州做生意，明面上都是购买一些茶叶、布匹和盐巴。 后来偶然机会，北丹人搭上了自己下边的打理生意的人，逐渐开始进行违禁品交易，虽然风险大，但是收益更大。这件事一直很隐蔽，不知道怎么泄露了消息。 其实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魏无忌自己以为做的滴水不漏，给下边人也打了招呼。可是对城里的百姓而言，他们是这个世上被蒙蔽最多的人，也是市井里最清楚的人，违禁品交易只要有聪明人细心观察，很快就能发现端倪。 正好的是褚三思就是市井最底层的人，更巧的是他绝对聪明，有时间、有脑子，魏无忌的事情就露馅了。 其实褚三思当然也没有证据证明背后的人是魏无忌，但是聪明的他可以推断出来。 李询与褚三思狱中相遇，正好手里就有了这么一招后手。 片刻失神之后，魏无忌也快速冷静下来。 李询突然抛出这个事情，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管他有没有证据，这个事情经不住查。对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逼自己让步。 可是魏无忌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即使他知道最终李询也不会受到多严厉的处罚，但是自己必须摆出个姿态，要不然自己以后在幽州城怎么抬得起头。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不得不低头退让了。 想罢，魏无忌扭过头，看着直视自己的李牧说道，“大人这件事我可以不过多追究，但是小儿伤情严重，你们李家也不能不做表示。” 李牧看出来，显然魏无忌已经退让，但是还想谈条件要些好处。 可是李牧虽然不缺钱，但是为官清廉，家里金银之物也不多，想必他魏无忌也不是要这些。李牧明白，魏无忌是想要些权力。 想到这里，李牧打算今天先答应他，后边自己再给他一些权力稳住他，在慢慢查与北丹人交易的事情。 李牧正要开口，突然外边响起女人的声音，“魏大人好厚的脸皮啊！” 闻声，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外面，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大庭广众羞辱一州长史。 一个中年妇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满脸的寒气，身后跟着几个武人，浑身充满杀气，一看就是军中之人。 李询定眼一瞧，来人正是独孤夫人。 原来，独孤珊回家先通知了李牧，而后回到自己的小院本身准备把事情告诉母亲，可是母亲去了娘家串门，她又去找了母亲一趟。 独孤夫人听说事情经过之后，愤怒至极，独孤珊是她和独孤家主的掌上明珠，在京城都没谁敢对她不敬，没想到在幽州却被人当街调戏，要不是李询还不知道发生什么。 随即她就带着独孤家的几个家将来到府衙，这几个家将都是常年跟着独孤家主在外征战，一身杀气外露。 “哪里来的泼妇，竟敢羞辱本官，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魏无忌大怒。 “我看谁敢。”独孤夫人话音未落，几个家将挺身向前，怒视在场的衙役，一身气息吓得衙役不敢妄动。 独孤夫人盯着魏无忌说道，“魏大人好生的威风，怪不得生出个混账儿子，竟敢对我女儿、独孤世家的嫡女图谋不轨。” 在几个家将站出来那一刻 ，魏无忌就知道来人不简单，听到独孤夫人这么一说，他马上就明白了，来人是京城独孤家的正妻，而自己儿子调戏的是独孤家主的女儿。 他现在恨不得一脚踹死那个畜生，是没长脑子吗，也不看清楚别人的身份就敢招惹。 “原来是独孤夫人，魏无忌有礼了。” “没想到小儿不小心冲撞了独孤小姐，作为父亲在下深感抱歉，不过李公子出手颇重犬子也身受重伤。”魏无忌明显态度软了下来。 见独孤夫人不说话，魏无忌继续说道，“独孤夫人、李大人，既然小儿有错在先，那么这件事先这么算了，李公子的责任我就不追究了，但是李大人要帮忙寻找名医为小儿医治疗。” 魏无忌此时不妥协也不行，对方是陇西独孤家，在朝中树大根深。李牧虽然是自己的上官，但是自己儿子被打成重伤，还可以跟他讨价还价一二，但独孤家不同，一个大的宗族完全可以轻松让自己失去手中的权力。 见魏无忌如此识时务，李牧对独孤夫人开口劝道，“独孤夫人，既然魏大人不再追究，魏榕也身受重伤，您看这件事就这样吧。” 独孤夫人也知道见好就收，她来此地主要是帮助李询撑场子的，见目的达到，听到李牧的话后，也就点头应允。 见都达成了协议，李牧对魏无忌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散了吧，我也会尽力寻找医者为魏公子医治的。” 魏无忌起身，扭头就走，今天他既丢了面子也丢了里子，在这里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府尹见状，马上大喊一声退堂，让衙役把百姓都轰了出去。 李牧起身，对着李询说道，“事情既然了了，你跟着我回家去向你母亲报个平安，你母亲现在肯定担心的要死。” 然后说道，“还不赶紧谢谢独孤夫人。” 李询紧忙对着独孤夫人说道，“今日多谢您赶来，让小子可以无罪释放。” 独孤夫人此时看李询是越看越喜欢，“我还要谢谢你呢，要不是你珊儿就受欺负了。以后别见外，你就叫我姨娘就行了。” 李询马上开口，“姨娘！” 这一声喊的独孤夫人是心花怒放。 李牧正要带人往外走，突然李询叫住他。 说道，“父亲，孩儿还有一事，需要请府尹大人帮个忙！” 第23章 褚三思出狱 幽州府尹辛苦叫苦，“这小祖宗还有什么事情？” 李询恭敬的对府尹说道，“大人，在狱中我与一位犯人相识，通过交谈发现，他其实是被误会的，不知可否将他释放？” 府尹听后有些生气，自己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李牧都不能随意插手。可是还是耐心问道，“不知李公子说的是谁，他是如何被误会的？” ...... 见有机会，李询赶紧把褚三思的事情讲了一遍，府尹听后沉思了一会，说道“之前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情，不过案子已经结了。如果真如李公子所说，这个褚三思确实是被冤枉。” 说罢，吩咐下边人把负责查案的衙役叫了过来。 “小儿关大胜拜见大人。”来人正是负责案子的衙役，对府尹行礼道。 府尹问道，“关大胜，几个月前沈家小姐的案子是你办理的，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大人您说的，咱都是老手了，这个案子清清楚楚，犯人都已经伏法了。”关大胜嬉皮笑脸的答道。 “老实点，没看见刺史大人在此吗？”府尹尹摆着脸教训道。 关大胜当然不认识李牧，不过见府尹这么说，马上收起了不正经对李牧叩拜，“小人参见刺史大人。” 府尹问道，“这案子里是不是涉及到一个叫褚三思的书生，有人说他是被冤枉的，这是怎么回事。” 关大胜一愣，心想谁会管这种事情。这个书生确实是因为自己想敲诈他一笔才被关进大牢的，说实话关大胜自己都忘了这个事情了。 府尹这么一问，关大胜当然不能当着刺史的面承认自己冤枉人，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个褚三思帮贼人写了假信件才导致了沈小姐遇害，虽然不能证明他和贼人是一伙，不过确实也不能证明他们没关系。” 这话府尹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手底下这些人是个什么尿性，他当然清楚的很，既然李询提到了这件事，而且李牧又在场，那么自己就必须好好处理。 马上对关大胜训斥道，“放屁，你没有证据凭什么抓人家，还关了几个月，马上把人放了，赔礼道歉。” 另一边大牢里，褚三思正坐在草席子上靠墙休息。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李询作为刺史的儿子，三言两语就能帮褚三思洗脱冤情。可是对于褚三思自己来说，除非他拿出一笔银钱，要不然真有可能就枉死在这幽州大牢，还没人知道。 “居然是刺史的儿子，那么看来今天自己有很大的可能要出狱了。要不然牢头对自己那点感恩估计也持续不了太久，如果出不去，后边自己还要在这牢里过苦日子。”褚三思心想。 褚三思正想着事情，有狱卒走了过来问道，“你是不是褚三思？” “是、是，在下正是褚三思。” “你的事情查清楚了，可以出狱了。”说罢，狱卒打开门，带着褚三思往外走去。 刚刚走到外面，褚三思眼睛一阵不适应，虽然时辰已经不早，但是长期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乍一出来他还是不适应外面的光亮。 待过了片刻适应后，褚三思看到有一人正站在路边看着他，正是李询。 褚三思快步走到李询跟前，腰都弯呈九十度行大礼谢道，“承蒙李公子照顾，褚某才出得来这大牢，实在无以为报。” 李询说道，“褚兄不必客气，李某这次有惊无险也多亏了褚兄的帮助，我现在要马上回家，这里有一贯钱你拿着先买身衣服找个客栈住下，明日我来寻褚兄，你我二人在详聊。” 褚三思刚从牢里出来，身无分文也就没有推脱。 寒暄过后，李询就急匆匆回了家，毕竟母亲还在家里担心，自己要赶紧回去报平安。 而褚三思也找了个客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在牢里关了几个月，躺在客栈的床上，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躺在床上，褚三思想着“李询这个人值得深交，作为贵公子他完全可以不管自己，可是他还没回家就想办法把自己救了出来，看来自己赌对了。” …… 第二天中午，李询和褚三思坐在一家小饭店里，一边吃一边聊着。 一大早，褚三思就在刺史府门口等着李询，而李询也是跟母亲软磨硬泡了半天才被放了出来，王氏真怕李询出去又惹什么乱子。 “李公子，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说来惭愧，我请你吃饭，还是用的你的钱。”褚三思举杯说道。 李询笑道，“褚兄何必客气，你我二人也算是患难之交了。以褚兄的才智，早晚有一天会出人头地，褚兄不必自惭形秽，大好的前程等着你呢。”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举行科举，不知褚兄何时动身？”李询问道。 “洛阳离幽州要近一些，但是过去也要十几天，我决定明天就出发，白天赶路晚上读书。”褚三思回答。 听到这里，李询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褚三思，说道“这次没有褚兄的帮助，我就算无事也难以全身而退，这里有些碎银两褚兄带上。一路上总要吃饭住宿，洛阳更是花销极大。” “这如何使得，已经很麻烦你了，我怎么还能再拿你的钱，大丈夫有手有脚饿不死的。”褚三思连忙拒绝。 李询正色道，“褚兄真当我是朋友就收下，你既要赶路又要忙着读书，哪里有时间挣钱，这些钱不多仅能保证一个温饱，就当我借给你的了。等你高中之后，加倍还给我就是。” 褚三思心中一暖，正色说道，“李贤弟大恩，褚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需要，褚某定当万死不辞。” “大周贤相、宁国公褚三思，与燕山郡王并称为帝国“文武双壁”。与帝相识于患难，数十年君臣际遇，宁国公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帝之崛起及帝国的繁荣，皆赖宁国公谋略之高、行政之强。”——《光武皇帝本纪》。 第24章 心动 北方的冬天总是那么萧条和寒冷，李询的心情也随着天气一样，有些失落和清冷。 独孤珊要走了！ 时间总是在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飞逝，初次见面仿佛就在昨日。 马上就要进入十二月，独孤夫人一行人该返回长安了，已经向自己父母辞行了，今天就是返程的日子。 一大早刺史府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李询夫人忙前忙后，除了准备独孤家一行人路上用的和各种幽州特产，还拉着独孤夫人哭了一场。 可是没人知道，心里最感觉空落落的莫过于李询。从早上开始，李询什么都没干，就是静静的跟在独孤珊身边。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样，就是想安静的守着她，多看她几眼。从看到独孤珊第一眼开始，自己心里就有了这种感觉和期望。 很快东西收拾齐备，王氏和两个儿子要把独孤夫人一行送出城，李询骑在马上静静的跟在马车旁边朝城外而去。车里坐着独孤珊，她看得见他，他也感觉得到她。 等到车队行进到幽州城外的千里亭，车队停了下来，李询知道分开的时候到了。 这里的这座亭子之所以叫千里亭，寓意就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王氏拉着独孤夫人的手，不舍得说道，“你我姐妹难得见一次，这次分别下一次相见还不知道道几时了。” 独孤夫人也是有些伤感，“期待李大人早日回朝为官，你我两家就能方便走动了。” 长辈有属于他们的不舍，李询也有属于自己的少年心事，不过他不知道如何去表达，也不知道该表达什么。 看着现在亭外的独孤珊，李询心想“或许应该过去告个别！” 而独孤珊虽然一副平淡的表情，心里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烦躁，李询那天的狠辣果断震惊了她也吸引了她。 相比长安的贵族子弟总是表现出一种舍我其谁的骄傲，那李询那股子最朴实的嫉恶如仇和心仪百姓，显得更加的高大些。 而李询至今也说不清楚，独孤珊到底哪里吸引了自己，作为刺史的儿子，豪门小姐他见过很多，漂亮温柔的、才华横溢的…，但独孤珊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么的不同寻常，或者说独具一格。 虽然没有正对着李询，独孤珊还是期望着，他过来跟自己说些什么，哪怕一声简单的“再见”。 突然感受到李询越来越近的脚步，独孤珊有些慌乱起来。 来人在距离独孤珊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了下来，独孤珊有些恼怒的转身，却见李询迅速的向坐骑跑去，摘下了挂在马背上的长枪。 李询转身，面对独孤珊施了一礼，而后枪身一抖，李询舞起了长枪。 枪如风，人如龙。李询从没感到自己的枪术像今天这么舒展和迅猛，长枪飞舞，风也好似只能随李询的动作来回摆动。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李询上百招已出，他把自己最擅长的枪术都留在了这座亭前，留在了独孤珊的心里。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身手矫健的少年，王氏也不知道李询这是怎么了，扭头对独孤夫人说道，“这傻孩子不知发什么失心疯，难道是离别之际给你们表演个功夫缓解气氛。” 独孤珊怔怔的看着李询，她知道他的枪术是为自己而舞，她懂了他的一招一式，她明白他的那丝心意，或许李询自己还说不清楚。 枪收人定，李询鞠躬说道，“姨娘、独孤小姐，一路保重。” …… 车队最终还是消失在路的尽头，李询就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车队离去的方向，好像寒风可以将独孤珊的气息吹到面前一样。 不多时，马蹄声传来，李询意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独孤家一名护卫骑马返回，在李询面前停下，下马后拿着一封信走到李询面前。 “李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保重！”护卫言简意赅，东西送到马上回身去追车队。 李询盯了信封一会，他有些期待又有些胆怯，独孤珊会跟他说什么。 打开信封，映入李询眼帘的是一首诗： “蓟北少年英雄梦，长枪一舞踏波行。待到凌云出壮志，长安巷里话余生。” 李询默念着最后一句，他懂独孤珊的意思，也看出来，独孤珊懂他，独孤珊最后其实是对他说，“我在长安等你。” 李询握了握拳头，心中喊道。“长安，总有一天我会回去”。 回到刺史府，李询并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往独孤珊曾经住过的小院而去。 走进客房，里面已经被下人收拾完毕，布置跟独孤珊来之前一样。 李询在屋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脚步停在了书桌前。 因为大多数下人不认识字，对于书桌上的书画他们一般不敢乱动，李询就随意的翻了起来，大多是独孤珊抄写练字的纸张。 翻了一会，李询本打算离去，突然他发现最后一张纸露出一角画着一个枪尖。 李询抽出一看，是一个少年舞枪的身影。“原来她还偷看过自己练枪，她是闲来无事把自己画了下来吗？她是故意留下这张画给自己看，还是忘了？”李询心里思绪乱了起来，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他仔细盯着画看了许久，突然李询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画上的少年手持长枪，看起来英俊潇洒，可是却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这让李询想起来带独孤珊出去逛的那天早上。 这张画好似二人之间的小游戏一样，虽然没有见面，但他知道独孤珊此刻肯定捧腹大笑。 …… 独孤珊坐在马车里，听着母亲叙说着跟王氏之间的不舍，不过她的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他刚刚的枪是为自己舞的吧，看起来他的枪法比哥哥还要好，也不知道小小年纪怎么学的，他应该看到那幅画了吧，不知道此刻是什么表情。”想到这里，独孤珊有些傻笑了起来。 “哎呦，我家小妮子这是怎么了，别人逗你都不笑的人，今天居然傻笑了，莫非是动了凡心了？”独孤夫人调侃的说道。 说完还一副我都了解的表情。 “娘…”独孤珊英气的脸上少有的羞红了。 第25章 查案1 刺史府。 还是那间熟悉的书房中，李牧坐在李询的对面，不过今天屋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李牧手指不停有节奏地敲击着椅子的护木，显然在思考事情。李询也就静静等着父亲吩咐。 不知过了多一会，李牧像下定决心一样，“询儿”，李牧终于开口“有件事为父要你去办。” “有什么事情父亲尽管吩咐。”李询预感父亲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马上回道。 李牧站起身，在屋里慢慢踱步，“上次在幽州府衙，你提到了有人私通北丹人贩卖违禁品，这件事后来我一直派人在暗中调查。” “其实背后是谁，我们都猜得到，但是关键是没有证据，我不可能处置一个五品官员。”李牧说得很直白。 “最近的调查很不顺利，对方显然有了准备。”说着李牧指向屋内的陌生人，“这位是幽州地方军副司马邢大人。” 大圣军队与大周军制完全相同，朝廷的主要战力是府兵，京城16卫、各道主力边军都是由府兵构成。 而除了府兵外，最重要的就是皇帝亲掌的左右羽林、左右骁骑、左右鹰扬等六军，他们主要是募兵，属于职业军人，薪水高、装备好、战斗力也强。 除此之外还有数量众多的地方部队，相当于大圣的准军事部队，而这些地方部队归各州刺史管辖，直接军事主官就是州司马。 李询这才仔细看此人，生的很是高大，年纪在30多岁不到四十岁的样子，一副正经的军人模样。 “这段时间，我一直派刑大人暗中调查。刑大人麻烦你把情况跟小儿说一下。”李牧吩咐道。 “本官刑无量，见过公子，”刑司马跟李询打了声招呼，“最近奉刺史大人之命，我暗中调查了私通北丹之事，可是背后之人将事情掩盖的很好，所有痕迹都被抹除了。” 刑无量继续说道，“我查到当时跟北丹人交易的商行时，早已经是人去店空，甚至连掌柜和伙计都查不到一点踪迹，显然雇佣的是外地人。” “更难的是，涉事的商行从不在幽州城内进货，他们与北丹人交易的货物都是从外地购买来的，这样查起相关人员就更麻烦。”李牧补充道。 说到这里，李牧终于道出找李询过来的原因，“询儿，为父在幽州城内并没有多少得力人手，大肆动用官府的人就相当于告诉对方我们的行动。” 说到这，他看了刑无量一眼，“刑司马是我一手提拔的，算是我在幽州少有的可用之人，更重要的是他心思缜密、办事踏实。” “这次叫你来，是想让你和刑司马一起调查这件案子，毕竟刑大人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你考虑一下。”李牧并没有替李询做决定，他还是想问一下李询的意见，毕竟这件事有难度，还可能会有一些危险。 李询想也没想，直接答应李牧，“父亲放心，孩儿一定好好配合刑大人查清这件案子，揪出叛国牟利之人。” 听到李询这么爽快，李牧却犹豫了起来，“询儿你要想清楚，这件事情还有有危险的，而且就算查清楚了也不能说是你立的功”。 “孩儿身为大圣子民，您的儿子，幽州百姓，我也参加了幽州守城战，绝对不想放过背后弃国家大义之人。不将此人绳之以法，就对不起那些为幽州战死的将士。”李询正气凛然说道。 听到这话，刑无量也有些动容，本来他对刺史找一个毛头小子配合自己还有些疑惑，现在听到李询的话，至少感觉这位刺史公子不是一个纨绔子弟，甚至还有些正气，这样的人通常不会拖后腿。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刑司马好生查案。”李牧终于松口，而后又问，“现在线索都断了，对我们来说好似完全抓不住背后人的尾巴，你认为我们下一步应该从何入手？” 李询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脑子里快速思考起来，他仔细的过滤着每一个信息和线索。 北丹人，幽州，交易。李询突然被点醒，抓住了案子的突破点。 “父亲，我想之前虽然调查的方向也正确，但只是正常的查案流程，我们想的到，对方一样猜得到。想要找到证据直接找北丹人是最有效的，毕竟北丹人了解的比那些失踪的掌柜伙计绝对要多。” “找北丹人？可是北丹人都逃回了草原，我们不可能直接去问耶律阿宝吧？”刑无量不解的说道。 “此次大战后父亲手里应该有不少北丹俘虏吧？”李询看向李牧，“北丹人全民皆兵，青壮男子更是重要兵员，那些参与交易的北丹人肯定也在大军里面，极有可能就被我们俘虏了。” 在朝廷新任的幽州都督到任之前，幽州军事还是被李牧兼管，所以严格来说，这些俘虏目前都被李牧管着。 听到李询的话，李牧开口，“这相当于碰运气了，而且就算找到人，配不配合还要看你们的手段了。” 李询一摊双手，“父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其他路都走不通了。”说着李询脸色一沉，“而且我估计原来那些幽州城里帮着幕后人做生意的都已经被灭口了。” “好，这件案子就你和邢司马去办，你要多跟着邢司马学习，有事要跟他商量。”李牧嘱咐道。 ...... 李询送邢无量出刺史府，路上李询一边走一边说道，“邢大人，此案事关重大，父亲让我跟着您查案，我一窍不懂，小子日后全赖大人您了。” “公子谦虚了，就凭公子刚才的建议就说明你思路清晰、才智双全，这件事你我好生配合就是，公子不必拘礼。”邢无量并没有摆出前辈的架子，而是亲切的回应着。 李询提供的办案思路真的是让他刮目相看，困扰多日的案情终于有了新的方向。 “无论如何都是以您为主，李询定当竭尽所能，大人您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李询询问道，他可不敢听到邢无量这么说，就真的把自己摆在和一个副司马同等的位置上。 “明早东门见，公子告辞”，邢无量说完就离开了刺史府。 骑马走在幽州的大街上，邢无量并没有担心后边案子如何办，而是回想起今天李询的表现，虽然仅仅是一场谈话，但说实话他有些震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有如此心思和处事手段。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啊！”一声感叹。 第26章 查案2 北方风总是那么直接，透骨的冷，刮在脸上就像刀子一样。 幽州城外的俘虏营的帐篷里，李询和邢无量即使有帐篷的阻隔，依然感觉到冷风嗖嗖的钻进脖领。 幽州大战后，一共俘虏了近两万的北丹人，分别关押在三处营地。 而李询和邢无量所在的正是关押北丹人最多的营地，来这里的原因无他，正是这里关押着所有的北丹骑兵俘虏。 邢无量和李询分析，既然能被耶律阿宝派到幽州交易，那么地位就不可能低，显然不会是那些最底层的攻城步卒。 草原民族来说，步卒都是炮灰，往往是被征服部落的青壮组成，他们从不会把这些人的命当回事。 所以邢无量和李询就决定从那些骑兵俘虏入手。 “邢大人，我们这里一共有五千多俘虏原来是北丹骑兵，不知您这次来是有何贵干。”管理大营的校尉笑呵呵的向邢无量汇报。 “本官此次来主要是刺史大人吩咐探查一下俘虏的情况，毕竟人多，还是要小心。”邢无量抛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理由。 “末将定当全力配合”校尉恭敬说道。 “好了，你先下去，本官先休息片刻再开始巡查。”刑无量将校尉打发下去。 “现在我们到了俘虏营，你看我们应该如何入手？”刑无量并没有做出安排，而是直接问起了李询。 李询也有些诧异，看来这位司马大人想要考考自己啊。 “大人，想选出我们要找的人，我认为肯定满足两个条件。”李询伸出两个手指，胸有成竹的说道。 “哦，说来听听。” “第一，这些人肯定懂汉话，要不然没办法来幽州交易。第二，这些人在军队里不可能是普通士卒，起码是十夫长以上的军官。”李询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刑无量眼前一亮，李询所说的基本跟自己的想法一致。 “不过如何辨别出这些人来，就有些伤脑筋了，不知大人有没有好办法？”李询也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啊，”刑无量没有正面回答，“这些俘虏连个帐篷都没有，这时候谁要是给他们点温暖，马上就能让他们唯命是从。” “大人的意思是～诱之以利！”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人在关乎生死的绝境中，是最容易被收买的。这些北丹俘虏无疑时刻面临着死亡威胁。 天寒地冻，无论白天还是晚上他们只能抱团取暖，连个火堆都没有。作为失败的一方，大圣不会怜惜他们。 就算能扛过严寒的天气，剩下的人也要被送往矿场等地方压榨尽最后一丝价值，运气好的可能会被送往其他边军，当成战争的炮灰。 很快，刑无量就吩咐下去，把俘虏里所有十夫长以上的军官召集起来，就说要开个会想听听他们的意见。只要来就有一顿肉吃，还赏赐一壶烈酒，并且承诺会听一下他们的意见，未来可以改善俘虏的待遇。 很快校尉就选出了两百多位北丹大小军官，里面甚至还有三位千夫长。 ～～ 两百多人站在空地上窃窃私语，叽里呱啦的说着北丹话，而周围是手持刀枪的幽州士卒，甚至外围还有一队弓箭手，显然是怕这么多北丹人头目在一块出现意外。 刑无量带着李询走到北丹人面前，两人此时也有些紧张，案子还能不能查下去就全看今天了。 李询看着这些北丹人，虽然已经被关了一个月，吃不饱穿不暖，但还是可以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草原人的凶悍。 自古这些草原民族都是一条条狡猾的狼，从民族精神上说，他们并没有荣誉感和羞耻感，尤其没有信誉。当你强大时，他们只能退避三舍甚至俯首帖耳，但一旦汉人王朝衰落时，他们就会上来咬上几口。 刑无量先假意让这些北丹人提了几条意见，而后让通译告诉他们，“陇右道正在招有经验的骑兵，只要被选中就能脱去俘虏的身份，加入大圣军队，不过要求就是必须懂汉话。” 此话一出，这些北丹人马上就热闹了起来，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老天爷又给了一次活命的机会，只要懂一点汉话的人就想抓住。 很快就有十几位北丹人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懂汉话，看到这种情况，刑无量和李询嘴角都露出笑容。 刑无量兑现了承诺，来的人都发了酒肉，而那十几个懂汉话的北丹人被分别安排在了几个帐篷里，由卫兵严加看管。 而此时，李询二人正在商量着如何把人找出来。 “刑大人，我感觉范围越小越不好找，我们表现的太明显，怕北丹人会起防范之心啊。”李询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不错，我们必须想一个合适的理由。” 然后，二人伸手烤着火，谁都不说话，显然在想办法。 最终刑无量打破了宁静，“实在不行把这些人都带回去，人不多，我们可以一个个的上刑，不怕他们不承认。” “不妥，一旦大动干戈，就容易引起背后人的注意，那后边就更难查了。”李询并不同意。 说罢，李询看到了桌子上的纸币笔，心中马上有了计较。他转身问刑无量，“大人，你说做生意必须会什么呢？” 刑无量被李询突然问得有些发愣，但他说着李询刚刚看的方向望过去，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算账，做生意的人必须会算账记录，那么也就说明，我们找的人不仅会说汉话，还会写汉字。”刑无量一拍大腿，“好小子，脑袋瓜子真是好使。” 当晚，这十几个北丹人就被分别安排在不同帐篷之中，而且每个人都给了纸笔，被要求抄写大圣军队的入伍文书。 听了李询的建议，刑无量在文书里做了一个埋伏，让他们自己去算一年的粮饷是多少，自己填写上去。 果然到了第二天，当看到送来的文书后，李询二人喜上眉梢，心里松了一口气，“成了。” 里面只有几个人真正的写完了，而粮饷数量算对的只有一人。 此人正是三个千夫长之一，名叫海里衍！ 第27章 查案3 幽州治下的开平县，一处偏僻的小院内。 李询和邢无量坐在海里衍的对面，屋里还站着几个精壮的汉子，浑身若有若无的散发着杀气，一看就是军中好手。 从突然被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海里衍就知道自己被骗了，这两个汉人绝对不是在俘虏里面挑选人去陇右参军，而是另有目的。 不过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价值，虽说是个千夫长，可是北丹大败，自己这个被俘虏的千夫长与小兵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海里大人汉话说的不错，就连汉字一看都是认真练过的，在北丹人中有你这样的不容易啊！”首先开口的是邢无量。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这个北丹汉子，一看就是个硬骨头，冒然用刑恐怕事与愿违，还是先聊聊，对方配合最好。 海里衍看出来，虽然自己没有被绑着，但是在这一屋子好手眼皮子下逃走几乎是不可能。 他疑惑的问道，“不知道这位大人将我带来此处是为何？我好像和大人没有交集吧。” “你我当然没有交集，可是你跟我们幽州交集不少啊！”邢无量笑道。 “我就开门见山吧，估计海里将军恐怕常来幽州吧”，邢无量直接切入主题。 此时，李询也在认真观察着这个北丹人，当邢无量说出后边一句话时，他明显的发现这个海里衍眼皮跳了一下，“果然，碰对了。”李询心想。 海里衍虽然感觉到了什么，可是还是假装说道，“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我从来没进过幽州城，说起来上次攻城是距离幽州最近的一次，不过我们还是连城门都没进得去。” 邢无量并不着急，笑着说道，“不急，不急，我可以帮海里将军慢慢回忆一下，毕竟经历过生死大战，谁都可能忘记一些事情。” “海里将军精通汉话，想必在北丹人里面像你这样的人才不多吧，毕竟几千人的俘虏里也才好不容易选出了将军。”邢无量就像在唠家常一样，“将军这样的人才，你们北丹首领肯定相当器重吧，有些事情估计只有你能做。” “比如与我们汉人做生意，毕竟不会说汉话、写汉字的人是干不了这种事的。” 海里衍暗道糟糕，就不应该轻信他们之前的鬼话，这下暴露了自己。他已经隐约知道邢无量所为何事了。 对海里衍来说，承不承认在幽州进行私下交易并不重要，关键是他认为一旦承认，就是对大汗的背叛，这不是草原男人的所作所为，他自己的认知里，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所以海里衍还是装傻道，“我只是出身比较好，从小家族里就教我汉族文化，这才学会了汉话和汉字，像我这样的人在我们北丹不只一两个，没什么稀奇的。” “海里将军应该知道我们想问什么，我劝你好好配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有些事你说出来对你只有好处。”邢无量还在耐心的劝道，实在是不容易。 海里衍并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闭眼休息，直接选择沉默。 看到这个北丹俘虏如此不识时务，邢无量有些失去耐心，刚要发作，被李询拦了下来。 “既然海里将军还没记起来，我们也不要着急，天色已晚，海里将军也一天没吃饭了，来人给海里将军准备些吃食。”李询突然扯开了话题。 出来后，邢无量看着李询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点子了？” 李询微微一笑，“这个北丹人也太小看我们了，以为我们拿他没办法，大人且瞧好吧，一会准让他显出原形。” 说罢，叫来邢无量的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 ~~ 很快李询两人回到了房内，身后一起进来的人还手提着餐盒。 “先不急，来海里将军，这是我们汉族特色美食，快来尝尝。”说罢，让人把餐盒给海里衍提了过去。 海里衍打开盖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盒子里东西不多，两个大卤肉烧饼外加一碗豆腐脑和调料。 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可见驴肉的美味诱人，尤其是对海里衍这样一整天没吃饭的人来说，无疑是天降甘露。 草原男人没什么矫情的，海里衍拿起驴肉火烧就大口吃了起来，还不忘端起热乎乎的豆腐脑吹口气喝上几口。 有意思的是，海里衍还往豆腐脑中加了韭菜花和虾皮，一幽州本地人的做派。要知道李询特意让准备了五六种调料混淆视听。 “海里将军很适应我们汉族的食物啊，豆腐脑都知道加韭菜花和虾皮，真是不容易啊！”李询戏谑的声音响起。 “上当了”，海里衍心里咯噔一下，对方给自己准备食物只是一个试探自己的陷阱，掉以轻心了，这些汉人实在狡猾。 “你这厮，还想狡辩吗，还敢说你没到过幽州，这都是幽州特有的食物，没有来过你怎么会如此熟悉。难不成我汉族百姓跑到你们北丹草原去卖豆腐脑了吗？”邢无量突然厉声吼道。 “邢大人何必动怒，想必海里大人很快就能想明白的，你说是吧海里将军。”这时，李询跟邢无量开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海里将军，要我说你没什么好隐瞒的，你已经是我们的俘虏了，还能更糟糕吗，跟我们合作只有好处。如果你立下大功，我可以上报刺史大人把你释放，谁也不会知道你今天说了什么。”李询趁热打铁，苦口婆心一般的劝说。 “海里衍，不要再拿出你那套草原汉子那套顶天立地、忠心耿耿的做派，你要是真有骨气就该战死在战场上。”邢无量也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海里衍彻底被击溃了心理防线，是啊如果他真的那么有骨气，为何要投降呢？自己刚刚只不过是在装腔作势罢了，现在选择合作还有自由的机会。 想到这，海里衍不再坚持，放下手中的碗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们。” 邢无量和李询相视一笑。 第28章 查案4 审讯完海里衍后，李询和邢无量连夜赶回了幽州城。 李牧书房内，邢无量感叹道，“大人，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公子的主意果然给我们打开了线索，这下可以顺藤摸瓜往下查了。” 李牧没有抬头，而是仔细的看着海里衍的供词，这个北丹人装腔作势了半天，结果一开口就像倒灶一样，把知道的一股脑都吐了出来。 他确实是北丹与幽州进行私下违禁品交易的负责人，因为精通汉话且头脑灵活，耶律阿宝一直让他负责这件事，已经有两年了。 “这件事居然已经进行了两年了，我作为幽州刺史都没发现端倪，失职啊!”李牧自责起来。 据这个海里衍交代，两年来他们一直与城中的一家商行进行暗中交易，用草原上的皮毛、金沙甚至马匹来换取铁器、伤药和盐巴。 两年内，他们已经往来幽州几十次，几乎达到了每月一次的频率，而且每次都是几十人的商队，每次出城都有人提前给他们开好通行证，证明他们交易的是茶叶、布匹等，在城门处就不会受到严查，到了边关他们就顺着小路悄悄出境。 两年里他们不知道交易出去了多少铁器，这些铁器打造的武器又杀死了多少幽州百姓和将士。 可惜的是，这个海里衍主要的交易对象就是商行的掌柜，他并没有见过幕后之人。 不过在他的交代里提到，他曾经在一次交易时，看到掌柜对旁边的一个汉人十分恭敬，称呼对方为胡管家。 李牧放下口供，说道“看来这个胡管家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邢司马，给我查，看看城中哪个大户或者官员的管家姓胡，尤其是某些人家。” “属下遵命！”邢无量明白李牧的意思，马上下去安排。 邢无量走后，李牧开口说道，“这次你表现不错，帮了为父大忙。” “父亲客气了，这是孩儿应该做的。”李询忙答道。 “其实这件案子并非真的那么难，没有你为父一样可以把他查出来。”李牧的话让李询一愣。 “这次让你参与，一是锻炼你，最重要的是让你多接触一下邢无量这个人，他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他的背景很复杂，和他搞好关系，对你有帮助。”李牧突然道出了让李询查案的真正原因。 “好了，你暂时不要多想，下去休息吧，我们就等着邢无量的消息了。” ~~ 不到两天，邢无量就找到了李牧和李询，可是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 “大人，我派人探查了城中所有大户人家，没有谁家的管家姓胡。”邢无量无奈道。 难道这下线索又要断了吗？ “哦，你确定都查仔细了，有没有遗漏的？”李牧也有些意外的问道。 “绝对没有，幽州城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城中大户就那么些家，一个管家的姓氏属下的人一天就能查清楚”邢无量很确定的回答。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海里衍在骗我们，不应该啊，他没有理由不配合。”李询也很是疑问。 就这样，书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思考。 虽然没有头绪，但李询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种可能，他向邢无量问道，“邢大人，魏长史家的管家姓什么？” “魏家的管家？”邢无量一时也想不起来，“好像是姓付，对就是姓付。” 此话一出，李牧和邢无量都反应了过来。 “父亲，你说是不是存在这么一种可能，海里衍并没有撒谎，只不过他毕竟不是汉人，时间也过了很久，他把姓“付管家”记成了胡管家。” 李牧没想到李询能往这方面想，说道，“你说的很有可能，不管对不对，都先把这个付管家监控起来。” 李牧马上跟邢无量做了安排。 当晚，李询跟邢无量站在一家酒楼的最顶层，透过窗户看着对面。 对面正是上次李询跟崔乾佑结拜的翠云楼，而此时李询二人居高临下的可以观察到对面一座包厢里付管家正在左拥右抱的喝花酒。 “哼，一个小小的管家，日子过得还真是潇洒啊。”邢无量鄙视的说道。 如何确定这个付管家是不是海里衍嘴里的胡管家，是他们目前头疼的问题。 总不能上去就问，姓付的，你们老爷跟北丹人交易是不是你负责的？ 此时邢无量也一时想不出办法，但是老这么监视着也不是办法。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经过几天的合作，邢无量跟李询之间不再拘谨，说起话来随意了许多。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认为这样监视着没有什么意义，毕竟他们肯定早已经斩断了这件事所有线索了，北丹人战败，短期内也不会再有交易。”李询老实回答。 二人看了一会见没什么异常，就下楼往刺史府走去。 路过一个拐角处，李询看见了一个摊贩，还在吆喝着，“豆腐脑喂，又香又实在的豆腐脑。” “有了，”李询一拍大腿说道。 “什么有了，一惊一乍的。”邢无量被李询吓了一跳。 “有办法了，”李询很是高兴，“我们可以把海里衍再利用起来，海里衍不清楚这个付管家，但是这个付管家肯定知道海里衍，而且我猜测他们之间并没有真正见过几面。” 邢无量一下就懂了李询的意思，“你是说我们找人假扮海里衍，然后去诈这个付管家。” “对，正是这样，只要能让付管家开口承认他参与过走私之事，我们就能下手把他控制起来，想来他这种人的骨头不会有多硬，到时候不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吗？还不存在打草惊蛇的风险。”李询一口气说出了想法。 “不错，你的这个点子确实有可行性，不过还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假扮海里衍。”邢无量对李询的方法也是眼前一亮。 “找人的事情我来搞定，明晚如果这个姓付的还出来喝花酒，那么我们的机会就来了。”邢无量马上就想好了行动方案。 李询心想，“看来案子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第29章 查案5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付管家略显淫荡的声音飘荡在巷子里。 都已过亥时，这位大管家刚刚从翠云楼出来，劳累了一晚上准备回魏府，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 明显喝多的付管家脚步凌乱，眯着眼睛在路上摇摇晃晃。突然从街边的柱子后边窜出两个黑影，身手利落的就从后面捂住他两个随从的嘴，拉了下去。 走在前面的付管家没有察觉到变化，还在自顾自的唱着小曲。突然一股尿意来袭，付管家头也不回的叫道，“来人，扶着我，爷要小解。” “来人，”付管家叫了两声没人答应，他回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 瞬间酒意醒了一半，等他再转过身来，面前出来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头戴面罩。 这一惊吓，付管家差一点就尿了裤子。 不过身为长史府的管家，这时候强撑着拿出了架子，“哪来的贼人，敢在这幽州城劫我的道，知道爷是谁吗？” 来人并没说话，只是径直朝付管家走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付管家慌了。 “好汉有话好好说，想要钱简单，多少您说个数。千万别动手，这幽州城里到处都是官兵。”这个人还真是软骨头，马上就开始求饶。 “桀桀...”来人阴森的笑了起来。“付总管贵人多忘事啊，跟你进行了这么多次交易，就忘了好朋友了。” 声音有些生硬，听到这话付管家一时有些疑惑，“这人自己认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来人说道，“请你跟我走一趟，到了慢慢回忆，总能想起我是谁？”话音刚落，付管家就被两个人制住架了起来。 ~~ 一处偏僻的小院里，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了，门窗上都有许多蜘蛛网，付管家被绑在了柱子上动弹不得。 蒙面汉子摘了脸罩，慢慢走到付管家身边，此时在屋里灰暗的灯光下他努力看出来，绑架他的人身材魁梧，一脸的胡子，貌似头发后边还梳了两个小辫子。 “胡人？”付管家心想。 其实这正是邢无量假扮的海里衍，为得就是诈付管家。因为实在找不到熟悉案情又身型相似的人，只有同样身材魁梧的邢无量亲自出马了。 邢无量压着嗓子装成北丹人的声调说道，“付总管是否还记得在下呢？我可是奉我们大汗之命，从您手下那里买走了不少铁器药材等物品啊。” 付管家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这是战前跟他们进行违禁品走私的北丹人。他心里马上思考了起来，“可恶，北丹人不是战败了吗，不是死了逃了就是被俘，怎么又跑到幽州了。” 不过情况不明，付管家嘴上还是说道，“小人实在不知道好汉说的什么意思，如果兄弟们想要钱，那好说。虽然在下不是多么富裕，可是给诸位一笔喝茶的钱还是没问题的。” “海里衍”冷笑道，“你就不要装傻了，如果是钱那么简单的事情，兄弟们会来找你？” “我们几个都是从俘虏营逃出来的，现在现在边境戒严，我们需要你老兄想办法把我们送出去。” 付管家心中了然，原来是有求于自己。 整个人马上就不再战战栗栗，提高声调说道，“好汉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管家，哪里有能力把人偷偷的送到北丹。” “哼，少跟老子装蒜，当时走私的时候，路线可都是你帮我们打通好的，现在你跟我说没办法？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说着，从背后抽出了匕首。 一见刀子，付管家又马上泄了气。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好汉你也知道，原来是原来，现在刚刚经过大战，到北丹一路上都是严格盘查，原来运货的几条路线都不能用了，容我再想想办法。”付管家一下就倒灶一样露了馅。 见这家伙这么容易就上当，邢无量忍不住笑道，“哦，这么说你承认曾经通敌叛国，私下跟北丹人交易了？” “嗯？什么情况？”付管家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是什么人，你不是北丹人吗？”付管家小心地问道。 “当然不是，本官什么时候说自己是北丹人了，本官幽州副司马邢无量。奉命探查你走私通敌的案子，还不从实招来。”邢无量不再掩饰。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是被你绑架的，你身为朝廷命官这是知法犯法。”付管家开始狡辩。 “哦，看来你还想当个硬骨头。”邢无量轻蔑的说道，“来人，给付大总管上刑。” “不能，你不能，啊......” ~~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行刑的人汗都还没出，“我招，我招，别打了...”付管家的骨头显然没有鞭子硬。 “早这样不就行了，非得劳烦我的弟兄动手，我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说什么，敢有一点隐瞒，可不就是几鞭子这么简单了。”邢无量威胁道。 “小人知道，小人一定知无不言。”付管家这时候哪里还敢耍花招。 邢无量看着他，厉声问道，“你是否跟北丹人长期交易违禁品，你的背后有没有人？” “小人确实参与了交易，但小人不是主使，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邢无量追问道。 “这...”付管家此时明显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如果招了，他可能会遭到报复，小命不保。 “还敢隐瞒，来人给他大刑伺候。”邢无量怒吼。 “小人不敢，是长史大人命小人负责跟北丹人交易的，一直以来小人只是奉命安排人进货出货，同时帮北丹人搭理好出关的通道。”付管家生怕自己被用刑，马上一股脑交代了。 “长史魏无忌大人吗？” “是，是，都是魏大人指使的。” ...... 一晚过去，付管家将所知道的全盘托出，“来人，让他签字画押。”邢无量让人拿着供词让付管家画押。 随后，他马上带着口供前往刺史府。 第30章 水落石出 “大人，这是供词，付管家将走私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背后之人正是魏无忌。”邢无量一边将口供递给李牧，一边说道。 “几年前，北丹商队来幽州交易货物，偶然间了解到商行之人竟是幽州长史，我朝禁止官员经商，所以他们断定魏无忌定是一个爱财之人。”在李牧看口供之时，邢无量也快速的讲着案情。 “然后北丹人就逐步向商行表达采购违禁品的意思，并多次给魏无忌送出重礼，慢慢的这件事获得了魏无忌的首肯。” “然后具体的事情就一直由这个付管家负责，从进货出货到钱财隐藏处理等事情都是经的管家的手，魏无忌从来没有出过面。而且大战之后，魏无忌就开始清除相关线索，上次公子的案子后更是派人把所有相关人员骗到城外杀人灭口了。”邢无量将大概情况介绍了一下。 “也就是说还没有直接证据指证魏无忌，目前还是只有一份口供而已。”李牧愁眉说道，“这可还不足以让魏无忌就范，他是长史只比我低一级，如果真的死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 “除了口供之外，这个付管家私下有一本账簿，记录了魏无忌和北丹人的每一笔交易，货物内容到交易额都清清楚楚，属下已经派人去管家的私宅取了。”邢无量补充道。 “据管家交代，这几年魏无忌通过走私违禁品，获利达到白银五万两以上，北丹人还送了他许多珍贵的皮毛宝石等物品，这些在账簿上都有迹可查。”邢无量咬着牙叙述魏无忌的罪名。 “还有没有更直接的证据？”李牧没有搭话，继续问道，既然要出手就必须一击必中。李牧需要更直接，更有杀伤力的东西。 “有，管家还保存着魏无忌写给耶律阿宝一封信，本来是王都督兵败后魏无忌写给耶律阿宝的投降信，可惜北丹人来得太快，信没有送出去。”说到这邢无量开始有些兴奋，这封信太关键了，当时自己听到付管家说到这个差点没忍住大笑出来。 “看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李牧感叹道。 正是因为管家了解魏无忌狠毒的性格，才保留下这些东西保命用的，现在成了扳倒魏无忌的最大证据。 “等你的人把东西都取回来了，就马上派兵包围长史府，捉拿魏无忌。”李牧起身下令。 ~~ 魏府，一大早魏府就忙碌了起来。 魏无忌虽然官不大，但是魏府的规矩不小，他起床后需要两个丫鬟伺候穿衣，然后用早饭。 而魏无忌的早饭更是讲究，前一天的鸽子蛋四枚，当天的鲜羊奶一杯，外加府里老妇人蒸的花卷一个，花卷里必须抹上野山蜂的蜂蜜。吃完饭后，还要花一炷香的时间喝一杯碧螺春醒神。在这个过程中，鸽子蛋都需要下人剥干净。 这些过后，魏无忌才会坐马车前往府衙办公。 其实魏无忌是寒门出身的官员，能做到一州长史属实不易。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寒门出身，让他在官场受尽了冷眼和区别对待。那些豪门氏族的子弟凭借门荫就可以入仕，而且升起官来比自己快得多。 就是因为这些豪门氏族子弟遍布官场，他们织就了一张覆盖整个大圣朝方方面面大网，无论同族子弟在哪个州、在那个衙门都能得到照顾。 而自己在那些氏族官员眼里就像一个没见过面的乞丐一样，这让魏无忌心理极度不平衡。 所以随着官位的提高，权力越来越大，他的贪欲也越来越大。 即使自己比不上那些人高贵，那自己也要享受跟他们一样好的。所以他开始利用权力私下经商，最终胆大到私通北丹人牟利。 “呱呱...”魏无忌刚刚一走到门口，抬头就看见门口的大树上有一只乌鸦在叫。 魏无忌眉头一皱，暗道：这可不是好兆头啊！自从上次与李牧的官司后，他心情一直不好，今天碰到这只乌鸦，更是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管家呢，怎么一早上都没看到他？”魏无忌转身问身旁的下人。 “启禀大人，付管家一晚上都没回来，到现在都没见到他。” 听到下人的回答，魏无忌有些生气，他最不喜欢下人没规矩。 不过心里猛地警惕起来：不对，付管家虽然喜欢喝花酒，可是再晚都会回府，第二天也会赶在自己前面起床伺候自己。 这次一晚上没回来，肯定是出了事情。魏无忌不自觉就联想到了私通北丹人的事情，他已经知道李牧在暗中调查了，只是自己已经把所有线索都切断了，暂时并不担心李牧会查到什么。 只不过付管家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他并没有着急对管家动手。 昨晚付管家一夜未归，让魏无忌有些担忧：他不会被李牧抓了吧，按理说没人知道他负责交易的事情啊。 “就应该连他一起清除了。”魏无忌起了杀心，吩咐道“等管家回来，让他来见我。” “哒哒哒...”魏无忌刚要上马车，前面路上传来马蹄声。 魏无忌转身一看，几个骑兵带着一大队人马朝自己府邸而来，显然来者不善。 “坏了”魏无忌暗道，“管家肯定出事了，而且极有可能供出来了自己。” 不过他很快平静了下来，即使管家指证自己又如何，自己作为幽州长史不是那么容易被拉下台的，没有直接证据谁也不能处理自己。 而他坚信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无疑给了魏无忌底气。 “快，包围魏府，一个人都不许出去。”邢无量勒马停在魏府门前，下令道。 “邢副司马，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公然派兵包围我的府邸，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魏无忌厉声呵斥。 “奉命，包围魏府，捉拿魏无忌归案。”邢无量没有理会他，而是高声喊道。 “放肆，我犯了什么罪，谁下的令？”魏无忌还是有恃无恐。 “我下的令，魏大人还是束手就擒吧，免得大家都不好看。”官兵闪开一条路，李牧走了出来。 第31章 狡辩 太阳逐渐升起，温度骤然变得暖和起来。 可是魏府门前的这条大街上，却冷的让人战栗，兴许是官兵手中的刀枪剑戟反射的阵阵寒光让人心寒。 凝固的空气随着李牧走到魏无忌的身前逐渐化开，李牧没有摆出一副官威，而是微笑的说道，“魏大人，本官既然敢直接带兵过来，你认为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到了这个时候，李牧胜券在握，他并不担心魏无忌翻出什么风浪，所以反而是平静的一方。 “属下不知大人是何意，纵然跟大人有些政见不合，本官总说得上兢兢业业吧！大人如此，真让下属们寒心啊。”魏无忌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开始给李牧施加压力，直视李牧缓缓说道。 “魏兄，事到如今，都不必藏着掖着了，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何必要弄得自己下不来台。”李牧并不想大庭广众之下闹得不好收场，这样会极大影响官府和官员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魏无忌此时才不会想那么多，他只认为李牧今天在羞辱他，傲然说道“李大人，你就那么有信心能治我的罪，如果你没有证据，就是闹到陛下那里，我也要告你。” 李牧摇摇头说道“来人，把他带上来。” 邢无量明白李牧的意思，一挥手，两个兵士就架着一个瘫软的人走过来往地上一扔。 魏无忌一打量，正是他的管家，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不过表面上还是不露声色。 付管家一过来，看到魏无忌，瞬间吓得六神无主，话都不会说了。 邢无量在后边吼道，“哆嗦什么，这么多人你老老实实把你交代的再说一遍。” 付管家看了看魏无忌，又看了看李牧，一咬牙说道“小人，小人要指证幽州长史魏无忌罔顾国法，通敌叛国，与北丹人进行违禁品走私交易。” “放肆，你这个畜生，竟敢污蔑本官，枉费本官多年了善待于你。”魏无忌大声呵斥，此时他心里恨不得马上宰了这个叛徒。 “诸位大人，几年以来，魏无忌都指示小人以商行为掩护在幽州城内外与北丹人进行走私，获利颇丰，走私的货物不仅涉及到盐铁等违禁品，还给北丹人传递幽州军调动和布防信息。”付管家完全豁了出去。 “魏大人走吧，你我作为幽州最高行政官员，不要在这大街上丢人现眼，是真是假我们到衙门里说。”李牧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很快几个官兵也包围了魏无忌，魏无忌见情景，也只好说道，“本官行得正坐得端，到哪里都不怕。” 随后在官兵的押送下，一行人往刺史衙门而去。 ~~ “我知道李大人一直想将我除之而后快，没想到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魏无忌一副正义的嘴脸说道。 “下作，哈哈，魏大人好一张利嘴，你以为本官没有证据就会拿你吗？” “证据，难道就靠这个小人的指证，此人背主求荣，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污蔑本官。”魏无忌针锋相对。 “哼，看来魏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邢司马将证据拿上来。”李牧下令。 邢无量马上从怀中抽出一沓账目，甩在了魏无忌面前，“魏大人，好好看看吧，这是你几年来与北丹人交易的详细账目，被管家记录的清清楚楚。” “想必有些物品，还可以再魏大人的附上搜出来吧。”邢无量冷笑道。 魏无忌的手开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他知道这些账目肯定是真的，自己与北丹人几乎所有的交易都是通过管家，他如果有心就不会记错。 “这个混蛋居然悄悄记下这些，看来他对我早就不忠心了。”魏无忌心里恨极了。 其实正是因为他为人太过恶毒、毫无容人之量，才导致管家留了一手防身。 这个时候，魏无忌知道，自己只能死不承认，仅凭一本账目还不能百分百给自己定罪，这个没办法证明自己直接参与了交易。 他硬着头皮说道，“这都是诬陷，是你们为了扳倒我的栽赃，这些都是伪造的。” 李牧闻言摇了摇头，他知道魏无忌已经无路可走了，现在他有些可怜起魏无忌来，本以为是条汉子，可是为了活命脱罪还是耍起了无赖。 不用李牧说话，邢无量又拿出了一封信，在魏无忌面前晃了晃，“不知魏大人还记得这封信吗，给耶律阿宝的亲笔信啊，本官看内容都被魏大人的真诚感动。” “看这信上还有魏大人的私印呢。” 魏无忌终于挺不住了，脚步一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他再也没有了幽州长史的威严和风范，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道，“一步错步步错啊！” 魏无忌好似后世的一些高管从记忆恢复室出来后一样，跪下痛哭道“我对不起朝廷，对不起陛下。” 人的性格都是天生的，当魏无忌失去权力后，他表现出了本身贪生怕死的一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李牧也是叹息道。 “李大人，求求你放过我，我的金银珠宝全都给你，我辞官回乡，只要能饶我一命。”魏无忌哪里还有长史的样子。 “你的死活不是我决定的，你那些肮脏的金银本官不稀罕，这件案子我已经上报朝廷，你就在牢里等着朝廷的旨意吧。”李牧根本毫不所动。 “哈哈哈...”魏无忌几近疯癫，“你李大人才名满天下，朝廷求着你做官，朝里又有那么多世家子弟为官。谁又理解我魏无忌多不容易，我这样的人步入官场开始，就是低人一等。” “我知道，我永远也进不了那些世家勋贵的圈子，他们看到我这种寒门官员的眼神里都透露着鄙视。” “既然如此，我就要享受跟他们一样的豪华。”魏无忌胡言乱语起来。 “拉下去，严加看管。”李牧摆摆手。 对于魏无忌的心理，他是可以理解的，他了解朝廷官场的现状，他了解魏无忌这样的人即使是五品长史，在别人眼里也比不上一个世家出身的七品县令。多少优秀的寒门子弟，被这种固化的阶级差异逼的心理歪曲。 “大人不必伤感，魏无忌这种人都是咎由自取，万千理由都只不过是对自己罪行的狡辩罢了。”邢无量劝道。 “你倒是看得很清楚啊。” 第32章 抄家 朝廷的旨意很快就到了。 魏无忌通敌叛国，罪不可恕，陛下闻之大怒。下旨道“魏无忌押送回京，大理寺审理后凌迟处死，魏府上下发配岭南充军。” 魏府门前，上百名凶神恶煞的官兵摩拳擦掌，邢无量和李询并肩站在门口，向府内走去。 邢无量一挥手，“都听着，魏府上下一应人等全部集中到前院，府内所有财物清点封存。” 其实李询没想到李牧会派他来参与抄家，李牧只是对他说，“你什么都不用做，配合邢无量就行了，还是那句话，跟他搞好关系。” 父亲已经是第二次跟自己说要跟邢无量搞好关系了，他到现在都实在搞不懂父亲这样说是为什么，一个州副司马，未来不会跟自己有多少交集。 可李询对父亲的话从来不会质疑，乖乖的跟着邢无量来魏府抄家。 官兵一进入魏府开始，整个府内就开始鸡飞狗跳起来，到处都是喊骂、打砸和哭的声音。 “李公子，我还要去监督这些人清理财物，要不让这些丘八难保不会中饱私囊。”邢无量对李询说道。 “邢大人忙您的，我自己随意走走就好。”李询应承道。 其实抄家李询根本帮不上手，这种活邢无量手下的官兵都是好手，他就是来当看客的，现在邢无量去忙了，李询开始在魏府里闲逛了起来。 这座府邸并不大，房屋建筑和面积比不上自己所在的刺史府，不过李询还是发现了魏无忌沉迷享受的风格。 不经意的小路边就会种着几棵北方少见的名贵花卉植物，这些东西且不说运过来需要多少钱，就光每年派人打理呵护就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而有些屋里摆放的瓷器佛像就更不要说了，不是名家之手就是文物。 怪不得魏无忌要冒险赚钱，就他这样的多少钱都不够花的。 不知不觉间，李询走到了后院西侧的一个小院，从院内精致的摆布就可以看出，这是魏府内重要人物住的地方。 李询被院内雅致的小桥流水吸引，迈步而入。 此时院内的屋里已经有官兵在搜查财物，墙角处几个人在瑟瑟发抖。 一见李询进来，其中一个人突然暴起，如疯狗一般的冲向李询。 “都是你，你毁了我，毁了我们魏家。”来人正是被李询废了的魏榕。 刚刚在官兵的呵斥下如小鸡一样的他，看见李询就完全失去了理智。也是，他对李询的仇恨恨不得食其肉其骨。 李询只是微微一侧身，伸脚一踹，就把魏榕放倒在地。 马上从屋里跑出两个官兵，手中的枪杆就砸在了魏榕身上，疼得魏榕连连求饶。 “好了住手，你们去忙你们的，我来处理他。”李询制止了两个官兵。 李询随意的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手深入池塘中来回波动着说，戏谑的看着魏榕说，“没想到横行幽州的魏大公子也有今天啊。” 被打的满脸是血，蓬头垢面的魏榕，此时居然不争气的哭了起来，“魏家完了，我也完了啊，呜呜呜！” 李询一愣，此人居然如此作态，真是丢人。 李询决定调戏一下这个烂人，抓起魏榕的头发说道，“我问你，你想活吗？” “想，想，只要能活你让我干什么都行。”魏榕心里燃起了希望。 “我不需要你干什么，既然你想活，就得拿出点本钱了，要不然本公子凭什么救你。要知道，不久前你还想打断我的腿呢？” “我哪里还有什么本钱，整个魏府都被抄了，我现在是身无分文。”魏榕可怜兮兮的哭道。 “哦，看来你是不想活了，也罢，本公子也没时间跟你耗着。祝你前往岭南一切顺利，就是不知道你现在这身体能不能坚持到呢？”李询逗着魏榕说道，他非常肯定魏榕的伤没有好。 幽州到岭南几千里路，跋山涉水的，没人会再把他当做公子照顾，魏榕现在这样大概率会死在路上。 “不、不，李公子救我，我还知道我父亲藏起来的宝库在哪里，里面的东西才是我魏家的家底。”魏榕这个贪生怕死的纨绔子弟，此刻只想活命。 李询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想耍一耍魏榕，还真诈出了东西。 “你父亲还藏有宝库，在哪里？”李询问道。 “没有带府内，除了父亲，那个地方只有我知道，只要李公子能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把所有宝物都献给您。”魏榕一边说，一边磕头。 “好你在这等着我，我去去就来，然后你带我过去。”说完李询出了小院。 李询在大堂找到了正在清点财物的邢无量，将魏榕的话告诉了他，邢无量震惊道，“光府内的财物算下来就不下五万两银子，竟然还有价值更高的宝库，马上让魏榕带我们去。” “邢大人且慢，魏榕是是为了活命偷偷告诉的我，你这样一下子出面，我怕他不敢相信我而隐瞒下去。” “不如我带魏榕过去，大人你带兵悄悄跟在后边，到了地方你们再出来。”李询提议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我倒要看看他魏无忌还隐藏了多少东西。” 很快，李询来到魏榕面前，告诉他，“我已经给我父亲打了招呼，你带我过去，只要你说的属实，我就可以放了你。” 魏榕连忙磕头道谢。 就这样，李询带着魏榕“悄悄”的出了魏府。 而魏榕并没有带李询走多远，几步路就到了离魏府不要一街之隔的一个小院。 魏榕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对李询说道，“父亲的宝库就藏在里面。” 看到这个仅有两间房的小院，李询有些怀疑，这里能藏什么东西。 只见魏榕走入屋内，将堂前中央的桌子搬开，撬起地面上的一块地砖，然后漏出了一个机关。 随着机关被搬动，侧面的墙壁也转动了起来，漏出了一个通道 李询心惊，没想到这么一个小院，还真的暗有乾坤啊。 第33章 龙吟枪 李询和邢无量也有些被眼前的情景震惊！ 通道不长，进来几米就是魏无忌藏宝的隔间，一进来饶是李询和魏无忌都短暂的失神。 两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是一眼就看出这间小屋子里的宝物价值不菲。魏无忌一个小小五品官员，居然积攒了如此之多的财富，着实让人心惊。 李询快速扫了一遍，就看出里面最值钱的就是几颗西域宝石、一件极北之地的白熊皮和几株百年老山参。 李询对这些宝贝并不感兴趣，他主要是帮助邢无量抄家，事情办妥了就转身欲走。 就在一转身的瞬间，李询瞄到了墙角的一杆长枪，对于本身用枪的他来说，无疑对这种武器是敏感的。 他有些疑惑，魏家父子都不算习武之人，怎么还会收藏兵器？ 李询走到墙角，伸手欲将长枪提起来看看。 指尖接触到枪杆的一刹那，李询就好似跟枪建立了联系，“好枪”，李询心道一声。 整杆枪通体为金属，略重，但握在手里就有一种踏实感。李询感觉得到，这杆枪的材料必不是凡品，坚硬而不失韧性，扎实而不过重，简直是每一个用枪者梦寐以求的武器。 李询拿着枪端详许久，完全舍不得放下，他没想到这次居然能碰到这么好的一杆枪。 之前枪虽然也不错，是父亲花重金托名师打造，可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方面有些轻了，另一方面长度有些不足。 而这杆枪完全弥补了这些缺点。 看到李询拿着一杆枪舍不得放手，邢无量当然知道李询遇到喜欢的东西了。 “李公子喜欢这杆枪的话，就尽管拿去。”邢无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李询闻声有些尴尬，脸有些红的说道“邢大人，这不合适吧，这属于赃物。” “什么赃物不赃物的，我说了算，这杆枪你拿走就是，没人晓得。”邢无量难得大气，豪爽的说道，“这次能破案，你也出了很多力，拿杆枪算什么。” 李询并没着急把枪拿走，而是走向屋外魏榕。 “这杆枪是怎么得到的，你知道吗？”李询把枪放到魏榕面前问道。 魏榕此时有些六神无主，嘴里一直在喃喃，“你骗我、你骗我。” 李询也不说废话，大吼道，“魏榕，没听到本公子在问你话吗？” 一声大叫吓得魏榕一哆嗦，惊醒了过来。 不过看到李询拿过来的长枪，魏榕也一时想不起来出处，他本身对习武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 不过李询显然很想知道武器的来历，威胁魏榕，如果想不起来，就打断他一条腿。 就这样魏榕吓得冷汗直流，左思右想终于想起来这杆枪的来历。 枪当然也是抢来的，几年前河南有个镖局押送货物来幽州进行交易，当中一个镖师在街上冲撞了魏榕，他就联合衙门捏造罪名，把这队镖师都抓了起来。 最后不仅没收了所有货物，还让镖局出了一笔钱才放了所有人，而这杆枪正是当时的货物之一。 据说是河南一个地方大家族资金周转困难，为了保住生意而与幽州的商行进行以物易物。这笔货物是河南一方能拿出的最后值钱的东西，全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那次交易上，所以所以狠心请了镖局，这杆枪也是河南一方的收藏，价值不菲。 让人气愤的是，因为魏家的所作所为，彻底导致河南一方生意崩溃，一个地方大族难以维持从而衰落了。 当时魏无忌也看出来这杆枪可能是个宝贝，所以也就藏在了这里。 了解到枪的来历，邢无量在旁边说道，“魏家真是作恶多端，不过这样看来，这杆枪也就算无主之物了，你尽拿去用。” 李询也不再多说，向邢无量道谢后转身回家，至于魏榕的死活他才懒得理会，最好这家伙死在去岭南的路上。 到家之后，李询感觉这件事还是要跟父亲禀报一声，毕竟这属于赃物，自己不能瞒着父亲。 随后向父亲书房走去。 ~ “这杆枪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感觉有些熟悉。”李牧摸着长枪说道。 他又仔细端详了长枪一会，而后仿佛陷入了思考。 不多时，李牧说道，“难不成这会是当年太宗皇帝所用的龙吟枪。” 李询愕然，太宗皇帝的枪，那岂不是自己捡到了祖宗的武器，可是皇帝的武器怎么会流落民间，最后辗转到幽州的呢？ 李牧并没有理会惊讶的李询，而是仔细的查看着枪杆，“果然是龙吟枪，”李牧惊喜的说道。 “询儿你看这里，在枪杆的中部，有一个比较明显的刀痕，枪杆的顶部刻着一个龙字。”李牧提醒李询。 随后继续说道，“大师兄曾经跟我讲过，太宗皇帝早年征战都是用的这杆龙吟枪，天下枪术难有人能出其右。” “当年太宗皇帝征讨河南，在最关键的虎牢关之战中，带领三千铁骑正面击溃了来援的河北夏王陈天德的十万大军。一战奠定了大周一统天下的局面，也让太宗皇帝一下子成为了天策上将，封无可封，导致了后来的玄武门之变。” “这杆枪正是在那次战斗中遗失的，据说交战的时候太宗硬接了陈天德全力砍出的一刀，这就是有刀痕的原因。”李牧一口讲出了龙吟枪的来历。 “是天意吗，太宗皇帝的龙吟枪又落到了他的子孙手里？”李牧心里暗自问道。 “询儿，既然枪到了你手里，那你就用着吧，不过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这杆枪的来历，以免惹祸上身。”李牧提醒道。 “孩儿明白，父亲请放心。” ~ 夜深了，寂静的时候，人总是会多许许多思绪。 李询看着眼前的龙吟枪，有些不真实感，他实在不敢相信天下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自己太爷爷的武器，流落了几十年之后居然阴差阳错到了自己手里。 难道这是老天爷的暗示吗，还是已经归天的太宗皇帝给自己指的路？ 李询显然被这杆枪扰乱了心境，让他思绪不宁起来。 第34章 皇帝1 神都洛阳。 自从上官媚儿登基后，她大多数时间并不在都城长安，而是居住在神都洛阳。 她不喜欢长安到处存在的周家痕迹，也不喜欢长安略显干燥的气候。没有知道的原因是，她的儿子死在了长安。 洛阳皇宫乾坤殿中，已年过六旬的女皇坐在书桌后面，正在查阅各地的奏折。 殿外响起来脚步声，女皇抬起头，当年的大周第一美女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岁月依然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那是万千经历才会有的深邃和沧桑。 但女皇依然美丽、霸气。 “臣萧婉儿参见陛下，陛下万安。”来人正是内卫大阁领萧婉儿。 谁都不清楚萧婉儿的来历，只知道她已经在陛下身边二十多年了，女皇登基后成立内卫，任命萧婉儿为大阁领。 这些年她把内卫经营的很好，或许她一直就在做这些事情，只不过陛下登基后走到了台前。 周家宗王、朝廷官员、军中将领甚至江湖风云，都在内卫的监控之下，任何对上官媚儿皇权构成威胁的隐患，都会第一时间被发现和清除。 萧婉儿说完后女皇并没有说话，还是在翻阅奏折。 “启禀陛下，幽州司统领邢无量报称，在幽州刺史李牧的统筹下魏无忌通敌的案子已经处理完毕。他将整件事详细的经过已经报了过来” 女皇微微皱眉，这种小事她都懒得听，简直是浪费她的时间，萧婉儿难道不知道。 “邢无量奏报中有一些地方，属下认为很有意思，想向陛下凑明。”萧婉儿补充道。 女皇终于抬起了头，问道“哦，一件小案子，有什么地方让你感觉有意思的。” “陛下，据邢无量所述，整个侦破过程中，李牧的儿子李询全程参与其中，让人惊叹的是，案子一到了没有头绪的时候，都是这个李询想到突破点。...”萧婉儿迅速将大概情况禀报了皇帝。 “照这么说，倒是一个聪明小子，邢无量什么意思，想把这个李询吸纳进内卫吗？”女皇微微有了些兴趣。 “是的，邢无量确有此意。臣感兴趣的是，邢无量提到李询正好刚刚十六。”萧婉儿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踌躇。 “正好十六岁，李询？周询？”女皇小声自语，突然眼神一凝，问道“你什么意思？” 萧婉儿马上跪下，说道“陛下您知道，当年的事情后，太孙殿下一直下落不明，纵使内卫侦查多年也未找到蛛丝马迹，只知道他被红佛女带走了。” 说完萧婉儿抬头看了眼皇帝，见皇帝在沉思中，显然是想听她继续，就说道，“李询年纪与太孙相仿，而且邢无量提到李询性格样貌都与李牧不同，那么李询有没有可能是太孙呢？” “就凭这些，婉儿你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陛下，李牧在为官之前一直隐居终南山，他的前半生谁都不了解。换句话说就是，他的儿子是不是亲生的谁都不知道。而世间极少有人知道李牧是红佛女的师兄。”萧婉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依据。 沉默，皇帝的沉默是可怕的。 但萧婉儿此次感受不到恐惧，而是一种哀痛和悔恨，是的只有她知道陛下这些年来的悔恨。 当年太子死后，陛下很快就开始伤心起自己的的儿子来，也有些反应了过来。所以私下命内卫探查当年太子谋反的真相。 纵使上官一族还有某些人做的再天衣无缝，还是让内卫查出了蛛丝马迹，种种情况说明，当年太子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对陛下来说，她不仅失去了一位优秀的继承人，更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儿子，一个母亲内心的痛苦没人能理解，全天下人都认为自己的儿子是被自己逼死的。 谁都不知道，洛阳皇宫陛下寝宫旁边建起的那座新宫殿叫什么。从几年前建好后，那里就没有命名。 但萧婉儿知道，那里叫“思子阁”，是女皇特意为戾太子周乾所建，里面偷偷供奉着周乾的牌位。 而陛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一个人进去待一会。 “你所说的都只是猜测，不过你可以命人暗中调查。”女皇终于打破了沉默。 “臣遵旨。” “记得，一旦确定了他的身份，你们务必保护好，朕已经失去了儿子，绝不允许有人伤害朕的孙子。”女皇声音中传着阵阵冷意。 夜晚，女皇又一个人人走进了那座思子阁。 看着儿子的排位，饶是心如铁肠的女皇也不禁落下了一滴眼泪。当年她在宫中最艰难的日子，正是因为有了周乾才坚持了下来。 她如今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对儿子那么严厉，间接逼死了儿子。 “乾儿，娘对不起你，但娘是皇帝，只能在这里跟你说。你死了，娘的心也冷了一大半。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找到询儿。”女皇对着周乾的牌位，又像往常一样开始絮叨起来。 “如果真的找到了询儿，你放心任何人都不会伤害他，即使他当不了皇帝甚至恢复不了身份，我也会让他荣华富贵、位极人臣。” ~ 幽州。 李牧背着手抬头看着晚上的夜空，仿佛能穿透星空看见千里之外。 “我这样做对吗？如果赌错了就是害了询儿啊！”李牧心中叹道。 李牧无意间知道了邢无量内卫的身份，而他让李询接近邢无量参与查案，就是让邢无量将李询身上的疑点报上去。 他知道凭借内卫那些人聪明的脑子，极有可能怀疑李询的身份。因为内卫高层肯定早就查出了当年带走李询的是红拂女，毕竟红拂女是崔家请的。而内卫中也可能有人知道自己与红拂女的关系。 那么因此对李询的身份产生怀疑就很正常了。 李牧故意暴露李询，就是在赌皇帝已经知道了当年太子谋反的真相，他相信皇帝对儿子是愧疚的。他赌皇帝不会对自己的孙子发难，而是会保护李询。 既然内卫能查出来，早晚上官家的谍影司也能查出来，那么不如把李询的身份暴露在皇帝那里，其实就是给李询加了一道护身符。 第35章 皇帝2 洛阳乾元殿，大臣们按照官阶爵位依次步入大殿，准备上朝。 自从女皇登基后，洛阳已经成为实际上的政治中心，十几年来，大多数的朝会都是在这座乾元殿召开。 大圣朝会制度和大周相同，都是每五天一次。而今天的早朝略有不同，因为远在长安的太子周显也来了。 大臣们站定后，表面看起来平静，实则已经波涛汹涌，相熟的官员一直在私底下用眼神交流。 上官武不经意似的与左相刘昌杰对视一眼，然后用眼神指向了太子周显。刘昌杰也心领神会，给了上官武一个“明了”的神色。 而右相王谏策看起来在闭目养神，实则总是若有若无的眯着眼观察四周。 “陛下到…”随着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打起了精神，而一场好戏也将开始。 接受百官大礼后，上官媚儿扫视着殿内上百位官员，这些人都是帝国的中流砥柱，任何一个人都是某一方面的决策者，可以说是自己统治这个大帝国不可缺少的帮手。 可是，上官媚儿也是从心底厌恶这些人，自己和他们每天都是表演中度过。 上官媚儿看到自己的二儿子，任谁都知道太子知书达礼、礼贤下士，可在她眼里，感受不到一点亲情，她知道儿子这副亲切外表下的野心。 “众卿有事起奏。”皇帝终于开口。 片刻沉寂后，有人出列道，“起奏陛下，微臣有事起奏。”开口的是户部尚书卢绾，“今年边疆爆发了几场大战导致支出猛增，而刚刚收缴剑南的盐税比往年大幅减少，恐怕今年这个年关不好过啊”。 听到这话上官武的眼皮猛跳，卢绾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至于剑南盐税减少的原因他比谁都清楚。 正在此时，太子周显也开口“卢大人，剑南的盐税一直以来波动不大，为何今年出了岔子，是不是你们户部收缴不力啊。” “回太子殿下，剑南那边的消息是今年盐产量大幅下跌导致盐税减少。”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在唱双簧，谁都知道卢绾是太子的人。 而在这座大殿的所有人都清楚，卢绾或者说太子的目标，就是英王上官武。 因为剑南盐铁转运使正是上官一族的嫡系上官攸思。 坐在高处的上官媚儿皱起了眉头，显然有些不高兴。 剑南盐产量下降的原因，皇帝比谁都清楚，正是她娘家子弟上官攸思，在蜀地大肆欺压盐工，导致盐工罢工反抗。 而上官攸思不但不反省，反而一不做二不休，派兵强硬镇压闹事的人，导致盐场大面积停工。 不过皇帝并没有打算用这件事来处理上官家，一直以来都是冷处理。毕竟是自己的娘家，关键时候还得靠他们。 谁知太子为了党政，居然把这件事摆在了台面上，让皇帝感受到了一种被逼迫的感觉。 见周显又要开口询问，皇帝问道，“卢爱卿，对于国库空虚你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皇帝显然跳过了主要话题，直接把大家注意力转移了。 “陛下，臣已经下令各县提前将明年要用的地税押解进京，以解燃眉之急。” “可是如果剑南的盐税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一直收不齐，明年又该怎么办。”周显今天也是一改往日温和的样子，态度坚决非要把这件事揭开。 事到如今，上官武知道不能再沉默了，随后给身后的一个官员使了个眼色。 “启禀陛下、太子，据我所知剑南的盐税主要是受盐工违反朝廷禁令，妄图以罢工逼迫官府增加薪水导致。”开口的正是上官武的心腹，大理寺卿张汤。 “这件事大理寺经过调查已经上报，蜀中的盐工以下犯上、聚众闹事罢工，还打伤了前去镇压的官兵，导致流血冲突。事后，大量盐场因为罢工停产。” “哼，张大人好一副利口，几句话就给受尽欺压的盐工定了罪。”卢绾反驳道。 “陛下，据我所知盐工闹事是因为剑南盐铁转运使上官攸思不顾盐工死活，克扣薪水增大产量所致。事后，上官攸思派兵杀了几十名盐工，才导致的大罢工。”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里都是交头接耳的声音。 “一派胡言”，这时候左相刘昌杰开口了，“卢大人你说话要有证据，不然可就是诬陷。” “左相大人何必激动，这件事跟您也没有关系吧。”卢绾冷笑道。 “什么叫跟本相没关系，本官身为大圣左相，文官之首，大圣的政务本官都有权过问，有义务监管。”刘昌杰根本没把卢绾放在眼里，直接怼了回去。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卢绾你有什么证据，不妨拿出来。”皇帝开口打断了争吵。 卢绾从长袖中取出厚厚的绢布，双膝跪下，举过头顶说道，“陛下这是蜀中几百名盐工的联名诉状，详细讲了上官攸思的罪行。” 上官武脸色阴沉，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这一手，而对面的太子嘴角则露出了笑意，不过很快消失。 太监将状纸送到皇帝手里，上官媚儿假装认真看了一会，“震惊”的说道“令刑部、大理寺联合侦破此案，免去上官攸思剑南药铁使的职务，回京待罪。一旦查实，严惩不贷。” 这个时候，即使是皇帝也不得不拿出一个态度了。 听到皇帝的命令，上官武微微放心，刑部是自己的势力范围，这案子自己让查多久就多久，上官攸思不会有事。可惜的是丢了一个肥缺。 不过看来，自己的姑妈还是不想处罚上官家，毕竟上官家还要用来对抗太子、宗王和亲周势力，是朝堂平衡的保证。 而太子有些失落，上官攸思居然逃过一劫，白白让自己大老远来一趟。本身想着拿掉上官攸思，就相当于斩断上官武一条臂膀。 ～ 退朝后，大臣们依次往殿外退去，皇帝没有马上离开，她望着太子的背影，心中有些恼怒与失望，“自己今天放过上官攸思，并不是为了维护上官家，而是因为太子根本就不考虑自己的态度。” 在皇帝眼里，这个装作贤明的儿子，还是道行太浅，根本不是上官武的对手。 第36章 皇帝3 御花园内，皇帝悠哉的给湖中的鱼喂食。 而英王上官武，老老实实的捧着装鱼食的盆子低头站在旁边，一动不敢动。 在自己这位姑姑面前，上官武总是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那正是皇权的威压。 在权力的压迫下，亲情尤其是淡薄薄的亲情一文不值。 兴许没了兴致，皇帝坐到亭子的石桌旁，随意的说道，“你说这水里的鱼像什么？” 上官武一时没有明白皇帝的意思，站着不敢贸然回答。 皇帝继续说道，“这些鱼就像天下的黎民百姓和朝中百官，都想争先恐后的想多吃一点。” “可是往往抢的越凶，掀起的水花溅到了喂鱼人身上，那么就越没得吃。喂鱼的人完全可以把鱼食投向别处。”皇帝像在讲故事一样。 突然语气一变说道，“上官武，有些东西，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抢，也不能偷。” 上官武听到这，马上跪下哭道，“姑姑明鉴，我和上官家一直以您的意志为尊，绝不敢有欺君的心思。” 说完，好似要把头埋进地里一样。 “这次虽然上官攸思我放了他一马，但是活罪难逃，罚他去陇右历练，记住从底层做起，你不准帮他。”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上官武吩咐。 “上官家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你多赚些钱有什么意义，眼睛多放些在国家大事上，替朕分忧才是正理。” “臣该死，给陛下添麻烦了，臣定当好好改正。” 看着被自己敲打的侄子，皇帝并没有感到轻松，她了解上官武的内敛和心机。 “好了，你下去吧，记住别想太多！”皇帝挥手赶人了。 ～ 上官武心有余悸的走出御花园，背后已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明显是在敲打他，让他低调做事，老实做人，可是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又能怎样呢？ 此时脚步声响起，上官武抬头一看。 “大阁领这个时辰了，还要面见陛下啊。”见来人是内卫大阁领萧婉儿，上官武也马上换了一副热情的样子。 “英王殿下还是好好管着自己下边的人吧，不要把手伸的太长。”萧婉儿显然不给他面子，冷声回应道。 见自己热脸贴冷屁股，上官武并不生死，因为内卫大阁领值得自己放下身段。 “大阁领这是怎么了，我手下有人冒犯您了，是谁？我回去收拾他。” “呵呵，看来英王殿下不知道啊。前几天我内卫揪出了个内鬼，已经属于高层人员了，此人可是掌控了不少内卫机密。”萧婉儿冷笑道。 “哦，谁这么大胆子，敢派人卧底内卫。”上官武若无其事一样。 “说来奇怪，此人来历清清白白，突然急于探查我们内卫的秘密案件，最终被抓后立刻服药自尽了。可是我们还是在他住处发现了谍影司的暗号，看来谍影司真是无孔不入啊。”萧婉儿声音越来越冷。 听到这些，上官武脸色有些发烫，原来是自己的谍影司暗壮被揪出来了。 萧婉儿不再理会上官武，径直进入了御花园。 ～ “这么说谍影司的人还没有将你们的调查情况送出去。”皇帝的声音响起。 跪在地上的萧婉儿回答，“陛下放心，谍影司的暗桩正是因为急于知道调查情况送出去，才暴露的。” “好了，说说你们的调查结果吧。” “启禀陛下，根据我们的探查，李询第一次出现是在几年前，当时李牧出山入仕，身边带着两个儿子，其中小的就是李询。” “而李询前面的经历没人知道”萧婉儿一五一十的说着。 “不过属下的人拜访了大量终南山隐士，终于找到一位与李牧相识的人。” “此人怎么说？”皇帝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据此人回忆，当年他经常给终南山的隐士提供药材，所以认识了很多人。 李询出生那年他并没有去拜访过李牧夫妻二人，可是李牧也没有找过他买药材。 “据交待，李牧的夫人体弱，生长子之时就常常熬煮保胎药。可李询出生前后，李牧并没有从他这里收集草药。” “也就是说李询就像一下子蹦出来一样？” “是的，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李询根本就不是李牧夫人十月怀胎所生。”萧婉儿说出了调查结论。 “你马上派人去幽州，看看能不能把李询暗中带来，如果不行，就试试能不能从他自己身上确定验证。”女皇少有的表现出激动。 远在幽州的李询并不知道，围绕自己的身世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李询自从得到龙吟枪之后，每天就只知道练习枪法，他要赶紧熟悉这杆枪，因为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三天前！ “询儿，我已经与河西高将军商定好了，他同意你进入他的军中，你随时可以启程前往河西。”李牧给李询带来了个大消息。 “终于，我终于要参军了。”李询心中有些激动。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询儿，路要一步步走，切记到了河西莫要逞能。”李牧耐心的说道。 “你最近不用着急出发，先好好陪陪你母亲，等年后再出发，到了河西正好天气也暖和一些了。” “父亲，我到了河西有职位吗，具体干什么呢，有没有上战场的机会。”李询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毫无战功也没有参加武举，当然没有职位，不过看在为父面子上，肯定不会是小兵。” “记得到了河西要跟着高将军多学，高将军这几年来算是我大圣打胜仗最多的人，他的骑兵运用完全不在苏定边之下？” “你到了军中不要只想着杀敌立功，那是莽夫的想法，去军中是为了历练是为了积累，让你有所成长。” “孩儿明白。” 第37章 密谋 r 第38章 生死危机1 几天后英王府邸，上官武听着手下的汇报，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他既激动终于找到了周询，又有些怀疑消息来源的真实性。 前几天，他的谍影司在内卫的高级密探刚刚被揪出来，就又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情报，他内心不得不产生怀疑。 跪在下首的正是谍影司安插在内卫的另一名密探，只是一个中级人物，按理是接触不到如此机密的情报的。 “你是如何得到这份消息的，给我详细说说。”上官武喝着茶，看都不看的说道。 跪着的人有些激动，他明白自己这份情报的分量，本来作为一个插入内卫的小棋子，整日不仅提心吊胆更是毫无出头之日。 这次可以说立了大功，以后必然得到重用，再也不是一枚小小的暗桩了。 “启禀殿下，小人得到这份情报既是偶然，也是必然，小人在发现异常的时候用了心才顺藤摸瓜得到的消息。”此人还不忘先邀功。 谁知上官武根本不理他，只是静静的喝茶，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小人在内卫中负责装备提供和信息存档，每当行动处的人要出任务，都会在我这里领取一些必要装备。” “之前有一队人来领取装备，我看他们要了一些大氅，我断定他们要去北方。” “因为近几年内卫外出任务比较少，小人就留心了起来，从其中一个人那里套出来他们的目的地是幽州。”说着有些口渴，抬头看了看喝茶的上官武。咽了口口水，只能继续。 “所以我就私下查了查近期幽州送过来的消息，发现了李询这个名字。而近期这个名字在存档的信息里出现了几次，尤其是刚刚从终南山回来的人就是为了调查这个人的来历。” 说到这里，上官武终于有了反应，“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得到内卫认定这个人是太孙的消息的？” “嘿嘿，殿下，大阁领身边都是女护卫，其中一个是我的相好，属下仅凭几个胭脂盒就套了出来。她亲耳听到大阁领向去幽州的领头人下令，调查李询身上有没有皇室的证明。” 上官武看了此人一眼，尖嘴猴腮的下贱样子让人恶心不已，他甚至都不想知道此人的名字。不过还是和蔼的笑道，“你做得不错，细致入微，给我带来了如此重要的情报，本王要好好的赏你。你先下去吧，回头我再找你。” 听到上官武这么说，暗幢受宠若惊，高兴地如凿蒜一般给上官武磕头谢恩。 等暗桩下去后，一个人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恭喜王爷，终于找到了目标。”此人声音沙哑的向上官武祝贺。 “高先生，看来要麻烦你们谍影司走一趟了。” “那是自然，这件事本身就该我们来做。我没想到的是我们谍影司还有这种人，拿到情报都不禀报，直接来王爷这里。都怪属下治下不严，让您见笑了。”高先生躬身说道。 “人嘛，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先生不必在意。”上官武劝慰道，显然这个高先生对他很重要。 而高先生正是上官武手下情报机构谍影司的掌舵人，同时也是上官武身边的第一谋士。能够建立一个仅次于内卫的情报机构，同时深得上官武信任，可见此人能力之强。 谍影司多年来探查周询的下落，也一直没有消息，此次得到情报，手下人却绕过了高先生，着实让他脸上无光。 “先生，这次去幽州，一定要派出最顶级的杀手，第一要务是先杀了这个李询，至于他是不是太孙，后边在慢慢查。” “同时要小心内卫在背后捣乱，我总感觉这次的情报来得有些蹊跷，背后怕不是有什么阴谋。”上官武对这件事也是心有疑惑。 “王爷放宽心，即使这件事背后有什么阴谋。只要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谁也查不到我们身上，没有证据陛下都不能随意动您。”高先生自信的说道。 “先生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其他的我都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陛下的态度。” “要知道现在周询还在宗正寺的族谱上，这就说明陛下心里还是有这个孙子的。所以她必然不希望周询身死。” “如果最后我们杀的是真周询，那么陛下肯定会雷霆大怒，如果是假的，陛下心中也会不高兴。”上官武明显有些担心的说道。 “你知道周显虽然厉害，但是我从来不把他当真正对手的原因吗？”上官武突然转移了话题。 高先生也很有兴趣，说道“愿洗耳恭听。” “正是因为陛下，周显做事从来不会设身处地考虑陛下的态度，很多时候他就站在了陛下的对立面。而在大圣，所有的事情都是陛下说了算，陛下才是唯一的下棋人。” “我们杀了周询，恐怕会惹恼陛下啊？”上官武有些动摇。 “王爷放心，我的人绝对会做的干干净净。” “去安排吧，既然晓得了周询的消息，就没理由放过，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上官武下令道。 ~ 半夜，高先生推开了城中一所小院的门，走了进去坐在石凳上。 马上就从屋里出来了一个瘸腿汉子。 “属下参见尊主，不知尊主亲自前来有何吩咐？”瘸腿汉子恭敬的说道。 “老金，你很久没出过任务了！” “幸得尊主怜惜，属下腿瘸了后，就极少出远门了。”老金抱拳。 高先生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现在来活了，你召集你的弟兄，跑一趟幽州，去杀了幽州刺史李牧的小儿子，李询。” “记得，一路小心内卫。” “属下遵命。”老金并未多问，刺史的儿子还是谁的儿子，对他来说都一样，都只是目标而已，区别只在于容不容易得手。 等高先生走远后，老金瞬间变了个人，杀手的气势回归、背都直了很多。 现在他又成了一个谍影司王牌杀手，而这个人差点要了李询的命。 第39章 生死危机2 临近年关，幽州城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不管先前的大战多么惨烈，多少人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都在新年里喜气洋洋，或者说希望通过节日来冲淡忧伤。 几个孩童手拿烟花嬉笑着，从一座不起眼的民居前跑过。 孩子的嬉笑并没有影响屋子里严肃的气氛，老金正在给几个手下布置任务。 老金一行一共五人，其他四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谍影司刺杀好手。 老金身旁的女子代号“花蛇”，长着一身媚骨，说不上漂亮但是一身骚气十足，最擅长的就是下毒，她的目标都是在不知不觉间中毒而死。 老金对面是一个魁梧大汉，都叫他牛二，擅长使大砍刀，力大无穷，死在他手下的人很多都是被他一刀两半。另外两人是一对姓齐的孪生兄弟，二人擅长暗器，而且总是一前一后让人防不胜防。 至于老金，很少有人见过他出手，只知道在谍影司内他的武功都排得进前五。 “金爷，上边没开玩笑吧，就杀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让我们这么多人动手，太小心谨慎了吧。”牛二不屑的对老金开口。 这时花蛇也说道，“就是，这么一个小子，我的绝世姿色都没办法发挥。” “都别发牢骚了，这次目标很重要，上边要求绝对把握，咱们几个都不能掉以轻心。”老金呵斥手下。 花蛇不解的问道，“金爷，这个小子不就是一个刺史家的小儿子吗，难道还有什么其他身份，怎么上边这么重视？” “不该问的别问，我们只管干好手中的活，知道的太多死的快。”老金斜视花蛇警告。 这下所有人都不开口了，谍影司规矩严谨，知道太多说不定哪天就失踪了。 看到大家都老实了，老金开口，“现在我来布置任务。”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目标极少出门，大多数时间都在刺史府里。而且据情报，目标武功不错，这就给我们任务增加了难度。” “现在的关键就是等目标外出，这样我们才好下手。”老金先说出了任务的难处。 “那我们就这么等着吗，就怕夜长梦多啊。”孪生兄弟里面的大哥终于说话。 “不，我们可以把他引出来。” 老金显然已经有了计划，“根据情报，目标与幽州军的一个叫崔乾佑的小校是结拜兄弟，我们可以把这层关系利用起来。” “我的计划是假扮崔乾佑，将目标引到城中翠云楼，首先由花蛇出手，齐家兄弟暗中埋伏。如果还不能得手，就在回去路上由牛二和我出手。” “我们五个人杀他一个，也算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牛二闷声说道。 “好了，你们几个都好生准备，明晚我们就动手，务必一击即中。”老金嘱咐道。 当天晚上，李家的门房就给李询送来了一封信，说是一个军卒送来的。 李询打开信，只有几句话，大意是“年关将近，甚是想念兄弟，明晚翠云楼一聚。”落笔是崔乾佑。 李询看到信，开心一笑，自己这个大哥还真是惦记自己，过年还不忘一起喝顿酒。 不过这次崔乾佑挺大方，又选在翠云楼请客。 李询不疑有他，准备第二天准时赴约。 ~ 而在邢无量家里，他也在疑惑，他给上边的信已经递上去很久，一直没有得到回信，按理说内卫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莫非上边对自己所说的并不感兴趣，李询可是难得的人才，如果能入内卫，可是前途无量。 他当然不知道，围绕他的消息，大圣高层发生了怎样的震动，内卫开展了多少探查。 既然想不通，邢无量也未多想，只想着李询就算成不了内卫，也对自己脾气，可以多加亲近。 而邢无量不知道的是，早有一队内卫行动组到达了幽州。 幽州内卫的秘密基地。 “头儿，已经探查清楚了，谍影司这次来了五个人，由金瘸子带队。”一名手下向此次内卫行动的头目报告。 “哦，居然派出了金瘸子，看来谍影司很重视这次行动啊。”内卫头子有些惊讶。 继续说道，“吩咐下去，我们这次只是藏在暗处，杀人的活由金瘸子去干，想来他们五个高手总不会失手吧。” 身旁的属下有些不解的问道，“头儿，这次的行动我真是看不清楚，平日里我们跟谍影司也是明争暗斗的关系，这次怎么还打起配合了。” “什么配合，谍影司那些家伙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来了，我们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好了不说了，吩咐兄弟们，盯紧目标和金瘸子他们，一有情况马上汇报，动手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手下下去后，内卫头目也有些不解的坐下思考起来，一般来说内卫执行任务都有很具体的说明，目标信息都会告诉的很清楚。 可是这次上边什么都没说，只是要求自己尽力查清李询的真实身份，必要的时候可以潜入李询住所搜查，另外就是协助谍影司杀了李询。 这种奇怪的任务，自己进内卫十几年也是头一次碰到。 不过既然上边说了，想不想的通他执行就是了。 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怎么探查李询的身份，一点头绪都没有。想了半天，内卫头目自语道，“看来只能冒险进一次刺史府了。” 很快到了第二天傍晚，李询从刺史府出来，向翠云楼而去。 暗中监视李府的金瘸子和内卫密探都发现了李询的踪迹，金瘸子赶紧回去通知手下准备，而内卫密探也向首领报信。 听到手下的汇报，内卫首领笑道，“真是天助我也，看来今晚我可以进一趟刺史府了。”转身又吩咐道，“金瘸子他们肯定是今晚动手，你们去盯着，别出现什么意外。” 而李询这边，丝毫不知道危险的逼近，满怀喜悦的前往翠云楼赴宴，想着有好多天没见过崔乾佑了，这次正好可以好好的喝几杯。 等过了年就要前往陇右，以后跟自己这个结拜大哥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第40章 生死危机3 李询刚一步入翠云楼，就有一个身穿圣军服饰的军人迎了上来。 “请问是李公子吗，我是崔将军的属下，他有事要晚一点来，让我在这里迎您。” “额，你怎么认得我？”李询突然问了一句。 军卒是齐家老大假冒，被李询一问也是一愣，赶忙补充道，“崔将军给我讲过公子的样貌再说公子器宇不凡，小的就大胆上前一问。” 李询也没有纠结这个，说道“既然崔大哥暂时没过来，那我就先坐下等他。” “公子请，崔将军已经定了二楼的包厢，公子可以先喝几杯茶。”说着，齐家老大将李询引上了二楼包厢。 坐定后，李询一遍嗑着瓜子一遍问道，“兄弟怎么称呼？” “公子叫我齐大就好，我在崔大人手下当一个伍长。” “哦，伍长也是官嘛，兄弟听声音不像幽州幽州人啊？”李询有意无意的询问。 齐大也不慌张，一遍给李询倒着茶一遍说道，“我是河南人士，本身是中原的府兵，幽州军力空虚，前不久刚刚被补充过来。” 见齐大回答的合情合理，李询不再追问，拿起茶杯正要喝茶，齐大见状，嘴角不可察觉的露出了一丝笑意，“果然是个毛头小子”。 不过茶杯刚刚到嘴边，李询又放下问道，“崔大哥什么时候过来？” “这我可不清楚，您也知道幽州军正在重建，军中事情太多，崔将军怕是耽搁了，您在等会。”说着眼神瞟了一下窗户边，向外边的齐二使出了一个准备的眼色。 李询闻言，笑着说“齐大哥也别客气，既然还要等一会，那就坐下一起喝杯茶。”说着也拿起茶壶给齐大倒了一杯。 看到李询给自己倒茶，齐大一下子有些尴尬，茶里有花蛇下的毒，无色无味可是喝下必死。 他只能不自然的说道，“公子客气了，小人不渴，站着陪你聊会天就行。” “是真的不渴，还是不敢喝啊？”李询拿着茶杯冷笑道。 齐大心里一咯噔，这小子还真是机灵，怎么发现有问题的。 李询呵斥道，“你是何人，将我骗来此处有什么企图？” “呵...小子你还挺聪明，这么快就发现了，不知道我哪里出了错？”齐大问道。 “哪里出了错？哼，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不正常了。” “首先，崔大哥只是校尉还算不上将军，而你一口一个崔将军，显然不是军中之人；其次，我一进门你就认出我来，难道仅凭别人的叙述，根本原因是你一直在监视我。上来之后你的不对劲也不少，我就不一一细说了。” “说吧，你有什么企图？”李询质问道。 “企图？嘿嘿，当然是宰了你。” “嗖”的一声，齐大话音未落，窗外的齐二射出了一个袖中箭，直奔李询的心口而来。 好在李询早已戒备周身，一个起身空中打了个滚，躲了过去。 可是还没等他站定，齐大抬手就是一个飞镖。 李询不敢大意，慌忙之中，撤下桌布将飞镖扇了出去。 发现对手有两个人，而且都是高手，李询心知不能恋战，尤其是在这个狭小的包厢里，自己的功夫施展不开。 想罢李询冲着门口冲去。 “哪里走，”齐大喊了一声，向李询抓去，齐二也从窗外翻了进来扑向李询。 谁知李询只是虚晃一枪，身体猛地往墙上一撞，木制的隔断被撞烂，李询进了隔壁包厢。 然后在隔壁满屋子惊恐的注视下，李询直接从窗户一跃而下。 齐家兄弟追到窗口，向下看了一眼已到街上的李询，齐大说道“狡猾的小子，前面有人等着你！” 李询迅速往李府的方向跑去，路上他实在想不到什么人要杀自己。 自己的身份按理说不可能暴露，而最近的仇人魏无忌也已经树倒猴孙撒。 片刻之后，李询已经跑到了离家不远的巷子拐角处，此时李询突然停下脚步。 太安静了，即使晚上这里也不应该一个人没有，他马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哒哒”声响起，一个拄着拐杖的瘸子出现在李询面前，而李询身后也出现了一个拿着大刀的魁梧汉子。 正是金瘸子和牛二。 “没想到花蛇的毒药和齐家兄弟的暗器都没要了你的命，还真是小瞧你了。” “罢了看来只能由我这个瘸子来动手了。”金瘸子慵懒的说道。 李询此时手心里也因为紧张都是汗水，这个瘸子一出来，李询就感觉到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高手气息。 多想无疑，不拼的话自己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罢，李询也摆好架势准备殊死搏斗。 “金爷何须你动手，俺一刀下去保准把这小子劈成两半。”牛二挥舞着大刀说道。 说着牛二就提刀冲了过来，李询刚刚一转身一道寒光袭来，李询向后弯腰，明显感觉到冷风从头顶掠过。 生死时刻，李询每一个细胞都被调动了起来。躲过牛二一刀，迅速腾空踢出一脚。 谁知牛二皮糙肉厚，只是用胳膊一挡就接了李询全力一脚，人都没有往后退一步。 李询脸色阴沉，这两个人无疑都是高手，今日恐怕不好脱身了。 “牛二小心，这小子不简单，拿出全力尽快杀了他，拖不得。”金瘸子提醒道。 牛二并未回话，而是挥起大刀连续向李询砍去，李询赤手空拳，只能左躲右闪。 不过几招下来，李询也发现，这个牛二的大刀看似威力十足，可是他行动不够迅捷，自己躲开他的攻击不难。现在就是看准机会，转到牛二身后，就可以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 “李公子，这种时候走神可是大忌啊！”金瘸子阴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李询暗道，“不好...” 就在李询思考对付牛二的时候，金瘸子无声无息的从后面袭了过来。手中的拐杖底部不知何时，变成了尖刺，冒着阵阵寒光。 面对牛二的攻击，李询已经无法在避开金瘸子的偷袭，转瞬之间就要被金瘸子刺穿。 “铛”的一声，金瘸子的刺刀被飞来的一颗石头格开。 “什么人，胆敢在幽州城行凶？”邢无量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第41章 生死危机4 来人正是邢无量，他本身是想前往刺史府找李牧和李询聊聊的。 不想竟然碰到了对李询的刺杀，情势危急，邢无量也来不及多想，帮助李询躲过了致命一击。 “好一伙歹人，竟敢在幽州城刺杀刺史大人的公子，真是胆大包天。”邢无量一边往这边跑来一边喊着。想着先镇住这群刺客。 可是还不等他靠近李询，就被两男一女拦着了去路。 正是齐家兄弟和花蛇，翠云楼刺杀失败，这几个追着李询赶到了这里。 见对方有五个人，且分工明确，邢无量明白过来，这次对李询的刺杀是预谋好的。 想到这里他有些生气，自己身为内卫幽州司的统领，居然事先没有一点察觉，手下的密探真是吃干饭的。 不过眼前的危机显然更加重要，这五个人一看就不是庸手，不知道李询能坚持多久。 转瞬之间，金瘸子和牛二就又冲向了李询，而邢无量也动手企图上前帮李询。 因为花蛇三人平日都是以下毒和暗器刺杀为主，所以近身功夫一般，三个人堪堪能和邢无量斗个平手。 而李询的状况就不好了，牛二力大无穷，金瘸子更是高手，仅仅一会的功夫，李询就几次险些中刀。 “嘿嘿，小子，你今天是跑不了，能死在金爷的刀下也是你的福气。”金瘸子阴森的说道，对战之中也不忘扰乱李询的心境。 “你个死瘸子、丑八怪，能杀爷爷的人还没出生呢。今天谁死还不一定。”李询也是嘴上不留情。 金瘸子心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一场刺杀变成了强攻，而且状况百出，迟迟拿不下李询，他心里也越来越急，一旦惊动了官兵，自己这群人就彻底没机会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金瘸子开始真正的认真起来。 “小子，就让你看看金爷真正的厉害。”说罢，金瘸子加大了攻势。 果然没过几招，李询在躲避牛二大刀之时，被金瘸子抓住了破绽，一下子划伤了左腿。 一个踉跄，钻心的疼痛让李询几乎站不住，没有武器在手他只能躲闪，这样下去早晚会受伤。 估计再继续一会，最多一盏茶的功夫，李询就可能死在他们二人手中。 邢无量也看出了李询的颓势，可是一时半会他还撕不开三人的纠缠。 看到李询受伤，邢无量知道自己也不能再藏后手了。 想罢，他从身后掏出一个烟花一样的东西，拉开引信指向天空。 “咻”的一声，内卫的求救暗号升空。 “居然是内卫的人，他们为何要救李询？”金瘸子看到内卫的暗号，脑子里也有些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对他来说完成任务就够了。 此时，金瘸子并不着急进攻了，冷笑着看着李询，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小小年纪，心思、武功都实属上乘，死了真是可惜。” 李询此时有些站立不稳，他已经反应了过来，沉声说道“你的拐杖尖刺上面有毒！” “哈哈哈，不错，我的武器上确实有毒，要不然我怎么能被称为谍影司五大刺客之一。”金瘸子狂妄的说道。 “谍影司？上官武派你们来的。”李询血气上涌，这个上官武还真是要对自己赶尽杀绝。 “小子，你知道的还不少啊。可惜没用了，中了我的毒，就没人能活下来的。” “不跟你多说了，一会内卫的人该来了。”随后金瘸子吹了声口哨，示意几个人撤退。 几个呼吸间，刺客一行人就消失在了夜里。 邢无量也顾不得其他，马上跑到李询身边，扶助摇晃的李询。 “李公子，你怎么样，伤在了哪里。” “我中毒了，快回去找我父亲。”说罢，李询就倒了下去。 此时，远处传来脚步声，一群身着各色衣服的人往这里匆匆赶来。 “统领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来的正是幽州内卫的成员，平时他们都以各种身份隐藏在幽州城，看到邢无量发的信号后，赶忙赶了过来支援，不过还是来晚了。 “先不说了，刚才那个方向逃走了几个刺客，你们感觉去追，其中两人是孪生兄弟，一个女的、还有一个瘸子和高大的汉子。”邢无量指了指街尾，下令道。 说完，他抱起了李询往李府而去。 ~ 李府，李询房间内。 内卫行动组的首领正在翻箱倒柜，期望找出一些与李询身份相关的东西。 他已经把李询的房间搜了几遍，除了日常用品和衣物书籍外，没有发现任何不同之处。 有些累的他坐在了被翻的凌乱的床上。 突然扶着床沿的手感受到了一丝不同，他用手指敲了敲，里面是中空的。赶忙俯下身仔细观察了起来。 凭借多年的江湖经验，很快就发现床板里有一个小小的暗格。 内卫头领马上拿出匕首划开一道缝隙，然后将暗格撬了出来，暗格里面是一块玉佩。 感受到玉佩的不同寻常，要不然李询也不会特意藏得这么隐秘，内卫头领拿着玉佩仔细端详起来。 身为内卫人员，他也算见多识广，可是一时之间还不看不出玉佩的来历。 唯一的特点是，玉佩用得是上好的西域玉石，上面刻了一个乾字和一个柔字。 “真是踏破铁鞋无匿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虽然还没有看出玉佩的来历，但是感觉告诉他，李询身份的真相就在这块玉佩上。 把玉佩放入怀中，内卫头领也不在停留，起身就要往外走。 刚刚走到院子里，他就看到一人一身白衣书生打扮在盯着他。 “阁下半夜偷偷潜入我的府邸，还拿了我家孩子的东西，就这么走恐怕不合适吧。”院中之人正是李牧。 内卫头领刚刚潜入府内，就被李牧发现了，此人在李询房间翻箱倒柜之时，李牧一直在屋外等着他。 “想必阁下就是幽州刺史李牧大人吧，在下今日叨扰还望赎罪，不过李大人最好还是放我离去，以防发生不愉快。”内卫首领威胁道。 李牧并没当回事他，只是淡淡的说道，“今日阁下恐怕走不了了。” 第42章 命悬一线 片刻之后，院里躺着一具尸体，交手之快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牧仅仅一剑就结果了对方。 走到尸体旁，李牧从内卫头领怀中取出了玉佩，同时扒开此人衣服。 在尸体胸口处赫然有一朵梅花的纹身，而这个纹身是内卫之中有品级之人的标志。 看到这个纹身，李牧有些懊悔的闭上眼睛，“竟然真的是内卫，看来我错了啊。” 就在此时，他听到府里一阵骚乱，赶紧走到院外，拦住一个下人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大人不好了，据说是二公子受了重伤，现在还在前堂，夫人和大公子都过去了，大家都在找您呢！”下人着急的说道。 听到这里，李牧心里一沉，快步向前堂而去。 李询躺在床上，左腿的伤势已经上了药不再流血，可是脸色已明显发青。 邢无量站在李询旁边，将今晚碰到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李牧此时并不知道李询为何出府，又是遇到了怎样的埋伏，更难以断定是什么人在刺杀李询。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帮李询解毒。 王氏在旁边已经哭晕了几次，现在坐在李询身边，无声的抚摸着李询的脸。 李绩站在床头也是满脸的悲愤，“父亲，到底是什么人对二弟下如此毒手，一定要抓到他们，为二弟报仇。”一向文质彬彬的李绩此时也是杀气腾腾。 “先不要说这些了，老爷你快想想办法救救询儿。”王氏颤抖着对李牧说道。 李牧又看了看李询的情况，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仔细诊断过询儿中的毒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毒药，但是可以肯定的由五步蛇和珊瑚樱果实制成。” “此毒毒性凶猛，询儿能坚持到现在也幸亏他年轻且常年习武，换做他人早就死了。” “那可如何是好？”王氏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了，李询要是死了，她也坚持不住。 “为今之计只能冒险了，以毒攻毒。”李牧艰难的说道。 要说医术，李牧虽然不是专门医者，但是天下敢说比他更精通医术的人绝对不算多。 常年隐居终南山，李牧对毒药也是见识颇广。 此时情势危急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随后吩咐道，“绩儿你去库房找一颗曼陀罗干果来，刮出里面的籽粒碾碎。记得，一定带上手套，捂住口鼻。” 李绩下去后，李牧吩咐下人去准备白酒、蜂蜜和面粉。另外又吩咐人将绿豆、金银花、连翘、甘草一起熬煮成汤药。 不久之后，李绩拿着一个小碗，里面是被碾碎的曼陀罗籽。 李牧将曼陀罗籽、白酒、蜂蜜和少面粉混合，搅拌成糊状后，戴着手套搓成一粒小药丸。 王氏突然叫道，“老爷你快看，询儿这是怎么了？” 众人转身一看，李询鼻子和眼角都开始流血，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李询已经命悬一线了。 李牧不再犹豫，将药丸塞进李询嘴里，然后迅速一抬李询下巴，让药丸滑进肚子里。 同时李牧拿来一个罐子，就像拔罐一样扣在李询的伤口上，黑色的淤血缓缓的流了出来。 说完这些，李牧说道，“曼陀罗的药效主要是用于压制刺客的毒，这个过程需要一些时间，现在就看询儿能不能坚持半个时辰了。” ~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但是每一秒对李家人来说都煎熬无比，因为李询随时有可能出现危险。 好在上天眷顾，李询坚持过了半个时辰，依然有着微弱的脉搏。同时李询的脸色由青紫色逐渐变得有些红润，不过这并不是李询有所好转，而是曼陀罗的毒性开始发作了。 只见李牧快速的在李勋左手食指尖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然后运起内力，从李询的心脉开始一步步往指尖运功，将被曼陀罗暂时压制的毒性往外逼。 随着李牧的运功，一滴滴黑血从李询指尖流了出来。 当李牧运功结束后，大家发现李询的呼吸明显厚重了一些。 还没等大家高兴，李牧马上叫人把绿豆、金银花、连翘、甘草熬成的汤药端上来，然后打开李询的嘴灌了下去。 一切做完之后，李牧疲惫的坐下喝了口茶，说道“刚才是用曼陀罗的毒性暂时压制刺客的毒，然后我再运功将其大部分逼了出来，后边的汤药就是解曼陀罗毒的。” “好了大家都下去吧，只要能坚持过今晚，询儿的命就算是保住了。”李牧挥了挥手，让所有人下去，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李询的命了。 一整晚，王氏都守在李询的床边，而李牧也在屋里坐了一夜，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第二天清晨，阳光格外的明亮。 第一缕光照进来的时候，整个屋子瞬间就亮了起来，而李询的眼皮也微微动了动。 王氏似有感应，也抬起疲惫的双眼，向李询脸上看去。 “老爷，快来看，询儿有反应了。” 李牧快步走到床头，李询也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父亲母亲，孩儿怎么在这里？”李询声音微弱的问道，他只记得自己被人追杀，中了刺客一刀，被邢无量救下，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傻孩子，你昨天被人暗算，中了毒，好不容易才从阎王爷那里把你拉回来。”王氏说着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好了询儿，既然你醒过来了，就说明无性命之忧了，我和你母亲就先过去了。我会安排几个人守着照顾你。”李牧见李询活了过来，也放下了心。 王氏本不打算离开，可是李牧告诉她，李询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她守在旁边倒不利于李询休养，王氏才不舍的离开。 等父母走后，李询也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主要还是自己太大意了，轻易被人骗了出去，另外自己也太自负了，没有第一时间逃跑。 经历过这次刺杀，李询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无论保密的多好，都有可能被人查出来。 而昨晚的刺客是上官武派来的，就说明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怀疑，看来以后要多加小心了。 第43章 夜话 毒来的快，去的也快。 仅仅不到一个月，李询的身体就恢复了七七八八，已经可以适度的练功了。 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李牧的医术高明，要不然李询就算不死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好。 这次的遇刺，让李询意识到，虽然自己确实武功不错，但是还算不上一流的高手，比起那些有底蕴的宗师来说，还差得远。 习武练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仅仅一段时间没有活动身体，李询明显就感觉生疏了许多。 一套枪法下来，李询出了许多虚汗，毕竟身体还没有恢复。 收枪站定，李询长呼了一口气。 身后传来李牧的声音，“询儿，你的身体还没有康复，不用操之过急，不然会起到反作用。” “是父亲，孩儿明白，可是躺了这么久，孩儿就怕懒习惯了。” 李牧闻言笑了笑，然后说道，“你快要出发去陇右了，今晚饭后来书房，为父要跟你聊聊。”说完李牧转身就走了。 李询知道，马上要远行，父亲肯定有许多事情要交代。 而李牧从李询那里出来后，并没有去衙门办公，因为有人在等着他。 ~ “大人，询公子的伤势怎么样了。”邢无量站在李牧的对面，关心的问道。 “已经无大碍了，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就完全恢复了。”说着李牧突然抬头，“你这次过来，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吗？” 邢无量的身份李牧一清二楚，但有些事情他必须要搞清楚，他需要摸清上次内卫潜入府中和李询遇刺到底是谁的意思。 而邢无量也能肯定，这位刺史大人必然知道自己的第二层身份，因为在这位看似文弱的上司面前，他一直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和莫名的压迫感。 想到这里，邢无量躬身说道，“大人，公子遇刺下官确实不知情，当晚也是巧合碰上。” “我手下的密探当晚虽然没有追上那些人，但据我的情报，刺客应当是谍影司的。” “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想问你，你们内卫此前也有一队人马来了幽州你知不知道。”李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冰冷。 邢无量有些意外，“内卫也来过一队人马，属下对此完全不知情，上边并没有给我通气。”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下去吧。”李牧挥了挥手，示意邢无量退下。 邢无量心里此刻也有许多疑惑，还想开口，不过见李牧不想再说，也就告退了。 李牧走到窗前，看了看攥在手里的玉佩。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李牧有些自责，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严格来说李询差点被刺杀，源头来自于他的失策。 他本想通过邢无量，给李询的那位祖母提供找到李询的线索，因为他在赌皇帝对自己的嫡孙有着感情。 现在看来，李询被谍影司刺杀，而内卫也在暗中伺机而动。皇帝身边也有人想置李询于死地，皇帝对内卫的掌控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彻底。 至于谍影司如何得到情报，这里边的弯弯绕绕，李牧并不想去费脑筋也不想调查，他只知道把保护李询的希望寄托给皇帝是不现实的。 自己这些人能力有限，李询的路还需要他自己去走，他既然流着周家的血，必然要面对无数的明枪暗箭。 很快到了傍晚，李牧正在书房看书，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李询从门外进来，随后关上门，向李牧行礼坐下。 “询儿，你在幽州已经不安全了，过几天你就悄悄前往陇右，到了那边天高皇帝远，高都督也不会随意泄露你的身份。”李牧这次的言语里不再平淡，而是充满了关心。 “父亲放心，孩儿自己也会倍加小心的。” “为父有些话要给你交代清楚，毕竟以后山高海阔都是你自己的路了。”李牧说着有些伤感，不管李询多么优秀，终究从没离开过自己身边。 李询端端正正的坐着，他很少这样听父亲的教诲。 “询儿，为父要说的并不多，第一条就是无论什么情况，一定要想着活下去，战场凶险，为父不是让你贪生怕死，而是要你知道不可逞匹夫之勇。”李牧完全不像平时的样子，耐心的“唠叨”着。 “另外，你的身份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一旦泄露就是催命符。” “第三，也是为父想问你的，你对自己的未来到底怎么想的？一定要去争一争吗？”李牧最后一句有些哀求的意思。 他实在不想看到李询年纪轻轻就死于阴谋诡计。 李询仅仅沉默了片刻，他倔强的抬起头，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 “父亲，我的想法从逃离长安的那一天开始就从未变过，我一定为死去的父王母妃讨一个公道，我一定要让那些凶手跪在他们面前认罪磕头。” “我知道这很难，但是如果不去试一下，我给不了自己交代，更对不起死去的双亲。就算是死，我也要做到不枉为人子。”说到这里，李询已经泪流满面。 每次提到死去的太子和太子妃，痛苦总是无声袭来，他的内心就像被刀绞成了碎渣。 李牧不再多言，说了句“好生准备吧，一出正月你就出发，我会帮忙隐秘你的行踪。” ~ 神都洛阳，十余人在近一个月之内先后死于非命，有的是中毒而死，有的是溺水而死，有的是因为与人发生口角被当街捅死。这种事情每个月在神都这样百万人的大城中不知发生多少次，没人会去注意。 但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当初内卫派去幽州的密探，他们是被刻意清除的。 当时他们的头领潜入李府后杳无音信，这些马上就意识到出了事，群龙无首的他们马上紧急撤离了幽州。 看到这些人无功而返，萧婉儿后悔自己怎么派了这么一群饭桶去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什么都没查出来。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李询中了剧毒，恐怕命不久矣。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内幕，但是萧婉儿为了保密，还是将他们通过各种手段除掉了。 第44章 乾佑受辱 行程临近，而李询在幽州并无什么朋友。 除了家人，唯一值得他一见的就是崔乾佑了。 所以跟李牧谈话后的第二天，李询就前往城外的幽州军营，打算跟崔乾佑好好告个别。 军营离幽州城不远，还没等李询靠近，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操练声。 幽州军新建，想必正在加紧训练成军。 路上李询心想，“崔乾佑作为大战活下来的老兵，这次肯定是升官发财，今天肯定要狠狠宰他一顿。” 根据之前的信息，崔乾佑现在是校尉，手底下有750人，在军营里也算不大不小的官了。 他这个级别每个月都会有两到三天的假，所以李询直接找了过来。 谁知到了军营门口，当他开口询问崔乾佑校尉时，卫兵的脸色有些尴尬难言，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崔校尉在忙，让他先回去，也不进去通报。 李询有些奇怪，但是军营重地，他也不敢随便硬闯。 想了想办法，他就在军营不远处等着。 当有一辆军中采购菜品的马车出来时，他上前叫住赶车的老兵，从袖口中拿出一块碎银子塞在了老兵手里。 军中干赶车运货的人，一般都是一些体弱年老的老兵，平日里就算军饷也没几个子。 见李询出手这么大方，老兵也就直接让李询上车，有事一边走一边聊。 路上李询也十分客气，先与老兵扯了会闲话，然后就直接抛出了问题，“老哥，今日我来军中找我的朋友，可是卫兵听见后面有难死，也不去通报，搞得我十分苦恼。” “小兄弟你的朋友是谁，看看我认识不，我虽然没什么地位，但是资历老，认识的人多。”老兵自夸起来。 “我朋友叫崔乾佑，是军中校尉。” “啊，你要找崔校尉，怪不得没人给你通报，你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什么？崔校尉出了什么事吗？”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说是崔校尉以下犯上冲撞了营里的副将张将军。”老兵说出了李询找不到崔乾佑的原因。 “然后呢，他现在怎样？”李询有些担心崔乾佑。 “本来张将军是要把他军法处置，可是崔校尉平时为人好、照顾属下，很多人为他求情，就改成了打二十军棍，然后示众三日。现在估计还绑在军中的架子上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老兵将崔乾佑的情况叙述了出来。 听到这里，李询明白崔乾佑可能面对生死危机了。也不再多言，再次朝军营跑去，不管怎样他一定要救崔乾佑。 刚到军营门口，他就看到一个人赤裸上身的军汉被人扔了出来，躺在地上一时不能起身。 扔他出来的军兵还在嘲笑道，“你不是狂吗，还不是被张将军收拾成一条烂狗” 定睛一看，躺在地上的不是崔乾佑是谁。 “崔大哥，你怎么样，怎么会这样。”李询上前扶起崔乾佑，急切的关心起来。 “兄弟啊！让你看笑话了。”崔乾佑声音微弱，惨然一笑。 李询暂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扛起崔乾佑就往城里走。 傍晚，崔乾佑躺在客栈的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最主要的是被示众三日，身体十分虚弱。 吃了一些流食的崔乾佑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挣扎的坐了起来靠在床边，惨然开口道，“兄弟你又救了我一次，不然为兄就要死在营门口了。” “崔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军中副将冲突。” 听到李询的询问，崔乾佑长叹道，“幽州军果然不是我久留之地啊。” “本以为这次因功提拔为校尉，终于走上正轨，谁知想在军中立足凭的哪里是功劳。” “此话怎讲，大哥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平事。”李询隐隐猜到了一些。 “幽州军重建，军中大多都是新兵，可有人利用新兵不敢闹事的空子，大肆贪腐军饷，克扣将士们的伙食费。” “兄弟们将来是要提着脑袋上战场的，军饷是他们为国尽忠的底气，也是他们家人生活的保障，这些人今天克扣军饷，明天就敢让兄弟们去送死。”崔乾佑咬着牙说道。 “我手下的兄弟几天吃不到一片肉，训练起来都没力气。我去找张副将理论，与他争吵起来，就一气之下揭了他贪腐的老底。” “他气急败坏想要拔刀砍我，哼，就凭他？”崔乾佑越讲越气愤，“我几招就下了他的刀，将他打翻在地。” “然后我也被他的卫兵制服，这才有了今天这个样子。” “大哥后边有何打算？”李询出言问道。 “呵，我对军中是没有一点期待了，这次被人家像狗一样扔了出来，我也没脸在从军了，以后就回老家，老老实实种地算了。”崔乾佑有些自暴自弃。 “大哥各出此言，以后的路还长呢。” “没心气了，到哪里都是这个样，还不如回家种地。” 见他这个样子，李询有些恼火。 “这还是面对北丹大军面不改色的崔乾佑吗？一点点挫折，就自暴自弃，你丢不丢人？”李询继续骂道“既然对现实失望，那你更不应该逃避，努力去改变现实，那才是真汉子。回老家就没事了，你一个校尉都挨欺负，变成一个农民，就算是田间小吏也能骂上你两句。” 崔乾佑被李询说得愣住了。 “贤弟一席话，醍醐灌顶，是我小女儿家姿态了。” 李询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声音放低说道，“崔大哥，你不是要向崔家的嫡系证明自己吗，那就干出一番事业来，让自己的儿子女儿可以昂首挺胸的走进崔家祠堂。” 崔乾佑被骂醒了，“贤弟说的有道理，幽州军不行，为兄就在其他地方重新干，我崔乾佑还不至于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大哥说的是，只要自己有心气，就不怕别人狗眼看人低，大哥的一身才华终有一天会得到施展。” 说完，李询不想再打扰崔乾佑休息。不过走到门口他又停下。 转过身来问道，“大哥可愿意随我一同前往陇右，拿吐蕃、回鹘人的脑袋建功立业？” 第45章 纵马西行 河东道代州城外的官道上，李询和崔乾佑二人骑马奔驰。 “大哥，天快黑了，今晚我们就在代州城休息吧。” 李询二人出发后就一路快马加鞭，早一日到达凉州城早一日安稳。代州出发后遇到的第一座大城。 因为靠近边塞，代州并不像内地的城池那么繁华，反而多了一丝苍凉和悲壮。 在城门口过了路引检查，二人牵着马进了城，找到一处客栈住下。 晚上，李询和崔乾佑并没有下去吃饭，而是让店家送了几个菜和两壶酒上来，两兄弟边喝边聊。 “真是十里不同天，这代州的民风景色和幽州完全不同，幽州直面北丹，我以为民间风气已经够彪悍了，可是你看代州街头，老百姓给人的感觉更是带着一股子狠劲。”李询边吃菜边感慨。 “那当然是，幽州北边要再走上百里才算挨着草原的边，代州这边可是随时有可能被突勒人攻击，更别说与突勒人相比北丹人只算个小部落罢了。代州的百姓这些年不知见识了多少次战争，许多人的亲人也死在了战乱中。”崔乾佑显然更了解这些。 “可惜啊，当年太宗年间，一战平定强大的突勒汗国，大周的疆域北到北海，西至葱岭。那时候胡人别说掠边，见了汉人军队不尿裤子就是好的。” “这才多少年啊，突勒人复国了，代州都成了边关重镇了，天天要防着突勒人的袭击。”太宗的威名和大周当年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着实让崔乾佑怀念。 李询也有些佩服自己这个从没见过的太爷爷，太宗皇帝不仅仅一统天下，更重要的是，他打直了汉人的腰杆，建立了汉人的自豪感，让四方胡夷不敢妄动刀兵。 “大哥不必灰心，现在大圣依然国富兵强，你我二人到了陇右总有施展抱负的机会，管他突勒人还是吐蕃人，都将成为我们的垫脚石。”李询对未来也充满着向往。 这份豪情壮志，无关复仇，仅仅是因为一个汉人的自豪，先辈丰光伟绩激励着一代代子孙。李询也希望自己可以重现祖先的荣光，马踏塞外。 而陇右正是他们施展胸中抱负的舞台。 自从女皇放弃西域后，吐蕃人和回鹘人趁机填补了势力真空，当年大周辛苦打下的万里疆土迅速沦陷，北庭和安西都护府名存实亡，凉州就成为了大圣朝西北的前沿。 作为大圣在西北的一个突出部，凉州西边和西南是吐蕃人，北边是复国的突勒人，吐蕃人对汉地是步步蚕食挤压大圣的防御空间，突勒人是一直想着马踏中原，一报亡国之仇。 可以说现在凉州就是一个四战之地。 所以凉州都督高仙芝辖制兵马六万余人，都是边军百战精锐，其中骑兵就有两万五千人，是整个大圣边军中骑兵数量最多的。 高仙芝此人善于出奇兵，往往在出人意料的出现在敌人面前，一战定胜负。而且面对任何对手总有一种必胜的信念和信心，所以几年来在西北死死的克制住了吐蕃人和突勒人。 尤其是面对吐蕃人，数次歼敌万人以上，使得大圣的西部防线，只有凉州面对吐蕃人处于一种压迫性的态势，而其他地方只能被动防守。 对于李询来说，此去凉州最高兴的就是有崔乾佑同行，他一直坚信崔乾佑有成为一个名将的潜力。他的那份眼光和对战机的把握是天生的，这种人就是为战争而生，以前在幽州军只是找不到施展的机会而已。 “兄弟，你知不知道高都督手下有一支精锐的斥候，名叫夜不收。据说高都督百战百胜的关键就是这支斥候的功劳。听说他们只有两百人，但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突勒人和吐蕃人都怕碰到夜不收，因为他们从不留活口，自己也是绝不被俘。” “所以夜不收是最容易在高将军麾下立功的，也是军饷最高的，要是咱们能加入夜不收就好了。”崔乾佑有些憧憬的说道。 “夜不收？我对各地的军务并不了解，但听你这么一说，夜不收确实是一个好去处，不过还得看高将军的安排，如果不露两手，人家怎么可能重用我们。”李询很清楚军中的规矩，没有真本事，就揽不到瓷器活。不过高仙芝百战百胜更多的是他为人用兵厉害，手下的几万大军尽皆精锐，并不只是夜不收的缘故。 “不知道刺史大人怎么跟高将军打招呼的，就怕我们两个过去被安排在帅府，那可就难说能打上几仗了？”崔乾佑有些担心，毕竟自己两人算是走的后门。 “大哥多虑了，父亲不会这么做的，我了解他的性格。” “好了不说了，喝酒，喝完了好睡觉，明天继续赶路，争取早日达到凉州。”说着崔乾佑又是一口酒下肚。 ~ 第二天两人补充好了干粮和水，再次骑上马一路狂奔。 几天下来，两人就这样马不停蹄，到了晚上就找个城镇住宿，白天就一直赶路。 很快就到了关内道境内，一路上都是黄沙滚滚，沟壑密布。地理环境的变化，大大降低了两人的速度，不过也让人大开眼界，无论是大周还是大圣，疆域万里并不是说说而已。 渡过黄河的时候，崔乾佑还即兴赋诗了一首。 “壮士往西奔战场，一见黄河心坦荡。拔刀直破逻些城，建国立业名远扬。” 听到这首诗，李询也终于知道为何他考不上科举了，确实完全不像大族的子弟。 过了灵州城（今银川）后，两人很快就看到了贺兰山，沿着山脚往西，然后再往南走不到百里就到了凉州。 让人没想到的是，在这里李询二人遇到一生的兄弟，未来安西北庭节度使，大周军方第二人的武威郡王，也是辅佐李询开拓万里疆土、登基为帝的一代名将。 “帝君临天下，燕北郡王军功当属第一，而破大食、守北庭，南平蜀国，全赖武威郡王杨历兴用兵如神。”《光武皇帝本记—武威郡王传》 第46章 新人入伙1 李询二人沿着贺兰山一路西行。 这几百里路，因为都是处于半山区，所以二人速度不快，反正凉州城不远了，不急于一天半天。 这天中午，李询二人坐在一棵树下，刚刚吃了干粮正喝水休息。 突然崔乾佑的耳朵一动，警觉了起来。 “大哥出了什么事？”李询也发现了状况。 “嘘，有人偷偷的靠近我们，就在身后的那片岩石后面。”说罢，两人都摸向了自己的武器。 深山老林、人生地不熟的，最容易碰上的就是劫匪，这些人往往心狠手辣，图财却从不留命，一般过路的遇上都是倒霉。 不过李询二人并不怕，他们两个身手都很好，劫匪遇到了他们才是真的倒霉。 两人手握武器不露声色，装作没有发现。 “咻”的一声微响，一支箭飞向了崔乾佑，二人不敢隐藏，迅速起身挥舞武器格挡。 崔乾佑一刀劈下，一根做工粗糙的箭被一刀两断。 “什么贼人，敢偷袭你崔爷爷。”崔乾佑一声怒吼。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随着一声暴喝，七八个人跑了出来，看见这些人李询二人也是大跌眼镜。 这些人穿的都是农民的粗布衣服，有拿劈柴刀的，有拿锄头的，也有拿叉子的，总之没一见正经家伙。 而领头的年轻人拿着一张自制的弓，想必刚刚那一箭就是他射的。 年轻人走了出来，对着二人说道，“我们不要命，你们把钱和食物留下，就放你们走，不然的话，卸你们一条腿。” “哈哈，毛没长全，好大的口气。”崔乾佑都被逗乐了，他根本就没把这几个农夫放在眼里。 锵的一声，抽出了腰刀，呵斥道“不怕死的就上来试试。” 这时李询上前拦住崔乾佑，礼貌的说道，“这位兄弟，看你们也不像恶人，你看我们商量一下行不行。” “我们留下一些干粮和几吊钱，就不要伤了和气了。” 看到李询这么配合，年轻人身后的一个汉子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道，“兴哥儿，人家主动交出一些东西，我看就放他们走吧。” 谁知领头的年轻人却说，“打发叫花子呢，你们走可以，但要把所有的钱交出来。” 他并不想为难这两个人，可是村里还有几十号人等着呢，他们必须尽量多的抢到钱去买粮食，要不然就会饿死人。 现在大雪封山没有猎物，不然的话他们可以打猎填饱肚子，怎么会干抢劫的活。 见这些人这么不识抬举，李询和崔乾佑也不再多说，你有你的可怜和理由，但这不是你将困难转嫁到别人身上的理由。 崔乾佑抽出了刀，李询也拿起长枪。 看到二人的样子，年轻人也看出来，弄不好遇到了硬茬子，不过他不相信两个人能赢他们这么多人。 “结阵！”随着年轻人的喊声，这些庄稼汉居然有模有样的形成了一个小阵。 “有意思啊大哥，虽然这些人一看就是没打过架的，但这个阵势看起来有些门道。” “你看，年轻领头的和三个人在前显然是主攻，两个人分散在我们左右，一看就是偷袭用的，还有两个人落在后面算是预备队。”李询颇感意外，跟崔乾佑讨论起来。 “像那么回事，但是没有绝对实力面前，这些都是虚的，更别说这些人一看就没见过血。”崔乾佑还是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上，速战速决把他们两个制服。”年轻人下令了，这些劫匪也踌躇着慢慢靠近。 李询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武器迅速冲了过去。 ～ 几口水的功夫，正面和侧面一共六个人，就被李询他们打倒在地，不过二人没有真正下狠手，要不然几个人咱就成为尸体了。 而作为预备队的两人，看李询二人如此厉害，早就跑了。 领头的年轻人被李询崔乾佑捆了起来，扔在地上。 李询饶有兴趣的低头看着他，“就你们这两下子，怎么好意思出来抢劫。” 崔乾佑更是嘲笑道“大爷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劫道，劫匪水平居然这么低，说出去都丢人。” 年轻人没想到自己这么点背，遇见了两个高手，现在被捆着，也不求饶。 “要杀要剐随便，不过我本来只是想吓一吓你们求财，没想着伤人。” “我刚才都答应给钱了，你为何还非得逼我们拿出所有的财物。”李询有些不解质问道。 年轻人低头不敢看他们，“要不是活不下去，谁干这种事，我们都是附近的猎户和庄稼汉，都是老实人。” “呵，这什么世道，劫匪都成了老实人了。”崔乾佑讽刺道。 “都是被逼的啊，前段时间一支突勒骑兵潜入境内，抢了我们的村子，所有的粮食和牲畜都被抢走了，还死了十几个人。” “没有吃的村里人都要饿死，我们没办法才出来干这个的。” 听到年轻人的话，李询有些意外，虽然这里离边境不远，但是离凉州和灵州也都很近，突勒人这么大胆？ 看来这些年随着突勒复国和实力的恢复，他们越来越不老实了，已经忘了几十年前被大周军队追着打的教训了。 就在李询愣神的功夫，崔乾佑突然大喊“小心！”然后迅速将李询推开。 原来石头后面还埋伏着一个拿弓的，箭擦着崔乾佑的胳膊飞了过去。 好险，要不是崔乾佑反应及时，李询极有可能受伤。 “好小子，这么不老实，信不信我劈了你。”崔乾佑大怒，把刀架在年轻人的脖子上。 “石头你干什么，他们没想着对我怎么样，快出来认错。”年轻人赶忙喊道。 这时从石头后边出来个少年，手里拿着一张自制的猎弓。 “我们本来是九个人，小石头年龄最小，不过射箭准，我就把他埋伏在后面，以防万一。” “我本来以为他也早就吓跑了，谁知道他一直藏在那里。”年轻人有些尴尬。 “兴哥，你被抓了我怎么能跑，本想着救你，谁知道失败了。” “有意思，实在有意思。”这个领头的年轻人引起了李询的注意。 “你叫什么名字？”李询问道。 “我叫杨历兴，是这山中的猎户。” 第47章 新人入伙2 “杨历兴，名字不错！”李询笑着说道，“山中猎户能起这样一个名字的极少啊。” “别看不起人，我这个名字是我出生的时候我爹花费了一张狐狸皮，让人给起的，说是让我们杨家以后历代兴旺。”杨历兴以为李询在嘲笑他，不服气的说道。 李询把龙吟枪放下，“别误会，我确实感觉你这个名字不错。当然你劫道的本事其实也不错，要不是遇到了我们两个，一般人可只能乖乖交出钱财。” 随后李询看向崔乾佑，“崔大哥，你看这小子怎么样？” “不错，是块从军的料子，有头脑机灵，也不那种软骨头。”崔乾佑一下就明白李询在问什么，看向杨历兴。 “喂...小子，你想不想从军，跟我们一起杀胡人。” 杨历兴一愣，随即有些兴奋，“我是想当兵吃粮，本来也打算投军，可是村里现在的情况，我实在不忍离开。” “呵...还是个有良心的小子，不错，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崔乾佑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其实对于高仙芝来说，作为凉州都督，他并不反对有人投军，只要是有本事的想卫国效力的凉州军队都欢迎。 李询属于特殊情况，到了军中自然被特殊照顾。 李询思考了一下，崔乾佑自不必说，他的才能肯定可以留在军中，甚至在凉州军中当个伍长校尉都没有问题。 至于这个杨历兴如果愿意去，就凭他刚刚抢劫的排名布阵和常年狩猎经历，想必也可以留下。 李询自然是希望在凉州军中有几个朋友，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 李询走上前去，帮杨历兴解开绳子，然后说道“你带我们去你们村子里看看，如果实际情况真如你所说，那么你抢劫这件事就一笔勾销。”随即转头看向崔乾佑，“大哥你说呢，如果是真的我们也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 崔乾佑点点头，虽然他年长一些，但是李询的心思和身手都不在他之下，确切说都比他要好的多，更重要的是李询救了他两次，所以对于李询的决定他从来不质疑不反驳。 “杨兄弟，你们村子在哪里，远不远。”李询问道。 “不远，再往西走十里不到的路就是能到我们杨家庄，就在山脚下。” “好，那你带路吧。” 杨历兴没有拒绝，因为通过谈话，他发现这两个人不像坏人，而且对于他们说的一起从军，杨历兴有些憧憬。 只有当兵，他才能多宰几个胡人，为死去的乡亲报仇。 跟着杨历兴一起来的人，李询他们并未为难，早就都跑回去了。所以路上只有他们三人和那个叫石头的少年一起，因为只有两匹马，所以四人都是步行。 “杨兄弟你多大了？”或许路上无聊，李询想聊聊天。 “我杨大哥十八了，算是我们村的俊后生，村里好多姐姐都喜欢他呢。”没等杨历兴说话，小石头就先开口了。 李询闻言笑笑，杨历兴闻言却瞪了小石头一眼，“就你话多！” 小石头吐了吐舌头，赶紧缩到后面。 崔乾佑却来了兴趣，“这么说你小子还没结婚，十八了还是个雏。” 李询满脸黑线，十八是雏就被他嘲笑，那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嘛。 谁知小石头又抢答，“本来杨大哥是要结婚了，对象可是我们村最漂亮的闻姐姐。” “可惜，前段时间胡人杀来，把闻姐姐和几个大姐姐都抢走了。” 李询二人听到这个都不做声了，年轻女子被胡人抢走，下场可想而知，死对她们还算幸福。 杨历兴低着头不说话，不过拳头紧紧攥着，“总有一天我会把那些突勒人全部宰了，把闻妹救回来。” “救回来，救回来又能怎么样，一个被胡人折磨过的女子，根本不可能回到平静的生活。”李询二人心中明白，杨历兴说的根本就不现实。 走着走着，杨历兴停下脚步，说道“不能往前走了。” “为何，应该快到了吧，我都看到前边不远处的房子了。”李询有些疑惑。 “前边的路我们做了陷阱，表面看不出来，人一走上去就会陷进去，下边有木头做的尖刺。”小石头出来给李询解惑。 “哦，你们是害怕胡人再来吗？” “是的，上次胡人走后，杨大哥就带着我们开始布置陷阱。除了路上的陷坑，在村口两个树间还藏了绊马索。” 李询闻言，对杨历兴再次高看了一眼，一个村野猎户，能做到这一层属实厉害。 崔乾佑也夸奖道，“你小子确实有脑子，知道针对胡人的骑兵布置，不过这些都没太大的用处，最多伤他们几个人。” “还不止呢，杨大哥带着我们把村里的路重新规划了一遍，胡人要是再来，再村里只能沿着我们布置好的路走，其他的都是死胡同。在那些路上我们到时候就可以埋伏他们。”小石头特别崇拜杨历兴。 “杨兄弟，这些套路你都是在哪学的？”李询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个也不是学的，都是打猎的时候的经验，有时候就要懂得如何给猎物设置陷阱，我想不管是胡人还是畜生都差不多。”杨历兴一边回答，一边带李询他们走小道进村。 刚刚绕过陷阱走到村口，李询就看见有二三十个人拿着各种家伙气势汹汹的走出来，除了刚才跟着杨历兴的那些人，还有很多老人和半大孩子。 看到李询几人，这些人马上围了上来。 一个人撞着胆子叫道，“感觉放了兴哥和小石头，你们就走吧，我们村里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们，要不然我们这么多人可就要以多欺少了。” 杨历兴赶紧说道，“乡亲们误会了，他们二位已经把我放了，只是跟着我回来看看村里情况，不信你们问小石头。” 小石头也赶忙出来解释，乡亲们也算送了口气，其实他们这些农民大多数就没有拼命的血性。 “看来你在村子里人缘不错啊。”崔乾佑又调侃起来。 说罢，几人就往村里走去。 一进村子放眼望去，李询二人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第48章 新人入伙3 在村外还看不出来，进来后才发现，不大的村里根本就没有一处完整的房子，更没有人气，很多地方还能看出被火烧过的痕迹。 “胡人闯进来后，见人就杀，见房子就抢，然后放火。我们村子本来就不大，一共就一百多口人，那天就被胡人杀了十几个。” “他们还抢走了好几个女孩子，要不是大家那天拼命往山上跑，死的人会更多。自从遭抢后，村里剩下的年轻人大多数都出去谋生路了，也不敢在住在这里。” “现在剩下的大多数是老幼病残，如果这样下去，大冬天的就是等死，我实在不忍心就留了下来。”杨历兴淡淡的讲着，可是几句话就道出了一个村子的衰落。 “今年整个北方草原都很冷，不管是突勒汗国，还是北丹人，他们的牲畜都损失巨大，所以就需要南下劫掠储备物资，这也是北丹人冒险造反进攻幽州的原因。”崔乾佑这时候突然说道，显然他更了解胡人的情况。 “他们吃不饱就要抢我们的，哪有这个道理。”小时候气呼呼的说道。 “弱肉强食，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胡人更加认同这一点。” “如果不想成为猎物，那就要想办法变强成为猎人。”崔乾佑的话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纵使小石头和杨历兴不服气，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杨历兴的家中，说是家但已经没有完好的房屋了，只是在两个没有被烧塌的墙上搭了几根木头，铺上了一些草和树叶，再用树枝把屋子围了起来。 看完村里的情况，李询也有些心痛，他不知道如果没有人帮助这个村子里的人该怎么挺下去。 想了想他把崔乾佑叫到旁边商量。 很快李询走到外面从马匹上拿了些东西，然后走到杨历兴面前，递给他一个包袱，“杨兄弟，我们这次出来从军并没有带多少钱，这里还有二十几两银子，我们后边也用不到了。” “你拿着这些钱去买些粮食，省着点应该够村里人吃到天气暖和。” 面对李询二人的做法，杨历兴有些不知所措，“这怎么使得，我们之前还想着抢你们，你们现在却以德报怨，我杨历兴拿了钱的话就太孙子了。” “别说了，就当我们借给你的，你先拿着用，救命要紧。” “如果你真的想还，可以和我们两个一起投奔高都督，等以后赚了军饷还给我们，怎么样？”李询有些期待的说道。 杨历兴怔怔的看着李询手中的包袱，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二位大恩，我们杨家庄上下无以为报，以后有什么需要我杨历兴在所不辞。” “行了，大丈夫怎么能随便跪下，快起来老子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你不用报答我们，拿着刀多砍几个胡人就行了。”崔乾佑不耐烦似的呲哒了几句。 “二位，以后我就跟着你们干了，刀山火海咱绝不皱眉头。”杨历兴起身说道。 “既然这样，以后我们就要在一个锅里刨食了。我叫李询，这位是崔乾佑大哥。”说到这，李询顿了一下，继续道“崔大哥年纪最大、军中资历也老，自然是大哥。你嘛入伙晚，以后也要跟着我们混，虽然你比我大两岁，但是你得叫我哥。” 李询可不想叫谁都是哥，赶紧把排位定下来。 杨历兴显然是老实人，也不计较马上答应下来。 “二位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启程？”杨历兴问道。 “你如果跟我们一起走，可以再等一晚，容你跟大家告个别，但是最多一晚。”李询和崔乾佑本打算明天就赶到凉州的，现在看不可能了，也就准备明天再启程。 第二天一早，杨历兴召集村里的人说明了情况，大家对李询二人感恩戴德，也没有挽留杨历兴。 然后李询和崔乾佑跟着杨历兴来到了村里一处破房子前，杨历兴说这里有他在村里最亲近的人。 站在房子外边，杨历兴喊道“闻叔，我来了。” 进了屋子，李询看到一个腿断了的中年男人躺在床上，见杨历兴进来，正努力的坐起来。 “小兴来啦，这二位是？” “他们是我刚认识的朋友。闻叔我今天来是告别的，我要去凉州从军了。” “从军？从军好啊，至少是条出路，要不然留在村子里被我们这些老弱连累，小兴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中年男人听后没有伤感，反而有些欣慰。 杨历兴拿出包袱交到闻叔手里，“闻叔，这是他们二位给我的的银子，你回头带几个信得过的人一起换成粮食，可以救我们一村人的命。” 看到包袱，闻叔对李询二人感激至极，就差要下床下跪了，吓得李询二人赶紧拦住，人家腿还没好，这一下跪怎么了得。他们可不认为二十两银子比得上一条腿。 “闻叔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闻妹救回来的。”原来这个闻叔就是杨历兴的准岳父。 闻叔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只是握着杨历兴的手默默流泪。 分手时，闻叔强撑着拄着拐杖走到门口，对杨历兴说道“小兴以后好好干，你出息了闻叔就高兴，记得有空就回来看看。” 杨历兴也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几十年，再回来时他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大周郡王了。 ~ 村子外，杨历兴对着村里跪下磕了头。 “我从小爹娘就病死了，这么多年要不是乡亲们接济，我早就死了。尤其是闻叔，把我当成亲儿子一样，只要他有一口就不会饿到我。” 李询和崔乾佑对视了一眼，二人仿佛在说“果然没看错人。” 往往懂的感恩的人，也是值得信赖的袍泽，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才敢于为兄弟挡刀，其他人才敢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他。 因为杨历兴没有马，所以他和李询共骑，这样必然会影响速度。 “走吧，尽快赶到凉州，别让高都督久等了”。李询一甩马鞭说道。 耀眼的阳光下，三人两马奔向凉州。 第49章 小乞丐 一行三人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凉州城外。 看着雄伟壮观的凉州城，李询三人都是心潮澎湃，对李询来说这是他的起点，对崔乾佑来说这是他的新生，对杨历兴来说是一种第一次开眼界的兴奋。 凉州此时不愧为西北中心，南来北往的商贾络绎不绝，回鹘人、吐蕃人、粟特人、突勒人都在城门口进进出出。 骤然一看，完全看不出这里是大圣朝重兵云集的西北重镇，更无法联想到为了这座城近些年吐蕃人和大圣付出了多少条生命。 只有抬头看到城墙上摆着的强弩和威风凛凛的着甲士兵，才能反应过来，这里是一个四战之地。 “兄弟，我们是直接去都督府吗？”崔乾佑在马上扭头问道。 “嗯，父亲早就跟高都督通过信了，我们到了直接过去就行，大都督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凉州城。” 说罢三人牵着马就往城门走去，突然一阵叫喊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快拦住他，他是小偷。”听到声音，李询等人抬头看去，几个吐蕃服饰的大汉冲自己跑了过来。 还没等李询反应过来，一个小孩就撞在了李询怀里。 李询本能的用手抓住了来了，是个小乞丐，头发乱糟糟、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 小乞丐立刻在李询手里挣扎了起来，“哎呀，你怎么不看路，挡着我了。” 李询有些无辜，明明是这个小乞丐自己撞上来的，倒成了自己不看路了。 李询迅速松开手，不过几个吐蕃人也围了上来，一个吐蕃大汉用蹩脚的汉语冲着小乞丐凶道，“你这个臭乞丐，竟敢偷我们的钱，看我不砍了你手。” 小乞丐被吓得躲在李询身后，露出小脑袋怯生生的看着这群大汉。 “怎么着，你们这群汉子是要欺负一个小孩子吗？丢不丢人。”崔乾佑见一群人对一个孩子这样，忍不住出声。 “几位这跟你们没关系，这个乞丐偷了我们的钱，按照我们吐蕃的律法，奴隶偷贵族的钱就要砍掉双手。”为首的吐蕃大汉自恃自己人多，完全不把崔乾佑放在眼里，嚣张的说道。 崔乾佑刚想怼回去，李询开口道，“几位，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偷了你们多少钱我帮他出了。” “我没有偷钱，我只是看见地上有几文铜板捡起来而已，谁知他们就说是他们掉的，非得诬陷我是小偷。”小乞丐虽然害怕，还是倔强的解释。 李询听到声音才发现，这个小乞丐好像是小女孩，只是因为脸上太脏看不出来。 吐蕃人凶煞的说道“你拿了我们的钱就是偷，乞丐哪里有资格跟贵族狡辩。” “来人，把他抓起来，砍了双手。”说罢，吐蕃人就要动手抓人。 “慢着！”李询大声呵斥，吼住了吐蕃人。 “听你们的叙述，这个小孩确实不算偷，几位何必计较，他把钱还给你们就是了。看你们的样子也是吐蕃的贵族，为了几个铜板大动干戈，不觉得丢人吗？” “哪里来的臭小子，多管闲事，小心连你一块教训。”充满牛粪味道的蹩脚的汉语再次响起。 李询忍无可忍，“你们几个吐蕃人未免太张狂了吧，且不论她没偷钱，就算是偷了，在我们大圣的地方也有官府处置，哪里轮得到你们动用私刑。” “她再怎么样都是我大圣百姓，还轮不到你们吐蕃人用刑。一口一个贵族、吐蕃律法的，这里是大圣，无论你们在吐蕃是什么人物，在这同样是百姓，这里没有吐蕃律法有的只是大圣律法，想要在这逞凶，等哪天吐蕃人能攻克凉州再说吧。”李询愤怒的教训道。 “说得好，这几个吐蕃人太狂了。”周边有百姓听了李询的话，拍手叫好。 吐蕃人看到周围的情形，感觉看热闹的百姓们有些群情激愤，知道是在别人的地方，怕引起众怒也就不说话了。 毕竟这几年大圣和吐蕃时不时打上一仗，双方也是仇深似海。 领头的咬着牙对身边的人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吐蕃话，然后一群人转身要走。 “慢着！”李询叫住他们，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碎银子扔了过去，“她捡了几个铜板，这块银子够弥补你们了，拿着滚吧。” 吐蕃人狠狠的看了李询一眼，气呼呼了往城里走去。 这时小乞丐从李询身后出来，对李询说道，“大哥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天手就要断了。” “不用害怕，在大圣的地方他们不敢乱来，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李询看到小乞丐蛮可怜，笑着说道。 “谁会管一个乞丐呢，幸亏遇到你们。”小乞丐低着头小声说道。 李询看小乞丐年纪这么小却要乞讨，同情心又泛滥，从怀里掏出仅剩不多的铜钱，数了几十个塞到小乞丐手里。 “拿着，吃几顿好的，买件暖和的衣服穿。” “好了好了，兄弟不耽误功夫了，咱们赶紧进城吧。”崔乾佑见时间不早了，出声催促。 李询跟小乞丐打了声招呼，几人就往城里走去。而小乞丐看着李询的背影，犹豫了一会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路上崔乾佑再次调侃道，“兄弟你真是个大善人啊，这次出来你就该多带些钱，可以走到哪慈善做到哪。” 李询知道他在逗闷子，耸耸肩没搭理他。 ~ 马上临近中午，李询三人先来到了路边的一个面摊，准备先填饱肚子再去拜见高仙芝。 这里虽然叫面摊，但是做的确实一种凉州特有的美食，叫“凉州面皮子。” 制作过程独特，将面粉通过泡洗和过滤后分成蛋白质和淀粉，再上笼热蒸成面筋和半透明的面皮。吃时浇上特制的汤料，口感酸辣凉爽，柔韧可口，吃时切成“墩墩子”或“条条子”。 看着店家端上来的三碗面皮子，三人被里面的胡椒和香醋的问道吸引的哈喇子直流。 杨历兴一直以来饱一顿饿一顿的，看见美食可忍不住了，第一个端起来就要吃。 谁知刚刚从到嘴边，一声大喊惊得他差点把碗摔了。 “千万别吃，饭里有毒。”小乞丐从一边窜了出来。 第50章 李大善人 李询几人被声音吸引过去。 扭头一看，是上午救得的小乞丐。 “瞎说什么，好好的饭哪来的毒。”杨历兴被打扰了吃饭，有些不高兴。 “真的有毒，我看到有个吐蕃人在调料里撒东西了。”小乞丐着急的说道。 这下店老板不干了，“你个乞丐乱说什么，别毁我的生意。” “赶紧走赶紧走，你们这些乞丐就喜欢吓的别人不敢吃，自己好来吃上几口。”老板说着要赶人。 李询起身走到小乞丐旁边，弯下身子问道，“小妹妹，你怎么知道这饭里被下毒了。” 小乞丐看了看周围，才抬头说道，“你们离开后，我就一直跟着你们，谁知我半路发现吐蕃人也在悄悄的跟着你们。” “然后你们坐下等着吃饭的时候，我就看见一个汉人装扮的吐蕃人悄悄的跑到了摊子边，趁老板不注意，在调料里倒了些粉末。” 李询三人这才了然，看来小乞丐救了他们一命。 “瞎说，我这摊子就这么大，就那么几样调料罐我一眼就看全了，谁能悄悄放东西。”老板不干了，小乞丐说的可是影响他的生意。 “你一个人又要蒸面皮子，又要拌料还要端上来，哪里顾得上那么多。是个人都能趁你不注意下毒。”小乞丐怼的老板快气炸了。 崔乾佑端起碗来，说道“有没有毒试一下就知道。”随后把碗里的面皮子倒在墙边，附近的几只流浪狗马上跑了过来，一拥而上。 几只狗呼呼的几下就把面皮子吃完，舔了舔嘴巴又走到街边趴下，准备歇会。 谁知有的狗子刚刚趴下，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一样，突然站起身来。 然后屁股就如开闸的水库似的，“噗嗤噗嗤”的窜了起来，还没等一只狗窜完，剩下几只也加入了喷涌队伍。 一时间场面好不壮观，臭气熏天。 过了好一会，几只狗估计肚子里是在没东西可排了，走了两步纷纷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口吐白沫。 看到这一幕李询几人脸色发青，可恶的吐蕃人给他们下了泻药，这样是真吃了，面见高都督的时候来这么一出，岂不是脸都要丢光。 而老板的脸色变得如地上的排泄物一样黄，还好几位客人没吃，要不然自己这个摊子哪里还办的下去。 “娘的，杂草的吐蕃人，太损了。被爷抓住非得活劈了他们。”崔乾佑狠狠的说道 。 “好了，我们暂时没有时间找吐蕃人算账，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赶紧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去都督府。”李询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完李询又看向小乞丐，“我们救了你一次，你又救了我们三个人，算是我们欠你人情了，走吧跟我们一起吃个饭，算是答谢你。” 小乞丐也不矫情，跟着李询他们就走。 ~ 李都督府较近的一处酒楼里，李询他们确定没有尾巴后才选择了这里，点了几个简单的菜准备应付一下。 杨历兴更是不放心，全程在人家后厨门口守着，生怕再被下毒，那几只狗的惨状可是把他吓得不轻，想想就后庭一紧。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李询一边给小乞丐夹菜，一边问道。 小乞丐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李询的脸，感觉这个人不像坏人，就答道“我叫叶丽娜，至于多大了我也不记得了，应该有十一二岁了。” “叶丽娜，这个名字在中原可不多见啊。”李询没想到一个乞丐，叫这样好听的名字。 “我不是中原人，我是从西域过来的。”小乞丐一边吃嘴里塞满了东西，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听到这，李询仔细看了下叶丽娜的脸，果然眼睛很大颜色微微发蓝，鼻子也要更挺拔一些，估计好好洗漱一下是个小美人胚子。 “那你怎么到凉州成了个乞丐呢？”李询也来了兴趣。 “我爹是汉人，我娘是粟特人，本来我家在碎叶城，可是前几年吐蕃人占领西域以后，我们的日子就很难过了，所以爹就带着我和我娘逃到凉州。” 说到这里叶丽娜有些说不下去，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平复了下情绪。 又说道“西域兵荒马乱的，路上遇到劫匪娘死了，我们的东西都被抢了。好不容易到了凉州，爹因为一路颠簸也因病死了，所以我就成了乞丐。” 见小姑娘身世居然这么可怜，李询也有些不忍，不住的给他夹菜。 杨历兴感叹一声，“原本我以为我够可怜了，没想到有人比我更苦。” “那你以后怎么办，准备一直这样乞讨吗，你年纪这么小总归不是个办法。”李询没有理会杨历兴，而是对叶丽娜关心道。 “不乞讨又能怎么办，要饭总能吃上一点，不至于饿死。”叶丽娜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其实孩子的适应力是最强的，往往他们可以最快的适应苦难，虽然可怜却又无可奈何，这个世界总是有人锦衣玉食，有人风餐露宿，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李询沉思了片刻，扭头看向崔乾佑。 “大哥，你身上是不是还有一些钱，借给我。” “什么借不借的，给你就是，不过你要干什么用啊。”崔乾佑一时摸不清李询的目的。 不过崔乾佑身上确实有钱，他在幽州军干了这么久，还是有一定积累的。 李询看着叶丽娜说道，“我准备收留她，毕竟她也算救了我们。等都督那办完后，你先给我钱去租个地方，让她住下。” 崔乾佑瞪着眼睛看着李询，“你还真成了大善人了，这才多一会的功夫你就要收留一个，多少钱够你这么造。” “别人当貔貅还来不及，你却是个散财童子。” 李询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说道，“今天我们救了叶丽娜一次，她又救了我们，这是缘分。再说后边也没花钱的地方，我的饷银供她一个人吃饭总是没问题。” 见李询坚持，崔乾佑也不反对，掏出钱袋子就递给李询，“都在这里，随便用。” 叶丽娜也有些惊讶，看着李询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大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千真万确，不过以后你具体怎么办还得容我想想，也不能光吃不做。” 叶丽娜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低头猛吃了几口，突然停下眼泪就崩了，整的李询有些不知所措。 “那以后我就叫你哥哥。” “好，你就是我妹妹了！哈哈！” 李询心情变得颇好，有了一个妹妹。 第51章 西北擎天柱 站在都督府的会客厅，李询三人都有些紧张，尤其是李询和崔乾佑，他们知道自己将要见的是什么人。 凉州都督高仙芝，右羽林大将，大圣朝西北的擎天一柱。 高仙芝，辽东人，少年从军，二十多年来大小百余战从未失败，近些年多次挫败吐蕃人对凉州地区的进攻，被他消灭的吐蕃军队没有二十万也有十八万，有力的挫败了吐蕃占领西域后对大圣领土的蚕食。 吐蕃人曰“撼昆仑山易，胜仙芝难！” 可见如日中天的吐蕃人对高仙芝有多么恐惧和憎恨。 李询也没有见过高仙芝，只知道他跟父亲相识多年。两人关系应该比较好，当时父亲一封书信，高仙芝就答应了李询前来投奔凉州军。 崔乾佑是到了新环境的激动和憧憬，尤其是要在大圣鼎鼎有名的高仙芝麾下效力，让他不得不激动。 杨历兴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一下子要见这么大的官，本能的紧张。 “大哥、二哥，这位高都督长的什么样子，是不是很威武。想想也是，吐蕃人都怕的要死的人，肯定是个八尺英豪，就像楚霸王项羽那样。”杨历兴有些憋不住话了，悄悄的问道。 还没等李询和崔乾佑回答，笑声传来。 “哈哈，高仙芝可比不上楚霸王长得威风，一介书生罢了。” 李询三人回头，只见门口进来一位白袍中年人，样貌英俊、文质彬彬脸上却带着果毅。 他们马上反应过来，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高将军了。 “我等参见高都督。”三人紧忙行礼。 高仙芝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摆摆手，“什么高都督，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高将军。” 随后眼睛看向李询，和善的说道，“想必你就是李兄的公子李询吧，嗯，不错，看起来确实少年英雄。” 李询赶忙答应，不过高仙芝的话听着却不舒服，什么叫看起来，看来这位高将军对自己这个关系户还没认识，只当自己是来历练体验的。 “李兄都还好吧，一别数年也不知他剑法如何了？”高仙芝有些怀念的说道。 “回将军，家父一切都好，还是每天会抽出时间练剑。” “你肯定不知道，在遇见李兄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的剑法天下难寻敌手，直到败在你父亲手里我才发现天外有天啊。”高仙芝说出了与李牧的渊源。 看来两人是因武结缘，李询没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高仙芝居然是个用剑高手。 “李兄可是跟我说只有你自己来，怎么一下来了三个。”高仙芝看到有三个人，有些不解。 “启禀将军，这位是我的结拜义兄崔乾佑，前幽州军校尉，这位是结拜义弟杨历兴，西北人。” 随后李询又把三人的关系大概叙述了一下。 高仙芝了然，“既然这样都留下也无妨，我凉州战事频繁，凉州军欢迎四方好汉。” “你们三个一起来的，我就把你们安顿在一起。李询，你们就先入我的亲兵营。”显然，高仙芝要先看看李询三人的本事，即使李询算是个“关系户”，他也不会随便把李询放在哪个营中，作为大将军他要为军队的战斗力负责。 “李询三人对望了一眼，没想到一来就入了高仙芝的亲兵营，这不就意味着以后真刀真枪的机会少了吗？”三人心里显然有些小小的失望。 好像是看出了三人的心态，高仙芝笑道“不要认为在亲兵营就没有上战场的机会，在我高仙芝的麾下，亲兵营是冲在最前面的也是战死率最高的，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高仙芝的话很明显，他从来都是身先士卒，亲兵营不是安全屋，而是炼金炉。 话说到这里，李询三人忙应承下来“一切全凭都督安排。” “不过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来了我这里，是谁都要从一个小兵做起。”这句话高仙芝说的很严肃，一点没有刚才的温和。 把李询三人的安排定下来，高仙芝又了解了下三人的具体情况，就要让他们去下去报到。 此时一个卫兵急切的跑进大厅，“将军，夜不收飞鸽传信。” 高仙芝接过迷信，看了几眼，脸色凝重了起来。 啪的一声，高仙芝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冲外面吼道 “来人，传我将令，左右骑军、陌刀营集结，两天后随我前往敦煌，贻误军机者立斩不赦。” 这个时候高仙芝整个人的气势完全变了，李询三人眼里完全跟刚才的书生气质判若两人，现在才是纵横疆场、杀伐果断的凉州大将军。 随后，高仙芝让他们三人也赶紧去军营报到、领取装备，两天后跟自己一起出发前往敦煌。 此时高仙芝麾下的六万余凉州军，除了两千亲兵和分散在各地守捉和城池的军队外，主力就是左右骑军、锐士营和陌刀营。其中左右骑军各一万人，全部为精锐骑兵；陌刀营由体壮者组成，全营三千人，三千陌刀横立疆场，神鬼莫近；锐士营为主力步卒，满员两万人。 这就是凉州的野战主力，也是高仙芝南拒吐蕃、北制突勒的底气。几乎是大圣各地边军战力最强的一支。 李询等人走后，高仙芝回到书房，开始仔细研究敦煌周边的地形图。 作为一名合格的将领，高仙芝不仅喜欢战前研究地图，只要允许也会反复实地勘察地形，这也是他屡战屡胜的重要原因。 此次夜不收的情报表明，突勒大汗阿史那·骨禄已经开始动员，准备南下突袭敦煌，从而由西面打通通往凉州的通道。 情报上显示，此次突勒人动员兵力不下十五万，包括一个虎师、三个鹰师还有五六万的步卒。 看来这几年突勒人复国后实力恢复了不少，又可以一次性出动十万规模的骑兵了。 高仙芝仔细分析着这一仗能不能打，亲兵营、左右骑军、陌刀营、加上敦煌原有的一万锐士营和数千地方守军，自己手里的精锐在四万上下。 兵力差距很大！ 高仙芝脸上突然自顾的笑了，“四万对对十五万，优势在我啊！” 第52章 亲兵营1 从都督府出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大太阳底下叶丽娜还在等着。 “傻丫头，你也不知道找个阴凉的地方！”李询看着晒得通红的小脸，有些心疼的说道。 “我怕你们出来看不见我，哥哥你事情办完了？”叶丽娜好不容易有了个亲人，生怕错过。 “办完了，我们后边几天会离开凉州一阵子，所以赶紧给你找个落脚的地方。”说罢李询带着几个人往城门口走去，那个地方办理租房业务的“牙人”最多。 ~ 不到两个时辰，李询等人就在牙人的带领下，找到了一个靠近凉州府衙的独门小院。 院子不大，只有三间屋子，但胜在家具齐全。最重要的是这里靠近府衙，叶丽娜大多数时间一个人住，比较安全。 所以李询爽快的签了合同，交了几个月的租金。搞得崔乾佑一阵肉疼。 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李询等人给叶丽娜买了一些衣服被褥，又买了些米面，这样出去一阵子也不怕她挨饿。 趁着李询等人收拾的功夫，叶丽娜在偏房洗漱了一番。 等到她再出现时，李询差点没认出来，杨历兴更是惊讶道“小妹妹你走错地方了吧！” 收拾干净的叶丽娜，虽然因为还小说不上是大美女，可是异域风情的容貌、雪白的肤色，也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假以时日定要迷倒一群人。 要分开时，李询反复叮嘱，平日里一定要把门窗锁好，留下的钱不要随便露出来，更别告诉别人只有一个人住，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随后三人找了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亲兵营的驻地报到。 亲兵营这边早有人收到了都督府的吩咐，有专人带着李询等人办理了手续，领了盔甲军服和武器。 “你们三个暂时编入第二队，我们亲兵营主将郭元震将军正忙着出兵的事情，也没办法见你们了，你们先自己去找云校尉报到。”带领他们办理入营手续的士兵嘱咐了几句，也就走了。 刚刚那位士兵跟李询等人解释了，亲兵营共分为四队，每队五百人，第二队由校尉云阳统领，而明天整个亲兵营都将随高仙芝赶往敦煌。 出征在即，第二队的营区都处于一片忙碌之中，李询发现亲兵营和一般的军队有着明显的不同。 在大圣军队里，无论是不是精兵，身上都无形中散发着一种痞气，营地里也往往存在赌钱、随意吆喝的情况。 而在亲兵营，每一位士兵都是神情严肃，哪怕收拾东西，都看不到一丝的散漫，所有人走起路来都整齐挺拔。 “军纪严明”这是李询三人最深的印象。 很快他们几个就见到了自己的主官云阳校尉。 “你们的事情上边已经吩咐过了，我这里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既然入了我亲兵营就要守纪。亲兵营一切行事，只看军纪，明白了吗？”刚刚一来，云阳就给了个下马威。 “属下明白！” “另外我希望你们知道，亲兵营中个个都是军中精锐，你们虽然打过仗但在这里算不上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在这里记住三句话“遇战不退”、“袍泽不丢”、“宁死不降”。”云阳的话就像三声鼓一样，咚咚的敲在了他们心上，这就是大圣最精锐的军队，这就是百战百胜的军魂。 “校尉放心，我等既入营，必谨遵亲兵营军纪，杀敌卫国。”李询三人也严肃说道。 “好了，下去准备吧，明天就出发了。好好跟袍泽熟悉一下。” ~ 亲兵营都是十人一什，同住一个帐篷，李询三人的到来，让帐篷里有些拥挤。 看到新来了袍泽，什长吴六一热情的起身，带着大家一一介绍。 “我是吴六一，从军五年，杀敌七人。” “这个大高个你们叫他张二郎就行，我们这一队人里力气最大的，杀敌十一人，受刀伤6处、箭伤两处。” “这个是马奎，骑射功夫最好的，射死过吐蕃人的百夫长。” “这个是...” 吴六一将帐篷里的八个人一一介绍了一遍。然后说道 “刚刚介绍，是我们亲兵营的惯例，就是让你们明白亲兵营的荣耀。以后我们这十一个人就是兄弟了，大家上了战场同生共死。” “在下李询、在下崔乾佑、我是杨历兴，有缘相聚、同生共死。”李询三人也一一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吃晚饭时，一队人围在一起，吴六一显然是个话多的人，吃饭嘴巴也闲不住。 “你们运气真好，一入军就来了亲兵营，我当年可是立了功、身手又不错才进来的。” “你们知道我们亲兵营最大的作用是什么吗？”吴六一神神秘秘的抛出了一个“简单”问题。 “这还用说，当然保护都督安全。”崔乾佑这次首先开口。 “对也不对，你见过哪个都督的亲兵营有两千人，一般都是八百人到头。”吴六一又卖了个关子。 “这就要说到我们凉州军的不同了。” “每逢大战，高都督总是带着亲兵营打最难的仗、啃最硬的骨头。” “所以亲兵营的兵是凉州乃至大圣最强的，再加上军纪严明，亲兵营历来是凉州军中基层军官的产地。”吴六一绕了半天终于说到了重点，“凉州军大部分校尉都出自亲兵营。” 李询这才明了，为何亲兵营对一些细枝末节要求严格，也明白了为何高仙芝的亲兵营如此庞大。 原来他想通过最严厉的纪律、最残酷的战斗将士兵磨砺成军中的基层骨干，可以想象从支军队出去的人，再去带领新的军队，会对提高全军的战力产生怎样的积极作用。 “高仙芝百战百胜，守得的西北固若金汤，果然是名不虚传！”李询心里想着。 这时吴六一又说道，“你们刚来，这次看来是有大战，等打的时候你们三个跟着我们就是，咱亲兵营都是老兵先上。” “就是不知道这次是吐蕃人还是突勒人，咱们哥几个能不全身而退。” “管他是哪个鸟球，一刀下去脑袋都得掉，在咱们面前谁都得败。”张二郎挥了一个砍的手势，嚣张的说道。 大圣通天十二年，敦煌大战起，凉州军心可用。 第53章 大军出征 俗话说：兵过千，没有边；兵过万，没有沿。 近三万大军行军不能用浩浩荡荡来形容，李询骑马行在队伍里，一眼望去全是人头。 西北大地漫天黄沙，几万大军就像一条黑色的长龙一样往西而行。 因为贺兰山的缘故，突勒人想调动大军进攻凉州并不现实，他们最理想的攻击路线就是从敦煌入寇。 这几年，突勒人并不是没有试探过，但此次明显不同，突勒大汗亲自率军，一共十五万主力，可以说是突勒汗国能拿出的最大本钱了。 对高仙芝来说也是一次机会，他很难出兵深入草原击败突勒主力，这次在敦煌如果能消灭一大部分突勒人的有生力量，那么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他就可以专心对付西南方向的吐蕃人。 此时的吐蕃帝国如日中天，不仅占领了西域大部分领土，而且在西方还压制了大食人。尤其是从陇右到剑南漫长的边境线上几乎都在骚扰大圣，整体上大圣已经处于被动态势。 这两年腹背受敌的情况让高仙芝也觉得，如此下去凉州早晚会被吐蕃人攻破。 所以一听到突勒大军出动，他决定抓住这次机会，一定要重创敌军。 大军侧面的一处高坡上，高仙芝骑马望着延绵的队伍。 他是在感慨此战会有许多二郎回不了家乡吗？当然不是，作为大圣中年将领中的翘楚，多年的征伐他早已练就了一颗铁石心肠。 高仙芝确实思绪万千，他在想现在的大圣朝如何才能摆脱被动的局面，文人风范的高仙芝其实对建功立业无比渴望。 破突勒、灭吐蕃，收复西域是他的梦想，可惜即使身为凉州都督他能做的也仅仅是保证领土不失。 “兄弟，这西北行军跟幽燕还真的不同，跑一会就满嘴都是沙子，嘴唇干裂都要出血。”崔乾佑一边吐着嘴里的沙子一边说道。 而李询则是一直在观察着凉州军队，现在他是这支军队的一员，可惜还没来得及好好了解就直接上战场了。 李询发现这支军队行军，既吵闹又静的可怕，吵是因为马蹄车轮的声音，静是全军几万人，几乎没人发声，可见凉州军的纪律和训练的严格。 而凉州军的另一大特点就是马多，因为紧挨河套地区，凉州并不缺马，此次出征的两万多大军都有马骑，即使是作为步卒的陌刀营也是骑在马上行军。 这说明凉州军的行军速度非一般大圣军队可比，毕竟各地圣军的主力还是步卒。 此次大军以左右骑军在前，陌刀营在后，李询他们的亲兵营则跟在高仙芝身边。 高仙芝在山坡上停留了一会，骑兵和陌刀营都从李询他们身边经过。 马背上的骑兵除了携带马刀、长矛、弓弩之外，还额外带了不少空马。 李询发现这些马上只是运载了一些强弩、羽箭，感觉完全没必要多带这些马匹。 而陌刀营让李询大开眼界，这支军队行军随身没有携带任何装备、只穿着军服，所有的武器和盔甲都放在了后边的马车之上。 最让李询震惊的是，全营四千汉子个个身材魁梧，感觉每个人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可以想象四千个巨汉站在一起挥舞削铁如泥的陌刀，光气势就能吓得一般骑兵不敢冲锋，真的会人马俱碎。 行军间隙，吴六一这队人又聚集在一起闲聊，“你们三个头一次参战，记住到时候千万不要跑乱了，一切听我的指令。”吴六一一路上不知已经嘱咐过多少次了。 “吴头，光听你指令也不行啊，到了战场上谁还听见人说话。再说了到时候拿刀多砍几个胡人才是正经，人头就是军功嘛！”马奎笑嘻嘻的说道。 “得了吧你小子，就你还砍人，你射死几个我还相信，砍人还得看张二郎的。” “行啊，那这次咱们队就比一比，看看谁杀的多。” “比就比！兄弟们这次谁也别谦让啊！” “好...” 十一个人的小队哄笑声连连，从大家的表情上看来，完全不像要去打一场生死大战。 人群里，李询、崔乾佑和杨历兴并没有说话，只是跟大家一起笑着，兄弟们的样子让他们心里踏实不少。 亲兵营暂时休息的营地内，高仙芝后边站着亲兵营统领郭元震以及四大校尉。 “这次大战，亲兵营将承担最重要的任务。” “我可以先告诉你们，不久之后你们就将面对几倍甚至十倍的敌军，但我们想要以少胜多，只能兵行险着，不得不为。” 高仙芝冷漠的说道。 “将军放心，亲兵营定完成军令。”郭元震肯定的说道。 高仙芝笑了笑，不想还没开战就给部下太大的压力。 “也不用太担心，此次大战我已经心里有数，具体的安排我会在战前讲明，你们亲兵营干最难的活，战后也会立最大的功。” “哈哈哈！” 几个领军将领咧嘴一笑，气氛缓和了一些。 高仙芝见休息时间差不多了，翻身上马。 “命令全军，加快脚步，明晚前务必赶到敦煌。” “飞鸽传令夜不收，每隔半天就要发一次突勒人的消息，我要时刻掌握敌军的动向。” 一袭白衣白银甲的高仙芝一马当先，带领亲兵营快速启程，大军也逐渐消失在黄沙里。 ~ 第二天下午，经过一天一夜的行军，高仙芝带领的两万六千余人终于赶到敦煌城外。 望着矗立在黄沙之中的敦煌，李询心情有些激动，这就是大圣最西北的边陲重镇，是自己的一个起点。 一路上都没说话的杨历兴冲着崔乾佑问道，“大哥你说这次突勒人来了多少，我们出动了这么多人，估计要大打一场吧。” 作为一个老兵，崔乾佑比其他人都明白的多，这次高仙芝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主力，说明突勒人肯定不是袭扰，极有可能突勒人集结了大军要入寇。 崔乾佑没有回答，而是对李询说道，“突勒人和北丹人不同，北丹只能算是一个比较大的部落。” “而突勒纵使被灭国一次，依然是一个庞然大物，麾下的骑兵战力与北丹那种征召的牧民有本质的不同。之前郭元帅能用一万精骑击败数万北丹人，更多的是因为北丹人确实战力差。而想要正面打败几倍的突勒人就很难。” 他目前还猜不透高都督的想法，到底是突勒人来的不多，还是另有谋划。 “这些都不是我们现在该考虑的，相信高将军就行了。” 不知为何，看到高仙芝第一眼，李询就对他很有信心。 第54章 军帐议事 敦煌城，州府议事厅内。 这里被高仙芝当成了临时军帐。 高仙芝坐在主位，左右手两边是此次圣军的领军大将。 亲兵营统领郭元震、陌刀营主帅李思邺、左骑军主将王宗瀚、右骑军主将武唯义和锐士营副将黎元英。 除了锐士营主将黄子默镇守凉州外，凉州军的主要将领都在这里了。 高仙芝盯着自己的爱将们说道： “都说说吧，这场仗怎么打。” “阿史那骨禄亲率十五万大军而来，看来要一鼓作气拿下我西北啊。” 和高仙芝预料的一样，实力恢复的突勒人就是要趁着凉州腹背受敌，一举攻克大圣西北地区，为南下打通道路。 所以这次阿史那骨禄是下了血本。 “大将军，没什么好说的，咱们既然来了就得崩掉他几颗牙。”左骑军主将王宗瀚首先出声。 这位骑兵主将是几位将军里岁数最大的，也是脾气最火爆的。 此次突勒人入寇，让憋了好久的他找到了发泄的机会。 而一向稳重的锐士营副将黎元英说道： “大将军，此战敌我兵力悬殊，不可轻易力敌，我们数万大军坚守城池还是没问题的。” “如果要守城，将军就不会把所有的骑兵都调来了。虽然敌军有十五万，但装备素质皆不入我军，而且他们对我们的这么快就到达敦煌应该还不了解，所以我们还是有机会打一场胜仗的。”右骑军主将武唯义也支持和敌军野战。 李思邺也支持城外开战，他认为“凉州军没有龟缩在城里传统，陌刀军在，有多少骑兵都有来无回。” 而郭元震没有发声，他一向只听从高仙芝的命令，将军下令他不折不扣的执行就行了。 “看来除了黎将军都支持城外决战啊！”高仙芝发声了。 所有人安静下来，看向主将。 高仙芝继续说道，“守城确实稳妥一些，但是想要击败敌军还得靠正面对决。” “就是！” “不过我们四万对十五万人很难获胜，想要打败敌军必须出其不意。” 高仙芝走下了帅位，一边踱步一边说道： “阿史那骨禄这个人不是笨蛋，我们出兵的消息他也会很快知道。” “夜不收的消息显示，敌军前锋最晚后天就会到敦煌。我们必须先吃掉他这一部分兵力。” 高仙芝的意思很明显，在决战之前尽量削弱敌军的有生力量。 “要想击败敌军，不能让他们来找我们，而是主动出击，这样才能打乱敌军的部署。” 说着高仙芝一指地图，说道： “敦煌以北一百余里的疏勒河南岸就是我为双方选的决战之地。” 所有人抬头齐看地图。 他们猜测，高仙芝要在敌军半渡之时动手。 但这个想法并不容易实现，疏勒河以南一马平川，突勒人的哨骑可以轻易的探查到大军行军的踪迹。 “将军，我军如何切到好处的赶到疏勒河。” “过河敌军多了，短时间难以击败，而过河敌军太少我们动手就没有意义。”右骑军主将武唯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谁说我要半渡而击了？”高仙芝笑着说道。 众人疑惑，在疏勒河开战，难道不是等敌人半渡之时胜算最大吗？ 高仙芝解释道： “我说了，阿史那骨禄这个人不是笨蛋，渡河之时，突勒人一定会严加防范，我们很难得手。” “刚刚唯义说的也对，对于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来说，半渡而击没有意义。” “难道将军要等敌军全部渡河后开战吗，那我们为何要跑那么远，依托敦煌城墙岂不是更有优势。”李思邺也被说的越来越迷惑。 看见众将的不解，高仙芝说道： “我们领兵打仗，不仅要懂的排兵布阵、练兵带兵，更要懂得分析对手的心理，懂得研究对手。” “阿史那骨禄这个人能坐稳大汗之位，手段和领兵能力必然不弱，而他有个与一般突勒人不同的习惯，那就是喜欢在后边指挥。” “渡河是一件危险的事情，阿史那骨禄一向谨慎，他大概率会在后边才渡河。” “而且他为了安全，一定会把辎重放在最后渡河。” “这就是我们动手的机会。” 在坐的都是久经沙场的人，一下就听出了门道。 高仙芝的意思是，打掉敌军的辎重，同时袭击阿史那骨禄的中军汗帐。 一旦辎重粮草被毁，阿史那骨禄生死不明，南岸渡河的突勒主力必定军心打乱。 到时候圣军就可以随意收割人头了。 相比在城外决战，这种做法虽然有些赌博的性质，但风险越大收益也就越大。 城外决战同样并不能保证胜利，就算胜了也不一定能歼灭敌军主力。 要知道突勒人骑兵为主，打不过可以跑。 如果在疏勒河南岸打败敌军，那么就有把握全歼突勒主力，这可就成了大胜了，至少能保证北边几年的太平。 看来高仙芝不动手则以，动手就是大手笔。 “诸位，相比你们已经大致明白我的策略了。”高仙芝将大家的思绪拉回。 “此战我军有两大难点，一是在南岸能顶得住敌军主力的猛攻，二是要有一支奇兵绕到疏勒河北岸，并对敌人后军发起突袭，要打掉粮草辎重，最好可以宰了阿史那骨禄。” 听到这个两位骑兵主将的眼睛开始发亮，这个活只有骑兵才能干啊。 “将军，奇袭敌人后军的活我们左骑军干了。”王宗瀚马上就大声说道。 高仙芝挥了挥手道: “先别着急抢，要知道即使是后军，阿史那骨禄也会留下重兵保护自己和辎重，而我们不能动用太多兵力，不然南岸顶不住敌军。” 一直没有说话的郭元震终于开口： “想必大将军早已有谋划，全凭将军吩咐。” “全凭将军吩咐！”众将一起抱拳施礼。 “好！” “传我令，左右骑军各出一千精兵，与亲兵营一起随我突袭北岸。” 高仙芝的话让大家一愣。 黎元英马上阻止道： “将军不可，突袭北岸太过危险，而且南岸的战事需要将军坐镇。” “此战必须我亲自领兵，就这么定了！” 高仙芝没有听建议，而是一锤定音。 第55章 血战疏勒河1 高仙芝亲自领兵的目的不是争功，作为领兵将领他也不需要。 南岸的主力将要面对十万以上敌人的围攻，所以各军主将必须亲自压阵才能稳住各军阵脚。 而且对于战机的把握，高仙芝自认还没人能比得上的自己。 出人意料的是，高仙芝令锐士营副将黎元英统帅南岸主力，负责统筹大军阻挡突勒人进攻。 其实细想之下，这个安排非常合理，黎元英是四个大将中最善于防守且性格稳重的，同时南岸数量最多的就是他的锐士营。 高仙芝的军令就两条。 一是左右骑军必须以最快速度歼灭首先渡河的突勒先锋，以此逼迫突勒人快速渡河； 二是南岸主力一旦看到自己得手的信号，无论如何务必全线反攻。如果收不到信号，那就说明偷袭失败，全军快速撤退，绝不犹豫。 敦煌城外的夜晚静的让人恐惧，茫茫戈壁之上除了天上的几朵乌云，看不到任何标志，天地之间黑的纯粹，士卒身上黑色的盔甲反而显得明亮，四千精锐铁骑正在往西狂奔。 结合夜不收的情报和地图分析，高仙芝断定突勒人渡河点定会选择在定盘口，这里河面稍窄，且有现成的渡口。 这里既利于突勒人渡河，也有利于突袭部队隐藏，定盘口北岸十里处就是天山余脉，山不大但足够隐藏四千骑兵。 而对于凉州军来说，他们必须绕上百里从上游渡河，然后隐藏在北岸的山里。 布置完毕后，高仙芝没有任何犹豫，亲率四千人马立刻出发，赶在突勒人之前渡往北岸，静等时机。 这种夜间长途奔袭，最考验一支军队，李询三人如果不是底子好，早就掉队了。 显然亲兵营和精挑细选的左右骑军都受过严格训练，四千人跟随着高仙芝的帅旗，无一人掉队。 一夜之间，四千精锐狂奔近两百里，为了不被突勒哨骑发现，特意赶到定盘口上游三十里处渡河。 可能是雪山还未苏醒，水流量不大，早上疏勒河显得轻柔而温顺。 看着清澈的河水，所有人都知道，再过一天这里面不知会流淌多少血液和亡魂。 “传令，大军就地砍伐树木，搭建木筏过河。” 兴许是疏勒河滋润了两岸的土地，在满是黄沙的敦煌，孕育了些许树林。 四千人及四千匹马想要快速渡河，需要的数百木筏往来几次。 整整一个上午，全军都在努力砍树，编织木筏。 李询和崔乾佑对这种事情好不精通，而杨历兴总算发现了他的作用，他一个人带着全队一上午就做好了三个木筏，这意味着，仅仅需要往返三四次，他们十一个人和马就能全部过河。 其实疏勒河的水并不算很深，但对于李询和崔乾佑这两个旱鸭子来说，平静的河水无异于吞人的猛兽。 崔乾佑一个手紧紧紧紧抓着木筏，一个手死死拽着杨历兴的衣服说道： “老三，你这木筏到底结不结实，别一会散了架。” “大哥你平时不是胆子大的很吗，怎么见了水这么虚？”杨历兴难得可以讽刺一下崔乾佑。 “你懂个屁，老子就是怕被灌一肚子水，你说人要死被水撑死，到了阎罗殿多丢人，不对，丢鬼。”崔乾佑嘴上不吃亏，但是腿却在打哆嗦。 他刚刚说完，杨历兴使劲踩了踩木筏。 “我草，我草，水他妈淹上来了，要死啊你，信不信上了岸我收拾你，”崔乾佑被吓得魂都快丢了。 ~ 疏勒河仅有百米宽，四千人马用了一个时辰就全部渡河。 四千人马在北岸整齐列队，四千壮士盔甲鲜明，凝视着他们的主帅。 高仙芝骑马站在队伍前方。 “凉州军的将士们。” “今天把你们带过疏勒河，我告诉你们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去攻击突勒人的王帐，要烧毁他们的粮草辎重，要击溃他们的军心意志。” “我...，带你们来这里创造奇迹。” 高仙芝猛地抽出横刀，喊道： “坏小子们，明日跟随我的旗帜往前冲，砍掉面前每一个敌人的脑袋。” “大圣男儿们，军功荣耀就在面前，父老乡亲就在身后，前进则生，后退必死。” “圣军威武。” “将军威武。”四千人齐声大喊。 在这一刻，军心士气达到了顶点。 在队伍之中的李询被完全调动了起来，几千人的感染力是很难想象的，这一瞬间让他明白了荣誉的意义。 而杨历兴更是激动的几乎在马上坐不稳，脸色通红，显然肾上腺素已经开始在体内狂奔。 显然高仙芝不但精于用兵，更加善于调动士兵的情绪，他清楚的知道军人的高潮点在哪里，可以精准的触摸到最敏感的那条神经。 在战前，高仙芝的动员完全不弱于后世政委的战前思想教育，而且相比之下更加的直接有效。 几句话就让士兵如初尝禁果的少女一般，求战之心快速到达了高潮。 而面对绝对优势的敌军，高仙芝也没有其他办法，想要让这些将士勇敢的冲击敌军，他只能先给士兵们打足了鸡血。 让他们内心变得狂热，才能超常发挥四千人的战力，提高获胜的把握。 随后，高仙芝率军隐藏在定盘口北岸的山里。 他选择的地形非常巧妙，位于半山腰的一处树林，树木不算茂盛但足够藏身，距离渡口有二十里远，也不易被发现。 敌军赶到后必然忙于渡河，注意力都在南岸。 到时候一个居高临下的快速冲锋就能一口气杀到突勒人大营。 天渐渐变黑，高仙芝和郭元震坐在树下。 “将军，我们何时发动进攻？”这是郭元震最关心的问题。 高仙芝抬头望着缓缓上升的月亮说道： “想必突勒前锋应该已经开始渡河了。” “我们什么时候进攻不是你我决定的，而是由敌人决定的，战场瞬息万变，就看我们能不能捕捉到那一丝破绽了。” 随后高仙芝挥挥手，一名贴身侍卫赶紧跑了过来。 “传令，随军夜不收时刻注意突勒人动向，明日南岸开战后，必须向我半个时辰一报。” 第56章 血战疏勒河2 当夜，突勒大军陆续赶到定盘口北岸。 王帐里气氛有点压抑，刚刚到达这里就传来个坏消息，大汗真正发怒。 王帐外面躺着一具尸体，是前出侦查的哨骑领队的。 五千前锋骑兵刚刚渡河，就遭到了左右骑军的突袭，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就全军覆没。 大帐内，阿史那骨碌盯着跪在地上的溃兵，冷声问道： “你是说凉州左右骑军一起对你们五千人发动进攻？” “是的大汗，我们刚刚渡河还来不及休整，圣朝军队就杀来了，至少有两万人，从旗号上看就是左右骑军。” 溃兵说着，头恨不得埋进地下，面对草原的大汗，他的身体也不住地战栗。 阿史那骨碌看向左手边的爱将契苾思莫问道： “圣军既然发现了我军动向，不老实守城居然敢跑出来主动迎击，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契苾思莫眉头紧皱，他也有些想不通。 “大汗，有点奇怪啊，两万人打我们五千人，这可不是圣朝军队的风格。” “他们总是自视甚高，往往认为自己可以以少胜多。” 听到自己爱将的话，阿史那骨碌也沉思起来。 如果自己是圣军，那么此时肯定会选择半渡而击，但是意义不大，难以对突勒大军造成大的损伤。 难道他们想在疏勒河与自己决战，那么一旦被打败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对手是大圣名将高仙芝，阿史那骨碌不得不十二万分的认真。 即使兵力数倍于敌军，他心里依然不踏实。在战场上这种对对手的未知是最可怕的，突勒人的本钱在自己手里，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突然卫兵来报，说是对岸的圣朝军队送来一封信，请大汗亲启。 阿史那骨碌接过信封，打开一看是高仙芝的亲笔信： “悉闻大汗欲要逐鹿中原，然我朝雄兵百万，突勒忘昔日亡国乎？吾自信，凉州乃可汗折戟之地。仙芝不才，请与大汗决战定盘口，绝不趁渡河攻击！” 看着手里的信，阿史那骨碌气的青筋暴起，一把撕掉信纸吼道： “高仙芝猖狂至极，本汗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血洗凉州。” “传我王命，全军卯时渡河，与圣军决战。” 一整夜，突勒人的大营人声鼎沸，战马嘶鸣，还剩五万五千人的三个鹰师率先开始渡河。 在大汗的催促和压力下，午时之前，靠着搜集到的渡河船只和准备好的皮筏，鹰师就完成了渡河。 更令阿史那骨碌感到被羞辱的是，在渡河过程中圣军并没有依信所说，而是不时的袭扰渡河部队，给自己造成了上千人的损失。 所以鹰师刚刚完成渡河，大汗进攻的命令就从北岸送了过来。 此时南岸突勒人主将正是契苾思莫，从内心来说他并不想马上发动进攻。 全军长途跋涉，又连夜渡河，现在最需要休整，哪怕一个时辰都是好的。 而且目前自己手里仅仅六万人左右，对上对面的四万圣军胜算不大。 可是可汗已经完全被激怒，势必要给圣朝军队好看。 看到还在连续渡河的步卒，契苾思莫盘算了一下。 自己手里的兵力是一边打一边增长，而对面的圣军死一个少一个。 等十几万大军全部渡河，就可以形成四比一的优势，想输都难。 随后叫来传令兵，命令各部整理队形，准备进攻。 而南岸的圣军早已摆好了架势，准备迎接突勒人。 军阵正前方是李思邺的四千陌刀军，后方是锐士营，左右两翼是左右骑军，在最后方还有几千人的步卒作为预备队。 军阵正前方，一队队军卒列阵，这些人手持长刀，高举圆盾，身披铁甲，身形稳重，摆好了阵型。 狭长的陌刀刀尖冲天，在太阳下闪出渗人的寒光。 凉州，陌刀营。 而陌刀营主将李思邺身披无袖皮甲立于军前，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丝毫不把对面几万骑兵放在眼里。 一口又一口，喝的畅汗淋漓。 契苾思莫一挥手，手下的鹰师动了起来，一万骑兵开始发起冲锋。 大地开始震动，一万骑兵冲着陌刀震冲来。 骑在马上的领军将领哈图心里一阵叫苦，居然被派到首先冲击陌刀阵。 虽然没有跟陌刀军交过手，但威名总是听过的。 不过事到如今，只能尽力凿穿陌刀军阵型，就不信自己手下一万铁骑还奈何不了四千步卒。 而李思邺冷笑的看着远处逐渐推移的骑军锋线，高声喊道： “全军，起阵迎敌。” “嚯嚯嚯！” 一面面高大的铁盾矗立在军阵前方，冒着寒光的陌刀伸出，就像死神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猎物。 这些突勒人没有与陌刀军交过手，但是每一个前排的骑士都隐隐感觉得到这座军阵充满了危险。 而哈图作为领军将领，必须拿出勇气做个榜样。 马上接战之时，怒喊道： “勇士们，杀啊！” “轰隆隆~” 突勒人的战马越来越快，骑兵锋线像潮水一样涌向了陌刀营。 “稳住！”李思邺不断提醒着手下的将士。 盾牌后边壮硕的士兵双臂肌肉鼓起，全身的力气集中在盾牌后面，肩膀死死顶住盾牌。 李思邺已经回到军阵，就像在看一群尸体一样望着冲锋的骑兵。 面对这样牢固的军阵，最前边冲阵的必然死伤惨重，但这些人往往也是最勇猛的老兵。 “杀啊！” “砰砰砰！” 一名名突勒骑兵眼睛猩红的撞向了整齐的盾牌，顷刻间人仰马翻，哀嚎声遍野。 李思邺大吼一声： “斩！” “嗤~” “啊~” 陌刀军士卒猛地用力，粗壮的胳膊挥刀，狭长的刀锋从头顶劈下，将那些被盾牌挡住的突勒人一刀两断。 此时冲上来的突勒人惊恐的看着陌刀的刀锋，绝望的被砍成两半。 陌刀锋利异常，士卒又力道十足，除非具装铁器，要不真的很难有办法。 突勒人的第一排骑兵的冲击几乎没有对阵型造成损伤。 勒马回撤的哈图有些狼狈的回头看向陌刀军，脸色铁青。 仅仅一次交锋，自己就损失了近千人的精锐老兵。 照这个样子，就算破开陌刀阵型，自己这一万人估计也会全死光。 此时退兵的号角声响起，契苾思莫也看出陌刀军的厉害了。 第57章 血战疏勒河3 两军暂时脱离了接触，战场中央横七竖八散落着战死士卒的断臂残肢。 虽然只是一次试探，陌刀军的威势，着实让突勒人心惊胆战，陌刀面前真的是人马俱碎。 “哈哈哈！” “一群宵小之辈，今天就让你们好好尝尝我陌刀军的厉害，想要占我大圣的土地，非得让你们头破血流。” 初次交锋占尽优势，李思邺豪气冲天。 哈图策马来到契苾思莫身侧说道： “将军，这个陌刀阵有些棘手啊。如果想要突破阵型，只能拿人命去填。” 契苾思莫眉头紧锁的看着圣军的阵型，没有出奇的地方，但是很严密，丝毫找不出破绽。 思考片刻，契苾思莫下令： “令步军进攻敌军方阵，哈图你带领本部一旦陌刀阵松动，马上进行冲锋。” “同时左右两翼各派出一万骑兵监视敌军骑军，一旦他们要对步卒动手，就直接压上。” “步卒冲阵，那不是送死吗？”哈图有些不解。 契苾思莫狠狠的说道： “我就是要用兵力优势破开敌军的阵型，骑兵珍贵，只能牺牲步卒了。” “陌刀军再厉害也只有几千人，不可能长久作战。” “陌刀阵不稳或者圣军变阵之时，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 “呜呜呜” 突勒人的号角声响起，坐在将台上的黎元英发现，突勒步卒开始出阵，而两侧的骑兵也向前移动。 “突勒人是找死吗，他们的轻装步卒在陌刀军面前就是一盘菜。”身旁的将领讽刺道。 “不，事出反常必有妖！突勒人不傻。”黎元英一如既往的谨慎。 “命令全部弓弩手准备，最大程度杀伤突勒人。” 两万突勒步卒排成方阵，缓缓的向陌刀阵压来。 望着黑压压的突勒军队，李思邺高兴的喊道： “儿郎们，军功自己送上门来啦，不要留情，给我狠狠的杀。” 等突勒军队靠近陌刀阵前排一百五十步时，圣军的军阵里一声大吼： “放箭！” “咻~”漫天的箭雨向突勒人袭来，一瞬间天空都变得有些灰暗。 “啊~啊”虽然前排士卒有着盾牌，但仅仅一轮骑射，就有数百突勒人中箭倒地。 哈图带着骑兵在后边，既有随时准备冲阵的目的，也有督战的意思。 这些步卒大多是附属部落的青壮，打硬仗必须有人在旁督战。 仅仅百余步，对于士卒来说就像是一辈子那么漫长，谁也不知道箭头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虽然突勒军中的弓箭手也在拼命放箭，但是对于阵容严谨、盔甲完备且配备大盾的陌刀营来说，造成的损失微乎其微。 开战到现在，陌刀营仅仅出现了不到百人的伤亡。 终于突勒大军在付出惨重代价后，已经冲到阵前。 “起阵！” 陌刀手们再次准备挥刀。 突然意外出现，只见突勒人阵型突然两边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准备大杀一番的李思邺有些疑惑，敌人搞什么名堂。 但当他看到从通路出来的东西时，破口大骂： “他妈的，是攻城锤。” “前排盾牌稳住，准备接敌。” “咚”的一声，粗壮的攻城锤在几十名士兵的推动下一下就撞在了盾牌之上。 瞬间数面盾牌被撞飞，几名士兵被撞的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趁着这个空档，突勒人全军压上，重点对着缺口冲来。 “哼，突勒人也太小看陌刀军了，后排陌刀手顶上。” “嗡嗡”的破风声再次响起，陌刀军再一次挥起长刀。 先来的轻装步兵就像豆腐一样，瞬间死伤惨重，前排士兵甚至来不及哀嚎。 战斗在这一瞬间进入白热化，突勒大军不顾伤亡想要突破陌刀军阵型，陌刀手们机械着挥舞着手中的利刃。 整整一个时辰，突勒人悍不畏死的发动了数次冲锋，步卒死伤近万人。 而陌刀营已经出现了一丝疲惫，全身盔甲加上陌刀，持续作战这么久，就是铁打身体也快熬不住了。 突勒人发动新的冲锋后，黎元英的令旗挥动，两翼骑军各出三千人来侧击突勒步卒。 “好，机会快来了。”坐在马上的契苾思莫有些高兴。 “传令骑兵阻截对方骑兵，左右两翼各投入一万人，尽力把他们的出阵骑军吃掉。” 战场规模越来越大，双方骑兵开始短兵相接。 横刀对弯刀，骑兵对撞总是最壮观的。 突勒骑兵同样勇猛、悍不畏死，如果抛开双方装备、战术差距的话，圣军骑兵战力并不比突勒人好多少。 左骑军的一名士卒，挥舞着横刀刚刚把一名对手砍落马下，就有两把弯刀扫了过来。 见避无可避，圣军骑兵奋力朝右侧的敌人砍去，巨大的力道使得横刀不仅砍断了敌人左臂，还深入了胸腔。 同时左侧突勒人弯刀也砍开了他的盔甲，一刀劈在脖颈上。 这一幕在战场上反复上演，双方都是精锐，拼的就是谁更狠。 黎元英尽力观察着战场的每个方向，此时有一个点被突破的话，圣军就败了。 “传令王将军和武将军，一定要拦住敌军骑兵，命令陌刀营后退，锐士营全军顶上去。” 这个时候必须将陌刀营撤下来了，很多陌刀手都已经抬不起手臂了，如果不是一丝意志支撑，随时都有崩溃的风险。 契苾思莫坐在马上，看到圣军变阵，高兴的一拍大腿说道： “机会来了，传令步军后退让出路来，让哈图带领骑兵破阵，步军随后杀进去。” 锐士营还未完成结阵，就看到敌军步卒后退，而骑兵开始从步卒让开的道路冲锋。 “赶紧起盾，长枪手准备，稳住。”各个领军的校尉敦促士卒。 “弓弩手准备，放！” 圣军弓弩再次发威，甚至比刚才还要密集。 步兵对战骑兵，必须要在接战之前靠弓箭尽可能造杀伤。 看着己方骑兵不断落马，契苾思莫没有一丝不忍，两翼骑兵已经和圣军的左右骑军混战在了一起，兵力的优势已经开始显现。 而正面只要这次能突进去，自己就胜了一大半了。 前排的士卒紧握着长枪，手心全是汗水，心脏随着马蹄震动而跳动。 黎元英也万分紧张，面对数倍敌军，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他望着河对面，心中不停的询问： “大将军你们何时动手啊，我这边快顶不住了。” 第58章 血战疏勒河4 南岸打的热火朝天，而北岸却异常寂静。 山中的高仙芝望着南岸大战的狼烟滚滚，听着夜不收的汇报： “大将军，目前突勒人已有十二万余人渡河，北岸最多还有不到两万骑兵和数千步兵。” 高仙芝抬头看看天空，此时已过酉时，算起来南岸的主力快顶不住了，阿史那骨碌也该准备渡河了。 突然他紧握刀鞘，冷声说道： “传令全军，上马出击。” 随后纵马来到全军阵前，做最后一次动员。 “兄弟们，举起你们的横刀，握紧长枪，踏平突勒大营。” “今天会有很多人死在这里，但你们都会被写进史册。跟随我的帅旗，一往无前，至死方休。杀！” “杀，杀，杀！” 四千骑兵如一条黑色长龙，快速往山下冲去。 李询骑马奔跑在大军之中，手里紧紧攥着龙吟枪。 他佩服高仙芝的胆略和谋略，更知道这次出击几乎相当于虎口拔牙。 但未知的危险，让他隐隐有些兴奋，或许这才是他向往的生活。 看了看身侧的崔乾佑和稍稍落后的杨历兴，兄弟三人同生共死又有何惧！ 不多时，忙碌的突勒人后营就出现在了眼前。 大地的震动也引起了突勒人的注意，突勒后营主将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这时大队骑兵在冲锋。 走出帐外，他就看到一支黑甲骑兵冲自己的大营而来。 “该死，哪里来的圣军骑兵！” “全军戒备，列阵拒敌。”呼喊声在大营响起。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突勒人并没有料到会有人从背后袭击，此时后营仅有几千步卒看守辎重粮草。 眨眼间，还未等突勒人做出有效反应，四千精骑就杀进了大营。 李询挥舞长枪，对着提刀冲来的突勒人刺去，巨大的惯性使得突勒人飞出了几米远。 圣军一边冲锋，一边将火把投入突勒人的粮草之中，很快就燃起来的大火。 很快，四千骑兵就彻底打崩了突勒人的后营，朝着敌军的汗帐冲去。 后营的骚动，也引起了阿史那骨碌的注意。 “快，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阿史那骨碌下令道。 “报...，大汗不好了，一支敌军骑兵从后面杀过来了，已经突破后营，往王帐这边来了。” 后营距离阿史那骨碌的王帐不远，报信的士卒话音未落，就听到了马蹄声。 这时阿史那骨碌慌忙下令： “不许乱，全军迎敌。” 但因为突勒军队都在准备渡河，大部分战马都被集中了起来，仓促之间很难集中可以上马作战的骑兵。 不过留在阿史那骨碌身边的都是最精锐的虎师，战斗力冠绝草原。 很快在将领的组织下，不少士兵开始集结起来。 还未冲到阿史那骨碌的大帐，四千精锐就陷入了苦战。 李询已经刺死了四五名敌军，不远处的吴六一看着李询喊道： “好小子，功夫不错。” 不过虎师乃草原一顶一的精锐，圣军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就连队里最猛的张二郎也已经负伤，一名虎师临死之前用刀砍伤了他的左臂。 但此时没有人去关注身上的伤势，只要能动就必须奋力往前冲。 李询对突勒人的战力也印象颇深，在遭到突袭之后，还能迅速组织起有效抵抗，甚至这些突勒骑兵的素质根本就是当初的北丹人可以比的。 李询刚刚和崔乾佑一同宰了一个敌军，一名魁梧异常的突勒骑兵就向李询冲了过来，手上的弯刀沾满鲜血，显然已经杀了几个圣军。 此人乃是虎师副将撒儿杰，他早就注意到李询，短短一会李询就杀了自己数名部下，所以他提刀就冲李询杀来。 “当”的一声，李询举起龙吟枪挡住了撒儿杰的弯刀。 “好枪！”盯着李询手中的长枪，撒儿杰暗道一声，手上不停继续向李询攻去。 刚一交手，李询就发现此人绝不是寻常士卒，少有的盔甲齐备，且刀法刁钻。 几个呼吸间，二人已交手数招，撒儿杰没想到一名小小的士卒居然能和自己斗的不相上下。 怒道：“小子，纳命来。”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两人再次交错而过，一瞬间弯刀与长枪碰撞两次，但这次撒儿杰没那么好运气了。 刚刚错身，李询猛地一转身，一招回马枪就刺中了撒儿杰的后背，撒儿杰狼狈的滚落马下。 还未等他起身，李询调转马头几步跨了过来从撒儿杰头顶越过，同时刺出一枪，结果了这个突勒大将的性命。 这一幕恰好被远处的高仙芝看到，心想“不亏是李兄的公子，小小年纪身手不凡。” 随后一刀砍死一名敌人看向战场，此时突勒营中已经大乱，双方混战在一起，但这样下去突勒人越来越多，自己这边就危险了。 更重要的是南岸的主力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马上对身旁的郭元震说道： “告诉将士们，不要管两侧的敌军，随我冲击敌人王帐。” “杀！” 在高仙芝的带领下，圣军不顾一切冲向阿史那骨碌，身旁不断有袍泽战死落马，但是所有人只有一个目标，跟着帅旗往前冲。 这时候阿史那骨碌终于看清了圣军旗帜，大大“高”字不仅刺眼，更是扎心。 他知道自己被骗了，高仙芝耍了自己。 可是这个时候高仙芝马上就要率军冲过来了，阿史那骨碌并不知道圣军骑兵有多少，他更关注自己的安全。 突勒大汗已经被这场突袭吓破勒胆，慌忙下令道： “快，往北撤退。” ~ 北岸的激战的同时，南岸的主力会战也到了关键时刻。 突勒人已经全线压上，如果不是战场排不开的话，突勒人已经将圣军完全包围。 敌军的骑兵已经突破了锐士营的阵型，向着黎元英的中军而来。 此时全军都陷入了混战，他手上除了刚刚换下来休整的陌刀营再无一兵一卒可用。 北岸燃起大火，说明高仙芝动手了，这场仗现在就看自己能不能撑住最后这口气了。 “李将军，现在只能靠你了。”黎元英向李思邺抱拳说道。 猛灌了一口酒，李思邺说道： “放心吧，这场仗他们想赢，除非陌刀营死绝了。” 第59章 血战疏勒河5 南岸的会战已经进入白热化。 契苾思莫已经将手中大部分的骑兵都投入了战场。 整整七万精锐铁骑，左右骑军的每个士卒都至少要面对两把马刀。 而锐士营也陷入了与两万突勒步卒的苦战之中。 三个鹰师的近六万大军和一万虎师，契苾思莫掌握着近七万的骑兵。 如果不是因为战场施展不开，契苾思莫毫不介意把手上剩下的两万骑兵也投入进去。 契苾思莫看着战场形势，终于笑了出来，圣军已是强弩之末。 虽然这样打最后的伤亡有些大，但是只要等到圣军完全力竭，自己将手头的兵力再投入进去，那么就可以一下打崩他们。 有一万突勒骑兵已经杀穿了锐士营的方阵，陌刀营正在与敌军骑兵苦战。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阵型可言，双方都杀红了眼。 李思邺拼尽全力挥舞着陌刀，浑身是血，他已经不知道今天砍死了多少敌人。 他手下的陌刀营在失去阵型后，很难完全发挥优势，现在伤亡已经过半。 这些陌刀手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又经过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训练，每倒下一个人，李思邺的心就在滴血。 李思邺知道，陌刀营可以全军覆没，但绝不能让敌人冲过去。 一但突勒骑兵打穿中军，先不说军心就完了，敌人也可以完成对左右骑军的包围。 一刀将对面的一名敌军从马上劈下来，李思邺大吼道： “全军存亡在此一举，陌刀营将士们，进攻。” 战场之上，他的声音再大，也传不到几个人的耳朵之中。 但以李思邺为中心，先是十个人，然后一百人，更多人，渐渐形成了推进锋线。 “嚯嚯嚯...” 陌刀营竟然在主将的激励下，重新成阵。 陌刀如林，如墙推进。 突勒人的气势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而两翼骑兵的情况丝毫不比步军要好。 如果不是左右骑军足够精锐，早就被优势敌军彻底击溃了。 王宗瀚的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肩头的甲胄早已不知被砍到哪里去了。 几名亲卫围在王宗瀚身边，一人出口说道： “将军，再打下去我们左骑军就没人了，撤吧。” “朝廷总会派援军过来，不是非得跟敌人在这里死磕啊！” “嘭”的一声，王宗瀚将说话之人踹下马去。 “混账，现在只要有人一撤，就是全军崩溃的结局，先不说跑不跑得了，你让身后的百姓们怎么办?” “谁再敢言撤，我就先杀了他。我左骑军的威名绝不能被玷污。” “传我将令，全军重新整队，重新发起冲锋。” “打仗，靠的就是一股子士气。” ~ 圣军的顽强抵抗，已经让突勒人伤亡惨重。 契苾思莫举了手掌，出击的时间到了，他有足够的生力军。 他契苾思莫建功立业名震天下就在今日，打败大圣凉州军，甚至活捉高仙芝，足以让他名留史册。 “不好了，北岸大营着火了！” 突然有人发现了北岸大营的情况，出声喊道。 正准备出击的突勒人纷纷回头，只见大营火光冲天，陷入一片混乱。 不多时，整个战场上的人都发现了北岸的异状，突勒人挥刀的手都变得迟钝了很多。 没有办法，北岸不仅有他们的大汗，还有全军的粮草辎重。 如果这些东西被毁的话，就算今日战胜圣军，也没有意义。 契苾思莫脑子有些懵，敌军是怎么跑到北岸的，高仙芝不是在这里吗，是谁在进攻大营。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契苾思莫的脑子里，这个关键时候，大营出事可是会直接导致军心崩溃的。 黎元英也发现了南岸的情况，开心大笑道： “哈哈，大将军得手了，我们有救了。” 随即又喊道： “突勒人粮草被毁，大汗被杀了...” 他身边的士卒全都跟着他喊起来，很快整片战场都是叫喊声。 突勒人听到后，军心马上开始涣散，隐隐有撤退的迹象。 王宗瀚、武唯义和李思邺都开始趁机重新组织大军。 而契苾思莫看到身旁的士卒也开始不稳，出口训斥道： “混账，都给我稳住，这都是敌人在扰乱军心。” 他不能撤退，这个时候一撤就成了被圣军狗撵兔子了。 先不说骑兵有多少能脱离战场，手下的几万步卒都得完蛋。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呜呜呜...” 还没等他想出稳定军心的办法，对岸传来了低闷的撤兵号角声。 契苾思莫一拍大腿，不甘的说道： “唉，功亏一篑啊！这是天要亡我突勒吗？” 可是阿史那骨碌的命令他不得不听，无奈下令道： “传令全军向西撤退，留下一个鹰师挡住敌军，掩护兵卒。” 契苾思莫脑子还是清晰的，这种情况下显然不能重新渡河回去。 先不说对岸已经有了圣军，就是这边的敌人也不会放他们渡河。 留下人断后，然后往西走在寻机渡河北上，是最明智的选择。 既然大汗发出撤兵的讯号，说明北岸的王帐收到了攻击，且大汗处境不妙，自己必须尽快率军与大汗汇合。 留下断后的鹰师能不能逃走，已经顾上不了。 命令下达后，契苾思莫率先率领手上的万余骑兵和几万步卒前西而去，而战场中的突勒人也逐步开始撤退。 圣军的士气此时到达了顶点，来不及享受反败为胜的喜悦，各军自动开始了反攻。 黎元英清楚自己这边的情况，赶忙下令： “传令各将军，咬住敌军尾巴，尽可能留下敌军步卒，不求歼灭突勒人骑兵。” 圣军的情况远比想象的糟糕，根本就没有消灭突勒人的力量了，如果契苾思莫铁下心来投入剩余兵力，圣军还是会战败。 此时左右骑军和陌刀军的伤亡都过半，锐士营也伤亡至少三成。 而本来被留在后边作为预备队的敦煌地方步卒成了整片战场唯一的生力军。 留下断后的鹰师并没有如契苾思莫所想的那般有力阻击圣军，而是象征性的打了一下就撤了，留下数千骑兵和大量步卒被圣军包围。 见突围无望，被包围的突勒人全部投降。 草原人与圣朝最大的差距不是装备与战斗力，而是纪律性，他们的勇猛仅仅只是针对弱者。 面对强者，草原人比汉人更加懂得“识时务为俊杰”的意思。 第60章 血战疏勒河6 南岸战斗已入尾声，而北岸真正的对决才刚刚开始。 突勒人大举入寇，对高仙芝来说他根本不能接受。 高仙芝内心是一个极其高傲和自负的人。 他自认为凉州由他镇守，无论是吐蕃人还是突勒人都不敢一口吃下凉州。 突勒人此次倾全国之力南下，妄图吞下凉州南下中原，分别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所以，即使此战以少胜多，大破突勒主力，阿史那骨碌也仓皇逃跑。 但高仙芝并未停下进军的脚步，他要追上阿史那骨碌，将他擒往神都献俘。 这样在他眼里，这次大战才堪称完美。 所以打穿突勒大营后，高仙芝并未停留，率领所有能战的士卒，追击阿史那骨碌的败兵。 ~ 茫茫戈壁之上，几千人的突勒人纵马狂奔。 阿史那骨碌已经被吓破了胆，他并不知道仅仅四千人就破了他的大营。 其实高仙芝的偷袭，并没有斩杀多少突勒人，大部分的突勒人都被偷袭的慌乱中四散奔逃。 能留在这位大汗身边的，除了一部分虎师外就是他贴身的两千天狼卫。 此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回草原，等契苾思莫率军返回后再东山再起。 这位草原大汗心在滴血，他可以想象的到南岸的主力大军混乱之下肯定损失惨重。 但粮草辎重被毁，敌军杀上门来，他不得不下令撤退。 只期望契苾思莫能多带些人回来。 “圣朝人追上来了。” 听到士兵的喊声，阿史那骨碌吓得赶忙回头。 看到身后飘起的滚滚烟尘，他知道圣军骑兵追上来了，恶狠狠的说道： “这个可恶的高仙芝，非得置本汗于死地吗？” 阿史那骨碌知道这样跑也不是办法，停住战马向左右问道： “哪位将军愿留下挡住敌军？” 见一个个都不出声，他愤怒的吼道： “怎么，这个时候你们都不愿意为突勒战死吗？” 过了片刻，天狼卫统领夷男终于开口： “大汗，末将愿意留下挡住追兵，护大汗安危。” “好，不愧为我最信任的人，回草原后我将封将军为王，赐将军三个部落。” 阿史那骨碌也难得豪气了一回。 “谢大汗。” 可是夷男心里知道，这次能不能活着回草原只有天知道了。 说罢，夷男带领天狼卫转身开始列阵，而阿史那骨碌头也不回带着几百人往北而去。 “轰隆隆~” 高仙芝带着人追了上来，看到面前列阵的突勒人，高仙芝抬手示意全军停下。 其实此时圣军也只剩下两千多人，而且很多人身上都带伤。 仅仅李询这一队里，十一个人就战死了四个。 望着不远处的敌军，高仙芝缓缓开口道： “想必这就是草原上大名鼎鼎的天狼卫了吧。” “今天就看看，是我高仙芝的亲兵营厉害，还是他天狼卫勇猛。” 随后又下令: “云阳，带领你的人绕过去，绝对不能放走阿史那骨碌。其余人随我与天狼卫决战。” “得令~” 随后云阳率兵从侧面绕行。 虽然夷男看出了敌军的目的，但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区区几百人先不说能不能打败可汗身边的护卫，就是自己也必须集中力量对付面前的这些骑兵。 战场突然安静，双方士卒和战马都在蓄力，仅仅能听到偶尔战马“噗噗”的呼吸。 几乎是心有灵犀，高仙芝和夷男同时举起手中的刀。 “杀~” 寂静骤然被打破，双方都是最精锐的骑兵，苍劲有力的马蹄踩在地上。 虽然几千人的对决，但是气势响彻云霄。 突勒骑兵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嚎叫着冲了过来。 圣军骑阵却无人说话，只有马蹄向前发出的轰鸣，沉闷声仿佛可以盖过惊雷，响彻天地。 圣军锋线推移的过程中，马背上的骑卒身体上下起伏，就像海浪一样奔涌而来，甚为壮观。 圣军的锋线一如既往的平直，速度均匀的变快。 这就是圣朝军队最大的优势，纪律性和良好的训练。 望着对面冲来的骑阵，夷男心里警惕起来。 他们草原人固然勇猛，但是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军队，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做到整齐划一，阵容严谨。 “轰隆隆~” 跟随者高仙芝的帅旗，所有的圣军骑兵同时怒喊： “杀” 一刹那，最前排的骑兵同时夹紧马腹，双腿用力，身子也低伏在马背上，同时手里的长枪笔直向前。 圣军的怒吼让夷男不安的情绪更加强烈，或许这是他作为一个军人天生的嗅觉，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思绪之间，两军对撞。 “砰砰砰~” 亲兵营士卒出枪和挥刀的速度更胜一筹，冲着突勒人的胸口而去。 而突勒人的勇猛也丝毫不弱，硬着刀枪砍出了弯刀。 一条条人命在瞬间被收割。 一经交手，突勒人发现对面的圣军甚至比自己还要厉害，虽然他们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天狼卫，但圣军骑兵手里的横刀就像死神的镰刀一样收割性命。 仅仅前排的接触，突勒人就有上百人摔落马下，损失惨重。 而双方都顾不得思考更多，很快就陷入了残酷的谨慎肉搏。 帅旗之下一身银甲的高仙芝显得十分突兀。 夷男一眼就看出，这肯定就是敌军的领兵将领，而看帅旗此人极有可能就是高仙芝。 杀了高仙芝，夷男的血液突然剧烈沸腾，这时多少人梦想的功绩。 而且高仙芝一死这伙圣军就极有可能溃散，而自己也可以转身去救大汗。 想罢，夷男提着弯刀就冲高仙芝杀来，高仙芝虽然盛名在外，但是极少战场出手，夷男不相信他会是自己的对手。 “纳命来！”夷男怒吼着，将全身力气集中到手腕，一刀挥出。 他绝对有自信，任何人都挡不住自己的全力一击。 可高仙芝的眼神平静如水，手中的横刀轻轻点上了夷男的弯刀，手腕一转。 交错之间就划过了夷男的胳膊。 错身后夷男难以置信的看着伤口，他实在想不到，看起来文人气息的高仙芝功夫居然这么好。 “啊~死吧”夷男再次举刀杀到。 高仙芝眼神一凝，并未正面迎击，因为他的力气并不一定比得过这个草原汉子。 但是交手一瞬间，高仙芝在最后关头侧身躲过了刀锋，刀几乎划着他的鼻子而过。 同时横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斜上一捅，插进了夷男的肋骨。 第61章 血战疏勒河7 戈壁上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双方都是精锐，刀刀致命，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地上遍布尸体。 高仙芝坐在马上，俯视着战场，银色战甲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双方这场大战在夷男战死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确定。 虽然天狼卫骁勇善战，给圣军造成了不少的伤亡，但是高仙芝亲自出马，结局不会有意外。 “将军，是否快速整军赶过去帮忙？”浑身是血的郭元震纵马过来问道。 高仙芝不知在哪掏出了一个干净的手帕，仔细的擦拭着双手。 “不用，大家先休息片刻，士卒们现在估计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算现在赶过去那边应该打完了，我相信云阳。” 云阳作为亲兵营第二队校尉统领，是仅次的于郭元震的亲兵营二号人物。 很少有人知道，年轻的云阳功夫不下于郭元震，甚至临战之时的冷静和果断还要在郭元震之上。 高仙芝早就准备让云阳进入主力骑军当个副将。 此次虽然他率领几百疲兵追击阿史那骨碌，但高仙芝对自己的爱将有足够的信心。 ~ 再往北几十里的一处山坡，喊杀声冲天，几百人正在激战。 云阳率兵一直挂在阿史那骨碌后面，终于在这个山坡追上逃跑的突勒人。 生死关头，这位突勒大汗终于爆发出少有的勇气，亲自带兵迎战。 双方加起来都不到一千人，此时不需要任何阵型和战术，一上来就是短兵相接。 双方士卒都明白，之前十几万人的大战都是为这一场小小的战斗做铺垫，所有人都在死战，两军都杀红了眼。 跟随着大汗，突勒人展现了草原男儿的血性，没人都不顾性命的与圣军厮杀。 “杀啊！” “当当当！” 不知有多少人都是一命换一命，临死之前也要奋力砍出手中的刀。 手持龙吟枪的李询也仿佛成了一尊杀神，与他对战的突勒人少有是其敌手。 一枪刺穿了一个敌人的胸膛，李询也有些力竭，长时间的作战和奔袭，纵使是他也到了极限，每一个亲兵营将士都在靠一口气撑着。 就在刚刚他亲眼看到张二郎被两个突勒人摁倒在地，等李询杀到时，已经力竭的张二郎只能任由突勒人将刀尖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整个亲兵营第二队此时已经不足百人，突勒人也已经山穷水尽。 云阳盯着半山坡，几个敌军将一位全身盔甲的突勒人护在中间，想必就是阿史那骨碌了。 吐了一口血水，云阳吼道： “兄弟们，还有劲儿的，跟我冲！” “杀！” 云阳一马当先，十几名骑兵跟着云阳向阿史那骨碌冲去，李询和崔乾佑两人都在阵中。 当所有人连刀都快提不起来的时候，十几人的冲锋成为了战场上中心。 十几人仿佛有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十几道决然的目光，让阿史那骨碌有些心寒。 自己真的错了，他有些后悔南下侵略大圣朝了。 “拦住他们！”阿史那骨碌焦急的大吼道。 随即陆陆续续有突勒人汇集到一起，迎战圣军。 距离阿史那骨碌还有几十步的时候，云阳带人和突勒人战到了一起。 阿史那骨碌不再犹豫，必须马上跑，要不然今天定会死在这里。 一名突勒人一跃将李询抱摔倒马下，连续砍出几刀，已经快连枪都举不起来的李询，只能拼尽全力格挡。 一个不小心，李询被身后的尸体绊倒在地。 “死吧！” 突勒人大叫着举刀向李询砍来。 危急时刻，李询摸到了尸体旁边的刀，顾不得多想就扔了出去。 突勒人只能横起刀挡下，正是这个间隙，崔乾佑及时赶到，从后面勒住敌军，一刀摸了他的脖子。 “好险！”李询心有余悸的想着。 “兄弟没事吧，这个时候要撑住！”崔乾佑急切的问道。 “没事，只是力竭罢了！不用管我，突勒大汗要跑，快追！”李询看到阿史那骨碌已经被人护着往山坡上走。 崔乾佑并未多说，拿着刀就冲了上去。 李询急忙站起身，跑到自己的战马前，抽出了弓箭。 此时所有人都在苦战，而阿史那骨碌距离自己只有几十步，这个距离李询把握很大。 “绝不能让他跑了！”这是李询唯一的信念。 强忍着全身肌肉度酸痛，李询大吼一声： “啊！” 用尽全力抽弓搭箭一气呵成，战场瞬息万变李询甚至没有调整呼吸，就一箭射出。 正在护卫保护下仓皇逃跑的阿史那骨碌，突然感觉到极度的危险。 没有任何征兆，他就是在这一瞬间感觉后背发凉。 “嗖”的一声。 羽箭一个呼吸之间，就穿越了人群，准确的击中了阿史那骨碌。 正中屁股。 看着阿史那骨碌倒下去，李询暗道： “还是收到了影响，如果正常的话，自己这一箭定能要了他的命。” 几个突勒人慌忙的想抬着大汗逃跑，可是没走两步就被云阳等人追上。 这个时候，整个山坡的战斗基本结束，几乎再看不到站着的突勒人。 仅剩的几十名圣军陆续围了上来。 云阳走向前，看着这位草原大汗说道： “阿史那骨碌，事到如今投降吧，何必再添几条性命？” “大汗，不能啊，属下等誓死不降！” 剩下的几名突勒人是阿史那骨碌身边最忠心的护卫，他们宁死不想看着堂堂草原大汗成为阶下囚。 这种耻辱突勒人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降了吧，所有人放下刀。”阿史那骨碌嘶哑的开口道。 几名突勒护卫互相对视了一眼，突然拿起刀横在脖子上。 “君辱臣死，大汗保重！”说罢就毫不犹豫的全部自刎。 阿史那骨碌绝望的闭上眼睛，他实在想不通。 自己十几万大军，居然走到了今天这幅田地，纵然契苾思莫成功将大军带回草原又如何？ 突勒人被自己又一次带入了深渊。 云阳一挥手，他身边的两名士兵上前扶起阿史那骨碌，同时也给他绑上了绳子。 李询定眼一看，其中一人居然是杨历兴。 这小子，今天这一仗一直没看到他，还担心他死在突勒人刀下了呢。 不过看杨历兴满身血迹的样子，想必也是历经苦战。 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高仙芝带人赶到了。 云阳走到李询面前，看着这个高仙芝特意安排的小伙子，着实让他眼前一亮。包括崔乾佑和杨历兴，能在这场仗中活下来，就证明是千里挑一的精锐。 “小子，这两天干得不错，尤其是最后这一箭，战后我为你请功。”云阳拍了拍李询肩膀说道。 李询没有直接答谢，而是有些感慨的说道： “将军，这场仗终于结束啦！” 第62章 论功1 乾坤殿内，禅香淡然而又沁人心脾，皇帝上官媚儿正悠然的斜靠在榻子上。 内侍薛宝义在皇帝的侧后方，轻柔的为皇帝揉着肩颈。 “嗯~”一声娇喘。 “薛郎的手法又进步不少，朕的头痛缓解了很多！” 皇帝赞了一声薛宝义的手上功夫，继续闭眼享受。 “启禀圣上！紧急军情。” 门外传来宦官禀报的声音，皇帝闻声有些不悦，难得的安静和享受被人打断让她一阵烦躁。 “呈进来！”上官媚儿并不想耽搁军国大事，慵懒的说道。 很快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低着头恭敬的将军报呈到薛宝义手上，然后毫无声音的退了出去。 薛宝义不敢擅自打开，转身就要把军报呈给皇帝。 “想必是凉州的军报，你念吧。”皇帝显然十分信任薛宝义，紧急军情也可以让一个内侍查看。 “唉！突勒出兵十五万，如果高仙芝打输了，朕还得从京城和各地抽调大军前去迎敌，又不知要闹多久才能安生。” 高仙芝在出兵之前，第一步就将情况上禀朝廷，前几天皇帝刚刚看过高仙芝的奏折。 薛宝义轻轻打开封蜡，取出军报，第一眼看到愣了一下。 皇帝见薛宝义没有动静，催促道： “赶紧念啊，你害怕朕被吓到，区区突勒人还没这个本事。” “不是，陛下是捷报，凉州大捷！”薛宝义笑着对皇帝说道。 皇帝也有些错愕，问道： “真的是捷报，就这么几天高仙芝就打赢了？” 薛宝义展开信件读了起来： “臣，凉州都督高仙芝叩拜陛下，通天十二年二月十四，臣率凉州军主力与突勒大军决战于疏勒河。” “仰仗陛下天威，三军将士用命，血战一昼夜我军大获全胜。” “此战，我军奇袭敌营生擒突勒大汗阿史那骨碌，焚毁敌全部辎重，斩首五万余人，俘虏三万人，契苾思莫率败军狼狈逃回草原。” 高仙芝呈给皇帝的奏折很简单，但详细的战报是一同送达，以便皇帝查阅。 女皇听后，激动的站了起来。 “高仙芝几万人居然大胜突勒十五万大军，还生擒阿史那骨碌，真乃我朝栋梁，朕要好好的奖赏他。” “宝义，将详细战报给朕拿过来。” ~ 乾坤殿内出了皇帝翻阅战报的声音，显得十分寂静，薛宝义安静的站在皇帝身侧，丝毫不敢打断皇帝。 高仙芝的详细战报洋洋洒洒几千字，细数了从出兵到活捉阿史那骨碌的全部过程。 皇帝在阅读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见过太多大风大浪的她对于一场战争实在提不起太多的兴趣。 可是在读到战报的末尾，皇帝的手明显的停顿了一下，而身侧的薛宝义也明显感受到了皇帝的异常，抬头快速看了眼皇帝，又赶紧低下头。 “宝义，内卫最近有什么异常吗？”皇帝突然问起了内卫的情况。 听到皇帝的问话，薛宝义脑子快速的转动起来，思考皇帝为何突然问起内卫。 内卫大阁领萧婉儿可以说是皇帝除了自己之外最信任的人，皇帝这么问，显然认为萧婉儿有什么隐瞒了。 薛宝义名义上是皇帝的贴身近侍，但他并不是太监，相反薛宝义生的仪表堂堂。 他还有另一层身份，就是梅花楼楼主，除了内外之外另一个秘密机构。 而梅花楼除了内部人员和皇帝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包括萧婉儿。 虽然并没有想通，但薛宝义不能拖延不回答。 “回禀圣上，萧阁领尽忠职守，内卫最近并未有何异常。” “哦，是内卫运行真的平稳，还是你的梅花楼懈怠了？”皇帝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是这话却听得薛宝义心惊胆战。 梅花楼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皇帝监控朝廷，这其中也包括内卫，皇帝这么说，那就意味着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没注意到的。 薛宝义很清楚，自己得到圣宠的原因不是因为长得帅，而是因为梅花楼的作用，如果皇帝认为梅花楼没有发挥应有的功能，那么自己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他的脑子再次快速运转了起来，头脑风暴下总是可以很快抓住平常忽略的要点。 “启禀陛下，内卫最近确实有些奇怪。” 薛宝义抬头看了看皇帝，皇帝并未说话，也就是示意他继续。 “据臣所知，年前萧统领曾奉旨派一队人前往幽州，可奇怪的是，领队的统领却没回来。” “而且，参与这次行动的内卫，在不久之前都因为各种意外死于非命，显然是...” 皇帝接过话茬： “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你认为是谁干的？” 薛宝义本着只对皇帝负责的态度，诚实的答道： “陛下，能让这么多内卫死的合情合理，除了梅花楼，能做到的只有内卫。” “那你的意思是婉儿有事瞒着朕了？”皇帝的问题一个比一个要命，薛宝义也是暗暗叫苦。 “臣不敢妄自揣测萧大阁领，臣只能从客观角度来分析。” 随后皇帝从坐榻上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香炉前，深吸了一口禅香清神。 “内卫去幽州确实是朕的旨意，他们是去调查......” 皇帝将内卫去幽州的使命讲了出来，薛宝义惊讶的张大嘴巴看着皇帝，这种皇室秘辛他知道的太多，但事关戾太子和皇长孙，总归不同。 “婉儿给朕汇报的是，内卫在幽州并没有确认李询的身份，后来李询离开幽州，内卫也就回来了。” “她并没有汇报，处置了这次的行动人员。”皇帝直视着薛宝义，看的他冷汗直流。 薛宝义暂时也搞不懂萧婉儿一系列操作的隐情，只能实事求是的说道： “陛下，从萧大阁领的角度来说，处理掉内卫相关人员，隐藏关于皇长孙的秘密也确实无可厚非。” “哦，你认为这件事没有疑点了。”皇帝有些意外，薛宝义是在帮萧婉儿说话吗？ “不，陛下误会了，疑点恰恰就在幽州，按理说内卫不应该什么都查不到草草结案，更别说还损失了一个带队统领，这一切有些不合常理。” 女皇拨动着禅香，缓缓说道： “派人再去幽州，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遵旨！” 然后女皇覆手自语道： “凉州大捷，下一步就该论功行赏了！” 薛宝义闻言把头埋的更低了。 第63章 论功2 “陛下嫁到！” 乾元殿内，文武百官依次站立两侧，上官媚儿身穿冕服走上宝座。 等皇帝坐定后，左相刘昌杰跨出一步，整理了一下冠服，跪下行大礼喊道： “臣恭贺陛下，赖陛下天威，前日凉州军大胜突勒人，活捉突勒可汗，实乃我大圣一大幸事。” 听到刘昌杰这么一说，文武百官哗啦啦跪倒一片，马屁声整齐划一。 “恭贺陛下，陛下天威所向，胡人望风而降。” 俯视着众人跪在地上奉承自己，女皇嘴角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作为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一直以来，她都急于证明自己并不比男人差。 女皇花在朝政上的时间并不比太宗和高宗少，奈何为了稳定局势牵制了太多精力，导致大圣朝对外军事外交都有些收缩，这让她在民间的评价并不好。 这次高仙芝打败突勒人，是她登基以来最大的胜仗，一扫年前幽州军战败的阴霾。 “此次朝会，重点就是议一下对有功将士的奖赏，诸卿都有何建议啊？” 今天女皇的心情显然不错，说话也随和了许多。 还是左相刘昌杰率先开口： “陛下，高仙芝此次以少胜多，重创突勒人，不仅大涨我朝军威，还有效减少了北方防线的威胁，臣建议中赏高仙芝。” “臣附议，臣附议...” 文武百官少有的意见一致，甚至一直跟刘昌杰唱反调的卢绾都未提出反对。 看到朝臣如此，女皇显得更加高兴，笑道： “刘爱卿言之有理，那就封高仙芝为开国县公，授镇国大将军衔，实封两千石。” 虽然看起来仅仅封了两个虚名，但直接将高仙芝升到了从二品，这对武将来说非常难得。 “陛下臣以为不妥！” 皇帝话音刚落，就听一人站了出来，大家抬头一看，是户部尚书卢绾。 有人疑惑道，今天卢尚书疯了吗，要跟陛下唱反调。 “卢爱卿认为朕的赏赐哪里不妥？”女皇隐隐有些不悦。 “启禀陛下，陛下对高将军的赏赐合情合理，但臣以为还不够。” “哦！” 众人都有些错愕，卢绾的意思是要继续加封高仙芝。 “陛下，此次大战高将军之功，不下于当年郭老将军平定突勒。臣以为，除了刚才陛下的封赏外，可以升其为安西大都护。” “安西大都护？”众人有些不解，这个职位自从放弃西域后就一直空闲。 要知道安西大都护属于正二品，如果高仙芝得到这个职位就跟陇右道大都督苏定边平级了。 听到这里，站在武官首位的苏定边终于品出了味，隐蔽的摇了摇头。 而女皇此刻也有些犹豫，一下子将高仙芝升到正二品，虽然是一个虚名，但是确实有些太快了。 见到皇帝有些犹豫，卢绾继续趁热打铁说道： “陛下，此次突勒十五万大军入寇，如果不是高将军力挽狂澜，西北数州必定糜烂，朝廷还要劳师费饷才能阻止突勒人。” “臣以为，高将军之功绝对当得起一个安西都护。”卢绾再次跪拜请道。 刘昌杰当然看出了卢绾的目的，跟自己的一样。 无外乎因为高仙芝立下大功，从此在军中更是平步青云，想要通过为高仙芝请功拉近关系罢了。 高仙芝自从从军后，一直在边关领军，与朝中诸公并无瓜葛。 但近年来，高仙芝自从坐镇凉州后，隐隐已经成为军方第二人，这次大功的加持下，更有了比肩苏定边的趋势。 所以朝内各方都想借这个机会拉拢高仙芝。 而女皇并不想一下子就将高仙芝拔的这么高，纵然再给他升一级也合乎情理，但是作为上位者，不可能一味的捧下属。 此时有些尴尬的女皇将目光投向了苏定边。 感受到皇帝投来的目光，苏定边知道自己必须要说话了。 “陛下，诸位同僚，臣以为陛下先前的封赏合情合理，军中讲究一个赏罚分明，高都督大功一件当然应该大赏，但过犹不及。更何况，高都督正值壮年，未来不可限量，何必急于一时呢？” 听到苏定边的话，大殿里的一些官员犹如打了鸡血。 心想：好啊，正愁没办法给高仙芝锦上添花呢，你这不就送机会了吗，试想军方第一人阻止对高仙芝的封赏，而自己据理力争，岂不是在高都督心里加深印象。 所以苏定边此言一出，就有数位官员反驳，甚至刘昌杰一派的一位官员竟然对身为国公的苏定边怼道： “苏大将军，想必是嫉妒高都督了吧，何必如此做派？” 文官就是阴险，一下子让苏定边处在了道德下风。 但苏定边岂会惯着他，怒斥道： “你是不懂得尊卑有序吗？竟敢朝堂之上公然讽刺本将军，如果不懂规矩，本将军不介意把你调到军中学一学。” 听到苏定边软硬不吃，大部分大臣都闭嘴了，是啊苏定边依然是军中第一人，依然是大圣的军神。 老虎的胡须摸不得。 就在当朝的高官将领你来我往激烈争吵之时，一声大笑传来： “哈哈哈~” 众人回头一看，是惹人厌的兵部右侍郎姚能。此人性格奇怪，和身边的同僚都处不来，要不是因为能力强，尤其擅长军需物资的筹集及调配，一辈子也做不到侍郎。 “放肆，大殿之上岂容你放浪。”刘昌杰出声呵斥道。 “放浪？我笑的是当朝诸公糊涂功利。” 听到这话，众官员怒目而视。 而姚能不等有人开口喷自己，就继续说道： “疏勒河血战，虽然我军大胜，但也伤亡近两万人，这么多将士为国牺牲，诸位竟无一人提及。” “难道今日的朝会是对高仙芝一人的封赏大会吗，陛下都已经说了是对有功将士的论功行赏，而众位阁老尚书提及都是高仙芝一人。” “难道我大圣千千万万将士的性命就不值得你们一提吗？” 女皇看向姚能，难得的露出赞许的表情，而苏定边也倍感欣慰。 姚能的发声及时解决了皇帝和苏定边的尴尬。 终于有人还记得那千千万万的普通士兵。 “传旨，由兵部、吏部、户部共同商定有功将士的赏赐和战死官兵的抚恤，并由兵部侍郎姚能代表朝廷前往凉州慰劳将士。” 皇帝一句话终于为朝会打了总结。 。 第64章 聚会 神都洛阳清韵阁。 这里是朝廷大员在完成一天的公务最喜欢来的地方。 原因无他，因为这里足够安静和私密。更重要的是，布局典雅且细节里凸显着豪华，往往房间里的一幅画就可能出自百年前的名家之手。 没人知道清韵阁的后台是谁，但无论官位多高的官员，从来没人在这里闹事。 一间隐秘的包厢里，右相王谏策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正用水晶杯子喝着西域的葡萄美酒。 一众朝廷官员，听着琵琶欣赏着胡姬妖娆的舞姿。 “相国，来来来，下官敬您一杯，缓解一下朝政的劳累。”下首的一名官员举杯向王谏策敬酒。 王谏策今日心情不错，来者不拒。 其实今天来得这几个官员不是他的心腹就是学生，王谏策虽然表面上在朝中不拉帮结派，甚至很多时候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毕竟身为右相，又出身世家大族，所以身边丝毫不缺少追随者。 而且能入王谏策眼的，不一定非得是大官，但肯定处在极重要的职位，或者有些特殊的权力。 就比如刚刚敬酒的这位，就是从四品下的鸿胪寺孙之涣，主管朝会礼节。 放下酒杯，孙之涣问道： “相国，对今天的大朝会，您有什么看法，陛下为何会...” 孙少卿一开口，所有人都扭头看向王谏策。 不过还未等孙大人说完，王谏策举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拍了拍巴掌，示意屋中的乐者和舞姬下去。 等没有外人之后，王谏策才开口说道： “今日难得清静，大家好不容易可以风花雪月放松一下，还是少谈国事的好。” “相国，也不是我等想要谈论国事，可是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确实有些看不懂，还请相国解惑。”另一位从四品的官员也发声询问。 王谏策并未着急说话，先端起茶杯，用花茶漱了漱口，才看着众人笑道： “我知道众位想问什么，也晓得诸位为何会有疑问，大家不必着急，今日时日尚早，我们可以慢慢聊。” “对于今天刘相国和卢大人为何力主重赏高仙芝，想必大家都清楚原因，我就不多说了。” “大家最感兴趣的，想必是为何陛下会派一个毫无瓜葛的姚能作为劳军使吧。” 众人紧忙答道： “正是，这次凉州军大胜，作为劳军使虽然不算什么出彩的差事，但毕竟可以跟高仙芝打好关系。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不是英王一系就是太子一系的人争下来。” “可是我等实在不明白，陛下为何派一个毫无瓜葛的人。” 王谏策大笑道： “你看，你们都说到点子上了，关键就在于这个毫无瓜葛。” 随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近年来，英王和太子斗的是越来越厉害，而陛下的态度也模棱两可，连我都不敢在朝政上发表太多意见，以免不小心就惹火烧身。” “这次陛下突然点出一个姚能，一方面是因为他在朝堂上的一番话确实是为国为民，另一方面陛下是不想双方继续就一个问题纠缠下去。” “一个毫无瓜葛的人可以让双方都无话可说，更重要的是陛下的态度也是再给双方提个醒，事情的决定权是在陛下手里，这个事实所有人必须要认清楚。” 见众人点头开始思考自己的话，其实王谏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皇帝近来也发现双方的斗争渐渐有脱离她掌控的趋势，所以必须开始着手控制。 今天朝堂上的决定只是开始，以王谏策多年的政治经验来看，这位女皇肯定还有连续的后手等着，她是一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 今日的操作只是皇帝释放的一个信号，如果有人识时务还好，要不然陛下杀起人来可是从来从不手软的。 就是不知道是先拿英王一系开刀，还是太子一系。 孙之涣思考着王谏策的话，他也对今年朝廷的动向品出了一些味。 陛下显然是对太子一系和英王一系在朝廷和民间的猖狂有些不满，但是陛下绝对不是因为他们误国误民产生的不满。 如果是这样，早在对年前就应该有所表示了。 那么陛下的态度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些人让陛下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威胁。 想到这，他扭头看着王谏策，几经犹豫最终还是问道： “相国，我有一事不明，还请相国明示。” “之涣大胆的说，能解惑的我定当相告。”王谏策微微有了些醉意，脸色红润的说道。 “下官不解的是，这么多年有多少事情陛下都可以不计较，为何今日仅仅为了一件实际上无关痛痒的事，陛下就开始转变态度了呢？” 王谏策惊讶的看了孙之涣一眼，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放下酒杯郑重说道： “陛下突然态度转变的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我清楚一点的就是，当前朝堂的主要两方势力，将陛下赐予他们的权力当成了自己的。” “就如今日来说，如何赏赐高仙芝，大家可以提出意见，最终拍板由陛下决定，但朝堂之上全然成了官员们商讨的地方，陛下好似一个局外人一样。” 随后补充道：“想必也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影响了陛下。” 王谏策的话孙之涣明白了，或者说他本来也明白这个道理，经过提醒他看到了不久之后朝廷可能的血雨腥风。 一想到此处，孙之涣有些紧张，想着如果朝廷发生动荡，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或者得到机会，遂赶紧问道： “相国，一旦陛下要整顿朝堂，您看是对哪一方动手呢，我等...？” 王谏策闻言马上敲了敲桌子，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到了他身上。 “今日难得相聚，我在这里要提醒诸位一句。” “未来无论朝廷发生什么，你们都要记住，不参与、不躲避，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只要没有把柄在别人手里，就不要担心什么。但是，也不要想着从任何事情之中去抓住所谓的机遇，因为不知道机会是升官的还是上断头台的。” 说完之后，王谏策也陷入了沉思： “陛下为何突然对双方如此不满了呢？” 纵使他是纵横朝堂几十年，服侍过三位皇帝的老油条，也想不到皇帝是因为幽州之事，感觉到自己的掌控力收到了挑战。 第65章 朝中怪人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与众不同，或者说格格不入。 他们受尽嘲讽与议论，但做起事来依然我行我素。 这种人不找人待见，往往说话刻薄，做事不留余地，但通常也是能力强、想做事且不可缺少的角色。 姚能就是这类人的代表。 抛开他在朝堂之上怒怼满朝权贵，就是在平常的公务中这位姚侍郎也让人叫苦不迭。 比如，每个衙门都有自己的小金库，这不仅仅是共识，可以说是连皇帝百姓都清楚的“秘密”。 本来大家忙了一年，小金库里发一些钱财货物，也算是上官对下属的关心。 谁都想大过年的，可以从单位领到一些额外的钱财和物品，过一个好年。自古以来，华夏官场都有这个传统。 但姚能的理念不同，在他的认识里，你可以有小金库、我也可以拿，但是这账目必须清清楚楚。不管是谁，干这个事情就必须让大家都看得见，这个事情必须光明磊落。 要不然他姚能就要闹事了。 所以年节时候，别的衙门都是高高兴兴发钱领钱，只有兵部为了这事闹了个灰头土脸，丢人丢大勒去了。 原因就是，发年节费的时候，姚能非得坚持账目明细公开，让大家监督是否是多劳多得。 好啊，你姚能这样你倒是无所畏惧，你让拿钱最多的尚书大人怎么办，难道要让下边办事的看到比自己的上司差几十倍吗？来年还会有人干活吗？ 结果姚能跟自己的顶头上次杠了起来，一气之下闹到了御史台，还得兵部尚书被皇帝一顿训斥。 这下好了，兵部每个人发了两贯钱了事，不仅都比往年的少，而且还没有米面等物品。 最终姚能因为自己的古怪性格，不仅得罪了上司，把兵部大小官员都得罪了。 所以久而久之，这个人在朝廷里不招任何人待见。 但是无论是谁还都拿他没有办法，因为姚能的专业能力太强。 兵部侍郎主要工作协调各地驻军作战和调动、管理全国军队的训练事宜以及筹集资源和兵员调动。 而姚能清楚的记得全国各地驻军数量，甚至装备情况和战备水平，更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到粮草征集和兵员动员的完整方案。毫不客气的说，离开姚能兵部的效率要下降一倍 ~ 是夜，姚府之内，姚能正蹲在床前服侍母亲，端着药碗一勺勺的喂药。 “咳咳~” “大郎，今日看你回来后笑容满面，是有什么喜事吗？”母亲一边咳嗽一边问道，她极少看见儿子这样。 姚能放下药碗，用手帕帮母亲擦了擦嘴角，恭敬的说道： “母亲，今日确实有些高兴的事情。” “朝会之时，我痛斥满朝诸公见利忘义、心无家国，得陛下赏识，被任命为劳军使，不日就要前往凉州。” 听到儿子这么说，纵使不懂朝政的妇道人家，也有些着急。 “儿啊，不是娘说你，你怎么能在朝廷抨击满朝大臣呢，这不是把人都得罪了吗？” 姚能正色回答道： “儿子当这个官就是为国效力的，得不得罪人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如果当官的都怕得罪人，那么谁还会说真话，整个朝廷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那就只是看起来其乐融融，实则千疮百孔。” 说罢，姚能好似有些气愤，继续对母亲说道： “就拿今日来说，凉州大胜，讨论封赏之时，满朝文武都只言如何奖励都督高仙芝。而对凉州军无丝毫提及。” “高都督定然是此次大战的首功，这无可厚非，但打胜仗的根本是我大圣将士的浴血奋战。难道不应该先说说怎么奖励将士们吗？” “儿子并不是傻瓜，这些中枢高官如此抬举高都督的原因，儿子一目了然。可是如果连我都不跳出来说两句，那么谁还记得前线的将士，谁还在意战死的英灵？” 在姚能心里，大圣朝强敌环伺，想要不被胡人欺凌，就必须善待那些普通的士卒。 此次陛下突然决定派他前往凉州劳军，原因姚能清楚的很，他是朝中的怪人，但也是少有的聪明人，“怪”是因为他姚能有原则。 姚能并不想卷入朝堂的斗争，这些事情对他老说，不仅是劳心劳力，更是浪费时间。 他对朝中的党争深恶痛绝，也无能为力，一个兵部侍郎，能做好的只是本职工作。 而这次陛下将他作为了一枚棋子，他是既高兴也忐忑，高兴的是担负劳军众人，不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忐忑的是，他也变成了党争这个棋局上的一部分，虽然他不属于任何一方，但同样的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想着心事，姚能走到了院里，这些事情着实让他有些心烦，被陛下委以重任的喜悦已经一扫而空。 突然姚能想到了一个人，不久之前刚刚认识本科进士，兵部主事褚三思。 要说这个褚三思属于油嘴滑舌、机灵异常之人，姚能并不喜欢这种人。 可是交流之下，他发现这个新来的小主事，办事利索且头脑聪明。 逐渐的二人就成了朋友，深入交流下，姚能发现褚三思不仅可以精准的分析朝堂局势，更能预测下一步的发展。 比如，仅仅通过自己对太子和英王两党斗争的解释，就准确预测到了今日朝堂两党的做法。 现在姚能有些后悔，当日就该向褚三思请教一下面对这种情况他应该怎么办，就不会像今日如此莽撞了。 想到此处，姚能决定，等天亮之后去见一下褚三思，问一问他对自己的处境有没有好的办法。 毕竟涉及了两大党派斗争之间，这种感觉让姚能有些像被摆在架子上烤火一样。 第66章 狡辩1 皇宫“思子阁”里，皇帝盯着前太子的画像已经快一个时辰。 她为高宗皇帝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前戾太子周乾，另外一个就是现在的太子周显。 周显从外貌上来说更像高宗，性格上嘛，或许像皇帝本人更多一些。 而周乾眉眼之间长得更像曾经天下第一美人的皇帝，性格上却与太宗相似，宁折勿弯，但却没有太宗皇帝的魄力和手腕。这也是周乾在失败的那一刻，坚持自杀的原因。 看着看着，皇帝自嘲的一笑，“子不知母，母不知子”。周乾临死前的遗言，一直让皇帝感觉讽刺，更折磨着一个母亲。 或许是年纪越来越大，最近来到思子阁，看着自己儿子的画像，皇帝总是莫名的悲伤。 作为天下第一位女皇帝，大权在握的女皇帝，她本来都已经忘记悲伤是种什么感觉了。 对自己的大儿子，她由开始的恼怒，到后来的后悔，再到现在的追悔莫及，或许是内心深处的舐犊之情让她再次感受到了悲伤。 斯人已逝，女皇从来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对她来说与其惺惺作态的茶不思饭不想思念儿子，还不如尽早找到自己的孙子，给他弥补。 皇帝不是没想过给儿子翻案，处罚那些害死周乾的人，但是朝堂稳定，权力平衡是她要考虑的第一要务。 “陛下，微臣求见。”门外来人，皇帝也快速拉回思绪。 来人正是内卫大阁领萧婉儿。 萧婉儿并不想在这个时候频繁的出现在皇帝面前，因为幽州的事情出了差错，她实在难以自圆其说。 麻烦的是，作为内卫大阁领，她又不得不经常向皇帝汇报工作。 好在，前些天皇帝并未来得及深入探究幽州的事情。 但现在萧婉儿坐不住了，因为她也知道，高仙芝的详细战报上明确提到了一个人。 “幽州刺史李牧之子李询，随军突袭敌营，骁勇善战，斩获颇丰，敌逃跑之际射伤阿史那骨碌，居功至伟！” 高仙芝在给朝廷的奏报中，特意提及了李询的功劳，这下子皇帝肯定知道了李询到达凉州从军。 那么必然会问道幽州行动的详细情况，自己就不得不主动一些了。尤其是内卫前往幽州的人，最近都死于意外，这个事情瞒不住皇帝，她也不敢瞒皇帝。 萧婉儿最害怕的就是皇帝怀疑自己的忠诚，对她来说这一点事关生死。 “进来吧。”皇帝的声音响起。 萧婉儿闻声赶紧推开门迈进阁楼，刚刚进去就听到皇帝说：“关门轻一点，别吵到乾儿。” 萧婉儿一惊，陛下最近对戾太子的态度越来越不一样了，虽然人已经死了，但身份不同，带来的影响不同。 萧婉儿轻手轻脚走到皇帝跟前，拜了下去。 而皇帝并未着急让她起来，而是问道： “招你过来，是想问问李询的身份查的怎么样了，上次你的人去幽州为何无功而返？” 萧婉儿早就想好了说辞，马上答道： “启禀陛下，幽州之行内卫办事不利，并未查到任何线索，请陛下责罚。” “责罚倒不用，不过朕倒是听说内卫最近损失了很多人手。” 萧婉儿心里噗通一下，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她早就知道，除了内卫之外，皇帝手里必然还有其他的情报来源，只是没想到内卫也在监控之中。 好在对这个事情，她早就有所准备。 “陛下，此次内卫前往幽州为了保密，属下并未知会当地内卫，而派过去的人因为不熟悉情况，导致还没查到有用线索，李询就离开了幽州。” “臣有事情隐瞒了陛下，太孙身份尚未确认且极其敏感，所以为了保密，臣擅自将参与调查的人员全部秘密处理了。” 皇帝眉毛轻挑，随即斜视着萧婉儿，萧婉儿低头跪着，但手心全是汗水。 终于皇帝若无其事的开口道： “这么说来，你做得也合情合理，只是枉死了几条人命，可惜了。” 皇帝是发善心吗，当然不是。萧婉儿比任何人都知道女皇是天底下最心狠手辣之人，别说死几个内卫，就是内卫全部死了，她也不会眨下眼睛。 皇帝这么说，显然是在表达对她的不满。 萧婉儿还要再解释两句，皇帝却紧接着说道： “起来吧。” “高仙芝的战报你应该知道了吧，李询去了凉州，还跟随着高仙芝参加了疏勒河大战。” 听到皇帝提到李询，萧婉儿马上答道： “臣已经看过高都督的战报了，李询这次立了大功，如果确定他真的是太孙殿下，臣在这里就提前恭喜陛下了。” “太孙骁勇善战的话，乃我大圣之福，陛下之福。” 皇帝挥挥手阻止了她的马屁，说道： “行了，不说还没有确认他的身份，就算真的确认了，朕也不希望自己的孙子上战场，刀剑无眼啊！” 随后走到萧婉儿面前，摸了摸她的脸，说道： “婉儿啊，这么多年来，朕一直将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你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听到皇帝的话，萧婉儿马上跪下，惶恐的声泪俱下说道： “陛下，臣女八世修来的福气，得陛下垂青和信任位极人臣。臣女纵使来世做牛做马也难报陛下之恩于万一。” “内卫办事不利，臣请陛下责罚，臣定当责成属下前往凉州尽快查清真相。” 皇帝少有的柔声说道： “好了好了，这么大姑娘了还哭鼻子，朕说了不会责罚，你也不必自责。” 安慰了一下萧婉儿，皇帝继续说道： “不过李询的身份不需要内卫继续调查了，凉州你也不用派人去，内卫的职责也不在这上边，做好自己差事就行。” 皇帝的话让萧婉儿心中一惊，皇帝的意思她明白，一是这个事情不让她参与了，二是李询现在在凉州，他的身份疑团你是少有的几个知情人，如果他在凉州出了事，那你萧婉儿就有问题。 “是！”萧婉儿赶紧应承，随后皇帝挥了挥手，让萧婉儿退下。 退出屋子后的萧婉儿心乱如麻，她发现之前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许多细节根本没办法隐瞒，比如李询遭遇刺杀和行动统领的死、甚至内卫回来的时间和李询前往凉州的时间都对不上。 这些只要皇帝想查，就一定查得出来。 ~ 等人走远后，皇帝头也不转说了句：“进来吧！” 只见一人从宫殿侧门而入，轻声走到皇帝身边，正是皇帝近侍、梅花楼楼主薛宝义。 皇帝站在阁楼的窗户处，看着外边的萧婉儿的背影问道： “你认为她说的是实话吗？” 第67章 狡辩2 “臣认为，萧阁领句句属实！”薛宝义的回答出乎意料。 皇帝有些诧异的看着薛宝义： “哦！你如此相信她？” 薛宝义轻轻的笑了笑，说道： “不，臣一点也不相信她，不过她给陛下的回答听起来都是实话。” “陛下有没有发现，萧阁领还是没有详说幽州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她说的处死几个内卫，这种事情根本就隐瞒不了，也没必要撒谎。” 皇帝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而后一边踱步一边问道： “你准备怎么调查这件事？” 薛宝义早已经胸有成竹，马上答道： “臣准备派得力人手前往幽州，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调查年前内卫到底干了什么，幽州的事情萧阁领是否有所隐瞒；二是调查清楚李询的身世。” 皇帝闻言陷入了思考，现在她对内卫，确切的说是对萧婉儿，确实起了一丝疑心。这么多年来，萧婉儿从来都是事无巨细，都要向自己汇报，并征求自己的意见。 而这次这么重要的事情，萧婉儿居然办砸了，而且给自己的解释明显让她感觉是在狡辩。 但是这么多年的君臣情义，萧婉儿也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她实在想不通，萧婉儿有什么理由背叛自己。 萧婉儿作为内卫大阁领所拥有的一切，权力、财富、地位都是自己赐予的，背叛自己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这也是皇帝一直不愿相信萧婉儿欺骗自己的原因。 这时薛宝义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陛下，既然不确定，我们就查一查，如果内卫真的有问题总能查出来，如果没问题也算给了萧阁领一个清白。” 薛宝义这话说的很有水平，有问题的可能是内卫而不是萧阁领。 皇帝还在思考，如果真的查出什么，她不想面对萧婉儿背叛自己的事实。 皇帝一直望着窗外看了很久，终于转身，直视着薛宝义问道： “你多久可以查出结果？” “很快。”薛宝义干脆的回答。 “陛下，萧阁领有没有欺骗您，只需查清楚李询离开幽州的时间就行了。至于前段时间幽州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的人过去，相信查出来并不难。” 皇帝打断薛宝义说道： “朕说得是查出所有真相！” 薛宝义一改往日的姿态，坚决的说道： “陛下放心，无论是内卫行动的内幕，还是李询的身份，梅花楼保证在两个月之内查清楚，一定给陛下一个交代。” 皇帝闻言微微点头，说道“好，你放心大胆的去查，朕只要答案。” 随即她又看到薛宝义欲言又止的样子，沉声道：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跟朕还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薛宝义赶紧说道： “陛下，臣有一个建议。” “如果想知道李询的身份，只要把幽州刺史李牧招到洛阳，一问不就知道了，甚至所有的谜团都可以解开。” 皇帝听到这话，沉吟了一下，随即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如果李询的身份真的有秘密，那么李牧隐瞒了这么多年，现在也必定不会轻易松口，而且李牧跟一般的官员不一样。” “终南名士，又毫无名利之心，你以为李牧会怕朕？” “一个人如果不争的话，其实是无所畏惧的，朕可以让天下人都跪着喊万岁，可是唯独对这种人既没办法又尊重。” 其实皇帝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李询如果真的是皇孙，那么李牧就是窝藏钦犯的大罪，谁敢承认。而作为皇帝她又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想孙子了，当年逼死儿子自己后悔了。 听到皇帝的话，薛宝义说道：“臣明白了，马上安排得力人手着手调查。” 不多久，薛宝义陪着皇帝回到了乾元殿。 在乾元殿的墙角下，有一处围栏，这里盖着一座狗舍。 里面养着几只名贵的宠物犬，这些狗平日的作用就是给皇帝解闷。 其中有一只波斯进贡的纯白狮子狗，因为模样漂亮、性格乖巧，更是深得皇帝宠爱。 谁也想不到，威严的皇帝居然开始喜欢养宠物，或许是排解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吧。皇帝对这几只畜生倒是温柔细心。 此时几个宫人正在细心给几只狗喂食，宰相门前七品官，皇帝的狗也至少有六品的地位。所以这些狗平时的待遇，让一般的富贵人家都望尘莫及。 就说那条狮子狗脖子上的项链，就是用东海的野生珍珠串起来的。 见到皇帝过来，宫人们马上跪拜。 皇帝走到犬舍前，从宫人手里接过吃食，打开犬舍的门走到狮子狗面前。 皇帝将狮子狗抱起来，拿起一块骨头准备逗一下这个小家伙。 这个骨头可不一般，是御厨特意用面团烤出骨头的形状，在内部填充入调味好的鸡胸肉馅，是这只狮子狗的最爱。 皇帝拿着“骨头”在狮子狗前晃来晃去，看着狗着急的模样，皇帝也露出了笑容。 或许是皇帝迟迟不把食物送到嘴里，狮子狗有些着急，突然性情变化，“呜”的一声，冲皇帝龇了下嘴。 这一下不仅将犬舍外面的宫人吓了一跳，也惊了薛宝义一下，他实在担心这条畜生会真的咬皇帝一口。 平时这只狗最乖了，一见了皇帝只会撒娇腻歪，也正是这样皇帝才会喜欢它。 今天居然敢冲皇帝龇牙咧嘴，看来平时惯坏了，让这畜生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呵”皇帝冷冷一笑，随即将“骨头”扔给了其他的狗，并且松手将狮子狗扔了下去。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狮子狗开始用头蹭着皇帝的靴子，显得乖巧异常，企图得到原谅。 这畜生倒是聪明的很。 皇帝并未理会，而是对宫人说道： “来人，将这畜生送到御膳房，做成肉骨头给其他的狗吃。” 狗舍外面的宫人，赶忙进来抱起狮子狗出去前往御膳房。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生怕陛下被狗惹到，会迁怒身边的人。 而薛宝义想的却不一样，皇帝的话让他心惊胆战，他明白皇帝的意思。 狗就是狗，狗的一切都是主人给的，主人可以让一条狗成为天下最尊贵的畜生，前提是这条狗要足够忠诚，可以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事情。 如果一条狗敢对主人露出牙齿，那么真的如这条狮子狗一样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他薛宝义和萧婉儿一样，其实都是陛下养的一条狗，自己生死和命运不在自己手里，而是全凭陛下的一个念头。 即使薛宝义自认为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也是对皇帝最忠诚的人，但他不敢说能不能在皇帝手下得到善终。 伴君如伴虎！ 第68章 回过味来 英王府里，上官武正在喂着鹦鹉。 谍影司首领高先生从外面进来。 “拜见王爷，王爷好雅兴啊！” 英王看到来人，放下手里的鸟食，擦了擦手道： “先生说笑了，我现在还有什么雅兴，满是疑惑罢了。” 高先生轻笑道：“哦，有什么事情让王爷如此烦恼？” 上官武坐下，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这也是我叫先生过来的原因，最近老是心神不宁，朝堂风向也是诡异的很，请先生来解解惑。” “王爷请讲，属下定当尽力。” 上官武这么说的原因很简单，上次谍影司派人前往幽州刺杀李询失败，这让上官武非常恼火。 如果杀了李询，那么即使被皇帝怀疑，也值了。可是现在事情却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皇帝早晚会发现幽州刺杀的事情，说不定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上官武身上。 更严重的是，谁也没有确认李询的身份，现在的情况看来李询是太孙的可能性极大，一旦被皇帝确认，以后再想动手就更难了。 想到这里，上官武阴着脸对说道： “高先生，这次你们谍影司事情做的不漂亮啊，一队人马居然搞不定一个毛头小子。” 高先生一脸尴尬，这也是谍影司成立这么多年来，少有的失手，还栽到一个小子身上，让他这个谍影司的头领也有些挂不住面子。 “殿下，这次都是在下的责任，我甘愿受罚。”高先生跪了下来，向上官武请罪。 上官武见状也不再多说，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心腹臂膀，一手创建了谍影司，暗地里不知帮自己打探了多少情报，处理了不少麻烦。 上官武可不想寒了高先生的心，赶忙上前将人扶起来，说道： “高先生言重了，本王并没有怪罪你，只是这次的事情确实让我们很被动，本王有些心烦意乱罢了。” “先生应该知道，陛下在朝会之时，将犒劳边军的事情交给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姚能，这可是一个信号啊。” 上官武坐下，理了理思绪继续道： “陛下没有把活派给我或者太子任何一方，这就说明陛下对我们有不满，我怀疑这种不满的源头就在李询身上。” “刺杀的事情瞒不住，关键是不能让人有证据证明是我们做的，你明白吧？” “属下明白。”高先生点了点头，“回去我就把尾巴处理干净，没本事的人也没必要浪费粮食。” 上官武不再纠结这个事情，而是问道： “我有些疑惑，老感觉这次，我们被人牵着鼻子走，当刀使了。” 一听这个，高先生马上来了精神，说道： “王爷，这个事情我有一些眉目，也正想着跟您禀报。” “说...” “内卫也派人去了幽州，王爷您是知道的，名义上他们是查李询的身份。” 高先生喝了口茶，继续说着： “可是我最近得到的消息是，前往幽州的内卫最近都死于意外，显然是被人刻意处理掉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情报上说带队的人在我们刺杀当晚死在了幽州刺史府。” “哦！”上官武来了兴趣。 这里面有事情啊，按理说内卫只听从于皇帝，既然陛下说了调查李询身份，那么为何内卫会死在幽州，又为何回来后全部被灭口。 “先生的意思是？”上官武问道。 高先生早就有了猜测，马上说道： “属下怀疑，内卫跟我们是一个目的。” 上官武还没反应过来，疑惑道： “不对啊，陛下的命令只是查清楚李询的身份，严格来说，内卫如果遇到李询被刺还得保护他吧。” 高先生耐心的答道： “殿下，皇帝的命令是给萧婉儿的，而具体行动人员是听令于他们的上司的。” “如果您再跟这些内卫被灭口联系起来，是不是我们可以有这么一种猜测。” 高先生此时走到上官武身边，低声说道： “萧婉儿给内卫的命令是除掉李询。” 上官武这时终于明白了，自己是被当枪使了。 高先生继续说： “殿下，极有可能，内卫这次来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本打算利用我们杀了李询，而后再将此事呈报陛下，到时候您就得承受陛下的怒火了。” “甚至内卫得到的命令可能是我们失手后，他们再趁机动手置李询于死地，只不过带队首领意外死在李府，导致影响了下边的行动。” 上官武蹭的站了起来，脸带怒气的来回踱步。 转身说道：你的意思是，这次我们落入了一个连环套，无论如何只要我们动手了，脏水就泼在身上了，而背后的人是一举两得。 “对，既除掉了李询，又打击了您。” 上官武无力的坐到椅子上，多年来他呼风唤雨，何尝被人这样算计过。 “想必消息是内卫故意透露给我们的，目的就是引我们上钩。” “王爷英明”，高先生先拍了个马屁，继续说道“不过真的想不到，内卫居然敢违背陛下的意志。” “哼，都是利益罢了，如果有人给的好处足够多、许下的承诺足够大，就没有什么不能背叛的。” 上官武冷笑一声，说道： “除了太子，我想不到背后还会有什么人，现在看来周显的手已经伸到内卫了，并且对内卫掌控到了一定程度，甚至和萧婉儿达成了一定的同盟。” 高先生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个周显，可比他大哥难对付多了，这种藏在暗处的毒蛇才是最危险的。” “王爷看来我们以后不但要防着太子，也要时刻注意内卫的动向了。” 上官武脸色有些阴沉，太子和内卫联手的话，对他的威胁可就成倍增加。 思考片刻，上官武下令道： “暂停对李询的调查和刺杀，要注意萧婉儿的动向，最好是能抓到她和太子勾结的证据。” “至于李询嘛，就算他真的是太孙，暂时也对我们没有威胁，现在我要全力针对太子。” 高先生马上补充道： “王爷，不仅这些，最近我们在朝中也要低调，陛下现在很敏感，不能让她把注意力放到我们身上来。” 上官武点点头说： “嗯，你下去布置吧，别忘了处理掉尾巴。” 第69章 姚能出京 长长的车队行走在官道上往西而去，洛阳城宏伟的城墙越来越模糊。 姚能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这些天准备封赏的物资，跟各个衙门打太极，也把他累得够呛。 马车里还有一个人，正撩开帘子欣赏窗外的景色。 正是兵部主事褚三思，姚能特意叫上了他跟自己一同前往凉州。 不知为什么，跟这个年轻的新科进士在一起，姚能的思路总能打开，这个年轻人的很多见解让他耳目一新。 更重要的是，他这样的性格，居然有人能和他聊到一块，让姚能倍感亲切。 马车走在并不算平坦的路上，吱扭扭的响，或许感觉到远离了洛阳，姚能睁开了眼睛。 “三思啊，刚刚在洛阳落下脚，就被我带着前往凉州公干，没有怪我吧？” 褚三思闻声放下帘子，笑道：“大人说笑了，这么重要的差事，您能带上下官，是我的福分，说真的我得感谢您！” 姚能挥挥手，不在意的说： “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这次出来啊，时间长路途远，没人愿意陪我这么一个遭人厌的人，我啊是想着你能陪我说说话！” “你可不要不高兴啊！啊哈哈”姚能看来心情不错。 褚三思笑答： “大人哪里的话，这次出来还能看看我大圣朝的万里风光，感受一下西北的豪迈和壮阔，实乃幸事啊。” “不过属下确实感觉到，大人的心情很不错啊！看来离开洛阳对大人心情轻松了很多。” 这就是姚能喜欢他的原因，总能摸准自己的脉搏。 “你有所不知，在洛阳成天看着一张张虚伪的嘴脸，我是整天都不自在，现在啊是感觉神清气爽。” “哈哈哈…”褚三思也被逗笑，说道“大人这话，可不能被朝中诸公听到，要不非得气出病来。” 姚能阴着脸说道：“没有办法，我的性子讨人厌，但是我也厌恶那一张张嘴脸，整天只知道争权夺利，又有谁为朝廷百姓着想。” 褚三思也正色道： “如果朝中大臣都像大人这样，何愁家国不宁、何愁四夷不服、百姓又何愁没有好日子过啊！” 其实褚三思并不喜欢姚能这个人，一个见人就怼，嫉恶如仇的人，没人会喜欢，只不过褚三思确实敬重他。 姚能心中所想处处以朝廷利益和百姓为先。 就拿他作为兵部侍郎来说，将自己负责的事情打理的是井井有条，办事效率极高。 沉思片刻，褚三思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大人，虽然这次您担任劳军使，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差事，但间接的得罪了朝中最大的两方势力。” “恐怕您从凉州回来后，会遭到一定的刁难啊！” 姚能冷笑道： “哼，想刁难我，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姚某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人找我闹事。” 随后自信的说道： “我行得正坐得端，谁能把我怎么样，倒是那些心怀诡计的人，小心姚某参他们一本。” 这才是活阎王啊，堪称官场滚刀肉，谁敢来触霉头。 可能感觉自己说的有些过，怕吓到褚三思，姚能又说道： “三思啊，你才智双全，朝局也看的透彻，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 褚三思马上正色道：“属下洗耳恭听。” “朝中虽然是太子和英王两虎相争的格局，看似大量官员都投到了其中一方，但实则不然。” 听到这里褚三思马上正襟危坐，这种朝中老人的见识和经验，正是自己或缺的。 姚能继续说道： “除了这两方之外，朝中还有一方势力，就是那些各衙门内处于中层而又没参与党争的官员，这些人权力不大，但很多人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 “这些人很多不受重视，也就没有受到朝中不良风气的污染，他们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有些时候也有可能左右局势。” 褚三思低头沉思，“姚能说的有道理，正如自己这般的人，才是朝廷的大多数，虽然每个人都只是小官，但确人多势众，一旦因为某些事拧成一股绳，那就连皇帝都不得不认真考虑。” 姚能特意等了一会，让褚三思消化信息，才继续说道： “其实这些人算是朝中的第三大党派，因为右相王谏策无形之中被人捧成了领袖。” 听到姚能提到右相，褚三思说道： “王相国能当领袖，也确实合理，他作为三朝元老，威望高而且不参与党争，平日里也为朝廷着想、办事公平得当。。” 姚能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说道： “三思啊，你还是太年轻，你要说王谏策不参与党争，这个我信。但你要说他为朝廷着想，我是不信的。” “王谏策这个人很聪明，明知道自己斗不过任何一方，又不想参与党争，所以整日里装出一种事不关己的姿态。” “在我看来，他这就是最大的懒政惰政，身为朝廷宰辅大臣，不思稳定朝局，反而藏起来，让人不齿。” 听到姚能把相国说的这么不堪，褚三思都有些尴尬。 看到褚三思这样，姚能解释道： “三思，你还是不了解这些人，王谏策平日的做派是为什么，他是怕要是押错宝连累自己，更是在等机会，一旦有一方收到陛下的制裁，第一个上去踩上一脚的肯定是他。” “你看着吧，这几年朝廷肯定会有大的变动，到时候我们的右相大人就会跳出来。” 其实姚能说的这些事情，道理褚三思都懂，可是他刚入朝为官，对朝中大臣都不了解。 姚能这么一说，他知道姚能说的八九不离十。 能做到高位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想罢，他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继续纠缠，就拱手说道： “谢大人教诲，以后下官定要安安心心做事，老老实实做人。” 姚能很认可这种态度，朝中的青年官员就应该有这种认识。 随后怀中拿出了一卷圣旨，说道： “这次正好有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 把圣旨递给褚三思，不等褚三思反应过来就开口： “这次陛下的封赏旨意，有两个地方我确实看不懂，路途遥远，正好你给参谋参谋。” 第70章 姚能出京2 看到姚能拿出圣旨，褚三思有些犹豫。 这是陛下给高仙芝和凉州将士的旨意，还没宣读，自己看可是逾越的大罪。 看出褚三思的疑虑，姚能也感觉不合适，于是把圣旨又收回去，解释道： “圣旨你就不看了，不过总归是要宣旨的，里面一些东西我可以讲给你，不过你要暂时保密。” 褚三思点了点头，在他印象里，姚能虽然执拗，但是并不傻，朝里的事情大多数看得清清楚楚，如今想问问自己的意见，说明确实有些疑惑。 “这次陛下的旨意里面，有两点我没有理解。” “一是陛下为何还是破格上辞了高仙芝，升他为河西大都督兼安西大都护，这几乎是直接跟苏定边平级了。当时朝会的时候，陛下可是没有同意大臣提出的意见啊？” “更让人看不懂的是，还赏了一个光禄大夫的文官虚职。” 说着姚能伸出了两个手指头继续说道： “第二点就更让人疑惑了！” “陛下在圣旨里，特意提到了一个叫李询的士卒，这个人立了大功，陛下特意将其提升为校尉。” 听到姚能提到李询，褚三思一愣，这个名字他太熟了，对他而言也太特别了。 “幽州李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过应该不是一个人吧。”褚三思心想。 因为他的职位太低，并不清楚战报的具体内容，谁都想不到，凉州功臣李询就是他褚三思的恩人。 姚能并未察觉褚三思的异常，自顾的说道： “纵然这个李询立了再大的功劳，可终究只是一个小兵，为何陛下要亲自过问。按理说，他的奖励凉州军自己负责就可以了。” 说着看向褚三思说道： “三思啊，你对这两件事情有没有看法？” 见姚能问话，褚三思并没有急于开口，这两件事情他听起来也是一头雾水。 姚能并没有打扰褚三思的思考，看向窗外欣赏两边的景色。 从洛阳出来，就可以看到熊耳山，虽然没有那么高耸壮阔，但作为道教圣地，中原名山，也清灵俊秀。 想到这次差事路途遥远，姚能内心其实有些许高兴。 这次出来，要先过潼关到达京都长安，然后转向西北到达凉州。 来回三千多里路，自己这趟少说要一个月。 也就意味着，可以一个月不用看朝中的勾心斗角。 想着，姚能嘴角都露出了笑容。 窗外千里沃野，虽然天气仍然有些寒冷，但已能看到些许绿色。 褚三思暂时对姚能的问题也没有头绪，也开始欣赏窗外景色，兴许能开阔思路。 “这目之所及的庄稼，就是我大圣朝的底气，也是农民的根本啊。”看着刚刚冒绿的新芽，褚三思感慨道。 姚能闻言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 “三思啊，你还是太年轻，天下的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 “大人何出此言呢？”对姚能的话褚三思有些不解，问道。 “我大圣疆域何止万里，哪个道都不止千里沃土，说这些是朝廷的底气不假，但要说是百姓的根本吗？” “对也不对！” 褚三思正襟危坐，虚心说道： “请大人教我！” 姚能缓缓道来： “土地确实是百姓的根本，但是如果土地不是百姓自己的，那也只是他们的枷锁罢了，还是逃脱不了的枷锁。” “就拿眼前的地来说，这么好的地，虽然是百姓在种，但我敢说大多数都是那些豪门大族的。种地的百姓只不过是佃户罢了。” “种地就要交给那些大家族极高的田税，自己却只能喝稀粥。但是不种，就要成为流民，大概率就会饿死。” “现在啊，天下至少四分之一的土地都是掌握在世家大族手里。” “土地、世家。”褚三思心里默念着这两个词。 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脑子里隐隐反应过来姚能的问题了。 冲着姚能说道： “大人，下官对您问的事情有些许见解，不知有没有道理，说错了还请大人见谅。” “不碍事，能有一些见解就很不错了，我估计朝中百官都云里雾里呢！”姚能对褚三思的见解也很感兴趣，说道： “你快讲出来听一听。” 虽然他在征求褚三思的意见，但是并没想着这么快得到答案，毕竟旅途漫长，褚三思可以慢慢想。 姚能想不到的是，正是他刚刚说得话点醒了褚三思。 褚三思理了理思路，开口道： “对大人的第二个问题，下官实在看不出陛下的用意，不过对第一件事情，我倒是能猜出一二。” “大人刚刚讲到了土地，那下官今天就要斗胆胡言一番了。” 听到这，姚能知道下边的有些话可能不合适，但还是说道： “你大胆的说，今日的话只有你知我知。” 褚三思反问姚能： “大人，陛下登基多年，她施政的特点是什么？” “陛下施政的特点？”姚能没想到褚三思突然问及皇帝，捋着胡子思考起来。 “还是下官来说吧，那就是打压世家。” 褚三思语出惊雷，如果不是姚能他也万不好说这种话。 “三思慎言。”饶是姚能也被吓了一跳。 “大人，这也正是陛下大加封赏高仙芝的原因。”褚三思笑道。 “哦，这二者有何联系。” 褚三思继续说道： “大人刚刚说了，现在好的土地都在世家大族手里，这就是“土地兼并”啊” “只不过现在我朝这种现象还不明显，确切说这也正是当今陛下的功劳。” 这时姚能打断褚三思，问道： “你的意思是陛下打压世家，是为了阻止土地兼并？” “不完全是吧。”褚三思解释道“陛下登基后，主要的政治阻力就是陇右还有河东的这些名门望族，他们太强大了。” “大周皇室与世家是同气连枝，而陛下不是，所以她必须要铲除世家，您肯定清楚，这些年又多大族倒下。” 姚能马上就发现了关键，反问： “陛下完全可以和世家妥协和结盟啊？” 褚三思苦笑，说道 “大人您是当局者迷，和世家结盟，陛下还是陛下吗？况且陛下一定看出了土地兼并的危害。” “如果任由少数人掌握大部分土地财富，那么越来越多的农民会成为佃户，甚至流民，最终的结果就是揭竿而起。” “三思严重了！”姚能听得心惊肉跳。 “大人，现在还不明显，但我敢断定任由这种情况发展，百年内绝对会动摇皇朝的根基。” 姚能陷入了沉思，褚三思的话他信，作为高层官员，他们这些人比任何人都清楚天下大势。 “但这跟高仙芝有什么关系。”姚能还没理解到，只能再次问道。 褚三思正色说道： “我们陛下也是雄图大略啊，短期内解决不了世家，这就是她的另外一个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 “开疆拓土，夺回西域。”褚三思一字字认真说道。 第71章 姚能出京3 褚三思的话一出，姚能就一切都明白了。 既然陛下在有生之年解决不了世家大族，改变不了土地兼并的趋势，那么为了未雨绸缪，最好的办法就是。 开疆拓土！ 只要帝国有了足够的土地，就能最大程度抵消土地兼并带来的影响。 姚能心中想道：或许太宗和高宗皇帝，一生都奉行对外扩张的政策，大周的铁骑踏至葱岭，可能也是存了这份心思吧。 当今陛下登基后，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可惜眼看没能成功。 此时褚三思感慨道： “天下百姓苦，但也是幸运的，从太宗到当今陛下，三位皇帝的出发点虽然都是为了皇朝延续万年，可也是造福百姓。” 姚能叹道： “可惜的是，未来这些年，边疆就将战事不断了，不知要有多少大好男儿战死沙场，朝廷还要为接下来的战争准备天文数字的粮饷。” 听到姚能的担心，褚三思有不同看法，笑道： “大人大可不必担心，自古以来，战争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从来没有因为扩张而亡国的朝代。” 姚能眼珠子马上瞪圆，严肃的说道： “三思怎能如此想，未见前朝末帝三伐高句丽，动摇了帝国的根基，才引得天下百姓怨声载道，群雄四起吗？” “好战必亡，再强盛的王朝也不能恃强凌弱，随意征伐。” 褚三思一下子被姚能怼的有些愣住，他没想到姚能也如此迂腐。 想想也是，姚家本身也是关中大族，他自己就是门阀大家的代表之一，华夏的文人从古至今都有一个毛病。 崇尚那套礼仪之邦、好战必亡的谬论，殊不知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强汉比大周朝还要崇尚武力，亡国也不是因为战争。 说到底，对于这些传统文人来说，战争会助长武人的地位，削弱文人的影响力，更重要的是一个功勋卓着的帝王，是不会看文人脸色的。 说到前隋末帝杨广，褚三思一直认为他只是操之过急罢了，没有处理好国内的潜在危机就大动干戈。。 门阀和皇权的斗争就已经开始，到了两晋时期这种斗争愈发激烈。首先，前隋的建立通过宫廷政变完成，这种权力的转移仅仅是士族集团内部权力的转移，皇权和门阀势力的对峙依然存在。 前隋文帝主张废除九品中正制，就是对门阀势力的一种抗争。杨广即位之初，就已经意识到了门阀对自己统治的威胁，因此他大刀阔斧革弊纳新，主张兴科举。 虽然科举制确实对阶级流动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权力依然掌握在门阀手中。 他们不甘于放弃既得利益，对于杨广的种种政策，阳奉阴违，处处阻碍，因此很多他施行的许多政策只能有始无终，宣告失败了。 杨广即位之初的种种政策，是急于摆脱门阀士族对于皇权的禁锢的表现。不幸的是，关陇士族感到自己的权力受到了威胁，这就进一步激化了门阀和皇权的矛盾，也是后来前唐灭亡的诱因。 想到这里，褚三思看了姚能一眼。 即使面前的这位官员跟大多数人不同，但本质上他的思想就禁锢了认识。 褚三思没有再多说，因为所有的矛盾都可以说清楚，唯独信仰和理念的冲突是不可调和的。 他不想和姚能争辩，这样会导致二人关系的不和。 所以他恭敬的说道： “大人言之有理，三思受教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这是二人认识后，第一次在观念上产生冲突。 马车咯吱咯吱的走在大路上，让二人感觉更加的不适。 还是姚能打破了沉寂。 “三思，你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你的一些看法确实也对。但是你要知道战争所带来的红利，是不能马上兑现的。” 说到这里，姚能眼神柔和了一些，继续耐心的讲道： “你天资聪慧，他日必成朝廷栋梁，有些话不管对不对，作为前辈我都要跟你说明白。” “倘若他日你真有入阁拜相的一天，你的一个决定往往会影响整个天下的命运。” 说着看着窗外，缓缓的说道： “我朝确实疆土万里，但是如眼前这般适合耕种的土地又有多少呢？就算打下西域，又能获得多少良田，又有几个人愿意背井离乡迁徙过去。” 说着说着眼里有些哀伤： “就说前隋末帝，三次东征丧师百万，高句丽用将士们头颅铸的京观，直到高宗灭高句丽才拆除，让这些亡魂入土为安。”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你要知道，百姓有一口吃的，只要能活下去他们就会老老实实的种地做人，何苦要去抢那些蛮荒之地呢？” “战争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听着这些肺腑之言，褚三思很感激姚能可以静下心来跟自己说这些，而且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就拿太宗和高宗来说，控制西域二十余年，帝国也确实未得到任何好处。 但褚三思认为这只是治理方式没有选对。 他还是坚信，一个帝国要想长治久安，除了帝王英明外。 就必须从根本上解决土地矛盾，要不然就会像历史上所有的朝代一样，进入一个死循环。 这个循环的公式很简单：旧的王朝被推翻—新王朝建立—产生新的贵族阶层—土地重新分配—人口增加土地却逐渐集中—农民失去土地—帝国税赋减少、流民增加—帝国国力衰退—农民造反、外敌入侵—亡国。 想要走出这个历史圈套，一是对外扩张，可以极大的缓解这个进程；二就是彻底改变华夏千年来的土地政策，剥夺贵族在土地上的种种特权。 整个天下，褚三思相信有人跟他有同样的认识，但这种人不多。 最重要的是，这种事情需要一位强力且与世家大族毫无关系的帝王来执行，甚至是几位这样的帝王，才有可能实现。 想到这里，褚三思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认认真真的对姚能一拜： “三思有幸，得大人教诲，定一生铭记于心。” 洛阳越来越远，褚三思思绪也有些飘忽，“不知自己今生是否有幸，能遇到一位志向相投的帝王，一展抱负！” 第72章 青山处处埋忠骨 凉州军营之中。 李询兄弟三人百无聊赖的靠在帐篷边上，看着略显空荡的军营。 疏勒河大战，凉州军大胜，斩杀五万余人，但凉州军也损失惨重。 参战的四万余主力，同样战死近两万人。 损失最惨重的就是亲兵营和陌刀营。 仅仅李询的这一队十一个人，就有六人战死。 除了他们兄弟三个，就只剩下吴六一和马奎了。 其中吴六一腿上被刺了一枪，大概率是要退伍了。 其实一场大战下来，他们三个也不同程度受了伤，只不过多为皮外伤，都不严重。 杨历兴嘴里叼着根草，无聊的说道： “大哥二哥，你说我们回来都两天了，啥时候当我们出去啊，上边也没个话，就这样在营里待着？” 崔乾佑蹬了他一眼，骂道： “你懂个屁，这次大战这么兄弟们都杀累了，上边是让我们好好休息，等朝廷的封赏下来，就会放大家出去放松。” “更别说，大家伙都死了那么多袍泽兄弟，杀了那么多人，现在戾气重，那个当官的敢让人出去？” 被崔乾佑教训了一顿，杨历兴小声说道： “我就是担心叶丽娜，我们出来这么久了，她一个小姑娘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万一有人欺负她呢？” 说到叶丽娜，一直没说话的李询马上坐了起来： “不行，我得去找将军说说，放我回去看一下，要不然不放心。” 崔乾佑在旁边泼冷水道： “你着急也没用，我也担心小妮子，可是现在上边都在忙着善后，谁有空搭理你。” “你想想，阵亡官兵的统计，伤病的处理还有俘虏的安置，更别说各营减员严重，要准备调整编制补充人员。多少事啊？” 显然，崔乾佑常年混迹于军中，对现在军中的情况更清楚一些。 “那怎么办，我们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啊？”杨历兴有些着急。 这次李询先开口说道： “先不用着急，我相信以高都督的为人，他会很快来营里看望大家的，更别说我们还是亲兵营。” 说着，就看到营门口有些骚动，一队骑兵纵马入营。 “都督来了，都督来看我们了。”很多士卒的声音传来。 果然被李询说中，高仙芝百忙之中，抽空来军中巡视，看一看这些为国而战的将士。 听到声音，马奎扶着受伤的吴六一也从帐篷里出来。 兴许是不想麻烦这些浴血疆场的将士，高仙芝并没有让众人列队。 而且带着郭元震和云阳等人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巡视。 看着有些空荡的军营，高仙芝心中有些悲痛。 战前两千人的亲兵营，此时只剩下几百人，更别说其中还有许多裹着绷带的伤兵。 一场大战，这些将士跟着自己硬是杀穿了两万敌军的大营，还活捉了突勒大汗。 其他各营的情况都差差不多，这次虽然赢了，但凉州军也是元气大伤，要不是毁了粮草逼得契苾思莫退兵，自己也赢不了。 所以回来后，高仙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着手补充兵员，制定各营的补充计划。 要知道西南边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吐蕃人，高仙芝对他们不得不防，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高仙芝尽量和每一个士兵说上两句，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表达对这些将士的感谢。 终于来到李询等人的帐前，李询五人整齐的站成一排。 高仙芝走过来，李询等人忙施了一个军礼。 看到李询，笑着上前说道： “你们三个新兵，这次表现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啊，尤其是你李询，这次捉到阿史那骨碌，你当属头功。” 说着看向崔乾佑说道： “听云阳说，你这次光记录在案的斩首就有十二人，不错是块好料子。” 说着拍了拍了几人，“大家都很好，不愧是我凉州军的好男儿，朝廷旨意到了，大家都有厚赏。” 听到高仙芝的话，所有人都嘿嘿咧嘴笑了起来。 大部分当兵为了啥，脑袋提在裤腰带上，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嘛。 这些大头兵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高仙芝又扭头对李询说道： “你小子想要什么赏赐，现在就可以跟我说，只要合理都可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羡慕的看向李询，大都督现场给承诺，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啊！ 没想到李询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 “回禀大都督，战后赏赐按照军中规矩来即可，李询不敢提要求。” 说着犹豫了一下，说道： “沙场征战，相比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活着就足够幸运了。如果可以选择，李询宁愿什么赏赐都不要，哪怕多活一个袍泽。”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有些动容。 是啊，活着就好，多少大圣男儿为国战死沙场，他们才是最应该得到赏赐的人。 高仙芝望着大家，突然走到空地处，喊道： “将士们！” 所有人都逐渐向他围拢。 高仙芝顿了顿继续说道： “今天，高仙芝在这里感谢大家了，更加感谢那些战死的英灵。” “每一个战死的忠魂，他们的牺牲都值得，因为他们让大圣的军旗屹立不倒。” 众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的将军。 “大家放心，活着的必然会得到应有的赏赐，战死的将士，他们的抚恤金会一分不少的给到他们的家人。” 崔乾佑在李询耳边小声的说道： “看看，咱们的大都督多会笼络军心啊！” 李询没有回头看他，而是叹道： “或许有激励军心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有感而发吧！” 高仙芝还在继续说着 “每一个凉州军的将士，都是好样的，你们对得起大圣，对得起百姓，更对得起我高仙芝。” “大家不要担心，你们流的每一滴血，朝廷不会忘记，百姓也会记得。” “将军威武……”人群里，有人激动的喊道。 “将军威武。”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看着又嗷嗷叫的部下，高仙芝露出来笑容，这就是战无不胜的凉州军。 郭元震和云阳也出列，吼道： “青山处处埋忠骨！” “何须马革裹尸还！”所有人应声回答。 ～ 视察过军营，激励了一番军心，众人散后高仙芝准备回去。 刚刚转身就被李询叫住。 “大都督，属下有个不情之请！”李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哈哈，有什么事情大胆的说出来。”听到李询有请求，高仙芝痛快的说道。 “我们三个想出营办点私事。” 这个请求其实并不合理，不过高仙芝心情不错。 他看了一下云阳笑道： “这个我管不了，得看你们的校尉同不同意？” 云阳阴着脸说道： “你们不要以为立了功就尾巴翘到天上。” “这次看在你们几个作战英勇的份上，就同意一次，不过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李询三人闻言，赶紧道谢。 这下可以回去看看叶丽娜了！ 第73章 小妮子1 凉州城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流不息，满是吆喝做生意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树木少了一些，缺少绿色的点缀，让这座西北最繁华的城市少了些柔情，多了一丝荒凉之感。 今日凉州城有些不同，只见街上三个大男子像大傻子一样，手提肩扛着许多吃食玩物走着，脸上还露着吃蜜一样的傻笑。 三人都穿着便装，但明眼人还是能看出，他们身上的杀伐之气。 所以很多人都回头看他们，因为实在没办法不注意到。 杨历兴最搞笑，肩膀上挂着一条女孩穿的花裙子，手里还掂着两大盒吃食，最不伦不类的就是脖子上挂着一束野花。 崔乾佑骂他神经病，一个大男人带花干什么，又不是去相亲。 杨历兴回答说“这季节碰到几朵花不容易，拿回去送给叶丽娜多应景，叶丽娜姓叶，再配上花多般配。” 李询和崔乾佑还好，两人手里大多提的是一些生活用品和吃食。 所以，他们两个本能的想离杨历兴远一点。 一路屁颠的，三人很快就到了租住的小院。 谁知，到了门口却见上了锁，叶丽娜是外出了吗？ “二哥，小叶子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杨历兴有些担忧的说道。 李询思考了一下说道： “应该不会，这个院子位置很好，而且锁子是从外锁上的，大概率是有事外出了。” 说着，就见崔乾佑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说道： “有没有事，进去看看不就知道。” 话音未落，就见他蹭蹭两下，利索的翻墙而入。 过了不一会，崔乾佑又从墙头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道： “我进去看了看，屋子里很整洁干净，说明每天都有人打扫，小叶子应该是外出了。” 放下心来，三个人就准备在门口等着。 一扭头，发现一位老婆婆在盯着自己，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何事。 李询上前，刚要开口询问，就听老婆婆说道： “贼，你们这些贼人是不是要偷东西，我看到那个大个翻墙出来了。” 说着还把拐杖横在身前，堵住路口说道： “看你们三个身强体壮的，干什么不好非得做贼。” “官府就在不远处，只要我一喊，你们跑不了。” 听到这话，三人知道老婆婆误会了，李询紧忙上前解释： “婆婆你误会了，我们是房主的哥哥，刚刚从外面回来，只是门锁了，翻墙进去看看。” 老婆婆眼睛一瞪，表情严肃的说道： “哼，你们不要欺负我老太太岁数大，我眼花可是心不花，是好是坏我一眼就看的出来。” 得儿，碰上个倔老太太，说不通了。 李询只能说道： “婆婆您别着急，我们等房主回来，一问便知。” 谁知老太太油盐不进，眼睛一眯冷笑道： “哼哼，想拖延时间没门，说吧，是想跟着我去衙门，还是我把官差喊过来。” 杨历兴忍不住了，上前吵道： “你这老太婆，怎么这么糊涂，我们都说了是亲戚，如果是贼人我们不早拿了东西跑了。” 见有人说自己是老糊涂，老太太血气上涌，提起拐杖就要作打。 “哥哥...”就在此时，一道惊喜的声音从老太太身后传来。 只见一个小姑娘推着比自己还要大的板车拐进巷子。 “小叶子，是我们。”杨历兴赶紧高兴的喊道。 “快跟这老太太说一下，她把我们当成小偷了。” 叶丽娜放下推车，搂着老太太的胳膊说道： “婆婆，他们几个确实是我哥哥，您误会了。” 听到叶丽娜说话，老太太终于不再计较，扭身准备回去，一边走还一边说： “没事翻什么墙，还一点不懂得尊重老人，现在的年轻人啊！” 说着还斜了杨历兴一眼。 送老太太回家之后，叶丽娜飞快的跑到李询身边，欢喜的说道： “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担心死我了。听说疏勒河那边一场血战，我真怕你们发生危险。” 小妮子一边说，眼泪都流了下来。 李询伸出手，帮叶丽娜擦了擦眼泪，摸着头说道： “都大姑娘了，还哭鼻子。” 杨历兴在旁边委屈巴巴的说： “我刚刚还担心你遇到危险，结果一回来就只顾着二哥，可怜我的一片苦心啊！” 叶丽娜破涕为笑，打了他一拳 “讨厌，人家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呢。” 崔乾佑倒是没说话，而是走过去帮着叶丽娜把板车推了过来。 这时，三人才看清楚，板车上有个大烧饼炉子。 没等三人问话，叶丽娜利索的打开门锁，说道： “到家了，快进来，饿了吧，我给你们做饭。” 三人提着大包小包进入了院子，而叶丽娜开始忙前忙后。 不一会，几样小菜摆在了桌子上，还有一盘子烧饼。 李询夹起一个烧饼，咬了一口，赞道： “不错，做的很酥软，葱香味也很浓。” 放下筷子，李询看着叶丽娜问道： “这些天你一直在卖烧饼吗？” “嗯，虽然哥哥留了钱给我，但我觉得自己得自力更生，正好原来看着我父亲做过烧饼，我就尝试着做。” “哥哥你不会生气了吗？”叶丽娜以为自己出去卖烧饼李询会生气。 李询呵呵笑道： “怎么会，你有这种想法我很高兴，不过不要太累了。” 崔乾佑也说道： “我们三个在，你不用担心生活，不用每天都出去，怪累的。” 叶丽娜嘟着小嘴说道： “大哥别看不起人，我每天可以卖好几十文钱呢，抛开花销能剩下不少。” “看看，我们的小妮子都成了大老板了！”崔乾佑被小妮子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杨历兴满嘴烧饼，呜呜的说道： “大哥、二哥，你们别光顾着说，快吃啊，小叶子做的饭比营里的伙食好多了。” 一听这个，叶丽娜有些心疼，给三人一人夹了一筷子菜。 “三位哥哥以后想吃好吃的了就回来，我给你们做。” 杨历兴嘴快的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出来啊，这次能回来还是将军特批的，一会我们就得走，赶在天黑前回去。” 听到这话，叶丽娜脸上笑容马上消失了。 “刚来就要走吗，你们军队也太不近人情了。” 嘴上说着，突然起身往里屋走去，三人面面相觑，小妮子咋了，跑屋里干什么？ 第74章 小妮子2 过了不一会，叶丽娜拿着个包袱从屋里走了出来。 放在桌子上，一边急忙打开包袱，一边说着。 “你们打仗行军都要骑马，军中的马鞍肯定是制式的，我怕你们长途行军不舒服，特意缝了三个垫子。” 说着拿起一个，晃了晃说道： “看，这两边有带子，可以绑在马鞍上，也可以绑在盔甲里面。” 看着小妮子兴奋的介绍自己的礼物，三个大男人心里不由得一暖。 三人无论是谁，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关爱，李询虽然生活在刺史府，但是只有一个哥哥，并没有一个如此体贴的妹妹。 崔乾佑和杨历兴就更别说了，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军汉，被一个垫子感动的心都要化了。 这时叶丽娜拍了旁边的崔乾佑一下： “大哥，你屁股最大，这个大一点的是给你的。” “嘶...”谁知这一巴掌，拍到了崔乾佑胳膊上的伤口。 叶丽娜大惊，“大哥怎么了，你受伤了！” 崔乾佑摆摆手说道： “不碍事，皮外伤，你看吃饭都不影响。” 叶丽娜可不敢掉以轻心，转身又回到了房间。 三人有些惊奇，这丫头又要干什么，房间里放着多少宝贝。 不多时，叶丽娜拿着一件花布的东西出来。 放到崔乾佑面前说道： “大哥，这是我早上出摊的时候带的套袖，棉的，可保暖呢！” “你带上，伤口可不能着凉。” 看了看自己的大胳膊，又看了看花花绿绿的套袖，明显带不上，但崔乾佑还是心中暖洋洋的。 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叶丽娜的小手红扑扑的，还有几个冻疮。 这个时节虽然已经开始变暖，但西北早晚的温度还是很低，穿着棉衣都感觉冷的很。 崔乾佑鼻子一酸，冲着杨历兴说道： “老三，一会你出去把板车砸了，小姑娘家的大冷天卖什么烧饼，我崔乾佑的妹子还吃不起饭吗？” 又扭头看向李询： “你也是，还赞成她挣钱，她才多大，有你这样当哥的？” 虽然把所有人都抱怨了一顿，但是大家心中都一股暖流淌过。 本身没有任何关系的四个人，此刻成为了没有血缘的亲人。 小妮子没有多说什么，一边吃饭一边流泪，爹娘死后，多久了都没人这样关心过自己了。 饭后，三人不能久待，准备动身回去。 叶丽娜纵使有万般不舍，也只能把牵挂埋在心里。 她一会对李询说道： “二哥，你年纪最小，在军营里要小心，别让人欺负你。” 杨历兴撅撅嘴道： “欺负他？你是不知道他打起仗来有多猛？突勒大汗都是被他抓的。” 叶丽娜并不关心这些，马上就对杨历兴说道： “还有你三哥，你最冒失了，你得跟着大哥和二哥多学。” 然后又不厌其烦的看向崔乾佑： “大哥也要注意安全，以后别再受伤了，还要记得带好他们两个。” 李询三人心中乐呵想着：这小妮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我们的姐姐呢。 相聚短暂，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军营并不近，三人必须马上动身。 出门后，看着三人的背影，叶丽娜满脸泪水喊道： “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谁要是死在战场，我可不会给他烧纸。” 听到这话，三人一个踉跄，“这小妮子！” ～ 军营中，李询三人围坐在一堆篝火旁，吴六一和马奎都有伤早就休息了。 杨历兴拿着垫子在篝火旁左看右看，说道： “你们说，这玩意放在屁股底下真有用？” 马跑起来，人都要颠散架，一个垫子跑上几里地不知道掉哪了。 不过妹妹有这份关心就够了，军人铁甲钢刀，少的不就是这一份温情吗？ 崔乾佑鼓捣着篝火，问道： “老二，你准备以后怎么安排小叶子，咱大老爷们成天在外征战，可很难顾得上她。” 说实话，这个问题李询也没有想好，之前他把问题想的太简单。 当真正成为家人才发现，身边多一个亲人就会多出许多牵挂，不可能对叶丽娜就像放养一样。 可是眼下并没有更好的办法，把小妮子托付给谁都不放心，更何况在凉州他们也没有熟人。 想了想李询说道： “眼下小叶子这样在凉州确实不是办法，她一个人住让人很难放心。” 和崔乾佑对视了一眼，知道双方的想法一致，李询说道：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送到幽州，我父亲和母亲一定会喜欢她，这样不仅生活会好很多，还能学习读书写字。” 杨历兴一听就急眼了，“不行不行，幽州那么远，那以后多久才能见上一面，这才刚认的妹子。” 崔乾佑瞥了他一眼，说道： “你有更好的办法？况且一个小姑娘自己住，时间长了难保不会有人惦记。” 作为最年长的，也是生活经验最丰富的人，崔乾佑可是对社会上黑暗一面更了解。 李询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就这样吧，等朝廷对凉州军封赏的旨意到了，我们肯定还能再出去一次，到时候问问小叶子的意见，可以的话我就写信给父亲，让他派人来接小叶子。” “我出来从军，大哥现在外放做官，想必他们见了小叶子肯定会十分喜欢，一定会当成亲生女儿对待的。” 这确实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三人统一了意见，就往帐篷走去。 吴六一已经睡下，马奎坐在床上盯着自己旁边的空位子。 “奎哥，发什么愣呢，早点休息。”杨历兴没心没肺的说道。 李询和崔乾佑知道他在想什么，旁边的空铺是张二郎的，平时两人关系最为要好。 “打了这么多仗都没事，怎么这次二郎就战死了呢？那两个突勒人哪里是他的对手，怎么就眼睁睁看着刀捅了自己？”马奎有些失神的说道。 李询叹了口气，他是亲眼看见张二郎战死的。 仗打的太惨烈，力竭的张二郎已经没有办法阻止突勒人的刀，这一战不知有多少人都是这么死的。 走过去拍了拍马奎，李询说道： “奎哥，别想了。每一个战死的兄弟都死的壮烈，相信朝廷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咱们活着的人不能总走不出来，当兵的这都是命。” 第75章 对战云阳1 通天十二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常来的更晚一些。 凉州城外南山脚下，数万大军整齐列阵，皆腰悬白布。 肃穆的气氛让大雪天更冷了几分，苍茫茫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这是凉州军的传统，每逢大战过后，总要全军一起祭奠阵亡将士。 高仙芝站在全军最前方，后面郭元震、李思邺、王宗瀚、武唯义等各军主将整齐站成一排。 而他们面前是整齐堆放的竹简，上边刻着每一个阵亡将士的姓名。 能收集的战死官兵的遗体都已经火化，这个是为了让将士们魂归故里。 全军庄严肃穆，每一双眼睛都盯着这些竹简，眼神里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仿佛那不仅是一些木头，而是往日一起喝酒吹屁的袍泽。 “咚咚咚”，三声闷响鼓声。 一排肺活量最大的汉子高喊： “回家了……” “回家了……”全军数万人一起呐喊！ 由高仙芝带头，所有人握拳捶击胸口，表达对战死将士的尊重和缅怀。 随后两个人举着火把，点燃了竹简，大火升腾，壮士魂归！ 李询看着越来越高的火苗，心无杂念，神情严肃，就连往日吊儿郎当的杨历兴都站得笔直。 全军安静的令人难以相信，每个人都怕呼吸粗了，都会影响英魂回家的路。 ～ 营中，大部分人都在帐篷内御寒，上午的祭奠仪式把大家伙冻得不轻。 今日这场雪虽然晚了一些，但却不一般的大，营地里踩上一脚雪都能没过脚踝。 帐篷内的小火炉上正烤着几个胡饼，军中伙食简单，吃几个烤胡饼就是相当不错的额外享受了。 “二哥！” 李询正在给炉子边上的胡饼翻面，以防烤糊了。忽见身后一张贱兮兮的笑脸。 “你说这雪下的这么大，后边几天是不是还是歇着？” 杨历兴不知啥时候跑到李询身后，问着李询事情，眼睛却盯着快要烤熟的胡饼。 “哦，你是期待开训，还是想着偷懒休息啊？”李询笑着打趣道。 说着捡起一个烤熟的胡饼，放到杨历兴手里，烫的他呲牙咧嘴差点扔出去。 吧唧吧唧！ 撕下一块饼放到嘴里，杨历兴一边吃着一边摇头晃脑，“肯定是想歇着啊，这大冷天门都不想出，谁愿意拿着刀练？” 还没等李询回答，马魁就出声： “你小子，净想好事，高都督治军严谨，凉州军训练强度本来就大，更别说咱亲兵营。” “这次歇了这么些天，主要是因为此次大战伤亡大，让大家缓一缓。” 李询也补充道： “奎哥说的不错，歇也歇够了，祭奠仪式都办了，我估计很快就要正常训练了，当兵的不能歇着，不然怎么保持战力？” “嘿嘿！”杨历兴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然后盘腿坐在李询旁边，“二哥我这不就是说说嘛！” “说来也是巧合，我一天兵没当过，就上了战场，打了这么大的仗，宰了几个突勒人，居然还活了下来。” “啧啧！”杨历兴一边说着一边自我满足。 “啪”的一声。 崔乾佑给了杨历兴一个大比兜。 杨历兴有人委屈道，“大哥你打我干什么？” 崔乾佑斜眼看着他，冷冷道： “你小子别得意，你能活下来，是命好，但当兵的不能靠命，赌不起。” “只有练好本事才是正道理，你小子底子不错，但行军打仗和你平时打猎还是不同，不好好练，你连这亲兵营都待不下去。” 杨历兴有些不服气，说道： “大哥，你别看不起人，我就不信是个人都有你和二哥那么好的身手。” 马奎笑笑说道： “你小子还真别不服气，这亲兵营这么多口子人，哪个没几招绝活。” 一听这话，杨历兴想了想，好像自己真没啥特长。 不过心里还是不服气，嘴硬道，“有没有本事比比才知道，大哥二哥功夫好，奎哥骑射厉害，你们几个我比不上，其他人可不好说。” 正聊着，外面喧闹起来，几人听到声音马上起身出去查看。 只见大家伙围在一块，中间赫然是云阳校尉。 “兄弟们，歇了这么久，该恢复的都歇够了吧，咱当兵的人不能闲下来，要不骨头就软了。” “哈哈哈…”周围的大兵们闻言都笑了出来。 云阳拿出了一把弯刀，举起来说道： “看到这把刀没有，这是一名突勒将军的佩刀，看看刀柄上镶的红宝石了吗，价值连城，这把刀也是削铁如泥。” 当兵的因为职业原因，都喜欢好的武器，虽然这把刀大家用不惯，但是谁都看得出它的价值，所以云阳一拿出来，所有人眼珠子都被吸引了。 “所谓好马配好鞍，宝刀配英雄。今天在这摆个擂台，有种的就站出来一对一，输的下去，赢得继续，最后谁留下，这把刀就是谁的。” 大雪天摆个擂台什么意思？ 云阳知道，这个节骨眼上需要一些手段，调动大家的激情，这样才能更快让当兵的进入状态，不然后边光让大家伙转性就得花费几天的时间。 话音刚落，所有人就开始摩拳擦掌。 看着部下们的样子，云阳很满意，当兵的就得好斗才行。 云阳站到一边说道： “场地交给你们了，大家点到为止，不许出现伤残，更不准下死手，谁先来。” “我来！” 咱就有人按捺不住了，一个大个占了出来，抱拳环顾四周，“哪个兄弟愿意比比啊？” “我擦，这谁啊，胳膊比我腿还粗？”看着场上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壮汉，杨历兴破口而出。 马奎说道：“这人叫方大山，我们整个亲兵营块头最大的，论拳脚功夫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一上来就是个高手，所以底下的人轻易不敢站出来，这个方大山在营里也算是声名赫赫。 杨历兴小眼珠子转了转，想着：“这么大个子肯定不灵活，自己上去的可以以智取胜！正好告诉他们，我杨历兴也是有两下子的。” 想罢，看着大部分人还在思考犹豫，杨历兴举手说道： “我来！” 李询和崔乾佑扭头看看杨历兴，仿佛在说“你吃错药了吗。” 杨历兴常年狩猎，身体和身手都不错，只是没有正规学过功夫，他的身手都是在打猎中磨练出来的。 所以自信的认为，狗熊都得死在自己手上，何况一个大个子。 第76章 对战云阳2 看见走出来的杨历兴，许多人对他并不熟悉，窃窃私语道： “这小子是谁，这体格子怕是架不住方大山一拳头吧？” 杨历兴并未理会其他人的看法，而是走上前抬手道： “在下杨历兴，请赐教！” 方大山并未多说，也没有看不起杨历兴，既然敢上来就说明不怕自己，“格吧咯吧”的扭了扭脖子，说道： “小兄弟要不要拿个家伙？要不别人说我欺负你！” 杨历兴眼睛一瞪，“你先别看不起人，咱们就拳头对拳头，看谁先倒下？” 众人纷纷来了兴趣，这个小伙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谁不知道方大山的拳脚最厉害。 欢呼声中，杨历兴摆开了架势。 方大山嘿嘿笑笑，“兄弟小心了，俺来了！”说罢，庞大的身躯朝着杨历兴冲了过去。 在杨历兴看来，就像一座小山扑了过来。 就当所有人期待方大山一下子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打倒之时，杨历兴一个猴子翻身，在方大山扑上来之时，从地上滚了过去。 方大山一招扑空，马上转身朝地上的杨历兴抓去。 杨历兴一个鹞子翻身，跳起来后马上朝侧面跑去。 李询和崔乾佑对视一笑：原来这小子采取的是跑跑战术。 杨历兴的想法很简单，就是通过不断的躲闪消耗方大山的体力，严格来说有些耍赖，不过也算是聪明。 四周围观的士卒见状也开始起哄。 “搞什么，动手打啊，属老鼠的吗？” 杨历兴脸皮厚，并未在乎大家的叫喊，他当然不会正面对战方大山，那无异于找死。 想着等把对手的实力消耗差不多了，再凭借自己的灵活性攻击，获胜的概率将会大增。 不过李询和崔乾佑并不看好老三，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对方抓住，要知道，这个圈子并不大。 果然没过多久，杨历兴一个躲闪不及，被方大山抓住了袖子，猛地一扯。不仅衣服撕破，杨历兴也险些被扯倒。 他太小看方大山了，虽然体型庞大，但并不真的那么笨拙。趁着这个时候，方大山一下抓住了杨历兴的胳膊。 一个砂锅大的拳头就抡了过来，杨历兴急忙用用胳膊挡住。 饶是她身体也很好精壮，但在这一击之下，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 杨历兴反应也很快，马上就发现，仅靠躲闪并不能很快限高对方体力，而自己还有被一下子击败的风险。 所以他快速拉开距离后，认真摆好了架势，决定正面对决。随后两人开始真正的较量拳脚。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杨历兴这个新兵居然跟方大山斗得半斤八两，虽然他是那半斤。 但能在方大山手上撑这么久，足以说明身手不俗。 不过内行看门道，真正的情况只有杨历兴自己和一些高手看得出来，虽然对招拆招没有问题，但每一次碰撞杨历兴都有苦难言。 没办法，对方太壮了！ 崔乾佑看着场上激烈的较量，面无表情的对李询说道： “看样子老三坚持不了多久了！” “是的，老三没真正的学过功夫，不懂得如何应对这种人，这样打风险高，估计就在十招之内了！”李询也点评道。 果然不出所料，方大山一个重腿，杨历兴没能接住，被踢翻在地，有些站不起来。 方大山还要上前，崔乾佑上前一步护在身前抱拳说道：“兄弟，他输了，佩服佩服！”说罢，扶着受伤的杨历兴走到旁边。 这个时候不站出来不行了，刚刚那一腿，杨历兴就算不受没伤，短时间内也基本没有能力反抗了。 不过纵然输了，大家并未小看杨历兴，他今天的表现至少证明，在亲兵营不算拖后腿的。 方大山有些高兴，虽然没想到第一个对手就这么厉害，但好歹还是赢了，随即说道： “哪位兄弟还想再较量一下？” 刚刚扶下杨历兴的崔乾佑转身，往前走了两步，对着方大山抱拳“我来领教一下兄弟的厉害！” 崔乾佑一出来，云阳的眼睛就一紧，注视着崔乾佑。 高手往往对厉害的对手有些天生的敏感性，崔乾佑给他的感觉就不普通。更何况，这次大战崔乾佑的表现他都知道，可是杀了十几个突勒人。 崔乾佑之所以站出来，并不是对这场擂台感兴趣，单纯的是想为兄弟出口气，作为大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挨打。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开始是崔乾佑主动进攻。 看着场上的较量，刚刚缓过来的杨历兴问道：“怎么大哥可以接的住这大个子的攻击，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李询看看他解释道： “大哥对战经验比你丰富多了，你仔细观察，他都在用巧劲进攻，而且招呼的都是环节处。这样攻击既不费力，杀伤力也大，而你总是和他硬碰硬，哪里会是对手。” “大哥也没有硬接对方的拳头，因为他懂得卸力。这就是你们的区别，你啊，好好学习吧！” 点评完后，李询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又缓缓的说道： “看着吧，这个大家伙坚持不了几招的，大哥马上就要赢了。” 只见场上的崔乾佑躲过一拳后，抓住空档，快速连续给了方大山肋下两拳。 突然遭到两记爆肝拳，方大山一口气喘不上来，单腿跪在地上，煞是痛苦，冷汗都流了下来。 崔乾佑并没有继续进攻，他知道也不需要了，这种攻击正常人早就倒下了，就算方大山再强壮一时半会也缓不过来。 果然一直站不起来的方大山喘了好几口气，抬起头挥了挥手说： “不行了，打不了了，我认输。” 崔乾佑静静说道“承让！”说完就要下去。 “等等！” 背后传来声音，崔乾佑回头一看有些惊讶，居然是校尉云阳。 “云将军！”崔乾佑施礼。 云阳欣赏的看了崔乾佑一眼，说道： “本来我不合适参与的，不过兄弟你身手出众，我想营里也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看得我都手痒了。” “你叫崔乾佑是吧，这次大战表现很好，今日一看果然身手不凡，我亲兵营又添勇将啊！” 然后冲着崔乾佑行礼说道： “请赐教！” 云阳脸上满是认真和期待！ 第77章 对战云阳3 看到校尉亲自上场，周围的士卒都激动起来。 “校尉参与，这事可少有啊！” 一般作为当官的，不会轻易比试，赢了没什么值得炫耀的，输了还丢人。军中可是只服强者。 不过崔乾佑确实值得他云阳出手，最重要的是云阳对自己有绝对自信。 只见场上两人并未急于动手，而是静静看着对方。 “二哥，他们两个在等什么？”杨历兴没明白情况。 李询神情严肃的说道： “两个人的较量已经开始了，现在只不过在积攒气势。高手过招，首先气势要压过对方，不然还未动手就输了。” 终于，过了一会，崔乾佑不准备继续等，快速朝云阳冲去，连带着一个飞踢。 “来得好！”云阳说了一句，也迅速侧身。 高手过招，几下就进入高潮，周围的士卒就像在看激情动作x片一样，也随着场上的招式故意急促。 云阳的厉害在整个凉州军都赫赫有名，那都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打出来的，是用无数胡人的尸体铺垫的。 但崔乾佑也不是普通人，他也习武多年，在幽州也打过几仗。 所以两人来来回回交手几十招，不分胜负。 杨历兴惊讶的看着，他是第一次看两个高手过招，又对李询问道： “二哥，你感觉大哥能赢吗？” 李询白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神仙，我哪知道。”说着摸着没长几根胡子的下巴继续说道，“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转瞬之间！”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也知道这个道理，我问得是谁能赢！”看着故作玄乎的李询，杨历兴唾沫都快喷出来。 “你到底能不能看出来？”杨历兴有些着急。 虽然场上两人局势平分秋色，但李询总感觉云阳有些保留，而大哥显然也不想在与自己的将军较量时下手太重。 李询仔细观察两人的每一个细节，“我感觉大哥可能赢不了！”说着紧盯着场上的局势， 杨历兴一听这个，马上来了兴趣，“你是从哪看出来的，我看着两人现在没有表现出哪一边更厉害啊！” 李询摇了摇头说道，“不仅仅是身手的问题，更多的是大哥不是没分寸的人。” 杨历兴有些云里雾里，不明白李询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询盯着他笑道，“你水平太低看不懂正常。” 杨历兴像被踩住了尾巴，跳脚道： “哼，搞清楚虽然你是二哥，但我可比你大，也就是吃的饭比你多，懂得自然也多。” 李询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三啊，饭桶吃的更多，又懂什么呢？” “你骂我饭桶？等我恢复了看我不……” “看你不怎么样，反正你又打不过我，要不能认我当哥？”李询得意道。 杨历兴说不过他，不再纠缠，气鼓鼓问道：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看能说得通吗？” 李询收起笑容，指着场上的两人说： “他们两个身手差不多，云校尉可能功夫好一点，但比大哥强有限，我说大哥赢不了不是因为云校尉能不能击败他。” 说着看着杨历兴一脸懵逼的样子继续，“大哥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定然不会让上司出丑，所以我说他赢不了。” “嗯，懂了！”杨历兴终于恍然大悟，看着场上，“你的意思是大哥会故意败在校尉手里。” “那倒不至于，大哥不屑于这样拍马屁，而云校尉也必然不会喜欢这样的下属。”李询摇摇头，“云校尉到底还是厉害一些的！” 场上二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场下的士卒看得异常安静，生怕打断这场精彩对决。 崔乾佑刚刚躲过云阳的一拳，反手抓住云阳胳膊，手肘一顶想要攻击云阳肋。 而云阳察觉危险，快速用另一只手格挡，同时踢向崔乾佑小腿。 躲闪不及，崔乾佑小腿北踹到，瞬间失去平衡。 不过他反应足够快，利用身体的前倾，快速击中云阳腹部，不过自己也倒在地上。 “好！” 周围士卒齐齐喊道。 最终，云阳被击中腹部，后退两步；而崔乾佑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正如李询所说，崔乾佑不会让上司难堪，虽然这次交手，双方都击中了对方，但崔乾佑马上站起来。 对着云阳说道： “将军厉害，在下佩服。” 云阳揉了一下胃，笑道： “崔兄弟谦虚了，这次我能赢，也纯属侥幸。” “兄弟功夫在我们亲兵营也绝对是数得着，好好干，一定能独挡一面。” 崔乾佑道谢后，并未停留径直走到李询身边。 “大哥，没事吧？”李询关心的问道。 “没事，”崔乾佑跺了跺脚，“将军谦虚了，崔乾佑技不如人，心服口服！” 马上云阳冲着四周的士卒说道： “各位兄弟，本将军只是来了兴趣参与一下，这把刀还是会赏给最后赢的人。” 说罢，云阳也想转身下去。 “将军留步！” 云阳转身后同样被身后的人叫住，定眼一看，这不是一起来的李询吗？ 短短一会，三兄弟已经有两个出手了。 云阳笑道，“怎么你有兴趣？” 李询认真说道“小子也想请将军指教一番。” 他们三兄弟有个共同点，买就是好兄弟输了或丢了面子，其他人就得帮忙赢回来。 李询想到：大哥既然输了，就让自己来先回场子吧，管他是校尉还是都督。 云阳看着李询想挑战自己，高兴的大笑道： “好，就要这股子气势，我就喜欢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要是因为我是当官的就没人敢挑战了，那我们亲兵营才没前途，当兵的就得是他这样，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众人回答！ “我知道你小子身手好，今天正好试试到底几斤几两。”说着云阳又揉了揉肚子。说道，“来吧，让我看看咱们亲兵营谁能击败我。” 第78章 对战云阳4 “校尉，请赐教！”李询战意汹汹。 云阳也收起了笑容，仅凭感觉，他就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小伙子，比崔乾佑还要难对付的多。 身为上司，他当然不想在这么多部下面前丢人，是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周围的士卒都在交头接耳，显得有些骚乱。 “这人是谁啊，胆子真大，敢挑战云校尉？”有人出口问道。 “你还不知道吗？这是第二队的，叫李询，就是他一箭射中了阿史那骨碌！”旁边一人解释。 不过问话的人还是理解不了，对旁人说： “整个凉州军谁不知道云阳的名号，我估计咱们几万大军，能打得过云校尉的也不超过十个人。” “谁说不是呢！我看啊这小子样子也就在云校尉手上撑个一两招！” 听到不断有人不看好李询，杨历兴忍不住了，“你们都懂个屁，我大哥刚刚不也和云阳校尉不相上下吗？” “我二哥可是比大哥功夫还好，你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杨历兴可忍不了这些人。 听到杨历兴这样说，大家都有些惊讶，刚刚崔乾佑的表现所有人都看见了，虽然落败，但绝对算得上高手。 场上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比崔乾佑还厉害？ 因为李询刚刚入营不久，除了立了个大功外，大家对他并不了解，所以心里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年轻人会是个高手。 崔乾佑这时对杨历兴说道： “老三，不用争辩，孰强孰弱手下见真张。” 将目光转向场地中央，二人施礼后对决开始。 李询常年习武，最喜欢的就是跟高手过招。 今日看见云阳，他马上来了兴趣，至于云阳是不是自己的上司，李询根本不关心这种事情，习武之人自当迎难而上。 李询率先动手，一开始就充分表现出高昂的战意，持续对云阳展开攻击。 大家都是战场上百战余生之人，哪个都是打架的行家，李询一动手，就都看出来，这个小子绝不是无的放矢，是真的有底气， 面对崔乾佑时云阳还能比较自如的应对，但是在李询进攻下，云阳居然完全处于被动的防守。 云阳没想到，这个小子居然一上来就如此不惜体力，完全不给自己喘息和反击的机会。 不过云阳也不是泥捏的，在李询急于进攻之时，抓住空挡，一个反击击中李询胸部。 拉开距离，李询心里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想的太简单，想要一鼓作气击败云阳并不容易。 刚才观察云阳和崔乾佑的对决，李询就发现，云阳出招稳重，防守严密，吴他一旦形成僵持，就很难击败。 所以他才想着一上来就展开猛攻，妄图一下子击败云阳，因为李询对自己有信心，自己的功夫应该在云阳之上。 只不过云阳作为久经沙场之人，李询还是小瞧了云阳的应变能力和韧性。 眼见自己没有得手，还被反击了一下子，李询知道不拿出真本事是不可能获胜的。 云阳抓住机会朝李询过来，连续出腿攻击李询上三路，身形晃动，李询躲过攻击。 两人就这样来来回回交手数次，李询心里也在盘算着怎样一招制敌。 无论比试还是生死搏杀，李询最喜欢的就是出其不意。 云阳观察到李询的样子，心中暗道，臭小子和我交手还敢走神。 一招擒拿就抓住了李询的胳膊，想要制服李询，谁知李询滑得像泥鳅一样，灵活的在绕着云阳一转就挣脱开来。 随即要快速拉开距离，云阳趁势而上抓住机会想要一鼓作气拿下李询。 就是现在，背对云阳的李询突然一顿，一个迅捷的半转身，以手为枪，好似枪法“回马枪”一样，一掌打到云阳胸口。 追击中的云阳没想到李询居然来这一手，毫无防备，惯性根本收不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击，直接往后飞了出去，躺在地上。 李询这一招惊艳了所有人，能够在紧张的比试中急中生智，让所有人不禁不赞一句。 “好！”杨历兴在边上高兴的要跳起来。 不过见到很多人眼神不善的看向自己，马上老实了下来。 李询刚要上前继续进攻，云阳迅速起身，一抬手。 “停！” 李询一愣！ “你赢了！”云阳拍着身上的土，苦笑着说道。“好小子，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身手这么好。” 随即也并未生气，拿货弯刀扔给李询，大方的说得： “最后这一招漂亮，如果在战场上拿着武器，我早死了，这把刀是你的了？” 随即云阳对四周说道： “有谁不服气还可以继续挑战，赢了这个小子刀就是你的。” 开玩笑，连云阳都不是对手，还有谁敢说能赢李询，所以没人走出来挑战。 见状，云阳也结束了这次擂台，然后叫上李询跟自己走走。 杨历兴高兴的说道： “大哥，这下子二哥就成了咱们亲兵营第一高手了吧，云校尉第二，你第三，嘿嘿。” 崔乾佑又给了他个大比兜，教训道： “臭小子别瞎说，放心挨揍。” 随即心里也嘀咕，李询这小子怎么练得武功，这么厉害。 谁也不知道，李询的师傅是天下前几的高手红拂女，被虐了这么多年，不厉害才怪。 ～ “怎么样，在亲兵营还习惯吧。”云阳带着李询在营地里晃悠，开口问道。 落后半个身位的李询立马答道： “习惯，太习惯了，凉州军的作风和士卒我都跟喜欢，还有幸赶上了难得一遇的大战。” 云阳笑笑，看着李询说道： “开始将军把你们三个安排过来，我还很不高兴，以为你们几个是关系户，生怕给其他人拖后腿。” 李询一听，没想到云阳开始是这样看自己的。 云阳没有停，继续说： “不过这次大战和今天的比试，你们几个都让我眼前一亮，可以说我也算捡到了宝。” 不等李询谦虚一下，云阳转身看着李询说道： “尤其是你，年纪轻轻作战沉稳，武艺高强，将来一定会是我们凉州军的栋梁。” 其实云阳性格比较沉闷，很少夸人，这样说已经算是最好的赞赏了。 李询有些受宠若惊，赶紧抱拳说道： “多信将军抬爱，李询愧不敢当。” 云阳拍拍李询道： “好好干，大丈夫自当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第79章 圣旨到1 凉州南门外，一支长长的车队正缓缓驶来。 车队前方两名骑士手上各竖着一面大旗，一个写着“钦差”，另一个写着“宣慰”。 正是姚能带领的宣抚队伍到达凉州了。 马车上，姚能掀开帘子，看了看略显荒凉的大地和沧桑的凉州城墙。转身对车内的褚三思说道： “走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不过西北的天比关中冷多了啊。” 褚三思也看着车外的景色，吟道：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古人诚不欺我啊。 姚能坐下，感慨道： “众将士身处西北荒凉之地，仍一心杀敌报国，护我山河无恙。真是令我等钦佩和汗颜啊！” 褚三思闻言也正色道： “我等读书之人常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惜的是没人会在意，保证我等一展抱负的正是这些边关将士。” 说吧，露出向往的神色，“高都督乃我朝名将，真想快些一睹风采啊！” “哈哈哈…”姚能看见褚三思的样子，笑说道，“三思莫非也被这西北的风感染，引得豪情壮志，想要弃笔从戎了？” 褚三思闻言也笑道： “西北的风烈，却可引燃心中之火；洛阳的风静，却让人感觉十面埋伏；江南的风柔，也只会让人心醉体酥。” “说得好，说的妙。”姚能拍拍手，“三思这一句感悟颇深啊，所以我咱就说朝中的年轻官员就该多到各地多看看。”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正是这个道理。” ～ 转眼来到城门处，高仙芝早已率领凉州文武官员在此等候。 见到钦差车队过来，众人赶紧下马站好。 车队停下后，姚能带着褚三思走下马车，一眼就看到了迎接人群最前边，一身银甲的高仙芝。 “特命钦差大人、凉州宣慰使、兵部右侍郎，姚能大人到。”开路的骑士大声喊出了姚能的名号。 高仙芝赶紧带人上前，行礼道： “高仙芝及凉州官员，拜见钦差大人。” “哎呀呀，大都督快免礼，大都督大功于朝廷，本官不敢当。” 说着赶紧扶起高仙芝。 看到这个场景褚三思摇了摇头，暗道：姚能确实是个好官，他刚刚的话也是真心，不过有时候太过于随心了。 这么说，这话传到朝廷让高仙芝多尴尬，怎么，立了大功就可以不拜见钦差了？ 高仙芝拜的是他姚能吗，人家拜的是陛下的天威，是朝廷的制度，是钦差的身份。 高仙芝也略显尴尬，说道： “洛阳离凉州数千里，大人一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相比都督夜袭敌营，破胡虏、擒敌酋来说，本官只不过坐车马车走了一趟远路而已。”姚能此刻就像一个小迷弟一样。 说着居然牵起了高仙芝的手，“都督在京城时，本官就知道，总有一天都督将名扬天下，为帝国立下大功。” 褚三思惊讶的看着姚能，这还是他认识的姚大人吗，姚能不是一个嫉恶如仇、见人就怼的朝廷愤青吗？何时变得如此马屁精了。 想着，他也抬头看向高仙芝，并不像一个统帅大军的将军，更像一个饱读诗书的文士，这是高仙芝给他的第一感觉。 但随即高仙芝身上散发的气势就让他清楚的知道，这更是一个可以决战千里、杀人如麻的名将，是一把轻易不出鞘，拔剑必见血的宝剑。 高仙芝被姚能恭维一番，有些不好意思道： “大人过奖了，保家卫国、驱除鞑虏，是为将的本分。” “将军太过谦虚，为将的多了，大都是尸位素餐之辈，像将军这样不惧艰险，一战定乾坤的又有几人。” “唉...”褚三思又是心中哀嚎，姚能这话传出去岂不是得罪了天下的将领，还让别人仇视高仙芝，这种话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情商实在堪忧啊！ 高仙芝也有些头痛，朝廷这次怎么派了这么一个人，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赶紧拉着姚能说道： “大人一路辛苦，还是先进城，前往都督府喝杯茶歇息一下。” 谁知姚能今天见了高仙芝，脑子实在不灵光，根本没明白人家意思，笑道： “都督客气了，本官难得来一次凉州，还请将军介绍一番这凉州的风土人情啊！” 见姚能这么不上道，高仙芝脸色都不太好了，这个钦差也太不懂事了。 放任他在城外这样，还不知道说出多少对自己不利的话。 奈何姚能对高仙芝的态度尊敬至极，高仙芝也不好发作。 此时褚三思赶紧上前，在姚能身边说道： “大人，宣读陛下的圣旨要紧，之后想必高都督定会带大人体验凉州的风土的。” 姚能闻言，一拍脑门道： “哎呀，见了大都督本官实在激动，连正事都忘了，罪过罪过！” 高仙芝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纵横西北多年，无论吐蕃人还是突勒人，谁能把他逼到这份上。 这次这位钦差大人几句话，说的高仙芝是心惊肉跳。 你跟我平级，你见了我激动的连圣旨都忘了，让陛下知道了岂能不记恨我？ 心里虽然在诽谤，但是高仙芝还是笑呵呵的赶紧拉着姚能往马车上走。 “大人请上车，本官带路前往都督府，圣旨宣读之后，凉州官员为大人设宴接风。” 姚能受宠若惊道： “能得都督一杯酒，本官荣幸之至，想必也能感受到一些都督的英雄气概啊！” “哈哈，哈！”说着还傻笑了几声。 高仙芝此刻真想一剑劈了这个神经质的钦差，这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这一句一句的不都是在害自己吗？ 这时褚三思也顾不上了，赶紧拉着姚能，掀开车帘说道： “大人，时候不早了，赶紧入城宣读圣旨，凉州军上下都等着您呢！” 姚能终于不再啰嗦，钻进了马车。 车内坐下后，姚能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高都督果真是天下名将啊，器宇轩昂！” 褚三思心里暗道：这是个马屁精啊！ 第80章 圣旨到2 凉州都督府内。 已经摆好了香案，高仙芝率凉州文武一行人整齐的站在香案前，神情肃穆。 姚能带着两个羽林郎走上前，“咳咳”，清了清嗓子，然后拉开金黄的圣旨，高喊一声。 “圣旨到！” 下首高仙芝等人齐齐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高仙芝忠贞体国，率凉州军击溃突勒贼胡，护我河山不失，扬我大圣国威。盖高仙芝用兵得当，三军奋勇。” 姚能停顿一下喘了口气，继续读道： “功在社稷不可不赏，着高仙芝为河西道大都督，安西大都护，特赏光禄大夫之职。赏赐凉州军白银三十万两，一应有功将士着凉州都督府依军规论功行赏。” “疏勒河大战战死将士，除额定抚恤外，皆赐其家属良田十亩。” 听到这，高仙芝心里颇为感慨，此次朝廷封赏，不仅重重提拔了自己，对凉州军也是额外照顾，也算不枉将士们拼死血战了。 正当众人以为圣旨已经宣读完毕，准备谢恩起身之时，谁知姚能没有停下的意思。 “凉州军亲兵营士卒李询，作战勇猛，重伤敌酋，不辱我大圣男儿本色，大功于朝廷，特升为陪戎校尉。” 姚能终于说完，底下的众人也一片惊讶，圣旨上居然特意提到了一个小兵。 虽然大家都知道，李询这次立了大功，可谁也没想到会被皇帝特意关照。 随着一声“钦此”，众人终于反应过来，连忙领旨谢恩。 姚能笑呵呵的收起圣旨，就像吃了蜜蜂屎一般，走到高仙芝跟前，将圣旨双手递给高仙芝，说道： “恭喜大都督了，陛下一片厚爱与看重，真是让下官羡慕的紧啊！” 圣旨宣读完毕，姚能也将自己的称呼改成了下官。 高仙芝心情也颇为不错，高兴的说道： “仙芝今日，全赖陛下厚恩，竭尽全力报效朝廷，为陛下尽忠。” 突然，姚能收起笑容，少有的在高仙芝面前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正色道： “当初朝中皆言厚赏都督，下官曾在朝堂之上怒斥百官，还望都督不要误会。” 高仙芝一愣，心想：还有这回事，姚能来到凉州后对自己的态度可是让他受宠若惊啊，怎么还曾反对封赏自己？ 姚能补充道： “当日百官言出皆是大都督之赏赐，无一人提及数万将士和英灵，在下心中实在气愤！” “姚能绝无与都督作对之意，都督之功下官敬佩，当得起陛下重赏，只是实在看不惯朝中诸公功利之心。” 听到姚能特意给自己解释，高仙芝暗道“这个姚大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估计在朝中得罪人不少，不过也算是一个性情中人。” 随即高仙芝大笑道： “大人不必在意，本都绝不会对大人有芥蒂，大人关爱将士之心才真的让我感同身受。” “为将者必令行禁止、军法严苛，也要懂得爱兵如子！” “再说，本都的功劳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将士们用命拼来的。” 姚能拱手道： “下官受教了！” “不敢，不敢”，高仙芝连忙制止姚能，毕竟是钦差大臣，高仙芝可不敢托大。 随后姚能与高仙芝共同落座，不等上茶，姚能就问道： “都督可对圣旨有疑问？” 高仙芝连忙摆手： “陛下厚恩，作为臣子的还有什么疑问。” 姚能笑笑，又问了一遍： “都督再想想，真的没有疑问吗？” 高仙芝品了一口刚端上来的茶，沉吟了一会，仔细回忆圣旨的内容。 姚能并不着急，也喝了口茶，可是差点吐出来，这凉州的茶水怎么是苦涩的，更没有应有的茶香。 其实他没在边塞生活过，西北干旱风沙又大，导致这里的水天然就比较涩口，再加上这里不产茶叶，都是用茶砖泡茶，即使高仙芝这个最高长官府里也没什么好茶。 这时高仙芝看向姚能，带着不确定说道： “姚大人之意，本都还未理解透，不过早说有什么没想通的地方，不知大人指的可是安西大都护之职？” “正是！”姚能还有些激动，毕竟天下没几个人能理解陛下的意思。 高仙芝再次沉闷，有些不解，“安西大都护，西域不是早丢了吗，自己这个职位无任何实际意义，甚至可能都不能多领一份俸禄。” 想到此高仙芝扭头看向姚能。 看见高仙芝询问的意思，姚能心中有些得意，虽然是褚三思分析出来的，但是他依然很享受这种感觉。 就像科考之时，问卷里只有自己知道答案，连监考官都要询问自己一样。 姚能当然也不管与高仙芝卖关子，解释道： “西域失陷多年，陛下也定然痛心。陛下虽为一女流之辈，但雄心壮志不弱于秦皇汉武，而都督你也有开疆拓土的青云之志。都督兼任安西大都护，陛下的意思您必然能明白。” 听到这话高仙芝瞬间明白，且心中很是兴奋。作为凉州都督数年，过了敦煌就是西域，他是整天看着大圣曾经的国土被胡人侵占。 自己早就想着有朝一日提兵西进，收复西域，立下万世之功。 这次皇帝既然表达了这个意思，以后他高仙芝就可以甩开膀子干了。 高仙芝感慨道： “没想到陛下也对西域故土难以割舍，我早就有收复西域的想法，可以大部分人都认为西域乃蛮荒之地。” 姚能也抬手抱拳说道： “陛下之志为的是我朝的万年基业，下官也一时说不清楚，只能说收复西域绝对乃陛下夙愿。” 高仙芝有些不解，“大人的意思是，毕竟并未明言收复西域，而是你分析出来的。” “惭愧！”姚能一笑道“这不是我悟出来的，而且随同我一起来的凉州的兵部主事褚三思，但我想应该八九不离十。” 高仙芝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没必要封他一个安西大都护。 随即对姚能说道： “多谢大人解惑，天色不早了，凉州特意为大人准备了接风宴，还请移步。” 刚要起身，就听姚能说道： “差点忘了，这次陛下旨意里特意提到了立下大功的军士李询，此人居然能得到陛下和都督看中，定有过人之处，不知可否叫过来，让下官见识一下。” 高仙芝也是一愣，对啊，其实陛下圣旨里他最大的疑惑，是为何陛下特意提拔了李询。 确实他在战报里提到过，但是陛下为何注意到一个小兵呢？ 第81章 圣旨到3 李询听到云阳的通知，一脸懵逼！ 钦差大人的欢迎宴，居然叫自己过去，自己一个小虾米，去跟一群大佬坐一桌。 想想都浑身不自在！ 不过云阳不断催促，“你小子别磨磨蹭蹭，钦差大人专门点的你，赶快，我还赶着去吃呢！”说完拉着李询就出了军营。 席间，李询坐在角落的桌子，有些不知所措，云阳二话不说把自己拉出来，衣服都没换。 这里的人，最小的都是六品官，自己穿着圣军制式的军服坐在这里，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望着满桌子丰盛的菜，李询早就按捺不住，不过还没开席，他也不好上手大吃特吃。 主桌之上，高仙芝举着酒杯站了起来，说道： “姚大人不远千里，代表朝廷来到凉州，慰问我凉州将士，今天我等在此略备薄酒，欢迎姚大人。” 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第一杯，我凉州上下拜谢陛下天恩，祝陛下万寿无疆。”说完一饮而尽。 在座的几十位大小官员，同喊： “祝陛下万寿无疆！” 高仙芝倒满第二杯酒，对着姚能说道： “这第二杯，就是欢迎姚大人，感谢大人慰我凉州军心。” 姚能也举着酒杯朝着四周说道： “姚某有幸，奉陛下之命担当凉州宣慰使，代表朝廷慰问我大圣的百战雄师，在此我也敬各位一杯，没有各位就没有今日的胜利。” 说完，所有人都一饮而尽。 高仙芝又倒了一杯，神情严肃说道： “这第三杯，敬所有战死沙场的将士，本督惭愧，未能把他们带回家！” 这一杯酒，李询也实实在在干了一杯，敬每一个战死的同袍。 酒过三巡，就进入了自由发挥，主桌之上热闹非凡，大小官员军中将领，都在给姚能和高仙芝敬酒。 李询并不知道今天把自己叫来合意，不过一桌饭菜他倒是不会辜负。 是以，在一桌斯斯文文的官员之间，李询一点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 虽然李询从小教养和条件极好，但是在营中多少，嘴巴都快淡的长鸟了，好不容易见了这么多好东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同桌的几个官员看着李询心中一阵嘀咕： “哪来的野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不过没人出声阻止，毕竟谁也不知道李询的来路，一句话说不定容易得罪人。 这场饭一共只有几桌，开始轮桌敬酒的高仙芝和姚能很快就到了李询这边。所有人都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向二人举杯。 喝过之后，高仙芝拉着姚能走到李询身边，指着李询说道： “姚大人，这就是你要见的李询，就是他一箭射中了阿史那骨碌的屁股。” 在座的官员心中庆幸，“还好刚才没有说话，钦差大人指名要见的功臣啊！” 而同在主桌的褚三思也听到这边的动静，扭头看过来。 “果然是李公子，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褚三思心中窃喜。 李询并没有注意到褚三思，而且惊讶高仙芝的话，钦差大人为何要点名见自己？ 姚能看着年轻的李询，嘴脸还挂着胡吃海喝的油渍，哈哈笑道： “这就是我们的大功臣啊，嗯年轻、有朝气！” 说着看向高仙芝，问道： “大都督这么年轻的校尉，整个大圣军中是头一号了吧？” 高仙芝笑笑，“大圣我不敢说，但我凉州军绝对是头一号！” “校尉？我什么时候成校尉了。”还不知道圣旨内容的李询，一肚子疑惑。 姚能来回看着李询，心想：确实是一表人才，不过何以被陛下特意关照呢？ 作为朝中大臣，即使是姚能，也是对皇帝的每一个决定百般揣测。 李询被姚能看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连忙行礼道： “参见钦差大人！” 一句话打断了姚能。 “呵，哈哈，李询啊这次你立下大功，陛下钦命你为陪戎校尉，陛下天恩，你可不要辜负啊！” 李询一听姚能的话并没有多么高兴，而且万千思绪闪过。 “自己这个皇帝奶奶为何特意提升自己为校尉？难道身份暴露了？” 联想到上次的刺杀，李询心里一沉，“看来自己的身份已经惹得别人怀疑了！” 很快李询也反应过来，赶忙说道： “李询谢陛下隆恩，多谢都督和大人栽培。” 不管背后有什么心情，总之升了官是好事。 这时高仙芝也在旁边说道： “姚大人有所不知，李询还是幽州刺史李大人的公子。” “哦，居然是李牧大人的公子，我就说年纪轻轻能立下大功，看来是家学渊源啊！” 李询心想“看来自己父亲在朝中还是得到很多人尊敬的啊！” 这时姚能对李询说道： “陛下这次旨意里有两个额外赏赐，一是大都督加封安西大都护，二就是你升为校尉。可见陛下对你的关注，可要好好干，前途无量啊！” 李询并没有在意姚能的激励，而且敏锐的抓住了话里的要点，“安西大都护”！ 而后高仙芝二人跟同桌的几位官员寒暄了几句，就要转身回去，正在思考中的李询突然叫住高仙芝： “大都督！” 高仙芝一顿，转身看着李询，“有什么事吗？” 李询走到二人身边，小声问道： “大都督兼任安西大都督护，是不是意味着我凉州军很快就要忙起来了！” 说着指了指说道“西边？” 高仙芝吴姚能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早知道，陛下背后的心思两人都没猜出来，之前还是全靠褚三思的分析，而这个小子怎么会一下子就想到？ 其实李询听到这个官职，只是本能的反应，认为朝廷有收复西域的心思，试探问一下。 而现在，从两位高官的神情，基本可以确定，以后朝廷要发兵西域了。 高仙芝摆着脸说道： “军国大事，还不用你担心，踏实的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等两人回去后，李询继续埋头吃饭，不过心中并不轻松了。 突然荣升校尉，让他基本确定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自己皇帝奶奶怀疑，一种危机感弥漫全身。 这时，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李询，一抬头，李询表情从一瞬间的迷惑转为惊喜。 “褚三思，你怎么在这里。” 第82章 圣旨到4 褚三思在李询这桌加了个凳子，跟李询聊了起来。 而同桌的官员更加震惊，“这小子不但得陛下隆恩，破格升为校尉，还是幽州刺史的儿子，现在又跟朝廷京官这么熟。” 褚三思把自己出狱后的经历跟李询讲了一遍，感慨道： “褚某有今日，归根到底还要感谢李公子当日的救命之恩啊！要不然可能就是幽州城在的一具孤魂野鬼。” 李询端起一杯酒，说道： “当日也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还要恭喜褚兄高中，如今都在兵部任职了。” “哪里，比起你杀敌报国差远了，现在你不也是校尉了嘛！” 二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在凉州这样的边关之地，见到故人，李询跟褚三思都异常欣喜，不过褚三思不方便在这桌长待，几杯酒过后就赶紧回到了姚能那边。 觥筹交错，一顿欢迎宴也接近尾声。而没人注意到的是，站在门口的两名羽林一直盯着李询这里。 ～ 夜深之后，钦差行辕的一间偏房内，两名羽林并未休息，而是坐在床前密谈。 “目标已经确认了，下边就看怎么调查清楚了！”一人开口说道。 另一人站起身，观察了一下院里的情况，确认没有异常后说道： “这件事并不容易，李询整日待在军营之中，我们又进不去，想要调查难上加难！” “出京之前，薛大人再三嘱咐过，必须要确认李询左脚脚底是否有痣，这个非身边之人做不到。”说着两人陷入了沉思。 这二人正是薛宝义派出的梅花楼暗探，他们混入钦差队伍来的目的就是调查李询的身份。 出京之前皇帝特意告知薛宝义，太孙出生之时，左脚脚心位置就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痣，这是确认身份最直接的办法。 所以这两个此次的任务，说简单也简单，就是脱了李询的鞋看看他脚心有没有这颗痣。 联系李询目前的背景信息，再有这颗痣作为佐证，皇帝有把握确认李询就是自己的孙子。 太孙的这个特点知道的人极少，除了已经死的太子和太子妃以及前东宫的乳母。作为祖母，皇帝在李询小的时候经常抱着他才知道这个事情。 钦差在凉州待不了几天，宣读完圣旨，将赏赐之物交付给都督府，最多再视察了解一下凉州边防之事，姚能就会返回京城。 也就是说，他们最多只有四到五天的时间来调查，时间紧迫，而且确认李询身份的话他们还要留出时间办陛下额外交待的事情。 二人在来的路上，就思考过了几种方案，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抓住李询，一看便知。 不过李询出不来军营，他们也进不去，更别说李询能在最残酷的战斗中活下来，想必身手不错，贸然动手容易弄巧成拙。 两人中年纪稍大的明显是主事之人，想了想说道： “这件事不能来硬的，李询颇受高仙芝重视，如果引起误会，陛下脸上无光，我们还得背锅。” 随即说道：“通知凉州这边的人，让他们调查一下李询身边人的情况，我明晚上就要结果。” 看来只能打李询身边人的主意了。 ～ 姚能在凉州数日，基本都是在高仙芝陪同下了解驻军及民生情况，数日时间一晃而过。 姚能回京前一晚，亲兵营也进入了休息时间。 除了守卫和巡逻的士卒，所有人都在呼呼大睡，李询的帐篷之中也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突然一人展开被子，起身悄悄走到了李询身边，抓住了李询的被子。 正是马奎，不过下一刻，他并未有多余动作，只是帮李询盖了盖被子，西北夜晚寒冷，马奎也是出于好心。 而早已暗中醒来的崔乾佑，看到马奎只是盖被子，然后出去撒尿，也并未出声。 原来几天前李询回来告诉他和杨历兴，自己被破格提升为校尉，还是皇帝钦封。 不同于杨历兴只知道高兴，崔乾佑明白一个道理“福兮祸所依！”更别说李询受到皇帝关照，背后必然有隐情。 所以谨慎的他这几天一直暗中留意，怕李询出现意外。 等马奎回来躺在床上继续睡着后，过了一会他身边又有人起身。 此人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蹑手蹑脚的走到李询床头后，轻轻掀起李询的被子。 借着帐篷透过来的微弱月光，盯着李询的左脚就仔细看了起来。然后又给李询盖上被子。 “吴大哥在干什么？”背后突然有人说话将吴六一吓了一跳。 原来崔乾佑刚才就发现吴六一的动作，此刻故意出声。 吴六一见被人发现，尴尬的解释道： “李询蹬了被子，咱西北天冷，脚要是受凉可不得了。” “哦，那劳烦你了，吴大哥赶紧睡吧！” 吴六一回去后，崔乾佑躺在床上盯着他的方向有些疑惑。 这个吴六一大半夜看别人脚丫子干什么，什么臭毛病。 第二天，众人在鼓声之中睁开眼睛，快速收拾着衣物床铺。 突然一边的马奎说道： “咦！吴大哥跑哪里去了？” 李询三人闻声一回头，果然吴六一的床上没人，被子都没叠。 崔乾佑过去一摸，回头说道： “已经凉透了，估计走了一会了。” 突然他想到了吴六一昨晚反常的举动，赶紧告诉了李询。 “你说他半夜特地起来看我的脚底？”李询意识到大事不好，他当然知道自己左脚脚心有一颗痣。 随即跟崔乾佑和杨历兴说道： “大哥、三弟，有些事我不能直说，但必须马上找到吴大哥。” 看着李询认真的样子，崔乾佑和杨历兴知道，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所以二人什么都没说，马上和李询一起走出帐篷，开始满营地寻找吴六一。 李询认为，军营戒备森严，士卒无允许不得随意外出，所以吴六一大概率还在营里。 不多时，李询就在营门口附近发现了吴六一，很快崔乾佑和杨历兴也赶了过来。 见到三人朝自己走过来，吴六一虽然有些紧张但并未逃走。 等李询三人走到面前，看到李询严肃的表情，吴六一不敢看李询，抱歉的说道： “李询兄弟，对不住了，老哥可能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第83章 圣旨到5 营地帐篷内，李询和崔乾佑坐在吴六一对面。 杨历兴寻了个由头，将马奎领了出去，接下来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是说前天有人找到你，许诺给你二十亩良田，就为让你看下我的脚心。” 李询听完吴六一的叙述，阴着脸问道。 吴六一低着头，一脸的不知所措，说道： “你们也知道，我这次的伤八成是要退伍的，虽然有抚恤，但我一大家人要养活，什么都没有地来得实在！” 崔乾佑没好气的说道： “你就不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吗？二十亩地你也敢要？” 吴六一一把年纪，但面对崔乾佑的质问并不敢反驳，只是回答道： “对方只是让我看下李询的脚底，我感觉也不算害李询，就干了。” 崔乾佑哼了一声，不想搭理他。 “谁知今早上，我在营门口附近和他们的人交接信息的时候，虽然对方承诺回头就把地契给我，但也警告我，敢泄露信息就杀我全家，我这才意识到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李询并没关心其他的，而是问道： “找你的人有什么特点？” 吴六一回忆了一下，说道： “倒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领头的说话是关中口音，而且一看就是官家人。” 李询努力思考者，会是谁的人，“皇帝，上官武还是自己的太子叔叔？这些人都有可能知道自己脚心有痣的事情。” 崔乾佑并未说话，虽然他不懂李询为何这么紧张别人知道他脚心有一颗痣，但李询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自己要做的就是帮他。 李询抬起头，对吴六一说道： “吴大哥，这事我不怪你，不过你想活命就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对方给你地契你就收着，但是一定要万分小心。” 吴六一知道，自己的行为肯定对李询影响很大，要不然对方不会这么紧张，也只能抱歉的说道： “兄弟，这次是老哥猪油蒙了心，对不住啦！不过老哥还是要说一句，我感觉这些人好像对你没有恶意。” 吴六一出去后，李询反复的品着这句话，只有吴六一跟这些人接触过，那么他的感觉极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这些人对自己没恶意，又急于查清楚自己的身份，那么他们的背后，最大可能是皇帝。 无论是上官武还是太子，肯定是希望自己赶紧死，经历了上次的刺杀，还敢明目张胆查自己的，也只有皇帝的人。 这么看来，自己的皇帝奶奶还是有一丝感情的。 想到这里李询心中稍安，至少暂时没有危险。 见到李询脸上的神情终于轻松了一些，崔乾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试探着说道： “我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想知道现在事态严重吗？” 李询此时对两个兄弟也是万分感激，自己目前也仅能依靠二人，脸上故作轻松的说道： “大哥，目前看没什么事，有些事现在还不方便说，时机成熟一定会告诉你们。” 崔乾佑一拍大腿，说道： “不管到底什么事，你不要有压力，就算刀山火海，我和老三陪你一起闯。” 二人同时大笑，兄弟间用不着说感谢，但李询心中打定主意，绝不会因为自己让二人陷入险境。 ～ 所有士卒正在抓紧时间休息，突然一队人进入军营，赫然是高仙芝和钦差姚能等人，神色匆匆。 郭元震带着人马上迎了上来。 “参见大都督，参见钦差大人！” 高仙芝下马，快步上前说道： “马上将李询叫过来，有圣旨！” 众人一愣，圣旨不是早就颁布了吗，怎么又有圣旨？ 看向一边的姚能，而这位钦差大人心里也嘀咕：你们看我做甚，我也不知道啊。 本来今天他都还启程回去了，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谁知自己护卫中的两个羽林找上他，拿出皇帝秘旨。 他看到秘旨内容，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居然又是关于这个李询的特旨。 但是皇帝的命令是马上传旨不可耽搁，他只能迅速找到高仙芝，一同来到了军营。 其实这也正是梅花楼密探的另外一个任务，一旦确认李询身份，就马上拿出这份秘旨。 之前寻上吴六一的正是梅花楼密探，当看到李询身边人的信息后，梅花楼进行了分析。 崔乾佑和杨历兴都是从外地一起来的，三人关系亲密，不容易拿下，还易让李询察觉。 而那个马奎是个光棍没有亲人，也不容易找到破绽，所以就盯上了吴六一。 而天刚亮，他们就从吴六一那得到了消息，两个密探高兴完成任务之余，也马上拿着秘旨找上了姚能。 李询突然被人见到大帐接旨，心里也是异常紧张，虽然感觉皇帝没有恶意，但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不过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有什么想法，老老实实到了大帐。 李询进来后，姚能马上站起身，说道： “李询接旨！” 李询下跪。 “陪戎校尉李询，年少有为，骁勇善战，有功于朝廷，今凉州整军之时，特准组建新军，命名为定西营。李询担任定西营统领，筹建一应事宜由高仙芝与李询协商确定。钦此！” 整个大帐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个圣旨内容惊掉了下巴。 看着众人的神情，姚能也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刚刚看到圣旨时不也是这副表情嘛！ 李询愣在原地，作为当事人，这份圣旨对他的冲击最大，前几天还只是一个小兵，一下子成了校尉，这又马上要独领一军。 不过李询马上反应了过来，这是皇帝对自己这个孙子的补偿，或者说是一种示好。 虽然是一件喜事，但李询知道，从此以后就算进入了多事之秋，自己的身份在一定层次的人群中会逐渐被人所知。 但无论如何自己马上就有了底气了，女皇钦封的定西营统领，估计那些暗中的人也会有些收敛。 女皇的这道旨意让许多人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姚能这样的官员，最接受不了皇帝的为所欲为，不过对于现在的这位女皇帝，姚能知道他的脾气，有些事他不会头铁的去作死。 对于其他人怎么看，皇帝根本就不在乎，作为女皇，有的时候上官媚儿就是这么“任性”！ 第84章 高仙芝的试探 李询身穿校尉军服站在都督府大堂内，等着高仙芝的接见。 李询升为校尉并将统领新组建的定西营，已经传遍了凉州军，整个军营就炸了锅。 一个年轻的新兵打了一仗，先是升为校尉，又要统领一军，还是陛下钦点的。这让所有人都在猜测李询的身份。 虽然听到了不少质疑之声，但李询并不在意，尊严是自己挣来的，实力可以让任何质疑的人闭嘴。 今天高仙芝召见李询，说要商量一下建营的事情，但李询知道他的用意。 无外乎想试探一下李询跟皇帝到底什么关系，作为封疆大吏，自己属下有人受到皇帝的重视，他不可能视而不见。 “李询，等了好久了吧，现在整军的事情太多，实在忙不过来啊！”高仙芝还是一身素色长袍走了进来，不在军中，他还是喜欢文人打扮。 李询行礼道，“大都督日理万机，末将等一会是应该的。” 高仙芝坐在主位上，也是宜李询坐下，开口道： “现在你也算是我凉州军重要的几个将领之一了，以后还要多帮我分担啊！” “都督但有吩咐，李询无不尽心尽力。” 高仙芝笑笑，说道： “不用拘谨，这次叫你来，主要是商量一下创建定西营的问题，毕竟陛下旨意里让我们两个商量着来。”说着观察着李询的表情。 “你也知道，现在凉州上下兵力短缺，定西营的四千人主要还得靠征集新兵来补充，不过本都会拨一些老兵给你，这样容易早点搭起架子来。” “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出来，毕竟定西营是陛下亲自授名的，还要尊重你的意见。” 高仙芝三句不离皇帝，李询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不过李询不想搭他的话，他这次来就是要足够好处的。 皇帝给了自己这个权限，不用白不用，而且高仙芝也不是计较的人，定西营还是他高仙芝节制的。 李询想了想说道： “大都督，末将深知目前凉州军中情况，但新军组建少不了老兵的带动，所以恳请大都督调拨五十名老兵，最好是亲兵营的兵，末将准备选其中优秀者为未来旅帅。” “其次，末将想将一同入伍的崔乾佑提为定西营副将，他在幽州军就是校尉，带兵和打仗能力都毋庸置疑。” “再有，就是希望大都督能给定西营全员配马，定西营还是建为骑兵部队才更有实力。” 高仙芝一愣，随后笑道： “哈哈，你小子咱就想好了吧，一下子给我提了这么多条件。” 随后喝了口茶说道： “我实在没有料到陛下给我们凉州扩军，人手上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战马好说。这次俘获的战马，你随便挑选，保证足额；至于五十名老兵嘛也没问题，不过亲兵营损失惨重，最多给你二十个人。” 这时高仙芝顿了一下，有些为难道： “至于崔乾佑为你的副将，我是没有问题，可是你已经升的够快了，他又一下子升好几级，我怕不能服众啊！” 李询也认可高仙芝的意见，但崔乾佑和杨历兴是必须要在身边的，随即解释道： “都督放心，定西营未来大部分都是新兵，崔乾佑带兵经验丰富、身手也好，对我只会有帮助，也懂得如何让大家服气。让他做副将，我敢保证定西营形成战力更快。” 高仙芝一拍椅子，豪放说道： “行，既然你有信心，我也有这个魄力，崔乾佑升为校尉，担任你副将。但说好了，一年，我只给你一年时间，我就要看到定西营有个样子。” 李询起身抱拳：“末将领命，” 高仙芝摆摆手让李询坐下，说道： “你也别高兴太早，你准备如何募兵啊，没有人定西营就是个空架子。” 李询早已胸有成竹，随口便答道： “西北边关民风彪悍，末将准备把目标放在那些山中猎户以及牧民身上，这些人底子好，只要勤加训练，就能有强军的样子，再打上几仗我相信一定会成为一支精兵。” “哈哈，看来你早已考虑过。”随即高仙芝又严肃起来，“道理是对的，但是练兵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一是要军纪严明，二要懂得因地制宜因人而异。这两点尤为重要。” “以后你遇到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听到高仙芝如此支持，李询也颇为感动，再次起身感谢道： “末将多谢都督，定将定西营带成一支精兵。” “无需多礼，”高仙芝笑笑，“我与你父亲也是老相识，他是少有的几个让我佩服的人之一，再说不是还有陛下的旨意嘛！” “陛下赐新军定西营，你应该知道这支军队未来的职责，陛下可是给你铺好了一条建功立业的路啊！” 李询就静静的听着，并未有所反应，高仙芝忍不住皱眉，心想“这小子还真稳得住”，最终还是说道： “李询你是聪明人，也明白我的疑惑，按理说我不该打听，但是你既在我麾下，还是要让我放心。” 高仙芝都说的这么直白，李询也不好继续装傻，认真说道： “都督，末将也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看中我，或许是此次大战陛下龙颜大悦吧！” “龙颜大悦，怎么没有这样对待其他人？”高仙芝心中气道。 或许感觉自己的理由太牵强，也感觉高仙芝对自己确实不错，李询叹了一口气补充道： “都督放心，即使末将真与陛下有什么关系，也不会对凉州军政有任何影响，绝不会干扰都督的军令。” 听到这话，高仙芝大概明白，看来李询极有可能真的与陛下有些关系，只不过外人不知道罢了。 高仙芝也不是不知深浅的人，关于陛下的事情他胆子再大也不会多问，既然李询保证了不会影响自己领军，那他就不再追问了。 谈到这里，高仙芝对李询说道： “从今以后你就是决定几千人生死的将军了，未来可能还会影响更多人，记住你我为将是为了打胜仗，带着兄弟们活着回家的。” “滔天功劳是在等着我们，但一将功成万骨枯，为将者要外有胆气，内有谨慎！” “末将谢都督教诲！” 第85章 招兵上 得到高仙芝保证的李询心情大好，一回营就去跟崔乾佑和杨历兴商量。 这处营地是临时的，从前锐士营里划出来一块，等新营地建成，定西营才会有自己的驻地。 此时，知道自己将升为定西营副将的崔乾佑也颇为兴奋。 多亏了李询，他能这么快又升到领兵的位置，而杨历兴就有些郁闷了，两个大哥都升官了，自己还是个小兵。 兴许是看出了杨历兴的低落，李询拍了拍他肩膀，“你小子别不高兴，你想带兵还得再练练，定西营建起来，你先待在我身边，有长进了自然会让你带兵。” 接着说道： “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补充兵员，没有人就是个空架子，虽然高都督答应了我提的要求，立营大小事情有都督府派人来做，但是募兵的事我们自己必须上心。” 崔乾佑掉头称是，万事开头难，定西营会成为什么样，还是看自己这几个人。 李询沉思了一会，说道： “关于募兵，我们都没有经验，但西北地区本身兵员质量就好，我们重点是要研究一下需要什么样的兵，怎么选？” 杨历兴插话道： “咱边关的人，很多都是牧民和猎户，天生打仗的料，就像我这样的！” 崔乾佑憋了他一眼说道： “你就是把陇右十八州划拉个遍，能找出四千猎户都不错了。”随即看向李询，“我们征兵的主要对象还是普通的百姓。” 李询认可崔乾佑的看法，汉人以种地为主，没那么多上马就可以用的天然兵员，不过精兵都是练出来的，这个不重要。 李询沉吟道： “征兵的告示都督府都发到各处了，我们回头在各地设置几个征兵点，现在大家想想怎么选人。” 崔乾佑哈哈一笑： “募兵条件朝廷有标准的要求，其实说白了就是身体健壮之人，咱们还需要操什么心？” “不是我操心”，李询反驳道，“咱们第一次建营，必须要做好定位，我们定西营以后不仅仅是一支精兵，而是一支在任何战场、面对任何敌人都能一击必胜的王牌。” 说到这，李询眼神坚定“所以，每一个定西营的兵，不仅需要良好的武力，还必须勇敢无畏，这就要好好甄别了。” 听到李询的话，崔乾佑和杨历兴都有些惊讶，没想到李询所图如此之大，“一支王牌”。 崔乾佑沉思道： “你说的有道理，这样一支军队，士兵的杀敌能力都可以锻炼，关键就是本身的性格，这个因人而异。” 随即有些不解道： “”这身体好不好，容易看出来，但胆量怎么测试，你有想法没？” 李询神秘一笑，道“昨晚我一直没睡好，几乎想了整晚上，终于想出了一套测试方案。” “哦！一整套测试方案，看来想进我们定西营当兵不容易啊！”崔乾佑来了兴趣。 问道： “你跟我们细说说你这一套方案，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这说来也简单，”李询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总的来说就三关，只要能通过这三关测试的，就有资格入营。” “第一关，就是按照朝廷标准的征兵方法，测试应征者身体是否符合要求，无非就是量身高，举石墩子之类的。” “第二关，就是测试他们的胆量，尤其是面对未知的胆量，具体方法嘛，回头我给你们展示。” “第三关，也是最重要的一关，我们要把所有通过两关的人，集中在营地里，看看他们配合意识和团体意识。” 听这么一说，崔乾佑和杨历兴两人马上就明白了，尤其第三关对一支队伍尤其重要，军队要求的就是一个团队，袍泽在战场上那就是生死兄弟。 见到两个兄弟没意见，李询又正色说道： “都督给选的五十名老兵今天就会到，到时候见见他们，也让他们见见咱们，都熟悉熟悉，不合适的直接退回去，宁缺毋滥。” “怕没那么简单啊！”崔乾佑若有所思说道。 “什么没那么简单，以后都是二哥的手下，谁敢炸刺？”杨历兴牛皮哄哄的说道。 “你懂个屁！”崔乾佑又对杨历兴一顿骂，“军中讲究的是谁的拳头大，如果没有让人心服的实力，底下的人总归是口服心不服。” 李询明白崔乾佑的意思，无所谓道： “咱们新立营，讲究一个以和为贵，不过谁要是看我年龄小想出风头，那我也不介意让他休个病假。” ～ 晌午刚过，校场之中站着五十个大头兵，虽然天气还算冷，但大中午的太阳依然晒得人有些躁！ “我说，这新校尉好大的架子，把咱兄弟们晾在这大太阳下半天，也不说出来。”有人已经开始抱怨道。 “就是，听说还是个小娃娃，就一下子又是校尉，又是新军主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门路。” 大家七嘴八舌的发着牢骚，不过仔细看就能发现，这些说话里面没有亲兵营的人。 道理很简单，李询就是从亲兵营出去的，李询升官他们也有光，更别说李询身手怎么样大家都见过了，谁敢不服气。 这些人一肚子抱怨，听起来是因为被晾了许久，其实根本原因是不服气一个毛头小子当将军，要不然军规严格，谁敢大庭广众诽谤上官。 暗中，李询三人一直盯着校场这些人，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李询冷笑道： “走吧，去会会这些老兵，也给他们降降火。” 看到一身校尉军服的李询带着崔乾佑和杨历兴走到前面，乱哄哄的众人逐渐安静下来，不过一个个眼里带着戏谑。 李询并未摆出将军的架子，而且上前一步笑着说道： “让诸位兄弟久等了，本官李询，就是未来定西营的主将，在此感谢诸位对定西营的支持。”说着行了一个军礼。 “将军说什么呢，声音太小，咱耳朵不好使听不到。”一个大汉叫到，脸上满是戏弄之色。 李询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的说道： “这位兄弟你说你耳朵不好，那可惜了，你可以回原部队了，耳朵不好可不适合当兵啊。” 这句话那大汉听得清清楚楚，李询居然要把自己退回去，他们这些人谁不知道这次来定西营，八成是可以升职的，闹事归闹事，谁也不想回去。 当即大汉拉下脸，一脸不服的说道： “将军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第86章 招兵中 李询一摊手，“本官依规办事，何来小题大做。” 大汉被李询这软刀子搞得有些生死，还想顶几句，刚要开口。崔乾佑出声呵斥道： “放肆，上司面前如此无力，看来你想试试军法！” 一句话，让大汉有些犹豫，不过要是这么回去他的脸也没地方放，硬着头皮说道： “小人并未犯错，奉命调到定西营，将军一句话就把在下退回去，也太牵强了吧！” 李询哈哈一笑，说道： “牵强？那我告诉你，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从一来这里，你就开始到处挑事，就显着你了？” 大汉被说的有些拉不下脸来，紧紧的攥着拳头，确实他就是心里不服气，怎么一个毛头小子能放一军主将。 这个大汉带头闹事，看似聪明，其实愚笨，一个只知道给上司找事的人谁会喜欢，看来其他军也是故意把这种人踢过来的。 李询看着他这样，走到他面前说道： “你不是对我不服气吗？我给你个机会，你只要能在我手上坚持十招，我就留下你，并升你为旅帅，如何？” 大汉一听，眼睛放光，当即抱拳说道： “拳脚无眼，校尉还请当心。” 而亲兵营来的二十个老兵，也兴趣浓厚，他们感兴趣的是李询几招可以打败这个傻大汉。 两人相对，大汉傲然说道： “左骑军宋乙，帐下贼头六颗，请指教。” “请吧！”李询嘴脸一笑道。 “啊”的大叫一声，宋乙朝李询冲了过来 李询眼神一凝，这次他不打算任何留手，要用最快速度击败这个挑战者，建立威信。 李询快速闪身躲开大汉一拳，然后猛的一个腾空，一脚踢在大汉脸上，还未等对方倒地，李询随即连续出脚踢在大汉胸口，直接将其打出几米开外。 所有老兵都被这一幕震惊，尤其是左骑军的几个老兵，宋乙也算是军中好手手，就这么一招就输了？ 宋乙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李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众人，严肃道： “你目无上司，我本可以打你二十军棍，不过你不是我的兵，这次饶过你，哪来的回哪去！” 然后又对所有老兵说道：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不服我，但你们必须服军法，看看你们刚刚的样子，站一会就在这东倒西歪的，哪里有一丝军人的样子，如果你们本来就这样，哪怕杀过再多敌人我定西营也一个不要。” 听到李询发火，已经见识了他实力的老兵们，马上自觉整齐的站好，没人敢再多言。 看到唬住了众人，李询继续说道： “既然来了我这里，以后就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向大家保证，干得好升官发财不在话下，但要是谁不服从命令，那就别怪军法无情。” “属下遵命！”这下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回应道。 看到这副场景，李询知道差不多了，也不再纠缠，转移话题道： “未来几天，我们的任务就是招兵，这次我定西营招兵跟往常略有不同，你们都要去各征兵点。” 说着一挥手，几个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走来，放在地上。 李询指着箱子说道： “大家看，这个箱子上方有几个刚刚可以伸进一只手的口，里面都是相互隔开的。” “我要你们当着应征者的面将蛇、鼠、蝎子和石头放进洞里，当然不要让他们知道你们放的顺序。你们告诉应征者选一个口子，只要敢把手深进去，摸到石头就算通过。” 说完神秘一笑，当着众人将箱子打开，原来里面有隔层。 李询解释道： “你们的东西都放进隔层这一边，其实洞口根本没有连着隔层，任何人只要敢伸手，他们摸到的不会是活物。” 这下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测试大家的胆量。 李询最后又特意提醒道：“任何把手伸进去的人你们都记下，回头要通知他们参与下一关的测试。” “还有下一关？这位主还真是别出心裁。”众人心里嘀咕道。 很快，讲完话的李询，安顿下了这些老兵，然后将崔乾佑和杨历兴叫到一起。 “大哥、三弟，后边这些天你们两个劳累一些，招来的新兵要多盯着。” 崔乾佑说道： “这个你放心吧，我和老三会上心的，不过我好奇的是，你这最后一关准备怎么办。” “最后这一关我也只能采取一个大概的办法，毕竟几千人不可能一个个去辨别。”李询解释道。 “什么办法？” 李询无奈一笑，说道： “这团队精神确实有很多方法去辨别，但是咱们工作量大，所以我决定直接一些。” “每十人一队，围着校场跑五十圈，只要没人掉队就算入选，如果有谁扔下队友自己完成那就淘汰。” “我会告诉他们全队一起完成入选，但是不会说抛弃队友会被淘汰。”说着李询有些黯然，其实这也是一个考验人性的法子。 这种方法会淘汰许多好苗子，但是军队的凝聚力是第一位，将来他的每一个兵都要知道，不能丢下任何一个同袍。 崔乾佑思考了一会说道： “这个方法很简陋，但是对于几千人来说，算是比较快的方式了。” 说完了招兵的事情，李询又对崔乾佑说道： “大哥，你是定西营的副将，从今天开始军中的事情，我就要直接给你下令了。” 崔乾佑闻言，没有任何不适，而且一抱拳说道： “请将军下令！” 李询笑笑说道： “大哥也不必拘谨，私底下还是可以放松一些的。” 谁知崔乾佑却正色道： “在军中，就要有规矩，哪怕亲父子也要以军规为上。以后你在营里也不能叫我大哥，应该直呼我名号或者叫我官职，否则何以服众！” 李询闻言，也认真了起来，崔乾佑说得有道理，无规矩不成方圆，军中更是如此，如果自己对崔乾佑和杨历兴另眼相待，如何让底下的人服气，以后的军令只怕会被阳奉阴违。 第87章 招兵下 半个月后，不大的校场之上站满了人，这些都是前来应征的青壮。 李询望着乌泱泱的人群中皱眉道： “看这样子，最多只有两千多人，有些出乎意料啊！” 崔乾佑笑着说道： “有这么多人就不错了，这还是附近几个州的应征者选出来的，本来西北人口就不稠密，你那试勇气的一关，可是吓退不少人，否则四千人也差不多能凑够。” 李询有些失望，一摊手说道： “看样子我们短期内是没办法满编了！也罢，有多少算多少，先把架子搭起来。” 崔乾佑站在旁边，小眼一瞪说道： “我的大校尉，今天你可高抬贵手，别太较真了，我们怎么也要招个半数人马吧！” 李询一笑，并未回答，但心中却想着，当兵打仗就是个较真的事情。 很快，嗓门大的杨历兴吼着将规则讲了一遍，然后老兵们开始给这些人分组。 不一会，整个校场就开始尘土弥漫，每一次，都同时几百人在跑，场面但是颇为壮观。 校场并不算大，只要身体比较好，总能跑完规定圈数，而李询主要是通过这个测试挑选出那些不懂得同甘共苦的人，进行淘汰。 每一个老兵都会仔细观察自己分组的人，将那些不顾同组伙伴，只顾着自己跑的人记下来。 一整天下来，李询一直在看一群人乌泱泱的跑步，临近天黑，基本上所有人都跑完了，眯眼休息了一会的李询一看，发现场上只有十几个人还在跑。 随即他将一个做统计的老兵叫过来，问道： “情况怎么样？” “回校尉，目前记录的大概有二百多人要被淘汰，这些人都是一点都不顾别人，只知道自己赶紧跑完的。” 李询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这么看的话，最终可以剩下两千人左右，好歹也算个样子了。 就在此时，场中的两道身影吸引了他，只见一个大个子，扯着另外一人的袖子，艰难的奔跑着。 说是跑，但后边那人已经完全走不动了，完全是机械的迈着双腿。 而李询看得出来，前边大个子虽然也累，但是还有余力。 李询来了兴趣，起身带人走到了终点。 等所有人都结束之后，李询走到坐在地上喘气的大个子身边，低头道： “刚刚跑完，还是起身走几步，要不然你这腿几天都恢复不过来的。” 大个子刚刚跑完，正喘的难受，突然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抬头就看到一个年轻人的脸，不过从穿的衣服他就知道八成是个当官的。 大个子艰难站了起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李询笑笑说道： “我看你刚刚一直在拉着旁边这位小兄弟，你就不怕拖累你？” “当然怕，不过刚刚军爷说了要一队人一起完成，俺也就不能把小兄弟抛下不是！” 李询点点头，看了看这个汉子，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很壮实。 开口继续说道： “他们也没说不管同伴要淘汰啊，而且你可以等等他，拉着他跑你自己也吃不消吧，萍水相逢何必呢！” 大汉不知道为何这个当官的这么多问题，心想规则不是你们定的吗，只能老实答道： “没有办法，这个兄弟实在跑不动了，人家辛苦到这，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淘汰不是，而且我体力好一些，交给别人还不一定能把他拉到终点。” 李询突然很欣赏这个汉子，这就是他要的兵，随即问道： “你是哪里人氏，叫什么名字？” “俺叫冷锋，洮州人氏，听说这边募兵特意过来的。” “你原来是猎户吗？” “不是，俺以前专门给老爷放马的，可惜前年吐蕃人入侵把马场劫掠一空，我也就无事可做了。” 还是个养马的，这可属于专业人才啊，李询心想。 看着眼前的汉子，李询说道： “不错，懂得帮助同袍，身体也好，恭喜你加入定西营，而且看你不放弃队友，入营后升你为什长。” 冷锋愣住了，没想到自己一下子还成官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选人完毕后，李询坐在帐中首位，两侧是崔乾佑、杨历兴和几个调过来的老兵，马奎也在列，他还是李询特意要过来的。 李询开口道： “诸位，目前营里有两千人，下边你们要尽做好他们的分配，我们要抓紧时间建立各级编制，你们这些老兵就将成为这些人的都尉和旅帅。” “诺！”众人答道。 李询顿了顿继续说道： “凉州处于四战之地，定西营新建，要抓紧投入训练，争取最快时间形成战力，免得这些人一旦投入战场成为送死的。” “往后还需要大家戮力同心！” 李询虽然年轻，但在其位谋其政，一言一行隐隐有了军官的风范。 李询拿着一本册子，这上边记录着各个老兵的履历，李询看了看众人说道： “今天之所以叫诸位过来，就是对诸位的任命已经做好了安排。” 随即正色道： “崔乾佑，为我定西营副将，兼领第一团。” “王忠嗣，前为右骑军旅帅，现升为第二团都尉。” “段常清，前为左骑军旅帅，现升为第三团都尉。” “安守中，前为亲兵营分队长，现升为第四团都尉。” “我们目前就先把这两千人分成四个团，剩下的老兵基本都会担任旅帅。以后就拜托各位了。” 选出的四个团都尉都是李询进行深思熟虑的，而且也报给高仙芝批准了。 崔乾佑不必多说，领导一个团几百人没有问题；这个王忠嗣也大有来头，上次大战阵斩敌军骑兵六人，他手下的一个旅也是右骑军伤亡最少的。 至于段常清和安守中，都是百战老兵了，而且本身有职位，都属于能带兵的人。段常清更是在疏勒河大战的最后时刻，带领部下拼死凿阵，差点战死。 可以说这几个人是高仙芝特意为他选的，每个人都有两把刷子傍身。 高仙芝就是怕定西营新建，缺少可靠的中级军官，只要这几个领头的选好了，后边练兵的事情就好说了，李询可以省心不少。 第88章 高兴 温暖如春的宫殿内，琴声袅袅。 皇帝微闭着眼睛听着音乐，脸上还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笑意。 仔细看，皇帝的脸颊微微泛红，今日女皇少有的喝了几口酒，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薛宝义站在旁边侍候，心情也大好，这次梅花楼探查清楚李询就是太孙的身份，让他大长脸面。 这次下面人把事情办的漂亮，陛下龙心大悦，可是好生夸奖了他一番。 薛宝义低头看了一眼皇帝，女皇胸间得风景一览无余，他赶忙咽了口口水，眼睛看向一侧。 虽然朝中对于他这样一个人侍奉陛下身边颇有微词，甚至私底下有些风传，但他自己知道，他就只是一个哄陛下高兴的仆人而已，最多领导了一个梅花楼。 皇帝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说道： “宝义，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酉时了，您是否要叫晚膳？”薛宝义躬身回答。 皇帝喝了一杯酒，“不着急，天还早！”说着看了一眼外边，自言自语道“想必凉州现在正值一天最暖和的时候，那孩子应该正忙着呢？” 薛宝义知道皇帝指的是李询，笑着说道： “陛下想必是想太孙殿下了，其实陛下大可不必让自己劳心，直接将太孙殿下召回来相认便是。” 皇帝高兴的脸上笑容消失，有些失落的说道： “哪里有那么简单，牵一发而动全身啊，现在朕都有些后悔给他重赏了，这无疑会增加暗中有些人对他的提防个恨意。” 薛宝义不敢回话，涉及到皇室秘密，容易是送命题，在皇帝身边这么久他还是懂这个道理的。 见薛宝义不说话，皇帝无奈一笑，握着酒杯说道： “总归当年的事情，让他额身份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即使朕想抬举他，也要考虑各方的反应。” 这句话皇帝说出了帝王的无奈，即使身为这个天下身份最尊贵，权力最大的人，很多事情也不是随心所欲，更别说还是因为自己的错误引起的事情。 看到皇帝心情突然有些失落，薛宝义马上劝道： “陛下言重了，在我看来，太孙的身份一定程度的曝光，对他而言却是一种保护。” 皇帝笑笑，薛宝义的意思她当然明白，这也是她破天荒厚赏李询的原因，只要自己这个皇帝表明了态度，局内人都会投鼠忌器，就算想有什么动作都会三思而后行。 不过事情有那么简单吗，皇帝突然有些后悔，毕竟那些人连内卫都能把手伸的那么深。 薛宝义见皇帝还是心事重重，壮起胆子说道： “陛下，臣以为我们陷入了一个误区。” “哦，你说说看，你可是从来不说朕的不是。”皇帝突然被逗笑了，薛宝义说自己哪里不对可是从来没出现过。 薛宝义在皇帝身边跪坐下来，认真说道： “太孙确认，陛下担心的无非两点，一是相关的人会暗中对太孙不利，二是太孙因为多年前的事情对陛下心怀芥蒂。” 皇帝点点头，薛宝义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臣看来，陛下忽略了一件事情，陛下是这个天下最有权力的人，如果陛下想保一个人，即使不能光明正大，也有的是办法。只要陛下下定决心，谁能违背陛下的意志。” 薛宝义这么一说，皇帝心情好了一些，有些恍然大悟。 是啊！她是天下至尊，难道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孙子，仅仅梅花楼的实力就不比内卫差。 看着皇帝脸色变好，薛宝义继续说道： “至于太孙的想法，臣不敢样子揣测。” “你不是不该揣测，是不敢说吧！”皇帝打断他，“他的父母被朕逼死，这么多年肯定是在仇恨中度过，想必心里咱就恨死朕了。” 薛宝义埋着头不敢说话，这话即使是他也不知道怎么接，脑子飞快转动，给皇帝又斟了一杯酒，说道： “您和太孙毕竟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只要让他感受到您足够爱他，时刻在关心着他，总有一天他会理解您的。” 一杯酒下肚，皇帝坐直身体霸气说道： “什么理解不理解，朕需要谁的理解，自己的孙子，当然要给予照顾，至于这个小子怎么想随他去吧。” 随后看着薛宝义说道： “你有心了！” 薛宝义紧忙俯身，连称不敢。 “这次你的手下办事不错，记得重赏，至于你，朕赐你银青光禄大夫，赐你兄弟良田两千亩。” “叩谢陛下天恩？” 薛宝义并不在意皇帝的赏赐，能让皇帝认可自己的能力就够了，作为皇帝近臣多好，地位、财富他咱就不缺，对于他来说，皇帝的信任是第一位的。 这时皇帝悠悠然说道： “无论如何，这次朕是真的高兴，但不仅仅是找到了孙子！” 薛宝义心中有些疑惑，皇帝还有其他高兴的事情？ “朕最高兴的是朕的孙子是个值得称赞的人，是个敢于横刀立马的少年，有些像太宗皇帝。朕记得太宗皇帝年仅二十岁就已经让天下群雄闻风丧胆了。” 皇帝这份心情，薛宝义理解不了，毕竟他没有孩子，不懂得长辈对后代的期许。现在无论周家还是上官家的人，整日里只知道勾心斗角，让她不厌其烦，突然有个霍去病一般的孙子，着实让女皇如沐春风的感觉。 薛宝义马上恭维道： “若然太孙自小流落在外，毕竟是陛下的骨血，天潢贵胄，自然不会差。” 皇帝对这个温和的马屁不置可否，而是思考了一下说道： “传旨，幽州刺史李牧，为官勤勉，饱读诗书，且保卫幽州有功，多年来治理地方政绩斐然，着迁为御史大夫，即刻赴京到任。” 薛宝义心中一惊，看来皇帝听进了自己的建议，这是给李询找护身符了，不过一下子就把李牧升到了御史大夫，可是有些出乎意料，这个职位的权柄可不是一般的重啊！ 人称“副相”，就可见一般！严格的说，权力不弱于六部尚书和右相，皇帝给李询上的这个保险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而且李牧进了朝廷，那些相对付李询的人，就不得不考虑他，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一个御史大夫。 第89章 敲打 见皇帝心情不错，薛宝义试探的提到：“陛下幽州那边也传回信息了。” “哦，都查清楚了？”皇帝有些意外，薛宝义怎么突然说道幽州的事情，其实李询身份确定后，她并不在意幽州的调查了。 薛宝义恭敬的在衣袖里取出密信，小心呈上，“这是幽州密探传回来的，请陛下过目。” 看着薛宝义的样子，皇帝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好事，不然她不会趁自己心情好的时候呈上来。 打开信，皇帝仔细的读了起来，越读脸色越差，“这些事情都确认过了吗？”皇帝阴沉的问道。 薛宝义心里嘀咕，有些人胆子是真大，这些事情他呈报给皇帝心里有些发颤，那些人居然敢听到风声就下手。 “都确认了，太孙确实遭到了刺杀，而且身受重伤差点没命。” 皇帝重重的把信摔在桌子上，眼里布满了杀意。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朕并不意外自己的孙子遭到刺杀，说实话毕竟他的存在连朕都有些刺眼，朕恨的是有些人如此大胆，完全没把朕放在眼里。” 薛宝义低着头不敢说话，他太了解皇帝，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女皇，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皇帝眼神一凝说道： “马上传旨，大理寺卿张汤年事已高，朕念其任职以来兢兢业业，特赐为开国县公，回乡颐养天年。” 皇帝还是出手了，对于挑战她权威的举动，皇帝一下子就罢免了英王的得力干将，一点不给这个亲侄子面子。 同时皇帝又沉声说道： “明日宣内卫大阁领萧婉儿进宫。” ～ 第二天，萧婉儿心情颇为忐忑，她知道这次皇帝宣她进宫必然没有好事，幽州的事情怕是败露了。 皇帝从萧婉儿身后走来，说道“婉儿来啦，久等了吧！” 庭院池塘叶子上的露水也落入池中，萧婉儿心脏也一下子惊起波澜。 萧婉儿跪下，叩拜“臣参见陛下。” “快起来，你也有阵子没进宫了，是不是内卫事情太多，忙忘了来看着朕啊！”皇帝嘴上貌似调侃道。 萧婉儿赶紧说道： “陛下恕罪，是属下疏忽了。” “无妨，公事重要，你也记得休息身体。” 皇帝就像唠家常一样，继续说道： “这么多年，统领一个硕大的内卫也辛苦你了，还记得你小时候，偶尔还会在朕面前撒娇呢！可惜啊，你现在也是高官重臣，回不去了啊！” 萧婉儿看着已经出现白发的皇帝，也有些恍惚，自己也曾视这个女人为母亲一般，什么时候开始疏远了呢？或许是因为那个男人吧！ 现在每次见到皇帝，萧婉儿心里都忐忑不安，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生怕皇帝发现自己的秘密一样。 皇帝拉着萧婉儿坐下，盯着她说道： “既然累，那朕就给你找个帮手，一个人管理内卫确实不容易。” 听到这，萧婉儿心里咯噔一下，她明白皇帝一定知道了幽州的事情，自然而然怀疑到自己身上。这下子，皇帝要在自己身边安排人了。 她只能装傻道： “谢陛下关心，掌管内卫为陛下效力是臣的本份。” 皇帝并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起身说道： “京兆尹柳正康，为人踏实能干、尤其擅长侦缉之事，年纪也正值壮年，朕就让他兼任一个内卫副阁领，给你打下手如何？” 皇帝虽然是询问的意思，但语气不容置疑，萧虽然不情愿，婉儿也只能点头称是。 皇帝笑笑说道： “婉儿你不要多心，朕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一个人管着内卫，有些地方难免顾及不到，就怕下边有的人欺上瞒下。所以柳正康到了内卫不会干涉你的管理，他主要负责帮助你调配人手，管理管理后勤。” 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萧婉儿听的是心惊肉跳，皇帝不仅在暗示她，而且直接让人分走了一部分人事权。 接见结束，萧婉儿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其实她并不是不忠于皇帝，相反女皇交待的事情她总是完成的漂漂亮亮，只不过这些年总是会在一些事情上给予太子一些便利和帮助。 皇帝今天叫她来就是在敲打她，如果换一个人，可能早已经消失了。 “萧阁领，好久不见啊！” 萧婉儿抬头一看，是皇帝近臣薛宝义。 “薛大人，幸会！” 萧婉儿知道，薛宝义比自己还要得皇帝信任，整日待在皇帝身边，而且她也怀疑这个近臣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薛宝义乐呵呵的脸色突然一变说道： “哎呀，萧阁领脸色不大好。”说着看了一眼宫内，“莫非是被陛下训斥了？” 萧婉儿没有好脸色的说道： “薛大人不愧是陛下身边的人，什么事都知道。” “萧阁领说笑了，其实啊陛下越是训斥谁，说明心里越在意谁，别人想被陛下训斥还没这个资格呢？您说是不是！” 听着薛宝义人精一样的话，萧婉儿心里嗤之以鼻，“敢情被陛下敲打的不是你！” 薛宝义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走近一步说道： “你我都是陛下身边的人，我们这些人是干什的，说白了就是为陛下排忧解难，不能像朝中那些大人们，净知道给陛下添堵。” “今天遇到您也是缘分，我多说两句，我们在陛下身边做事，心在陛下这就够了，事情可以偶尔做得不好，但决不能欺瞒陛下。” 看了看左右，又小声说道： “咱们这个陛下啊，最忌讳的就是有人骗她，要是背叛她就更不得了了，您是是不是？” 说完，不等萧婉儿反应，直接往宫里走去。 来到皇帝身边后，俯身行礼站到一边。 “都说了？”皇帝一边看着池子里的鲤鱼一边问道。 “说了，想必她也懂我的意思。” 皇帝拍了拍手上的鱼食，说道： “明白就好，今天朕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这么多年的情分，以前发生的事情朕可以不计较，希望她以后别再让朕失望啊！” 回头看了看薛宝义，问道： “柳正康那都交待了吧？” “陛下放心，柳大人一切都明白，定会牢记陛下嘱托！” 第90章 和气的柳正康 内卫衙门位于皇城西北侧，紧挨着皇宫，也是为了方便内卫向皇帝汇报工作。 今天内卫衙门里面气氛格外不同，几大处的主事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而萧婉儿一脸平静的坐在主位，让人看不出喜怒。 边上几个站着的内卫番子大气也不敢出，冰冷额氛围让他们知道，今天诸位大人心情都不好。 不多时，有人来报，“大阁领，柳大人到了。” “哼，真是怪了，好好的一个内卫怎么弄一个副阁领，还是个外人，有萧大阁领在，我们内卫运行的多好！”行动处主事一脸不爽的抱怨道。 “闭嘴，陛下的旨意轮得到你说三道四，什么外人，你不要命了！”萧婉儿怒喝道。 刚刚开口的主事马上低头不敢再说话，其实他那么说也不是反对安一个副阁领，主要是没选上自己，有些不平衡罢了。 以资历来说，作为内卫最主要的行动处主事，排序也该轮到他，谁知道空降了一个外人。 萧婉儿深吸了一口气，带人走到门口，就见一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 还有几米远，就一脸笑容快走几步，抱拳道： “哎呀呀，可使不得，怎敢劳烦大阁领和各位同僚相迎啊，折煞柳某了！” 萧婉儿也换上一副笑脸说道： “柳大人客气了，陛下钦点柳大人兼任内卫副阁领，是对柳大人的信任，也是对我内卫的支持。” “以后你我搭档，还请柳大人鼎力相助啊！” “岂敢岂敢，柳某初来乍到，还请诸位和大阁领照顾，以后在大阁领手下就免不得让您费心了，从此我柳某也算是内卫一员了，必定竭力为陛下效力！” 柳正康听出来萧婉儿话中的排斥，不过一席话也告诉萧婉儿，内卫是服务陛下的，我来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想把我排除在外，没门儿！ 众人打着太极，将柳正康迎进屋内，坐定后萧婉儿开口道： “今日柳大人第一天上任，各处的主事都在这，大家先一起认识一下，以后自然会慢慢熟悉。” 柳正康起身感谢。 “这位是行动处屠主事，我们内卫对外的一把钢刀啊！” “这位是人事处任主事，主管我们的人员档案和案件存档。” “这位是后勤处司徒主事，主管装备提供和一应杂事。” “这位是稽查处严主事，主管内卫内部监管的。” 柳正康客客气气的和每个主事打招呼，也在仔细观察每个人，其实来之前，他就已经调查过每个主事的信息，大概有了个底。 柳正康心里想到： 屠主事对自己一脸的不屑和应付，是人都看出不欢迎自己，毕竟他认为自己抢了他的位置。 任主事和司徒主事倒是和和气气，不过这两个人在内卫话语权本来就低，从来不跟人闹盾。不过这两个人心机都很深，自己那一坨事情除了萧婉儿谁也不能插手。 至于严主事最是神秘，见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心狠手辣、铁面无私。此人可以说是内卫里面人人都怕他，人称“活阎王”，犯事的内卫落在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等萧婉儿介绍完之后，柳正康起身，还是一副挂着微笑的脸说道： “诸位，陛下念内卫职责重大、公务繁忙，为了减轻大阁领和诸位的负担，特命本官兼任副阁领。” “其实呢，在下来内卫，就是帮助诸位分担一些杂务，好让诸位可以安心为陛下效力。” 屠主事斜着眼睛，冷笑道： “柳大人说的比唱着还好听啊，您一个副阁领可算是我等的上司，怎敢让您去忙一些杂务呢！不过内卫工作特殊，想必大人也不甚精通，不如您就轻轻松松的，有什么事我们干就行，您多拿一份俸禄多省心。” 萧婉儿像是没听出屠主事这话的不妥一般，玩味的看着柳正康。 谁知听到屠主事讽刺的话，柳正康并不生气，还是一脸笑意，“屠大人说得在理，柳某啊最怕麻烦，以后有什么事还请屠大人多多帮助啊！” 听到这话，其他三位主事都抬头看了一眼柳正康，堂堂洛阳府尹，内卫副阁领，有这番城府，属实让他们另眼相看。 其实内卫的主要职责就是监视百官，同时也负责抓捕那些反对皇帝的官员，什么样的官在他们手里都得战战兢兢，进了内卫就别想囫囵个出去，所以官员们提到内卫就两腿发颤。 可是这位柳大人自见面开始，就一直乐呵呵的，丝毫没看出惧怕自己这些官员煞星。 见属下在柳正康面前讨不到好，萧婉儿才开口道： “柳大人，陛下之前跟我提过，柳大人在内卫主要负责协调人手和后勤事宜，这方面你下去可以和任主事和司徒主事好好交流一下。” 萧婉儿心里冷笑，这两个铁公鸡，没有自己开口你柳正康休想管理哪怕一个茶杯。 柳正康当然知道萧婉儿的打算，可是能把整个洛阳治理的井井有条的人，哪里会是平庸之辈。 “多谢大阁领指导，柳某说了我就是来打下手的，诸位都不必费心。” 说着眼睛一眯说道： “不过既然陛下有命，我也不能尸位素餐，该干的至少还是要做做样子不是，您说呢大阁领？” 萧婉儿实在不喜欢他笑里藏刀这一套，三句不离皇帝，跟他说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硬是让自己没脾气。 萧婉儿内心下定主意，既然你自己说十来来打杂的，那以后就别怪我晾着你了。 一场看似和和气气，实则各自心怀鬼胎的见面很快结束，萧婉儿指着右手边说道： “柳大人，以后你的公事房就在出门右转，紧挨着我，内卫地方小，房间不比洛阳府衙可别介意啊！” 柳正康拱手道： “哎呀，大阁领连公事房都准备好了，实在桑柳某感动。” 萧婉儿一阵恶寒，心道：你堂堂副阁领，我如果连个房间都不给你，传出去陛下能不记恨我！ 柳正康看似和气，岂料当马上要走出去时突然回头，笑着说道： “对了大阁领，陛下让我协助您处理人手和后勤事宜，这样我先熟悉熟悉，麻烦任主事和司徒主事分别将内卫人事卷宗记录和装备使用及保存记录给我，我帮忙整理一下，该优化的优化啊！哈哈！” 所有人心里一咯噔，来者不善啊？ 第91章 练兵 时间飞快，定西营立营已有半月。定西营军营的训练场上,两千士卒第一次站在一起肃然而立。 李询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感慨万千,从现在开始,他李询自己的直属军队了,虽然还不满员，大都是新兵蛋子，但李询心中依然豪气万丈。 本来四千人的编制，李询并不急于快速补充，毕竟现在老兵少，带起新兵来肯定会吃力，所以在这批新兵成熟之前他想先保持这种编制，高仙芝也同意他的想法。 现在李询的主要任务就是尽快让这股新兵形成战斗力,他肩上的担子还是很重的。 此时台下的新兵都很纳闷,这位看起来年轻的出奇的将军,看起来比他们还小，怎么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校尉,所以不自觉的怀疑李询会不会是某和高官子弟,靠了关系才上位的。 他们同时也感觉到旁边的老兵,怎么就感觉有点看不起他们,对着自己这些新兵指指点点,大家伙恨不得上去给他们两拳。 李询当然也知道新兵的想法,要是自己站在台下,肯定会有同样的疑惑。 李询开口道:“大家都是边关新兵,其实我也是新兵,只不过是第一次当官。或许你们要问了,凭啥你就当了校尉了?为何这些老兵看你们一脸的不屑瞧不起?” 顿时台下一片窃窃私语,但也没人真敢提出质疑。 “老兵听令,卸甲,脱衣!”李询大喝一声。 这下老兵们疑惑了,不是练新兵吗,大冷天干嘛让我们脱衣服,难不成让新兵欣赏下我们身材吗? 但是大家都知道李询的本事，所以在这些老兵中李询还是有威信的,大家虽有疑惑,也都个个照做。 新兵更是一脸纳闷,可是当老兵们都脱下衣服之后,所有新兵都呆住了,他们眼前这些光着膀子的大汉,浑身伤疤,触目惊心,就连李询看似稚嫩的面庞,他的身上也几处伤疤。 这下子众人不再骚动，而且屏气凝神,一脸诧异和钦佩。 李询大声吼道： “看到没有，我们这些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开始也和你们一样,从新兵蛋子一路走来,这一路走的很难,一仗下来可能多少兄弟不在了,多少家庭破碎了。但我们无怨无悔,我们身后就是凉州,凉州身后就是大圣。这是我们的家,决不能让胡人侵占!” 此时的新兵一扫先前的疑惑和轻视,这位年轻人用老兵们一身的伤疤就折服了他们，也点燃了他们。 边塞之地本来就民风彪悍,这些年又常年与胡人交战，这种刺激的见面仪式,最容易打动新兵的心。 接下来一段时间，李询根据自己几次骑战的经验,再通过和众多老兵的沟通,制定了一系列的训练方案,两千新兵将由二十个旅帅带领,新老结合,由老兵带着进行训练。 李询的想法很直接，就是要针对战场需求进行练兵。 首要的就是刺杀,骑兵第一次接触定是长兵器交战,务求一击必中,要锻炼的就是臂力,耐力和准头,讲究一个稳准狠;其次要练阵型的灵活,如何冲刺,如何减速,何时变阵,锋线深度和队形如何变换,这些都需要一遍遍磨炼。 还有骑射的功夫也得抓紧练习,胡人擅长骑射，优势就在于可以在运动中消灭敌人。所以他的部队也不能把骑射落下，马上射的准、装备又好，那就是游牧民族的噩梦,突勒骑兵最擅长的就是骑射本领，而吐蕃人骑兵并不强。 其实这些都是传统训练，李询只不过对自己的部下要求更加严格、更加全面。 李询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打造出一支能打的精锐。 ～ 高仙芝书房内， “李询，新兵不好练吧，够不够头疼！” 一旁的李询笑了笑:“大都督,我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直接就成了一营主将,我是真没有经验。这两千人的操练,阵型配合,当真是搞得我焦头烂额啊。要不是有崔乾佑等人帮衬，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入手。” “哈哈,都是这么过来的,好好去干,我相信陛下的眼光不会错,我的眼光更不会错,另外你自己闲暇也要多看看兵书,行军打仗,主要还是要靠脑子，当时还有天赋。”高仙芝哈哈大笑。 “诺！都督,我有个请求,您看我们定西营也练了几个月了，士卒都掌握了一定基础，不管是阵型还是搏杀能力都有模有样了。我想是不是把部队拉出去,找些吐蕃小股部队练练手,实战才是最好的练兵方式嘛。”李询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高仙芝思考片刻，说道： “不是不行,但你要小心行事,你们仅仅两千人，万一引来吐蕃大军,那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你要知道吐蕃人总体上可是有很大的兵力优势。” 说着高仙芝挥了挥手开始赶人，“行了,别在我这赖着了,自己去干吧，出兵的话提前给我报备注意安全。” “好嘞。末将告退。”李询得到同意,屁颠屁颠的走了。高仙芝看着远去的背影,他了解李询这阵子练兵的用心和辛苦，心中暗自感叹:这是个好苗子啊,培养得当,将来定是一位独当一面的大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询在练兵之余，除了研习兵法，就是跟几个主要军官围在地图上研究。 他们一直在结合前沿侦查的情况分析，到底哪里会有人数合适的吐蕃部队让自己练手。 首先敌人不能多，自己这边都是新兵虽然还算训练有素，但没见过血；其次人数也不能太少，太少的话起不到作用。如果能寻到一支一千人左右的吐蕃人最好。 几天下来，李询等人综合分析，凉州和洮州交界处，有一个吐蕃人的据点，名叫碎石寨，主要是起到对大圣军队的监视作用。斥候估计人数不会超过两千，且大部分为步卒。 李询等人决定，择机拔掉这颗钉子，就当练兵了。 第92章 新军初战一 碎石寨其实处于洮州境内，多年前吐蕃人蚕食后，因此地处于两州交界处，且地形易守难攻，所以建立了一个前进据点。 但从距离上来说，碎石寨距离凉州更近，多被吐蕃人用来监视凉州军部署。 所以几年来都被高仙芝视为一个钉子，不过区区一两千人高仙芝提不起大动干戈的兴趣。所以这么多年，这个碎石寨并没有收到过攻击。 但这个小据点着实为吐蕃人提供了不少便利，往常吐蕃人一与凉州军交战，这里就是物资集散地和大军休整之处，更别说几年来一直监视着凉州军的调动。 这次李询等人将目标挑选为此地，并不是练兵那么简单，更多的有战略上的考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出兵前夜，李询、崔乾佑和几个都尉甚至杨历兴也在场，反复推演此次的战术，力求消除所有的隐患和瑕疵。 一群人整整讨论了两个时辰，才最终确定了方案。 等所有人下去后，李询有些担忧的看着地图，崔乾佑走过来笑道： “怎么，你也有烦恼的时候，其实大可不必担心，虽然是我们定西营初战，但将士们辛苦训练数月，我们又有完整的行动方案，可确保万无一失。” 李询摇了摇头，说道： “我并不担心这次行动，就算赢不了，我们大可撤回来，毕竟碎石寨紧挨凉州地界，吐蕃人围不住我们。我担心的是，我们这一动手，会不会引起连锁担心。” 说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要知道，这些年吐蕃人处于攻势，朝廷尽量避免边军主动挑衅吐蕃，我们这一打，如果引起吐蕃与凉州或者整个陇右大战的话，那可就乐呵了。” 听到李询的话，崔乾佑也沉思起来，李询说道有道理，朝廷军队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进攻吐蕃人了，就算是高仙芝也不会轻易捋吐蕃人的胡须。 不过李询随即又说道： “不用管那么多了，高都督既然都同意了我们打碎石寨，就说明他并不担心吐蕃人的反应，可能是我们杞人忧天了。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全营出发。” ～ 第二天刚蒙蒙亮，定西营全员两千人马秘密出营，向南奔驰而去。 一日急行军，傍晚之时定西营已经到达山前的林中潜伏，这里距离碎石寨有二十余里，是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对于一直新建骑兵营，可以做到日行两百里而没有人掉队，李询还是比较满意的，目前来看全军将士并没有感到疲惫，战意昂然。 碎石寨处于大山边缘，且处于一座隘口，地理优势十分明显，自己两千骑兵根本攻不下来，所以李询的战法简单来说就是诱敌出动，而这片树林之外的开阔地就是给吐蕃人选择的坟墓。 此战的关键就是将寨子内吐蕃人引出来，只要歼灭大部分，碎石寨能不能打下来其实没那么重要，达到练兵的目的就算完成既定任务。 天完全黑以后，全军将士尽量靠在一起取暖，虽然天气已经比较温暖，但夜里还是凉气逼人。为了隐蔽，李询下令禁止生火，所以大家这一夜只能靠提前准备的衣物扛过去。 寂静的林子外面响起马蹄声，七八个骑兵快速进入林子。这几个人是李询提前派过来的老兵，对寨子的情况进行侦查。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李询见到老兵，赶紧问道。 “启禀校尉，根据这两天的探查，从进出的送货马车判断，寨子里人马估计在两千左右。不过具体有多少骑兵就不清楚了。”进行回答的领头老兵居然就是马奎。 李询思索了片刻，两千人比预期的多了一点，不过还是可以一战，吐蕃人的战力其实一直不高。相同人数甚至多一些的情况下，他们也很少战胜圣朝军队。 但他们是一个半耕半牧的国家，此时吐蕃人口近千万，所以能动员的兵力远远超过突勒人，甚至比圣朝还要多。 稍后马奎又补充道： “今天白天有个特殊情况，我们在远处看到一支三百人左右的骑兵进入了寨子，当时吐蕃大小军官好像都出来迎接，应该是来了个大人物，要不是这三百骑兵，我敢保证寨子里本身没有两千人。” 听到这个信息，李询来了兴趣，难不成自己出来一趟还能碰到一条大鱼。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引出吐蕃人主力歼灭，这次练兵也就达到了目的，如果可以攻破寨子或者活捉大人物，那么就是额外收获了。 李询将崔乾佑叫到身边，说道： “大哥，明日能不能引出吐蕃人就看你的了。” 崔乾佑抱拳说道： “诺！你就瞧好吧！” 整晚李询并未再做安排，一切任务早就布置了下去，全军实实在在的休息了一夜。 一早，崔乾佑就带领三百骑兵出发，朝着碎石寨而去。只不过仔细看可以发现打的旗号居然是“高”，而崔乾佑也穿着一身银甲。 碎石寨处于大山边缘，可以俯瞰前方很大范围，而寨墙箭楼上的士兵正仔细观察着前方的状况。 虽然这里没遭到过攻击，但是这几天有王庭的大人物过来，所有人都被要求打起十二分精神。 突然恍惚之间，哨兵隐约看到远处树林边缘有骑兵队伍的身影，马上警惕了起来。这里与凉州交界，除了吐蕃人就是圣朝军队了。 而寨子里的骑兵都没出去，那么这些人只能是圣军，而且看起来人数不少，几百人总是有的。 很快主将就得到了哨兵的汇报，他有些诧异，这里为何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圣朝的骑兵，而几百人也不可能是来打寨子的。 这时他看向了首位上坐着的青年将领，说道： “大人，突然出现敌军有些诡异，您身份尊贵，我的意思是不理会他们，我们在寨子里就不用怕。” 青年将领轻蔑瞥了一眼守将，显然对他的话很不满意，“搏杰烈将军，你胆子太小了，这不是长他人志气吗，我吐蕃军队何时怕过圣朝人，几百人出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完全可以吃掉他们，本将军可是带着三百精锐的。” 虽然被讽刺，道但守将不敢掉以轻心，恭敬说道： “无论如何，还是派人去探查一番，搞清楚对方底气。” 青年将领点点头道： “这才是你该做的，去安排吧，如果可以的话本将军不介意吃掉他们，毕竟这次巡视太过无聊了！” 第93章 新军出战二 崔乾佑带着三百骑兵，在距离寨子不三里地的地方行军，还装出一副隐蔽在暗处的样子。 很快一支十几人额吐蕃斥候，悄悄靠近了圣军骑兵，圣朝骑兵对于隐藏在林子的边缘，吐蕃斥候绕了一个远，悄悄的潜入林子深处。 靠近后，他们发现这支骑兵警惕性非常高，一个斥候稍微近了一些就差点被发现。 不过即使离得有些远，他们还是发现了这支骑兵的不同，虽然只有三百人左右，但高字旗号十分显眼。不过这群人没人认识汉字，只能把形状记下来。另外就是在骑兵中心隐约看得到一个银甲将领。 因为不敢离得太近，所以没有其他发现了，不过斥候队长认为，仅仅目前看到的肯定就是十分有用的信息。不敢再做停留，吐蕃斥候赶紧悄悄原路返回。 等吐蕃人走后，崔乾佑看着他们刚才待过的方向，对旁边老兵问道： “都走了？没被他们看出破绽吧？” 老兵抱拳笑着答道： “校尉放心，兄弟们演的很像，既表现的防备森严，又让吐蕃人看不出来咱们咱就知道他们来了。” 崔乾佑望着碎石寨的方向，冷静说道： “等上半个时辰，咱们就往东南方向走，至于吐蕃人出不出来，就看守将有没有胆量了！” 这边，吐蕃人快马加鞭赶回寨子，马上向搏杰烈禀报了情况。 “你是说，圣朝人的旗帜是高字？”看着斥候歪歪扭扭模仿出来的字，搏杰烈有些兴奋又疑惑的问道。他稍懂一些汉文，对于高仙芝的姓可是清楚的很。 坐在首位的年轻将领眼神一亮，一个名字很快闪过他的脑海。 能被三百骑兵护卫，又姓高，在整个凉州地界除了高仙芝他想不出任何人。这个名字可是多少吐蕃人的噩梦，而且不久前又刚名震天下，一战打崩了复国不久的突勒汗国。 他看向搏杰烈哈哈大笑： “看来你我二人的运气很好，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啊！如果能活捉或者杀死高仙芝，那么我们也不用死磕洮州了，直接拿下群龙无首又没有恢复元气的凉州岂不是更容易。” 搏杰烈开始确实有些兴奋，但现在他冷静了下来，被任命为碎石寨的守将，证明他本身是一个谨慎的人。 随即他皱眉恭敬的向青年将领说道： “少族长，这支队伍看起来确实像是高仙芝，但我感觉其中有诈啊！” “哦，你说说看！”青年将领也想听听搏杰烈的意见。 “您看，如果是高仙芝，他为何从我们寨子前路过，难道不知道这样随时有可能被我们守军攻击吗？” 青年将领听了这话，这思考了起来，过了一会他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反问道： “如果真是高仙芝，三百亲兵护卫的话换作我也敢来寨子前晃荡，毕竟这里没有太多骑兵，而他的亲卫战力强悍，确实不惧你手下的人。” “不过我也确实想不通，他来这里干什么？探查我们这里军情的话，也用不上他亲自来吧！” 说着他低头看向斥候问道： “你刚才说他们防范很严密，居中的将领也是银甲？” “是的，小人敢保证，我们差一点就被发现了。”斥候队长紧张答道，虽然不知道上边坐着的到底是谁，但看自己将军恭敬的样子，他就知道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这样看来，种种迹象表明确实有可能就是高仙芝。”青年将领还是倾向于相信那就是凉州大都督。 搏杰烈知道这位少族长的心思，对于他这种贵族来说能碰到这份大功劳很难，尤其是作为吐蕃战神噶尔钦陵的儿子，在父亲耀眼的光环下，这位噶尔东赞少族长必然非常想证明自己。 说起吐蕃宰相噶尔钦陵，可以说是吐蕃最大的权臣，同时也是吐蕃第一名将。吐蕃能在短短二十年内就与大周和大圣分庭抗礼，这个噶尔钦陵可以说有一大半的功劳。 尤其是十八年前，噶尔钦陵率领四十万吐蕃军队在大非川大败十八万大周军队，使得攻无不克的大周军遭遇了第一次大败仗。此后又连续击败大周和大圣的数位名将，将青海收入囊中，连年侵略大圣西部边境，一举奠定了吐蕃对中原王朝的战略主动。 可是搏杰烈还是搞不懂高仙芝的意图，为何要走这条路？ 这时外面有人求见，哨兵有了新发现。 “禀报将军，寨子外面树林里的骑兵有往东南移动的迹象！”哨兵跪在地上说道。 “东南？”这下陵东赞和搏杰烈同时疑惑，又很快仿佛明白了什么。 噶尔东赞得意的说道： “从凉州进入内地最快的道路就会通过碎石寨附近，这样进入内地，几乎就是一条直线。联想到高仙芝刚刚立下大功，极有可能被召入朝面君，这样看来就完全说得通了。” 见搏杰烈还在考虑，噶尔东赞不不悦道： “将军还在顾虑什么，我们两千人马在此，又有我带来的三百精锐，还怕他三百骑兵，再说就算不是高仙芝，我们把这三百胆大包天的圣朝军队吃掉，不也是应该的吗？” 思考了一会，搏杰烈点头应道： “少族长说得有道理，送上门的肥肉没理由不吃下去。” 搏杰烈显然看出来这位少族长的不高兴，也就不再坚持，更重要的是他也认为这就是高仙芝，一想到天大的功劳马上就要到手，搏杰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次机会如果不把握，自己难不成要一辈子在这黄山里当个小小守将？ 看到搏杰烈终于松口，噶尔东赞笑道： “将军放心，如果此战斩杀高仙芝，我定向父亲举荐，让将军更上一层楼，不，连升三级。” 随即搏杰烈也不再多说，对外面下令道： “传我将令，全部骑兵集结，随我追击圣军。” “慢着，让我的三百护卫也一起出发，我要与将军共同消灭圣朝人。”噶尔东赞也跃跃欲试。 本想阻止的搏杰烈看着这位少族长的样子，把想说的话咽到了肚子里，他何必找那个不自在得罪人，反正自己的人马可以保证这位少族长的安全。 随即，寨子里忙碌起来，不多时一千骑兵就准备完毕，在噶尔东赞和搏杰烈的带领下从寨门气势汹汹的杀出。 第94章 新军初战三 吐蕃人乌泱泱的从寨门出来，一下子就被慢慢向东南移动的崔乾佑发现。 在吐蕃人还有不到二里地的时候，崔乾佑急忙下令全军向北退却。 今天崔乾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引蛇出洞，所以他必须要选择清楚各个动作的时间点。 而看到圣军突然慌乱的向北“逃窜”，噶尔东赞讽刺道： “哼，什么西北名将，我看就是个胆小鬼，还没交战就跑。” 而看到这样子的搏杰烈更加确定了对方就是高仙芝，因为圣军没有理由留下跟自己拼死，尤其是高仙芝在对面，更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随即他马上下令全军加入，务必追上圣朝军队，决不能让这三百人跑了。 就这样吐蕃骑兵在后面追，一个银甲将领带着几百人在前面逃跑，两支队伍保持着不到一里的差距。为了不被广怀疑，崔乾佑特意让手下的人逐渐降低速度。 骑在马上的噶尔东赞已经激动的握不紧缰绳了，对他来说只要拿下高仙芝，整个吐蕃帝国谁还敢嘲笑自己是个纨绔子弟，自己的父亲就不得不多看自己几眼。 很快两支队伍就靠近了李询率人埋伏的森林，吐蕃人不知道的是自己马上就要灭亡。 在路过树林之时，崔乾佑带着骑兵突然停下，转过方向面对追兵。这时李询这段时间练兵的效果就体现了出来，全军听到指令动作一气呵成，调换方向和摆出交战队形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看到圣军突然停下，噶尔东赞和搏杰烈有些恍惚，这些圣朝人是感觉自己跑不掉了，准备拼一把了？ 不过自己手上有一千多骑兵，没什么可怕的，吐蕃人在距离圣军大约两百米的位置也马上停下马蹄，整理队形准备冲锋。 临近中午天气有些炎热，跑了一会的双方骑兵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也布满了汗珠。 噶尔东赞内心已经激动的想要喊出来，他已经看清楚了对面的高字帅旗和领头将领身上的银甲。 他扭头对搏杰烈说道： “将军，我的三百护卫也交给你指挥，只要今天能拿下高仙芝，我保你升为万夫长。” 搏杰烈将拳头重重的砸向心口，行礼说道： “少族长放心，今日敌军插翅难逃。” 随后对着身后的军队用吐蕃语叽里呱啦的喊道： “吐蕃勇士们，滔天富贵就在眼前，杀死对面的圣朝人，你们就是吐蕃的功臣。” “杀，杀，杀！”吐蕃军队高喊。 “嗖嗖嗖！”正在这时，旁边的树林里飞出无数利箭，瞬间数十名吐蕃人中箭落马。 搏杰烈心里一咯噔，“坏了，有埋伏。” “轰隆隆……”还未等他下令，旁边坡上的树林里就传来声响。 此时搏杰烈终于明白了对面人马的目的，就是要将自己引到这里歼灭。此时已经容不得吐蕃人多想，突围杀出去才有活路？ 而对面的三百骑兵在崔乾佑的带领下形成了三排锋线已经开始冲锋，圣军整齐的队形，告诉吐蕃人这支军队训练有素。 几百米的距离骑兵转眼就到，李询和崔乾佑率领的人马在吐蕃人队形调整之前就几乎同时撞上了吐蕃人。 虽然都是新兵，但在战前李询并未进行多么慷慨激的战前动员，他只是告诉部下，记住你们的训练，本能的出刀收刀，不要多想。 骑兵交锋，一瞬间就陷入了惨烈，因为被两面夹击，吐蕃人在刚刚一交手就损失惨重。 尤其是李询率领的一千多人马，一下子就从侧方杀穿了吐蕃人的队形，骑兵们不需要过多的动作，只需要挥出横刀，刺出长枪，就能收割吐蕃人的性命。 加上人数上的优势，一轮凿阵吐蕃人就几乎损失了一半人马，而崔乾佑也带人和吐蕃前面的骑兵陷入了厮杀。 李询带人未做停留，转身再次冲着吐蕃人冲了过去，这一次他要全歼敌军。 而搏杰烈看到圣军人数和战力都在自己之上，损失也很快接近一半，他也不求能活着回去，只想着护送噶尔东赞杀出去。 因为他是噶尔钦陵的家奴出身，因为作战勇猛受到噶尔钦陵的提拔，当了军官。如果今天噶尔东赞在这里出了意外，不仅自己必死，他的家人还要再次成为奴隶。 所以搏杰烈当机立断，率领身边的人护着噶尔东赞往外冲，而噶尔东赞这个公子哥，已经完全没有了大贵族的风范，此时已经被吓傻，似乎都忘记了怎么甩马鞭。 看着噶尔东赞的样子，搏杰烈摇了摇头，想噶尔钦陵是如何的英雄盖世，却生了这样一个没脑子又没胆子的儿子。 崔乾佑看出来吐蕃人的意图，一拉马缰就向着搏杰烈冲了过来。 看到穿着银甲的圣军军官朝自己杀来，搏杰烈也一咬牙，策马冲了过去。 双方手中的刀对砍在了一起，崔乾佑冷笑一声，“劲还挺大”，不过他快速翻转横刀，一个斜劈就划破了搏杰烈的手臂。 弯刀掉落，搏杰烈惊恐的一抬头，崔乾佑的刀又砍了下来，他本能的用胳膊去挡。 “啊…”一只胳膊掉到了地上，搏杰烈疼的摔摔下马，崔乾佑丝毫没有停顿，一刀划破了他的脖子。 搏杰烈瞪着眼睛躺在了地上，到死也没明白，这个圣朝人仅用了几刀就要了自己的命。 而李询也冲着一身精致铠甲的噶尔东赞杀来，他的身边都是噶尔家的忠心家兵，毫不犹豫就拦在了李询面前，没有丝毫停顿，李询手中的龙吟枪左右挥舞，两名吐蕃人就掉落马下。 这时感觉到危险的噶尔东赞也反应了过来，拍马赶紧逃跑，可是此时的吐蕃人已经死伤殆尽，很快他就被圣军包围。 或许是看到此人盔甲明显不同，圣军并没有杀他，等噶尔东赞左右乱跑都出不去后，冷静下来的他才发现，吐蕃军队基本都死完了，自己也已经被十几名圣军包围。 这时李询从最后一名吐蕃百夫长身体里抽出长枪，骑马到噶尔东赞面前，枪尖一指说道： “你！下马投降，饶你不死！” 第95章 新军初战4 从小在父亲的羽翼下被呵护长大的噶尔东赞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中原军队这么厉害的吗？为何父亲可以一生压制中原王朝，被称为吐蕃人的战神？噶尔东赞心里实在疑惑。 自己第一次身处战场，就被敌人俘虏，作为噶尔钦陵的儿子，可谓是莫大的耻辱，就算以后能回吐蕃，也再不能抬起头做人了。 现实并不允许他想太多，虎狼一样的定西营骑兵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李询看着这个被吓额有些愣愣的吐蕃贵族，再次沉声说道： “听到没有，我命令你马上投降！” 噶尔东赞被拉回了现实，环顾了一遍四周，摇摇头然后翻身下马。 “跪下！”这时崔乾佑提着一个人头走过来，厉声喝道！他手中的人头正是碎石寨守将搏杰烈的。 看着血淋淋狰狞丑陋的人头，噶尔东赞心理防线彻底被击碎，双腿不自觉的跪了下去。 李询走到他身前，低头俯视，问道： “说，你是什么人？” “我是噶尔东赞，吐蕃大论噶尔钦陵的儿子。”提到自己的父亲，噶尔东赞仿佛又有了底气，抬起头与李询对视。 李询和崔乾佑心里震惊，没想到出来练个兵居然能碰到这样一条大鱼，这可是意外之喜。 想到多少中原士卒都是死在噶尔钦陵手上，众人心里仿佛出了一口恶气。 李询身后的杨历兴有些不明所以，看向崔乾佑问道： “大哥，他爹很厉害吗？感觉你们都认识似的。” 崔乾佑盯着噶尔东赞，严肃说道： “何止是厉害，他父亲可是吐蕃最大的权臣，也是吐蕃第一名将，我朝不知在他父亲手上吃了多少亏！” 杨历兴也被惊到，围着噶尔东赞转了一圈，仔细从上到下看了看说道： “父亲英雄儿完蛋啊！这小子看着就是个废物。” 噶尔东赞从小受到最良好的教育，所以他熟通汉语，听到杨历兴的话“蹭”的站起来，恶狠狠的说道： “狂妄的圣朝人，你会为你今天话付出代价！” 杨历兴一脚踢在他后腿弯，“给老子跪着吧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德性，还威胁我，信不信一刀宰了你。” “好了，不要吓唬他了，毕竟是吐蕃大贵族，我们还是要以礼相待。”说着看向噶尔东赞，“你起来吧！” 随后吩咐道： “让兄弟们打扫战场，收殓阵亡将士遗体，伤员赶紧救治，至于吐蕃人嘛，没死的…” 李询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这种情况下，他可没那么好心救治吐蕃人，再说有这么一条大鱼，比得上成千上万的战俘了。 噶尔东赞被拉下去，先看管起来，而李询等人也暂时休息一下。 很快伤亡统计出来了，这次伏击总共斩杀吐蕃人一千一百二十人，而定西营也有一定的伤亡。 总共有八十多人战死，近两百人受伤，很多伤亡都是噶尔东赞的三百护卫造成的，这些人都是吐蕃老兵，绝境之下为了保护主子，还是进行了拼死反击。 比起战果来，这个伤亡并不算大，但李询还是有些失落，毕竟都是自己的兵，死伤一个都让人可惜。 这次伏击可谓是占据了天时地利，死伤了两百多人，李询认为还是因为大家没上过战场的原因。平时训练再好，不见血总归是不能成长。 想着这些，李询也带人走到了噶尔东赞身边，笑呵呵的说道： “少族长，你我能在这里相遇也算是缘分啊！” 噶尔东赞心里恨不得活吞了李询，“缘分，缘分让你我在战场相遇？缘分让我成为俘虏？” 李询根本无视对方不服气的样子，而是继续心平气和的说道： “少族长如果识时务的话，下边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要不然这荒郊野外的，多死一个也无伤大雅，什么身份在刀下都是一个样子，你说是不是？” 这句话把噶尔东赞拉回了现实，是啊！自己现在是战俘，生死全在这些圣朝人一念之间，这时候还摆什么谱？ 噶尔东赞杀过人，在吐蕃奴隶就不算是人，被他折磨死的奴隶自己都数不清，只有身份互换，他才知道一个人在生死面前有多想活下去！ 见噶尔东赞低下头不说话，李询知道这个人不是个硬骨头，轻蔑的一笑，问道： “你一个身份这么尊贵的人来这里干什么，别说你是来郊游的。”说着李询靠近噶尔东赞，低声说道，“如果让我看出你说谎，我就马上割了你的脑袋！” “我是奉父亲之命，前来视察的，近期我已经视察了几个前沿堡垒。”噶尔东赞像泄了气一般，老老实实的回答。 “视察前沿，为何这样？”李询感觉这里面不简单，吐蕃人肯定没憋着好屁。 噶尔东赞有些犹豫，毕竟想让他一下子说出军事机密，还是要做一番思想斗争的。 “啊…”噶尔东赞一声大叫，原来是李询将一把匕首插在了他的脚上，只见马靴里渗出鲜血，噶尔东赞也冷汗直流。 “我父亲准备对圣朝边境进行一次大规模进攻，让我先看看各前沿驻军的情况，以备后期作战，吐蕃已经陆续调来了二十多万大军。”一刀之下，噶尔东赞不再犹豫，叽里呱啦的往外倒。 李询马上意识到事态严重，继续问道： “你们准备从哪进攻，战略目标是什么？” “具体的方案我没资格知道，只知道父亲的意思是至少拿下凉州和洮州。” “好大的野心！”李询暗道，“拿下洮州和凉州，长安北面的防御将会大大削弱。” 李询不再理会噶尔东赞，对崔乾佑说道： “幸亏我们选了碎石寨，要不然哪里能得到这么大的消息。” “是啊，洮州兵力单薄，而凉州军也还未完全恢复，吐蕃二十多万大军一旦突袭，西北就可能完全沦陷。”崔乾佑也是有些后怕。 “现在怎么办，是继续攻打寨子，还是赶紧回去禀报大都督。” 李询咬咬牙，说道： “先不管别的，还是把寨子打下来，多宰一个吐蕃人是一个，早一天晚一天将消息告诉大都督没什么影响。” 随即又说道，“寨子里只剩下几百步卒，不过强攻的话还是会有一定伤亡，况且我们也没攻城器械，所以要想一个办法。” 说着把目光看向了噶尔东赞。 第96章 新军初战五 午后，一支丢盔弃甲的“吐蕃败兵”向碎石寨狂奔。 这支两百多人的败兵，正是李询定西营士卒假扮，骗开寨门，正是李询看了噶尔东赞后想出来的方法，反正一个大贵族在这里，不用白不用。 李询就骑马跟在噶尔东赞身边，他已经明确告诉对方，“只要敢耍花招，自己马上杀了他。” 寨子里的哨兵，很快就发现了这支队伍，所有人都上寨墙戒备。 “停下，什么人？”门口寨墙上的百夫长出声问道。 “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是本将军吗？快开门，我们遭到了伏击，马上圣朝军队就要追过来来了。”噶尔东赞按照李询教的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百夫长一看，果然是最近刚刚过来的大贵族，也不再有任何疑问，随即下令打开大门。 大门缓缓打开，李询隐蔽一笑，成了。两百多骑兵在大门刚刚打开，就快速鱼贯而入。 百夫长也站在门口迎接噶尔东赞，他没想到出去一千多骑兵，就回来这么点人，看来损失惨重啊。 还未等大门关闭，李询给手下使了一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马上抽刀划向身边吐蕃人的脖子。 “他，他们，他们是圣朝人。”百夫长惊吓中大喊。 不过还未等他把刀拔出来，李询已经一枪捅穿了他的胸膛。这个百夫长到死也没想明白，为何大贵族会带着圣朝人来，他根本想不到，出去的骑兵已经全军覆没。 本来现在寨子里就群龙无首，李询等人的偷袭，一下子寨子里混乱了起来，吐蕃人根本形不成有效的反抗。 在远处带人观察动静的崔乾佑，一见寨门口乱了起来，马上带兵出击，一眨眼的功夫就杀到了寨子。 此时吐蕃人已经反应过来，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开始往门口聚集，可是大门口的几十名吐蕃人早已经被李询带人消灭，而崔乾佑的大队人马也已经赶到。 一时间定西营和吐蕃人在寨子里乱战了起来，失去寨墙保护吐蕃人，根本就不是优势圣军的对手，再加上李询让噶尔东赞高喊骑兵全军覆没，搏杰烈战死，导致吐蕃人军心涣散，所以不到半个时辰，寨子就被圣军拿下。 除了大部分被杀外，寨子里的吐蕃人有三百多人被俘，而占领碎石寨圣军的损失微乎其微。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已经打了几仗，可以算精锐老兵的杨历兴居然受伤了，原因竟是被石头绊到导致崴脚，想必回去要休息几天。 大战结束，定西营士卒清理战场，确认没有漏网之鱼后，崔乾佑走到李询身边问道： “这个寨子怎么办？” 李询思考了一下说道： “这里对我们没什么用，不过留着也是个隐患，就烧掉吧，什么都别给吐蕃人留下。” 简单休息后，定西营的人马带着俘虏的吐蕃人往北而去，返回凉州，身后只留下浓浓大火。 ～ 第二天，定西营返回军营，李询马上前往都督府复命。一见到李询，早已经收到消息的高仙芝高兴的站起来迎接。 “好小子，你可是给了我大大的惊喜，一战就消灭了两千吐蕃人，自己才损失了百来人，还拔掉了碎石寨这个钉子。” 高仙芝心情很好，经过这一战说明，凉州又有了一支可用之兵。 引李询坐下后，高仙芝说道： “你让人送来的战报我已经看了，不错，这场仗打的有勇有谋，看来你已经很快适应现在一营主将的角色了。” 在高仙芝面前，李询不敢托大，马上起身说道： “都督过奖了，末将这一战只是小打小闹。” 高仙芝摆摆手道： “年轻人该谦虚的时候谦虚，该夸还是要夸，你这次确实打的好，两次计谋把新兵的损失降到了最低，而且也让弟兄们见了血。” “可惜还是战死了不少弟兄！”虽然仗打赢了，但想到死去的士卒李询还是有些惋惜。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慈不掌兵！为将者，不仅仅是打仗的本领在逐渐提高，更重要的是心智的转变，爱兵如子但要意志坚定，这才是成为领军大将必备的素质。”高仙芝认真的教导道。 “末将受教了，谢大将军！” 高仙芝喝了口茶，问道： “你传信说这一趟还有两个大收获，抓住了噶尔钦陵的儿子，这个我已经知道了，还有一个收获是什么。亲自要对我说，看来是个大大的惊喜啊！” 李询马上正色道： “将军这第二个消息，不是惊喜，恐怕是惊吓啊！” “哦，还有什么事情能吓得到我高仙芝。”高仙芝有些意外。 “据噶尔东赞交待，他父亲噶尔钦陵正在动员吐蕃大军，准备大举犯边，目标就是洮州和凉州，据说兵力超过二十万。”李询把得到的情报说了出来。 高仙芝没想到还真是个大惊吓，心想这个噶尔钦陵时机选得好啊，目前凉州军战力还未恢复，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不过高仙芝并没有意外，如果换作自己的话，可能会更早动手。 高仙芝也收起了笑容，对李询说道： “年初大战之后，我就一直担心吐蕃人会趁机进攻，现在看来这位吐蕃大相果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不过他以为我凉州是这么好拿下的，那也太小看我高仙芝了。” “将军，无论如何，末将以为，我们一方面要赶紧整军备战，另一方面尽量上报朝廷做好准备，最好是能给两州派出援军。”李询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高仙芝习惯性走到地图前思考起来，李询说得这些是肯定要做的，但他从来不是一个等着被动挨打的人。 李询看到高仙芝在考虑，安静的喝茶，他也在脑子里思考如果是他在凉州都督这个位置上应该怎样应对。 过了不一会，高仙芝转身对李询说道： “噶尔钦陵号称吐蕃战神，用兵稳重又往往能出其不意，本将从来没和他交过手，这次要好好领教一下这位战神的厉害。” 随即又说道： “还在让儿子巡查，就说明敌军不会在近期动手，我估计我们之前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你抓紧将定西营满编，训练新兵。现在我凉州军人数已经基本恢复，只要将士卒训练好，未尝不可一战，突勒的十几万大军不也败了吗。” 李询马上心中了然，看来高仙芝还是要正面打上一场，不会单纯防守，可是噶尔钦陵可不是阿史那骨碌那个笨蛋。 “好了，先不要担心，就算打不过朝廷一定会有增援，这次你的大功我会上报朝廷，你就等着领赏吧。” 第97章 多方反应 “哈哈…”爽朗的笑声从大殿内传出。 外面的太监一个个悄悄扭头看向殿内，心想陛下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看来这几天不用提心吊胆。 皇帝拿着奏报说道： “宝义啊，你看了奏报没有，我这个大孙子可真是让我惊讶啊！这才多久，还没有半年吧，又打了一个胜仗，不仅消灭了两千吐蕃人，还抓了吐蕃大相的儿子。” 薛宝义也笑笑，马上恭维道： “臣也替陛下高兴啊，太孙真不愧是您的骨血，简直就是天生的将军，带着一群新兵就打出这个效果。” “这孩子还真是一个打仗的料，这才十七岁而已，就已经有沙场骁将的样子了，看来以后能当一位统兵大将也不错。”皇帝若有所思的说道。 薛宝义明白女皇的意思，太孙的身份几乎不可能公开了，那么皇帝从其他方面补偿的话，无外乎就是官职和财物，这位太孙也是真争气。 皇帝拿着凑报又看了一会，说道： “马上给兵部下旨，凉州定西营校尉李询，精于兵事，履立战功，着升为游骑将军。另外告诉兵部，吐蕃人欲大举犯边，令兵部商讨应对策略。 想了想又说道： “封苏定边为陇右道行军大总管，节制西北诸州全部兵马，并率领左右威卫及左右屯卫进驻陇右，防备吐蕃人。” “臣遵旨。” 布置完以后，女皇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累，对薛宝义说道： “好好的日子不过，这些吐蕃人成天找事，这次希望苏定边和高仙芝可以打疼他们。” 其实从军事上来说，皇帝并不担心吐蕃人，一旦没有突袭的优势，吐蕃人根本打不下陇右，手里握着苏定边和高仙芝两位名将，皇帝的信心很足。 薛宝义告退，转身想去传旨，皇帝突然叫住了他，“让你的人留心一下各方的动静，想必某些人很快就要确定太孙的身份了。” 薛宝义知道皇帝口中的某些人指的是谁，他并未说话，悄悄退下去做布置。 ～ 东宫之中，太子周显心情非常不好，满地都是摔碎的东西，跪在下面的人一个个浑身颤抖，已经有两个宫女因为不小心被拉下去处理了。 周显心中的怒气简直不知如何发泄，更不知道从何而来。 从今年皇帝对凉州军李询的封赏，再加上这个人就是之前幽州李询，周显几乎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这个李询就是自己的大侄子。 这个消息让他浑身不自在，瞬间就感觉到自己的太子之位是那么不牢靠，甚至不真实。 而让他生气的是，皇帝知道李询的身份，她对李询是一赏再赏，早知道严格来说李询算是个钦犯。 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帝始终爱着那个死去的大儿子，现在连大哥流落在外的儿子都被自己的母亲如此厚爱。他不认为换作自己，母亲会花这么多心思。 一辈子都被人认为比不上大哥，尤其是母亲的偏爱，是周显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怒气发泄一番后，周显看到屋子里那些战战兢兢的人，自嘲的笑了一下，一涉及到大哥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很快又换成那副亲和的样子，对手下人说道： “收拾一下，你们下去吧！” 同时又沉声说道： “都管好自己的嘴，出去不要乱说。” 待众人下去后，周显也沉思起来，以后这个李询必然是扶摇直上的命，自己该怎么应对，是视若不见，还是不顾皇帝的意思，派人……。 而在英王府，气氛就要平静许多，得到皇帝又要加封一个小小校尉的消息后，上官武同样反应过来李询的身份，怕就是自己之前要找的人。 不过失败过一次的上官武此时反而平静，他已经收到过皇帝的警告，不会再去做出格的事情。 至于李询是太孙这件事，他现在也只能默默承受，太子之前可是刚刚损失了一员大将。 此时他正与高先生二人下棋，见上官武有些心不在焉，高先生笑道： “殿下，下棋可是需要心如止水啊！” 上官武把棋子一扔，表示不下了，摇了摇头说道： “先生，你认为我现在有可能心无杂念吗？太孙尚在人间，而且混的越来越好，这不就是说我脑袋后面有一把刀吗？” 高先生也把棋子放下，笑着说道： “殿下大可不必忧虑，举&不恰当的例子，树林中的鸟蛋经常被蛇偷吃，但是鸟儿除了飞来飞去对蛇毫无办法，为何？” “就是因为二者实力相差太大，就好比现在，殿下您位高权重，又在朝中一呼百应，而太孙有什么，仅仅有手下的几千名兵罢了，而且这些兵只会跟着他打仗。” 听了高先生的话，上官武苦笑道： “现在这只鸟可是有靠山啊，总有一天会变得如老鹰一般，最后有可能吃掉蛇。” 到了上官武这个位置，对皇帝的心思最为敏感，他已经深刻感受到了皇帝的态度。 “殿下，太孙的身份陛下一定不会曝光，只要没人认，他就只是一个当兵的而已。”高先生劝慰道。 “理是这么个理，但你要知道我和他几乎算是杀父之仇，这个小子努力的活着必然就是为了打倒我！”上官武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咬了咬牙，上官武试探着说道： “要不我们再派人去一次凉州？” “万万不可，殿下你要知道陛下现在正盯着我们，而且一旦李询死在凉州，被有心人利用后，我们还会得罪高仙芝，他现在圣眷正隆啊！” 叹了口气，上官武无力额坐下，“看来只能让那小子逍遥在外了！” 高仙芝上前弯腰说道： “殿下，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些年太子的实力增长很快，万一陛下…，我们可不一定能斗得过他，毕竟太多人念着周家。” 上官武惊醒，自己险些被李询的事情牵扯。 这几年，周显几乎可以跟自己斗个平手，此人心机太深难以对付，当前他上官家主要的对手还是这个当朝太子。 第98章 再次震惊 定西营主将大帐内，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李询手中的那卷圣旨。 众人没办法不惊讶，李询刚刚升官才半年，现在又成了游骑将军了，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将军，五品衔。 谁都想不清楚，皇帝为何如此器重一位年轻人，但谁都清楚，皇帝必定认识李询，而且有些别人不知道的关系。 否则没有办法解释为何李询升官这么快，还都是圣意。 看着众人古怪的神色。李询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干咳一声遮掩尴尬，说道： “好了，大家不必去想圣旨了，接下来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听到这，所有人拉回思绪，认真的看向李询。 “吐蕃人随时可能发动进攻，接下来这段时间要加紧操练士卒，尤其是刚刚补充的新兵，你们要时刻盯着训练，一点都不能放松，不要开战后让他们白白送死。”李询看着众人嘱咐道。 “遵令！” “好了，大家都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等我们让吐蕃人折戟沉沙了，到时候朝廷肯定会有更大的赏赐。” 等众人下去后，唯独崔乾佑留了下来，看着李询欲言又止。 “大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现在没别人。”李询可能也知道崔乾佑想说什么，他清楚其实崔乾佑是一个心思非常缜密的人。 崔乾佑将整理了一下盔甲，坐下说道： “我说过，有些事你不说我也不会问，只是从当初吴六一的事情开始，发生的种种实在让我有些看不懂，当初我们都以为吴六一的事情有可能会对你不利，可是这半年来，发生的都是大好事。” 叹了口气说道： “知道你心思深，不想说我也问不出来，可是不问吧，我这心里实在没底，就怕哪天又出什么事情。” 李询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大哥，我知道你和老三什么事情都会为我着想，你放心现在看来暂时没什么坏事，至于你想知道的事情，时机到了我依然会告诉你们。” 崔乾佑眼睛转了转，“你就不能稍微透露一点什么，我可不是老三那个没心肺的，这样吊着，我这整天胡思乱猜的，可真是能憋死我啊！” 李询笑笑： “那你就别乱猜了，好好练兵，你还能乱猜说明还不够忙，这样再给你个任务，好好教一下老三怎么带兵，上次他表现不错，我马上就升他为旅帅，要不然整天在我耳边聒噪。” 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崔乾佑一拍大腿站起来： “老子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小子现在升官比跑马都快，能有啥事。不说了，我下去盯着他们了，这些新兵还得我操心。” 说完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崔乾佑刚刚出了帐篷，杨历兴就鬼鬼祟祟从一边探出脑袋： “大哥，这边，这边！” 等崔乾佑过来，杨历兴一把扯住他胳膊问道： “问出来没有？” “你说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张嘴，不想说用刀都撬不开。” 杨历兴摸着下巴思考起来了，突然说道： “大哥有什么你说二哥会不会是皇帝的私生子？” 崔乾佑吓得一激灵，赶紧看了看左右，捂住他的嘴小声说道： “你和天杀的，不要命啦，这种话也敢说，知不知道造这种谣是要诛九族的？” “要不然为何皇帝会屡次三番的关照二哥，就算立了功，自有都督府报给兵部论功行赏。” 崔乾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能确定的是，李询跟皇帝肯定有关系，但杨历兴说的就纯属扯淡了，皇帝可是女的，而且就李询的年龄，他出生时女皇的丈夫高宗皇帝还没驾崩。 崔乾佑看向杨历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你小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李将军可是说了，让我负责教你带兵打仗，嘿嘿！” 杨历兴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他可是最怕崔乾佑“照顾”自己。 而帐内，李询又展开圣旨看了一遍，苦笑道，自己这个祖母还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提拔自己。 李询思考片刻，就能明白皇帝的意思，无外乎向某些人传递了一种信号。虽然这种维护之意，确实对李询有好处。但李询也不可能因为皇帝释放的一点善意就原谅她，无论如何，父母的死都是因为皇帝。 其实李询现在也有一些困惑，既然女皇当年能那么狠心的对自己的儿子，为何今天对自己这个孙子却又百般维护了，难道真的是因为老了心软了？ 李询还是不相信，他知道皇权的魔力，那可以磨灭一个人所有的七情六欲，但是又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揉了揉太阳穴，这种事情一想就让人头疼，更难受的是会不自觉想到死去的父母，这些年父母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逐渐变淡了，但分离时的场景却越来越深刻。 ～ 都督府内，高仙芝正拿着一本书都督津津有味，这时郭元震走了进来。 “末将参见大都督！” “哦，来啦，坐！”高仙芝头都没抬说道。 “大都督，末将今天来是禀报亲兵营的情况。大战后虽然减员严重，但您下令从各军调精锐补充，现在已经满员，并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训练，基本已经恢复战力。”郭元震一来就将来意说了一遍。 “嗯，做的好，亲兵营是全军表率，一定要维持好战力。”高仙芝赞许的说了一句，随后笑着盯着郭元震。 郭元震被主帅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 “有什么想问的就说，支支吾吾可不是你的性格，还拿禀报军务当幌子！” 郭元震见高仙芝明白自己真正的来意，就干脆的说道： “大都督，其实也不是末将一个人想问，我敢说其他几个领军大将都有疑问，只不过他们不敢来直接问您罢了！” “您说这个李询到底什么来路，仅仅是李牧大人的儿子这么简单？陛下为何几次下旨特殊关照？” 高仙芝眉头皱了皱，“陛下的心思用得着你们去猜吗？” “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他升的这么快，难免有人不服，咱凉州军可是一向公平公正，我怕会动摇军心。”郭元震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高仙芝冷笑道： “动摇军心，哼，我凉州的军心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李询受赏，那是因为他确实屡立战功，谁敢不服？陛下亲旨那也轮不到我们去猜想什么，干好自己的事情，如果你抓了噶尔钦陵，陛下也会下旨封赏你的！” 第99章 长安李府 长安一处府邸，门上的牌匾写着“李府”两个大字。 李牧已经来到长安就任御史大夫数月，当初他并没有料到，皇帝会突然将他调往京城，还担任御史大夫之职，对一个刺史来说，可谓是迈出了一大步。 多少官员终其一生都很难做到一州刺史，但很多人不清楚的是，大部分刺史到死都进不了朝廷为官。 李牧来京之后，花了很长时间才将皇帝的用意思考清楚。因为李询被刺杀，让他一时也以为皇帝对李询的态度并不友好，而结合最近一段时间皇帝的操作，他终于确认，皇帝还是认李询这个孙子的。 而自己的高升，可以说托李询的福，也可以说是皇帝为了保护李询，刻意要提高李询背后的实力。 想通这点后，李牧也就不再纠结突然高升，现在皇帝的态度不就是当初他引爆李询身份的目的吗？ 而且来了京城后，李牧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在京城，可以更清楚的调查各方势力对李询的态度和行动，这无疑有利于保护李询。 不知不觉李牧走到了后院，进门就看到夫人正在教一个女孩刺绣，正是叶丽娜。 当初李询一封信，李牧了解事情经过后，就马上派人前往凉州接叶丽娜到了幽州。 开始，小妮子还有些不适应，可李牧和王夫人将她当做自己的女人对待，尤其是王夫人，突然多了个女儿，宝贝的都不知如何是好。 成天念叨着：早知道就不生儿子了，有个女儿多好，温柔自信，还能打扮的漂漂亮亮。 在夫妻二人的关心下，叶丽娜也很快没有了不适和隔阂。 此时的叶丽娜与在凉州之时已完全不同，多了一丝大家闺秀的温婉，少了许多漂泊的苦楚。 见到李牧进来，叶丽娜赶紧行礼： “见过父亲。” 李牧马上露出笑容，这在面对李询兄弟二人时是不可想象的。 “丽娜今天怎么想学刺绣了，我记得你不是最怕这些针线活吗？” 王夫人在旁边说道： “你们男人懂什么，女孩子会琴棋书画固然好，但学会刺绣才证明能过日子。” 随后又问道：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政务都忙完了？” 李牧摇摇头无奈道： “我也不想这么早回来，可是你的宝贝儿子刚刚立下大功，陛下亲自下旨褒奖，同僚们整天围着我贺喜，我真是不厌其烦。” “儿子立了功，你倒烦上了，别人想烦还没机会呢！” 随后又惊道，“陛下亲自下旨！” 李牧微微点头，而王氏也有些担忧的欲言又止。 叶丽娜听到李牧的话，知道说的是李询又立了战功，想开口询问。 李牧一笑，“你哥哥前段时间率兵打了个胜仗，又升官了。”接着补充道，“现在都当将军了。” 叶丽娜听到李询的消息，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赶紧询问道： “又打仗了，他没有受伤吧？” “你不用担心他，据我所知，他现在活的好的很，手底下有几千人，估计现在有的忙。” 王氏也拉着叶丽娜说道： “不用管那个臭小子，有你在身边，娘也不需要他们了。” 三人同时大笑！ “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也让我听听。”一听声音是李绩从大步流星的从外面进来。 李绩最近来京城公干，难得可以陪在父母身边几天。 “见过大哥！”叶丽娜马上行礼。 “哎，跟哥哥还客气什么。” 李绩仔细看了看叶丽娜，“我这个妹子啊，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哥哥前几天见你还不觉得，今天一看啊，我估计很快这京城的公子哥们就要拔我李府墙头了。” “你就没个正经，有这么调侃自己妹子的吗？”王氏嗔怪道。 “母亲你是不知道，这京城的公子哥们，平时都没什么正事干，就知道讨论谁家的姑娘漂亮。” 李牧也摆着脸教训，“你都是朝廷命官了，怎么越来越不正经？” “父亲这不是儿子不正经，确实是咱俩小妹气质独特，长得又好。”李绩赶紧解释。 王氏拉着叶丽娜重新坐下，说道 “别理你大哥，我们继续做刺绣，你看啊，下针的时候一定要均匀……” 看到两位女士在忙，李牧带着李绩逛了起来。 “做了一段时间的官，感觉怎么样？”李牧少有的关心起李绩。 “其他都还好，就是这次来京城感触颇深！” “哦，有什么感触？” “父亲，此次儿来京城主要是送今年地方上的贡品。” 说着，叹了口气，“可是我们送一点点东西，所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巨大，儿觉得是一种浪费。” “更别说这些供奉能否到皇帝手里，还是个未知数，您也知道皇帝哪有时间和经理接触这些。而且宫里的太监，一旦没人督促，肯定有人中饱私囊。” 李牧点了点头，“还有吗？” 李绩马上回答，“另外一个感触就是，京城真的是纸醉金迷，不过也暗藏汹涌。” “继续…” “京城贵人们的样子不必我多说，我这几天感觉到太子和英王斗争的越来越厉害，有些衙门竟然不知道该按谁的意思办差。” “能想到这些，说明你用心了。”李牧难得夸奖他几句。 李绩突然有些担心说道： “父亲，二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您看他有没有危险。” “不用担心，现在陛下对李询的态度众人皆知，他们没必要现在去对李询不利，这无异于自绝于陛下。” “您说陛下对二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有些看不懂了。” 李牧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 “你手上的差事办完了，就赶紧回去，不要在京城长待，有什么事又不要参与。” “无论是太子还是英王，他们的事情自有我来调查，你赶紧回去对你有利，因为在京城的官员，总是会不自觉的站在人那边。” “为父升官后，我怕有些人会为了拉拢我而接近你，这对你不好，你赶紧走就免了那些人的想法。” 说着回头认真道： “绩儿，现在朝堂局势变化莫测，你在地方上反而安全。，” 第100章 内阁议事1 今天的宫内议事房内，聚集了除皇帝外大圣帝国的核心权力阶层，太子周显、英王上官武、左相刘昌杰、右相王谏策和大将军苏定边都列席而坐，甚至新入京的李牧都特意被叫了过来（上一章写错了，李牧应该在神都洛阳，暂时朝廷是在洛阳）。 凤阁议事！ 大圣朝一有大事发生，才会采取的会议，在这里讨论的每一件事往往都会对天下产生重大影响。 虽然太子和英王都在，但他们两个身份特殊，更多的是听和建议。刘昌杰朝中资历最老，又是百官之首，所以主持会议。 “太子殿下、英王殿下、诸位同僚，根据最近的消息，基本可以确定吐蕃人将对我朝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所以陛下特召我等议论一下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吐蕃人近年来屡屡进犯我朝，掠我边民，实在可恶，这次又要入侵，孤也想听听各位意见，看看能不能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太子周显一脸谦虚的开口道。 “太子的想法也太过天真了吧，吐蕃现在国力强盛，其核心有远在昆仑高山之外，哪里来的一劳永逸的办法。”上官武最看不惯周显的做作，阴阳怪气的说道。 周显也不恼，只是笑笑不说话。 刘昌杰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他转向苏定边问道： “大将军马上就要带兵去西北，不知可有应对之策。” 苏定边进来后有些惊讶李牧也在，正常情况是会再叫几位尚书，没想到今天特意叫来了李牧这个御史大夫，可见陛下对他的器重。 当然苏定边是少数几个知道李询身份的人，而且他也猜到陛下也已经知道，所以并不意外李牧的高升。 见刘昌杰问自己，苏定边并未深思，开口道： “暂时我们对吐蕃人的策略还是守为主，这次他们大举来犯，无非是兵来将挡罢了。” “其实吐蕃来再多人想吃掉我朝都是不可能，他们无外乎能占一点土地是一点。不过噶尔钦陵亲自带兵，我们还是要小心应对。” 听了苏定边的话，王谏策说道： “大将军说得这些我们都知道，关键是这次如何御敌，最好是能吃掉他这几十万人，那么往后数年吐蕃人必然会老实许多。” 王谏策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光守不行，关键得打赢，要不然吐蕃人还会再来。 苏定边一笑，说道： “王大人着急了，现在我们的情报该比较少，具体的战略还得等到了前线汇集各种信息进行分析，总之目前来看吐蕃人进攻方向无非两个洮州和凉州。” “至于能不能一举消灭吐蕃大军这我可不敢保证，两州原有驻军加上我这次带去的四卫人马，总共有十二万人左右，兵力上处于弱势，怎么打我要和高都督好好商量。” “不过有件事我要提前说明，几十万人的大会战，粮草后勤是重中之重，大家可不要忘了十几年前的大败。在这里还请朝中诸位保证我大军所用。” 话音未落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上官武就抢先说道： “大将军放心，大军征战所需本王保证一粒米都不会少。” 太子脸色阴沉，这种拉拢军中大将的机会，他上官武总是见缝插针不会错过。 “孤也把话放在这，谁敢在大军所需上动手脚、起坏心思，孤就把他送到前线给大将军祭旗。”周显也不能不开口，在苏定边面前做好人的机会也算难得。 “如此，臣就代将士们谢太子和英王殿下。”苏定边马上起身一拜。 刘昌杰笑了笑，说道： “有了二位殿下保证，大将军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朝廷绝对不会拖后腿。”说着看向侧面，“要劳烦李大人费心协助本官了。” 李牧拱手说道： “应有之义，下官义不容辞，同时我有个建议。” “但说无妨！” 李牧略作思考说道： “这次吐蕃人的行动有些反常不知各位有没有注意到。” 包括苏定边都没明白李牧的意思，吐蕃人犯边的事情，一年没有十次也有七八次，这次无非规模大一点罢了。 “吐蕃人生于高原，往常喜欢秋冬季节进攻，而这次却是选在最炎热的时候，这是为何？” “厉害！”苏定边心中赞叹一声，不愧是自己的师叔，这个非常重要的细节他都没有注意到。 刘昌杰不明所以，问道： “都是打仗，有什么不同吗，在我看来此时草肥马壮，更利于骑兵行动。” 这个时候苏定边开口： “相国有所不知，吐蕃高原常年天寒地冻，吐蕃人在寒冷的天气里更加适应，战力更强，我军为何难以对吐蕃进行打击，关键就在于我中原士兵到了高原地区行动能力下降。吐蕃人炎热天气战力下降是一个道理。” 李牧伸出来一个手指头说道：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吐蕃人确实有入侵的计划，但因为什么事情噶尔钦陵不得不提前进行。” 随后转向苏定边说道： “这个情况苏将军到了前线可以派人好好调查一下，未必不能利用一番。” 苏定边马上抱拳说道： “谢李大人提醒，大人心细如发，在下敬佩！” 太子和英王此时都眯起眼睛看着李牧，此人果然不简单，能文能武，作为李询的父亲，往后绝对不能小觑啊！ 见众人没有其他想说的，刘昌杰说道： “今天围绕吐蕃人还有一事，陛下也恼于我朝连年被吐蕃人进犯，让我等商量一下未来对吐蕃战略的改变之事。” “臣不知陛下何意，是说我大圣未来要对吐蕃采取攻势吗？”王谏策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消息皇帝一点都没透露过。 “不、不，陛下只是说有没有什么办法改变这种情况，让我等议一下。” 这时谁都不敢轻易开口，皇帝是个什么意思没人知道，说错了不就是跟皇帝唱反调吗？ 对于太子和英王来说，这种与帝国的战略他们并不关心，而对于苏定边这种军人来说，无论是什么策略，总要立足于打，打输了都是空谈。 这种事情往往是几个文官首脑伤脑筋的，既要揣测皇帝的心思，又要估算两国国力军力，分析得失。 第101章 内阁议事2 见谁都不说话，刘昌杰只能先开口道： “诸位，陛下只是提到让我等商议，可以各抒己见。本相认为两国打来打去这么多年，谁也没占到便宜。” “想要改变现状，也不知道非得说要完全打败吐蕃人，这很难实现，我认为也可以采取谈的策略。” “谈，怎么谈？吐蕃人像吃不饱的狼一样，难道我们割地求和吗？我朝又不是打不过。”王谏策一听到要谈，脸色阴沉的说道。 对于他们这些太宗朝过来的人来说，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和谈，想当年太宗高宗之时，大周灭国数十，威震天下的突勒汗国都被打的分崩离析，何时要主动求和了。 即使今天的大圣朝，也同样承载着大周的余威，被四方尊为天朝上国。 “王相国别激动，我只是提供一个建议，如果能谈妥，何必非得打嘛。当然我们也定不会屈辱的卑躬屈膝的。”刘昌杰呵呵笑道。 王谏策哼了一声，冷笑道： “刘相国想的容易，但是这么多年来还看不出来吐蕃人的胃口那么大，难道靠讲道理可以感化对方？” “难道忘了当年就是因为与吐蕃人和亲，给他们带去了多少匠人和技术，让他们也沐浴了我朝的文化制度，说起来吐蕃人有今天也得感谢我们。” 王谏策的话有些逾越也不好听，但说得在理，想要解决与吐蕃的问题，祸根到底只可以打，把它打服打趴下。 问题是就算大圣打赢了每一场战争，但是吐蕃依然可以在高原稳定发展，所以这也是陛下让他们讨论的核心。 多少年来这是中原王朝难以解决的一个问题，哪怕击败了多少北方草原民族，但对于新崛起的高原帝国却束手无策。 刘昌杰心里对王谏策的话很不高兴，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对，可惜的是自己也想不到合适的建议。 在场的几个人都陷入了深思，战与和都不是可以一劳永逸的办法，这些帝国最聪明的人一时也想不到好点子。 屋子里太子和英王喝着茶闭目养神，好似与自己无关一样，他们确实不在乎，吐蕃人不过去外患而已，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如何夺得那个位子。 “诸位，可能我们都没明白陛下的意思！”坐在一边的李牧出声打破了沉默。 众人有些期待的看着他，都想听听这个终南名士有什么独特的见解。 “吐蕃人崛起，直至今天可以和我朝分庭抗礼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高原之上不适于农耕繁衍，吐蕃人也没有如北方一样强大的骑兵，他们的逐渐强大的动力就是对周边的占领，将被占领的土地转为自己的资源。” 看了一眼众人都在认真的听，李牧继续说道： “尤其是占领青海和西域大部以后，吐蕃人分别获得了优质牧场和财物来源，这使得其军力和国力突飞猛进。” “我们很难从军事上彻底消灭这个政权，但完全可以顺着它崛起的路倒回去，削弱他。” “盛名之下无虚士啊！”众人心中感叹。 周显更是暗道“如此才能，如果为我所用的话，何愁不能继承大统，何愁不能开创一个盛世！可惜啊！” 英王更是心中满是警惕，李牧天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李询有这样一个帮手，让他如芒在背。 李牧的作为李询的父亲，无疑是李询最强有力的后盾，李牧的厉害最害怕的就是太子和英王二人。 而两位宰相心中所想就不难猜到，有如此才能又是御史大夫，又新得陛下赏识，那就随时有可能威胁他们的位置。 暂且不说众人心中想法，苏定边听到李牧的分析后，大声说道： “李大人慧眼如炬，一语中的。”说着在屋里挂着的大圣地图比划起来，“大家应该清楚，西域和青海处于吐蕃北面，当年大周纵横西域，又短暂占领过吐火罗，其实就已经从三个方向对吐蕃形成了包围，有效压缩了其战略空间。” “如果能保持这种态势，我们目前绝对不会面临如今的局面。” 这时，很久没有开口的太子周显说道： “李大人和苏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这岂不是要我们重新争夺西域，这可不亚于一场国战啊，搞不好会大大浪费国力！” “没有十足把握，我们还是不要轻启战端，远征万里西域哪有那么简单，毕竟吐蕃人拿我们也没有办法。” 苏定边暗自摇头，作为周家的子孙，太子完全没有其祖上的雄心壮志，也没有应有的战略眼光。或许这些人搞搞阴谋还行，真正的治国理政还欠缺的太多。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攻略西域其实就是与吐蕃人全面开战，虽然有着巨大的风险，但也有显而易见好处。而且我就对西域非常了解，臣已经年老，但临死前还是可以为朝廷贡献最后一份力。”苏定边还是出口说道，涉及军事问题他必须发声。 “对于好处。首先，就是一旦我朝出兵西域，吐蕃人必定全力支援其西域驻军，那样的话他们也就没有精力对我边境进行大规模袭扰。” “其次，吐蕃人国内并不是铁板一块，一旦西域战乱，其国内得到的资源必定减少，各贵族之间恐怕就不会平静了。” “大将军不愧为我朝军中柱石，分析的有理有据。”宰相刘昌杰拍着手赞了一声。“重新拿下西域确实对我朝有好处，不仅仅是削弱了吐蕃人，如果实现实质性的占领，更可以增加我朝国力。” 作为相国，刘昌杰今天总算说了句实在话，随后他又说道： “既然如此，诸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没有其他建议，我等就把今天的想法整理一下提供给陛下参考，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的，如何决断如何去做，还是要陛下做主。” “对于马上面临的战事，就全靠大将军了！”说着刘昌杰拱手向苏定边行礼。 “相国大人客气了，本将必不负陛下所托。” 第1章 敌踪初现 与吐蕃接壤之地，边关一处丛林之中。 “悉悉…”几道人影悄悄潜行。 “杨头，这天真热啊，林子里都是蚊子，这出来一趟要掉几两血。”杨历兴身后，一个汉子小声说道。 杨历兴一改往日嬉皮笑脸，认真的看着树林前方，双眼捕捉着每一个蛛丝马迹。他已经被李询提拔为斥候队长，官至旅帅，李询发现杨历兴有狩猎经验，而且为人机警，是个做斥候的料子。 所以在正式组建斥候队时，就想到了杨历兴。 定西营已经被命令朝前布置，目前位于凉州与青海边界，驻扎在祁连山脚下，随时防备吐蕃人。 祁连山横在两国交界处，高仙芝认为，吐蕃人想要进攻凉州只有从祁连山东麓沿着山脚行军。 所以高仙芝将定西营摆在了这里，只要吐蕃人来就一定会被发现。 “杨头，我们连续在这里探查了几天了，吐蕃人的毛都没看到，你说他们是不是就不准备打凉州？”大汉已经被我炎热的天气折磨的没有侦查的心气。 “闭上嘴，才几天就受不了了，吐蕃人会不会来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来了我们没发现，那整营就可能被突然袭击，谁担得起责任。”杨历兴也是被大汉说得有些烦。 随后他指着不远处的山坡问道，“那里有没有去过？” “半个时辰前几个兄弟刚刚去看过，没什么异常。”马上有人答道。 杨历兴仔细观察着山坡，那里虽然不高，但是在方圆几里内确是居高临下的位置，要不是天气太热，他就带人在那里休息了。 正想着突然山坡上的几棵树上，几只鸟慌忙飞走，“所有人隐蔽！”杨历兴小声却又严厉的说道。 “或许是野兽把吧！”身边大汉试探的说道。 “这片区域，最好的藏身之处，除了我们这片树林，就是前面的山坡，如果吐蕃斥候在那，肯定也观察着我们这片树林。”杨历兴不敢掉以轻心。 “告诉大家，保持安静！”他再次下令道。 猎人出身的杨历兴有两个其他人难以比拟的优点，一是敏锐的嗅觉，二是耐性。 从当上斥候队长第一天开始，杨历兴就告诉自己，作为最先接触敌人的一群人，他不能抱有任何侥幸。 天上逐渐变大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也考验着每一个人，炎热的天气让杨历兴决定再等一柱香时间，如果没有动静他就带人回去了。 果然，在杨历兴准备起身之时，对面山坡上好似站起来几个人影，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视野里。 总共三十人的吐蕃斥候很快就骑马下山，准备从树林前的路上往回走。 领头的吐蕃斥候是满脸胡子，老实说这个人也算是经验丰富，带人在山坡上隐蔽许久，如果不是杨历兴谨慎，如今暴露的就是定西营斥候了。 斥候交战谁先暴露，就基本输了一半。杨历兴一个手势，让手下的人准备好弩箭，既然遇见了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杨历兴估算了一下，自己这边人多，又都是打过仗的老兵，有心算无心，胜算大的很。 待吐蕃人靠近后，杨历兴猛的一挥手，数十弩箭从林中射出，毫无防备的吐蕃人在突然袭击下一下子就有七八个人被射落下马。 “敌袭，敌袭！”吐蕃队长马上大喊。 这队斥候也算是精锐，被突然袭击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们并没有慌乱，而是跟着队长纵马准备快速离开对方弩箭范围。 吐蕃队长从林中射出的箭发现，敌人并不多，大概率也是斥候队，大家都是骑兵，跑是跑不掉，现在就是拉开一点距离，然后真刀真枪干一场。 杨历兴在射出一轮弩箭后，也没有停顿，马上招呼手下上马，随后几十名定西营斥候就骑马冲出来了树林。 好不容易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杨历兴知道不能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带人毫不停留就冲了上去。 吐蕃队长要看来不及调整，冲着手下人用吐蕃语大喊，“跟我杀！” 双方仅仅距离几十步距离，骑兵眨眼即到，几十人的骑战，没有任何队形和策略。 两队斥候咚得就撞到了一起，杨历兴伸出横刀，从敌人腋下一下就斩落一名吐蕃人。而跟在他身后的汉子也一点不拖泥带水，一刀劈死了一个敌人。 一次对冲后，双方各自转身，吐蕃队长脸色阴沉，这一次交锋自己就损失了十几个手下，现在算上自己也仅有八个人了，而对面的圣朝人还有四十多人。 此时不再犹豫，吐蕃人马上调转马头开始逃跑。 “哼，想跑！”杨历兴一挥手，所有人也追了上去。 圣军的河套马明显优于对方，无论是速度还身高普遍好于吐蕃人常用的高原马，只不过耐力要差一些。 不过仅仅几十步的距离，杨历兴等人没用多少时间就追上了对方，吐蕃人被横刀从背后一个个斩落马下。 而跑在最前边的吐蕃斥候队长，也被杨历兴追上，在对方转身想要挥刀的时候，杨历兴抢先将砍中对方。 这场遭遇战很快结束，吐蕃人全部战死，吐蕃斥候队长也重伤被俘虏。 杨历兴坐在他面前，随手用地上吐蕃人的衣服擦了擦刀上的血迹，开口说道： “说说吧，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据我所知吐蕃斥候很少这么靠前，不要耍花招，老老实实的我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跪在地上的吐蕃人显然是条硬汉，用吐蕃话喊了一句，虽然听不懂，但杨历兴知道肯定不是好话。 杨历兴饶有兴趣的走到对方身后，一把抓在伤口上，“啊…”疼的吐蕃人浑身抽搐。 “可、可恶的汉族人，不要高兴的太早，很快我们的军队就会将你们的城池夷为平地，抢你们的女人，杀死你们的孩子。” “噗”的一声，杨历兴也没废话，一刀送走了他。 虽然这个吐蕃人没说什么，但从几句话也可以听出，吐蕃大军要来了。 “头，现在怎么办？”身边有人问道。 杨历兴神色严肃，“马上回去，看来吐蕃大军不远了。” 第2章 浴血边关1 李询在大帐内仔细的看着地图，杨历兴歼灭敌人一队斥候的消息他已经知道。 此时李询正在分析吐蕃人的位置，杨历兴遇见吐蕃人的地方距离自己的大营大约三十余里，这就说明敌人的大军距离自己绝对不会超过太远。 他仔细研究着吐蕃人可能的行军路线，手指在地图上一路往南画去，最终停在了一处-野狐岭。 这里并不是吐蕃人北上的唯一一条路，但野狐岭肯定是最适合扎营的地方，而且离自己的大营五十余里，这样就解释通双方斥候的遭遇。 “第一次出任务就干掉对方一队斥候，尤其这次表现的很沉稳，不错！”李询少有的夸了杨历兴几句。 杨历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自己都有些意外，指挥战斗全然没有紧张和慌乱。 “你这次打完后及时回来，做得很对，我们不清楚前边的情况如果任何大队吐蕃人就惨了。现在吐蕃人斥候被消灭，吐蕃人肯定加强了警惕，历兴，敢不敢再去一趟深入虎穴。”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确认野狐岭是不是吐蕃人的营地，再一个就是确定敌军目前的规模，不然一接战倒霉的就是我们。”任务危险，李询也询问杨历兴的意见。 “有什么不敢的，我马上就带人出发。”杨历兴大气的说道。 “不用急于一时，刚刚回来还是先歇息一下。”李询笑笑。 杨历兴马上答道： “吐蕃人刚刚吃了亏，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冒险深入营地，其实今晚过去才更能出其不意。” “可以啊，看来大哥对你的调教不错，都会动脑子了。”李询听到杨历兴的回答也是深感有道理。 “去吧，安全第一，有情况就马上撤！” “诺！” ～ 半夜，虽然天色已晚，但野狐岭的吐蕃大营里依然有些点点火光。 吐蕃人选择在这里扎营，也怪野狐岭的地势实在太好，说是岭，其实是一处平坦的高地，尤其是旁边还有一条小河，非常适合大军驻扎。 营区外面几十步远处的草丛里，杨历兴带着两个老兵正趴在里面。 “杨头，吐蕃人果然在这里扎营，而且看营地大小，这里至少有五六千人的规模。”有人出声说道。 杨历兴看着眼前的大营，不由得佩服李询的眼光，果然猜对了吐蕃人的行军路线，那么下一步就需要自己确认吐蕃人的规模了。 吐蕃大营戒备森严，杨历兴知道并不容易混进去，尤其是一旦被发现，语言不通的他们极易暴露身份，到那时候想跑都跑不了了。 杨历兴脑子里飞快的思考着如何获取更多的情报，他不知道李询下一步的安排，但清楚李询的决定肯定要基于自己的侦查。 这时，杨历兴发现吐蕃大营的营门打开，一队十几人的吐蕃人骑马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大半夜突然出营，杨历兴料定不简单，所以悄悄带人退了回去，然后马上带领全部手下向吐蕃人追了过去。 出营的吐蕃人并没有发现身后有圣军斥候，他们举着的火把成为杨历兴最好的路标。 一个时辰后，吐蕃人停下休息，杨历兴带人在远处悄悄下马，潜伏过去。 这里已经属于吐蕃军的腹地，杨历兴也有些紧张，不过进不了营地，他只能从这拨吐蕃人身上入手。 很快杨历兴就带人潜伏到吐蕃人不远处，或许是夜晚行军不方便，也或者是吐蕃人的事情并不急，这些吐蕃人并没有急于上路。 而且他们没料到这么远的地方还会有圣军，所以连个站岗放哨的都没有。 圣军斥候，手持短刀，悄悄来到吐蕃人身后，杨历兴一声令下，斥候们犹如夜里的豹子一样，快速捂住了吐蕃人的嘴，随后一刀抹了脖子。 剩下的两个吐蕃人吓得哇哇大哭，站起身来想要逃跑，不过很快就被斥候踹倒在地，五花大绑起来。 “说你们是干什么的？”杨历兴把刀架在吐蕃人脖子上。 吐蕃人并不想开口，低着头不说话，时间紧迫，大家还要返回，为避免夜长梦多，杨历兴一刀杀了一个。 而后杨历兴看向另外一个仅存的吐蕃人问道： “说不说，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看到躺在地上，脖子不停冒血的同伴，吐蕃人心理防线崩溃，马上跪地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吸取了白天的经验，这次出来，杨历兴带了一名知晓吐蕃语的士卒。 杨历兴说道： “想活命的话，就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明白了没有。” 吐蕃俘虏像小鸡一样点着头。 “你们前边的大营有多少人，组成是怎样的？”手下翻译时，杨历兴把刀架在了吐蕃人的脖子上。 “我们只是被派出来回大营送信的，今天白天一队斥候被你们的人袭击了，将军让我们回大营禀报，前边的是我们的先锋。”吐蕃人打着哆嗦，叽里呱啦说道。 “前锋？有多少人？”杨历兴马上问道。 “五千人，其中有两千的骑兵，我们是昨晚上刚到野狐岭。” 杨历兴心里盘算着，五千人的前锋，说明吐蕃人至少后面还有数万大军，看来这趟来对了，要不然定西营危险。 看着吐蕃人，杨历兴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亲和的问道： “你们这次进攻凉州有多少人马啊，是谁领军？” “具体不太清楚，但是至少十万人，主帅就是大论噶尔钦陵。” “实在太感谢你了，你可以回家了！”说着刀光闪过，一颗大好人头落地。 “撤！”完事后杨历兴马上下令。 大营之中，李询听完杨历兴的汇报，沉思起来。吐蕃人这次是来者不善，看来要一举拿下凉州，自己这几千人肯定不够对方塞牙缝的，要马上禀报高都督。 不过嘛，既然敌人的前锋只有五千人，而且骑兵不多，那就没理由不打一仗，突然袭击他还是有把握击败这支前锋的。 至少灭灭他们的威风，让吐蕃人知道凉州军不好惹。 随即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李询当即下令道： “传令全军，一个时辰后集合出发！” 第3章 浴血边关2 距离野狐岭不远处的一处山坳里，李询和崔乾佑带领定西营四千骑兵隐蔽在此。 二人骑马在队伍前边，往前方张扬望，决定突袭吐蕃前锋，李询提前就派出了人手，清理路上的吐蕃斥候。 “驾，驾…”一阵马蹄声传来。 杨历兴带着一群斥候出现在视线里。 “大哥，二哥！”还没到跟前杨历兴就喊了起来。 “什么大哥二哥，在军中只有官职，没有亲情！”杨历兴刚刚下马，崔乾佑就出口呵斥。 搞得风尘仆仆的杨历兴缩了缩头，这段时间他可是被崔乾佑练的够呛。 “好了，先不要吓唬他，仗打完了有得时间教。”李询笑笑开口。 继续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麻烦。” “碰到了几波吐蕃人的斥候，都被我们清理了，暂时周围绝对安全。” “不过我们得抓紧，一会吐蕃人应该就察觉了。”杨历兴把前面的情况汇报了一下。 李询神色变得严肃，盯着远方对崔乾佑说道： “机不可失，这里距离野狐岭只有十几里，我们一个冲锋即可到达。一会你我各带两千人，从两个方向进攻，我们要趁其不备，一举攻破营寨。” 崔乾佑点点头，没有多说，只是默默的紧了紧盔甲。 四千骑兵在他们身后，也出奇的安静，但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刀枪。 这些人里有的是打过一仗的，有的是新兵蛋子，也有少部分凉州军老兵，但每个人都训练有素，充满勇气。 李询敢于果断出击的原因就是他对手下四千人信心，这段时间以来，他敢说定西营是整个凉州军训练最苦的一支人马。 人生中第一支队伍，李询对他们的训练注入了无与伦比的心血。 这次与吐蕃主力的大战，就会是检验这支军队成色的机会。 李询调转马头，举起长枪喊道： “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当下！” 声音传到士卒们的耳中，一片呼喊声响起。 “杀……” 一瞬间，万马奔腾，李询带人向野狐岭冲去。 ～ 吐蕃人的野狐岭大营，营门口岗楼上的两个士卒被太阳烤的昏昏欲睡。 “头儿，这天太热了，晒得人想睡觉，要不你跟我聊聊天吧，如果真睡了，万一汉人军队来了怎么办？”一个士卒对身边年纪较大的开口说道。 “哪里来得敌人，我们撒出去几波斥候，有人来早就被发现了。” “可是我听说，昨天有一波斥候被圣军的斥候干掉了，死了几十人呢！”年轻的士兵有些胆子小。 年长的吐蕃人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 “斥候交锋是常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还没打过仗，等杀几个人就知道死人都是小事。” “小子我可告诉你，这次能跟着出来是好事，圣朝的娘们可是比我们吐蕃的水灵多了，那个皮肤滑的就像雪山上的水一样！”吐蕃人一边说着，一边口水都要流下来。 “头儿，跟我说说呗，你弄过圣朝女人？她们跟我们吐蕃女人有啥不一样吗？”吐蕃小兵一听女人来了性质。 “嘿嘿！”吐蕃人猥琐的笑了一下，说道，“老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兵，当然遇到过圣朝女人！” “我跟你说，这汉人女的可跟我们吐蕃女人是两码事，我们吐蕃人不分男女都要劳作，而且吐蕃高原太阳又厉害，所以我们吐蕃女人看起来比较粗糙。但汉族女人就很少干活，所以啊！她们的皮肤要好很多。” 顿了顿，吐蕃人仿佛陷入了回忆一样继续回味，“汉女们在身子底下那种挣扎和求饶，让人听了真是气血上涌啊！” 年轻的吐蕃士兵越听越带劲，赶紧问道： “那你是在哪碰到汉族女人的？” 吐蕃老兵沉思状回忆道： “前几年攻打临州，我记得也是大论领兵，我们这一部打下了一个寨子，杀光了里面额男人和孩子，把他们的女人集中起来，弟兄们一起冲了过去。” 说着嘿嘿笑着，颇为自得道： “大家整整搞了一天，我都记不得玩了几个女人，反正所有人都累趴下了，我才停的。” 年轻吐蕃士卒羡慕的说道： “真好啊，等这次打进凉州，是不是我也可以过过瘾？” “当然，这次我们就专挑那种高官大族家额女眷，肯定更痛快。”老兵一脸坏笑。 “其实最过瘾的也不是玩女人，我记得当时圣朝人把孩子都藏在了一个地窖里，我们发现后，往里面扔烧着的柴火，活活把他们烧死，听着那些小孩临死的惨叫，那才叫一个痛快。” 而年轻士卒也没感觉任何不适，恶狠狠的说道： “圣朝人就是太多，应该把他们额小孩全部杀死，这样以后我们就没敌人了，他们土地也就是吐蕃的了。” 两人说得十分投入，好似马上就要占领凉州一样。 突然，他们感觉到大地在震动，站在哨塔上尤其明显，愣了一会，有经验的老兵反应过来，“骑兵！” 二人往前方望去，阵阵尘烟升起，马蹄声渐显，大队骑兵以肉眼可见额速度逼近。 慌忙之中，二人赶紧敲醒铁铃铛，喊道： “敌袭、敌袭，有骑兵来了！” 大营里慌乱了起来，不少士兵在军官的叫喊声中纷纷往寨墙集结，在木栅栏后边列队，张弓搭箭。 而大多数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甚至骑兵还在找自己的马，李询已经带人来到了寨子五百步以内。 “弓箭手准备…，放！”在军官的命令下，吐蕃人的弓箭零零散散的射向冲锋的骑兵。 而李询带人用锥形阵型冲锋，且俯下身子紧贴马背躲避弓箭，军阵中仅有几人中箭。 因为反应仓促，加之骑兵速度快，所以在吐蕃人一轮弓箭过后，李询就带人冲到了大营门口，刚刚关上的营寨木门，一下子就被疾驰的战马撞开。 “杀啊！”李询手持龙吟枪，一声怒喊，同时一枪挑起了一个门后面的吐蕃人 而哨塔上边的两个吐蕃兵，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惬意，有些不知所措。 慌乱中，刚刚还在吹牛的老兵，被一名圣军投出的骑枪穿了个通透，年轻额士卒吓呆在地，再也没有刚刚的憧憬。 还未等他站起身来，所在的塔楼也在骑兵反复的撞击下垮塌，而他也瞬间被埋没在马蹄之下。 不一会的功夫，李询就带人杀向了大营深处，一路之上所有阻拦的吐蕃人都死在枪下。 大帐中，一个身材肥胖还未穿好盔甲的吐蕃将领骂骂咧咧额有了出来。 “哪里来得圣朝军队，斥候都是吃干饭的吗？” 第4章 浴血边关3 “传我将领，后退者死都给我顶住，让所有人前往正门御敌，骑兵往后营集结，准备与圣朝人决一死战。” 吐蕃将领虽然看着一身肥肉，但是却不是一个草包，遇袭的瞬间就下达了反击的命令。 临时的军营一旦被骑兵突破，就是面对一面倒的屠杀，李询带人很快就杀到了中军大帐。 此时他看到一个肥硕的将领带人往后营而去，而此时他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因为越来越多的吐蕃人集中了过来。 李询见状心中发笑，吐蕃人上当了，自己只是来了一招最简单的声东击西。 本来即使正面对决，李询也有把握战而胜之，不过为了减少伤亡，李询还是动了一下脑子。 果然，营地侧面也出现了骑兵，崔乾佑带着人赶到了，甚至都没有遇到阻拦，他们就冲垮了寨墙。 这下子好不容易逐渐集结的吐蕃人又乱了起来，他们两面受敌了。 定西营两拨人就像赶鸭子一样，把吐蕃人都赶到大帐的方向进攻这样打起来更省力。 “啊、啊，救我啊！”不少吐蕃士卒都倒在横刀骑枪之下，伤兵们在地上哀嚎，而等他们的往往又是一刀。 在营地后方，看着前边步卒用命换取的时间，吐蕃人终于集结了一千骑兵。 “勇士们，我们是大军的前锋，是吐蕃军队的精锐，让圣朝人尝尝我们的厉害。”吐蕃将领叽里呱啦的喊道。 “跟我杀！” 抽出弯刀，刚刚从慌乱中回过神的吐蕃骑兵，瞬间投入了战斗。 大营之内，并没有留给双方骑兵冲锋的距离，吐蕃将领带着手下的骑兵冲了过来。 双方瞬间就陷入了鏖战，此时骑兵也失去了冲锋的优势，不过面对步卒，居高临下杀起来一样简单。 越来越多的吐蕃人倒在了血泊中，看着自己的手下伤亡惨重，吐蕃将领怒吼道： “何方宵小，竟敢袭击我大营，报上名来！” “本将乃大圣凉州军定西营统领李询，今日特来取你狗命。” “定西营，怎么没听过哪里冒出来的，凉州军的骑兵不是只有左右骑军吗？”吐蕃将领有些疑惑。 不过此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双方骑兵一接触，就都知道对方不是庸手。 定西营士卒出手刁钻精准，配合默契，而吐蕃骑兵皆悍不畏死，勇猛异常，甚至李询还发现，这支吐蕃骑兵少有的全员着甲。 虽然吐蕃人的盔甲比不上圣军的精良，但一支披甲骑兵在吐蕃已经属于少见。 “果然能担任先锋，算得上吐蕃精锐。”李询心想。 肥硕的吐蕃将领更是普通战场巨兽，手持一柄大斧左右开弓，不一会就有几位定西营士卒被他砍落马下。 李询有些惊讶于这么胖的身材居然这么灵活，看着他胯下的那匹马感觉随时有瘫痪的风险。 因为不少人马被吐蕃步兵牵制，双方骑兵阵线一下子陷入了僵持。 看着吐蕃将领杀的如此欢快，李询当然不能忍，提枪杀了过去。 吐蕃将领从盔甲就看出李询是主将，看到李询如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吐蕃将领哈哈大笑道： “难道圣朝没人了吗，居然让一个毛头小子来领兵，看我不把你砍成肉泥。”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你这一身肥肉喂野狼的话，我真怕撑死狼。”李询嘴上也不吃亏。 “唰”的一声，李询长枪刺出，直朝着吐蕃人的脖子而去。 “黄口小儿，太小看我了！”见李询一上来就是杀招，吐蕃人更是怒火冲天。 只见他不躲不闪挥起斧头就向李询的长枪砍去。 “当”的一声，李询的龙吟枪差点被磕的脱手。 一招过后，李询也真正认真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吐蕃人力气如此之大。 而一招稍占上风，吐蕃大将有些暗自得意，大笑开口道： “小子，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吗，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看斧。” 说着抡着大斧就朝李询砍来，看那气势好似要一招解决掉李询。 李询双眼一凝，手腕一抖，“叮”的一声就点到了大斧之上。 对于这种蛮力型的将领，唯有以技巧取胜，吐蕃将领的这一斧头看似凶猛，但李询轻轻一点，正好改变了对方的路线，使得吐蕃人一击未成。 见自己全力一斧被挡下，吐蕃人一时气急挥起斧头又要劈下来，李询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一枪刺出再加上一个横扫，吐蕃人顿时手忙脚乱，李询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唰唰唰”的连续出招，让肥胖的吐蕃将领躲起来险象横生。 无论这个吐蕃人有多么健壮，使用一柄巨斧，体力下降的很快，逐渐开始喘了起来。 一个反应不及，就被李询的长枪戳中了臂膀，吐蕃人脸色阴沉，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圣军将领如此厉害。 想他也是吐蕃军中有名的猛将，没想到被一个毛头小子逼到这种程度。 此时混乱额战场上，不时有几个吐蕃兵上来给李询带来麻烦，所以吐蕃将领也难得的获得了喘息。毕竟在局部来说，吐蕃人此时还是有一定兵力优势的。 吐蕃将领此时想法很简单，他并不确定侧翼杀过来的圣军有多少，但是绝对不会很多，只要集中力量歼灭眼前的这些圣军，就可以调转方向迎战剩下的那波人，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可惜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突然侧翼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崔乾佑突破了吐蕃人的防守杀了过来。 此时吐蕃前锋腹背受敌，被定西营包围，眼见圣军全为骑兵，吐蕃将领知道大势已去。 咬了咬牙，下令道全军撤退，随后也不管手底下的人能不能跟上，带着骑兵就往后退去。 李询和崔乾佑并没有急于追杀，只要把吐蕃军队留下，这场仗就打的完美，跑掉一个将领无伤大雅。 主将一逃，吐蕃军队也就军心涣散，留下来额几千人无心抵抗，全部成了待宰羔羊。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在定西营骑兵的围剿下，吐蕃人就全部被消灭。 营地里冒起的狼烟衬托地上的尸体格外凄凉，这些入侵的吐蕃人怎么也没想到，双方一开战就去了另一个世界。 “禀报将军，吐蕃大军已全部被歼，初步估计此战杀敌三千余人，除一百多人逃跑外，剩下的全被我军俘虏。” 听着手下的汇报，李询并没有多高兴，哗啦啦的整理了一下盔甲说得： “告诉大家，不用打扫战场了，马上撤退，这里离吐蕃主力太近，我们随时有可能被围。” 第5章 浴血边关4 黑压压的军队行军犹如一条长蛇一样，这次凉州军主力全部出动，规模甚至超过了年初的大战。 左右骑军、陌刀营、锐士营再加上亲兵营和先到的定西营，兵力在五万左右。 此次将在野外和吐蕃人硬碰硬打一场，高仙芝除了地方守军，可以说拿出了全部家底。 如果说上次战胜突勒人算是以骑取胜，那么这次高仙芝只能堂堂正正的和吐蕃人决战。 原因无他，吐蕃领军的大概率就是噶尔钦陵，这种名将可不会如阿史那骨碌那么蠢。 收到李询传来的信息后，高仙芝就马上下令全军开拔，准备良久数万大军已经陆续抵达，各部的大营也逐渐建了起来。 定西目前的位置属于大军右翼，最靠近山脚的位置。 而此时，不宽敞的营帐中，数位高级军官在列，有说有笑。 “好小子，可以啊。我的大军还没到，你就已经把吐蕃人的前锋消灭，真是大涨我军威，为我们来了个开门红。”高仙芝一到就先夸起了李询。 “哈哈哈…”几位将领都笑了起来。 他们实在没想到，李询得到消息后，毫不犹豫就对吐蕃人发动了攻击，而且大获全胜。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李将军年纪轻轻，打起仗来却老道的很，真是让我们这些战场老兵惭愧啊！郭元震也开口调侃道。 “哪里，大都督和诸位将军过奖了，下官还有许多地方要向你们学呢！”李询不敢托大。 “你也不用谦虚，这一仗打得确实漂亮，时机把握的非常好。”说着高仙芝也是心中感慨，年轻的李询才从军这么短时间，就能做出如此决策，如果不是有打仗的天赋，实在解释不通。 或许是因为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帐中的气氛比较愉悦，甚至看不到一丝大战前的紧张，左骑军主将王宗瀚甚至还带着一种打赢这一仗不是自己的惋惜表情。 看到众人并没有被吐蕃人吓到，高仙芝摆摆手制止了帐中的喧闹，神情严肃起来。 “诸位，虽然我军小胜一场，但不能高兴的太早，很快我们就将面对几倍的敌人和噶尔钦陵。” “吐蕃人虽然新败，但依然有巨大的兵力优势，诸位可有破敌良策。”高仙芝习惯性的先问部下的意见。 其实本质上他是一个自负的人，喜欢自己做出决定，但每逢大战他都会先询问大家伙，这是为将者对部下的重视和尊重。 在座的都是凉州军的各军主将，此时被问道也是你看我我看你，安静了片刻，左骑军主将王宗瀚站了出来。 “大将军没啥好说的，突勒人十几万大军不也拿我们没办法，吐蕃人又不是多个脑袋，就拉开架势打上一场，我们一样能赢。” “没那么简单，吐蕃人和突勒人不同，他们的组织性和纪律性更强，遇上这样的对手，人家根本不怕打阵地战，更别说他们人还多。” “说实话，我从不认为吐蕃人比突勒人战力更强，甚至突勒的骑兵战力更好。但噶尔钦陵领军的话，吐蕃人只会比突勒人更难对付。” “我军能打胜仗是为什么，无外乎良好的组织训练和将士勇猛，吐蕃人在这方面不比我们差。” 开口的是锐士营主将黄子默，上次大战他没参加，李询对他并不熟悉。不过仅凭几句话，李询就知道这位将军并不简单，也明白了为何许多人说他是凉州军的第二号人物。 其实通过两次和吐蕃人交战，李询也发现，同等兵力下，吐蕃人甚至没有突勒人厉害。但是一交手就会发现，吐蕃军队的训练和战场纪律明显较好。 吐蕃人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也不会一下子崩溃，而是聚集在将领身边抵抗。 看到沉思的李询，高仙芝问道： “李询，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出来参考一番，而且你刚刚和吐蕃人交过手，肯定有很多感悟。” 李询站了出来，施了一礼，看向大家说道： “诸位，我并没有思考目前我军如何御敌，而是有些奇怪！” “哦，你在奇怪什么？” “大都督，我们之前的情报是吐蕃二十多万大军入侵，如果我们对面噶尔钦陵亲率了十几万大军，那么剩下的人呢？”李询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兴许吐蕃人之前是吹牛皮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多人，又或者剩下的人被派去打洮州了。”王宗瀚大大咧咧的说道。 “不对，”李询并没有给老将面子，紧接着说道： “吐蕃人打仗一向兵多将广，他们可是一个政治健全的大国，出动三四十万人的大战也不是没有，再加上这几年国力的增强，就算再多十万大军我也不惊讶。” “再者说如果剩下的十万人马去打洮州，那也太小看苏将军了。早知道苏将军手里有京城带来的6万精锐，再加上洮州军，手里能用的就有近十万可战之兵。” “相同兵力下，又是苏将军领兵，我可想不到吐蕃人的赢面在哪？” 听到李询说得话，众人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那你猜测问题出在哪？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向苏将军请求支援呢？”这时高仙芝出口问道。 “末将暂时还没猜不透吐蕃人的算盘，不过对于眼前局势，我认为我们还没到求援那一步，后边只能见招拆招了。” 李询说得正是高仙芝的想法，其实这场仗没有那么复杂，战场就这么宽，双方这么多人只能拿命填了，看谁撑不住。 而对于凉州军来说，并不是所有方面都处于弱势，至少自己的骑兵战力要好于对手，近三万精锐骑兵，完全可以决定战事的胜负。 高仙芝不再多想，抬头朗声道： “诸位大敌当前，不可马虎，大家下去做好准备，我们就静待吐蕃人出招。” “诺…”众人大声答道，随后依次退了下去。 而高仙芝也眉头紧皱思考了起来，吐蕃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6章 浴血边关5 李询突袭吐蕃前锋的动作，就像捅了马蜂窝，双方再也不藏着掖着。 几天以来斥候交锋，小规模的冲突不断，互有胜负，但也让人感觉出来克制。 无论是噶尔钦陵还是高仙芝都在蓄力，等着一个合适的爆发点。 吐蕃大营已经往前移了二十里，整个营地里一片忙碌，所有人都在紧张的做着大战前的准备。 主帅帐内，坐在主位上的正是吐蕃大论，军队统帅，地位仅次于赞普的噶尔钦陵。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居然穿着一身类似圣军的铠甲。这身盔甲正是太宗时期两国和亲，大周送来嫁妆之一，被赞普赏给了他。 当年大周与吐蕃和亲，从兵器盔甲到农耕技术，再到文化书籍，给予了吐蕃太多帮助。 吐蕃人的冶炼制造，作物种植，甚至贵族的文化素养和政治体系都得到了质的飞跃。 可惜的是，这些成果都被用来对付中原王朝。 甚至吐蕃军队的盔甲都可以看到圣军的影子，当年他们就模仿圣军的扎甲，因为冶炼技术和资源不足，所以比圣军盔甲质量差一些罢了。 此时的噶尔钦陵已经步入了人生的末段，但依然为了吐蕃帝国东征西讨。 从东方的大圣到西方的大食，这个天下的大小国家都对这位吐蕃名将印象深刻，甚至有些惧怕。 “咳咳…”不时一阵咳嗽传来，此时的噶尔钦陵身体每况愈下。 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按理说已经功成名就的他根本不用再像这样，对大圣进行一次大规模入侵。吐蕃王朝这些年每打下的一分土地，都有他的心血。 赢了，他已经赏无可赏，输了，到老还留下污点。 但噶尔钦陵没有办法，他的家族需要他去守护。 这么多年在吐蕃呼风唤雨，在得到无数荣誉的同时，也树立了无数的敌人。 就连赞普都对自己既用也防，功高盖主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噶尔钦陵可以想象得到，一旦自己死了，整个家族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除了他整个家族并没有拿得出手的人物，未来家破人亡都是轻的。 所以为了家族可以平安，噶尔钦陵跟赞普达成了一个交易。 噶尔钦陵来主持这次对大圣的进攻，但最终的功劳必须是赞普儿子赤达果敢的。赞普保证只要此战胜了，在他死后会护噶尔家族平安，他的子嗣可以继续荣华富贵。 就这样一向傲气的噶尔钦陵也心甘情愿干起了为他人做嫁妆的事情。 他没有办法，虽然吐蕃王朝现在制度上已经有了极大额进步，但本质上还是一个部落联盟一样的国家。赞普家族实力最强，拥有最多最好的领地，其他贵族为了利益聚集在赞普周围，形成一个国家对外扩张，通过占领来获得财富。 噶尔家族本身并不是一个大贵族，这些年因为自己，噶尔家族积累了巨量的财富，一旦自己死后，其他贵族定会如恶狼一样扑上来。 “各部准备的怎么样了，对面额凉州军可是百战精锐，连突勒主力都败在他们手下，尔等切莫掉以轻心，粮草、武器和士兵的士气都要仔细。”他对下首的一众将领说道。 “大论请放心，这次进攻圣朝，各部军士都士气高昂，等着住汉人的房子，睡汉族女人呢？”副将信心满满的回答道。 “哈哈哈…”一席话引得所有人笑了起来。 也不怪他们这样，这些年跟着眼前这位大论几乎没打过败仗，无论是西方大食的骑兵，还是西域各国的武士，就算是中原王朝的精锐都倒在了自己脚下。 看着部下们的态度，噶尔钦陵也有些无奈，这些年吐蕃人确实如日中天，他自己都不记得上一次失败是什么时候了。 但是他们清楚，这并不是吐蕃军队真的无敌，在与圣军的作战中，其实吐蕃依然是败多胜少，只不过他噶尔钦陵百战百胜和国势的上升掩盖了一些事情。 这次面对高仙芝，他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还好他这边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主攻方向并不是凉州，甚至不是洮州。 自己确实部署了二十万大军，但这些都是故布迷阵，真正的杀招士赤达果敢率领的一支精锐，自己统领的二十万人马都是为了掩护赤达果敢。 看到主帅似乎有心事，副将开口道： “大论，我们手里有十二万大军，都是从西域调回来的精兵，这些年打的大食人都不敢造次，对面的几万圣朝军队不会上我们的对手，大军请放心。” 噶尔钦陵闻言笑了笑，无论手下怎么想，他都会重视对手。即使这次是配角，但是能赢，他也不介意打下凉州。 这次他之所以来凉州而不是洮州，就是为了高仙芝，想必苏定边，高仙芝更年轻，如果可以除掉这个新起的名将，那么吐蕃未来的威胁也可以少一些。 想到这里噶尔钦陵终于提起精神，一下子就恢复了吐蕃大论的雄风，下令道： “给高仙芝下战书，三日后，两军会战于野狐岭。” “日达将军，传令除雪风骑军外，全军出战。” “得令！”副将将领命道。 所有将领下去准备后，噶尔钦陵留下勒雪风骑将军东珠丹。 此人本是一个其他贵族的奴隶，在角斗场上被噶尔钦陵买了回去，因为武功高强忠心耿耿，逐渐成为了噶尔钦陵最心腹的将领。 最精锐的雪风骑就交给他统领，而雪风骑是噶尔钦陵倾注心血打造的一支精锐，除了那匹外骑士全身盔甲，可以说是一支半具装骑兵。 虽然仅仅有五千人，但战斗力强悍，曾经在西方打垮过两万大食骑兵。 这次噶尔钦陵将他们作为了自己的杀手锏。 “主人，您是不是在担心公子的安慰，我看您不必过度担忧，圣朝人应该不会杀公子的。”私底下，东珠海都叫噶尔钦陵主人。 噶尔钦陵摇摇头道： “不，我的儿子既然被俘，那就是他不够智慧和勇敢，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是对这次战争没有把握。” 东珠丹没有说话，对于噶尔钦陵的想法他从来只是倾听。 “对面的高仙芝不容易对付，所以我必须留好后手。”说到这，他盯着东珠丹，然后在地图上比划道，“你的雪风骑从明天开始就进入祁连山，绕到他们身后，在决战之时攻击圣军侧后方，就像他们对付突勒人一样。” 第7章 浴血边关6 r 第8章 浴血边关7 虽然是祁连山余脉，但只有置身其中，才知道行路难。 一个大石头旁，杨历兴看着闭眼休息，在山里转了一天多的时间，杨历兴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里山连着山，路连着路，就算是吐蕃人绕路自己也不一定可以碰到他们。 “大家都是提高警惕，吐蕃人如果过来最少是几千人，肯定会留下痕迹。” “头，你说咱们几十个人爬这个山都么麻烦，吐蕃真的会派人进来？”一个士卒蹲在杨历兴身边问道。 “你懂个屁，敌人往往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给你致命一击！”这段时间他跟崔乾佑学了很多东西，这句话就是崔乾佑告诉他的。 其实奇袭这种战法是大周和大圣军队用的最多，但不排除吐蕃人也会用。 随后杨历兴又说道： “吐蕃人长期生活在高原，他们的士卒体力和攀爬能力比我们都强，再说这里的山路虽然窄，但是只要小心一点，通行那匹也不是问题。我现在越来越相信吐蕃人有可能要绕路偷袭我们了。” 随后杨历兴似乎想到了什么，把大家叫到身边，拿着几个石头在地上比划着说道： “这里是我们的位置，往东几十里是大营，如果吐蕃人过来肯定人不会多，那么为了发挥最大作用，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奔袭战场打击我们的后军。” “也就是说，吐蕃人出山的位置会在野狐岭和大营之间的某个山脚。” 然后杨历兴扔掉手中的石头，站起身说道： “不往东了，弟兄们我们往南，然后分成三队间隔十里依次往南侦查，一旦发现敌情快速归队。” 说完就带着人消失在林子中。 而再往南翻越几个山头，东珠丹带领的五千雪风骑也在艰难的翻山越岭。 其实从南边进山，路要更好走一些。所以就目前来说，他们已经快达到了合适的位置，只要在大战前一天往东到达山脚。 等着两军开战后，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他率军出击，就可以改变战场局势。 “命令全军，赶紧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今晚休息，明日必须到达指定位置。”东珠丹对手下副将下令道。 “诺！” “咕咕咕…”山里的乌鸦叫声，让东珠丹的心情莫名的烦躁。 他手上的五千人是噶尔钦陵的心血，是吐蕃最精锐的部队，交到他手上压力可见一般。 最重要的是他不确定这次深入敌后的战术能不能成功，虽然凉州军兵力有限，但是万一被发现，高仙芝还是有机会调兵把自己剿灭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是吐蕃的罪人。 不过现在看来还好，一路上除了碰到一两个山中猎户外，再没有遇见其他人。 这让他心安不少，只要明天能顺利到达，那么战后他就是大功一件。 ～ 是夜，杨历兴带着十几个手下在一处较为平缓的地方休息，在山中绕了一天，所有人都累坏了。 “明天再没有发现，就可以回去了，要不然真赶不上大战了。”杨历兴心想。 “头，我肚子不舒服，估计是喝山里的泉水喝坏肚子了，我找个地方痛快一下。”一个小个子的士卒说道。 杨历兴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这人叫侯三，因为长得瘦被大家叫“猴子”。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身手敏捷、脑子灵活，是个天生干斥候的料子。 这边猴子跑了大老远，翻过了一个不高的小山坡，脱下裤子蹲在地上开始痛快。 因为斥候侦查尽量不能留下痕迹，所以想干这种事一般都要走远一些。 正当他舒服的一泻千里的时候，旁边又过来一人，天色太暗看不清楚。 侯三本以为是队里的兄弟，刚要开口说话，就听着旁边的蹲下的人舒畅的冒出了一句吐蕃语。 “吐蕃人！”侯三一下反应了过来。 “怎么办？”这时候如果提上裤子跑一定会暴露，到时候大家都危险，可是宰了这个吐蕃人也会暴露。 而此时吐蕃人也发现了侯三，估计也认为是自己人，用吐蕃语跟侯三打了声招呼。 这时侯三一咬牙，满脸杀气心想“没办法了！” 连裤子都没提，捡起地上的横刀，往右跨出一大步，一挥就划过了对方的脖子。 吐蕃人捂着冒血的脖子满眼不可置信，一头栽倒，到死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屎都没拉完。 侯三裤子，往休息地飞奔，不一会就回到杨历兴身边。 “头、头…” “喊叫什么，不怕招来吐蕃人啊！”听到侯三的轻喊，杨历兴低声呵斥道。 “吐蕃，吐蕃人！” “嗯？在哪里？”杨历兴心中一紧，赶紧问道。 “就在那边，不到两百米的地方痛快我刚才拉屎遇到了，情况紧急我一刀宰了对方。”侯三指着刚才的方向说道。 一听遇到了吐蕃人，所有人都紧张的围了过来。 “大家不要紧张，侯三你带路，我们过去瞧瞧。”杨历兴这时候出奇的冷静，作为队长任何一点紧张情绪都会传递给手下，到时候弄不好就是全军覆没。 在侯三的带领下，杨历兴等人来到吐蕃人的尸体旁。 “尸体还在，就说明吐蕃人还没发现我们！”杨历兴心想。 随后下令： “来两个人，把尸体拖下去藏起来，其余人跟我走。” 随后带着众人悄悄往前方而去。 等他们藏在一块石头后面，往下看去，着实被惊了一下。 漆黑的夜色下，山谷里密密麻麻有几千吐蕃人，虽然天黑但是盔甲还是会打出微弱的反光。 这支军队一看就是精锐，几千人休息，却几乎没有声音。 确定吐蕃人果真准备偷袭，杨历兴没有犹豫，马上带人离开。 整晚上杨历兴等人没有任何停留，一直在往东狂奔，只要出山，就能很快到达大营。 这支吐蕃军队如果战时出现在后方，那么凉州军这次真的有可能惨败。 而且失踪了一名士兵，吐蕃人一定会很快发现了但时候反应过来的吐蕃人肯定会派人追杀自己。 天快亮的时候，杨历兴猜测，自己应该很快就会出山。 不过此时他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眼前是一条十米左右的小河，因为夏天的原因，河中水量有些大，拦住了去路。 真他妈倒霉！杨历兴碎了一句。 “头儿不好了，后面有吐蕃人追过来了。” 第9章 浴血边关8 半夜听到手下汇报有人失踪后，东珠丹就暗道不好，极有可能碰到了圣军的斥候。 所以马上派人出去寻找，不到半个时辰就找了失踪士卒的尸体。 看着死尸脖子上的刀痕，东珠丹知道有圣军发现了他们。 随即下令搜寻斥候踪迹，务必要全部消灭。 杨历兴等人走的急，根本没时间掩盖踪迹，很快就被吐蕃人判断出了逃跑方向。 虽然他们是一夜狂奔，但吐蕃人也是一刻不停的追击。 当杨历兴等人被河流挡住的时候，后面断后的兄弟也发现了吐蕃人马上就要追过来。 “冷静、冷静！”杨历兴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 可是吐蕃人越来越近，已经隐约可以听到马蹄声。 侯三这时开口道： “头儿，我们全部走已经来不及了，你先过河，兄弟们拦住吐蕃人，只要有人突围出去兄弟们就算没白死。” “对啊，头儿，你快走，兄弟们拦住吐蕃人！”大家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都乱说个甚！一个锅里刨食的，我能丢下你们自己跑？”杨历兴一听就呵斥道。 “要死大家一起死，我既然当你们的头，就得死在你们前面！” 这时常跟在杨历兴身边的大汉道： “头儿，来不及计较了，快走吧，兄弟们先上路，以后你别忘了给兄弟们多烧点纸钱，记得看看我们的老娘就行。” 说着猛的抽了杨历兴的马屁股，马儿吃痛，一下子就窜进了河水里。 “你他妈的…”杨历兴在河中吼道！ 这时吐蕃人陆续从树林里杀出，大约有五六十人，看到斥候队，一个个哇啦哇啦的叫唤起来。 “娘的，兄弟们多宰几个吐蕃狗一起上路！杀啊！”大汉喊了一句，随后抽刀朝吐蕃人冲了过去。 因为水深湍急，战马也站不稳，河中的杨历兴才往前走了几米。 听到声音，杨历兴含泪回头看着这些袍泽。 他知道这些人是十死无生，不过此时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一咬牙狠心回头，鞭子用力抽在了马屁股上。 而岸上的对战结束的意料之中的快，仅仅一个交锋，十多名圣军斥候就都倒在了地上，虽然他们也拼掉了十几名吐蕃人，可是人数悬殊，只是一次自杀式冲锋而已。 而十几人的死仅仅就是为了给杨历兴争取一丝时间。 领头的吐蕃人把刀从侯三身体里抽了出来，一把将身体软了的侯三扔在一边。 他已经看到了即将上岸的杨历兴，随即快速带人来到河边。 几十名吐蕃人马上对准杨历兴张弓拉箭，随后用力狠狠射出了箭羽。 这些吐蕃人都知道，如果把得到消息的圣军放走，那么回去也会被将军处死。 所以他们必须要抓住或者杀了杨历兴。 眼见吐蕃人放箭，杨历兴使劲一拉马缰，连人带马窜出了河道。 可惜的是，虽然他动作足够敏捷，但背部还是中了一箭。 吃痛的杨历兴顾不上伤口，快速骑马消失在河边。 而对岸的吐蕃人见杨历兴带伤逃走也陆续骑马跳入河中。 ～ 骑在马上的杨历兴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背后在不断流血，可是此时他只能告诉自己坚持住，必须要把消息传回去。 而吐蕃人也在杨历兴身后不远处追赶，一个受伤的人跑不了多远，吐蕃人自信可以捉到他。 “快，别让他跑了！” 这是骑马跑在山路上的杨历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就跌落下马失去了意识。 而吐蕃追兵返回后，跪在东珠丹面前汇报情况。 “你是说，圣军剩下的那个人受了箭伤，然后跌落山崖了？”东珠丹脸色阴沉的问道。 “是的将军，我们亲眼看到他从马上栽了下来，然后滚落到山崖下边，因为不清楚山崖的高度，我们没办法前去查看，不过我相信此人就算摔不死也会流血而死。”跪在地上的吐蕃军官答道。 东珠丹有些生死，手下的人居然没有去确认就跑了回来，不过听描述那个圣军必死无疑。 既然消息还没有泄露，他也不再纠缠这些，当务之急是大军必须马上前出。 ～ 漆黑的夜晚，杨历兴躺在草丛里，不知是死是活。 “呜呜…”几只眼睛冒着绿光的狼围着杨历兴转圈，谨慎的野狼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在观察。 等了好一会，见躺在地上的杨历兴没有反应，终于有一只胆子大的狼跳了过来。 张开大嘴，一口就咬在了杨历兴小腿上。 “啊！”突然传来的痛感，让杨历兴大喊着醒了过来，甚至一下子坐了起来。 一声大叫也把野狼吓得退后了几步。 坐起来的杨历兴看到几只狼时，也被吓了一跳，他当即反应过来，这些狼把他当成死的猎物了。 “镪”的一声，杨历兴抽出来随身佩戴的横刀，盯着野狼。 对于常年狩猎的他来说，?野狼太了解了，这种动物狡猾凶残，自己现在这种情况根本跑不掉。 唯一的活路就是杀一两只狼，这样其他的野狼就会被吓跑。 几只狼围着杨历兴，不断的露出獠牙，终于体型最大一只憋不住了，蹭的一下就扑了过来。 杨历兴等的就是它，全神贯注盯着狼的动作，握紧了横刀。 当狼马上要扑到他身上之时，杨历兴将横刀竖在胸前，借助狼跳跃的力量，一下就将它捅了个对穿。 然后被扑倒的杨历兴快速抽出横刀，一刀又捅穿了狼的脖子 扑在杨历兴身上的狼“嗷嗷”的叫唤了两声，就没了动静。 突发额变故将剩下的几条狼都吓住了，对望了几眼，不甘的跑进了山里。 而此时身受重伤的杨历兴也已经脱力，如果再有一只狼扑上来，他真的就成了这些畜牲额食物了。 眼见天开始蒙蒙亮，杨历兴知道大军也要来拔了。 咬着牙，用横刀撑起了身体，杨历兴一瘸一拐的往东走去。 在圣军营地里，李询一脸平静的站在门口，心中却焦急万分，派出去的斥候已经回来两队，但是杨历兴等十几个人一直没有踪影。 “中军传令了，让全军马上拔营，前出野狐岭。”崔乾佑走了过来，对李询说道。 “好，马上传令全军拔营。”李询并未多说。 “老三…”崔乾佑开口。 “先不管了，或许是迷路了。”不等崔乾佑说完，李询就安慰道，不过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第10章 浴血边关9 持续多日的大太阳在今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寂的阴沉，闷热的天气让穿着盔甲的两军士卒汗水湿透了内衬。 圣军和吐蕃军队泾渭分明，圣朝军队的军服以黑为主，一眼望过去让人望而生畏。 而吐蕃人的军服以红色为主，远处看去就如血色的海洋，让人不适。 高仙芝在帅台上看向对面的吐蕃军阵，感叹道： “不愧是吐蕃名将，就这份排兵布阵胡人里面我还没见过，就算是中原军队里面，能把十几万人的阵型布置的这么严谨的也不多。” 站在他身边的郭元震诧异道： “吐蕃人的阵型很有意思啊，都督你看，他把全部骑兵部署在了正中央，两侧倒全都是步兵，这是要跟我们玩骑兵对冲吗？” 说着冷笑：“不是我自负，吐蕃人的这两三万骑兵，还真不够左右骑军塞牙缝的，他们的高原马还没老子肩膀高。” 高仙芝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沉声说道： “你说错了，这正是噶尔钦陵的高明之处，他猜到我们会利用骑兵优势发起冲锋，所以故意在中军前面增加了骑兵，这样我们对中路的突破增加了难度，我敢说骑兵后面肯定是厚实的步兵方阵。” 随即又指了指两侧说道： “你们看，吐蕃人两侧几乎都是步兵，他们的重步兵可是名震天下啊！” “一旦我们的骑兵主力突破，两翼的步卒肯定会围上来。” 在场的都是打仗打老的人，稍微一思考就明白了其中的道道。 高仙芝又脸色不善的说道： “野狐岭的地势铺开十几万人有些拥挤，大概率在他的身后还有一支生力军。” “都督那我们还冲吗？”跟在高仙芝身边的云阳问道。 “冲，当然要冲，人家都摆好了阵势，咱们怎能不给这个面子。”高仙芝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又笑道：哈哈，好久没碰到这样的对手了，不过咱们的布置正好不同，虽然要破阵，可是我军的骑兵却部署在了两翼，且可以随时调配。 “传令，左右骑军主攻敌人右翼步兵方阵，把陌刀营调到中路，以防敌军骑兵冲击我们的中军，让锐士营备战，一旦骑兵取得战果，马上跟进。” 传令兵听到军令后马上下去，随着令旗挥舞，圣军的大阵开始变幻，各部井然有序。 这一幕看得许多吐蕃将领目瞪口呆，圣军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变阵。 “不愧是高仙芝，早就将骑兵部署在了两翼，这样我们两翼步兵压力很大啊，而且阵前变阵丝毫不乱，这支圣军战斗力有些强啊！” 这时副将说道： “大论放心，我们兵力优势巨大，任他如何耍花招优势都在我，只要抗住了他们骑兵前几轮的凿阵，我军全军压上，圣军必然会慌乱。” 这确实是早就准备好的战法，而关键就是两翼的步兵能顶得住。 所以左右两翼，噶尔钦陵各部署了三万步兵，甚至每侧前面的几千人是他们倚仗的吐蕃铁甲步卒，噶尔钦陵相信很少会有骑兵可以一举打垮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重步兵。 两位主帅同时眺望，仿佛可以看到对方的眼睛一样，不同的是噶尔钦陵眼神波澜不惊历尽沧桑，而壮年的高仙芝眼睛里充满着渴望和斗志。 “传令进攻！”高仙芝下令道。 “来吧，让我看看大圣的将星有何过人之处！”噶尔钦陵默念。 “轰隆隆…”整齐的马蹄声直冲云霄。 一万骑兵排成十几排整齐的锋线变吐蕃右翼而来，骑兵手中额长枪低垂，所有骑士再缓慢额逐渐提升速度。 “看见了没有，就骑兵冲锋这份整齐和细节的把控，天下就少有军队可以出其右。”噶尔钦陵由衷额赞叹道。 而前排最健壮的吐蕃步卒已经竖起了大盾，后面的人将长枪尾部斜插在地上，长枪从盾牌的间隙伸出。从冲锋骑兵的角度看去，就像一排长满刺的墙。 吐蕃人的拒马长枪很有特点，长四米，枪杆用吐蕃南部特有的百年杉木经干燥浸油等工艺制成，格外坚韧，往往被战马冲击数次而不断。 最有特点的是枪尖，与圣军的两边开刃不同，吐蕃的拒马长枪是一个圆锥，就是为了增加与骑兵接触时的穿透力。 而冲锋的骑兵马速逐渐提了起来，很快就来到了距离吐蕃大阵三百步内，所有骑兵伏低身体趴在马背上。 “弓箭手准备，……放。” “嗡…”沉闷的声音敲击着每一个人，数千箭羽从吐蕃阵中飞出。 箭雨之下不断有骑兵中箭落马，但吐蕃人仅仅射出来两波箭，骑兵就已经冲到了面前。 “起…” “嚯…” 骑兵们瞬间挺直了身体，将长枪夹在腋下，全身肌肉紧绷。 “咚…” 这个世界上最血腥的声音，莫过于骑兵冲阵。 前排的骑兵很快就有许多人被拒马长枪刺穿，而更多的吐蕃盾牌在战马的冲撞下，连带着后面的士卒一起飞向空中。 一瞬间盾墙破开了无数的口子，不断有骑卒杀进吐蕃人的阵里。 冲进来领头的王宗瀚和武唯义才发现，吐蕃人的阵型厚实的令人发指，不少骑兵一进大阵就被众多长枪和弯刀包围。 虽然这次冲锋，圣军可以说突破了盾墙，但是吐蕃重步兵的战力强悍，小范围额配合也完全不弱于中原步卒，骑兵的伤亡一下子就上来了。 看到骑军陷入苦战，而吐蕃中路额骑兵开始有往右翼移动的迹象，高仙芝下令： “命令骑兵回撤，整军再战，别被敌人的人海围住了。” “呜…”号角声响起。 王宗瀚一刀砍死一名吐蕃人，吐了口痰“真他妈晦气，撤！” 很快左右骑军开始与吐蕃人脱离接触，而这次凿阵骑兵战死者达数百人。 这次冲阵双方都看清了对方的实力，圣军骑兵一次就破了盾墙，前排步卒几乎伤亡殆尽，而吐蕃人也成功拦下了骑兵。 高仙芝并未在意一时失利，头也不转的说道： “告诉骑军，按照之前的演练，不要硬来变幻战术。” “诺！”马上有人下去传令。 休整片刻的左右骑军再次开始冲锋，这次有些不同的是前面几排的骑兵并没有手持长枪。 噶尔钦陵望着再次冲过来的骑兵，猜测着高仙芝这次有什么花样，如果仅靠骑兵硬闯额话，不付出一定的代价是不可能打垮右翼的三万步兵的。 他高仙芝有多少人能这么耗，早知道自己的骑兵还没动呢！ 转眼之间骑兵越来越近，前排的吐蕃人终于看清楚这些圣军的武器，是一张张骑弓。 弓骑兵！不少吐蕃军官心中一沉。 他们的方阵就怕这个，作为北方游牧民族的专利技术，吐蕃人没想到圣军中也有成建制的弓骑兵。 而吐蕃人除了前排的拒马大盾外，并没有多余的盾牌。 在吐蕃方阵前不到一百步的距离，圣军骑兵放慢速度，数千人整齐的张弓搭箭对准半空。 “嗡”同样的声音，不过这次落在了吐蕃人头上。 一轮过后，骑兵变幻队形，开始在吐蕃阵前绕圈，不断放箭。 “啊，啊！”在弓箭的打击下，吐蕃人的伤亡肉眼可见的上升。 凉州军本来并没有弓骑兵，甚至整个圣军之中也少有成建制的弓骑兵，正是这次打败突勒人后，俘虏大将会骑射的草原骑兵。 高仙芝一边拉拢，一边让他们培养原有左右骑军擅射者的骑射本领，这才凑了三千人。 噶尔钦陵也有些意外，千算万算没想到高仙芝还有这一手，看来右翼步卒这次损失要大了，随即下令道： “传令右翼主将，不惜一切代价挡住敌军，如果被圣军冲垮了，他就不用来见我了。” “明天骑兵向圣军中路进攻。” 一连串命令下达后，噶尔钦陵看向圣军军阵的后方，喃喃道“快到了吧！” 东面的两军打的热闹，而中路眼看也要交锋，定西营所在的西面却安静的出奇，他们和对面的吐蕃人大眼瞪小眼。 连李询胯下的战马都有些着急，一直在原地踱步。 突然后方传来喊声“报…” “将军，杨都尉找到了。”一名士卒跑到李询身前说道。 第11章 浴血边关10 “哈哈哈哈…”听到属下的汇报，李询和崔乾佑同时大笑了起来。 这小子终于回来了，这几天让二人好生担心。 “可是…” 见来人欲言又止，李询马上开口道： “可是什么，他人呢，赶紧让他过来，估摸着也快该我们动手了。” “杨都尉是回来了，但是身负重伤，是在后边警戒的锐士营发现的，看穿着我军的衣服才赶紧救了起来。” 李询和崔乾佑同时心里一咯噔，身负重伤，那就是遇见了吐蕃人。看来杨历兴这一趟出去，并不安生。 正在这时，后面又有呼喊声传来，众人一抬头，发现两名士卒抬着一副担架过来， 再仔细一看，担架上的不是杨历兴是谁！ “将军，标，标下回来吃了，请恕罪！”杨历兴隔着还远，就有气无力的喊了起来。 李询马上下马，跑了过去扶住杨历兴的肩膀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碰到吐蕃斥候了？” “将军，先不说这个了，我有重要情报禀报，万分紧急，晚了的话我们大军危矣！”杨历兴着急的说道。 李询等人一听，就知道杨历兴一定发现了吐蕃人的秘密，要不然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什么军情，你在山里发现了什么？”李询赶紧问道。 杨历兴理了理思绪，平复了一下答道： “吐蕃派人从山中绕路，意图从后方袭击我军，初步估计有四五千人，而且都是铁甲重骑。” 说着杨历兴眼泪流了下来，“跟着我的十几个兄弟，为了掩护我都战死了，我对不住他们啊！” 听到杨历兴的话，李询神情严肃，马上下令： “赶快派人给大都督传信，并传令全军准备开战。” 随即看向崔乾佑，坚定的说道，“我们是最西边的部队，也是生力军，拦住敌军的任务舍我其谁！” ～ 将台之上，得到消息的高仙芝短暂愣了一下，没想到吐蕃人居然派兵绕到了自己身后，而且是几千重骑兵，这要是两军激战之时突然杀出来，本来兵力就处于劣势的凉州军，还真的极有可能惨败。 随即遥望前线，骑军对吐蕃右翼的进攻有了明显进展，在骑射的压制下，吐蕃人的右翼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 而陌刀营刚刚与吐蕃骑兵接战，后面还有锐士营，相信短时间内没有问题。 而自己右翼除开李询的定西营外就是部分步卒，不过吐蕃人在对面安排的也是步卒，防守不成问题。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杨历兴负伤归来，也意味着吐蕃偷袭的部队不远了，作为主将他必须当机立断。 “传令定西营脱离右翼，前往拦截后方的吐蕃人，中路锐士营分兵五千补充右翼防守。” 同时转身对郭元震说道： “亲兵营也随时准备吧，只要我们的骑兵成功突破，吐蕃前出的骑兵必须回援，到时候我军又会取得优势。”停顿了一下喃喃道，“但所有的前提是定西营必须拦住后面的吐蕃人！” 很快李询得到了出兵的命令，未做丝毫犹豫，早就有准备的定西营马上调转马头，向后方奔去。 同时，调过来的武器步卒快速补充阵型，以免被吐蕃人趁机突破。 而吐蕃大军之中，噶尔钦陵也观察到了圣军的动静，高兴的一拍大腿，“好，肯定是东珠丹的人到了敌军后方。” “传令，中路骑兵加大进攻力度，一定要牵制圣军主力，我倒要看看高仙芝拿什么拦住我的雪风骑？” 说着眼神一冷，“告诉右翼主将，如果在雪风骑攻击之前他们被圣军骑兵打垮的话，百夫长以上军官全部斩首。” 两军最高将领的一连串命令之下，战场形势也越来越激烈。 凉州军骑兵主力对吐蕃右翼的进攻终于放开了手脚，近两万的精锐骑兵发疯一般的开始冲击本已有些混乱的步兵方阵。 王宗瀚和武唯义带兵在吐蕃人里面左右突杀，来回穿梭，只有把阵型搅乱，才能更快的打崩吐蕃人。 本身骑兵杀进阵中的话应该是单方面的屠杀，奈何吐蕃人接到了死命令，即使伤亡巨大也没有一个军官敢带人后退，甚至督战队已经砍死了几十名逃兵。 每当圣军骑兵杀死一个吐蕃步卒，就有更多吐蕃人冲上来。 “我就不信你们杀不完，告诉儿郎们为了我们凉州骑军的威名，杀啊！”王宗瀚满身是血的恶狠狠道。 此时骑军主力已经深入的吐蕃步卒方阵，眼见突破口越来越大，一旦双方接触的骑兵足够多，吐蕃人再顽强也要崩溃。 而吐蕃人右翼步卒伤亡巨大，噶尔钦陵也不是没有反应，他抽调了一万步卒前去支援，这个时候他就是要靠人命换时间。 他手下兵多，即使死几万步卒都耗得起。 东边打的热闹，中路也不在话下，不过攻守之势正好相反。 吐蕃骑兵猛冲陌刀营，让人没想到的是，兵力优势巨大的吐蕃骑兵没有半点优势。 在陌刀的威力下，骑着矮小高原马的吐蕃骑兵仿佛失去了冲击能力一般，连续几次破阵，除了留下上千具残缺尸体外，没有任何进展。 李思邺看着眼前的吐蕃人，心中不由得的讽刺，这些吐蕃人骑着马却形成不了从上到下的打击优势，也好意思称自己是骑兵。 仿佛感受到了陌刀营的蔑视，吐蕃骑兵主将一咬牙，发狠道 “都给我听好了，如果不豁出去，这么一次次的冲就是给敌人送人头。” “拿出吐蕃男人的血性来，前面死的后面马上顶上去，我就不信他们能不停的挥刀。” 吐蕃将领也是眼睛毒辣，他知道即使陌刀营每个人都臂力惊人，但是也受不了高频率的劈砍动作。 只要连续不断的进攻，就有机会在陌刀营的防守线上取得突破。 “轰隆隆”听着吐蕃人冲锋的马蹄声，李思邺也严肃了起来。 从气势上就可以看出来，吐蕃人发狠了，考验他们的时候到了。 “陌刀营，起阵！” “呼哈！” 第12章 浴血边关11 李询带领将士们快速向后方而去，不多时就听到了对面传来的马蹄声。 沉重而有力。 吐蕃人红色的甲胄逐渐出现在眼前。 “全军止步！”号令之下，定西营四千骑兵同时勒住了缰绳。 望着眼前的吐蕃骑兵，李询虽然神情平静，但心里却紧张起来。 果然是重骑兵，虽然大部分马上并没有披甲，但这些吐蕃人骑的并不是矮小的吐蕃马，而是正宗的西域大马。 更要命的是，这些人全部着整套盔甲，这少见，大部分吐蕃兵仅仅是一副胸甲外加皮甲罢了。 这些骑兵都只露出两个眼睛，想必是噶尔钦陵花费大量心血组建的重骑兵。 对付这样的骑兵最好的手段就是同样排除重骑兵，不过还好的就是圣朝军队的甲胄本来就优于普通吐蕃人，这支吐蕃骑兵除了防护完备一些，盔甲质量上就不一定比自己好多少。 而对面的东珠丹也没有想到，圣军这么快就派出人马拦截自己，看来还是走漏了风声。 不过不重要了，东珠丹心想：高仙芝仅仅派出了几千骑兵拦截自己，就说明圣军主力已经在正面战场被完全牵制，只要自己打败了对面的这支骑兵，同样可以达到前后夹击的效果。 而看着圣军“李”字旗帜，东珠丹知道对面的是定西营，吐蕃前锋就是被这支军队击败的。 一挥手，令旗之下，吐蕃骑兵开始整理队形，这些吐蕃士卒甚至他们胯下的战马都战意昂然，甚至有些骄傲。 长久以来战无不胜的经历，让雪风骑自诩为天下数一数二的精锐，今天他们就要把威震天下的大圣骑兵踩在脚下。 李询握紧手中的龙吟枪，苦笑着对旁边的崔乾佑说道： “看来今天是我们定西营生死存亡的时候啊！” 崔乾佑也神情严峻，回道： “无他，以命搏命尔！” 李询闻言豪气说道：“说得好，以命搏命，狭路相逢勇者胜！” 随后对身后的士卒喊道： “兄弟们是名扬天下还是销声匿迹就看今天，打败他们，圣军威武…” “将军威武…” 面对强敌，定西营将士们丝毫不惧，战意冲天。 “对面的这支骑兵看起来不弱啊！”东珠丹心想。 不过也只是想了一下罢了，他不认为比自己还少的敌军可以拦住雪风骑。 将面罩拉下来，东珠丹也抽出了弯刀，高举在空中。 “杀！” “咚咚！” 雪风骑的冲锋速度并不快，但他们的第一道锋线却是真正的人马俱装，这正是他们最有力的武器，往往大多数敌人在这样的冲锋下一触即溃。 “杀！” 定西营同样摆出了整齐的队列开始冲锋。 此时面对雪风骑除了正面对冲，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百步，五十步，十步。 “咚…”双方骑兵撞在了一起。 重骑兵的优势是天生的，很多时候不是勇气和战力可以弥补。 纵使定西营第一排同样是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兵，但面对雪风骑第一排的人马具装，接触的一瞬间，就有大量士卒受伤落马或者被击杀。 长枪和横刀，并不容易对吐蕃人造成伤害，战场生死就在一瞬间，一击失败，敌人是不会给你机会。 李询看着迎面而来的吐蕃骑兵，眼神一凝，对准吐蕃人的脖颈就刺了出去。 吐蕃人全身覆盖着重重的盔甲，而弱点就在脖颈。 “噗嗤！”一击得手，一名重骑兵倒在了李询手下。 最艰难的前排对冲过后，定西营就损失了上百名老兵，而后双方陷入了厮杀。 不少定西营士卒见手中的刀砍不透敌人的盔甲，纷纷选择抱着敌人摔落下马。 而更多的景象却是定西营士卒死在敌人刀下。 定西营立营到现在，打的几场仗都是轻松获胜，而今天一交手带来的损失就超过了前面几场战斗损失的总和。 而李询此时顾不上心疼，因为面前的敌落在看着盔甲挡住了他的一击之后，一柄长枪已经冲着李询刺来。 “拿命来吧，汉人！”透过面罩仿佛都能感受得到吐蕃人的狰狞。 李询在马背上一躺，躲过了吐蕃人的一击，而后抡圆龙吟枪重重的砸在他的肩膀上，吐蕃人落马后李询一牵马缰。 战马前脚抬起，重重额踩在吐蕃人胸口，鲜血从面罩流了出来。 这边东珠丹凭借自身额盔甲和高超的武艺，连续击杀了两名定西营士卒。 而后扫视了一番战场，情形有些出乎意料。 雪风骑并没有取得压倒性的优势，虽然成功压制了圣军，但是总体陷入了胶着。 东珠丹暗道，果然还是全员人马具装才有足够的杀伤力。 面对阿拉伯人和西域各国的轻骑兵还好，当面对装备和训练都良好的圣军骑兵时，雪风骑的杀伤力就大打折扣。 现在前线战况不明，自己必须要带着雪风骑尽快赶到，否则在这里被拖住或者损失过大，那绕路偷袭就失去了意义。 想罢东珠丹聚拢士卒想要暂时和定西营脱离接触，因为凭借手上的五百人马具装，冲锋对撞对他们最有利。 不过李询显然看出了吐蕃人的意图，不断带人缠绕吐蕃人，因为对他来说，这样的混战才能降低双方的交换比。 “啊，杀啊！”定西营将士们即使在临死前也会奋力挥出手中的武器。 临死前能换一个敌人的命，也是赚了。 一个已经失去一只胳膊的士卒，奋力从马上抱摔下一个吐蕃人，然后对着露出的眼睛就扣了下去。 “啊！”吃痛的吐蕃人疯狂挥舞着手中的刀，将这名定西营士卒已经被他砍死。 血腥的战场刺激着每一个人，两支精锐的交锋，已经变成了最原始的斗殴。 战场上已经没有队形和战法，剩下的只有本能和兽性。 李询知道，这样下去即使能给这支吐蕃骑兵造成一定杀伤，但定西营就全完了，此刻他只能祈祷有援兵出现。 “刺啦”一个不留神，李询的护臂被划开一道，来人正是东珠丹。 “小子，还真是小看你们了，给我的雪风骑造成这么大麻烦，不过终归是螳臂当车，受死吧。” 李询看了一眼流血的胳膊，并未多说，而是冷漠的迎了上去。 第13章 浴血边关12 李询不得不承认东珠丹是他从军来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 刚刚两人交手数招，李询始终找不到对方的破绽，可以说东珠丹战场经验十分丰富，一招一式实用不花哨。 李询还是有把握拿下对方，不过战场的形势等不及，定西营伤亡巨大，这样耗下去他们就输了。 现在他必须拿下对方主将，以此来打击他们的军心士气。 李询一咬牙，纵马向对方冲了过去，龙吟枪直冲东珠丹胸口。东珠丹也不含糊，抡起大枪就冲李询砸了过来。 生死一瞬间，李询丝毫没有在意头上的威胁，手中的长枪坚定的刺向对方。 东珠丹没想到这个圣军将军居然想要以命换命，一瞬间他的心里闪过了许多念头。 在最后一瞬间东珠丹收住了压下去的武器，而是侧身闪躲。 而这正中李询下怀，李询手腕一抖，前刺的长枪突然一振，磕到了对方的胳膊。 然后李询不等对方反应，快速收枪，又刺向了东珠丹的腹部。 饶是东珠丹盔甲厚重，还是被龙吟枪刺透，入肉的声音让李询知道得手了。 眼见主将受伤，数名吐蕃骑兵拦住了李询，保护东珠丹转移。 被李询刺伤的东珠丹怒火中烧，没想到自己纵横沙场多年，居然被一个小子伤了，喊道。 “杀了他，把这些汉族人全部杀光。” 越来越多的将士倒下，李询反倒有些平静，事已至此，即使定西营全军覆没，至少要重创这些吐蕃人。 可惜的是大仇不能得报了！ 而东珠丹也有些着急，他们已经被这支骑兵拦住了太长时间，短短十几里路仿佛可望不可及。 再不能赶到战场，自己就会成为吐蕃的罪人。 而恍惚之间，众人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所有人扭头看去，数千骑兵正向这处战场而来，黑色的军服肃穆而杀气重重。 “援军来啦，援军来啦！”定西营将士们看到骑兵，知道自己人来了。 而东珠丹的心沉了下去，圣军来援，说明正面战场情形不好，此时雪风骑不但发挥不了作用，还有被歼灭的危险。 “功败垂成啊！” “将军撤吧，我军力战许久，再打下去对我们不利啊！”副将在他身边劝道。 虽然很不甘心，但东珠丹也不得不撤。 可是在圣军的后方，他们这支残军又能撤到哪里呢？ 很快雪风骑开始和圣军脱离接触，往西边的山区撤退。 “李将军，都督有令穷寇莫追！”刚要带人杀上去的李询，被身后的郭元震叫住。 “郭将军，多谢来援，你们要是再晚一会，定西营今天就完了。”李询转身向郭元震施礼拜谢。 “将军客气了，前面一停，都督就马上让我带人前来支援。”随后郭元震看了看战场，“这次定西营损失惨重啊，不过你们能拦住重骑兵也为这次决战立下了大功。” 李询闻言，赶紧问道： “前边这么快就决出胜负了？我军胜了吗？” “也不算全胜，骑兵主力打崩了吐蕃右翼，随即侧击吐蕃中军，都督又亲自带亲兵营反冲击敌军骑兵，吐蕃人不得不撤退。这场仗，我们算是赢了，不过噶尔钦陵还是带着大部分人退了回去。”郭元震讲了一下前线的战况。 又补充道： “各军鏖战许久，又各有损失，都督只能派我们来支援，还好赶上了。” 前线赢了李询很高兴，不过此刻的他更多的是悲伤，此战初步估计定西营阵亡一半以上，剩下的人也个个带伤，基本上算是打残了。 不过定西营已经算是非常顽强，换作其他军队，面对兵力占优的重骑兵早就崩溃。 虽然定西营伤亡巨大，但是吐蕃人也至少留下了一千多人。逃跑的人，只能退到山里，他们能不能跑回去还要看圣军给不给机会。 “走吧李将军，先去见都督，我会派人收殓将士们的遗体。”郭元震此刻真的敬佩这个后辈。 换作是他也不会打的更好，不，应该说换作是他，或许早就输了。 ～ “李询，这次你们定西营功不可没，你放心战后本帅会给你补充最好的士兵，每一个将士都会得到应有的奖励。”帅帐中军高仙芝安慰李询。 这次要不是定西营拼死拦住了吐蕃偷袭骑兵，那么他极有可能要遭遇一场大败。 李询眼中含泪抱拳说道： “谢将军，属下现在最大额愿望就是拦住那支重骑兵，消灭他们为将士们报仇。” 高仙芝面露难色，解释说： “报仇不急于一时，吐蕃人这次虽然输了，但主力尚存，未来极有可能会与我军形成对峙。而且暂时也没有那支部队还能跟着你去追杀敌军，来日方长，我们和吐蕃人还会再次决战，到时候他们就交给你。” 听到高仙芝也这么说，李询知道现在的情形只能暂时作罢，不过总有一天他要解决掉这支敌军。 “诸位，此战我军大胜，斩杀敌军两万余人，噶尔钦陵率军撤退。诸位赶紧整顿各部，不得丝毫放松。”高仙芝提醒道。 “诺！” “这次我军伤亡也有一万人，尤其是各支骑军都遭受了一定损失，黄将军，大营的安全暂时要交给锐士营了。” 这次大战，锐士营主要参与了中路对吐蕃骑兵的拦截，有陌刀营在，他们的损失并不算大。 给各部安排好任务，高仙芝也终于难得一会清静，一场大战下来，他这个最高统帅也累得够呛。 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高仙芝越发的有些想不通。 吐蕃人这次双线出击，却都没有优势，两处都打了败仗，噶尔钦陵图什么，？ 对于这个对手他可从来没有小看过，吐蕃崛起的最大功臣，不可能会打这种糊涂仗。 难道是因为老了？ 天色渐晚，高仙芝的眼皮也有些打架，准备闭眼休息一会。 这时帐外传来声音，“都督在吗，京城传来的紧急军情，必须马上通报都督。” “进来吧！”高仙芝的声音响起。 随后来人将军报呈给了高仙芝，高仙芝一看还封着蜡印，这是给封疆大吏的专属密报报。 拆开封口，抽出里面的密信一看，高仙芝噌的站了起。 “传令各军主将，帅帐议事！” 第14章 吐蕃奇谋上 “吐蕃人要偷袭长安？”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京都长安多少年了都没有异族军队兵临城下，大家都不敢相信。 “消息是兵部传来的，吐蕃人的五万精锐，秘密穿过数百里陇南大山，突然打下了秦州，秦州将军及麾下三千人全部战死。军报送来时，吐蕃人自己逼近凤翔，长安戒严了。” 高仙芝讲出来军报的具体内容。 随后背着手自语道： “吐蕃人想干什么，退一万步讲就算打下了长安他们也守不住，陛下在神都，肯定会马上派兵支援长安的。” 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看不懂吐蕃人的操作。 众将也有些想不通，吐蕃人失心疯了，竟敢打大圣的京都。 虽然目前十六卫主力除了苏定边带走的人马外，基本都在洛阳，但长安还有两万左右金吾卫以及各王府勋贵护卫等，凑出三万人守城问题不大。 洛阳的援军也可以在十多天就可以赶到长安，吐蕃人找死也不是这样的啊！ 吐蕃人的意图暂时所有人都摆不清楚，但不可否认的是，吐蕃人已经逼近长安。 高仙芝扫视了一下众人说道： “长安的安全已经不是我等可以考虑的事情了，自有朝廷各路援军前去解围，我们的重心还是击败当面的噶尔钦陵。” “虽说吐蕃人这次突袭长安，但只要有机会打败我们，他们一样会拿下凉州。” 随后大马金刀坐在位置上问道： “诸位，现在两军处于对峙状态，可有破敌良策？” 几位大将闻言，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发声。虽说吐蕃人新败，但依然兵强马壮，噶尔钦陵手上至少还有八万可战之兵，双方还是成倍的兵力差距。 凉州军铁骑凶猛，但是打敌人牢固的营寨还是得靠步卒，而步卒兵少，是他们最大的劣势。 噶尔钦陵只要坚守营寨不出，那么就拿他没有办法。 这正是高仙芝头疼的地方，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这可不是他的习惯。打仗嘛，他高仙芝从来都是雷霆万钧、一锤定音。 李询站在帐中若有所思，从击败吐蕃先锋开始，他就有一种疑惑。 吐蕃人大张旗鼓稳扎稳打的，根本就不想要拿下凉州的样子，如果真的对凉州势在必得，就应该出其不意。 而长安的危机正好印证了他的一些猜测，吐蕃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高仙芝注意到李询的表情，对于这个年轻的将军，他充满好奇也由衷的欣赏，整个天下又有几个如此年轻善战的一营主将！ “李询，你是否有什么想法？”高仙芝问道。 李询思绪被打断，赶紧回道： “都督赎罪，末将走神了！” “哦，走神了？不知你在想什么，可是想到了破敌之策？”高仙芝笑了笑说道。 李询理了下思路，正色道： “都督，末将认为破敌并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事情。”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到，大敌当前不担心破敌还干什么？ 看到众人的疑惑，李询继续道，“末将认为，吐蕃大张旗鼓进攻西北二州都是为了给袭击长安做掩护，或者说这次大战，三处战场本就一体，只有长安那一路是实的，西北两路的二十万大军都是虚的。” “所以末将认为，对面的吐蕃人一定在等长安方向的消息，无论吐蕃人打下长安，还是被击退，只要消息传来噶尔钦陵必定退军。” 说着显得有些无奈，补充道： “此时吐蕃人的真实意图已经暴露，想必噶尔钦陵也不会在主动开战，而既然我军拿不下他们，也就不妨等上一段时间。” “你的意思是等着他们退军，这次战事也就虎头蛇尾的结束了？那要是敌人不走呢，这么多吐蕃人在边上，我凉州可是头顶悬了把利剑啊！”高仙芝皱眉说道。 高仙芝的担心理所当然，但李询肯定的答道： “都督，末将敢打包票，吐蕃人一个月内必定退军。” “为何你这么肯定一个月呢？”高仙芝有意考验李询，或者说让李询在众将面前表现似的。 “几天前吐蕃人已经兵临凤翔，那么现在看来大概率已经攻下凤翔直逼长安了，而朝廷的援军也应该出发了。” “这就意味着，十天之内，要不吐蕃人拿下长安，要不就去被朝廷援军击退。任何一种可能，传到噶尔钦陵这里他都会撤退，毕竟长安那里才是主菜。” 讲到这里，大部分认为李询说得确实有道理，而黄子默站出来问道： “李将军说得这些都有一个前提，就是噶尔钦陵只是在打配合，而作为吐蕃第一名将，噶尔钦陵为何会心甘情愿为别人打下手？” 李询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高仙芝，他只是有猜测，但高仙芝显然更了解吐蕃，也必然有了判断。 “这个我可以来回答！”半天没开口的高仙芝说道。 “噶尔钦陵虽然在吐蕃地位极高，但他上边还有个赞普，更别说不少人眼红他。他已经老了，必须为自己的家族未来着想。” 说到这里，众将隐约懂了，原来说到底，噶尔钦陵是在拍马屁，而有谁值得他亲自拍，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黄子默看着高仙芝心想：好啊大都督，原来你早就有所猜想，搞了半天是给了李询一个表现的机会。可是这下子显得大家都比不上你们两个聪明。 不过仔细一想他又高看了李询几分，仅从几个线索就把吐蕃人的谋略猜了个大概，这份心思真的不是一般人可比，恐怖的是他还没有二十岁。 “难道是吐蕃赞普亲自带兵突袭长安，那么无论长安有没有失陷，只要我朝大军把他留下，那我们还是胜了，要我说吐蕃人还真是傻！”李思邺大嗓门的说道，还有些自得自己的想法。 所有人扭头看着他，就像看傻子一样。 吐蕃赞普怎么可能冒这个险！ 李思邺被大家的眼神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说的不对吗，能让他跑腿的不是吐蕃赞普还能是谁？” “哈哈，这个就要问问噶尔钦陵了！我们现在就静等这位吐蕃大论退兵吧！”高仙芝李询对视了一眼笑道。 第15章 吐蕃奇谋下 “咳咳…” 一众吐蕃大将看着帅位上苍老的噶尔钦陵！ “雪风骑有消息了吗？”噶尔钦陵忍住不适问道。 “骑兵大论，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对面的圣军并未有大规模的出击，想必东珠丹将军可以全身而退，”副将尽量把事情往好处想，安慰道。 噶尔钦陵喝了口水，缓了缓叹道： “唉，深入敌后，想要顺利退回来哪有那么容易，既然他们没有袭击敌军身后，就说明遇到了顽强阻击。” 其实在座的都能猜到雪风骑的处境，只不过没人愿意说出来罢了。 毕竟大军新败，谁也不愿意这个时候伤口上撒盐。 “多派斥候，打探雪风骑的消息，同时严密关注对面敌军的动静，大家切勿掉以轻心！”噶尔钦陵打起精神下令。 “诺！” “诸位，我军新败，虽然损失可以接受，但是军心收到了重创，暂时坚守营寨即可，静等长安的消息。” 说着噶尔钦陵难得的笑了笑，“刚刚的军报，太子殿下已经开始进攻凤翔，想必不日就可以直逼长安。” 吐蕃大将们一听，心里也高兴起来。 那可是长安啊，汉人王朝的都城，一旦被吐蕃人打下来的话，政治影响将会非同凡响。 虽然谁也没期待真的可以占领长安，但哪怕只攻占一天，也足以证明吐蕃的强大。 看着手下人脸上激动兴奋的神色，噶尔钦内心暗叹，长安哪里有那么好拿下，尔数万将士的生命也只是为了那么一点政治因素而牺牲。 噶尔钦陵有些累，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退下，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到了他这个年纪指挥数十万人的决战，已经有些精神不济了。 一名亲卫从帐外进来，快步走到噶尔钦陵面前，轻声汇报。 “大论，东珠丹将军回来了。” 噶尔钦陵猛的睁开眼，神色有些激动。 “快传，我要马上见他。” ～ “大论，末将有罪，未能突破圣军阻击，导致我军大败，末将该死啊！”东珠丹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大哭。 噶尔钦陵并未责备，而且扶起爱将劝慰道： “深入敌后突袭本身就是冒险，你已经尽力了，活着回来就好，雪风骑怎么样？” “雪风骑与圣军定西营战斗中伤亡两千人，后边撤退过程中又损失了一些，剩下的两千多人全都带回来了。是我对不起您，让雪风骑损失惨重，几乎丧失战斗力！” 说着，东珠丹又要哭起来。 噶尔钦陵心里也一阵抽搐，他没想到雪风骑损失如此惨重。 “定西营，你是说拦住你们的是定西营，主将就是凉州军最近刚刚跳出来的年轻人，叫，叫李…” “叫李询。”东珠丹马上接道。 “李询，仅仅四千人就拦住了你们五千重骑兵，圣军又现名将啊！”噶尔钦陵无奈的感叹。 这几年他日渐苍老，而吐蕃军中已经很久没有新诞生独当一面的将领了，可是对面的圣朝呢，先是有一个高仙芝，现在又出现一个李询。 这还仅仅是凉州军，整个中原王朝的将领储备是吐蕃人赶不上的，这是国力、文化和制度的差异，与人无关。 “罢了，输就输了，雪风骑底子还在，日后重建就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为别人做戏的，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噶尔钦陵无力的抬抬手。 “大论，凭什么？”东珠丹突然情绪爆发。 “我知道您不是一个服输的人，更不是一个愿意低头的人，为了某些人的声望您就这样忍了吗？” 噶尔钦陵看到爱将这样，无力的说道： “你不懂，即使我们全力开战，也不一定就能打得过高仙芝，而且祸根到底我都是臣子，赞普的旨意才是吐蕃至高无上的意志。” “其实我并不同意这次对大圣开战，和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主要是因为大圣太强大了，离开高原我们不可能打得过他们。” “这次大战更加坚定了我这种看法，现在想想当年我能打败大周的十几万大军，一是因为兵力足够，二是因为战场是在高原，最重要的一点当年大周军队内部并不团结才给了我空子。” 靠在椅子上，这位吐蕃战神从没有像此刻这样颓废过，越发显得苍老。 雪风骑是他多年的心血，想要重建谈何容易，这次损失过半对他来说简直像割肉。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在战场上面对高仙芝他已经无法改变态势，充分说明他老了。 “你下去吧，我军损失可以接受，下面就等着撤军吧，没必要再浪费兵力与凉州军开战了。” 听到噶尔钦陵这样说，东珠丹也反应了过来，小心的问道。 “大论，您认为太子那边是否顺利呢？” “太子殿下洪福齐天，自然可以一鼓作气拿下长安，进而名扬天下。”也不知道噶尔钦陵说得是不是真心话。 “什么拿下长安，五万人马就想攻下大圣朝的京城也太天真了。”东珠丹冷笑。 “呵呵，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会想不到？”面对爱将，噶尔钦陵说话没有顾忌。 “这次无论能不能拿下长安，走到现在这一步，赞普的要求已经达到了，带兵的太子依然可以名扬天下，成为吐蕃新一代的战神。”噶尔钦陵仿佛在叙述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其实这次战争的整个计划，几乎都是他与赞普一起策划的。 对于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也在意料之内。 其实他现在完全可以撤兵，只不过太子那边消息还没有传来，他这边不能先撤。 总之即使撤退，都显得别人是打了败仗，而太子是因为圣军势大，这样才能显示出他噶尔钦陵的无能，和太子赤达果敢的英勇。 事到如今，噶尔钦陵已经不在乎名声了，对于一个吐蕃人来说家族荣耀才是永恒的。 但噶尔钦陵依然幻想着赤达果敢可以拿下长安，毕竟这将成为整个吐蕃的荣耀。 战前他测算过，如今长安剩下的两万金吾卫并不是野战军队，想要顶住赤达果敢手上最精锐的五万吐蕃军队太难了，所以如果太子真有两下子，并非不能拿下长安。 然后赶在圣军合围前快速撤退。0到时候整个战略就算完美达成了 第16章 长安危局 “快关城门，都快起来！” “吐蕃人来了！” 远处狼烟四起，长安城头气氛紧张。 吐蕃人来了，第一次来到长安城下。 五万吐蕃大军如红色的潮水一样从地平线上出现，而长安几天来的担忧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老百姓们在街上惊慌失措的狂奔，军兵们紧张的朝城头跑去，官宦之家大门紧闭，当然也有一些心怀不轨之徒想要趁机捞一笔。 不过这些对此刻的长安来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不能守住，只要坚持到援军到达，长安之危也就迎刃而解。 金吾卫士卒全都上了城墙，从吐蕃大军的态势看来，他们想要主攻开远门。 金吾卫士卒额铠甲威风凛凛，甚至比边军的要好上不少，这些金吾卫也是一等一的身材雄壮，但脸上的神情却是明显的紧张。 大圣中央十六卫二十多万大军，除了左右监门卫和左右千牛卫负责掌管宫禁和护卫皇帝外，其余十二卫作为征战主力各护卫京城。 可是这十二卫里面，金吾卫却是有些与众不同。 长期以来，十二卫大军会根据情况分别派往前线征战，其中的将领和军官也经常轮换有能力的边军将领。 但左右金吾卫长期负责京城治安和防御，尤其是近年来，作为英王的心腹军队，金吾卫已经多年未曾上过战场了，其他人也油水都泼不进去，变得越来越散漫，时至今日甚至没有满编。 相比苏定边带走的四卫大军，金吾卫可以称得上是老爷兵，耀武扬威还行，真上战场就去现在这样。 一个个士兵远远看见吐蕃人，就已经满手是汗。 ～ “听说吐蕃人喜欢吃生肉，杀人如麻，想想我就有点哆嗦，咱们真的要跟他们打吗，边军都是干什么的，怎么能让吐蕃人逼近长安，苏大将军不是带着大军往前线去了吗，听说还打了胜仗。” 一个年轻的金吾卫士卒对旁边的同袍嘀咕道。 “谁说不是啊，本想着在金吾卫可以安安生生的混资历，等以后外放哪个地方的军队里当个官儿，结果今天自己的得亲自拿着刀跟吐蕃人对砍，进金吾卫可是花了我家老爷子不少钱啊！”旁边的士卒长得高大威猛，不过却是个在军营里混资历的纨绔子弟。 她的战友显然更加紧张，不停的在问问题，“你说吐蕃人真敢打长安吗？长安的城墙这么高，我们人也不少。” “你老问我，我知道个屁，吐蕃人不为了打长安那他们来干嘛？”高大士卒不耐烦的说道。 吐蕃大军越近，他们身上的杀伐之气对守军的压迫感就越强烈。 在这种压迫感下，即使有高大的城墙、完备的防御体系和精良的武器铠甲，但守军士卒依然没有安全感。 现在城楼上的左金吾卫大将军陈玄敬能够感受得到麾下士兵的情绪，作为一个有一定战争经验的大将，他知道这种紧张无法避免，哪怕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也是这样。 自从投到上官武麾下，被任命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后，他没想到居然还有守卫长安城防的机会。 从吐蕃大军的消息传来后，留驻守驻长安的朝中大臣就乱成了一团。 没人愿意为长安的防守负责，还是陈玄敬主动拦下了这份差事，才让朝中官员暂时冷静了下来。 “这场仗不好打啊！”陈玄敬有些苦涩的说道。 “将军不必着急，已经查清楚吐蕃人只有五万人，城中两万大军野战不敢说，但是防守不成问题。”身边的副将显然要乐观很多。 陈玄敬瞥了一眼自己的副手，心知他是上官武的人，没有打过仗，根本不清楚现在的形势。耐心的解释道： “咱们的兵都没见过血，一开始极其容易崩溃，所以吐蕃人肯定会在第一次攻城就发动最猛烈的进攻。” “或者可以说，只要我们撑得过今天，那么我们最大的弱点就会被弥补，吐蕃人想攻下长安就没那么容易了。” 看着平日里对自己很尊敬配合的副将，陈玄敬认真道： “放弃任何幻想，也不要有任何侥幸和轻视，我们必须守住长安，这城里的百万百姓全指望着我们了。” 副将虽然是靠关系上来的，可是此刻也明白自己的职责，也知道长安现在所有人必须依靠陈玄敬。 “大将军放心，金吾卫全体将士定会拼死力保长安。” 看着吐蕃队伍在城外几里驻足，开始摆出进攻阵型，陈玄敬紧握横刀下令： “传令全军，今日我金吾卫就是这长安唯一的防线，胆敢临阵脱逃者杀，救援不力者杀，投敌叛国者杀。” “全军准备应战！” “诺！” “呜…” 凄凉的号角声，在几十年后又响彻长安的天际。 城墙上，士卒们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弓箭、雷石滚木和火油等。 虽然金吾卫没有经验，但陈玄敬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将守城工作安排的井井有序，各营也分工明确。 看到能做的都做了，陈玄敬心里也稍微松了一口气，金吾卫还没到完全不堪一战的地步。 不过当他看到吐蕃人的队伍里出现的东西时，只剩下破口大骂。 “冲车、攻城锤，吐蕃人不是长途奔袭吗，哪里来得这些东西，他们怎么带过来的？” 所有人看到这些攻城装备，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其实吐蕃人一向谦虚制造攻城器械，吐蕃步卒的攻城水平也足以和大圣士兵相提并论，但谁也没想到长途奔袭的吐蕃人能带着这些。 早知道这些东西对守军的影响最大，如果吐蕃人仅有攻城云梯的话，守军的压力就会小不少。 一瞬间，这个长期在朝中的大将就明白了很多事情，吐蕃人突袭长安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的眼神里变得有些难以置信和愤怒。 他们是如何确定长安兵少的，为何可以选出一条沿途守军最少的进军路线，为何会有重型攻城装备，一连串的疑问往往可以引出同一个答案。 吐蕃阵中，太子赤达果敢心情颇好，看着长安高耸的城墙，意气风发的说道： “从今往后，这座天下最繁华的城池就有了被我吐蕃占领的历史了。” “传令全军准备进城后不约束军纪，还有一定不要忘了定好的那些官员，这可是我们给合作伙伴的报酬。真应该感谢他啊，要不然我一辈子可能都看不到长安的城头。” 第17章 长安危局下 “杀啊，拿下汉人的都城！” “弓弩手准备，放箭，放箭！” “嗖嗖嗖！” “所有人不准后退！” “啊！” 喊杀声响彻天际，无论是吐蕃人还是金吾卫，在这一刻都杀红了眼睛。 “大将军，吐蕃人上来了！”副将在陈玄敬身边紧张的说道。 “我看到了，你下去督战，见到扰乱军心的、临阵脱逃的果断斩杀！” 说完，陈玄敬皱着眉头看着城外的吐蕃人。 一旦长安城破，他陈玄敬可就千万年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吐蕃人虽然来势汹汹，但是作为大圣的都城，守城器械精良完备，城头上布满强弓硬弩。 纵使前排的吐蕃人举着盾牌，但在金吾卫床弩的攻击下，吐蕃人依然伤亡惨重。 可是此刻的赤达果敢根本不在意伤亡，只要吐蕃大军攻上城头站稳脚跟，那么长安城就可以拿下，他不认为金吾卫的战力可以与吐蕃精锐进行血腥的死战。 虽然守军拼尽全力放箭，但吐蕃人的冲车还是逐渐接近了城墙。 吐蕃人的冲车不多，仅仅只有四辆，但是每个冲车高大十多米，几乎与城头平齐。 冲车上的吐蕃弓箭手拼命放箭压制城头，从而掩护攻城士兵。 “快，往上爬，太子有令，先登者赏黄金千两，奴隶100名。” 在巨大的赏赐刺激下，吐蕃士兵犹如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的顺着云梯往上而去。 “快，扔石头，砸死他们。”金吾卫军官不断催促着士兵的谁都不想让吐蕃人冲上来面对面厮杀。 “啊…”一个吐蕃士卒被石头正中额头，顿时脑浆迸裂，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而冲车上和城角的吐蕃弓箭手射出的箭头，也不时的带走金吾卫士卒的性命。 这些从来没见过血的士兵，第一次战斗就经历着最血腥的攻防。 一名胆小的都尉看着手下几名士卒死在吐蕃人手上，甚至有一人被吐蕃人射中眼睛穿透脑袋，让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不，不，我不想死在这！”这名都尉扔下刀，嚎叫着往城下跑去。 看着他的样子，手下的几十号人仅有的那点勇气也被抽走，握刀的手开始哆哆嗦嗦。 这名都尉刚刚跑到城墙的楼梯处，还没等他跨出，就被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正是陈玄敬带人巡查。 “临阵脱逃，丢我金吾卫的脸！”陈玄敬带人恶狠狠的说道，说着一刀砍下结果了这名都尉。 随后带人走到士卒面前，指着城外的吐蕃人说道： “你们可以逃下去督战但是吐蕃人一旦破城，你们一样要死，这城中的百万百姓也会因为你们懦弱丢掉性命。” 见众人还在犹豫，陈玄敬举起带血的刀，“今天谁敢临阵脱逃，就问问本将军手上的刀，是建功立业还是遗臭万年你们自己选。” 看着横刀上滴下的鲜血，一名士卒回头吼道： “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吐蕃人有什么好怕的，是爷们跟我上。” 说着提刀又回到了城头，一刀砍翻了刚要上来的一名吐蕃士卒。 这种情形在城头发生了多起，要不是陈玄敬提前准备了几支督战队，城头刘有可能被吐蕃人突破几处。 虽然陈玄敬带人到处“灭火”，但整个长安的城防还是处处出现危机。 吐蕃人几次突上城头，甚至一个冲车上的吐蕃士卒通过木板涌上城头，建立了阵地。 要不陈玄敬集中兵力绞杀，并指挥人用火箭烧毁了冲车，吐蕃人就可以利用一个点快速扩大战果。 “将军怎么办，吐蕃人完全不要命的攻城，兄弟们第一次见血，确实被他们这种打法镇住了，这样下去城防随时有可能被突破。”同样第一次上战场的副将，此刻却表现出了非凡的勇气，多次与吐蕃人近身肉搏，浑身是血。 “吐蕃人急于破城，正是因为他们害怕我们的援军，还是那句话，只要今天守住了，长安就无恙。”厮杀累了的陈玄敬吐了一口唾沫喘着气说道。 城上的守军险象环生，而城下的吐蕃太子也逐渐烦躁起来。 如果真被圣军顶过今日，那么后边想要打下长安就更难了，到了明天守军的战斗力肯定会明显提升。 金吾卫的两万人，也不会因为今天的战斗伤筋动骨。 据他的估算，自己最多还有三天的时间，洛阳距离长安并不远，三天后援军就算再磨蹭也必然会到，暗地里和他们合作的大圣高层也不会冒着暴露的危险阻拦援军。 到时候面对援军和城中守军的夹击，他能不能撤回吐蕃都是个问题。 但是既然到了长安城下，赤达果敢的第一选择还是尝试能不能攻下长安。 出发前他的父亲亲口告诉他，只要拿下长安的大功在手，他未来的王位就可以坐的稳当。 “传令，将攻城的千夫长全部斩首，再换一万人上去，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攻进长安。”赤达果敢眼睛猩红的下令。 在严令之下，赤达果敢身边五百亲卫组成了敢死队，依靠冲车对着城墙发生了决死冲锋。 守军的压力越来越大，吐蕃敢死队很快占据了一处城墙，源源不断的吐蕃人通过冲车和云梯赶来。 陈玄敬带领大批守军与之血战，可是城墙拥挤，一时之间难以消灭上城的吐蕃人。 “快，把城下的预备队都给我调上来，把这些吐蕃人赶下去。” 城墙之上，守军难以发挥兵力优势，被精锐的吐蕃士卒打的节节败退。 陈玄敬一刀捅穿一个吐蕃人胸膛之后，看了看前方逐渐收缩的防线，心中有些绝望，吐蕃人已经站稳脚跟，长安失守在即。 望了望手中的刀，横在脖子上就要自我了断。 “轰隆隆～” 攻守双方都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 “骑兵，哪里来得骑兵。”赤达果敢抓住一名将领问道。 这个时候出现骑兵，只可能是圣军的援军，可是那人跟他保证过，援军最早也要三天后达到。 一支黑色骑兵出现在地平线，“苏”字大旗醒目而又耀眼。 陈玄敬看到这面旗帜，手中刀掉落，仰天高喊道： “来了，援军来了，苏大将军来救长安了。” ～ 通天十二年秋，吐蕃大军突袭长安，危急之时，左威卫大将军、卫国公、陇右道行军大总管苏定边率骑兵昼夜兼程赶到长安城下，吐蕃军退却。 第18章 建军天雄1 通天十二年注定不安生，从年初与突勒的大战，到夏秋与吐蕃的大规模战争，战火甚至烧到了长安。 “听说吐蕃太子被苏大将军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不是吐蕃大军提早接应就成了俘虏了？”凉州大营中，崔乾佑一边吃着烤兔子一边说道。 “具体也不清楚，但是苏大将军在听说吐蕃人意图进攻长安后，就紧急集中了手中所有骑兵赶赴长安，最后又沿着陇右南路一线的山区将吐蕃太子追到了青海，据说吐蕃人的五万精锐几乎全军覆没。”李询讲着自己知道的有限消息。 “这一仗估计吐蕃人几年内不敢犯边了，几处战场他们至少损失了十万主力。”仗打赢了，崔乾佑作为边军军人也是由衷的高兴。 不等李询说话，又笑嘻嘻的说道： “这次我定西营也算是立下了大功，不知道朝廷会如何赏赐我们啊，尤其是你这个主将，这次会不会再进一步。” 李询闻声不说话，他心里清楚，这次自己恐怕不是进一步那么简单。 “老三也是倒霉，这么大一战他没赶上，要不然也能挣一些军功了。”崔乾佑有些感慨杨历兴的运气差。 李询擦了擦手笑道： “大哥，你这话可就错了，要我说这次他就是凉州军的头功，要不是他们斥候队拼死传回消息的话，我们全军都有战败的风险。” “你们是不是又说我坏话，我在外面都听到了。”说曹操曹操到，杨历兴拄着拐杖从外面走进来。 见状，李询赶紧问道： “恢复的怎么样了？” “放心吧，这点小伤，我再躺和十天半月就没问题了。”杨历兴无所谓的说道。 “你还想着再歇十天半月，梦做得也太甜了吧？”崔乾佑盯着他冷笑道。 崔乾佑一句话说的杨历兴一哆嗦！ “好了，你也别吓他了，这次立了大功，准许你好好休息一阵子，伤恢复利索了赶紧好好练。”李询旁边解围道。 随后摸着下巴，看着天空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 “算着日子，朝廷的旨意应该快来了！” ～ 凉州城外的官道上，数十人的队伍旌旗招展，缓慢向城门而来。 朝廷的宣旨队伍又来到了凉州城，不同的是这次来的人换成了另一位兵部侍郎崔彻。 此人的身份很有意思，与李询的母亲同出于清河崔氏，算是崔柔的族兄，目前也是清河崔家举足轻重的人物。 自从当年太子周乾死后，因为崔柔的原因，清河崔家这些年过得并不好，虽然依然是顶级门阀，但是朝中最大的官就是这个崔彻了。 也不知道皇帝此次派他过来有没有什么深意。 因为来人又是一位侍郎，所以高仙芝这次同样带着满城文武前来迎接，与上次不同的是，李询站在了迎接队伍里。 谁能想到，不到一年前，一个毛头小子如今却成了凉州军领兵大将之一。 许多人看着李询挺拔的身姿，除了感叹李询运气好外，只能羡慕的说上一句“皇恩浩荡”了！ 宣旨队伍刚刚停下，崔彻还没来得及从车上下来，高仙芝就上前抱拳高声道： “崔大人一路辛苦，赶紧入城歇息！” 除了行军打仗外，高仙芝做人办事也是滴水不漏，对朝中官员从来都是客气的很。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朝中风评极佳。 崔彻也急忙快走两步，见礼道： “不敢不敢，下官奉皇命而来，岂敢说辛苦，今日见到我大圣的百战雄狮也是由衷的高兴啊！” 显然崔彻比上次的姚能会说话的很，既尊重了陛下，也夸奖了凉州军。而且崔彻此人长得仪表堂堂，站在那里身姿居然不在高仙芝之下。 不过崔彻好像有心事，眼光一直往高仙芝身后瞟，好似在寻找什么人一样。 “大人、大人！” “啊…，哦！” “大人，请入城！” “都督，请！” 二人并未过多寒暄，很快就带着一众人入城。 到达都督府后，高仙芝将崔彻迎往上座，然后带着一众有功人等站在堂中，等候崔彻宣旨。 崔彻略微有些尴尬的笑笑，“大都督不必心急，在下还有事情要先说。” 高仙芝纳闷了，来了不是应该先宣旨吗？先说私事的话，可就不合规矩了。 “这事也是陛下叮嘱过的，所以不算逾越！”看到高仙芝的疑惑，崔彻连忙解释道。 “既然如此，大人请吩咐！” “听说凉州军中，有一员悍将名叫李询，这段时间来屡立战功，陛下叮嘱我好好看看！” 好好看看？李询和高仙芝听到这话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高仙芝还是马上将李询叫出列，“大人，这就是我们凉州定西营统领李询，不知陛下要大人看什么？” “像，太像了，跟柔妹的眉眼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有几分太子殿下的英气，不过看着更加结实。”看到李询的一瞬间，崔彻内心有些激动。 “真的是太孙殿下吗，陛下跟我说的时候我至今不敢相信太孙还活着。” 在来之前他已经知道了李询的身份，是皇帝亲口告诉他的，皇帝派他来也是刻意。 清河崔家虽然近些年有些低调，但是底蕴在那里，如果他们支持李询，那么李询背后的力量显然会增强许多。 李询隐约知道崔彻为何会这样，作为母妃的族兄，直系血脉，崔彻甚至整个崔家毫无疑问是周乾一党。 当年周乾身死，自己失踪，对崔家来说好似失去了政治希望。崔彻今天的表现，显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他如此表现也就可以理解了。 “大人，崔大人！” 见崔彻有些发愣，脸上还带着一些傻笑，高仙芝轻声提醒。 “哦，都督，在下失态了。” “李将军真是一表人才，英气逼人啊，如此年轻就屡立战功，假以时日定是我朝柱石，还望大都督多多提携啊！”崔彻完全把李询当成了自家人说道。 高仙芝也是有些摸不清头脑，只前笑着点头。 “大人，是不是该宣读圣旨了？” “哦，你看本官糊涂了，看到李将军差点忘了正事。”崔彻一拍头哈哈说道。 第19章 建军天雄2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高仙芝护国有功，特晋兵部尚书衔接、赏黄金千两，其余众将其功由兵部商议，另有赏赐。……” 顿了顿，崔彻继续道： “定西营主将李询，遇强敌而不馁，危急时刻力战吐蕃精锐，救大军于危难，定西营损失惨重，有大功于国。特赐李询为四品天雄军将军，为我朝光复西域先锋，新军组建事宜着高仙芝全力配合。” 长长的圣旨终于读完，而众人再次被震惊，其他人的赏赐还算正常。 但李询又升了两级，而且新建了天雄军，李询为主将，更重要的是他将成为收复西域的先锋。 这意味着朝廷终于将攻略西域提上了日程。 李询在底下也是有些激动，“天雄军”，名字不错，这样看来自己马上将会成为万人骑军的主将了，也算是朝中大将了。 李询这下更是不懂自己的皇帝奶奶到底对自己的态度，真的是要补偿自己吗？难道她不知道，这样会给朝中带来多大的震荡。 旨意宣读完之后，凉州众官员依次退场，而崔彻唯独留下了李询和高仙芝。 “大都督，陛下有话交待于你！”崔彻一脸和气的对高仙芝说道。 高仙芝赶紧恭敬的说道： “臣谨听圣训！” 崔彻告诉叙家常一样说道： “陛下的意思是天雄军不归任何一道管辖，高都督全力支持天雄军就是，至于以后作战事宜，由李询自己负责。” 高仙芝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也就是说自己以后负责为天雄军提供后勤保障，但天雄军如何打仗自己说了不算，有什么行动李询也不用向自己汇报。 说实话，碰到这种情况高仙芝并不高兴，但是皇帝通过崔彻私底下说出来，也是给自己留了个面子，对于皇帝的旨意，他也只有遵循。 “我明白，劳烦大人回京后禀明陛下，臣定全力支持天雄军。” 崔彻拱手笑道： “我离京前陛下就曾明言，都督乃国之忠臣，定能体会陛下的苦心，果不其然啊！” 对于皇帝的决定，他高仙芝没有反对的资格，他看了一眼老老实实跟在后边的李询，眼神深邃，好像想要把李询看透一样。 高仙芝最疑惑的是，为何陛下如此喜爱李询，仅仅靠李牧怕是没这么大的能力。 二人的对话李询当然都听见了，但他依然面无表情的跟在后边，好似与自己无关一样。 走到都督府门口，崔彻客气的对高仙芝说道： “大都督留步，下官想着逛一逛这凉州城，感受一下边关的风情。” 而后又扭头对李询说道： “不知李将军是否可以陪本官走走，介绍一下凉州城呢？” 高仙芝并没吭声，事情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了，崔彻是有话要对李询单独说。 ～ 走在凉州略显冷清的街上，崔彻倒是兴致颇高，仿佛对什么都很新鲜。 “李将军今年多大了？” “回大人，末将今年十七，快十八了。”李询老老实实回答。 十七，怕是整个大周和大圣的历史上都没有这么年轻的四品将军，太宗虽说封天策上将之时才二十多岁，可是十七岁的时候周家还没有起兵呢！ “十七，那就真错不了了。”崔彻心里激动的真想跪在李询脚下高呼“参见太孙”，此刻他真正知道崔家的路又被点亮了。 可是嘴上还是平静的说道： “十七岁就建立如此功业，将军真乃我朝卫霍啊！想当年霍去病封为冠军侯也已经二十岁了！” 李询马上接道： “大人过奖了，末将不敢跟霍去病将军相比，霍将军驱除匈奴，横扫河西漠北，封狼居胥。是末将一生的楷模和榜样。” “李将军谦虚了，本官看来，将军未来功绩必不在霍去病之下，假以时日将军横扫西域，天下又谁人不识君呢？” 李询对于崔彻的话不置可否，他既然知道了自己身份，这些话当然就有马屁的成分。 见李询如此稳重，崔彻又道： “本官对将军绝不是恭维，而是相信将军的未来，甚至可以说整个崔家都相信将军的未来。” 这话就不简单了，崔彻几乎是明摆的告诉李询，你就是我们崔家的未来，崔家将会全力支持你。 李询感叹，到底是自己的母族，天生跟自己绑在了一起。 其实崔家也没得选，李询是太孙这件事情，相关人员都会逐渐知道，那么崔家是否支持李询，在别人眼里都会认为他们是李询的后盾。 与其被误会，那么崔家为何不能赌一把这个曾经的嫡长孙，至少现在陛下的态度可是对这位嫡长孙充满关爱。 说白了，都是利益罢了！ 而此刻的李询也没有理由拒绝崔家的善意，无论是从母亲考虑还是自己确实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后援。 李询回过神，脚步走快两步与崔彻并肩，自顾的说道： “既然崔大人如此看得起在下，那以后还请大人多多关照，末将根基尚薄，虽然高都督定会支持建立天雄军，但未来的军需还是要兵部的大力支持。” 既然崔家表明了态度，那么李询就不介意提出一些条件，毕竟自己现在底子薄，能要一点是一点，脸皮要厚。 再说，此刻李询的身份二人心知肚明，没必要跟崔彻客气。 听到李询的话，崔彻突然感觉凉州冷清的街道却也是一个让人心情愉悦的好地方。 “哈哈，李将军痛快，你放心有我在兵部，天雄军所需军械粮草，乃至兵员补充，兵部都会优先照顾。即使未来将军有更大的壮志，只要有什么不足的，崔家也定会解囊相助。” 崔彻的意思表达的再明显不过了。 而崔彻此人很懂得审时度势，谈话中就将自己的速度放慢，逐渐落在了李询侧后方，将自己的身份摆在了臣子的位置。 这是在向李询表明一种态度，崔家依然将李询看成嫡长孙，依然是周乾太子一系的追随者。 有了崔彻的保证，李询轻松了不少，这样自己新军初建，就不用担心物资人员了，清河崔家在朝中的影响力和自身的实力决对不能小觑。 “崔大人久在京城，不知是否清楚朝中对收复西域的态度，我的天雄军以后可是征伐的主力啊！”李询终于谈到了正事。 第20章 建军天雄3 “朝中态度吗？” 崔彻略一思考，然后抬头笑道： “李将军刚刚高升，难道不请本官喝杯茶吗？” 李询知道，崔彻的意思是人多眼杂，这种事情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聊。 ～ 街角一处不起眼的茶楼包间里，李询喝了口苦涩的茶说道： “请大人不要介意，凉州地处西北，物资短缺，这茶水比不上长安洛阳远矣！” 崔彻闻言笑笑，用手抹了一点桌子上的灰尘，在手指尖摩挲了一下，叹道： “公子在边塞为国征战，没想到条件如此艰苦，辛苦了！” 崔彻确实有些感慨，本来还是万人之上的嫡长孙，如今却要在边军靠搏命混一个前程。 “不过今天能在凉州喝上一杯公子请的茶水，崔某也是三生有幸了，长安洛阳的茶自然沁人心脾，但这边塞的茶一样回味无穷啊！” 见崔彻如此，李询也不再藏着掖着，站起身看着窗外的街道说： “有些事情我不说大人也明白，攻略西域对我来说是个机会，不仅仅是建功立业这么简单！” 说完盯着崔彻的眼睛，见状崔彻略一沉吟也站起身，朝着李询行了一礼。 “未来我天雄军收复西域，如果朝中不支持的话，一切就无从谈起，所以我必须对朝中的态度有个底。”李询继续道。 “公子思虑极是，其实收复西域的事情早几年就有人说起过，对于朝中诸公来说并不关心。” 崔彻又道： “虽然有一部分人反对，但决定权在陛下手里，公子其实是关心则乱了。只要陛下支持，一切就都不存在问题。” 李询坐下，思考片刻： “没有那么简单，朝中关系错综复杂，陛下即使支持，做事的还是那些人，军需物资稍微卡那么一下，我天雄军就是兵败身死的下场。” “哈哈，公子大可放心，有我崔家在，就算朝中不出一颗粮食，只要陛下允许我们保证征西大军衣食无忧。”崔彻豪气的说道。 “崔家良田何止万顷，商行商队也不计其数，保证天雄军所需问题不大。” 李询闻言也有些惊讶，门阀氏族还真是树大根深啊，仅仅一个崔家就如此，想必剩下的六大家更不会差，甚至犹有过之。 难怪女皇登基后大力打压这些门阀，任谁做皇帝，底下是这么一批实力强劲的大家族也不放心。 如此看来，皇帝派自己攻略西域也不仅仅是收复失地这么简单了！ 天雄军以后是自己的本钱，必须抓在自己手里，今天崔彻在这里当然要把条件提够。 想到这李询又说道： “大人身居兵部侍郎之位，天雄军筹建迫在眉睫，还望大人在兵员装备调配当年全力支持。” “毕竟凉州军连番大战，确实也没有人手补充给我了，高都督能给我提供足够的营地就算是宅心仁厚了。” 崔彻心领神会，知道李询在考验崔家的能力，痛快道： “将军放心，本官回京后复命后，就着手此事，兵员必定是最精锐的，装备也会从武库中择优选取。” “而且我保证，一旦陛下点头所有补充会在三个月内到达凉州。” 李询知道无论如何，崔家的态度都是由皇帝的态度决定的，他们不敢再冒一次险。 好在目前来看，皇帝对他足够支持，什么偏爱的过分，李询要抓紧这个机会。 李询摆了摆手，认真道： “其他我不担心，但兵员的事情还需谨慎，我手上的兵力只剩下两千人，也就是说未来我要补充八千新兵。” “我的要求不高，大人能在各地府兵中选五千青壮就好，不要求打过仗的老兵，但必须是平民子弟，跟朝中各方斗没有关系。” 李询严肃的再次重申，“一定要身世干干净净，我不希望我的队伍里有吃里扒外的人。” 这句话李询的语气明显加重，更像是一种命令。 崔彻立刻明白了李询的话，既然是需要朝廷补充兵力，那么就一定会有人往里面安插人手，毕竟他的身份如此敏感，要想其他几位不做手脚几乎不可能，这对李询来说是最不能接受的。 这件事对崔彻来说并不难，以兵部的名义，给李询新招几千人再严加筛选就是了，至于如何训练那就是李询的事情了。 “天雄军一旦建成，未来将军就是天高任鸟飞了，在这本官祝将军一帆风顺、大展宏图！” “也祝大人官运亨通！” 二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嘴上客套了一番，自然很快分手，望着李询的背影，崔彻若有所思。 “暂时崔家可是压在你身上了，但鸡蛋从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切还要看陛下的意志。” ～ 回到营中，天雄军的消息已经传来，李询手下的一众军官威胁他叽叽喳喳。 “将军，这次我们发了，以后就是整整一万骑，在大圣也算是一股强军了。” “就是，以后弟兄们手上兵力就多了，打起仗来也能更有底气。” “天雄军，这名字听着就威风，起名的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李询为众人围在中间，摆摆手道： “好了好了，都先站好，在营中如此喧哗，成何体统，你们都是军官了。” 随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诸位，虽然我定西营此次扩建为天雄军，可是任道重远啊，这次我军伤亡过半，未来一段时间的重点将士训练新卒，而你们的压力也必然会加大。” 李询冷着脸看着大家冷声道： “我先把话放在这里，不管多少人训练质量一定不能打折扣，谁手底下的人以后上战场拉稀，我就一撸到底让他去喂马！” “将军你叫瞧好吧，只要兵员单位，咱肯定把他们练得嗷嗷叫” “到时候就是头猪也得让他会拿刀骑马。”底下的军官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好，既然你们这么有信心，那我也没啥交待的，新兵就位差不多需要三个月，半年后我要看到全员会骑马，基本战术也要掌握。” 说着李询认真看着这些军官，“天雄军初建，你们该升的自然会升，但是这不是我们的终点。相信我，不久的将来，我天雄军将横扫西域，名扬天下！” 第21章 建军天雄4 冬去春来，祁连山脚下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草原刚刚冒出嫩芽。 通天十三年，一支万人的骑兵队伍在银装素裹的敦煌城外集结。 自从朝廷的补充兵力陆续到位后，李询就跟高仙芝申请全军移营敦煌。 几个月来，天雄军在敦煌玩命的苦练，李询急于让全军形成战斗力。 来到敦煌后，李询又逐渐招募了部分边疆青壮从军，终于将天雄军满员。 而后对天雄军进行了调整，全军主要分为定西营，兵员为四千五百人，由崔乾佑担任主将。 另外还新建了一支瀚海营，同样四千五百人的编制，主将为云阳。这让所有人都没想到，高仙芝亲兵营的头牌校尉居然跑到李询手下干活了。 党云阳提出这个事情的时候，李询都被吓了一跳，高仙芝本来都准备让他当右骑军副将了。 可是云阳只说了一句话就说服了所有人，“大丈夫当马踏四方，只要能收复西域，纵使只当个小兵又何妨！” 虽然老领导成了自己底下的兵让李询依然感觉别扭，但是云阳确实是难得的人才，所以就委屈他做了瀚海营主将。 另外天雄军还有五百人的斥候队伍，命名为红翎赤羽，统领为校尉杨历兴。 而剩下的五百人就是李询的亲兵营了，装备最优，士卒素质也是最好，都是历次大战活下来的老兵。 看着旌旗招展，整齐列队的一万骑兵，李询有些恍惚。 从军一年多，自己已经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大将了。 而崔乾佑和云阳也确实厉害，仅仅几个月已经把这支军队训练的有模有样了，至少列队行军没有问题，不过战术配合还需要多加磨练。 今天李询将队伍拉出来，就是为了检验一下训练成果。 看了看身边的几位主将，李询轻轻说道： “开始吧！” “轰隆隆！” 随着李询的一声令下，万人的骑兵队伍如两条黑色的长龙一分为二。 各自数千人马，沿着规划好的路线开始列阵。 首先展示的就是崔乾佑的定西营，作为李询起家的队伍，崔乾佑练起来不敢有一丝懈怠。 在令旗的号令下，骑兵们略微混乱过后，就迅速排好了冲锋队形。 随后纷纷手持武器，开始演练凿阵冲锋、梯次队形和侧翼迂回等战术。 看着定西营整齐的锋线，李询笑呵呵道： “练得不错，有那么一股子气势。” 继续点评说道： “不过各小队之间的配合还略显生疏，将士们出刀的时机把握也还不够完美，最大的问题是换一个地方，阵型还能不能保持的了。” 崔乾佑抱拳说道： “将军所言极是，目前对于只是对基础训练掌握熟练，对战术要求的练习还不够，尤其是之前很多人骑马都费劲，所以理解起来也慢。” “已经不错了，短短数月就达到如此战果，看来最多再有半年就可以出战了。”李询并没有不满，反而对训练进展十分满意。 想要训练出一支强军并不容易，步卒尚且要掌握队形配合、武器使用、阵型转换等，骑兵就更不用说了，毕竟中原军队不是胡人那样，生下来就骑马。 “我们未来的优势在于整齐严谨的阵型和全军的执行力，所以战术训练一定要不能着急。”李询嘱咐道。 扭头看向云阳笑道： “云将军，下面该瀚海营露两手了。” “诺！” 瀚海营的演练大体与定西营相同，两支队伍的水平也相似，对于这样的表现李询是早就猜到的。 云阳作为凉州军名将，其带兵水平毋庸置疑。 不过在大家都以为结束之时，云阳手里的令旗再次变幻。 只见瀚海营全军迅速集结，排成了数列整齐的锋线，马速逐渐提升。 众人搞不清楚云阳葫芦里卖什么药，都疑惑的看向他。 “诸位请看！” 云阳一指正在冲锋的骑兵。 只见马上的士卒们从侧面都取出了弓箭，而后在统一的令旗之下，同时将弓箭斜着朝天举起。 “骑射？”所有人心中都惊讶。 短短时间云阳居然将瀚海营培训出了骑射本领，这可了不得啊。 随后振人耳膜的“嗡…”的声音，数千支弓箭同时离弦。 真正震惊众人的场面，数千骑兵利箭出弦，这在战场之上有多大的威力，在场都是沙场老将，谁能不明白。 “云将军，你可是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啊，成建制的骑射部队，可谓是天下罕见啊！” 李询惊喜的说道。 “将军谬赞了，其实瀚海营的骑射还差的远，目前只能做到动作的整齐，而准头就差多了。”云阳如实说道。 李询笑道： “不用急，一步步来，总有一天瀚海营会成为一支兼备骑射的精骑。” “不过云将军，你是怎么想到要训练他们骑射的？” 云阳难得的笑了笑，看了看众人说道： “之前高都督就在左右骑军尝试过培训骑射，于吐蕃大战之时，虽然还不熟练，但是几千人冲锋之时集体放箭的威力大家都看到了。所以我就像在瀚海营也推广。” “我大圣骑兵的训练、装备都远远优于对手，一旦我们还有一支掌握骑射的人马，那么就真的所向无敌了。” 李询感慨道： “云将军不愧是军中宿将，看问题的角度就是犀利，我也真的很期待我军有这么一支骑射精骑！” 李询看着前方奔驰的骑兵，眼里充满了希望。 云阳突然认真说道： “这段时间的训练，我也发现一个问题，骑射其实是一个考验天赋的技术，并不适合每个士兵掌握，就像现在，瀚海营一部分人已经很熟练了，另外许多人还是掌握不好。” 听到云阳的反应，李询沉思了一会道： “这样，在全军挑选出两千人，着重培养骑射，归于瀚海营旗下。不过从定西营选的人，云将军要用同等兵力跟定西营调换。” “诺！”云阳闻言大喜 既然斗说到了这里，李询也想讲军中分工更明确些，对着崔乾佑说道： “定西营有打恶战的传统，崔将军以后要着重训练部下凿阵的本领，要让定西营成为全军的一把利刃。” “诺！” 随后，李询远眺西方，呢喃道： “等着我，快了！” 第22章 奉旨进京1 西北的春天，是一种独特的、内敛的美。它不像江南的春天，繁花似锦，莺歌燕舞，而是静静的，柔和的，像一位内敛的少女，含羞带笑，让人感到一种深沉而悠远的美。 当万物复苏，鲜花盛开的时候，西北的春天还在沉睡。直到有一天，一阵轻风吹过，带来了温暖的气息，才慢慢唤醒了沉睡的万物。尽管这里的春天没有繁花似锦，但却有一种独特的生命力，让人感到一种坚韧和顽强。 即使边塞的春天仍然是以黄沙为主题，但不影响所有人对新的一年美好的期待。 而李询的期待很简单，建成一支无坚不摧的天雄军！ 而往往有些事会打破原有的计划，让人猝不及防！ 李询拿着朝廷的圣旨，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皇帝突然要宣自己进京了，虽然名义上是跟随高仙芝进京献俘，但李询知道皇帝一定是特意叫自己过去的，不然为何连黄子默都没有这种资格。 既来之则安之，李询并不担心，毕竟父亲也在京城，没有特意给自己来信，想必自己这次安全无虞。 而且这次前往神都洛阳，不仅可以看看父母，还能见到许久不见的叶丽娜，想想自己离家一年多也该回家了。 李询想的没错，回到半个月前的洛阳城... 李牧被皇帝特意召进了宫中，而且会见地点特意选在了紫宸殿。 紫宸殿可以说是皇帝开小会的地方，平常能进这个地方的基本都是内阁的几位大臣，李牧也是第一次进来。 紫宸殿明显有着女皇的风格，这里是平日里皇帝待的最多的地方，处理政事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所以布置上没有了高宗时期的大气沉稳，多的是一丝精致柔美。 “臣李牧拜见陛下！” “爱卿平身！” 皇帝看着自己孙子的养父，心里突然有些感激和庆幸。 是眼前这个臣子救了自己孙子的性命，也是他将太孙教导的如此优秀。 不错，女皇不得不承认李询的优秀，当李询孤军血战吐蕃重骑的消息传来，女皇惊讶的愣了好一会，最终给李询的评价是“太宗遗风！” “李爱卿在京中还习惯吧！”女皇先关心起来李牧。 “谢陛下关心，臣在京城一切安好！” “知道你不喜欢京城的麻烦，但是还是把你调回京城委以重任，你心里不会怪朕吧！”皇帝半开玩笑的说道。 “臣不敢，无论在京城还是在地方，都是为国分忧、为民请命，臣对陛下只有感激。”李牧不卑不亢的答道。 “那就好，”皇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朕升你为御史大夫的真正原因。” 说到这里，皇帝盯着李牧，而李牧也稳得起，老老实实的低着头不说话。 皇帝见他这样，暗骂一声“老狐狸。” “爱卿，那孩子...，令公子真的很不错，这次边境之战又立下大功。” 既然皇帝明确提到了李询，李牧就不能再装了。 “都是陛下指挥有方，这次您对犬子的晋升实在让臣父子二人受宠若惊，臣等必定竭尽全力报效朝廷。” 女皇跟一般的皇帝有个最大的不同，她深处还是有着女人的小性子，见李牧都是场面上的话，脸色有些不高兴。 “哼，爱卿就不要在朕面前如此拘谨了！” “话说那孩子离家也够久了，爱卿也一定想念的紧吧，再说我朝多久没出过这么优秀的少年了，朕是想见识见识。” “这次我朝大胜吐蕃人，狠狠的涨我国威，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办一次盛大的献俘仪式，让各国都瞧瞧我大圣的武功之盛，李询作为大功臣就让跟着高仙芝一同进京吧！” 皇帝这话说到了李牧心里，他们两口子确实也想念李询了，家里的叶丽娜也一直叨叨着想见哥哥。 说实话，李询在边关打生打死的，作为父亲他也一直提心吊胆，不过这是李询自己的路，只能让他自己去走。 但这个事情从皇帝嘴里提出来，就不得不让他谨慎了。 皇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李询回京后有没有危险，皇帝会不会扣下他甚至... 毕竟李询现在是整个皇室的一根刺。 见到李牧在下边沉思的样子，皇帝气不打一处来。 “李爱卿，朕的话听到了没有。” 李牧见皇帝语气不善，赶紧说道： “陛下，犬子资历尚欠，凉州军众将士都是有功之臣，此等荣耀轮也轮不到他，太过抬举他怕是会让其他将士心中有芥蒂啊！” “哼，怕是李爱卿对朕心里有芥蒂吧！” 李牧闻言，赶紧跪拜道：“臣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会？”皇帝凝视着李牧。 不等李牧说话，语气变得柔和一些继续道： “爱卿把朕想得太狭隘了，如果朕是你想得那种人，又如何能坐稳这皇位，如何能统领万里河山。” “我是真的想见见那孩子。”这句话皇帝说得从未有过的温柔。 “朕不是在跟你商量，只是在通知你。” 李牧摇摇头，事到如今他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皇帝叹了口气，“朕知道你的担心，朕在这里保证，他怎么来得，就会怎么回去，薛宝义你说是不是？” 薛宝义不知何时出现在皇帝身边，笑呵呵的弯腰道： “正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李将军大可安心而来，顺心而去。李大人不必有心理负担。” 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牧也不能不识抬举。 “臣代犬子，谢陛下隆恩！” 李牧离开之后，皇帝却心事重重。 “宝义，你说那孩子会不会对我怀恨在心！” 听到皇帝的问题，薛宝义也是连连叫苦，李询能不恨吗？但是他又不能明说。 “陛下放宽心，太孙和您是血脉相连，陛下对他连番恩赏，太孙定能理解您的苦心。” 皇帝听后只是摇头苦笑，如果他心中没有恨，为何要如此拼命呢，在李牧的庇护下安稳的过一辈子，多好？ 但身为皇帝，她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皇权至高无上，对于李询，她已经摆出了姿态，这本身就已经破天荒了。 第23章 奉旨进京2 皇帝有皇帝的苦恼，李询也有李询的心事。 有父亲在，甚至还有姑姑在，李询并不担心自己在京城会有危险。 但如何面对自己的皇帝祖母，李询心烦意乱。 对于女皇，李询心中有恨，但不多。 他能分析出当年的来龙去脉，他知道皇帝本意并不想让太子死，他也清楚皇帝最近一直在安抚自己，说实话能让皇帝如此，他已经很惊讶了。 但毕竟这层隔阂还在，他不知道自己见到皇帝应该怎么办？ 他能够保持足够的镇定吗，能够表现得无所谓吗？李询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提着龙吟枪，李询走到帐外，冷风让他脑子里的混乱的思绪少了许多。 借着月光，李询舞起了长枪。 ~ “畅快！”出了一身汗的李询喊了一声。 “怎么想起大半夜练枪了？”崔乾佑笑呵呵的从旁边走来。 “哦，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李询用衣服擦着汗说道。 崔乾佑走到跟前，一边哈着气一边说道： “睡不着出来走走，到这就看到你练枪，早就过来了不过你练的太认真没发现我。” “怎么，心情不好？”崔乾佑似乎看出了李询有心事。 李询打量了一下他，说道： “你还真是火眼金睛啊！” “不是我火眼金睛，你练枪的时候恨不得前面有几个人捅死他们，不是心情不好是什么？”崔乾佑调侃道。 李询不做声，走进了帐篷，坐下后后叹了一口气： “也不是心情不好，就是有些心烦意乱。” 难得见李询这样，崔乾佑也坐下问道： “还有事能让你这样，不会是马上进京紧张了吧？不对啊，你父亲就在京城做官啊！” 李询并没有搭话，而是突然问道： “你说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皇帝？”崔乾佑一愣，继续道： “皇帝当然是高高在上，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没有啥关系，再说我也没见过皇帝。” “大哥，我是说你认为我们这位女皇是不是一个好皇帝？”李询突然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可把崔乾佑吓得不轻，赶紧捂住李询的嘴紧张的说道： “说什么胡话呢，皇帝能随便讨论吗？” 李询挣脱开他的手，笑道： “大哥不用紧张，就我们两个，你凭自己的感觉据实说就是了。” 这下崔乾佑感觉到李询是很认真的询问，思考了一会，缓缓道： “皇帝肯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女人可以当皇帝，而且自从女皇登基后门阀世家都老老实实。” “你知道，我就出自博陵崔氏，我知道女皇这些年对世家的打压，就从这一点来看，皇帝就不简单。” 李询看着崔乾佑，示意他继续。 “虽然现在的大圣没有前些年大周气吞途虎的气概，但总体上也说得上国富兵强，老百姓也过得不错。就冲这一点，比历史上大多数皇帝做得都要好。” 李询有些意外，崔乾佑居然对皇帝的评价这么高。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皇帝是位明君了？” 崔乾佑不知道李询是什么意思，但是思考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说道： “是明君！” “明君不一定就是好人啊！”李询叹道。 崔乾佑被李询的话吓了一激灵，不过扭头看到李询有些低落，还是说道： “是不是好人不知道，但想必不是一位恶人。” 这话如一阵清风，瞬间将李询的思绪吹散。 “哈哈，大哥你这话说得好，或许我就是太过敏感，想得太多了。” 李询一惊一乍的让崔乾佑摸不着头脑，不过见李询心情变好，崔乾佑还是宽慰道： “有啥可胡思乱想的，你也就是个小小武将，皇帝哪里注意得到你，放心大胆的进京，我们等你回来。” “好，天雄军的事情就拜托你和云阳了，有什么事你们俩商量着来。”李询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另外，叫老三跟我一起进京，他不是也想小丽娜了吗？正好也去涨涨见识。” ~ 官道上，数百人的骑兵队伍缓缓向南而去。 队伍里还有几个囚车，里面正是几位吐蕃将领还有噶尔钦陵的儿子噶尔东赞，他们正是这次献俘的主角。 “李询，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啊！年纪轻轻就入了陛下的眼。”走在前面的高仙芝笑道。 “末将惭愧，尺寸之功竟能让陛下另眼相待。”李询只能这样来搪塞高仙芝。 “你不用多想，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其实你的功劳也配得上朝廷对你的赏赐。”高仙芝平静的说道。 “到了京城鱼龙混杂，你又是军中新贵，说话行事都要万分谨慎。”高仙芝语重心长的提醒李询。 这话高仙芝说的真诚，李询诚恳道： “谢都督提醒，我到了京城除了公事，就往家里一待，谁都不搭边。” 高仙芝哈哈笑道：“也对，你父亲在京为官，有他在你也闯不下祸。” 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官道两边的地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劳作，冒出的新芽让人看着就感觉心情愉悦。 华夏的农民总是最勤劳的，他们对土地的热爱远远高过自己，只要条件允许，农民就会第一时间经营自己的土地。 “或许我们在边疆与胡人拼命，除了建功立业就是为了眼前吧！”高仙芝指着路边一望无垠的田地说道。 李询没想到高仙芝会有如此感慨，虽然这位大都督平时颇具洒脱的气质，但是李询知道高仙芝是一个渴望权力和地位的人。 今日高仙芝能有如此感慨，想必也确实被这幅最朴实的画面感染。 李询同样被眼前的景色吸引，胸中仿佛有什么想冲出来，努力克制自己说道：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总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最好是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也算不枉此生啊！” “哈哈，好一个不枉此生，希望你我都可以做到。”高仙芝心情大好。 随后冲着身后的队伍喊道： “加快速度，陛下还在等着我们早点到呢！不用管这些吐蕃人，他们屁股大经得住颠簸。” “驾，驾！” 骑在马上的李询不再担忧马上到来的京城之行，大丈夫何需想那么多，他的眼睛望向的是 ——天下！ 第24章 奉旨进京3 整座洛阳城最近都沉浸在一种喜悦的气氛当中。 苏定边与高仙芝将分别带着吐蕃俘虏进京献俘，等他们都到了陛下将在洛水边的端门举行盛大的献俘仪式。 这可是多少年没有遇见过的事情了。 当年太宗朝攻灭突勒汗国，长安献俘的盛况还是让一些老人终生难忘。 高宗时期灭西突勒破高句丽更是让许多官员记忆犹新，而今这种情形终于再现了。 而整个洛阳有两个地方却不属于这种喜悦，一个是东宫，另一个自然就是英王府。 “陛下想要怎样，那个野种还敢回来，当我这个太子是摆设吗？”太子周显心中愤怒，手里的茶杯都快捏碎。 “呼……” 发泄了好一会，周显或许是没力气了，坐在胡椅上，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散乱的仪容。 “来人…” “殿下有何吩咐！”马上一个官宦快步跑了进来。 “准备车驾，孤要进宫。” 周显脸色发狠，虽然他非常害怕皇帝，但是该维护太子尊严的时候，他不能退群。 皇帝如此器重那个野种，到底要把他这个太子置于何地？ 他必须要在皇帝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态度，要不然他实在是觉都睡不好。 而当周显的车驾启程后，一直暗中观察东宫情况的人马上从街道的拐角处消失。 “你是说太子急吼吼的进宫了？呵，有意思！”上官武听到下边人汇报这个消息后心情不错。 “哈哈，咱们这位太子平日里表现的那么胆小，今天居然敢主动进宫，高先生你说他敢直接问陛下吗？”上官武有些戏谑的说道。 高先生笑笑，马上答道： “不管他进宫怎么说，他越这样对我们越有利，这个时候谁跟陛下提这件事谁就是惹陛下不高兴，正好也把陛下的注意力转移一下。” 上官武越想越高兴，“真想不到啊，我以为我才是最焦急的，没想到咱们这位太子这次如此沉不住气！” 高先生思考了一下，沉吟一声，显然他对此事有些不同看法。 “殿下，其实换作谁都必须这么做！” “哦，先生请讲，我洗耳恭听。” 高仙芝正襟危坐，正色道： “殿下要清楚，他是太子，太子自然有属于太子的权威。其实太孙回京，除了几个相关人谁又知道？” “而现在的李询又翻不起风浪，所以本身作为最直接对手的您，都没有感到什么威胁，而太子不同。” 上官武老老实实的听着，出言问道： “有何不同？” “很简单，太子必须更多的考虑陛下的心思，本来周显就是陛下无奈的一个选择，这个明眼人都知道。” “您想，这个时候陛下把戾太子的儿子召回京，而且这个人最近这段时间表现的足够优秀。周显能不着急？” “换一个角度想，就算是陛下来看，一个太子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关心，无论他能力人品如何，皇帝都会失望。” 见上官武开始沉思，高先生知道英王已经理解自己的意思。 “先生说得有道理，换作谁都要去试探一下陛下的态度。” 说着上官武有些失落，“可是这种切身体会我还没有经历过？” “殿下不必伤神，路要一步步走，切勿操之过急，殿下并不是没有机会。” ～ 皇宫之内御花园，周显拘谨的跟在皇帝后边，手里还帮皇帝托着鱼食。 “显儿，你可是很少主动进宫看朕啊！” “你说咱们母子本该一体同心，可是实际上，见上一面都难。” 周显赶紧说道： “都怪儿臣平时疏忽，不够关心阿母。再一个，阿母日理万机，儿臣也怕打扰到您！” “呵呵…”对儿子的话，皇帝不置可否，也并未点破。 “你今天突然来有什么事情吗？”皇帝看着周显，其实太子的来意她清楚的很。 “儿臣、儿臣，今日处理政务，突然想到这次我朝大胜吐蕃人，陛下也要进行献俘仪式。儿臣心想必然有许多需要准备的，这么大的事情身为太子儿臣还是要关心一下。” “嗯，你这么想就对了，献俘大典对于我朝军心民心极为重要，各种细节自有下边人去筹备，不过主导之人朕也一直没有合适人选，既然今日你提出来了，这件事就交给你总体负责，如何？” 皇帝也就顺坡下驴，把这个荣耀给了太子。 “儿臣谢陛下隆恩，定当尽心办差。”周显没想到皇帝这么爽快就把这个好事交给了自己，心里也稍稍安定。 想着，一咬牙大胆的问道： “陛下，这次苏定边和高仙芝二人为国立下了大功，他们的接待规格怎么定，是否要派人或者我出城相迎接？” “还有他们带来的有功将士，是否要有特殊安排？” 皇帝停下脚步，笑着转身看着太子，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直至变成冷意，而周显感受到皇帝无形中的压力，努力低着头。 二人之间沉默了片刻，皇帝开口道： “显儿，他们立了再大的功也是臣子，何必出城相迎，不过你能出面也可以让他们感受朝廷的隆恩，你就带着兵部和礼部官员在城门迎接吧。 “至于有功将士无需特别安排，他们跟着自己的主将参加典礼而已。”不过嘛，皇帝停顿了一下，太子的心也紧张了起来。 “有些立功代表朕还是要见见的，你说呢？” 周显马上老老实实回答： “陛下所言极是，让将士们感受陛下恩威，本是应有之义。” “只是不知具体要哪些人面圣，毕竟都是边关粗人，不懂礼节，儿臣怕他们君前失仪。” 皇帝斜眼看看自己的儿子，有些失望，“朕说了，只是见见我们的功臣儿子。” 听到皇帝语气不善，周显惊得马上说道： “儿臣明白了。” “下去吧，好生准备！”皇帝下了逐客令。 走出御花园的周显，后背几乎被汗浸透，每次面对皇帝他都没办法保持平静。 不过皇帝既然强调了有些话，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今天进宫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而皇帝在太子走后，有些失望的坐在池边发呆，自己的这个儿子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并不气恼周显今天前来试探，毕竟他是太子。她失望的是，周显完全没有储君的风范，自己一句重话就吓得不敢再出声，这比他大哥差远了。 第25章 城门再见 朝廷定的献俘大典是三月初七，高仙芝一行快马加鞭，终于在初五这天赶到了洛阳。 远远的看着宏伟的洛阳城，李询的心注定无法平静。 这里他并没有来过，小时候他一直住在长安的东宫之中，这里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回忆，痛苦的或是幸福的。 但现在这座城里有太多与他相关的人，几乎可以说爱恨情仇交织在一起的。 李询深吸一口气，打马追上队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李询此刻没什么好怕的。 快到洛阳城门之时，李询等人远远的就看到许多人聚集的城门口。 他们早就得到了传信，今日太子将率领数十名大小官员在城门处迎接他们。 所以高仙芝得到信后，带人快马加鞭赶往洛阳，总不能让太子久等。 在距离城门还有数百步之时，高仙芝就令众人下马，步行前往面见太子，这位高都督可是懂得尊卑的很。 还没近身，就看到太子周显穿着明晃晃的服饰笑呵呵的看着众人。 高仙芝快步走到周显面前，“臣高仙芝，率凉州官兵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随后众人跟着高仙芝一起行礼。 “快请起，众将士也起来。都是我朝的大功臣，不必多礼。”周显和煦的说道。 “哎呀，都是我大圣的百战雄师，有大功于国，今日孤奉陛下旨意前来迎接，就是为了让大家明白，朝廷想着你们，陛下念着你们。” 太子亲迎，对于这些边军将士们来说，已经是非常高的荣誉了，所以大多数人还是有些激动甚至火热。 而李询就明显不同了，多少年之后，他又再次见到了自己的这位王叔。 李询不是沉不住气的人，见到周显后脸上显得很平静，不过此刻他的心里确实五味杂陈。 面前的这位骨血至亲，极有可能也是该死父母的凶手之一，所以握刀的手还是紧了紧。 看着脸上堆着笑收买人心的太子，李询也是一阵恶心，“虚伪！” 仿佛发现李询在盯着自己，周显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高仙芝说道： “听说此次高将军击败吐蕃人，有位年轻的李将军功不可没，陛下还钦点入京，不知是哪位啊？” 高仙芝没想到太子先问到李询，暗道“这小子运气真好，吃泡屎都得是香的。” 扭头看向李询，惊讶的发现李询正毫不畏惧的看着太子。 高仙芝朝李询招了招手，“李将军，快拜见太子殿下！” 李询没有任何犹豫，大方的走到周显面前，单腿跪地拜道： “末将李询，叩见太子殿下，臣甲胄在身，请恕臣不能全礼！” “将军请起，”说着就伸手把李询扶了起来：“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李将军如此年少有为，令孤都羡慕啊！” “装，你给老子继续装。”李询心想。 既然太子如此做作，李询也不妨陪他演戏演到底，开口道： “全赖陛下与太子天威，吐蕃人才望风而逃，臣运气好罢了。” 周显眉头皱了皱，这个李询居然大胆的把他跟陛下摆在一起，让他颇有些尴尬。 “此子不好相与啊！”听到李询的话，这是周显的第一印象。 他也算是政治老手，没想到刚刚一见面就被李询神不知鬼不觉的摆了一道。 “听说李询的令尊是李牧大人？”周显假装不清楚的问道。 “正是！” 周显一脸真诚的说道：“真是令人羡慕啊，一门双人杰！” 而在官员队伍里的李牧，早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李询身上，时刻怕李询忍不住做些出格的举动。那样的话，就正好是与人子以饼了。 不过看到李询的表现，李牧也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而听到太子爆出来的消息，众官员先是惊讶，而后纷纷围着李牧说道： “李大人好福气啊，生了这么好一个儿子。” 李牧本想一句话不说跟着太子参加完这场迎接，此刻也不得不站出来说道： “太子殿下对犬子谬赞了，他只不过是做了一名大圣军人该做的，至于臣人杰二字更是不敢当。” “李大人不要谦虚，您在朝中身居御史大夫的高位，能力之高朝中有目共睹，公子又在外面统领精锐骑兵，着实让人羡慕啊” 李牧没想到今天太子还给自己二人挖坑跳，太子这话的意思别人听起来就像是他们父子二人内外臣勾结一样，这可是朝廷的大忌。 李询刚要反驳，正好与父亲对视了一眼，见李牧摇摇头，也就乖乖的把嘴闭上。 李牧不想太子再刺激李询，马上施了一礼道： “殿下，天色已经不早了，将士们舟车劳累，还是请高都督一行赶紧入城休息，而且这些吐蕃俘虏也需要早点安置，死上几个岂不是会影响后天的大典。” 周显呵呵笑了笑，看着吃瘪的李询父子二人心想“孤就是如此，你们又有什么办法。” 不过想归想，周显还是马上跟高仙芝说道： “诸位将士请入城吧，朝廷早就给各位准备好了。” 随后又吩咐道： “兵部要好好安排将士们这几天的起居，礼部严密监视这些吐蕃人，好好待他们，让他们后天有力气参加大典。” 随后对高仙芝笑道： “苏定边大将军一行比你们早了两天，二位好不容易同一时间都在神都，等大典结束后我设宴为你们接风。” “臣谢殿下，”高仙芝马上答道。 “李将军也记得一起来！”周显又特意补充道。 “李将军定要前来，孤对你们血战吐蕃人可是向往的很啊！” 说完带着人开始入城。 这时一直在后面的杨历兴走上来，在李询耳边小声说道： “这就是太子啊，没感觉哪里特殊嘛，长得不够英俊威猛，不过感觉人还不错没有那些当官的威风，看起来和煦的很。” “哼，道貌岸然的小人而已！”李询盯着众人的背影，冷笑道。 听到李询的话，杨历兴震惊的嘴都合不上，李询是对太子有意见吗？这岂不是得罪了未来的皇帝。 第26章 回家1 家，是一个温暖的字眼，宝盖头遮住了外面的寒风冷雨，一横三撇是家中人的期盼，向外的两撇是在外的人对家的眺望，一个竖钩把全家人紧紧的系在一起。 李询带着杨历兴站在府外，门上边牌匾大大的李府二字，预示着他回家了。 这个“家”李询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陌生，但是里面却住着他最熟悉的人。 “二哥，这就是你家啊，好气派，比咱们凉州大都督府都气派。”杨历兴站在李府外面惊讶道。 自从到了洛阳，他已经眼花缭乱，从没有出过凉州的他，没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城墙高不可攀、街道上全是人和商贩，甚至偶尔瞥见酒楼上二楼窗户露出的女子，皮肤都是那么白，衣服都是那么华丽。 更别说街上偶尔路过的权贵，豪门贵族的气派是他平生仅见，尤其是瞧见街上贵人的护卫刀柄上镶嵌的宝石，惊的杨历兴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他有些遗憾。 遗憾为什么战场上碰不到这种人，貌似健壮的样子货，自己一刀就可以解决，然后宝石岂不是就到手了。 实在可惜！ 李询当然不知道杨历兴一路的胡思乱想，他急切的想见父母和叶丽娜。 高仙芝也算是给面子，允许李询带着杨历兴住在自己家，不用跟大家伙挤军营。 正当李询往里面走时。 “站住，什么人？知道这是哪里吗，御史大夫李大人的府邸！”守在门口的家丁拦住了李询二人。 杨历兴奇怪的扭头，“二哥，你确定这是你家吗，怎么人家都不认识你？” 李询有些尴尬，对两位守门的说道： “二位，我是李询，家里的二公子，刚刚从边疆回来。” 两位守门家丁对视一眼，家里有位二公子他们知道，不过他们都是李牧到洛阳以后才来的，根本没见过二公子。 “你怎么证明你是二公子。”一人开口询问。 “这个…” 李询有些作难，他确实没啥东西证明自己是李牧的儿子，现在身上穿的都是军服。 “哎呀，你们两个怎么这么麻烦，谁敢冒充李大人公子，你要是不信，进去叫和李家老人出来认认。”杨历兴看两个人如此啰嗦，有些不耐烦。 “你想害我们啊，要是进去叫了人，你们又不是或者跑了，我们得吃管家的瓜落。”家丁也不惯着杨历兴，死活就是不动。 李询想了想道： “二位，要不你们进去一个人叫一下朴管家，他认识我。” 二人见李询居然认识朴管家，顿时有些拿不定主意，难道真是二公子回来了？ 朴管家跟随李牧多年，对李询最是熟悉。 正在几人僵持之时，远处传来声音。 “公子，是二公子吗？” “快让公子进来！” 一个老者从院内快步走了出来。 “朴叔！”李询惊喜道。 “公子恕罪，他们新来的不认识您，今天老爷一回来就告诉公子会回来让我准备一下。我这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您就回来了。”朴管家也是许久未见李询，特别高兴。 “公子快请，夫人都念了半天了，为了等您是坐立不安。还有小姐，也是一直念叨您！”朴管家一边往里请李询，一边念叨。 “小姐？”李询短暂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说的是叶丽娜。 在管家的带领下，很快李询二人就被带到了王夫人那里。 “娘…，孩儿回来了。”一进门，李询就跪下，给王夫人磕了个头。 王夫人本来还是高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别说李询是在边关拼命。 “快起来，让娘看看。” “黑了、瘦了，也壮了，像个男人样了！”王夫人摸着李询的脸，嘴里说道。 李询也握着母亲的手，笑道： “娘哭什么，儿子不是好好的嘛！您身体怎么样，到了洛阳还习惯吗？” “都好都好，你要是在娘身边更好。”王氏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 “拜见哥哥！” 李询闻声看去，叶丽娜也站在屋内，小妮子现在已经褪去了当初的那股子野劲，反而散发出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感觉。 “看来将她送回家是对的，有父亲母亲照顾，不仅过得好，也可以读书写字。”李询心想。 嘴上却笑道： “几天不见，我们小叶子都成大姑娘了，哥哥都快认不出来了。” 说得叶丽娜一阵脸红。 而旁边的杨历兴终于忍不住，小声说招手道： “小叶子，我、是我！” 叶丽娜也马上笑了笑，说道： “历兴哥你这么大个人，我看到了。” 随后杨历兴反应过来，马上也学着李询跪拜道： “杨历兴拜见夫人！” 王夫人很高兴，冲着杨历兴笑道： “快起来吧，你就是李询的结拜兄弟把吧，来了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随后问道： “还没吃饭吧？” “管家，吩咐厨房给少爷他们准备饭，让灶上烤几个烧饼，弄一些熏肉，配上羊汤少爷最喜欢了。” 外面朴管家进来，马上弯腰答道： “知道了夫人，您之前一吩咐，厨房就在准备，就等少爷回来。” 有对李询说得： “公子，夫人知道您要回来特意吩咐厨房准备这几样东西，又叮嘱不要提前做，怕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李询心中一暖，母亲一直惦记着自己喜欢吃的。 叶丽娜此时也说道： “一会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几样家常小菜。” 旁边的杨历兴突然有些羡慕起来，虽然李询在边关不容易，但远方却有父母的挂念，而他自小就没了亲人，最能体会到亲情的不易。 王夫人拉着李询坐下，对他们说道： “一会就在这里吃，你父亲还没回来，不用着急去见他。” 随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着外面又喊道：老朴，老朴。 刚刚没走出几步的朴管家听到后又赶紧跑回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告诉灶上，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鱼，给少爷他们烧上一条。”说着扭头看向李询，“这个时节，开春的的鱼味道最是鲜美。” “母亲，够了，我们两个人吃不了多少的。”李询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无比的满足。 第27章 回家2 “二哥，我实在吃不下了。”满嘴塞满肉烧饼的杨历兴小声的对李询说道。 李询用力咽下一口肉，也是无奈的看着他，意思像是在说，你跟我说没有。 李询也确实没想到，母亲的几个烧饼有十几个，又是熏肉羊汤，又是烧鱼和小菜。虽然都是李询喜欢吃的，但此刻望着桌子上的东西，他感觉哪怕再吃一个菜叶子自己的肚子都会爆炸。 “这就吃不了啦，还有这么多呢，你看看你们瘦的？”王氏在旁边埋怨道。 李询擦了擦嘴，苦笑道： “母亲，我们真吃的吃饱了，您何时见过我吃这么多？” “那不一样，原来你在家可以每顿饭都吃这些，当兵这么久谁知道你过得什么日子。”王氏想到李询在边疆爬冰卧雪，就有些伤心。 “这您可想错了，军营里面伙食还不错，每天都可以吃上肉，我又是将军想吃什么没有，不信你问他。”李询指着杨历兴说道。 “就是老夫人，我们平时吃的很不错了，吃饱没问题，不过味道肯定没法跟这里比。”杨历兴忙答道。 这时李询突然问道： “爹呢，还没回来吗？” 王氏一听就埋怨道： “你父亲本来回府了，不过因为献俘大典的事情又被请走了。当了这个官，说是官位高了，不过比在幽州也忙了许多，我一个月都见不上他里面。” 李询当然知道，李牧现在相当于朝廷的副相，什么事都要参与，甚至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具体操办。 想必如果不是为了他，李牧也不会愿意当这个官，他本就是潇洒之人，与山水相伴更适合李牧。 心中有些不忍，但是既然走上了这条路，许多人都开始围绕自己行动，那么他也没有退路了。 “你不用管他，晚些了你们两个就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找他谈。”王氏嘱咐道。 李询却想着无论如何要等父亲回来，许多事情他要向李牧请教。 等饭菜收拾后，王氏又拉着李询说了好一会话，生怕李询会突然回到西北一样，天快黑才让人带着李询二人前往住处休息。 简单洗漱后，李询并没有上床，而是跟杨历兴交代了一声，一个就出去了。 之后李询在府门口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看到李牧从外面回来。 “父亲辛苦了！”见李牧进来，李询赶紧上前问安。 李牧有些疲惫，不过看到儿子还是很高兴，“回来了，见过你娘了吧！” 李询苦笑着点点头。 李牧明白李询的意思，自己的夫人肯定对李询的关心过度了，想必李询受到了不少母爱。 随后李牧就直接带着李询前往书房。 “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吗，这么晚还在等我？”坐下后，李牧喝了口茶笑道。 “父亲，刚刚回京，孩儿有许多事情想向您先请教一下，不然心中没底。”李询老老实实说明来意。 见李牧没说话，李询直接问道： “这次陛下特意召我回京，到底是何居心呢？” 李牧抬头，看着李询笑了笑，说道： “你既然敢回来，估计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何需问我呢！” “事出突然，孩儿还是不敢妄下论断。 李牧放下茶杯，语重心长的说道： “其实有的时候，不用将皇帝想得太复杂，那样反而会做出错误判断，你要知道皇帝有时候的决定是随心所意的，毕竟他们有些至高无上的权力。” “你最想问的应该不是这个吧？”李牧继续说道。 李询嘿嘿一笑，马上回答： “什么都瞒不过您，您说上官武和周显哪里会有什么行动，毕竟我的威胁逐渐在增大。” 李牧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几下，缓缓道： “无论他们会不会有动作，只要我在你就不必担心安全，而且…”说着坐直了身子，“宫里想必也做了防备。” “你这次回京就当成正常的献俘，跟着高仙芝走完流程就行，谁这个时候动你，那才是脑子不好使。” 李询想想也是，谁敢跟皇帝作对，他也更相信父亲的手段和能力，而且暗中还有一个姑姑。 但是还是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 “您说，她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哎！”李牧先是叹了口气。 “毕竟你们血浓于水，此时她当然希望你好。” 马上李牧有盯着李询认真道： “到我们不要走更多的想法，她绝对不会承认当年的错误，换而言之就是你的身份永远不可能曝光。” 这也就意味着李询永远是哪些人的威胁，却又没办法正面反击他们。 李牧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如果皇帝认为李询的存在会动摇朝廷的稳定，那么心中的那点亲情和愧疚可能随时可以挥之而去。” “询儿，你记着，要想走的更远就必须增强自己手中的力量。”李牧嘱咐道。 李询点点头，陷入了沉思，还是那个问题，皇帝会不会杀自己。 直到现在，他都不相信皇帝召他进京的原因真的那么单纯，或者说令人感动。 “她连儿子都可以不在乎，还会在乎孙子？”这是李询坚信的一句话。 “父亲，这次如果面对周显或者上官武，我应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李询终于问了个实际的问题。 看着一向有主张的儿子，李牧有些疑惑李询为何今天问题这么多？ “你就是李询，这就是你的态度。面对他们，你要忍得住，演得好。”李牧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其实李询早就想好应对之策，只不过许久没见李牧，李询内心想多和李牧交流一下，什么话从父亲嘴里说出来，李询就更踏实。 “好了，早点休息吧，后天就是献俘大典，明天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嗯，孩儿告退！” 从李牧书房出来后，李询并没有马上回房间，而是在院子里转了起来。 看向皇城的方向，李询五味杂陈，那里有着本该是他最亲的亲人。 李牧分析皇帝的话他都明白，但是还是有些黯然神伤，他既明白现实，又渴望什么。 第28章 相逢恰如初见1 第二天，李询并没有老实的待在府里。 杨历兴第一次来京，吵吵着要去逛逛洛阳城，李询被他烦的没有办法，无奈的的带着他出门。 其实李询也没在洛阳待过，两人是哪里热闹往马钻。 没有办法，杨历兴就是这样一个爱凑热闹的性格，李询也就由他去了。 在凉州待久了，李询都有点不适应洛阳这种繁华大城的样子。 街道上到处都是人，嘈杂的吆喝声，还有弥漫街道的各类食物的香气，夹杂着女人的胭脂味。 自从洛阳成为大圣的政治中心以后，洛阳渐渐有超过长安的趋势，不仅很多朝廷机构官员都驻在洛阳，更多的全国和外族商人开始选择洛阳。 虽然洛阳的人口还远远比不上长安，但是商业繁华程度丝毫不差。 李询有些感慨，现在洛阳的街道，谁能想象边关战事的残酷，街边嬉笑的小娘又如何懂得胡人的凶残。 此时的杨历兴正左手拿着一把肉串，右手拿着一袋胡饼，饶有兴趣的踮着脚围观杂耍。 “好…” 兴许是比较精彩的百姓们发出阵阵喝彩！ “这么多人，你又看不见，在这踮着脚干啥呢。”李询捅了捅杨历兴的腰笑道。 杨历兴满嘴吃的，含糊道： “二哥你不懂，凑的就是个热闹，这一条街的人就比整个凉州的多。” 李询摇了摇头，其实他不懂像杨历兴这种人初次来到洛阳这种大城的激动。 “闪开，闪开。” 正当人们看得高兴之时，一队如狼似虎的官差拿着铁尺冲开人群。 为首一位官差走到杂技班面前，满脸凶相的说道： “谁让你们在这摆摊的，不知道洛阳街道严禁私自占地吗？” 一个像是班主的精瘦的老者从后边上前，赔笑道： “大人，我们没有私自摆摊，向坊里报备过的。” “哼哼，你的意思是我污蔑你们？”官差冷笑道。 “不敢不敢，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听好了，我不管你们有没有在坊里报备，想要在这里做生意，必须要向衙门交占地税、经营税和清扫费。”官差盛气凌人道。 “啊！”杂技班子的人都被这么多税吓到，猛吸一口冷气。 “大人，不知我们该交多少钱呢。”班主还是打算息事宁人。 听到老头这话，官差嘴脸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笑容，“看你们是出犯，一共就，收你们二十两银子吧。” “二十两，大人，我们这个小小的杂技班一个月也赚不了这么多啊，您看我们还有这么多人吃饭，能不能少一些。”老头显然被吓住，对着官差祈求道。 一听这话，官差眉毛一挑，冷声道： “你这老东西，好不识抬举，老子都说了照顾你们了，你跟我说谈条件。” 说着一挥手，“来人把他们东西没收了，所有人赶出洛阳。” 后边跟着的官差纷纷上前，开始粗鲁的踢翻杂技班主的行李。 “太欺负人了！”人群中零散的有人打抱不平。 杨历兴也是咬牙切齿，一嘴扯下几个肉串，看着马上就想上去教训。 “住手！” 一声呵斥从人群中响起。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这么欺负讨生活的老百姓吗？” 众人纷纷转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其实官差明显就是勒索，他说的那些税压根就没有，只不过看这支杂技班外地来的，出来收点外快。 而众人寻声而去，只见一个英俊的衙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哪里来的臭小子，多管闲事，你想妨碍公务吗？” 官差脸色不善的说道。 年轻公子一叉腰道： “本，嗯…，本公子今天就要多管闲事，你们在这里勒索，还不许别人说吗？” 官差“噌”的抽出铁尺，怒道： “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这么狂的，我看你是‘厕所点灯，找死’。” “来人给我上，拿下这个小子，送到大牢里，我要让他知道锅是铁的。” 李询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这位公子哥的背影，让他感觉格外熟悉。 眼见官差上前，打抱不平的公子也略有慌张的后退，不过见走不了，最终摆出了一个动手的姿势。 “呦，看着小身板，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杨历兴一眼看出年轻公子学过武艺。 而他身后一个更稚嫩的小厮怯生生的护在前面，挺着胸脯说道： “瞎了你们的狗眼，敢对我们小…公子动手，知道公子什么身份吗？” “老子管你是谁，进了大牢一样要给老子磕头认错。”官差叫嚣道。 这个时候随着年轻公子的后退，李询终于看到了他的侧脸，一股熟悉感迎面而来。 “是她！”李询既惊喜，又惊讶，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 眼见官差们就要动手抓人，李询沉声道： “老三，上！” 听到李询开口，再就忍的手痒的杨历兴嗖的就窜了上去。 一个官差的手刚刚伸出去，就见一道人影挡住自己。 他的胳膊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咯吧”一声，骨头断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官差发出凄惨的嚎叫。 而杨历兴拦在前面，三下五除二就打倒了三个人，个个不是抱着腿就是捂着胳膊哀嚎。 许多百姓都被吓得不敢看，但李询和杨历兴都是战场上见惯生死的人，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吃百姓的饭，砸百姓的锅，你们好大的胆子。”李询冲着领头的官差冷声道。 “娘的，反了，都给我上。”官差大声怒喊。 不过手底下的十几人看李询二人下手如此狠，一个个拿着棍子和铁尺不敢动。 年轻公子正是女扮男装的独孤珊，今天她带着丫鬟出来，正好碰到官差仗势欺人，忍不住出口阻止。 而此刻她也看清了李询，同样惊讶的愣在原地。 “是他，他何时入京了，为何没来找我，是忘了我吗？”心里泛起一连串疑问。 李询看着这群欺软怕硬的官差，鄙视的冷笑了一声，随后对杨杂技班说道： “老板，为了安全你们换个地方吧，洛阳也不是都归他们管。” “哎，到哪不都是一样，明天换个地可能收的钱更多，不干了，我们今天就走。”班主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29章 相逢恰如初见2 李询冷冷的盯着这群官差，而官差们也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杂技班收拾东西。 “小老儿代表我这班子几口人谢谢二位公子了。”说着带领众人向李询和独孤珊鞠了一躬。 “怎么，还想把我们抓进大牢？”杂技班走后，李询脸色不善的对官差说道。 “小子，你给我等着！”色厉内荏的官差留下了一句狠话，带着手下狼狈离开。 眼见官差离开。一直暗中盯着李询的两个人也稍稍跟了上去。 而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好久不见！”李询扭头，对独孤珊笑道。 “好，好久不见！”独孤珊机械的回答，脸一下红了起来。 突然二人之间有些尴尬的寂静，谁都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不过瘾，不过瘾。”杨历兴走过来，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说道。 不过一抬头，他就发现了李询二人之间的不正常。 “怎么回事，二哥怎么跟这个小白脸对起眼来了？” 抬起手往二人脚中间挥了挥，李询和独孤珊马上被惊醒。 瞥了一眼杨历兴，李询马上扭头脸色笑得无比灿烂，对独孤珊道： “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是啊，没想到！” 嘴上这么说，独孤珊心里却想的是，他还记得我，可是为何没来找我呢，洛阳谁不知道独孤府。 实在看不懂李询在搞什么，杨历兴大咧咧说道： “二哥，你跟这位公子认识，那正好，快中午了，我们一起找个地方搓一顿。” 李询翻了个白眼，“你都吃了一路了！” ～ 街边的一座酒楼内，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这家馆子不大，但味道在洛阳绝对排的上号。”独孤珊拿着一把扇子，装作风度翩翩的对李询说得。 李询笑笑没有说话，而是认真的看着她。 “你看我做什么！”独孤珊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脸。 “没什么，只是感觉独孤小姐这样子，别有一番气质。”李询傻呵呵的说道。 “小姐，你是说她是女的！我就说嘛，哪有这么白的老爷们，咱凉州的女的也没见过这么清秀的。”杨历兴咋咋呼呼道，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李询拿起一个鸡腿，塞到杨历兴嘴里，“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杨历兴拿着鸡腿咬了一口，偷偷的看着二人，露出坏笑。 独孤珊给李询盛了一碗汤说道： “快尝尝，这是他们家最拿手的鲜鱼汤，在北边可吃不到。” “嗯，很好喝。”李询一口干完。 搞得独孤珊身边的小丫鬟一阵无语，这是哪里来的公子，和他的跟班一样不雅观。 “听说你从军了？” “嗯，在凉州。” “凉州军，那你们是刚刚击退吐蕃大论吗？”独孤珊有些惊讶。 “对！” “我爹跟我说你们打的很好喝以少胜多，尤其是孤军拦截吐蕃重骑兵那一战，打的很有血性。”作为将门之后，独孤珊对双方的战斗也有些了解。 “那是，那一战就是我们定西营打的，何止打的有血性，我们一营的人都快打完了。除了我们，谁还能拦住重骑兵。”杨历兴自豪道。 独孤珊闻言，捂着嘴关心道： “你也参加了，有没有受伤？” 李询笑笑摇摇头。 而杨历兴显然还没说尽兴，继续说道： “这位，前定西营主将，现天雄军四品将军，就是他带着大家拦住吐蕃重骑兵的。” 独孤珊此刻有些惊讶的看着李询，短短一年多没见，李询就已经是四品将军了，独领一军主将比自己的哥哥还要厉害。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李询这一年经历了这么多，可以一下子做到一军主将，想必李询经历了不少大战，立了许多战功。 “看来你这一年多过得很精彩啊！”独孤珊说着，脸上充满了羡慕和向往。 “你怎么不说话，是没话跟我说吗？” 李询刚刚吃了口菜，就被独孤珊质问。 李询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哪有不理她，这不是刚刚吃菜，还没来得及开口吗？ 不过嘴上还是赶紧说道： “独孤小姐误会了，在下怎么可能没话说了，只不过边关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刀头舔血罢了！” “李公子谦虚了，保家卫国、沙场征战乃是我辈楷模，想必公子这次回来是参加献俘大典的吧？”独孤珊对李询也有些肃然起敬。 一个真正的军人从不会吹嘘自己的功绩，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会把那些回忆放在心里。 这点他从父亲和哥哥身上都感受的得到，李询也一样，而往往这样的人，才是真正为国舍弃一切的人。 “我昨天刚刚到洛阳。”李询突然开口说了句。 独孤珊一愣，然后就笑了，李询的意思很明显，我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寻你，你不要误会。 这时候独孤珊看着李询戏谑道： “李公子很懂女人心里想得什么嘛！我们都是熟人了，不用这么见外，我不会小心眼的。” 说着还用胳膊碰了下李询，这下子把李询搞了个大红脸。 而杨历兴看着你来我往的二人？有些奇怪，自己平时意气风发扬刀立马的李将军，今日怎么如此扭捏了。 吃饭过后，一行四人在街上闲逛，而前面的两人早已经没有心情欣赏这车水马龙。 “你…”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李询尴尬的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回去？”独孤珊盯着李询问道。 “献俘大典后，还要接受陛下召见，估计要在洛阳待上十天半月。” “哦，那就好！”独孤珊有些窃喜，随后抬头看着李询说道： “天气渐渐变暖了，后边你没什么公事后，我们一起出城踏青吧。” “好！”李询很干脆答应下来。 “那时候不早了，我要赶紧回去了，要不然被母亲发现我又要挨骂了！” 说完独孤珊转身，高兴的迈着大步而去。 “哎，走远了还看！”杨历兴在身后调侃道。 ～ 而在洛阳衙门内，数位官员跪在地上，冷汗直流。 “你们洛阳府的官差好生厉害啊，咱家听说张口就问别人要二十两，哎呦喂，咱家一年的俸禄也不过这个数，看来以后咱家来你们洛阳府当差更好。” 坐在主位的一个太监，喝着茶笑眯眯的看着底下的洛阳府官员说道。 “不敢，不敢，都是下边人不懂事，还要有劳公公操心，下官等立刻严加处理。” 而太监听到这话，也没多说，起身甩了甩袖子，带人走了，经过的时候还不忘嘱咐道： “洛阳豪门贵族聚集，你们手下的人可要擦亮眼睛。” 第30章 召见1 宏大的献俘大典，早早一个月就开始准备，当天洛阳数十万百姓、文武百官都在现场。 两位大将军将上百位吐蕃人俘虏代表押至皇帝面前，皇帝颁布旨意历数吐蕃暴行。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在旨意中明确提到了吐蕃占领大圣西域领土，朝廷绝不承认，坚决收复失地。 这让很多朝中敏感的大臣有所猜想，朝廷是不是要准备大规模用兵了。再联想到皇帝在大典之后又要特意召见高仙芝和苏定边两个领兵大将，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这次献俘大典确实展现了华夏天朝的神威，皇帝神武，四海臣服，一雪吐蕃长期犯境扰民之耻。 而如此宏大的盛典也不过区区几个时辰而已，洛阳的百姓在对盛典的回味中，逐渐又回到了的生活的忙碌。 对于李询来说，盛典过后才是他来洛阳真正的考验。 这座城里有些人想见他，有些人不想见他却又忍不住要看看他。 而这些人无一不是这个帝国权力最大的几个人，每个人动一个念头都可以决定千万人的生死。 皇帝的旨意是盛典后一天，苏定边、高仙芝和李询就要一同面圣。 许多人对于李询这个名字比较陌生，而听过这个名字的人也仅仅认为能受到皇帝召见，是李询立下大功的原因。 大典当晚的李府，对于第二天的面圣，李牧并不放心，所以还是将李询叫到自己的书房。 “父亲！” 叫到李询过来，李牧没有急于开口，因为有些话他也不知道如何对李询说。 他很难要求李询这样的年轻人在面对自己爱恨交割的祖母之时，保持异于常人的冷静。 “父亲无需担心，我晓得如何做的！”李询打破了沉默。 “无论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当面对她时，总之会与想象的不同！”李牧缓缓道。 李牧继续担心的说道： “所以我还是担心，就怕你压制不住情绪，到时候虽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总归会产生不利影响。” 李询懂得父亲的担心的坚定的说道： “我心中有自己的目标，在此之前我会学会克制学会忍耐，父亲放心吧！” 见李询如此有信心，李牧也并未多说，明日即使真的发生什么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有他来圆场。 总归要让李询平安度过明天那一关。 ～ 第二天，李询穿戴整齐，从四品武官朝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明显沉稳了许多。 早早的他就跟着高仙芝来到宫内，在朝臣班房等待陛下召见。 “李询啊，见陛下紧不紧张？”高仙芝笑着问道。 李询也是微微一笑： “大都督不紧张我就不紧张，末将总归是跟着您沾光的！” “你小子…”高仙芝指着李询摇了摇头。 心里却想着，这小子见陛下都这么沉稳，要不然就是心智异于常人，要不就不是第一次见皇帝。 李询根本没有关心高仙芝心里怎么想的，因为他看到外面有人过来了。 来人正是苏定边，大圣军方第一人。 见苏定边进来，高仙芝马上笑呵呵迎了上去，“大将军，好久不见，您是越发硬朗啊！” “高都督也是风采依旧啊。” 两位军方大佬都不是单纯的粗人，一见面就寒暄了一番。 随后苏定边饶有兴趣的看着李询道： “这就是我们大圣最年轻的四品将军李将军吧，高都督手下有此等人物，真是让我羡慕的紧啊！” “李询见过大将军！”李询马上行礼。 苏定边突然有些遗憾的对高仙芝说道： “高都督有所不知，李将军的第一战还是跟着我在幽州打的，结果却到了你的手下！” 高仙芝惊讶的看了李询一眼，没想到李询还跟着苏定边打过仗！ “李将军是个好苗子，高都督以后要好好协助啊！”苏定边意味深长的说道。 其实他这话说的让人容易疑惑，高仙芝官职在李询之上，何来协助李询一说。 但是苏定边是猜到了李询身份的，所以从他的角度这么说就没有问题。 他也没想到这位太孙殿下，居然有如此的领兵天赋，李询在凉州的经历他是知道的，苏定边自问就是自己年轻时处在李询的位置，也会做得远远不如。 几人入座后，苏定边喝了口茶，缓缓说道： “今日陛下召见我等，目的高都督应该猜到一些了吧！” 高仙芝笑笑，说道： “看来陛下已经下定决心，你我二人压力可就大了，一会想要说服别人怕是没那么容易啊！” “我们是军人，只从军事角度讨论，只要陛下下了旨意，我等全力以赴就是”苏定边并不喜欢高仙芝这种顾忌太多的样子。 高仙芝摇头苦笑，“大将军，对西域动兵已是板上钉钉，但是归根到底需要大臣们的配合，西北打仗打的从来就是后勤，没有他们我们寸步难行。” 苏定边并不担心这些问题，老神在在道：“我就不信这些朝臣们就如此鼠目寸光，看不到万里西域的好处。” “只要有旨意，谁敢短一粒军粮，哼哼…” 高仙芝有些无奈，“我的大将军，正是因为他们看得清西域的好处，所以才会有人不支持，您想打下西域对这些大臣氏族来说，他们有什么好处，为何要劳心劳力的支持。” 这时，苏定边看见有太监往班房这边而来，站起身来道，“不管了，你我军人，一会只需要听从陛下的意思就事论事的说即可。” “高都督，我多嘴一句，你我不用考虑太多的政治，我们的心眼没有那些文官多，陛下也不希望我们去掺和那些。” 停下脚步，回头道： “或许陛下让我们今天站出来，本身就是测试朝臣的态度，看看哪些人是支持陛下的。” 听到苏定边的话，高仙芝一愣，若有所思， “走吧，准备去面圣！” 说着苏定边特意看了身后的李询一眼，眼神中有些担忧。 而李询只是平静的跟着，完全看不出一点异常。 “到底是龙子龙孙啊！” 第31章 召见2 今天的召见，除了皇帝还有几位朝中主要大臣，刘昌杰、王谏策和李牧都在。 甚至太子都特意来参加今天的会议，也不知是真的关心朝政还是什么？ 在太监的带领下，苏定边、高仙芝和李询依次进入大殿。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几人行礼后，只见主位上的皇帝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游走，最终定格在李询身上。 “诸位将军平身！”皇帝缓缓开口，声音没有往日的慵懒，接见地方大员皇帝从来都是威严的。 “给苏将军和高将军看座，”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给…李将军也看座。” “臣等不敢！”皇帝面前，能坐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丞相。 “有什么坐不得，几位在边关拼死地域外敌，朕说坐就坐。” “谢陛下隆恩。” 从皇帝的视角看过去，李询低着头坐在末尾，身姿挺直。 虽然看不清正脸，但是皇帝依然可以瞥见他的侧颜。 “看起来有些像乾儿的脸型，年纪轻轻但是已经很沉稳了，这点跟乾儿不同。”皇帝心想。 而其他人更是各有心思。 太子虽然表面上平静的坐在那里，但是恨不得搬起李询的脸好好瞧瞧，像不像他那个死的大哥。 而李询此刻就像是一个冰火烧，表面上看起来静静的坐在那里，内心情绪却复杂的很。要不是他极力控制，怕是已经开始全身颤抖。 他的祖母、他的仇人坐在这间不大的殿里，李询突然有一种想要跳起来的冲动。 他想质问皇帝，也想抓住周显的衣领教训他，李询有些抑制不住的攥紧了拳头。 心思一直在李询身上的李牧观察到他在失控边缘，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甚至他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此次我朝大胜全赖陛下隆恩将士用命以及各位大人的全力支持，臣在这里再次为陛下贺，为大圣贺。” 苏定边突然站起来恭维了一下皇帝和大臣，而且在大家看来他说的都是废话。 不过李牧却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看到苏定边的话，一下子将李询拉了回来，显然清醒放松了很多。 皇帝也笑了笑，赞许的说了句“爱卿有心了！” 太子确是眼神下边埋着一丝阴霾，或许他真的希望李询可以失控。 不过苏定边的话也将这次小朝会拉进了正题。 “诸位爱卿，虽然我朝大胜吐蕃人，但这次他们大举入侵，甚至差点攻破长安，实在可恶，朕想起就感觉对不起太宗和高宗皇帝。”皇帝略显气愤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两位丞相更是心想“看来这次会议不简单啊！” 或许坐久了不舒服，皇帝起身走到各位大臣中间，“诸位，之前吐蕃的问题各位都讨论过，今天就在这里我们君臣定下个策略如何？” “果然，陛下有对西域用兵的心思！”都是人精，一下子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刘爱卿，你是百官之首，你先来说说！”皇帝先点了刘昌杰，让他心里一阵叫苦，因为他这个丞相并不支持对西域用兵。 刘昌杰略一思考，“陛下，臣以为对西域用兵还需从长计议，虽说我朝大胜一场，但是吐蕃实力并未得到太多削弱。” 随后看着众人朗声道：“我们面对的依然是一个疆域万里，雄兵数十万的强大国家。一劳永逸解决吐蕃是不可能的，只能徐徐图之。” 还未等其他人说话，王谏之就站了起来道： “枉我们之前还分析了夺回西域的好坏，刘相国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啊，看来苏将军和李大人之前的话都白说了。” 刘昌杰笑了笑道，“王相国何必如此，你我身为大臣，本来就会出现政见不同的时候，坚持自己的看法并没有错，我也是害怕我朝浪费国力罢了！” 王谏策明显想要跟他刚到底，“什么叫浪费国力，收复西域的好处不是明摆着吗？” 这时候皇帝站出来制止，要不然两人会吵到没完，“好了，你们二位先安静一下，听听两位大将军怎么说。” 随后皇帝的目光转向了苏定边。 苏定边心领神会，抱拳说道： “陛下，臣还是那句话，收复西域势在必行。唯有收复西域乃至吐谷浑旧土，才能一步步削弱吐蕃人的实力。” “那么大将军认为我军拿下西域的机会大不大？”皇帝问道。 “此刻正是我军收复西域的机会，吐蕃人在西方与大食人陷入苦战，如果我朝派一支精兵出击，定能旗开得胜。” “好，看来苏将军信心十足，那么高将军你的意见呢，你现在可是遥领安西都护啊！”皇帝又把问题抛给了高仙芝。 高仙芝先是观察了一下二位相国，又瞄了一下皇帝的眼色，随即说道： “陛下，臣赞同苏将军的意见，如果出兵西域，我凉州军马必为先锋。” 随即犹豫了一番说道： “可是此战最重要的就是后勤，没有朝廷的鼎力支持，数万甚至十万大军的后勤就难以保障，所以还是要拜托各位大人。” 苏定边皱眉看了一眼高仙芝，看来他还是没有完全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这天下的事情，不都是皇帝说了算吗，何须忌讳那么多！ 皇帝背着手，扫视了一眼众人，“诸位高将军的要求可是说给你们听得，有能力办到吗？” “陛下放心，我朝国力正值顶峰，保证西征大军的需求完全没有问题。”王谏策抢先开口道。 “哼，王相国想得太简单了吧！”刘昌杰不满道。 随后面向皇帝，拜道： “陛下，说到底能不能收复西域还是要打得赢，吐蕃人几十万大军，还有一个噶尔钦陵，我军真的有把握快速拿下西域吗？一旦成为持久战，对我不利啊！” 这话在场的人都没办法反驳，他说得确实是实情，大圣军需要漫长的后勤线，一旦打的旷日持久可就真早消耗国力了。 “陛下，诸位大人，臣以为不必过多忧虑，甚至我军都不需要大举出动就可拿下西域。” 一语震惊众人，所有人闻声看去，说话的正是李询。 皇帝更是来了兴趣，她真的想听听自己的这个孙子会有什么见解。 第32章 召见3 一直不说话的太子也抬起了头，看着李询，眼里隐藏着阴霾。 甚至二位宰相都有些惊讶这个年轻将领，竟然敢在这种层次的会议上主动发言。 李询没有在乎在座任何人的目光和想法，站起身向众人行了一礼。 “陛下、太子殿下，众位大人，末将斗胆对此事有些浅见！” “放肆，圣上面前，何时轮得到你说话。”李牧佯装生气骂道，他就想着这样平平安安过关，谁都注意不到李询最好，谁知道李询自己跳了出来。 皇帝挥挥手制止道： “李爱卿莫急，且听听李将军的见解。” 说着皇帝转身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李询。 李询抬头与皇帝对视，这是他进殿后第一次正视皇帝，眼前的人跟他之间实在太过复杂了。 而皇帝看着李询，难得的满是笑意，甚至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和期待，或许还有一丝紧张。 李询这次并未失态，而是开口叙述自己的见解。 “陛下，诸位大人，臣认为数万精兵足以快速拿下西域。” “哈哈，李将军有些信口开河了吧，虽然我不太懂军事，但是还是知道吐蕃在西域有十几万精兵，又有城池防守。看起来李将军还是太年轻啊，狂得很啊！” “太子殿下见谅，臣或许年少轻狂，只是不狂怎么能叫年轻人呢？”李询依然平静的说道。 这句话可是大不敬，使得在场的人都有些震惊，李询竟然敢如此跟太子说话。 不过更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太子只是呵呵冷笑了了两声就不再言语。 周显明白自己就算发作，也只会让皇帝不高兴，而对李询没有任何影响，皇帝现在对这个“小畜生”可是呵护的很。 李询不管他继续道： “目前吐蕃人在西方正与大食人争夺吐火罗，西线压力巨大，他们不会把所有兵力都用来对付我军。” “同时，诸位大人没有发现这次吐蕃人入侵的不寻常之处吗？” 李询说着，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件事大家都有些想法，吐蕃人突然大举入侵，而且虎头蛇尾让人摸不着头脑。 甚至吐蕃太子亲自带兵偷袭长安，却让名将噶尔钦陵率大军做佯攻，这一番操作简直滑稽。 “臣在来的路上了曾经审问过噶尔钦陵的儿子，据他交待，噶尔钦陵这两年来一直身体不好，常年征战的留下的伤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所以臣猜测，这次吐蕃人入侵其实就是噶尔钦陵配合吐蕃太子树立军方威信的。” “滑稽，一派胡言！”李询话刚刚落，就见宰相刘昌杰出声反对。 “李将军说得这个结论都只是你的猜测，而且这跟我们是否出兵西域有什么关系？” “看来刘相国可能不了解吐蕃吧！”李询皮笑肉不笑的讽刺道。 “噶尔钦陵多年来功高盖主且政敌过多忧虑所以他如果快死的话，最担心的是什么呢？” 李询这句话一说，众人好像有些反应了过来，如果真是这样，噶尔钦陵必然要给自己的家族找一条出路。 早知道吐蕃其实就是各部落联合起来的，相互之间出现吞并并不稀奇。 所以对于噶尔钦陵来说，在吐蕃能给他的家族这个出路的只有赞普。 那么这样噶尔钦陵配合吐蕃太子立功，也就说得通了。 “哼，那跟我们收复西域还是没有关系，吐蕃人依然实力雄厚！”刘昌杰被李询驳了面子，不高兴的说道。 “当然有关系，这一方面说明我们的对手不会是噶尔钦陵，另一方面说明很快吐蕃就会陷入政局的动荡。” “试想一下，噶尔钦陵一死，面对他们家这么大一块蛋糕，会有多少人想扑上去咬一口。” 听到李询的一番话，皇帝眼里满是笑意，李牧等人也深以为然，而刘昌杰脸色铁青狠的咬牙切齿。 而李询完全不顾及刘昌杰，早知道当年长安事变这个宰相大人可是扮演了重要角色的，作为上官武的心腹，李询恨不得生食用其肉。 见李询跟刘昌杰对上，周显也是不做声的看着好戏。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这个侄子并不像想象的那么聪明嘛，大庭广众之下不仅锋芒毕露，还丝毫不给宰相面子。 越是这样，周显越高兴，或许不用自己动手，英王那边就会先忍不住。 “李将军年纪轻轻，但这番见识，这番心智可是令朕都佩服啊，不管你说得对不对，但至少说服了朕，好！” 皇帝对李询再次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而两位军方大将看向李询确实满怀欣慰，以后大圣军方可是后继有人了。 皇帝再次摆出了一副期待的表情道： “李将军，那你说说这一仗我们应该怎么打，多长时间可以打完？” 李询略作思考，认真道： “臣以为吐蕃刚刚与我朝大战，绝不会料到我们会马上进攻西域，所以臣建议立刻派精兵深入西域。” “那将军以为多少个合适？” “陛下这个臣不敢确定，但是臣手下的一万人马可以马上出动，半年内臣可保证拿下高昌故地。” 李询的话字字掷地有声，即使是刘昌杰都不得不对这个年轻人另眼相看，敢在皇帝面前这么说，那就是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好，李将军雄心壮志可嘉，真乃我大圣幸事啊！既然你已经立下了军令状，可不要反悔啊！”太子周显突然开口说道。 李牧心里一咯噔，太子这是趁机给李询挖坑啊！ 强压着怒火道：“太子殿下…” “好了，不要吵！”李牧还未说完，就被皇帝打断。 对李询笑笑，鼓励的说道： “李将军既然这么有信心，那就放手去做，你的天雄军为先锋先试试吐蕃人，朝廷定当竭尽全力支持。” 随后皇帝又看向刘昌杰，面色不善道： “刘相国，小规模的出兵朝廷应该没什么压力吧，就算是输了损失也不大，这下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臣，臣没有意见。”转向李询，刘昌杰继续道：“也祝李将军旗开得胜！” 正在此时，殿外有人来报，“启禀陛下，吐蕃人上书，将派遣使团前来。” 第33章 春游1 在神都洛阳，春天的到来就像是一首悠扬的诗篇，满载着生机与希望。春风如期而至，或许就是“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吧。 此刻，洛阳城内的枝桠上开满了春的浪漫，万物复苏，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春风里夹着温柔，连空气都变得香甜。 而李询今天确实感觉空气都是甜的，面圣后他就如约和独孤珊一起出城踏春。 经历了一个冬天的蛰伏，不仅仅大地冒出了春芽，城里额贵公子和小姐们也都焕发生机，迫不及待结伴出行。 所以出城的一路上，都是洛阳贵人们的马车队伍。 李询和独孤珊一人骑马并肩而行，独孤珊的美貌和李询浑身散发的别样英气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李公子！” “嗯？” “一到来春，洛阳的人都喜欢前往龙门山踏青，想必今日那里热闹的很。”独孤珊兴趣盎然的向李询介绍 “我对神都并不熟，一切都听独孤小姐的安排。” 听到李询的话，独孤珊却有些赌气的撅起了小嘴。 李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位大小姐怎么变脸这么快。 本来有说有笑的两人突然变得尴尬了起来，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有些冷。 “那个，独孤小姐，是不是在下哪里做错了？”李询眼见这样不是办法，硬着头皮开口问道。 独孤珊白了他一眼，赌气似的扭过头不想说话。 弄得李询心里更加慌乱，抓着马缰的手心都有些出汗，只能老实的跟在独孤珊身后，脑子里思考着怎么哄哄独孤珊。 兴许是感觉没人说话有些无聊，独孤珊还是开了口，“李询，我俩是不是已经很熟了？” “嗯，很熟。” “那我们是不是好朋友。”独孤珊盯着李询，眼睛里有些委屈。 “独孤小姐，我有什么地方不对，你就直说，在下改就是。”李询是个干脆的人，直接在马上行了一礼问道。 “既然都是好朋友了，那你为什么还叫我独孤小姐，这么疏远。” 听到独孤珊的话，李询几乎在风中凌乱，这是什么生气的理由，自己不叫她独孤小姐叫什么？ 不过李询就算再笨，也知道这时候要老老实实勇于承认错误。 “是我疏忽了，可是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合适。” 独孤珊脸一红，低着头说道： “父母和哥哥都叫我珊儿！” “珊儿…”李询默念着这个称呼。 突然脸上带上了笑意，与独孤珊对视说道，“很好听！” “珊儿！”李询开口叫了一声，而独孤珊的脸更红了。 “独孤小姐，好巧啊，没想到今日能碰到你。”正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独孤珊就眉头一蹙，显得很是讨厌。 而李询寻声看去，一群公子小姐带着十几个仆人正闹哄哄的过来，而为首的一位公子哥年龄与自己相仿，一看就贵气逼人。 此人骑马直接来到独孤珊身前，好像没看到旁边的李询一般开口说道： “今日真是有缘居然能碰到独孤小姐，正好请与我等同行如何，今日我在龙门山组了局，准备好了吃食和马球比赛。” “上官公子客气了，我已经有安排了，要和朋友随处逛逛就回去了。”独孤珊冷冰冰的说道。 “上官？”李询听到这个称呼，看了对方一眼，看来此人是上官家的。 而上官公子也装作惊讶道：“朋友，在哪里？”随后看向李询道，“兄台是和独孤小姐同路吗，恕在下眼拙，在洛阳没见过公子啊！” 上官公子故意这样说，其实他刚才就注意到了李询，也是刻意告诉李询不是洛阳贵族，最好放聪明些。 李询也丝毫不客气道： “我也没见过公子，我和珊儿还要抓紧时间踏青，请公子让路。” 听到李询的话，上官公子恨的牙痒痒，在洛阳谁敢不给自己面子，再说哪来的野小子，居然称呼独孤珊为珊儿，而独孤珊居然没有反对。 早知道平时他见独孤珊的时候对方就没给过好脸色。 不过脸上还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说道： “今日都是洛阳各家的年轻一代，大家在一起交流切磋，不知公子如何称呼，也欢迎公子前来。” “我姓李。”李询冷漠道。 而独孤珊过来小声对李询说：“此人乃是英王的儿子上官雄逸，整天像苍蝇一样。” 听到这人居然是上官武的儿子，李询眼里露出道道寒光。上官雄逸迎上李询的目光，看得一阵阵后背发寒。 不过看到独孤珊和李询亲密的样子，还是阴阳怪气的说道： “今日大家会切磋马球和摔跤，公子不会是不敢参加吧。” 独孤珊见对方步步紧逼，刚想开口就见李询说得： “既然上官公子邀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独孤珊有些着急，对方明明是故意激李询，肯定不怀好意，不过李询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色。 独孤珊一愣，突然想到李询可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将军，之前他在幽州教训人的场景她还记得，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 她看向上官雄逸的眼神突然有些怜悯。 随后，李询和独孤珊跟着这支“大部队”往龙门山而去。 而此时队伍中一个公子哥悄悄来到李询身边，一副威胁的语气说道： “小子，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还是奉劝你一句离独孤小姐远一点，否则得罪了上官世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询闻言看看前面意气风发的上官雄逸，知道这是对方派来的狗腿子，头都懒得回的说道： “上次这么威胁我的人，想必都已经投胎重新做人了。” “刘玄你干什么么？”独孤珊冒了出来，一脸不善的问道。 “没有什么，只是跟这位公子熟悉一下，你说对吧。”刘玄看了看李询说道。 等刘玄走后，独孤珊说道： “他刚刚说什么了，此人上宰相刘昌杰的小儿子，平日里就是上官雄逸的狗腿子，跟他老子一样。” 李询“噗嗤”一声笑了，“珊儿生气的时候还真是挺吓人的，你看他都吓跑了。” 不过心里却想着，好啊，这下都到齐了，现在还动不了你们的老子，教训一下你们这些兔崽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34章 春游2 李询他们赶到龙门山脚下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甚至马球场地和观众席都搭好，有些座位都摆上了瓜果。 “独孤小姐，请随我上座！”上官雄逸指了指正对马球场地的棚子说道。 “不用了，我跟李公子随便找个位置就行。”独孤珊显然不想给上官雄逸机会。 见吃了个闭门羹，上官雄逸又把目标转向李询，“李公子一看就是身手矫健之人，不知会不会马球，一会可以上场切磋一下。” 李询心中冷笑，嘴上说道： “在下不善马球之术，不过上官公子好眼光，我的身手确实好，倒可以上场试一试。” 上官雄逸冷哼了一声，扭头向主位走去。 而独孤珊担心的说道，“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你可不知道这个上官雄逸马球水平在洛阳都数得着，一会肯定会针对你的。” 李询毫不在意的笑笑，“我都说了我身手好，你不用担心，想在战场上从来都是一刀一个脑袋，想必打马球和骑兵交战没多大区别。” 听到李询这样说，独孤珊被他逗笑了，“那你别拿他的脑袋当球打啊！” 李询盯着上官雄逸等人，冷笑道： “打球嘛，受点伤很正常， 他们技不如人的话，可就怨不得我了。” 不知为何，李询看向上官雄逸等人的目光，让独孤珊心里很不踏实，老感觉要出事。 不得不说，上官雄逸这个英王世子的号召力确实厉害，这次踏春活动，京中的豪门公子小姐来了有上百人。 这些贵公子和富小姐，一个个都围在他身边，马屁之声此起彼伏，而上官雄逸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微笑，让周围的人们如沐春风。 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上官雄逸站起身，不用他说话，周围人就逐渐安静了下来。 “诸位，承蒙大家给在下面子，今日我们洛阳的年轻才俊们集聚一堂，借着这大好春光以球会友，以才助兴。” 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一下，周围的马屁精们一阵欢呼，而上官雄逸很享受这种感觉，远远的看向李询的方向，眼睛里充满自信和挑衅。 “臭屁！”没等李询说话，独孤珊就不屑的说了一句。 “我最讨厌他这副伪君子的模样了，没有他父亲，谁会给他捧场。” 李询笑笑不置可否，这个上官雄逸在年轻一代有这么大的号召力确实足以说明此人并不简单，绝不是仅仅靠他父亲的威名。 在整个大圣朝，最受欢迎的运动无疑是马球，上到皇室贵族，下到普通百姓，只要有条件都会挥上几杆。 对着满场观众虚按了一下双手，上官雄逸继续道： “诸位，今日各家的公子们组建了四支队伍，有的甚至提前很久就在训练了，想必大家一定能看到精彩的比赛。” 说着将右手握拳举向空中，高喊道： “我宣布，马球比赛开始！” “哦…” 围观的人群一阵欢呼。 随后两支马球队依次入场，李询一眼就看到其中一人正是刚刚威胁自己的刘玄。 而李询旁边的一位小姐姐对旁边的闺蜜说道： “那位骑着枣红色大马的领头人就是刘玄公子，当朝右相的公子，如果能跟相识一番，今日也算没有白来。” 李询扭头看着女孩一脸的痴相，又看看场上刘玄那张驴一样长得脸，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想这些小妞都是什么眼光？ 只见场中一声马嘶叫，刘玄率先开球，两队的球员同时催动胯下的马匹，场上瞬间进入混战。 马球比赛的场地开阔，这块地方一看就是经过精心挑选草地平整，双方马匹跑起来更加具有冲击力。 而李询作为骑兵将领一眼就看出每位骑手的坐骑都是训练有素的马匹。这些马匹的速度和耐力都比较不错。 “可惜了！”李询心里叹了口气。 整个场地上充满了马匹的嘶鸣声、骑手的呼喊声、马球的撞击声，还有观众的欢呼声和鼓掌声。 纵使是李询没有打过马球，也被现场的气氛感染，难怪马球会成为大圣最火爆的运动，确实能让每个人的血液都燃烧起来。 还在李询思考的时候，现场一阵欢呼，场上形势突变，原来是刘玄纵马到前场，接到队友的传球，势大力沉的一杆洞破了对手的球门。 刘玄高举球杆，在马上享受众人的欢呼，好像得胜的将军一样。 李询嗑着瓜子看着这一幕，突然感觉有些滑稽，想当初他手下的将士们割下胡人头颅的时候可没人这样欢呼。 “喂，李询！”独孤珊突然开口。 “你到底会不会打马球，别一会上去丢人，那可就全洛阳闻名了。” 李询笑着指向球场自信的一字一句说道： “我，不，会，打！” 独孤珊惊的张大嘴巴，“你真的不会啊，那一会上官雄逸过来的话，你还是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吧。” 李询不在意道，“你放心，观察了好一会，我也大致了解规则了，剩下的就考验马术和射门技术。” 随后看向场中，“这些人都是上官雄逸的狗腿子，想来也不会给我打配合。” 李询对稍后的比赛很有信心，一方面因为他对自己马术和身手绝对自信，另一方面，李询对自己的马也有信心。 一匹战场上厮杀出来额马不是这些养尊处优的比赛用马可比，就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边军将士身上的那种气场可不是千牛卫那些样子货能比。 二人对话之时场上的比分已经变成了二比零，眼看中场临近，上官雄逸再也按耐不住，起身向李询走来。 “李公子，下半场有没有兴趣较量一番，你可以选择领先的一队。”上官雄逸大方的说道。 李询也同样和煦的说道： “上官兄客气了，我就选择落后这一对吧，毕竟我擅长以少胜多。” “呵呵，李公子可真是自信啊，不过太过自信的话出丑之时可就尴尬了。”上官雄逸冷笑。 李询活动了一下筋骨，笑笑不说话。 “李公子那就球场上见了，到时候可别怪在下不给面子。”上官雄逸特意咬重每个字说道。 “多数无益，球场上见！”李询平淡道。 第35章 春游3 当两支队伍再次出现在场中的时候，现场的观众气氛一下达到了高潮。 上官雄逸出现在了场上，最吸引人的是他那个泛着金光的马球杆。 据说他的这个杆子是用的是百年岭南藤条制成，兼具韧性和硬度。 而他胯下的马匹更是难得的西域宝马，据说有汗血马的血统。 正是这一杆一马，让上官雄逸在洛阳马球界鲜有敌手。 李询的坐骑正是他的战马，这匹马随着他在历次战斗中并肩作战，身上的伤口都不止十处，和李询默契度十分高，名为红袖。 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但是红袖面对场中的名驹们高昂着头颅，仿佛在说，你们这些温室的花朵都没被我放在眼里。 李询手持一根普通的马球杆，对于他这个外行来说，用什么样的装备影响不大。 但是李询并非完全没有准备，经过上半场的观察，他已经看出了一些门道。 马球一队十人，其实真正的攻击点也就一两个人，其他人都是配合传球和防守用的。 显而易见的是对方的主攻队员是上官雄逸和刘玄，而自己这一方之前的主攻显然水平不行，上半场几次射门机会都没有把握住，所以李询被安排替换了此人，也有可能是上官雄逸的刻意安排。 不过尴尬的是，李询上场后没人和他进行沟通，看来想要别人传球给自己创造机会是不可能了。 上官雄逸骑在马上，看向李询的眼里充满挑衅，而李询对于他的目光视而不见，自顾的整理着自己马匹的鬃毛。 上官雄逸脸色阴沉，从见面到现在李询不屑的样子让他尤为厌恶，“小子一会看你还能狂的起来不！”上官雄逸心里想着。 随着一声锣响，下半场正式开始，上官雄逸一马当先挥出球杆将球传给刘玄。 不知为何独孤珊看着场上总有些心神不安，老感觉今日会有事发生。 上官雄逸不愧是马球高手，几个配合之下就穿透了李询队的防守来到门前。 球还没落下，刘玄轻轻一磕，马球就精准的到了上官雄逸身边，没有丝毫犹豫抬杆击球一气呵成。 马球冲着球门飞去，整个过程中，李询队的人仿佛马蹄灌了铅一样，防守动作都慢半拍。 毫无意外，比分变成了四比零。 这时场边的欢呼已经没有那么热烈，毕竟一边倒的比赛很难提起观众的胃口。 来到李询身边，上官雄逸挑衅的举起一根手指，“李公子，我已经进了一球了，马上还会有第二球。” 李询依然一副平静的模样，只说了一句，“比赛还没结束。” 而场下的独孤珊已经有些没眼看了，李询刚刚全程没有动作，完全像一个白痴一样站在场中。 “太丢人了。”独孤珊心中哀嚎。 比赛继续进行，这次李询队发球，消极的队友随意一杆将球打到了边线处。 “机会来了。”李询双眼一凝。 随后一夹马镫，红袖心领神会快速冲着球冲了过去。 “嘭”，李询终于碰到了球，奋力将球击向擅长。 此时离李询最近的刘玄骑马赶过来准备阻拦，可是即将靠近李询之时，红袖一扭头嘶鸣一声，刘玄的坐骑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停了下来，差一点把刘玄甩下去。 球场看起来很大，但是战马全速奔跑之下，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李询已经追上马球来到门前。 这时上官雄逸才发现，自己这边的马匹居然都追不上李询。 最后的一名防守人还没反应过来，李询势大力沉的一击，马球犹如炮弹一样飞了出去擦过防守人的头皮直奔球门。 “呜…哈”全场爆发欢呼，比分成了四比一。 “哼，还说自己不会，一上来不就得分了！”独孤珊撅着嘴心想。 其实李询真的不会打马球，他这么多年来不是习武就是读书，哪里来的时间学习马球。 不过对于李询来说，只要有机会把球送入球门并不难，无外乎就是摆脱那些防守人罢了，而他的优势就是马速快骑术好。 李询进去了状态，对方这队人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既然上官雄逸想出风头，那么只要拦住他，就能阻止对方的得分。 所以李询不管其他队友是如何防守，自己就盯着上官雄逸。 “狗皮膏药！”上官雄逸看着身边的李询暗骂了一声。 李询已经连续破坏了他几次击球的机会，队友传过来的球屡次被李询中途破坏。 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李询继续发挥自己马速快的优势，充分演绎一力降十会，连续又得了两分。 此时没人会再认为这场比赛是一边倒，四比三的比分再次激发了男女老少的荷尔蒙。 “看来我还真是善于反败为胜啊！”李询故意在上官雄逸身边说道。 上官雄逸脸色阴森，从小到大谁敢不给他面子，今天李询真正把他惹毛了。 随后不动声色的看向刘玄，而后点了一下头，刘玄心领神会。 比赛继续进行，不出意外传给上官雄逸的球再次被李询拦下。 继续故技重演，李询快速向前冲去。 而所有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刘玄此次没有参与进攻，而是在李询熟悉的线路上等待。 等李询过来，刘玄突然策马从侧面冲向李询，盯着李询脸带冷笑，“小子，这就是不懂规矩的代价。” 刘玄的球杆并没有去拦截地上的球，而是突然向李询的脑袋挥了过来。 “啊！”场下的独孤珊惊的捂住了嘴巴。 长期的征战赋予了李询不同寻常的危险感知，当刘玄动手的一瞬间，李询就知道来者不善。 球杆还未靠近李询的头，李询就已经向后躺去。 躲过一击，李询没有任何停留，将手中的球杆当成骑枪刺出。 “咚”刘玄腋下被击中摔落下马，而李询脸色冰冷的看着他。 场中的突发事情让比赛停了下来，而观众们却更加激动了起来，丞相儿子被人打下马，这可有热闹看了。 “废物！”上官雄逸骂了一声，随后骑马跑了过来。 “李公子何意，技不如人就要伤人吗？”上官雄逸一上来就给李询扣上一顶帽子。 “呵，上官兄好口才啊！”李询冷笑。 上官雄逸继而无耻道： “所有人都看到了，明明是你将刘公子打下马的，这件事你不给个解释，恐怕洛阳的大牢会让你老实的。” “上官雄逸你要不要脸，谁看不出来是刘玄先动手的，他自己笨还冤李公子吗，难道就站着让他打。”独孤珊在场外扯着嗓子喊道。 上官雄逸闻言阴着脸不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看着李询。 李询也不再客气，下马走到刘玄面前，沉声说道： “意图袭击朝廷四品武将，天雄军主帅，你…该当何罪。” 全场哗然！ 第36章 春游4 李询额声音并不大，但是依然很多人听清楚了。 “他是四品将军？” “天雄军是哪的兵马，怎么没听说过？” “这小子不会是因为打了丞相儿子，故意在吓唬人吧？” 周围的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质疑李询。 而上官雄逸嘴里却嘟囔着，“天雄军，怎么这么熟悉，在哪里听过？” 而不等他反应过来，地上的刘玄已经暴起，“臭小子，你敢伤我？” “别说你冒充朝廷四品武将，就算你真的是个将军，老子也有办法弄死你。” “蠢货！”上官雄逸心里骂了一声。 就算你真的有办法搞掉一个将军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啊！毕竟你刘玄还什么都不是，一切都只是因为你有一个当宰相的老子。 而刘玄也反应过来说错了话，赶紧闭嘴恶狠狠的盯着李询。 李询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瞥了他一眼然后故意对着上官雄逸说道： “本将军不管你们是谁的儿子，想要暗算我，先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身，再想想你们脖子够不够硬？”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慢着！” 这个时候上官雄逸不可能不说话，因为跟着他的人吃了亏，他必须要站出来，至于李询到底是不是将军他并不是太关心。 如果李询实在冒充更好，自己当场就可以让人把他拿下。 “你有什么问题吗？”李询转身冷冰冰的盯着上官雄逸，沙场的杀伐之气毫不保留的散发出来。 上官雄逸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温室里长大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眼神，后背不自觉的有些凉意。 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李兄，无论如何你伤了人，总不能就这样走了吧，况且刘兄是刘相国的公子，你认为这件事可以这样不了了之吗？” “相国之子，那又怎么样？”李询背起手玩味的说道。 “他归根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无故想要暗算朝廷将领，全场的人都看到了，我没有拉他去见官已经算是开恩了！” 上官雄逸脸完全阴了下来，这个李询屡次三番驳他的面子，从小到大还是第一个，纵然是周家的皇族也没有几个人敢对自己这么狂。随后威胁道： “李兄这样的话，那只能走一趟洛阳府了！” 李询随意整理着衣服说道： “我没空跟你们去打口舌官司，好不容易来次洛阳，还要跟独孤小姐一起好好逛逛呢！” “就是，刘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李询还要陪我呢！”独孤珊在旁边帮腔道。 见此情景，上官雄逸脸色更差了，他的情绪都有些要失控。 “来人，请李兄走一趟，总要给刘公子一个交代。” 随后场上几个马球员和上官雄逸的几个下人就围了上来。 而越来越多的人围在周围，开始七嘴八舌的评论。 “这是谁家的公子，也太刚了吧！” “老老实实的认个错，出点血赔偿一下，。” “就是，谁能惹得起英王和宰相大人！” 李询对这些声音嗤之以鼻，“珊儿，我们走，我看谁敢拦着。”说着就要离开。 “李兄太狂妄了，来人。”说着上官雄逸一挥手，手下人就要动手。 “哈哈…”李询一声长笑，冷声道： “还真是霸道啊，来一起上吧，我也好久没活动了。” 不知为何，见李询的样子，没一个人敢贸然上前。 “世子，万一他真是个朝廷将军，我们对手了还是会引起麻烦的。”上官雄逸身旁的一个下人劝道。 而上官雄逸此刻已经被气得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 “管他是谁，先给我拿下，一个小小武将我还没放在眼里。” 见主子这样，手下人们也不再犹豫，眼看双方就要动手，李询赶紧把独孤珊护在身后。 “诸位莫冲动！”人群在传来一声呼喊，之间一个年轻人从场外跑了过来。 李询定眼一看，“褚三思！” “诸位公子，莫冲动。” 随后褚三思赶紧喘了口气继续道： “在下兵部郎官褚三思，我可以证明这位李公子的身份。他可是与吐蕃大战中立下大功的凉州李询将军，钦命的天雄军主将，刚刚收到了陛下的召见，同时还是李牧大人的公子。” “呼！”刚刚要动手的下人们都暗道侥幸，要是真对李询动粗，上官雄逸肯定没事，但是自己这些人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李询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真动手这些人怕是已经躺下了。 而听到褚三思的话，上官雄逸和刘玄二人都愣住了，“这次还真是遇到了一个硬茬子。” “褚兄，又见面了！”李询再次看到褚三思有些惊喜。 “我也没想到可以在这里见到李兄。”褚三思也是笑着回应。 “褚兄稍后，等我解决了这里的麻烦，你我再详谈。” 随后李询看向上官雄逸，“上官公子，今日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你非要跟李谋掰扯一番，明日来李府找我，是见官还是面圣都可以。不过我进去没空搭理你，我要走谁都拦不住。” 上官雄逸已经反应过来李询的身份，他曾经在家几次听父亲提到过这个李询，确实如褚三思所说，李询不仅是朝廷武将、大功臣，还是李牧的儿子，最重要的是收到了陛下的看重。 此刻他只能阴着脸看李询三人潇洒而去。 “世子，这个李询太猖狂了，我一定要教训他一番。”旁边的刘玄捂着受伤的肋骨，狠狠的说道。 “哼，今日就先算了，他既然表明了身份，我们大庭广众之下是动不了他的。”上官雄逸盯着李询的背影，言语中有些无奈。 其实不仅今日他动不了李询，一个还没有实权的世子想动李询这样一个军方新贵根本不现实，除非他父亲和刘玄父亲出面。 不过一想到上官武整天训诫他要低调行事，上官雄逸就一阵烦恼，今日的事情被父亲知道免不了一顿训斥。 “今日的事情都给我把嘴闭严，谁敢透露出去打断腿。”上官雄逸对手下吩咐道。 “哼李询，来日方长，能跟我上官雄逸抢女人的人还没出生呢！” 第37章 老友相逢 洛阳城内一处颇为豪华的酒楼内雅间内，李询和褚三思二人对面而坐，几样雅致的小菜，一壶酒。 本来独孤珊也要跟来，可是天色已晚，如果她不回去独孤家一定会出来找，只能磨破嘴皮子将她劝了回去。 而老友再次相逢，褚三思也是拿出了家底，一咬牙带李询来到这处文人雅士聚集之地，此处环境细节中无一不显露着风月，自然价格不菲。 褚三思举起酒杯道，“李兄，来我敬你。” “这第一杯酒祝贺你立下大功，荣升天雄军将军。” 说完两人一饮而尽。 褚三思马上给倒上第二杯酒，再次举起酒杯，“这第二杯欢迎李兄回京，你我二人重逢。” 第二杯酒下肚后，李询笑了笑，“褚兄，这样喝的话，很快你我就要醉在这里啦！” 褚三思倒满第三杯酒，“你我二人在这洛阳相逢，唯有千杯酒才能一诉情谊啊！” “来来，这第三杯我祝李兄再立新功。” 酒过三巡之后，二人终于放下酒杯吃了几口菜。 褚三思放下筷子，盯着李询说道： “李兄想必很快就要征战西域了吧，长枪银甲，纵横天下，好生让人羡慕啊！” “褚兄果然料事如神，这件事情除了陛下和几位内阁大臣外无人知道，褚兄一下子就猜中了。”李询对褚三思的头脑从来不怀疑。 “什么料事如神，之前就猜到朝廷要对西域用兵，这次你又升为新组建天雄军的主将，而且我是在兵部也知道你在敦煌练兵，推断出来并不难。”褚三思挥挥手说道。 李询摇了摇头，“褚兄谦虚了，朝中那么多官员，为何别人猜不到，还是你的头脑厉害的原因。” 说着举起酒杯，“来，我也敬褚兄在京中步步高升！” 褚三思道了一声谢，随后一饮而尽。 不过喝完有些苦闷，“什么步步高升？不过去蹉跎光阴罢了！” 李询有些惊讶褚三思的样子，问道： “褚兄何出此言，难道是在京中遇到困难了，褚兄以你的才华还没有一席之地吗？” 褚三思并未马上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闷酒叹息一声“唉”。 “你有所不知，朝廷官场的风气跟我们理想中的完全不同。所谓的施展抱负，治国平天下不过是一介书生的水月镜花罢了。” 李询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褚三思现在需要一个宣泄的窗口。 “所谓的才华、学识，在门第和关系面前一文不值。朝中其实就是一张巨大的网，这张网里面的每一个节点都是一位官员。而想要往上爬，只能接住其他的节点。” “李兄你想想，那些门阀世家，他们本身就占据了这张网的大部分节点，能爬上去的自然还是他们的人。” 李询没想到褚三思在京中这段时间会变得这么悲观，“朝廷早就开科取仕了，那么寒门子弟还是没有出路吗？” 褚三思无奈道：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科举选出的寒门学子们，也只是让这张网看起来漂亮一些。” “即使是陛下，也没有办法彻底改造这张网，因为他已经太坚固了。” 看着褚三思的样子，李询也有些不忍，如此有才华的一个人怎么对未来失去信心。 “褚兄，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朝中寒门官员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改变的，你的一身才华总有发挥的一天。” 褚三思站起身，看着窗外繁华的洛阳失落道： “或许有那么一天，但需要多久？我是看不到了！” 褚三思转身盯着李询道： “李兄，其实有些事情我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 李询抬头看着他，不知褚三思想说什么。 “其实这件事跟你也有关，你可知陛下为何要急于攻略西域？” 李询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确实对皇帝背后的深意有些猜测，但是又不能完全确定。 “陛下这些年打压世家门阀，看起来是效果显着，其实并没有取得实效，那些名门望族的根本没有收到一点损伤，甚至他们的实力还在背地里增长。”褚三思满脸严肃。 “陛下要收复西域，其实就是承认了对那些家族政治手段的失败。开拓疆土其实就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解决帝国的隐患——土地兼并。” 李询瞪着眼睛惊讶的看着褚三思，“土地兼并？” 这个问题他思考过但是并不深入，对这个隐患的认识也不足。 褚三思坐下，继续说道： “其实太宗和高宗皇帝当年就看出了问题，不过周家皇族和这些门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二位也只能选择同样的方式，这样是为何两位先皇在位期间屡屡对外用兵的重要原因。” “可是当今登基后一开始为何选择全面收缩，放弃了大量领土呢？”李询打断了褚三思。 “因为陛下跟这些门阀没有任何关系，因为陛下足够自负，可惜的是经过这十几年，陛下才发现想要真正消除这些家族对帝国的影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褚三思说了这么多，对李询足够冲击，这种见解是他第一次听到，凭心而论褚三思真的让他眼界大开。 也让他明白了为何皇帝如此支持收复西域，用他可能有私人情感在里面，但是这个国家层面的战略皇帝有自己的考虑。 随后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褚三思，心想“此人真是心思缜密，聪明绝顶啊！自己马上就要独当一面，身边真好缺这样的人如果…” “褚兄，如果你在京中不开心，有没有兴趣随我前往西域开开眼界，见识一下那万里戈壁？” 褚三思有些惊讶也有些惊喜的看着李询，“李兄此话当真？” “当然，只要你舍得这京官的职位。”李询笑笑。 “哈哈好啊，在这整日千篇一律的官有什么好的，承蒙李兄看得起，褚某还真的有兴趣走走边关！” 第38章 出人意料 宰相府内，刘昌杰已经洗漱完毕，在下人的服侍下准备入睡。 “老爷，老爷…”管家在门外小心的唤道。 “什么事？”刘昌杰的声音里明显有些不悦，劳累了一整天的他最讨厌有人这个时候打扰他。 管家吓得脖子一缩，不过还是壮着胆子说道，“宫里来人了，正在前厅等着您。” 一听这话，刘昌杰马上睡意全无，皇帝可是很少这个时候叫他的。 刘昌杰穿戴完毕快步来到前厅，看到传旨的太监已经等候多时，在他看来肯定是有什么要事，皇帝才会大晚上派人来传旨。 “公公久等了，不知陛下有何要事啊？”刚进门，刘昌杰就满脸笑容的说道。 传旨太监也是紧忙笑道,“无碍，咱家也是刚到不久。”随后收起笑容道“陛下口谕！” 刘昌杰赶紧行礼。 “右相刘昌杰教子无方，纵容子弟胡作非为无视法纪，深失朕望，着罚奉半年以示惩罚。” 说完后太监赶紧上前扶起刘昌杰，轻声说道： “相国，陛下还有一句话带给您，说让府上的公子多读书、勤习武！” 说完也不停留，看了看愣着的刘昌杰，一挥手带着几名千牛卫就离开了刘府。 过了好一会，刘昌杰才反应过来，“赶紧，给传旨的公公送上喝茶的钱。” 他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陛下下了这样一道旨意，不仅罚俸半年，还训斥了他，自从他当上右相之后还没有过此等事情。 “小公子呢，回来没？”刘昌杰脸色阴沉的对下人说道。 除了小儿子之外，自己的其他两个儿子都在朝中为官，虽然官声不显，但至少为人稳重。 不用想，能惹祸的只有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平日里他闯祸也就算了，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没人敢找他麻烦，可是这次居然惊动了陛下，自己还受到牵连，刘昌杰心中怎么能不气。 看到自己老爷心情不好，管家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今日公子出去郊游，还未回来，不过他是和英王世子一同出行的，想必不会有什么事情！” “英王世子？”听到这，刘昌杰眉头皱了皱。 正在此时，刘玄被下人扶着到达了前厅，“父亲，父亲啊！你要为我做主啊！” 还没见人，就听到儿子的哭喊，刘昌杰眉头皱的更深了。 “啪”的一声，刘昌杰拍了一下桌子，“深更半夜嚎什么嚎，叫鬼吗？” 刘玄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老子心情不好，赶紧擦了擦“眼泪”。 捂着肋骨走到刘昌杰身边，地上一杯茶道： “爹，不是我乱嚎，是今天儿子被人欺负了，肋骨都断了。” 刘昌杰抬头看了看，发现儿子伤情不像假装，又联想到皇帝的旨意，满脸怒气的问道： “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要露。” 刘玄没想到自己老子不仅没有关心，反而有些生气，不过还是赶紧老老实实把白天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不过有些对他不利的内容自然就略过了。 “爹，你要为儿子做主啊，那个李询，一个芝麻大的武夫，居然敢打伤我还不给您面子，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刘玄在自己父亲面前故作可怜。 刘昌杰自然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德性，刘玄说得话他没有全信，但想来大概也不会错。 他很快就能猜到，今天冲突的原因，根本怕是在上官雄逸身上，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没有脑子，被人随便利用。 看着儿子的样子，他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扇的刘玄险些摔倒。 “蠢货，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笨蛋，你以为你是谁，还威胁朝廷将领！且不论这个李询现在是陛下眼里的红人，就算只是个武将，那也是朝廷命官，你有什么资格挑衅人家？” “我们刘家早晚被你害死，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已经被陛下知道，我都已经受到了训斥！” 刘玄捂着红肿的脸，震惊的看着父亲，事情都已经惊动了皇帝？ 他脑子有些不够用了，皇帝为何会知道，还训斥了作为相国的父亲？ 看着儿子的样子，刘昌杰不禁想起了之前在宫内见到的李询，同样的年纪，人家不仅屡立战功，还已经对国事有了一番独到见解。 “滚，一个月不许出门，给我好好读书，否则打断你的腿！”刘昌杰怒喊道。 “可是父亲，这几天我还要去找上官世子呢！” 刘昌杰感觉自己已经想要掐死这个儿子了，“你想气死我吗，听着以后离上官雄逸远一点！” “为何，您不是也很英王…？” 刘昌杰突然有些颓废，“你不懂，正因为我是铁杆的英王党，我才希望你可以远离英王，甚至跟其他人多亲近。” ～ 今晚不仅是刘府鸡飞狗跳，英王府也不平静。 “跪下！”上官武对自己的儿子呵斥。 “我有没有告诉你，平日里不管做什么都要低调，你真以为是我的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今晚上官武收到了类似的口谕，从下人那里了解事情后，他气冲冲的叫来了儿子。 受到父亲的训斥，上官雄逸同样没想到事情搞得这么大！ “父王，那个李询有什么了不起，可以受到陛下如此爱护，这么点小事都要训斥您？”上官雄逸实在有些想不通，看着父亲问道。 上官武有些无奈，“哼，陛下当然会爱护他，有些事你目前不必知道，只需要记住不要招惹这个李询就是。” 上官雄逸低着头不敢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难看的吓人，这个李询不仅白天让他下不了台，到了晚上还要给他惹麻烦！ 现在还不能招惹他，这口气上官雄逸实在咽不下。 “陛下是你的祖姑母，你平日里要记得多去看望她，这远比你去拉拢一些闲杂人要有意义的多。”上官武教育道。 “孩儿明白了！” “下去吧！”然后上官武再次强调，“记住我的话，要低调，我们上官家已经让太多人眼红了。” 等儿子出去后，上官武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皇帝如此关注这个前嫡太孙又对他来说如芒在背，而关键是越这样他越不能有任何动作。 第39章 雪夜下伊州1 数千黑甲骑兵奔驰在茫茫雪原，宛如纸张上勾勒出的一支利箭。 “今年气候有些反常啊，明明都已经四月下旬，居然下了这么大一场雪。”李询坐在疾驰的战马上，望着白茫茫的大地对身边人说道。 “这场雪来得好，可算是天助我也，吐蕃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去选择这个时间进攻。”开口之人正是脸都被冷风吹的红透的褚三思。 自从二人在洛阳深谈之后，双方都被打动，李询很快就找到父亲。 李牧印象中李询很少提要求，所以也就爽快的动用权力，将褚三思调到了李询军中当参军。 这一举动不仅让褚三思兵部的同僚们不解，也让姚能好一阵诽谤，暗地里不止一次提到李牧手伸的太长，奈何褚三思志向如此，姚能也没有办法。 “将军，按现在的速度，再有最多三个时辰我们就能到伊州。”褚三思缩着脖子瑟瑟发抖道。 李询望着艰难行军的骑兵，严肃道“兵贵神速，我们越快就能越容易拿下伊州。” “传令全军，加快速度两个时辰到达伊州城下。” 如此恶劣的天气行军，李询也不忍士卒受罪，但是越快到达被发现的概率就越小。 雪越来越大，狂风之下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要不是有当地汉人当向导，李询他们肯定会迷路。 “消息传出去了吗？”李询一张口就是一嘴雪。 “将军放心，特意找了几个愿意合作的伊州汉人，都是当地长期跟吐蕃人合作的望族，想必都快到西州了。”说话的正是杨历兴。 “你手下的赤羽派出去没有，有没有发现吐蕃斥候？” “早就撒出去了四波人，到目前为止一个吐蕃人的影子都没见到。”杨历兴接话道。 李询在马上急驰并未再开口，他的胃口当然不仅仅是一座伊州城，西州的吐蕃东路军主力才是他的菜。 派人特意给吐蕃人传伊州被袭击的消息，作为东路额后勤基地，吐蕃人肯定会派大军救援。 这个时候，云阳的瀚海营就该派上用场了。 只要云阳能够拖住吐蕃人，拿下伊州后，李询会立刻带人转头向南夹击敌军。 “现在就看能不能最快速度消灭伊州城的五千吐蕃军队了。”李询心中暗道。 “驾，驾…” “和雪翻营一夜行，神旗冻定马无声。遥看火号连营赤，知是先锋已上城。”今天，李询就要雪夜下伊州。 ～ 大雪天气，城头并没有几个守军，一处箭楼里面，几个吐蕃兵围坐在一起烤火。 “这鬼天气都入春了下这么大一场雪，尿尿都没挨地就东城冰棍了。”一个士卒一边发抖一边抱怨。 “幸好我们这边没有战事，要不然还得防备敌人。” “哪来的敌人，这么多年了刀都快锈了，赶明去城外逛逛，看见不顺眼的汉人可以磨磨刀。” “哈哈哈…” 几个吐蕃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 中原军队已经多年没有出现在西域了，尤其是西域东部的吐蕃人已经很久没有打仗了。 伊州虽然距离敦煌比较近，但是这些守军早就放松了警惕。 就在他们闲聊取暖之时，一支铁钩勾住了墙头，很快第二个、第三个，借着大雪潜伏到城下的先登之卒开始接住绳子攀城而上。 第一批的几十个人都是整个天雄军最悍勇的士卒，他们任务就是悄悄登城然后快速拿下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在崔乾佑的带领下，几十名悍卒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全部登城，几个吐蕃士卒专心致志烤火，一点都没注意到箭楼外面隐藏了数名敌人。 “好了，歇了半天了，出去逛逛，要不然被上头发现我们偷懒免不了一顿训斥。”这群人的十夫长不情愿的站起身吩咐道。 说完他一转头，整个人愣在了原地，门口突然出现黑甲士卒，一双锋利的眼睛盯着他。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就感觉脖子一凉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趁着几名吐蕃人愣神的间隙，几名天雄军快速闯进屋里，手起刀落送几人回了老家。 崔乾佑看了一眼尸体说道，“快，这里距离城门最近，赶紧下去夺取城门。” 大风之下整个城墙都没法生火，城下守卫的两名吐蕃人看到有一队人快步走了下来也并未多心，以为是自己人，开口问道“你们到了换岗时辰了吗，这么快就下来了？” 几步路崔乾佑等人很快就走到吐蕃人面前，此时吐蕃守卫才发现，这些人穿的是黑甲。 “你们是…” “杀！”崔乾佑也不废话，提刀就砍。 “什么情况？”骚乱引起了城门守军的注意。 看着有人向城门而来，守在城门的百夫长抽出刀，“走，跟我去看看。” “是圣军，圣军入城啦！” 听到呼喊，百夫长心里一惊，圣军怎么进来的，大冷天的居然被偷袭。 已经来不及多想，崔乾佑带人杀到了眼前，双方瞬间厮杀在了一起。 所有入城的天雄军都清楚，必须最快速度解决这些城门守军，否则吐蕃城内援兵一到，自己这些人必死无疑。 有心算无心，虽然城门下也有数十名吐蕃人，可是崔乾佑等人没花费多少力气就解决了他们。 “快开城门、发信号，迎大军入城。” “吱…”沉重的大门被打开，马上有人在城门口点燃了手中的火把，摇了起来。 “杀啊！”震天的喊杀声响起。 李询带领亲兵和定西营数千将士从城门一拥而入。 “大军入城，城里几千吐蕃军成了瓮中之鳖，伊州是我们的了！”崔乾佑赶到李询身边说道。 “传令全军，快速围剿城中吐蕃军，亲兵营跟我去城主府。”李询一道道军令快速下达。 “怎么回事？”吐蕃城主刚刚睡下，正想着大雪天睡个舒服觉，就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厮杀声。 “报…，大人不好了，圣朝军队入城了！”很快就有下属慌乱跑进来禀报。 “哪里来的圣军，他们是从天上飞来的吗，守军是干什么？”城主气愤的怒吼。 此人也算是久经沙场，很快就冷静下来，“集结城中兵马，随我把敌军打出去，否则大雪天我们也跑不出去，一样是死。” 第40章 雪夜下伊州2 天雄军突然降临，城中的吐蕃守军完全处于慌乱之中。 再加上天雄军都是骑兵，吐蕃人完全不是对手，很快就陆续击溃了守军零星的反击。 最让李询想不到的是，被厮杀惊动的百姓，当反应过来是圣军入城后，居然有许多青壮自愿加入战斗帮助天雄军。很快隐藏埋伏的吐蕃人，都被这些百姓泄露出来。 看来西域的百姓在吐蕃人压榨之下活的艰难。 整晚唯一的阻力就来自城主府，吐蕃城主将最精锐的几百人集中起来，借助城主府高大的院墙负隅顽抗。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城主府还是块硬骨头！”带兵前来会合的崔乾佑也有些出乎意料。 “这个小小的城主府不好打啊，他们应该是堵死了大门，没有大型器械我们打不开，而墙头比较高，布满了弓箭手，硬上的花朵要损失不少人。”李询皱着眉说道。 崔乾佑观察了一会只能无奈道： “实在没办法只能硬上了，我们时间有限，不能耗在这里！” 李询严肃的点了点头，但还是仔细观察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额漏洞。 这是一名士卒前来禀报，“将军，有个城中百姓要见您，他说有办法进城主府。” 听到这话，李询和崔乾佑对视一眼，有些惊喜。 李询赶紧说道，“快带过来，态度好点。” 很快，一个体型偏瘦但是很精干男子被带了过来。 看见李询，明显有些不知所措，显得很是拘束。 崔乾佑看出了他的紧张，笑道： “你不用紧张，这位就是我们的大将军，朝廷大军是来收复失地，解救你们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你们这次来还走不走？”男子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虽然有些突兀，但李询马上就明白了背后的含义，“不走了，你放心。” “大军所到之地，皆为圣土，所属之人皆为圣民。” 听到这话，男子居然流下了眼泪，“不走了，真好，以后可有人给我们做主了。” 周围的士卒们看到男子这样，没有一个人嘲笑，反而都感觉心里无比压抑，这些吐蕃占领区的汉人过得太惨了。 “将军，这些年可苦了我们这些汉人了，吐蕃人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呜呜！” 低沉的哭声让每一个天雄军士卒感觉脸上发烫，民众受辱正是他们这些军人的耻辱。 “这些年，吐蕃人看到汉人想打就打，想杀就杀，我们就是实实在在的奴隶。不仅交最高的税干最苦的活，甚至…” “甚至汉人新娘的初夜都要交给吐蕃人，使得大部分汉人生下的头胎不得不摔死溺死！” 大家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手中的刀，心中都冒着一团火。 李询阴着脸下令道： “传令下去，今夜不留俘虏，城中吐蕃军一个不留。” “将军…”崔乾佑知道杀俘的影响，想要劝一下。 李询一抬手制止崔乾佑，“吐蕃人的罪过必须让他们用血来偿还。” 然后问道，“你说有办法进入城主府？” “对，我曾经给这里送过一段时间的菜，对府内比较了解。” “快说，仗打完了算你立一功。”崔乾佑催促道。 “咱不要什么功劳，将军看得起就让咱从军，我自小没别的本事就是体力好，当兵不会拖后腿。” 李询笑笑，“好啊，只要你身体合格我们欢迎，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乔峰，祖籍剑南！” 李询品了一下，“乔峰，好名字，乔老哥，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乔峰挠了挠头，也发现自己话太多了，赶紧道： “这城主府看起来坚固，但是后街那边其实有一条水沟直通外面的小河道，完全可以过人，这府里除了一些下人，守军肯定注意不到。” 李询等人大喜，如果是这样，完全可以借着夜色悄悄从水沟潜伏进去。 “乔峰你带人去寻找水沟潜伏只要拿下城主府，我特许你进斥候营。” 乔峰认真的说道，“好，我走在最前面，要死我先死。” ～ 城主府内，吐蕃城主一身盔甲现在院子正中间，虽然圣军一时没有攻进来，但是他知道今夜怕是凶多吉少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杀几个敌人，也算对得起赞普了。 “大人，圣军围了好一会了，还没有进攻，不知在耍什么花样？”身边的一名百夫长疑惑的问道。 “哼，想拿下我们这里，怎么也得崩下他几颗牙。”城主脸色阴沉。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圣军从后院杀进来了！”一名吐蕃士卒慌忙跑来禀报。 城主揪住士卒额已经恶狠狠道： “怎么回事，后院不是兵力足够吗，怎么圣军悄无声息就进来了？” “大人，他们从府里的排水沟进来的，大家都不清楚这个，反应过来时已经有几十名敌军杀进来了。” 此时后院的喊杀声渐渐大了起来，城主有些无力的坐在台阶上。 守不住了！ 随后他拔出弯刀，脸色涨的通红，“吐蕃儿郎们，我等已无退路，随我杀！” 院内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吐蕃人反抗确实激烈，但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吐蕃人也只是螳臂当车罢了。 李询走到吐蕃城主尸体旁，此人宁死不降最后被大军包围，乱箭射死。 “倒算是一条汉子！”崔乾佑感叹。 “呸，他就是一个恶魔！” 说话的正是带人进入城主府的乔峰。 此时他手握一把捡来的吐蕃弯刀，身上也有一些血渍，一看就是也参加了战斗。 盯着吐蕃城主的尸体，咬着牙说道：“这个人最喜欢斗兽，总是把汉人跟野兽赶进一个场地进行厮杀，为此被害死的人数不胜数。” 这时杨历兴也搭话，“将军，这小子不错，刚才打的时候一点没怕，捡起一把刀宰了两个吐蕃人，我看进我们斥候营没问题。” 李询看着乔峰，暗道：看来西域民心可用啊！以后仗还有得打，仅靠现在的一万人根本支撑不下去，更多的还是依靠西域的汉人。 随后李询不再关心此处，看着已经渐渐停的雪下令“全军吃饭喂马，抓紧休息，半个时辰后南下。” 第41章 瀚海威名1 两万吐蕃大军星夜北上，伊州被袭击的消息让西州吐蕃将军丹巴多赞坐立不安。 一旦伊州城破，不仅东路数万大军就失去了物资补充，而且西州城也随时有可能受到攻击。 虽然不清楚有多少圣朝军队进入西域，但是斥候没有提前发现，说明圣军不会太多，所以他大胆的率领西州主力驰援。 从西州到伊州两百多里，丹巴多赞带着两万骑兵快马加鞭，争取一天一夜到达。 他没想到的是，李询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伊州城，而是他手下的主力骑兵。 对于李询来说他只有一万人，一座城一座城的打太不现实，最高效的方法就是可以歼灭吐蕃东路军的野战主力。 所以李询不惜冒险先打距离远的伊州，目的就是引蛇出洞，半路而击。 天刚蒙蒙亮，吐蕃大军已经急行军上百里。 前面正是两城之间着名落马坡，两侧是稍高一些的山头，中间地势平缓。 两侧山头有些树林，使得落马坡不像其他地方那样满是黄沙，这里是来往客商最常停留休息的地方。 不过行军一夜的丹巴多赞越靠近落马坡心里越有些不安，停下马对属下问道： “前面斥候都探过路了吗？” “禀将军，出发前就先派出了斥候在前面警戒，每隔一个时辰回禀一次。” “上次斥候回信是什么时候？”丹巴多赞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身边的偏将有些尴尬，“斥候已经快两个时辰没见了！” 丹巴多赞马上怒道，“斥候这么久没消息，你们难道认为正常吗？” “将军，这一带下了一整夜的雪，斥候可能是被耽误了。” 丹巴多赞没有再理会属下，而且沉声下令，“命令全军加快速度通过落马坡。” 还未等话落，前军就发生了骚动。 两侧的山坡上突然冒出了无数的利箭，瞬间吐蕃前军就有大量士卒中箭落马。 “怎么回事？” 只见落马坡山谷尽头出现了一支黑甲骑军，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明显。 云阳带领瀚海营出现在吐蕃援兵的必经之路上。 还未等吐蕃前军从慌乱中回过神来，云阳就带领骑兵发起了冲锋。 吐蕃人兵力优势太大，云阳就是要趁他们立足未稳，击溃敌人前军打击其士气。 “不要乱，快整理阵型准备迎敌。”任凭吐蕃将领呼喊，刚刚经历弓箭攻击的吐蕃人还是未能冷静下来。 此时冲锋的瀚海营在吐蕃人惊讶的目光中，纷纷抽出了弓箭，在距离吐蕃人百步距离纷纷张弓搭箭。 “嗖…” 箭雨带来的呼啸犹如死神的召唤，吐蕃人瞬间倒下了一片。 两轮箭雨以后，瀚海营纷纷收起弓箭，拔出横刀。 “杀” “咚” 双方骑兵撞在一起，拥有马速冲锋优势的瀚海营一交锋就收割了大量的吐蕃人性命。 仅仅一次撞阵，瀚海营就几乎打穿了吐蕃人前锋的阵型。 不过云阳没打算与吐蕃人鏖战，敌军前后距离很近，后续的吐蕃人很快就会上来，到时候陷进去可就被围住了。 撤回来的瀚海营在谷口整队，而溃散的吐蕃前锋纷纷后撤。 看着慌乱的吐蕃人，云阳有些不屑，这些吐蕃人太久没打仗了不仅没有最基本的谨慎，甚至战意都算不上强。 而吐蕃中军的丹巴多赞看着跪在地上的前锋将领，气的几乎想杀人。 “几千敌军一个冲锋就把你打垮了，还损失了一千多人，要不是用人之时，我非得宰了你。” 随后看着手下将领们沉声道： “全军整队，对圣军发起冲锋，我就不信我们两万人还冲不过去。” 随后盯着前锋将领道： “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一个时辰内冲不出去，你就自己抹脖子。”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让人感觉刚刚升起的太阳都显得有些黯淡。 吐蕃人已经陆续整好队形，尤其是前面两排，丹巴多赞把自己的最精锐的亲兵都派了过来。 云阳并未紧张，而是转身看向手下的弟兄们喊道： “建功立业，就在当下。” 大地开始振动，双方上万骑兵再次开始了冲锋。 云阳骑马冲在最前排，这次他们没有再展示骑射额本事，要留着体力与敌军厮杀。 相比吐蕃人较为整齐的锋线，瀚海营在接敌之前，快速变阵为锥形锋线。 他要以最快速度打败这支吐蕃人，让敌军胆寒。 虽然落马坡中间平坦，但吐蕃人能一次性与瀚海营交战的兵力也难以超过五千人。 云阳对自己手下的骑兵有些绝对信心，精心训练之下的瀚海营绝对可以称得上精锐。 接触的一刹那，云阳手中的刀就划破了一名吐蕃人的喉咙。 看起来势均力敌的阵容，在一瞬间就分出了高下。 瀚海营士卒无论是马上功夫还是盔甲都碾压吐蕃人。 往往死一个瀚海骑兵，就要付出两到三个吐蕃人的代价。 关键是云阳在战场上无敌的身影，极大的鼓舞了全军士气。吐蕃人的心理在瀚海营凶猛的突击之下逐渐崩溃。 “撤啊，快撤。” 不断有吐蕃人想要逃离战场，可惜的是丹巴多赞亲自带人在后面压阵，逃回来的士卒通通被弓箭手射杀。 吐蕃前锋大将也来到云阳身边，趁着云阳不休息，一刀劈向他的脖子。 云阳虽然深陷战场，但是武功高强的他警惕性非凡，早就注意到了敌军的偷袭。 一个闪身躲过刀锋之后，云阳跟吐蕃前锋大将侧身而过。 随后他冷冷的盯着对方，与吐蕃人同时催动战马。 “死吧！”吐蕃人神色狰狞的喊道。 可惜的是还未等他的弯刀落下，云阳的刀就快速的划破了他胸前的甲胄。 吐蕃将领低头看着胸前的伤口，心有余悸，这一刀虽然不致命，但是也让他看清了云阳的实力。 有些胆寒的吐蕃将领不想把命丢在这里，趁着战场混乱，居然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跑了。 此时瀚海营已经彻底击溃了吐蕃前锋，而云阳也没打算放过此人。 张弓搭箭一气呵成，瞄准吐蕃人的后心手一松，利箭朝着吐蕃人而去。 ～ 在后面的丹巴多赞脸色阴沉，五千前锋居然被敌军轻松击溃。 第42章 瀚海威名2 落马坡内的吐蕃大军正在重整队形，云阳知道接下来战事将变得无比艰难。 战马低垂着头颅喘着粗气，形成的白雾让整座战场越发阴冷。 交锋了两阵，瀚海营的体力有了明显下降，但云阳知道这个时候谁能咬牙坚持谁就能赢。 算算时辰援军应该不远了，云阳心中暗道。 吐蕃人这边换成丹巴多赞亲自领兵，这次他将最能打的士卒都集中到了一块。 “圣军体力损耗严重，我们要以兵力优势一举击溃他们，传令下去胆敢后腿者杀无赦！”丹巴多赞冷声说道。 随后他骑马站在了队伍最前面，举起弯刀高喊： “吐蕃勇士们，你们是雪域高原上战无不胜的雄鹰，用敌人的鲜血来擦亮你们的荣耀吧！” “吼…” 云阳身边的副将不屑说道： “这些胡人就喜欢战前废话，战场上还不是得靠刀子来证明谁是爷！” 云阳也举起了马刀指向前方： “进攻！” 瀚海营的战术素养在云阳的调教下比起定西营都犹有过之，两番大战后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锋线。 真正和瀚海营面对面，丹巴多赞才发现这支圣军是如何精锐，就这份临战的从容和冷静他就从来没见过。 丹巴多赞确认，在整个吐蕃军中都没有如此精锐的骑兵，可能西方大食人的少数呼罗珊轻骑兵可以与之媲美。 此时他有些担心，自己到底能不能突破这支军队的防守。 看了看身后的一万多人马，他心中稍定，冷哼一声，“耗也把你们耗死！” “杀！” 吐蕃人也几乎同时启动。 双方的战马都在缓缓提速，整座战场除了沉闷的马蹄声再无任何杂音。 无论是瀚海营将士还是吐蕃人，都骑在马上神情冷峻，骑兵交战容不得一丝马虎，一次失误付出的就是生命。 此战即是决战，瀚海营没有任何保留，将士们在合适距离再次展示了骑射的本领，短短百余步就射出了三轮箭。 相向而行，吐蕃人没有任何办法躲避，只能尽量趴低身子。 丹巴多赞有些惊讶，圣军到底是如何培养出这么一支成规模的弓骑兵的，要知道虽然突勒人也玩骑射，但并没有做到如此整齐划一。 两军即将接触之时，瀚海营纷纷收起弓箭，拔出马刀。 惨烈，或许都不足以形容两支骑兵碰撞的情形。 一瞬间双方就有上百名士卒跌落马下。随后被踩成肉泥。 前面几排的吐蕃骑兵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其悍勇和马上功夫丝毫不在瀚海营之下，双方一下子就陷入了血战。 因为吐蕃人有兵力优势，往往一个瀚海营骑兵要面对两把弯刀。 可是令人惊讶的是瀚海营整体阵型并没有混乱，所以依靠配合优势，并没有处于明显的劣势。 随着战事的进行，双方的伤亡直线上升。 丹巴多赞身处战场脸色难看，如果这样下去，就算是打败这支敌军自己估计要伤亡过半，到时候还有余力救援伊州吗？ 不过随着后队的吐蕃大军逐次加入战斗，吐蕃人的优势越发明显，越来越多的瀚海营士卒在数个吐蕃人围攻下战死。 所有吐蕃人心中暗喜，终于要赢了。 不过就这样让被吐蕃人击败，云阳当初就当不起凉州军青年将领第一人的称号了。 落马坡一侧的山坡上突然出现了千余人的骑兵。 还不等吐蕃人明白怎么回事，这些人就沿着山脊朝着后面增援的吐蕃人开始放箭。 闷头往前冲的吐蕃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圣军在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还会派人从侧面偷袭，一下子就损失了数百人。 云阳早就看出，就算是瀚海营再厉害也不可能挡住几倍的敌军，而派出一支人马侧面袭击，可以最大程度减缓敌军增援速度，从而减轻正面的压力。 噗嗤一声，云阳将刀从一个吐蕃人胸前抽出，此时就算是他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李询给他的任务是死死将吐蕃人拦在这里，落马坡就是他们给吐蕃人选得埋骨之地。 所以今天瀚海营就是打光了，都不能后退一步。 “拿命来！”丹巴多赞怒吼着冲向云阳。 他已经注意到这个圣军将领杀死了不少吐蕃人。 “铛”战刀碰撞溅起火花，云阳立马感受到这个吐蕃人不简单。 不是通常那种靠蛮力的吐蕃将领，一刀一式颇有章法，“遇见对手了！” 随后双方主将纠缠在一起，刀刀直奔要害。 无论丹巴多赞如何出招，就是碰不到云阳，看似他处于上风，实际上所有攻势都被云阳轻松化解。 趁着丹巴多赞体力下降，动作开始迟钝，云阳反手一刀划破了丹巴多赞的胳膊。 看着胳膊上流出鲜血，丹巴多赞恶狠狠道，“圣朝人今天无论如何你走不了了。” 突然他像感觉到了什么！ “咚咚咚！” 战场上的士卒抬头望去，从侧面山坡上又杀出一支骑兵。 “看来今天谁走不了真不好说啊！”云阳讽刺道。 李询率领大军赶到，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吐蕃人侧翼受到攻击，全军开始崩溃。 李询一下子将吐蕃人拦腰斩断，天雄军开始从容的围攻前面的吐蕃人。 “将军快撤吧，伤亡太大了，圣军援军到了我们再不走就完了。”几名浑身是血的吐蕃人在丹巴多赞身边劝道。 “撤？为什么要撤，我军还没有败，传令全军拼死力战。” 这个时候不能跑，且不说他们已经被围，一但下令撤退，就只能被圣军当成兔子撵着跑，那才是真的必死无疑。 可是士气全无的吐蕃人根本无心恋战，最先崩溃的居然是还未经历大战的后队人马。 百十人的逃跑一下子就变成了成千上万人的溃败。 惨烈的大战一直进行到中午，崩溃的吐蕃人彻底成为了待宰的绵阳，不少天雄军士卒的马刀都砍卷了刃。 战场上丹巴多赞带着几个亲兵孤零零的被围在中间。 此刻的他说不出的狼狈，两万精锐骑兵一战灰飞烟灭，从此西域东部的吐蕃人再也无法与圣军抗衡。 损兵折将的丹巴多赞显然抱着必死之心，大叫一声“随我杀！”几人催动战马冲向李询等人。 云阳看着困兽之斗，冷冷的一挥手，周围的士卒纷纷松手放箭，将丹巴多赞等人射成了刺猬。 ～ “哈哈！云将军，瀚海营硬刚两万敌军骑兵而不败，今日之后我瀚海营将威震天下！” 获得一场大胜的李询心情颇为不错。 第43章 捷报再传 通天十三年春，又一个边关大捷震惊京城！ “天雄军雪夜下伊州，一战灭强敌。西域东部的千里土地一下子又回到了大圣。” 这则消息点燃了整座神都。 “听说没，我大圣军队出击西域大胜，打的吐蕃人损兵折将！” “怎么没听说啊，据说是去年新建的天雄军，领兵的叫…叫李询。” “据说啊这个李询还不到二十岁，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堪比当年汉之卫霍！” 人们见面总会就边关的战事聊上两句，李询、天雄军、瀚海营…这些曾经名声不显的名字一下子人尽皆知。 开疆拓土总是让人兴奋，或许过不了许久，民众又会忘记这些名字，但已经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不会磨灭。 ～ 刘府内宰相刘昌杰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啊！仅仅不到一个月西域东部额局势就基本大定了，王爷我们还真是都小看了这个李询！” 坐在主位上的上官武心道，“我可没小看他，毕竟是嫡长孙，说不定有陛下的暗中支持。” 不过这话他不会跟刘昌杰说，太孙没死的消息，怕是会吓死这位年长的宰相。 “打了一场胜仗而已，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宰相大人不必如此！”上官武笑笑。 刘昌杰并没有放松皱起的眉头，而且心事重重。 “王爷，朝廷的事情总是一环连着一环，为何我一直不同意对西域用兵，是因为担心损耗国力吗？” 刘昌杰摇了摇头继续道： “大圣的国力没人比我更清楚，别说动用几万军队打上一年半载，就是几十万军队我们一样承担得起。” “那宰相为何一直极力反对呢？”上官武有些疑惑。 刘昌杰拱了拱手，“我是为了王爷啊！” “王爷，陛下想要收复西域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是进一步打压世家门阀。” “你是说…”上官武明白了什么。 刘昌杰盯着英王，“王爷，一旦有新的疆域，陛下就能缓解土地问题，她与世家门阀之间的筹码就更多。” “而这些年为何您的权柄滔天，其实就是因为陛下需要上官家在朝中与那些大姓形成分庭抗礼之势，一旦陛下有了其他筹码，那您…” 听到刘昌杰的话，上官武顿时紧张了起来，这件事的严重性他马上就明白。 这是一个价值问题，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之间的关系，根本上就是价值。 上官家的兴旺不是因为它是皇帝本家，如果这样皇帝怎么会允许他动前太子，根本在于上官家在朝中的利用价值。 想想一旦他们失去价值，那么陛下还会给他上官武这么大的权柄和荣华富贵吗？ 想到这里，上官武有些烦躁起来，这是涉及到上官一族生存的问题，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只要一退就是万丈深渊。 不过英王就是英王，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坐下后沉声问道： “那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李询取得了如此大胜，看样子后边还会继续立功。” 刘昌杰虽然是英王的铁杆，但是上官武这种一点不在乎国家荣誉的想法，他并不认可。 上官武想当太子，更想当皇帝，但帝王与朝廷本就为一体，这位英王的心胸还是差太多了。 不过还是老实的说道： “殿下，为今之计当然是不能让李询扩大战果。” “仅仅是不让他扩大战果吗？”上官武冷视着刘昌杰。 “殿下，万万不可！”刘昌杰如何老练，一下子就明白了上官武的心思。 “殿下，如果你想要背后做手脚导致李询兵败，不管能不能成，都是得不偿失。” 上官武对刘昌杰的话有些不喜，这位宰相说得太直白了，但是面对这位老宰相就算是他也不能发作。 刘昌杰苦口婆心道，“殿下你要考虑陛下的耐心，陛下是有限度的，一旦动手脚难免被陛下发现，到时候陛下必定雷霆震怒。” 这句话上官武倒是认同，不过原因与刘昌杰说得不同，他知道陛下一定不会允许有人这样害她的孙子。 “那你说说我们用什么方法给李询制造难题呢？” “高仙芝！”刘昌杰提到了一个人名。 让上官武很意外的人。 上官武摸索着下巴问道： “高仙芝？他可是李询的上司啊，李询就是在他手下冒头的，而且高仙芝这个可不容易拉拢。” 刘昌杰笑了笑，品了一口茶慢慢道： “殿下有所不知，其实我对此人早就暗中观察，他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说来听听！” “高仙芝多年来刻意与朝中各方势力拉开距离，他确实是为了自保，但其人与苏定边还是有所不同！” 上官武也说道： “苏定边我了解了他确实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只晓得杀敌报国！” 刘昌杰一拍手，“对，区别就在这里，高仙芝并不是没有追求，他这个人极其自负，内心是想要封侯拜相的。” “如今朝廷让他的部下来负责西域攻略，他却成了保障后勤的那一个，您想这样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心里会好受吗？” 上官武了然的笑了笑，“只要心理上有漏洞，那么就可以利用，如此看来不一定非得拉拢到高仙芝，只要对他心中的不平衡加以利用那么一样事半功倍。” “殿下英明！” “不过具体该如何做还是要好生合计一下。” 上官武答道： “当然，如果让这位大都督更难受一点，估计我们都不用太过操心这件事事情。” 说着对着刘昌杰肯定道： “宰相大人就是宰相大人啊，朝中的事情还没人比得上你洞若观火，李牧等人想要爬上来还早的很呢！” “殿下过奖，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入土了。”刘昌杰苦笑。 “哎，你可不要这么说，本王还需要老大人时常提点一二呢！” 无论京城的背后藏着多少阴谋诡计，但大捷还是表面上的主旋律。 无论朝廷在西域的胜仗有多少人不愿意看到，但歌功颂德的声音这几天不停的萦绕着皇帝。 早朝之上，皇帝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自己的这个孙子总是带来惊喜，让她越发有些喜欢起来。 下朝后，一道圣旨就传了出来，“天雄军收复失地、壮我国威，特升李询官升正四品，兼任西州刺史，天雄军全体将士皆记大功一次。” 同时还要求兵部和户部尽快补充天雄军的作战损失和粮饷。 第44章 集中营1 时间回到半月前。 西州的将军府内，李询正在处理公务，打下这么大一块土地要他这个领头人处理的事情太多。 吐蕃人的主力全军覆没，两万骑兵除了数千人被俘虏外，其余全被歼灭。 剩下西州守军没有任何犹豫就弃城而逃，天雄军兵不血刃拿下西州城。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背后是天雄军战死近三千人，李询现在最头疼的就是尽快补充兵力，谁也不知道吐蕃人的报复什么时候来。 这时崔乾佑和云阳同时走了进来，二人神色严峻。 “将军！” 见二人欲言又止，李询笑道： “怎么了二位将军，什么事情让我们天雄军二位大将如此啊！” 二人对视了一眼，崔乾佑上前道： “有些东西将军还是亲自来看一下！” 看到二人严肃的样子，李询也收起了笑容，他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走！” 很快二人带着李询来到城南的一座建筑，从外面看占地很大，显得斑驳腐朽。 而且周围不时有天雄军士卒出入，显得神色匆匆，甚至很多人带着药箱和干粮等物品。 李询愁眉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西州的一座监狱，或者说，是一座集中营！”云阳声音带着恨意说道。 “集中营？”李询意识到些什么，“走进去看看。” 一进去就一股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让人作呕。 一边往里走，看到的景象让李询越为震惊。 每个牢房里都关满了青壮男子，但是都已经被饿的皮包骨头，再往里还有不少牢房里面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男性，一个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虽然天雄军的医馆已经开始帮这些人医治，但看样子大多数人并没有多大的可能救回来。 一边走崔乾佑一边介绍，“据了解，这里是吐蕃人专门关押汉族男子的地方，初步估算大约有近万人被关在这里，仅仅伤残的就不下千人。” 李询沉着脸说道，“在这些人里面找一个能清楚说话的，我要详细了解一下。” 随后来到了外面，在这里面最难受的不是脏乱和血腥，而是心理上的冲击和压抑。 纵使李询等人见惯了战场生死，也有些忍受不了这种景象。 不一会就有一人被士卒扶到李询面前，看着此人虚弱的模样，李询开口道： “先让他吃点东西喝口水，记住别多给。” 一名士卒马上递过去一张胡饼和一个水袋，见了食物男子仿佛饿狼一样马上抢了过来，狼吞虎咽起来。 一张胡饼几口下肚，狠狠喝了一口气，男子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仿佛吃饭都带走了他仅剩的力气。 “不着急，你先歇一会。”李询有些不忍。 男子抬起头看了李询几人，随后艰难的站了起来，有些怯弱的问道，“几位想必是将军吧！” 李询没有着急回答，一挥手让手下搬来了一个凳子，“坐下来慢慢说！” “谢将军，谢各位！” “这里为什么关着这么多人，还都是男子？”李询轻声问道。 “哎！”男子叹了口气，“诸位大人，这里是吐蕃人的杀人魔窟。” 众人静静听着，没人打断男子。 “因为前些年不时有西域汉人反抗吐蕃人，所以为了削弱汉人的力量，吐蕃人特意建了这个地方，而且我估计在西域还不止这一个。” “吐蕃人以各种理由抓捕汉人青壮关在这里，甚至不问缘由就把人带到这里。” 崔乾佑终于忍不住问道，“带到这里要做什么？” “害怕引起骚乱，这里的人都是慢慢多起来的，在这里边吐蕃人只给极少的食物，任意打杀关押的人，你们应该看到这里有许多残疾人了，吐蕃人最喜欢砍断人的手脚。” “咳咳，”男子因为说话太多剧烈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 “这里的看守就是以残害我们取乐的。” 说到这里，李询终于明白了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说白了就是一种终于灭绝。 只要把汉族青壮消灭了，自然就不会有人反抗吐蕃人的统治。 这时云阳有些疑问： “我不明白吐蕃人为何用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方法，说句难听的，这样效率确实不高。” 男子苦笑一声，“将军有所不知，前些年汉人的反抗还是比较激烈的，吐蕃人贸然开展大屠杀只会激起更强烈的反抗。” 李询站起身走到男子面前，扶着他的肩膀说道： “放心，我们来了以后大家都安全了。” 又转身下令道： “把这里面的人全都移出去，安排医官和专人照顾，一直到他们身体恢复。” “安排在哪里呢，我们的营帐不够，在外面的话这些人的身体可受不了。”褚三思这时也赶了过来。 李询沉声道，“搭建临时场所，至少能遮风避雨，就让那些吐蕃俘虏干这活。告诉他们，如果三天内干不好，百夫长以上全部斩首。” 李询处在集中营的院内，看着中央的大台子有些疑惑，扭头问道。 “这是干什么的？” 男子看着这座台子，眼中充满着恐惧。 “这是生死台，吐蕃人赌博用的！” 李询眉头深锁，“赌博！” “吐蕃人用关押的人在台上决斗，必须有一方死才算分出胜负，而参加决斗的人都是吐蕃看守随意挑选。” 随后男子有些痛苦的回忆道： “赢的人可以吃上一顿饱饭。” 说着男子已泪流满面。 在场的人都知道男子话背后的含义，但是没有一个人指责他。 李询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叫什么？” 男子抬头，艰难的回忆道： “在下张五郎，关内道人，两年前随父亲来这边做生意被吐蕃人劫掠关到这里。” “好好活着，我会派人帮你回家！”李询劝慰道。 随后李询准备带人离开，没有两步身后的张五郎咬了咬牙叫住李询。 “将军，如果我养好身体了，可否参军。” 李询回头，“你为何要参军，好不容易捡了条命，上了战场可是刀枪不长眼的。” “为了报仇！”张五郎从喉咙里挤出了四个字。 “养好身体再说吧，能不能进我天雄军得看你的本事。” “天雄军！”张五郎攥着拳头重复着这个称号。 第45章 集中营2 出了大牢，李询第一次感到空气如此好闻。 深呼吸了几口，李询对崔乾佑和云阳二人说道： “这里面的人转移出来后，把吐蕃战俘都送到这里。” “诺！” 看到褚三思似乎在思考什么，李询问道： “我的大军师，你有什么心事吗？” 褚三思摇了摇头，“心事没有，不过有些想法，还需要你们决定。” “哦，你又有什么主意？” 李询现在感觉把褚三思带到身边实在太明智了，不仅军中一应事物安排的井井有条，就连战事上也可以提出独到见解。 褚三思指着大牢说道，“我在想这次我们损失颇大，兵员补充是个难题，总不能光指望着内地，那要等到何时？而这里有现成的。” “一旦这些人身体恢复，可是几千个青壮男子，更别说他们对吐蕃人的仇恨可是刻骨铭心的。” 云阳也点头附和，“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饿的，只要食物跟得上，很快就能恢复。” 这次云阳的瀚海营损失颇大，仅仅战死就接近两千人，他最急于补充兵力。 而且西域汉人因为环境原因，民风更是彪悍，可以说是天然的优质兵员。 “嗯，可以考虑，不过一是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二是一定选拔要严格，我天雄军宁缺毋滥。”李询思考了一下，也同意了这个想法。 不过李询并不像其他人对这件事看待的那么简单。 他嘱咐道，“虽然这里面的人可以用，但是有些事情我们要注意。” 众人有些疑惑，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李询叹了口气，“你们也都看到了，这里面的人其实分为两类。” “一类是对吐蕃人恨得咬牙切齿，这些人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响应参军的，但是这种仇恨在战场上极有可能带来负面影响。” “比如，不听军令，冲动冒进。” “将军言之有理！”褚三思点头说道，“人内心的恨往往会左右他的行动。” “所以，对于这类人我们可以接纳，但是在训练中一定要严格灌输令行禁止的理念，进了天雄军他们就必须跟以前分割，只能做一个纯粹的军人。” “那另一种呢？” “另一种更难办！”李询摇了摇头。 “他们就是那些被吐蕃人折磨的下破了胆，内心深处都是恐惧，可能平时看不出来，但是一面对吐蕃人，尿裤子都有可能。” “这就像如果我们小时候被狗咬过，哪怕长大后体壮如牛，但是见了狗依然会选择绕路。” “我说的第一种人，我们可以用严格的训练和军纪改变，但是第二种人却要想想如何从内心消除他们的恐惧。” “否则的话，真的在战场上出现逃兵那可是要影响军心的。”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他们都是练兵的好手，当然对李询的话一点就透。 一个正常人想要训练成一个合格的战士，都需要长时间的严格训练，更别说这些特殊人群。 “大家都好好想想办法，这件事不是小事。”说完李询就要回去。 “将军留步！”还没等李询迈开脚，就被崔乾佑叫住。 与云阳对视一眼，崔乾佑笑道，“看了不好的，下面要带将军看看好事了。” 李询疑惑，这里还有什么好事情？ 崔乾佑一指旁边的一栋房子说道，“这边，西州吐蕃人的仓库。” 听到仓库二字，李询马上来了兴趣，既然是仓库必然有物资储备，这可是天雄军最需要的东西。 在崔乾佑带领下，李进入西州仓库，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杂乱的景象，反而井井有条。 看来吐蕃人走的太急，甚至都没顾上这座仓库里的东西。 “其实伊州才是吐蕃人在东部的后勤基地，想比那里这里的物资不值一提，但有些东西确是伊州没有的。”崔乾佑讲得有些神秘。 “哦，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几个神神秘秘的。”李询来了兴趣。 崔乾佑与云阳相视一笑，带着李询径直往里走。 在仓库的尽头赫然有一道门，原来这里面还有个小房间。 房间的门锁已经被砸掉，崔乾佑推开门，一伸手道： “将军，请！” “搞得神神秘秘，本将军什么没见过！”李询诽谤了一句。 不过一进去他的眼睛就直了，甚至可以说被闪瞎了。 屋里整齐摆放着十几个大木箱子，有的已经被打开，而里面整齐的摆放着黄灿灿的金锭。 云阳走到李询身边，笑道： “怎么样，将军有没有见过这么多黄金呢？” “我跟崔将军刚一进来看，比将军还要吃惊，可是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初步清点，这里至少有一万两的黄金。” 褚三思在旁边激动的搓着手，“好啊，好啊！有了钱，以后我们很多事就都好办了。” 李询惊喜的问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黄金？” 褚三思摸着箱子道，“不难理解，西域本来就盛产黄金，吐蕃人这么多年强取豪夺，不知弄了多少，这些估计是没来得及带走的。” 崔乾佑拍了拍箱子，“管他怎么来的，方正现在是我天雄军的了，有了这些黄金就算是内地的供应出了问题，我们也可以顶一段时间。” 李询在屋里围着这些黄金走了几遭，说道： “多派人手，严加看守这些黄金。” 随后神秘一笑，“黄金算是我们这次的意外之喜，不过大军征战辛苦，该要的补充还是得给朝廷要。” “传信给朝廷，一方面报捷，一方面索要物资补充，盔甲、粮草、武器还有军饷，这些都不能少，能多要就多要。” 褚三思略作沉思补充道，“这次我军损失巨大，要跟朝廷说明白我们要尽快补充兵力，防止吐蕃人反击。” 对李询提醒道，“除了补充兵员，要让朝廷同意我们就地募兵。” “无论如何，一万兵力根本不足以在西域立足，我们自己募兵的话…” 剩下的褚三思没有明说，但李询明白他的意思，而李询本身的想法也与褚三思一致。 第46章 两封信 深夜的凉州都督府，高仙芝一身文人白袍披着一件披风。 看着窗外的月色，高仙芝无奈的叹了口气，“哎！” 都说他高仙芝在朝中置身事外，可是谁又能知道，到了他这个位置，本身就已经是入局者。 两封信其中一封很简单，是李询请求拨付粮草军械的文书，天雄军一战定乾坤，自身也损失巨大，这些东西本无可厚非。 不过第二封就值得深思了，信是右相寄来的。 本来他与这些朝中大臣关系十分简单，但是刘昌杰信里提到的意思，就不得不让他深思了。 或者说，这封信本身就是英王的意思。 作为边关大将，他本可以装傻不理会这封信，可是信里的话又确确实实让他心中有些波澜。 “总归做不到苏将军那份心境啊！”高仙芝自嘲的说了句。 “都督统帅西北边军，经略西域一应事物，今西域大胜将军麾下天雄军再立奇功，本相先贺李询将军，再贺都督麾下为我大圣收复疆土。边军所需，内阁定鼎力支持，上不负陛下对李将军隆恩，下不负将士铁血。” 信中所写看起来算是废话，但让自负的高仙芝感受到了自己被排除收复西域大计之外。 虽然自己是安西都护，名义上是西域最高军政领导，可是西域之战目前由李询负责，更重要的是有皇帝的鼎力支持，而自己只是负责物资保障。 眼看这惊天奇功和流芳百世就与自己无缘，要说高仙芝心中没有不满是不可能的。 从多年前开始，他就谋划着对西域用兵，也一直认为这件事舍我其谁。 刘昌杰这几句话充分抓住了他的心理，不愧是多年不倒的老狐狸。 对方的意思高仙芝很明白，他们也不怕高仙芝明白，目的就是高仙芝明白。 想要借他高仙芝的手达到自己的目的，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过高仙芝不明白额的是，这些人想给李询设置难题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李询值得右相和背后的英王出手，他高仙芝都不认为自己有这种资格。 显然对方不是为了对付李询，对西域用兵可以说是陛下一力为之。 “为什么，为什么英王他们要跟陛下作对？”这是高仙芝找不明白的地方。 高仙芝在房里慢慢踱步，他现在可以说陷入了两难。 难得并不是无法拒绝刘昌杰等人，他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 难得是，心中那点想法被激发，想要压制下去，他自己反而特别难受。 但是让自己背后下黑手，导致朝廷兵败，将士枉死，这更不是高仙芝愿意看到的。虽然李询要是打了败仗，自己领兵出战的机会就来了。 “都督…”门外郭元震轻声叫道。 “进来吧！”高仙芝漠然道。 而后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我们很久没有小酌一杯了。” 郭元震有些不解，高仙芝大晚上叫自己过来喝酒干什么？ 自从他升为都督之后，很少跟手下人这么亲近了，随后呵呵笑道： “都督日理万机，末将也很久没喝到您的酒了，还记得早些年跟着都督抵御吐蕃人，天再冷一壶烈酒下去全身都暖和了。” “是啊，不仅是御寒，遇见再困难的事情，一壶酒下肚烦恼全无。”高仙芝感慨，随即跟郭元震碰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后，郭元震也看出了今日高仙芝的异常，自己这位大都督可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更别说借酒消愁了。 “都督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高仙芝摇了摇头，“心事算不上，只不过有些事想不通罢了，想找个人说说话。” 不等郭元震开口，高仙芝继续说道，“你说我这个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郭元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沉思了一会开口道： “都督这些年百战百胜，为朝廷立下了无数功劳，对我们下边这些人也是照顾有家，在我们眼里都督就是最好的上司。 “呵呵。你老郭也会拍马屁了！”高仙芝笑笑。 “末将说的都是实话，绝不是在拍马屁。”郭元震赶紧解释。 高仙芝抬手打断他，“我问得不是这些，我是想听听你心里我是为人怎么样？” “沉稳坚韧、心思缜密，而且心胸开阔。”这次郭元震不假思索的说道。 “心胸开阔吗？” “都督这些年来，无论多大的胜仗从不与属下争功，我凉州上下谁人不服。” 高仙芝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或许是我认为没必要与你们争呢，我们所处的位置不一样，你们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我。” “大都督何出此言，什么是真实的，我们眼睛看到的就是真实的，难道这么多年已经发生的能是骗人？”郭元震有些着急。 高仙芝笑笑不说话，只是喝了一口酒。 郭元震站起身，“都督，末将跟随您多年，自问还是了解您的，不管您今日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但是我和弟兄们都相信都督是个好人。” “好人，哈哈！”高仙芝大笑起来，“没想到你会说我是个好人，我杀过多少人你应该最了解了。” “杀的都是敌人。” 高仙芝拍拍郭元震，“老郭不用急，我并没有什么事，也没有遇见什么难题，随口一问罢了！” 有些事情你不懂，也很难懂，但是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更容易让我说服我自己。 放下酒杯，高仙芝突然下令道： “着都督府为天雄军准备军械粮草，三日后起运送往西州，绝不能耽误天雄军征战。” 郭元震有些反应不过来，都督怎么又突然说到了军务，不过还是马上应道：诺！ 此时他心中冷笑，“想要利用我高仙芝，你们也太小看我了，纵使我真的心有不服，但也绝不会背后使阴险。” 郭元震走后，高仙芝将刘昌杰的信拿到封旁烧掉。 看着逐渐化为灰烬的信，高仙芝的神色也少有的严肃，他知道从今以后怕是想安生都难了，英王等人对西域的事情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而身处朝中斗争的旋涡里面，他高仙芝决不能走错，要不然到时候就是万劫不复。 第47章 刺杀1 或许是接连的失败让吐蕃人吓破了胆子，自从天雄军收复西州之后，吐蕃人已经三个月没有动静了。 “将军，新军兵训练已经初见成效，奈何吐蕃人一直没动静，让兄弟们都手痒了。” 定期的军务会议上，云阳最先开口。 李询笑笑，“吐蕃人不急我们也不急，正好有时间储备军力，无论如何让新兵形成战斗力才是关键。” “诺！”众将答道。 这时褚三思站起身，对李询拱手说道，“将军，新兵练成之后，我军兵力将达到一万两千人，这其中除了少量内地府兵外，主要是西域募兵和解救的汉人。” 李询心中也是有些震惊，好家伙一下子自己手下就有一万两千人的骑兵了。 这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李询麾下的骑兵从战马到甲胄刀枪，都是装备的上等货。 而且天雄军训练严格，大部分人又是打过仗的老兵，可以说这一万两千人放在西域除了吐蕃人外少有胡人可以匹敌。 褚三思看着众人笑笑，“可惜的是我军暂时没机会练手。” “其实我也在思考，为何吐蕃人这么安静？” 李询眼睛一亮，“褚大人你有何见解？” 屋内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褚三思身上，可以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褚三思在天雄军有了特殊的地位。 无论是军中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还是作战中的妙计，让这些军中悍将心服口服，别的不说，有了褚三思这些将军们带兵更加轻松。 “吐蕃人既然这么久没有反应，只能说明他们现在没有精力对付我们。” 褚三思在屋中边走边说，“当初吐蕃人遣使进京求和，陛下一纸宣战诏书，让吐蕃人明白了我朝的决心。” “而据我在朝中所了解，吐蕃人近些年一直在吐火罗和葱岭一线与大食人反复激战。我估计他们现在西线的压力比较大，现在没有兵力来对付我们。” 众人都没有说话，反复思考着褚三思的话，大家并不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而是在想，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天雄军再从东线出击，吐蕃人岂不是腹背受敌。 李询抬头问道，“大家都有什么看法？” “将军！”崔乾佑最先站了出来，如果此事是真的，那么我军一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得尽快出击。 随后走到屋内挂着的地图旁，指着西州西面的一座城池说道： “大家请看，离我们最近的大城是鄯善城，可以说是西域东西南北的交通要道，向西向南可以直插西域各国。从之前掌握情报看，鄯善城有两万人左右的驻军，这也是我军没把握打的原因。” “如果吐蕃人真的与大食人拉锯，吐蕃必定调西域各地驻军支援，那么鄯善的军力可就会削弱。” 李询点点头，“嗯，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无论我们是否用兵，关键都要搞清楚鄯善的驻军有没有变化，要不我们一万多骑兵可打不下两万人守的城池。” 随后李询看着地图讲道，“吐蕃在整个西域大概有15到20万人，而我们短期内的目标就是收复从鄯善到碎叶城一线，无论怎样这一线的吐蕃人也不会少于五万人。” 李询一转身，“所以我们一旦动手就要快，不给吐蕃人集中兵力的时间。” “传令，杨历兴率精锐斥候探查鄯善兵力情况。” “诺！” 军议之后所有人都依次回营，李询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纵使他年轻，但是统领大军还是会感到疲惫。 而没人注意的是，黑夜的西州将军府之内，有数道黑影闪过。 都说月黑风高杀人夜，今日西州的月亮格外明亮。 府中巡逻的亲兵定期会经过李询的房前，而且李询的屋外日夜都有四名亲兵守卫。 想要刺杀李询并不容易，更何况李询本人的身手也是万里挑一。 不过李询这段时间太过耀眼，让某些人实在坐不住了，只有除掉李询他的位置才会稳当。 数名刺客都是江湖中少有的高手，他们并不急于出手，而且暗中隐藏在屋顶等待子夜。 李询已经睡下，而屋外的四名亲兵也开始犯困。 突然几支暗箭射来，一名亲兵刚刚张开嘴巴打哈欠，就被一支箭射入口中，另一名也被暗箭射中额头。 “嗯？”另外两人一惊，刚要喊有刺客，就被人从后面抹了脖子。 几名刺客悄无声息解决了屋外的守卫之后，迅速冲进了李询的房门，几个呼吸之间就杀到了床前，乱刀砍在床上。 领头的砍了几刀感觉不对劲，一掀开被子，随即惊出一身冷汗，“上当了！” 被子里根本没人。 “几位是不是再找我！”李询冷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你们一下房顶我就感觉到了，可惜没来得及救我的四名亲兵。” 李询盯着几人，就像看着几个死人，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留下这几个杀手。 李询缓缓亮出了横刀，“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也许我好心还会给你们留个全尸。” 领头刺客沉声道，“李将军未免太自负了吧，我们兄弟几人纵横江湖多年，还没失手过，你以为你自己可以对付得了我们几人。” 李询摇了摇头，“真是可惜啊，几个为国流血的汉子居然死在你们这些臭虫手上。”说着刀一指，“来吧。” 几人也不想耽误时间，因为很快就会有巡逻的赶到，到时候就走不了了。 “上！” 一声令下，几名刺客纷纷亮出兵器朝李询冲了过来。 李询手腕一抖，寒光闪过！ 屋内很快就归于平静，地上躺着四具尸体，而唯一活着的杀手头目还在地上一点点往屋外趴。 “快、快，保护将军！”府内的守卫听到动静纷纷朝李询的屋子赶来。 一时之间李询的小院内灯火通明，数十名亲兵围在李询左右。 而同样住在这里的褚三思也闻讯赶了过来，“将军，你没事吧！” “没事，这几个人正面厮杀额功夫并不好，解决他们很容易。” 李询说得轻松，但是过程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些人出手就是杀招，要不是李询武艺高强久经沙场难免会受伤。 这是一名亲兵赶过来说道，“将军，活口咬舌自尽了。” 第48章 刺杀2 站在自杀刺客的尸体旁边，李询眯着眼睛。 他脑中在飞快思考着是谁派人刺杀自己。 其实对象也就那么几个人，但让他想不通的是到底是谁这么沉不住气。 按理说，自己现在可是刺猬，刺杀自己弄不好就会被反伤，皇帝的眼睛可是盯着自己呢！ 太子还是英王？ 要从动机来说，英王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因为二人是有着血海深仇，但上官武不会这么鲁莽。 但是要说太子，他大可不必这么着急，毕竟自己羽翼未丰。 想不通就不再想，这件事容以后慢慢查，想必一次未能成功背后之人肯定要收敛一些。 “把他们的尸体找个地方埋了，今晚的事情都不许说出去。”李询下令道。 “诺！”随后一群亲兵就开始处理现场。 而褚三思皱眉上前，“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会想要刺杀你？” 李询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敷衍：“可能是吐蕃人派出的刺客吧！大半夜也折腾够了，早点休息吧。” 褚三思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但是开发道： “无论如何发生这种事，以后将军的安保要加强，院内的护卫要增加到8人，平日里的饮食也要有专人监视。” “不用这么小心吧！”李询苦笑道。 褚三思把脸一横，“你现在是全军统帅，下边一万多弟兄的死活皆系于你一身，绝对不能马虎。” 拧不过他，李询也就不再坚持。 李询进屋后，褚三思盯着李询的方向若有所思，不过既然李询不想多说，他也不会去问。 ~ 第二天，崔乾佑、云阳和杨历兴等人急吼吼的来到将军府。 “二哥、二哥！”还没见到人，杨历兴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 “你怎么样！”一见到李询，杨历兴就上下摸了起来。 “怎么回事？”崔乾佑也是一脸阴沉，关心的问道。 虽然李询下令不许把刺杀的事情传出去，但是显然对于这几位天雄军最重要的人褚三思不会隐瞒，更别说杨历兴和崔乾佑跟李询还是结拜兄弟。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刺杀你？”云阳同样紧张。 李询无奈的笑笑，“你们先坐下，我这不是没事吗？” 这时崔乾佑往前一步，严肃的说道： “二弟，我们不可能不紧张，你是我们天雄军一万多将士的主心骨。” 顿了顿，崔乾佑紧紧盯着李询说得，“更是我崔乾佑的生死兄弟，就算是死也得先跨过我崔乾佑的尸体。” 听到这话李询心中一暖。 “让大家担心了，不过没什么大事，那些刺客本领不到家，被我三两下就解决了。”李询劝慰道。 见几人还是一脸担心的样子，李询赶紧岔开话题，“你们几位一大早过来，还没吃早饭吧，正好在我这一起吃。” 说完李询吩咐下人将早饭送来。 没过多久，一名亲兵就带着一名老头拎着饭盒走到饭厅。 “老张头，今天早饭是什么呀！”见到来人，李询热情的问道。 这个老张头是李询府中的厨子，李询平日里对吃的要求不高，就找了这么一个老头专门负责伙食。 “回将军，今天是花卷和粟米粥，配着几样咸菜。”老头一边往外端食物，一边答道。 不过云阳却发现了异常，常常来李询这里，他也认识这个老头。 但这人今日有些异样，说话的时候不敢抬头，仔细观察手还有些抖。 “老张最近身体怎么样啊？”云阳突然问道。 正要吃的的李询等人一愣，没明白云阳为何突然这么问。 老头听到问话，手抖的更厉害了，结巴的说道，“回将军，小老儿、小老儿身体还结实，没病没灾的。” 云阳笑笑，“那就好，我可是喜欢你做的饭菜啊，有家常味，大早上准备也累了，来坐下一起吃。”云阳拍了拍旁边的凳子说道。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一听云阳的话，老头吓得出溜一下子瘫在地上。 而刚刚要端起碗喝粥的杨历兴赶紧起身，想要扶老头。 李询和崔乾佑却若有所思的看了云阳一眼，云阳也冲着二人点了点头。 李询脸色有些难看，等杨历兴把老头扶起来后，缓缓开口道： “老张，你来府中也有些日子了吧？” 老头低着头，双手颤抖不敢看李询，“将军一光复西州，我就进府了。” “那你今天是何意啊？”李询有些愤怒的说道。 老头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将军，小人该死，但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杨历兴还没反应过来，着急道： “老张你这是干嘛？” 有冲着李询等人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 云阳冷冷说道：“让他自己说吧，真是狠毒啊，差点我天雄军高层就被一窝端了！” 杨历兴震惊的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饭菜，大惊，“老张，你在饭里下毒？” 老头跪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各位将军，我也是没有办法，那些人拿我孙女威胁我，如果我不照搬我孙女就没命了。” 李询冷静了下来，坐在椅子上说道，“你先站起来吧，老实说，我会饶你一命，也可以帮你救孙女。” “谢将军，谢将军。” 但是老头并没有站起来，继续跪着说道： “昨天晚上几个人突然闯进我家里，把我孙女抓走，然后给我下令让我在将军早饭中下毒，毒药都是他们给我的。” 众人面面相觑，真是一环连着一环啊！ 李询心中也明了，看来昨晚的刺杀只是对方放的盐雾，一切都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老头下毒才是真正的后手。 只是没想到今天云阳等人也在，被发现了。 李询没有纠缠这个问题，而且问道，“你孙女在哪，有几个人看着？” 老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边磕头一边激动的说道，“他们就在我家，本来是六个人，不过昨晚上出去了五个，现在只剩下一个。” 随后李询给了杨历兴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马上起身走出屋子。 一直没说话的崔乾佑将卫兵喊了进来，“把他压下去，严加看管！” 随后又面向李询，“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有人要这么处心积虑的置你于死地？” 第49章 坦白1 李询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而包括后来赶过来的褚三思等三人也一起沉默的坐着。 众人都在等杨历兴回来，同时也在等李询考虑。 李询作为他们的上司，虽然他不想说的事情他们不会过问，但是现在这个事情的严峻性导致大家必须要听到一个解释才能安心。 显然李询那个吐蕃人派杀手的理由说服不了众人，吐蕃人现在说不定自顾不暇呢，而且那些杀手显然是中原江湖人士。 ～ 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杨历兴一身甲胄急匆匆赶到了府内。 一进门，杨历兴就开口道： “这些人真是难对付，明明已经抓住了，谁知道嘴里有毒药，剩下这个也自杀了。” 李询并没有接话，而是问道： “人救出来没有？” “救出来了，那个刺客根本没料到我会去，带人冲进去一下子就控制住了，小孩没什么事，就是被吓得不轻。” 李询松了一口气道： “救出来就好，让她们爷俩团聚，再给他们一些钱财，让老张回家吧！” 杨历兴本来还想说点啥，不过看了看李询的样子，只能抱拳，“诺！” 而后他也发现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几人都有些心事重重，随后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 “这个死的是个女的，尸体我带回来了。” “女的？”几人都有些吃惊。 “走去看看。”李询站了起来。 随后几人来到院中，一具尸体摆在中央，嘴角还留有血迹。 李询蹲下身子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刚一起身李询仿佛想到了什么。 又快速蹲下，将女人衣领往下一扯，一个梅花标志出现在眼前。 “内卫…”褚三思和崔乾佑同时惊呼，脸上满是震惊。 他们二人一个在京中官场待过，一个是博陵崔氏的子弟，对于这个梅花标志都有所耳闻。 云阳听到这个名字，也愣了一下，虽然他不认识这个标志，但是内卫可是如雷贯耳。 李询脸色阴沉，内卫可是不止一次对付自己了。 很快他就明白，看来皇帝也不能完全掌握内卫了！ 自从从军后的种种经历，让他明白皇帝不会派人杀自己，而且父亲也说过皇帝不会做这种事，对付他这种小角色，皇帝想让他死有一万种方法。 那么对付自己的内卫显然就是受他人之命。 褚三思声音都有些颤抖的说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内卫要刺杀你？” 李询扫视了一眼几人，从他们的眼睛里都看出了震惊、期待，还有恐惧！ “唉！”李询摇了摇头，“你们随我来！”有些事总归瞒不住的。 几人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李询将几人带入屋内坐下，而后吩咐亲兵远离房屋并严令不许任何人靠近，随后关上了房门。 房内一共五人，四双眼睛盯着李询，他们都知道今天李询要说的话肯定是很大的秘密。 李询看着几人，沉默许久，轻声开口，“有些事我并不想告诉你们！” “但今日的事情！恐怕我不给个解释你们总归不能安心。下边我的话可能对你们有些难以接受，但是你们先听我说完。” 几人纷纷点了点头。 李询继续道： “我不说并不是想瞒着你们，而是知道这件事对你们没好处，以后面对的将是超乎想象的危险，听到这如果谁不愿意听现在可以走。” 几人都没有动，而崔乾佑却把目光投向了云阳。 “不用看我，大家出生入死，早就是生死兄弟了，我云阳既然跟了将军那就什么也不怕。”云阳坚定的说道。 李询点了点头缓缓道： “刺客是内卫，是皇帝的私人机构，但我可以保证要杀我的不是陛下。” 听到这几人松了一口气。 “想要我死的是太子和英王！” 李询接下来的话，又让几人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太子加英王，那跟皇帝要杀人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必死无疑。 说到这李询笑了笑，“其实他们已经追杀我十几年了，只不过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动手有了目标。” 几人手心都是汗，他们隐约感觉到，李询接下来的话，将更加让人震惊。 “要杀我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的真实身份。” 李询站起身，要承认了，他突然感觉比想象的轻松。 “我的真实身份，不仅仅是李牧的次子，我也是前太子周乾的儿子，皇室的嫡长孙，周询！” 几人噌的坐了起来，满脸震惊，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 杨历兴指着李询，“二哥，你，太子的儿子？你是皇太孙！” “也就是十三年前…”褚三思突然反应过来。 李询点点头，“是的，十三年前长安事变，我死里逃生，最终被父亲救下，这才化名李询。”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李询的话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太大，一时之间几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诸位！”李询突然提高了声音。 “跟着我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至少也是前途不明朗。作为周询，我想活下去的路有多难走，你们应该想得到。” “现在你们随时可以离开，我绝对不会怪你们，今天的话就当没说！” 李询盯着眼前的几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臣愿追随殿下纵横天下，千难万阻褚三思绝不后退一步！” 最先开口的居然是褚三思，他跪在地上，对着李询施礼，眼神说不出的坚定。 褚三思也惊醒了剩下三人，包括云阳在内，几人都没有犹豫，同时跪下。 “臣等愿追随殿下，刀山火海绝无二心！” 看着面前的四人，李询突然有些意气风发，太子还是英王，自己拥有的他们不一定有。 扶起众人，五个人互相审视了一番，随后“哈哈哈”大笑起来。 谁能想到，他们未来会成为辅佐李询纵横天下的“光武四杰”。 说出了心里的秘密，李询面对最亲密的人说不出的轻松。 “我是太孙大家先放在脑后，以后我还是天雄军统帅李询，明白吗？” “诺！” 众人称是，但内心那微弱的变化却是难以改变的。 在西州的李询经历了惊险刺杀，而在京中的内卫，也马上要风雨欲来！ 第50章 坦白2 李询并未受到刺杀事件的影响，现在他的注意力不会放在这种耗心思的事情上面。 一大早李询就带人前往城外的大营，要视察一下新兵的训练情况。 在李询身边，褚三思骑马落后一步，精神很是不错，不时还会露出一丝笑容。 李询扭头看了看怪怪的褚三思，有些不明所以，以为自己这个智囊犯了什么疯病。 “三思，今日为何如此开心，莫不是昨晚去了什么温柔乡，还在回味。”李询打趣道。 走神的褚三思赶紧集中精神，笑道，“将军说笑了，咱可是从来不去那种地方，只不过是突然有了人生目标，心中有些兴奋。” 李询一听有些错愕，褚三思的意思他明白。 一个胸有沟壑、自负不凡的文人，心中必然有着辅佐明主建功立业的志向。 在京中的褚三思，都快以为自己可能一辈子就蹉跎而过了，即使到了天雄军，也不过给他一个发挥自己才智的舞台。 直到知道了李询的真实身份，他想了很多，虽然跟着李询有极大的风险，但是前路的坎坷与挑战却是褚三思向往的。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只有跟着李询他才能看到这条路的方向。 所以潜意识里，李询在褚三思这里地位已经完全不同了。 “三思！”李询缓缓开口，“你我相识于狱中，冥冥中有着一种缘分。” 褚三思静静的听着，李询继续道，“无论身份发生什么变化，记住，你我更多的是朋友。” “让我们一起挑战这个天下！” 李询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敲击着褚三思的心脏，李询的坦诚和亲近让他有些激动，褚三思突然脸都红了起来。 “在下愿与将军挑战这个天下！”褚三思也是重重的说道。 “哈哈哈！” 李询笑道，“走，看看我们天雄军的军威！” 众人策马向军营疾驰而去。 ～ 营地距离西州城很近，李询等人不多时就到达了军营，方圆数里的军营驻扎着天雄军的主力。 营帐内天雄军主要将领齐聚一堂，“参见将军！” “哈哈，营中一路看过来，大家的士气不错，营中一切也都井井有条！”李询今日心情很是不错。 “最近政务太多，我也有日子不在营中了，不知新兵的训练如何了。” 这也是李询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他急需数千新兵形成战斗力。 既然有人越来越紧张他，那么他就更需要壮大自己。 依然是崔乾佑先站了出来，“禀将军，几个月来新兵训练有条不紊的推进，再给我等一个月时间就可以初步形成战力。” 李询摆摆手，“训练这种事情记不得，我也不是要给大家压力，诸位千万不能急于求成。” 虽然李询这么说，但是崔乾佑云阳等人却不这么想，自从知道了李询的真实身份，这两位主要大将就发疯了一样训练士卒。 他们同样明白，一直强军才是一切的保障，只要天雄军强大，谁也不能把李询怎么样。 了解了营中的近况后，李询准备进入正题，看着众人道： “诸位，今日过来我是有一件大事宣布，就由褚大人来说吧！” 褚三思往前一步，对众人施了一礼。 “诸位，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与将军讨论我军的发展和后期作战的问题。” “就目前来说我军还有一个巨大的短板！” 帐中众人有些骚动，天雄军战力凶悍，还有什么短板。 “步军，我军缺少步卒！”褚三思竖起一个手指说道。 “虽然我军全为骑兵战力强悍，野战中即使面对两三万吐蕃人也能战而胜之。但是未来无论是野战还是攻城或者防守，步卒都不可或缺。” 众人听到褚三思的话，都纷纷点头。 确实，天雄军无论骑兵有多强悍，但骑兵不能干所有的活，步卒才是战争的根基。 见大家没有反对，李询开口道： “这场西域之战不知还要多久，我军也算是孤军奋战，所以必须弥补所有短板。” 这时云阳出列抱拳问道： “将军，组建步军末将十分赞成，但是所需军械士卒却是个大问题，而且…” “云将军但说无妨！” “而且我军的定额是一万人，目前已经超编，如果再组建一支步军，恐怕很难从朝中得到支援。” 听到云阳的问题，所有人都沉思起来，就连褚三思都暗暗点头，云阳果然眼光毒辣、思虑周全。 李询站起身傲然道： “建立步军势在必行，至于所需军械兵员我来想办法，总之年底之前要搭起架子。” “将军，步军预计多大的编制，由谁领兵？”崔乾佑也提出了问题。 李询既然决定，他们这些人就要关心具体的问题了。 “暂时来看，步军先按照五千人的编制来组建，毕竟少了没有用，多了我们也没那么多的资源。”褚三思开口接道。 笑了笑他继续说道，“至于这支步军的领兵将领嘛，将军还在观察，但崔、云、杨三位你们要共同负责前期的组建。” 李询笑笑道： “大家玩骑兵都是一把好手，至于步兵嘛我们也没有经验，组建过程中你们要重点学习如何带领训练一支精锐步卒。” “这支步军的称号我也想好了，就叫健锐营。” 李询这话一出，大家对于步军统领的人选就有底了，大概率就是杨历兴，不过李询还要观察他能不能担起这个重任，所以没有明说。 等会议散后，褚三思等四人留在了帐中中。 李询看着几人苦笑道： “我听说这两天你们玩命一样训练士卒。” 崔乾佑和云阳老神在在，仿佛很正常一样。 “大可不必这样，都是领兵的行家了，又不是不知道精兵不是一朝一夕的，按照计划稳步训练才对。”李询劝道。 崔乾佑和云阳抱拳道，“将军放心，我等心中有数，多让他们流汗战场上才能少流血。” 见二人对此事如此坚定，李询也不再多说，只是劝道： “不管怎样，决定不能引起士卒反感和闹事。” 云阳二人一听这话，冷笑道： “闹事，他们也得有闹事的精力才行！” 第51章 动手1 “呦！柳大人，您今日早啊！” “柳大人，有日子没见您过来了！” 柳正康步入内卫衙门，一路上不时有人跟他打着招呼。 而他还是一脸和煦的笑容，见谁都是客客气气。 进入自己的公事房，很快就有人给他端来了茶水。 “大人，有日子没见您了，今日怎会这么早过来？” 说话的是平日里给柳正康打杂的内卫衙役。 柳正康先道了声谢，然后轻吹着茶水喝了一口，“大阁领奉陛下之命南下剑南查案，我这个副阁领怎么也得过来关心一下公务。” 衙役一愣，柳正康到内卫任职了这么久，基本就是偶尔过来露个面，还没参与过任何公事，今日怎么要来关心公务了。 此人明面上是伺候柳正康的，其实是被上官婉儿派来监视他的。 柳正康斜眼瞥了一下此人表情，微笑道： “毕竟阁惊不在，内卫这么大摊子，可不能出问题，该注意的我还是注意。” 随后柳正康说道： “今日那几位主事在啊？” “回大人，今日只有司徒主事在衙内，其他的各位大人都有公务出去了。” “哦，知道了，你下去吧！”柳正康淡淡说道。 很快柳正康就起身，在内卫衙门内转了起来，要说他这个副阁领兼任这么久了，还从没完整的逛过内卫。 “家是哪的啊？成亲了吗？饷银够不够花啊？”在行动处、后勤处、稽查处，柳正康走到哪里都跟下边的人闲聊一阵，嘘寒问暖！ 纵使内卫里面都是一群阎王，也都夸这位副阁领为人和蔼。 几个处都是大处，仅仅衙门内的文职人员都一大群，柳正康一路走来竟然用了一上午的时间。 跟着他的衙役低头笑道： “大人您看时辰不早了，要不要先去吃午饭，我给您送到房内。” 柳正康笑笑，“你先去吃吧，我再熟悉熟悉路！” 衙役见他一上午也没正事，自己也饿的肚子咕咕叫，弯腰答道： “属下遵命，一会属下把饭放到您屋里，您回去就可以吃！” “嗯，辛苦你了！” 见尾巴走了，柳正康脸色一冷，往人事处走去。 人事处是内卫人手最少的一个部门，平日里衙门内只有数人管理档案。 另外一方面，内卫的人员信息绝对保密，这样做也是为了减少泄密的风险。 兴许是午饭的原因，人事处院内，只有一个人值守。 柳正康若无其事的走入院里，那人马上迎了上来。 “哎，这位大人，您走错地方了吧！” 柳正康一愣，看来这个不认识自己，他也没有立刻表明身份。 “本官前来逛逛，看看你们这人事处日常情况。” 值班文书马上眼睛一瞪，“逛逛，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是你闲逛的地方吗？” 此人如此无礼没眼色，柳正康也不生气，笑呵呵道： “小哥不必如此，本官就是看看。” “我就这样，怎么了！走走走，一会让上官看到我还得挨训！”说着就要赶柳正康。 柳正康不动声色避开他的手，继续问道： “小兄弟真不认识我？” “不认识，怎么了！” “啪！” 一声脆响，文书捂着自己腮帮子。 柳正康脸色狰狞道： “怎么了？本副阁领今日就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尊卑有别。” 说着揪起对方的衣领道，“知道你为什么是个毫无建树的文书吗，就因为你没眼色！” 此时文书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跪在地上磕头道：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副阁领大人，大人恕罪。” 柳正康看差不多了，丢下一颗碎银子道，“要不是今天我心情不错，就让人把你丢出去！” 说完不再搭理此人，大步走了进去。 整个人事处基本都是人员档案和案件卷宗，人事档案按照地区、秘级和官位划分区域，不同级别的档案查阅需要不同的人授权。 按理说柳正康作为内卫二号人物，大部分档案他都有权查阅，但是上官婉儿像防贼一样防着他，自然也没人会真听他的话。 “今日本官是来视察各处工作情况，我来考考你是否熟悉！”柳正康看了一眼身后战战兢兢的文书。 文书老实的点头。 柳正康看了一眼四周的架子道：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把扬州、青州、凉州等地各司目前的人员记录给我找来。” 文书一阵叫苦，四个地方的档案哪有那么快找全，以为柳正康实在故意难为他，但也不敢多说，老实的开始在架子上翻了起来。 柳正康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嗑着瓜子，眯着眼睛盯着文书在屋内忙活。 但他的脑袋里却想着下一步的行动，皇帝派他来目的就是整顿内卫，这么长时间了他也该出点成绩了。 前段时间密报显示，远在西州的李询居然遭到了刺杀，这让皇帝震怒。 而皇帝愤怒的原因不仅仅是李询遭到了刺杀，更是因为这背后有些内卫的影子，内卫渐行渐远，这是皇帝不能忍受的。 “大人，您要的东西！”想得正出奇时，文书在柳正康面前小心的说道。 柳正康一笑，“嗯不错，速度很快，看来你平日里业务还是很熟练。” 随后柳正康拿着凉州的资料翻阅起来。 “你下去吧，我看完了会叫你。” 看着小心翼翼的文书，柳正康赶紧打发他离开，而文书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很快柳正康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冯三娘，凉州暗卫，也是行动处在凉州等级最高的人员。 而这个人在不久之前却死了，资料上写的因公殉职，却没这处具体原因，死亡时间与李询被刺正好吻合。 根据梅花楼的消息，最后服毒自杀的刺客正是一名女子。 “真是胆大包天，用陛下的人刺杀陛下的爱将！” 柳正康虽然不清楚内情，但是对这件事也是感到十分震惊。 随即脸上露出笑容，理由这不就来了吗！ 内卫衙门内，刚刚吃过午饭的任主事正在公事房内闭目养神，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天中午都要休息片刻。 突然一个下属轻声走到身边。 “什么事？”任主任靠在椅子上。眼皮都没抬问道。 下属赶紧凑到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嗯……”任主事闻言慌乱坐起来，眼神严肃。 第52章 动手2 柳正康并没有离开人事处，而且就着一把瓜子喝起了茶，他断定很快就会有人赶过来。 而这个在人事处主事上干了十几年，没有任何好处和油水的任主事就是他的突破口。 ～ 任主任快步跨入院内，远远就看到大堂上坐着的柳正康。 任主事皱眉走进屋内，“下官参见副阁领大人。” “不知大人突然来我人事处，有何指教啊？” 一进来，任主任就抛出了问题。 柳正康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道： “任大人如此着急，难道这人事处还有什么见不得人东西怕被本官看到？” 任主事冷冷道，“大人说笑了，下官只是好奇为何大人不打招呼就跑到我这里。” 嘭的一声，柳正康从椅子上一弹而起，走近任主事，凝视着他。 仿佛过了许久，任主事被柳正康盯得浑身不自在，硬着头皮说道： “下官失言！” 柳正康走到任主事侧身，皮笑肉不笑道： “都说任大人是整个内卫之中最为稳重之人，今日本官看来所言有虚啊！” “本官身为内卫副阁领，整个内卫哪里不能去，哪里不能看？大阁领不在，本官担起督促各处的职责理所应当吧！” 任主事闻言咬着牙道，“大人所言极是！” “好，正好到了你这里，本官有一事不明，还望任大人解惑啊！”柳正康冷笑。 “刚刚翻阅了数州的人事记录，可以看出在任大人管理下，人事处工作还是十分细致认真的，不过嘛！” 柳正康的话让任主事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个副阁领要干什么！ 柳正康继续道，“凉州一个高级暗卫因公殉职，为何没有详细记录，在资料上只有寥寥数笔？” 一句话听得任主事心惊胆颤，他如何不知道里面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回大人，外派暗卫的调动和任务都是由行动处屠大人负责，至于您说的事情恐怕是因为行动处那边没有交代清楚，具体情况您可以问一下屠大人，也可以问大阁领。” 任主事不露声色的把事情推脱了出去。 柳正康笑了笑，“任大人倒是可以一推二五六啊！不过本官看起来像傻子吗？” “虽说你人事处没有具体人员调配的权力，但是内卫任何人员行动最终都要在你这里备案，没有你点头，下边的人敢对一个高级暗卫的死记录的如此敷衍吗？” 说着放低声调，语重心长道，“任大人，莫要为了帮他人掩饰自毁前程啊！” “大人说什么，下官不太懂，人事处公事上办得不好，下官甘愿受罚就是！” 见任主事还是油盐不进，柳正康也不着急。 “任大人从内卫初建就在这个位置上，有十多年了吧，这么多年来也是兢兢业业，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听到这里，任主事脸色明显有些失落，观察着他的变化，柳正康继续道： “听说其他几个处都换过主事，原来的主事要不就外放地方担任要职，要不就是得到厚赏颐养天年去了。” “为何任大人到如今，却还是坐着这个冷板凳呢？” 听着这些话，任主事的呼吸明显不再均匀。 是啊，他如何又想在这个既没有油水又没有权力的地方干下去，可是身不由己啊！ 一方面他这里管理着所有内卫档案，他知道太多秘密，离开这个位置是福是祸不得而知；另一方面，上官婉儿根本不认可他的能力和付出。 见起到效果，柳正康又加了一把火，“听说任大人一家老少十多口人都住在四间房的小院里，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啊！堂堂内卫四大主事之一，居然置办不起一处像样的住宅！” “大人何必如此讽刺下官？”任主事眼睛快要冒火，盯着柳正康沉声说道。 “任大人误会了，本官绝无调侃之意，只是有些替你不值罢了！” 任主事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能在内卫屹立多年不倒，他的城府绝不在任何人之下。 “唉！”柳正康突然叹了口气，“内卫这些年油水泼不进权力又大，俨然快成一个独立王国。” “可是你们不要忘了，内卫只是陛下手下的一条猎犬，如果它不再听话，陛下随时可以让它消失。”柳正康说着提高了声音。 而任主事也被吓了一跳，甚至开始出汗。 柳正康摆出了一副少有的严肃表情，正色道，“任主事，你陷得还不深，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这个冯三娘到底干了什么，不说，你我心里也都清楚，陛下更清楚。难道真要到陛下追究，你才想到后悔吗？” 任主事攥紧拳头，心乱如麻，其实他真的不想掺和这种事情，奈何作为上官婉儿的心腹他没办法置身事外。 柳正康见差不多了，轻声规劝，“任大人，这件事没人打算拿它询文章，我今天过来也只是为了交你这个朋友，是真心为你好，我不想眼看着一个有功之臣临了越陷越深。” 任主事对他的瓜子皮嗤之以鼻，柳正康跟自己说这么多，不就是在拿这件事做文章吗？ 只不过他的话都说到了自己心里。 “大人到底想怎么样？”任主事终于开口。 柳正康嘴角不动声色微笑，心道“终于上钩了！” “以后内卫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任大人记得及时告知于我即可。” “我保证，会在陛下面前进言，保举大人外放一州长史，或者大理寺和刑部大人人选。总比一直干这个没油水又无聊的活要好得多。” 任主事在心里快速权衡利弊，其实听到柳正康的话他早就做出决定，只是跟随上官婉儿多年，不想表现的太过绝情。 今日柳正康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跟着陛下的意志，他才能过得更好，上官婉儿给不了他的，陛下打个喷嚏就有了。 “下官遵命，日后必定全力支持大人！”任主事终于低下了头。 柳正康赶紧扶了一下，“哈哈，任大人果然识时务，未来我这个位置也不是不能想得。” 这话说得任主事更是心动，本来他都以为自己再干里面就老老实实从这个位置退休，没想到柳正康抛出了橄榄枝。 随即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 “柳大人，莫非大阁领这次外出公干…” 柳正康打断他，“剑南道确实有事事情需要专人前去处理，任大人不必多想！” 随后暗道，“下一个该是谁呢？” 第53章 动手3 上官婉儿这个大阁领不在，行动处屠主事俨然成为内卫的主事人。 作为内卫最大部门行动处的负责人，掌握内卫各地暗卫和行动人手的屠主事，他的权力和地位确实明显高于其他几个主事。 最近这些天他心情着实不错，每天都十分享受这种万人之上的感觉。 公事房内，屠主事一边喝着小酒一遍吃着锅子。 滋了一口小酒，嘴里唱着，“吃了腌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哦不对，是皇帝老娘不及吾！哈哈” 虽然今天有人汇报柳正康来了，不过屠主事并没有打算见他，故而躲在屋内吃锅子。 反正柳正康一个月也来不了几次，他一走还是自己是最大的。 可是生活就是这样，越不想遇见什么越来什么。 正吃着，门一下被打开。 “屠大人好雅兴啊！” 屠主事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冷声道： “柳大人为何会来我这里？” 柳正康也不生气，笑道： “屠大人，好久不见啦！” “您平日里忙，本官平日不敢打扰，今日来当然是有要事。” 屠主事都懒得起身相迎，皮笑肉不笑道： “哦，不知道大人找下官有何要事啊！” “事情嘛！”柳正康突然脸色一冷，“屠柏松，你可治罪？” 柳正康的突然变脸，让屠主事心中一惊，不过随即就冷静了下来。 他冷声道：“柳大人，虽然你是上官，但是说话可要讲证据啊！要不然到了大阁领那下官非得把这事掰扯一下，就算到了陛下面前，也得说清楚。” “陛下面前，哈哈！”柳正康一笑，“你敢面见陛下吗？” 不知为何，柳正康这么一说，屠主事的眼神有些躲闪。 柳正康大声呵道： “屠柏松我问你，内卫大堂之上写的是什么？” “忠君报国！”屠主事有些底气不足。 柳正康用筷子捅了捅锅子里的豆腐道： “你就是这么忠君报国的，公务时间在这里享受？” “哼，下官就算偶尔不合规矩，也算不得大事吧！”屠主事显然不怕柳正康。 柳正康缓缓走到屠柏松身后，一拍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道： “吃个锅子当然不算什么，不过私自派人刺杀朝廷大将，阻扰朝廷收复西域大计，算不算杀头大罪呢？” 屠主事的汗瞬间就流了下来，不过还是强撑着道： “下官不知大人说的是什么事情？” 柳正康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扔在他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屠柏松拿起一看，正是凉州司的人员记录，心中大呼不妙。 屠主事有些发愣的拿着册子，实则心中在快速盘算着该如何推脱，而柳正康则冷眼看着他，想看看他还能玩什么花招。 “屠大人，有些事希望你能解释得通。”柳正康沉声道。 而屠柏松终于翻了翻册子，无辜道： “下官不知柳大人在说什么，这好像就是凉州司的人员记录吧！” “看来屠大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柳正康寻了个位置坐下，冷哼道： “内卫的外派暗卫都是屠大人管辖吧！行动命令也都是通过行动处下达，对吧！” “是又如何？这是长久以来内卫的制度。”屠柏松装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 “制度？”柳正康双眼一瞪，完全没有平日里和气的样子道，“据我所知，所有内卫人员的信息人事处都要详细记录，包括各地暗卫的行动及死亡原因你们行动处都必须详细报给人事处，那这个冯三娘的死为何会一笔带过？” 屠柏松逐渐失去了冷静，有些结巴道： “或许，或许是下边人的失误吧。” 柳正康趁热打铁，“失误，高级暗卫可是你直接管辖的吧，跟下边人有何关系？” “本官再问你一遍，她是如何死的？” 然后一字一句的问道： “是否与前段时间天雄军李将军遇刺有关？” 屠柏松见此，知道柳正康准备拿这事做文章了，也豁出去了，针锋相对道： “冯三娘是执行绝密任务殉职，下官不便相告。” 柳正康怒极反笑，“屠大人，你看本官像傻子吗？” “本官身为内卫副阁领，有权过问。” “我再提醒你一句，你们这件事干得太没有水平，冯三娘的尸体可是没带回来吧！” 屠柏松一惊，当时刺杀之后，李询那边一直没有反应，他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有及时清理痕迹。 这下所有证据都被柳正康掌握了，虽然这个事情不是他授意，但是他作为执行人，一旦事情闹到皇帝那里，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不过作为上官婉儿的第一心腹，屠柏松显然不会出卖上司。 无论如何，柳正康手里都没有直接指向他的证据，所以屠柏松打算赖到底。 “下官对此事确实不知情，下边给我报上来的就是冯三娘执行任务殉职，至于您说的李将军遇刺事件，我更是没听说。” 柳正康心中冷笑，他本来也没想着通过这件事就彻底踩死屠柏松，更不可能通过这件事就扳倒上官婉儿。 这样本就不现实，同时对内卫的冲击太大，这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 “来人，”柳正康大喊一声。 随后几名内卫带刀冲了进来，围在屠柏松左右。 屠柏松看了看，这几个人看着都眼生，显然是柳正康从其他衙门调过来的。 “屠柏松御下不严，且与边关大将遇刺有关，先行收押。” 屠柏松蹭的站了起来，逼视着柳正康道： “柳大人莫要欺人太甚，想要在内卫动我，大人最好盘算清楚，来人。” 屠柏松也是大吼一声，马上一众内卫也冲了过来，包围了柳正康等人，双方拔刀相向。 “放肆，你们要犯上作乱吗？”柳正康怒道，他没想到屠柏松居然敢如此。 正在此时，任主事赶了过来，“诸位、诸位千万别冲动。” 随后走到柳正康身边，“柳大人听我一言，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关押行动处主事，屠大人可是为朝廷为陛下屡建功勋的。” “哼！”屠柏松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任主事继续说道，“屠大人，大阁领不在，柳大人就是内卫职权最大的人，我看不如双方各退一步。” 柳正康马上道：“好，既然任主事求情，那么本官就退一步，但是屠大人御下不严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就先免去屠大人的行动处管理之权，等事情查清楚再由大阁领决定，行动处暂由我兼管。” “好，先这样最好，千万别伤了和气。”任主事马上附和道。 屠柏松还要再反抗一下，谁知柳正康沉声对周围的内卫说道： “尔等以下犯上，本官念你们不知情，就先饶你们一次，希望你们引以为戒，不要忘了，内卫是陛下的，不是哪个人的。” 众人纷纷低下头，缓缓后退。 而屠柏松闻言见状，也知道今日算是栽了，一甩衣袖走了出去。 第54章 崔家的决定 洛阳崔府。 作为大圣最顶级的世家，清河崔家近年来在京中行事低调，但并不能说他们没落。 崔家的府邸依然坐落于洛阳城最繁华的位置，紧靠皇城，朴素之中处处透露着底蕴。 一个大家族之所以能延续不断，最重要的就是主事之人在每次面临抉择之时都能押对宝。 对于他们来说，哪怕错一次，换来的不仅是家族没落，更多的是家破人亡。 所以像崔彻这样的族长，他们的眼光往往高出普通人数十个维度，压力也是他人难以想象的。 尤其对于清河崔家来说，好不容易从十几年前的大乱之中屹立不倒，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走错。 崔彻拿着手中的信，已经就这样站了快一夜，迟迟下定不了决心。 李询给他来信，要钱、要人、要装备。 崔彻也有些头疼，自己这个外甥一下子就要私自扩充五千步卒。 钱物对崔家来说不是大问题，但是一旦这样大手笔的支持李询，那么崔家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不管李询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崔家大力支持他私自扩军，那么陛下不可能不知道。 现在崔彻把握不住的就是，皇帝心里的那个度。 皇帝对李询的纵容到底能达到何种地步，其他都好说，扩充军队可是最让皇帝忌讳的。 如果李询悄悄要千百人的东西，崔彻大手一挥也就解决了，但是现在可是要建立一支整编步卒。 “该怎么选择呢？”崔彻一晚上不知问了自己多少遍。 “大哥还没有睡吗？” 崔彻一回头，是自己的二弟崔颜走了进来。 崔颜职位不高，仅仅是个五品官，但崔家的日常事务都由崔颜来管理，在家族中的地位仅赐予崔彻。 “二弟来啦，坐！”崔彻一夜未眠，略显疲惫。 崔颜看着崔彻的样子问道，“大哥有什么烦心事吗？” 崔彻略一思考，把手中的信递给了崔颜。 “咱们这个外甥，可真会给我们找事做啊！” 崔颜拿着信看了一会，笑道，“这有何难，我们崔家又不是出不起，给就是了，反正是自己的亲外甥。” 崔彻摇了摇头，“给，难啊！” “且不论陛下的态度，这么大的动作难免被有心人注意到，到时候我们崔家可就难了。” 听到崔彻的话，崔颜也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还是崔颜打破了两兄弟间的沉寂。 “大哥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就是，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崔彻有些诧异崔颜的意思。 崔颜想了想道： “大哥，其实这件事关键还是陛下的态度，其实我看来，陛下不会阻拦我们支持太孙。要不然她也不会让你接触太孙。” “还有一点，大哥你是当局者迷，对于我们崔家来说，太孙既然还活着，我们就没路可选，只能跟着太孙走这一条路。” 崔颜的意思很明显，他们崔家从把女子嫁给周乾开始，就打上了烙印。 崔颜握紧拳头，狠狠道： “就算这些都不考虑，太孙可是三妹唯一的儿子，柔儿是你我的亲妹妹，她冤死了，我们不能为她报仇也就罢了，帮助她的儿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二弟慎言！”崔彻吓得赶紧出声阻止。 随后叹了一口气道：“二弟，你比我看得透彻，活的有性情啊！” 崔颜赶紧劝道：“大哥莫要多想，你担着家族数千人的命运，必须要考虑到方方面面。” 崔彻又拿着信看了看，皱眉道： “就算我们这次要帮，钱是小问题，可是如何短时间凑齐五千步卒的装备，这可是军备，朝廷都是有数的，他私自扩军，总不能明目张胆拨给他吧。” “且不说我们确实没那么大能耐，就算拨付给他也要找个理由，要不然谁要是参我们一本，私通军中将领扩军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这现在个问题确实难到了二人，虽然崔家家大业大，可是并不是无所不能，涉及到军备，哪怕一副盔甲，朝廷都要严格的管理制度。 如果说崔家可以私自收集甚至锻造五千把刀，再厉害一点私自制造一些弓弩，但是盔甲也没有几副，整个帝国管制最严格的就是盔甲。 普通人家私藏盔甲绝对是掉脑袋的大罪。 五千人的装备，那可是要兵部层层审批的，甚至要上报内阁。 思考了一会，崔彻一拍大腿，笑道： “真是越急越忘事，前年王力杰兵败，可是损坏了大批的军械啊！这些东西现在还在仓库里生锈呢！” 崔颜连忙点头，兵武库的东西随便一件出库都要合理合规，但是废旧兵器处理可是要简单的多。 崔颜沉吟了一会道：“问题就是以什么名义给他送去？” 崔彻微微一笑笑，说道： “这个简单，到时候让太孙上个折子，以武装地方民团的名义要一批破旧军械，想必大部分人不会反对，到时候大哥你操作一下多拨付一些好的，他那五千人的装备还是可以凑齐的。” 崔彻继续补充道，“而且这个方法既合理，又可以看出陛下的态度，只要陛下爽快同意，我们以后的动作就可以大一些。” 至于如何说通内阁，那就是李牧大人操心的事情了，他现在既是内阁大臣又是太孙现任父亲，该他操心的。 见问题解决，崔颜起身告辞。 “大哥你还是休息一会，身体要紧。” 还未等崔颜走出屋子，崔彻就叫住了他。 “二弟，既然帮我们就要帮到底，你尽快从各地调集十万，不，二十万两银子给太孙送去。” “有了钱，装备可以修缮，粮草也不用那么紧张。” 崔颜一笑应承下来，自己这个大哥不愧是这么大一个家族的主事人，背地里有他豪气的一面。 屋内又剩下了崔彻一人，他将信放在蜡烛火焰上慢慢烧掉，看着燃起的火光，崔彻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夜晚。 崔彻心道，“太孙，崔家也算是一把梭哈了，能不能报当年的仇，能不能一飞冲天，就看你自己的了。” 第55章 引蛇出洞1 西域的战事已经平静了半年多，马上就要进入冬季。 并不是李询不想进攻，吐蕃人完全放弃了大批城池，将兵马都集中在鄯善城中。 这一招很有效果，从这个时代看，无论是大圣还是吐蕃，只要在西域实现强有力的军事存在，那么就相当于统治了这里。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存在的大量小国比墙头草还要摇摆，谁的拳头大他们就跪在谁脚下。 吐蕃人只要保存一支强大的力量，圣军也就不算对西域完全占领，这片土地上的各方势力不会站队。 李询手下的一万多精锐骑兵如果在野战中，是有把握击败这三万吐蕃人的，但是人家龟缩在城里，李询只能望城兴叹。 经过长时间的探查，吐蕃人的基本情况已经清楚。 在鄯善城中的三万吐蕃大军，几乎全是步兵，其中还有数千精锐重步兵，这是对方最强大的一股战力。 而吐蕃人的主要力量都调往了呼罗珊，他们与大食人的战争越打越胶着，暂时双方都奈何不了对方。 李询望着墙上挂着的地图不断推演，又不断摇头。 消灭不了鄯善城中的吐蕃军，就没办法占领西域。 本来他派人截断了吐蕃人的粮道，想逼迫吐蕃人主动出城。 可是综合情报来看，吐蕃人集中了大量粮草在城中，短时间他们并不会缺粮。 揉了揉有些肿胀的脑袋，李询靠在椅子上，这段时间思考如何破敌，确实令他苦恼。 “怎么把吐蕃人引出来呢？”李询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时外面脚步声响起，李询不用抬头就知道出三思过来了。 因为现在只有褚三思等少数几人可以随意出入李询住所，而其他人都在军营。 “将军好消息啊！”褚三思一进门就激动的说道。 李询笑笑，“什么好消息，把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褚三思一脸激动道，“吐蕃军神噶尔钦陵死了！” 李询有些吃惊，“真的吗？” “千真万确！” 这个为吐蕃强大立下大功的战神居然突然死了，着实让李询震惊。 赶紧问道： “他怎么死的，距离上次大战可没多久啊？” 褚三思坐定喝了口茶道： “具体情况不清楚，但初步的消息是噶尔钦陵征战多年，早有旧疾，吐蕃人说是突然暴毙。” “无论如何，对我们都是个好消息，少了一个劲敌啊！”李询感叹。 “不过他死不死对我们拿下鄯善城没有影响！” 褚三思笑道，“将军莫急，这正是我今日来的目的。” “哦，你有破城之策了！”李询有些惊喜。 褚三思笑着点了点头，“半月之内，将军就可以站在鄯善的城头！” 李询大笑，“哈哈，褚兄果然是我的诸葛孔明啊，快快说来！” 褚三思走到李询面前，没有说话，而是从旁边拿出三个茶杯摆了起来。 “将军请看，这是我们，往西是鄯善城，再往西北不到百里是乌兹城。” “根据我们这半年来的探查，虽然鄯善城粮草充足，但是其城中的水源却来自天山流下来的雪河。” 李询有些明白了，问道“你想从吐蕃人的水源下手？” “对”褚三思对着代表乌兹城的茶杯一指，“雪河流经乌兹，而且这里有个支流交汇口，雪河其实不大，如果我们将河水引入支流，那么鄯善守军可就坐不住了。” 李询盯着桌子上的三个茶杯愁眉道： “想法是不错，可是乌兹王会听我们的吗？如果派兵去打，定会打草惊蛇。” “无论如何吐蕃人只能出城！”褚三思信心满满。 李询一笑，“我倒想听听你为何如此有信心！” 褚三思快步走到地图前，围着鄯善周边一大块区域画了个圈。 “你看，鄯善周边有几个大城，也是几个西域小国，他们都是吐蕃人附庸，但也长期被压迫。” “将军可修书一封，告诉乌兹王，天朝大军收复西域也是为了从吐蕃的压迫下解救他们，需要他们配合截断吐蕃人的水源。” 李询一愣，“你这方法也太直接了吧，这些墙头草肯定会马上告诉吐蕃人！” 褚三思一拍巴掌，“我的大将军，要的就是他们不配合啊！” 这下李询更疑惑了，不耐烦道： “你赶紧的，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我也懒得去猜了。” “你别急，”褚三思笑笑，继续说道：“如果乌兹王配合，吐蕃人必定出兵教训乌兹。不配合，我们就马上发大军攻打乌兹城，吐蕃人也只能发兵救援乌兹。” 李询这下反应了过来，“你这是阳谋啊！不管怎么样，吐蕃人都得出兵，那鄯善到乌兹的路上就是我们动手的地点。” “而且我连吐蕃人的安眠之地都给他们选好了！”褚三思笑道。 “哦，哪里！” 褚三思又转向地图，找了好一会，指向一个小点，“这里，天门谷！” 李询凑上前看了一会，感叹道：你还真是贴心啊，给吐蕃人选了这么好一块坟地，有山有水的！ 天门谷是鄯善到乌兹的必经之路，谷内地形开阔，其地形最适合骑兵伏击，只要将两头扎紧，吐蕃人就跑不了了。 李询回到桌前，打趣道： “看来本将军要给乌兹写一封信了还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褚三思冷笑，“就看他识不识抬举了，要不后面还得麻烦我们动手让他清醒。” 李询却沉声道，“不管他识不识抬举，我天朝大军这次回来，就容不得这些墙头草，以后他们只能做大圣的顺民。” 褚三思马上明白了李询的意思，这意味着以后天雄军不会在西域实行羁縻政策了，等赶走吐蕃人后这些西域的小国将不复存在。 李询握着笔笑笑，“不过目前，对这些小王们，还是客客气气的，毕竟不能把他们都推到吐蕃人那边。” 褚三思心中为这些西域国王们默哀，看来以后他们被李询卖了还得帮忙数钱啊！ 随后两人一直在屋内商量到晚上，推算行动的每一个细节。 李询伸了伸腰，边舒张筋骨边道： “传令，明日各营主将前来议事，我们要一战定天山！” 第56章 引蛇出洞2 乌兹城王宫内，乌兹国王骆宾手持一封信在殿内来回踱步，显得很是烦躁。 “王兄！”一人快步从殿外而来，正是乌兹小王骆岱。 “王兄急唤我来有何要事？”一进门骆岱就问道。 “看看吧！”骆宾把手中的信递给了弟弟，“这是大圣朝天雄军主将李询给我的亲笔信。” 骆岱一皱眉，圣朝人的信？接过信看了起来。 信中，李询高度赞扬了多少前乌兹与中原王朝良好的关系，问深切痛斥了吐蕃人对乌兹的压迫，宣称天雄军是为了解救西域诸国采取的行动。 总之就是一件事，希望乌兹能够鼓起勇气，配合圣军的行动。 “圣朝人想让我们切断吐蕃的水源。”还没等骆岱看完，骆宾就缓缓开口。 骆岱放下信后，叹了一口气，“左右为难啊！王兄。” 骆宾也是揉着头，“是啊，双方都惹不起，倒向哪一边，另外一方都可以轻松灭掉我们！” “你认为我们该不该答应李询？”骆宾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问道。 骆岱没有急于回答，作为乌兹国的二号人物，他一向人要先搞清楚自己哥哥的想法。 这么多年来，自己这位王兄对自己防备的很，所以骆岱一直扮演一个小跟班的角色， “想必王兄已有决断，臣弟还是想听听王兄的看法。”骆岱恭敬的说道。 骆宾闻言满意的一笑，“你自己也得有些主见，我已经老了，王国的事情不能只压在我身上。” 虽然这么说，但是骆宾嘴上并没停，继续道：“在我看来，我们先不要搭理圣朝人，吐蕃人可是就在我们身边。” “最重要的吐蕃人还没有败，圣军拿不下鄯善城就不算胜利。呼罗珊战事一旦结束，吐蕃大军必定回援。如果我们截断水源，可能还没等圣军攻下鄯善，吐蕃人就先把我们灭了。” 骆岱也陷入了沉思，不过他并不同意自己哥哥的观点，在他看来鄯善城早晚要被圣军拿下，而乌兹截断水源后圣军一定会有动作，吐蕃人还有精力来乌兹吗？ 不过骆岱并没开口，他了解自己的哥哥，内心是一个自负且极其看重权力的人。 而且骆宾不想背叛吐蕃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现在的王妃就是吐蕃人，且是鄯善主将的妹妹。 想了想骆岱问道，“那我们就装作不知道？” “不，”骆宾一抬手，“我们把这件事要告诉吐蕃人，万一圣朝人要打我们，吐蕃人也来得及反应。” “哼，这些中原人，总是高高在上，以为谁都想贴上他们！”骆宾满脸不屑。 骆岱暗自摇了摇头，自己的哥哥被吐蕃王妃迷的五荤三素的，吐蕃人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这都看不出来。 不过嘴上还是恭维了一声，“王兄英明！” “好了，你下去吧，记得通知下边的将军们，最近要加固城防、操练士卒，以防万一！”骆宾好像也累了，摆摆手让弟弟退下。 出了国王的寝宫，骆岱脸色越发难看，心道，“训练士卒？真是笑话，乌兹国一共不到一万人马，且久疏战阵，无论是吐蕃人还是圣朝人都可以轻松拿捏。” 回头看了一眼宫殿，骆岱心道，“乌兹这样的小国，必须要依附最强者，而现在圣朝才是强者！” ～ 李询这边，一众将领再次齐聚，商讨出兵之事。 当李询说出奔袭乌兹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听错了，居然不是去鄯善，跑到乌兹干什么，要多走上百里的路？ 李询笑笑，“具体的情况到时候你们就了了解了，不过放心，只要我们去，吐蕃人一定会出城，而我们需要在天门谷全歼吐蕃大军。” 众人大概明白了李询的意思，反正就是利用乌兹引出吐蕃人，能成吗？ 李询收起笑容，“众将听令，全部骑兵备战，明日清晨出发，三日内赶到乌兹。” “诺！” “那我们健锐营呢？”杨历兴回过味来，马上问道。 李询就知道他会有疑问，笑道，“我们都走了吐蕃人来偷袭西州怎么办，而且这次是长途奔袭，所以健锐营只能留守了。” 没有仗打，杨历兴显然有些不爽，“将军，我们健锐营到现在还没见过血呢！” “你不要着急，以后有的是仗打，但前提你要给我把兵练好。”李询耐心说道。 “可是……” “好了，军令已下，执行就是了。我只说一句，此战事关我军能否拿下西域的关键，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众将哄然领命。 “你说，我们能把吐蕃人引出来吗？听说鄯善主将桑多吉是个谨慎的人！”李询有些担忧。 褚三思一笑，“将军放心，吐蕃人无论如何必须保乌兹，只要我们演的像，就不怕他不露头。” “而且，乌兹王如果将你的心脏告诉吐蕃人的话，更是会帮我们大忙。” 李询笑笑，“我现在倒期待这个乌兹国王对吐蕃人忠心耿耿了。”说着活动了下手腕，“一万多的精锐骑兵，我们准备这么大一桌菜，够看得起吐蕃人了。” ～ 而在鄯善城，吐蕃主将桑多吉看着乌兹王送来的信，一脸阴沉。 没想到圣军居然打上了水源的主意，这可真是打到了吐蕃人的七寸上。 虽然现在看来乌兹王没有背叛吐蕃，但是圣军要是出兵乌兹的话，那可就不妙了，他是真的不想出城。 天雄军的一万多骑兵战力强悍，自己这三万步卒在野外遇上，完全没有胜算。 “将军，无论如何不能让圣军占领乌兹。”身边的副将开口说道。 “道理我懂，可是就怕这是圣军引蛇出洞的计谋，一旦我们出城可就危险了。”桑多吉一脸无奈。 副将思索了一番，开口道，“末将倒认为这是个机会。” “怎么说？” “天雄军兵力并不多，要不然也不会一直不动手，就算打乌兹他们最多出动一万人。” “只要乌兹王能在城下拖住他们，我们开个内外夹击，定能打一场胜仗。” 桑多吉点了点头，这点他也想到了，不过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随即吩咐道，“不管怎样，下令全军准备，圣军真要打乌兹，我们只能出兵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从外面跑进来。 “报，将军。” “探马回报，西州的圣朝骑兵出动了，是往西北方向，距离乌兹仅有一日路程了。” 桑多吉心里咯噔一下，圣朝人动作真快啊！ 第57章 引蛇出洞3 鄯善城的吐蕃军队都在紧张准备，但桑多吉并未下令出兵。 他在等，等天雄军进攻乌兹的消息确认，只有圣军确实进攻乌兹，他才有可能打一场胜仗。 他手里这三万人是吐蕃在西域最后的力量了，他不敢赌！ “报，将军。已查明，圣军约八千人马，已经到达乌兹城下。”吐蕃斥候不断将最新消息传来。 “将军，出兵吧！八千人而已，我们与乌兹里应外合，有把握打赢。”副将见这时候了，还没出兵，有些着急的劝道。 “不，再等等，再等等！”桑多吉一脸严肃。 ～ 乌兹城头，骆宾看着下边军容整齐的天雄军，两腿有些发颤。 对着手下人吼道，“吐蕃人呢，求援信送出去了吗？” 赶紧有人上前说道，“大王，吐蕃人已经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了，想必不久就会有援兵赶来。” 骆宾看着天雄军杀气腾腾的骑兵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怒道： “那怎么吐蕃人还不来，没看到圣朝人已经把我们包围了吗？” 此时，小王骆岱在旁劝道： “王兄莫急，圣朝人都是骑兵，一时半会拿我们没有办法，城中有接近一万守军，这是我们的底气。” 听到这话骆宾心中稍安，确实，圣朝人都是骑兵，他们总不能骑马跳上城头吧。 而在城下，李询望着繁忙的城头冷笑：“这些乌兹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乌兹城墙并不高，就算没有步兵，我们一样打得进去，不过先不急。云将军，让你的瀚海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吧！” “诺！” 云阳领命，随即向手下传令兵示意，手下马上挥舞手中的令旗。 数千瀚海军整齐出列，缓缓向城墙冲去。 “圣朝人要干什么！”骆宾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向自己手下的将军。 而乌兹将领也不清楚，只能尴尬的挠挠头。 “废物...”骆宾骂了一声，“快让弓弩手准备”。 扭头再看，瀚海营的将士分成两队分别冲向了城墙两头。 此时，瀚海营的战马已经提速，同时将士们手中多出了一副弓箭。 还没等乌兹人反应过来，数千人围绕城墙张弓搭箭，漫天的箭雨倾泻而来。 “保护大王...” 乌兹城头一阵骚乱，卫兵们纷纷拿着盾牌挡在骆宾前面。 而许多士兵就没这么好运了，一时之间不少人都死于箭下。 “弓箭手放箭，朝圣朝骑兵放箭。”终于有乌兹人反应了过来，赶紧下命令反击。 可惜的是，瀚海营选择的距离刚刚好，凭着弓箭射程的优势，正好处在乌兹人射程之外。 寥寥几支箭射到，也没有给瀚海营造成伤亡。 而骆宾看到城头死伤的军士，已经被吓破了胆，在众人的护卫下，仓惶逃回了皇宫。 接下来，瀚海营故伎重演，只要一恢复体力，就在乌兹城头射上一通，搞得乌兹人心惊胆战。 皇宫内，骆宾有些失落的坐在王位上，手都有些颤抖。 不过还是恶狠狠的对手下的大臣说道：“马上派人冲出去，告诉吐蕃人，他们再不来乌兹就要失守了。” 不久乌兹的一座城门突然半开，几十名骑兵从里面冲了出来，而后迅速分为几支队伍，向不同的方向跑去。 他们一出来就被天雄军发现，云阳远远看着，冷笑道： “乌兹人还有点脑子！派人去截杀他们，记住最后要放跑一两个人，千万别都宰了，要不然就没人去催吐蕃人了。” 命令下达后，几支骑兵队从天雄军大营杀出，杀气腾腾的追着乌兹人而去。 城上的守将看到这一幕，内心祈祷，千万要有人冲出去啊！ ~ 通往鄯善城的小路上，一名天雄军骑兵骑在马上将长枪从一名乌兹人后背抽出，扭头吩咐道: “都看清楚了，一个活口不要留，弄完了赶紧回营。” 随后骑兵队装模作样的翻了翻地上的尸体，整队回营。 而在天雄军走后，一个满身是血的“尸体”动了动，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 刚才被圣朝人追上，一眨眼他们这一队送信的几个人就被杀了精光，要不是自己挨了一刀然后装死，怕是同样要在这里喂狼了。 没有多想，这名乌兹信使骑上了一匹被遗弃的马，快速朝鄯善城而去。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不久，刚刚的骑兵队又回到原地，望着乌兹人走的方向冷笑。 ~ 鄯善城内，送信的乌兹人终于见到了桑多吉，跪在地上叙述着圣军对乌兹的围攻。 “国王请求大将军赶紧发兵，圣朝人对乌兹已经发动了几轮进攻，再晚乌兹可能就要沦陷了。” 桑多吉没有着急问乌兹的情况，而是沉声道： “你是说，你们遭到了圣军的追击，只有你活了下来？” “是的，我们分成了几个队伍，只有我装死骗过了圣朝人。”信使老老实实回答。 桑多吉摸着粗糙的下巴开始沉思，按照信使的叙述，圣朝人确实在猛攻乌兹，而且想尽量拖延吐蕃出兵的速度。 “将军不能再犹豫了，无论如何乌兹不能落入圣朝人手里。”副将在身边焦急的劝道。 来回踱了几步，桑多吉一咬牙，“传令，留下三千人守城，其余人马立刻随我赶往乌兹，我们在乌兹城下吃掉这八千骑兵，打掉敌人的嚣张气焰。” 很快，鄯善城的吐蕃大军开始动员，因为提前做好了准备，不到一个时辰桑多吉就开始带人出城了。 看着自己手下的大军陆续走出城门，桑多吉望了望鄯善的城墙，不知为何这次出兵他总是心神不安。 与此同时，距离天门谷不远的一处林子里，崔乾佑带着几千人在这里修整。 他们的任务就是关注鄯善情况，一旦吐蕃大军进入天门谷，崔乾佑就带人堵住敌军退路。 “驾，驾...”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报，将军，吐蕃人出城了，兵力有两万余人。” “好，狗日的终于出了乌龟壳了！”崔乾佑高兴的一拍大腿，“马上将情况报告大将军，下令斥候时刻注意吐蕃人东西。” 第58章 决战天门谷1 李询听着从天门谷传来的情报，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吐蕃人上当了，这事基本就成了一大半，看着帐中的领军将领，李询下令。 “今晚全军拔营，赶往天门谷，明早开战。” “城内的乌兹人怎么办，万一他们出城……” 没等部下说完，李询不屑道： “借给他们一个胆也不敢出来夹击我们！” 很快近万骑兵大大方方的从乌兹城下撤离。 望着这一幕，城上乌兹人目瞪口呆，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圣军为何走了？ 守城的将军反应比较快，“肯定是吐蕃大军来了，快禀报国王。” 宫殿内，骆宾听着下边的禀报，也认为是吐蕃大军要到了，一时间高兴的合不拢嘴。 “大王，我们要不要出城追击敌军！”一名将军试探着问道。 骆宾眼睛一横，“你有把握打败他们吗，万一圣朝人是佯装撤退怎么办？” 被国王怼了一顿，没有人敢再开口。 而在国王不远处的骆岱却一直低着头，他并没有那么乐观，相反他有种强烈额感觉，吐蕃和大圣之间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 看了看自己的王兄，骆岱眼睛一眯，心道“如果圣朝人赢了，为了保全乌兹国，只能牺牲国王了！” ～ 吐蕃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靠着急行军，第二天清晨就赶到了天门谷。 作为吐蕃主将，桑多吉对这里再了解不过，自己的部队通过这里，随时有被伏击的风险。 所以还没等看到天门谷，桑多吉就陆续派出了几队斥候，严密搜寻附近的山头和树林。 两万多的大军停留在天门谷外，没有确切消息，桑多吉不敢进入天门谷。 “斥候报告的前面情况如何？”桑多吉头也不转对副将问道。 副将马上接道，“启禀将军，几队斥候已经探查了周围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并未发现异样。” 听着属下的汇报，桑多吉心中稍安，沉声道，“传令全军，加强戒备快速通过天门谷。” 在主将的命令下，吐蕃大军终于动了。 很快崔乾佑就接到了消息，猛的站起身来。 “传令，全军出动。半个时辰内赶到天门谷，堵住吐蕃人的屁股。” 从此刻开始，天雄军再也不必隐匿行踪，只要吐蕃人进了天门谷就是瓮中之鳖。 得益于全员骑兵，崔乾佑与李询几乎前后脚率军到达天门谷两端。 而桑多吉看着自己的队伍全部进入谷内，心情莫名烦躁，不断督促手下加快行军。 “咚咚咚……” 整齐而又熟悉的声音在吐蕃人耳朵里越来越响。 骑在马上的桑多吉脸色越来越阴沉，作为大将军，他知道这个声音意味着什么。 大队骑兵正在靠近！ “报，将军不好了！后方发现大队骑兵已在谷口列阵。”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久经沙场的桑多吉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自己怕是上当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身边的人都有些骚乱。 作为一名沙场老将，桑多吉此刻展现了少有的震惊，大声道： “吵什么，还没打呢你们就吓成这个样子！” 桑多吉思考了一下现在的情形，全军都进入了天门谷，天门谷宽约二里的地形简直是为骑兵打造。 “传令，全军转向攻击身后的骑兵，一定要打开缺口，我们撤回鄯善城。” 无论圣军主力在哪，肯定是要在天门谷跟自己打一场了，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赶紧退回去，好在后面的骑兵不多。 “咚咚！”大地再次振动起来。 “糟糕！”桑多吉暗叫不好。 李询率领主力骑兵也从乌兹城赶来，这下子吐蕃人完全被装进了一个口袋。 望着前方隐隐出现的吐蕃军阵，李询嘴角带笑，想必吐蕃人现在已经惊慌失措了吧。 ～ 吐蕃前后队的士卒都可以看到天雄军的骑兵，作为一场增援行动不知为何会被包围，很快恐慌的情绪传遍了全军。 桑多吉阴沉着脸，吐了一口口水，对着副将狠狠道： “你率一万人布阵拒敌，我带主力进攻后边的圣军打开缺口，记住你一定要给我顶住。” 桑多吉的策略很对，挑着软柿子捏，但李询显然不会给他从容应对的准备。 “咻”的一声，一直信号箭升空。 没有任何犹豫，李询和崔乾佑同时带人对谷内的吐蕃大军发动了冲锋，他们就是要趁着吐蕃立足未稳，一口气打崩敌军。 可怜的吐蕃人本身是行军队列，虽然军官们紧急下令列阵营地，但是奈何天雄军动作太快。 从高空而视，一万多天雄军就像两支利箭一样，从两头冲向了中间的吐蕃大军。 骑兵冲锋，天雄军的精锐老兵在前，所有人将骑枪平举，伏低身体，形成一道道整齐的锋线，像死神的镰刀一样冲进了吐蕃人中间。 “啊！” “稳住稳住！” “噗！” 奈何吐蕃人如何吼叫，也躲不过刺来的长枪。 一时之间血花飞溅，骑兵就像割麦子一样收割人头。 被桑多吉寄予厚望的副将，在第一时间就被李询一枪刺君马下。 而桑多吉本打算进攻崔乾佑的骑兵，但他没想到崔乾佑率先发动了进攻，毫无防备的步卒根本无法对抗骑兵。 ～ 战前有多少谋划和准备，战事却进行的很快，或者说杀人本就是简单的事情。 整个天门谷内布满了尸体，可以说吐蕃人这次一触即溃，两万五千大军损失殆尽。 桑多吉浑身是血，带着几百人退守到侧面的一处高坡上，他的大腿中了一刀，但是还是强撑着。 此刻他们已经被彻底包围，只需要一个冲锋天雄军就可以轻松解决他们。 “投降吧，我们保证不杀你们！” 天雄军中一个士卒奉命，用吐蕃语高喊。 看了看身边精疲力尽的士卒，桑多吉知道，此刻没必要再让手下白白送命了。 他手持弯刀走到最前面，就这样静静的盯着大队骑兵。 李询明白他的意思，一夹马腹催马向前来到桑多吉面前。 看着这位年轻的圣军将领，桑多吉感叹道： “想必你就是天雄军主将李询吧，真年轻啊！” “今日之败，我心服口服，但我不能降！” 说吧举起弯刀指向李询。 李询没有开口，说起来此刻桑多吉倒让他尊敬，所以李询也举起了长枪。 “啊，来吧！”桑多吉大喊。 战马从他头顶越过，不多时胸口中枪的吐蕃大将倒在地上。 李询盯着尸体，冷冷道： “厚葬此人！” 第59章 平复西域1 “败了！” 骆宾无力的倒在椅子上，一脸沮丧。 吐蕃数万大军这么快就败了，他怎么也想不通。 “王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平西圣朝人的怒火，要向他们说明我乌兹是受到吐蕃人的胁迫，迫不得已与天朝对抗。”骆岱此时还全沉稳，出声劝道。 而国王骆宾已经六神无主，“这样行吗，圣朝人会听我们解释吗？” “会的，”骆岱胸有成竹说道，“中原王朝向来以天朝自居，他们更多的是要个面子，只要我们姿态摆的够低，乌兹就还是乌兹。” 骆宾无力的摆摆手，“与圣朝谈判就全权交给你，只要保证不亡国什么都答应他们。” 说完，骆宾仿佛泄了气一样，将所有人赶出了宫殿。 而骆岱出来后，脸色阴狠，心道：“我的好王兄，为了乌兹只好牺牲你了。” 随即骆岱向一个方向使了个眼色，一位将军悄悄跟上了他。 来到王宫一处偏殿，将军跪倒在地，“参见大王！”此人正是王宫守卫统领。 骆岱摆摆手，“别着急，我还不是大王，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王放心，王宫所有守卫都听我的，只要您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动手。” “好。”骆岱一咬牙，“为了乌兹国，我们别无他法，只能用国王的人头换取圣朝人的宽容。” “到时候就说国王是羞愧自杀。也好向国民解释！” 骆岱完全没有平日的唯唯诺诺，有的只是阴狠，他哪里是为了乌兹，只是想借此机会除掉国王自己登基罢了。 ～ 深夜，骆宾一个人躲在殿内喝的酩酊大醉。 突然殿外响起嘈乱的脚步声，隐约看到无数火把。 “什么人……” “啊，有人造反！” 显然守在外面的侍卫与来人发生了冲突。 不过打斗很快就结束，掌握宫城守卫的骆岱轻松收拾了国王的贴身侍卫。 “咚”的一声，宫殿大门被撞开。 骆宾听到打斗声，酒意就被吓得全无，此刻他抬头看到。自己的弟弟手持一把带血的弯刀缓缓走了进来。 有些哆嗦的指着自己的弟弟，骆宾惊恐道： “你，你，你想造反？” 骆岱走千上前，居高临下冷笑道： “王兄说错了，我只是为了乌兹的未来采取行动。” “你到底想怎么样？” 骆岱笑笑，挤出一丝笑容，“王兄误会呢，我什么要求都没有，只是希望借你的脑袋一用！” “放肆，”骆宾手有些发抖，“你这是造反。” 骆岱走到他跟前，贴耳小声说道： “我早就想反了，这么多年我早就受够了气，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王兄，你看今日如何，是不是个闭眼的好日子。” 骆宾此时已经下破了胆，“只要你放过我，这个国王你来当，让我干什么都行。” 骆岱哈哈大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一点国王的风范吗？这么多年你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却在国事上一塌糊涂，早就该死了。” 说完也不再搭理骆宾，扭头吩咐道： “动手，不要弄得太脏，未来我还要住在这里！”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大殿，只剩下自己兄长的哀求。 而打败吐蕃人的李询驻军在乌兹城外，并没有着急进攻乌兹，也没有着急去鄯善城，反正现在这些地方都已经是囊中之物，他不急。 他要等着乌兹人自己找过来，这样他才好多提点要求。 在李询心里，未来的西域绝不会再有一个个独立的王国。 这件事要一步步来，首先就拿乌兹开刀。 “禀报将军，营外有乌兹人求见，来人说是乌兹副王骆岱。”有人向李询禀报。 “哦，乌兹人这么沉不住气，我们才来多久，他们就急着见我。”李询笑笑。 其实李询没有还真有点感谢乌兹人，这次能引出吐蕃大军，还全靠这些乌兹“配合”的好！ 随后李询说道，“让他们进来吧，吩咐下去，让全军将士拿出气势来，好好给这些乌兹人看看。” “诺！” ～ 很快，骆岱带着人和继续步入了天雄军大营，从门口到李询帅帐并不算太远，但一路走来，圣军的精锐和士气还是让这些吐蕃人直呼万幸。 骆岱及随行的人暗道，“”幸亏圣军没有真正攻城，要不然乌兹城怕是一天都守不住。 “小王骆岱参见天朝上将！”一进来，骆岱就是施以大礼。 看着这个恭敬的乌兹人，李询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好对付。 “副王殿下客气了，快免礼。” 嘴上说着，李询的屁股都没动，整的骆岱有些尴尬。 起身后，骆岱马上说道： “这次天朝大军再临西域，我等无不欢呼雀跃，吐蕃人倒行逆施让人痛恨！” 李询心中冷笑，嘴上问道，“既如此，贵国为何帮助吐蕃人，挡我天兵？” “扑通”，骆岱回了下来，痛心疾首道，“乌兹微末小国，受吐蕃人胁迫，迫不得已对抗天朝，还望将军可以宽容我等。” 随后举起手中的盒子，“为了表达诚意，我王自杀谢罪，吩咐我等献上项上人头，以求原谅。” “哦”这句话可是惊到了在场的所有天雄军将领。 看着盒子里的人头，要说乌兹国王自杀谢罪，李询打死不信，但他确实惊讶于面前之人的心狠手辣。 显然国王是被他杀死的，也就是说此人杀了自己的亲哥哥。 想到这里，李询心中有些不悦，明显这个骆岱是利用天雄军兵临城下谋朝篡位。 不过李询嘴上还是说道： “哎呀，国王何须如此啊！” “乌兹曾为我朝属国，一衣带水的友好关系，我们当然理解乌兹的难处。” 骆岱低着头表现出一副悲伤的样子，实则暗中观察李询的反应。 李询顿了顿说道： “既如此，我朝胸怀似海，也就不再计较前事了。从今往后，乌兹依然是我朝属国。” 听到这话，骆岱几乎要笑出来。 “不过嘛！” 李询几个字又让他紧张了起来。 “这次冲突，我发现乌兹军队战斗力实在低下。依我之见，不如解散军队，这样可以省下不少资源用于其他更需要的地方，乌兹的安全由我大圣军队保证。” 骆岱一下子愣住了。 第60章 平复西域2 “怎么，阁下有意见？”李询斜着眼，语气充满威胁。 骆岱一下子反应过来，忙道： “将军，乌兹微末小国，保留军队也是为了防范匪徒强盗，如果没有军队的话安全很难保障啊！” “阁下多虑了！”李询笑道，“从今往后，乌兹的安全由我大圣雄师负责，绝对万无一失。” 眼见骆岱还要再说，李询摆手制止他。 “阁下放心，我们不会直接在乌兹驻军的，乌兹军队解散后，会从当地人中选拔青壮建立一支巡防营负责安全防卫。” 听着李询的话，骆岱明白，所谓的巡防营，将领肯定都是大圣的人，这支巡防营跟乌兹不会有任何纠葛。 “阁下回去好好想想，难道你们有军队就一定安全了吗？” 骆岱咬咬牙，低声道：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还需要回去跟大家商量一下！” “可以，不过要尽快，本将军可等不了太长时间！你们抵抗我大军的事情就算过去了，但是削减军队这件事没得商量。”李询满是威胁的说道。 一脸沮丧的的骆岱走出营帐，心道“刚走猛虎，又来饿狼啊！” 而在乌兹人走后，褚三思在一侧笑道： “估计乌兹人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李询一脸严肃，“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强者为尊，他们没有实力就必须听我们的，正好拿乌兹做个样板，后边对其他小国也好有样学样。” “不过我担心，如果我们这样的话会不会引起他们的一致反叛对付我们，这些小国虽然实力不行，但是联合起来还算是一股力量。”褚三思有些担忧。 李询笑道，“褚大人你多虑了，这些小国相隔甚远，而且我断定他们没那么团结，更没这份勇气。” 李询一脸不屑道，“乌兹都算是比较大的国家，可是我们在与吐蕃人大战时，也没见他们出城袭击我们背后。” “都是一些色厉内荏之辈，无需担心。” 想了想李询还是说道：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不能逼的太紧，饭要一口口吃。” “嗯”褚三思也接话，“前期可以允许他们的王室保留一支卫队，限额一千人，不多不少，给他们一点操作空间。” “可以，甚至政务的权力也可以暂时不收取。”李询同意了褚三思的意见，开口道。 此间事了，李询下令，“传令全军做好拔营准备，一旦乌兹人同意我们的要求，就拔营向鄯善城进发。” 而回到城内的骆岱，看着底下吵吵的一团糟的大臣，骆岱的一个头两个大。 早知道要面对如此局面，他就不趁机杀死自己的哥哥了。 虽然现在他理所当然成为了乌兹国的主事之人，但总归落下了一个弑君篡位的名声。 更要命的是，如果同意大圣的要求，那他这个国王也是有名无实。 一瞬间，骆岱有种从天堂落到地狱的感觉。 “好了，都别吵了，诸位有什么建议赶快提出来！”骆岱敲了敲桌子，制止众人的争吵。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说实话很多人此刻都在看骆岱的笑话。 一个弑君者阴差阳错倒了霉，让许多骆宾的支持者心中窃喜，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骆岱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痛心疾首道： “王兄为了我乌兹杀身成仁，我心中悲切，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保下乌兹，以慰王兄在天之灵。” 听着他的猫哭耗子，官员们都嗤之以鼻，依然没人开口。 这时一个年长的官员看不下去，站出来说道： “圣朝人想要架空我国，不如我们就跟他们拖下去，对方的当务之急是拿下鄯善城，一旦他们暂时走了，我们就有时间联系其他国家共同反对圣朝人的计划。”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其他国家肯定也懂得！”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个老家伙的意见确实可行。 听到终于有人提建议，官员们又七嘴八舌开始说了起来。 “嗯，这个方法不错。” “有道理，好办法！” …… “行了，不要吵！”骆岱再次出声制止。 “你们也不动动脑子，圣朝人会给我们时间联系其他国家吗？” 最终骆岱还是否决了这个办法，因为他见过李询，直觉告诉他这个圣朝将领没那么好忽悠。 这时，一个守卫从外面进来。 “大王，下边禀报有圣朝使者要入城。” 骆岱一愣，圣朝人主动过来，看来事情有协商的余地。 “快，迎接使者入城，一定要以礼相待，本王要亲自在宫门迎接。” 随即也不管一屋子的官员，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李询派出的使者就被骆岱亲自迎接进了大殿，正是褚三思。 而护卫褚三思的两名精壮护卫并没有留在外面，而是强硬的进入殿内。 对此，乌兹国众人也没法反对，只能装作没看见。 “来人，赶快给贵使看座。”骆岱高兴的吩咐道。 “大王不必客气！” “本官这次来，就是想问问贵国对我们建议商量的怎么样了！”褚三思满脸带笑说道。 这时骆岱使了个眼色，一个官员站出来，“贵军未免太过强势了，一点时间都不给我们，而且你们的要求太过分，恕我们不能答应。” 褚三思斜眼看了看此人，呵呵笑道，“这位大人的话能代表乌兹？我可以把这个当成你们正式拒绝吗？” 骆岱一惊，赶紧道： “贵使莫要生气，来人把此人轰出去！” 然后又对褚三思轻声道： “贵使还请转告李将军，一定要理解我等难处，没有军队我们如何维护治安，保护来往的商队呢？就连王族和官员的安全也没办法保证啊！” “哈哈！”褚三思一笑，“大王跟我们想到一块啦！” 骆岱一愣，没明白意思。 “将军也考虑到了贵国的需求，特需在军队解散后，王族可保留一支不超过千人的卫队，这样您和家人的安全就没问题了，至于治安嘛，有新组建的巡防营呢！” 骆岱没想到圣朝人会从这方面做出让步，这么一看好像也不是太糟糕。 不过马上要当上国王，他还是最关心权力的问题。 第62章 平复西域3 既然有的谈，骆岱当然愿意。 傻子才会真的硬跟大圣对抗，天雄军的一万铁骑就在城外，顷刻之间就能踏平乌兹。 对于骆岱来说，圣朝人开出的条件还不优越，他明白自己倒向李询，不仅仅是乌兹一国的事情，更是给西域各国看的。 所以骆岱认为自己有谈判的余地，想到这里，他自信开口道： “褚大人，如果像你们所说的那样，乌兹就完全不是一个国家了，这让全国上下不可能接受。” “老狐狸！”褚三思心里暗道一声，嘴上却有些不悦的说道： “阁下不要得寸进尺，更不要误判形势，李将军开出这样的条件完全是看在两国历史上的关系，否则仅靠你们帮助吐蕃人一条，我大军就马上踏平乌兹。” 褚三思这话完全没给面子，不仅骆岱，在场的一众乌兹大臣，都恨的咬牙切齿。 事到如今，骆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乌兹小国，自知无法对抗天兵，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再说贵军灭了乌兹，难道西域三十国都要一个个去打吗？” 褚三思露出一副有些挣扎的表情，好像骆岱说到了点子上。 沉思一会，褚三思说道： “以后乌兹的官员人事权还是在国王殿下手里，这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 闻言，骆岱嘴角不经意一笑，心想：褚三思还是太年轻了，底牌亮的太早。 所以他故做为难的样子，无奈道： “大人，乌兹上下也有上百官员，想让他们帮忙治理乌兹，没钱是不行的，所以税收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不行，决定不行，我们可以根据贵国的需要拨款，但是税收的权力早统归西域都护府。”褚三思争辩道。 看到褚三思有些着急的样子，骆岱并不继续跟他理论，而是笑道： “褚大人，请问这次会谈，您能全权代表李将军吗，您的权限有多大？” 褚三思一愣，不过还是老实说道： “我可以全权代表将军，所以我不可能做太多让步。” 随后褚三思故作威胁道： “既然你们如此不识抬举，那本大人只能老实的回去复命，明日战场上见吧！” 说罢，一甩袖子起身就要走！ “大人勿急，稍安勿躁！”骆岱起身拉住褚三思。 随后转身对众人说道： “我有要事跟大人商量，你们先退下吧！” 等众人离开后，褚三思一脸阴沉的说道： “阁下有什么话赶紧说，本官急着回去复命！” 骆岱笑笑，拉着褚三思坐下。 “大人，您作为此次谈判代表，将军又给了您充分的权力，说明就是期盼您谈成，您想想，一旦您无功而返，将军会怎么想？” 看着褚三思脸色有些缓和，骆岱继续道： “乌兹肯定是要成为大圣属国的，以后也要听李将军之命行事，但是要让全国上下心甘情愿啊！” “对您来说，稍微抬抬手没什么，对我们却有重大影响。” 随即使了个眼色，角落里马上有下人悄悄退下。 而褚三思终于接话，“阁下到底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骆岱没有接话，而是笑呵呵的看向门口，褚三思也疑惑的望去。 只见一名乌兹仆人端着一个方盘走过来，而骆岱直接掀去上边的布。 “嘶！”褚三思倒吸了一口凉气。 满满一盘金锭，足足有数百两。 “大人一路辛苦，略表心意不成敬意！” 褚三思“贪婪”的看着黄金，眼神久久挪不动地方，直到骆岱咳了一声。 褚三思才略显尴尬的回过神，说道： “阁下真是客气了，如此大礼，在下虽然心动可真不敢收啊！” “欸……大人何出此言，你放心此事没有其他人知道，权当你我之间的私礼罢了！” “不知税权一事……” 褚三思一脸纠结，过了好一会好似下定了决心道： “乌兹可以保留税权，但必须定期接受朝廷的审查。” 随后又苦口婆心解释道： “如果不这样，恐怕李将军不会同意啊，望阁下理解。” 骆岱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样虽然很多不方便，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无奈同意。 随后这次谈判终于算是初步达成，骆岱客气的将褚三思送到城门。 “褚大人年轻有为，真是让人羡慕，未来乌兹还要多仰仗大人！” 褚三思高兴的摆摆手，“客气，客气！” 骆岱凑到褚三思耳边，小声道：“乌兹既已归复大圣，国王之位就需要朝廷册封，还有这次会谈的内容，都需要大人在李将军面前美言啊！” 褚三思给了他一个了然放心的眼神，带着黄金高兴的离去。 这时有乌兹大臣凑到骆岱跟前，“大王，这次我们可是失去了太多东西啊！” 骆岱闻言一脸不高兴，说道，“本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取到的这么多东西，怎么？到你口里成了卖国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感觉这次大圣的胃口有些大！” 骆岱无奈，“唉，我又何尝不懂，可是人在屋檐下啊！人事和财权还在手里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军队，对我们来说一千和一万区别不大。” 而褚三思回营后，一群人威胁黄金哈哈大笑。 “没想到这个骆岱还挺豪爽，一出手就是几百两黄金！”李询调侃道。 崔乾佑也冷笑道：“这些胡人就是自认聪明，殊不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只剩下了那么点权力还以为占了便宜。” 李询坐回位置上，开口道： “褚大人这才立了大功，收获超出想象，要是乌兹人坚持要全部政务权力，我们也不得不给。” “既然协议达成，那就赶紧跟乌兹人落实，同时传令西域各国，限期上表归复，并按照乌兹例进行军政改革。” “诺！”众人领命。 第二天，褚三思就又代表天雄军入城，顺利地和骆岱签订了归复协议，从此乌兹再次成为大圣属国，乌兹军队将限期裁撤，除了官员任命和税务权外，乌兹一应政务都归大圣管辖。 而吐蕃战败和乌兹投降的消息飞快的传向西域各国，同时传递的还有李询那份让西域各国咬牙切齿的命令。。 第63章 震惊朝野1 李询传给西域各国的命令引起了轩然大波。 各国反应不一，不少国家对这个命令格外排斥，想着联合起来对抗天雄军。 不过有乌兹国的示范在前，权衡利弊之后，大多数小国最终都选择了妥协，至少李询的要求还没有到达他们的底线。 反对最激烈的莎车国，在云阳率领瀚海营大张旗鼓的到达城下后，国王老老实实的在协议上签了字。 西域的形势看似纷乱，其实在李询额军事高压之下，这些小国最终都掀不起大浪，最终十几个西域小国统一归复大圣，西域都护府再次成为西域的主宰。 而相隔数千里之外的神都，在接到相关禀报之后，彻底乱了起来。 一场关于天雄军收复西域的讨论席卷整个神都。 朝廷对于这件事的定论还没出来，毕竟皇帝、内阁和满朝文武都没做好西域如此之快收复的准备。 而民间对于这件事已经有普天同庆的味道，歌楼酒肆里充斥着，“都护行营太白西，角声一动胡天晓”等吟诗作对。 原因无他，自从女皇登基之后，中原王朝的军事仿佛陷入了一个低谷。 这些年，普通百姓听到最多的就是朝廷又放弃哪里，当年私吞万里如虎、一日千里的大周雄狮仿佛失去了锐气。 尤其是吐蕃的逐渐强大和频繁的犯边蚕食，让整个大圣仿佛头顶有一大片阴云。 天雄军收复西域不仅仅是一块领土的回归，它的意义远超之前大败吐蕃，更多的是给千万子民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大圣军队依然是那支睥睨天下的无敌之师，尤其是天雄军仅仅万人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收复整个西域，歼灭数万吐蕃军队，众多小国俯首称臣，让所有人都感觉扬眉吐气。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开疆拓土更来的痛快的事情。 神都一处豪华酒楼内，一楼热闹纷凡，大多数食客都在讨论西域归复的事情。 “照我说，李询将军就应该加封十六卫大将军，不，哪怕封侯也不为过啊！” “哪有那么简单，李询太年轻，资历还差太多，朝廷不会升的那么快！” 一人闻声扭头说道，“哎，你这话我就不同意了，当年霍去病不也是年纪轻轻就封了冠军侯了吗？李询将军哪里差了！” 一屋子人七嘴八舌讨论，好不热闹。 而二楼一个雅间之内，上官雄逸脸色阴沉的听着这些百姓的交谈。 这些人对李询的每一句夸奖，就好似一个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想当初他还以世子的身份不将李询放在眼里，而今对方却成为天下皆知的大英雄。 情敌之间，这种挫败感让他无比愤怒。 “啪！”用力摔碎手里的酒杯，上官雄逸站起身道：“走，回府！” ～ 刚刚走进王府大门，上官雄逸就碰到了父亲上官武。 “大白天跑哪里去了，多大了不好好读书，整天不务正业！” 一见面，上官武就阴着脸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看得出来，这位英王殿下心情也很是不好。 天雄军平定西域的消息传来，朝中不知多少人都恨的睡不着觉。 没人关心西域的回归对大圣有多少好处，所有人只关心其政治效应会怎样影响自己。 显而易见，对上官武等人来说，李询立下大功绝对是他们不想看到的事情。 上官雄逸被训斥一顿，低着头不敢回话，而上官武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眉开眼笑。 “逸儿，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我和你母妃商量着趁早给你定门亲事，也让你收收心，回头今晚入朝为官帮助为父。” “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独孤家的丫头，你母亲问过了，那孩子样貌才华都是上上之选，跟我们也算门当户对。为父决定过些日子就亲自上门，向独孤家求亲。” 上官雄逸有种仿佛从地狱到云端的感觉，刚刚还在训斥自己的父亲居然要给自己求亲。 “孩儿多谢父亲！” 上官雄逸赶紧谢了一下，而后有些难以启齿道：“可是独孤姑娘对孩儿……” 上官武一抬手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独孤信同意了就行。” 听到这话，上官雄逸再次道谢，然后眉飞色舞的往自己母亲处而去。 而上官武看着儿子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一个世子的婚配哪有那么简单，自己为他迎娶独孤家的女儿，背后更多的是政治意义。 一方面独孤家确实很符合他的要求，其军队背景和号召力正是上官武缺少的。 另一方面，上官武通过谍影司也了解到，独孤珊和李询关系不简单，而上官武正是想利用这桩婚事作为对付李询的突破口，激怒李询，一个人被激怒后最容易犯错。 这么久了，李询一直顺风顺水，自己仿佛没有还手之力一样，那么就要想办法让李询自己犯错。 ～ 而朝中的重头戏还是关于天雄军收复西域的事情，或者说是西域管辖及李询等人如何封赏的事情。 定期的大朝会如期开幕，文武百官纷纷到齐，不少人也摩拳擦掌。 皇帝上殿众人高呼万岁后，刘昌杰率先站了出来。 满脸带笑道，“我大圣雄狮收复西域，臣等为大圣贺，为陛下贺！” 心情颇好的皇帝抬抬手道，“朕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高兴的夜不能寐啊，没想到李询这么短时间，仅凭一支天雄军就拿下了西域，真是为朝廷立下了不世功勋！” 得，皇帝把调子定下了！众人心中纷纷想道。 不过皇帝的想法是一回事，各方势力还是要角着一下的，要不是英王和太子如何甘心。 站在百官最前面的李牧低着头，心中却丝毫没有放松，今天的朝会他知道会有人对李询放出明枪暗箭，而他就是李询的盾牌。 而女皇高高坐在上边，眼中带笑没有着急继续说话，她也想看看今天众人都会如何表演。 既然是整个朝廷的交锋，起头的当然是左相刘昌杰。 “陛下，天雄军立下如此大功，臣请对有功将士论功行赏，并重赏主将李询，以安军心士气。” 第64章 震惊朝野2 “哦，相国认为应该如何奖赏李询呢？”皇帝玩味的问道。 刘昌杰一笑，“具体的章程自然应该各部协商，最终陛下拿主意，不过嘛...” “臣认为李询立下如此大功，臣以为授予一个十六位大将军之职，封个郡公是理所应当的。” 闻言，李牧马上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刘昌杰把调子定的这么高，肯定没憋着好屁。 他当然不会认为刘昌杰真的在为李询说话。 果不其然，刘昌杰的话音刚落不久，就有御史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相国所言不可采纳！” 女皇面无表情道：“说说！” “李将军诚然有大功于社稷，但远远到不了授予大将军之职封郡公的地步。且不说李将军资历尚浅难以服众，就说斩首率来说，朝中不止一个人超过其甚远。” 此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反正就是不同意李询受到重赏。 按理说御史都在李牧的管辖之下，但是他知道这些人其实都是依附于各方势力，刚刚开口的人正是英王的人。 而他站出来跟刘昌杰唱反调，看似矛盾，实则正是英王一系的计策。 李牧相信，过会还会有人站出来，用更有力的理由来反对李询，此时还不到他站出来的时候。 御史的话得到了许多官员的认同，朝堂之上好似形成了一股子风头，有官员小声议论着。 皇帝看这种情形，心中冷笑，也开口道： “卿家说的有道理，不过李询立下大功不得不赏，否则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不知谁有更好的建议呢？” 听到皇帝问话，刚刚开口的御史已经完成任务，悄悄退下。 而刘昌杰老神在在的站在殿中不再开口，今天如何阻扰李询，其实之前都已经安排妥当。 马上就有人又站了出来，“陛下，今日大家都在讲李将军的大功如何受赏，而臣今日要参天雄军主将李询。” 此话一出，殿中一片哗然！ 奖赏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怎么就有人要参李询。 李牧皱皱眉头，继续保持沉默，且看对方如何出招。 “臣参李询私设巡防营，有不轨之心。未经朝廷允许与西域各国订立条约，实乃大不敬之罪。” 话掷地有声、事有据可查，此人一副铮铮铁骨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朝廷铮臣！ 仿佛沉醉在自己独树一帜的英雄气里面，此人扫了一眼百官继续道： “李询裁撤各国军队确实有长远考虑，但是私设巡防营未禀报朝廷，诸位可知西域二十国，就算每个巡防营只有一两千兵力，集中起来可就是数万可战之兵啊！” “再说，与他国签订盟约，必须由陛下和内阁商议，礼部出面。李询一口气就与西域诸国定下协议，置朝廷于何地？” 说着冲皇帝跪下道： “臣请将李询押解进京，交有司论罪！” “疯了，此人疯了！”这是不少在场官员心中所想。 好啊，人家前脚刚刚为国收复领土，你这后脚就要把人送进大牢。 “哼，退一进二，最终达到目的！”李牧心中冷笑。 不过此时没人接话，谁都知道李询是女皇眼中的红人，这时候还要看陛下怎么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谨慎的瞟向皇帝。 女皇没有马上发声，而是从隔幕后面走了出来，站在御阶上居高临下问道： “朕没记错的话，你是户部的吧！” “臣乃户部从四品主事！” 皇帝呵呵一笑，“这事跟你们户部没多大关系吧，你们尚书大人都没说话，你跳出来做甚？” 此人听到皇帝的话，耳根子一红，硬着头皮说道： “启禀陛下，臣参李询与具体职责无关，只是听说事情后心中愤慨，作为大圣官员，食朝廷俸禄，理当发声。” “好啊，好一个心中愤慨，朕真应该为朝廷有你这样的官员高兴！”皇帝声调突然提高。 “不过，朕有些纳闷，有些事只有内阁和朕得到消息，你是如何知道这么清楚的？” 皇帝这话让许多人心中一紧，这是明摆的在点有些人，别演的太过，朕不是傻子。 随后女皇扭头看向李牧，“李大人，李询是你儿子，你这个当爹的有什么解释的吗？” 李牧老老实实出列，行礼后平静说道： “陛下、诸位大人，李询为国征战立下战功，这不假，但都是托陛下鸿福将士用命，他个人绝不应该得到厚赏！” 李牧这话倒是在众人意料之中，他作为父亲不可能说自己儿子值得重赏。 随即李牧继续道，“对于李询无论如何赏赐，我坚信他都不会有意见，但本官也决不允许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 说着，李牧看向刚刚的户部官员，让其缩了缩脖子。 “李询的举措确实有不当之处，但身在万里之外，战场瞬息万变，也情有可原！” “而且目前看来，李询确实帮朝廷将西域的利益最大化了，难不成哪位大人认为自己可以比李询做得更好？” “李大人！”刘昌杰终于出声，“您不用激动，没人真要给李询定罪，现在只是争论而已！” “相国！”李牧声音坚定，“有些事不能随便说，不然明日传出这大殿，就成了李询要造反了！” “好了，李爱卿暂且退下！”皇帝缓缓开口。 “不知王相国有何看法！” 一直在看戏的王谏策突然被点到，急忙站出来，略做思考开口道： “陛下，功是功，过是过，功劳是有目共睹的，过错还要调查，我们今天还是先说李将军的功劳吧！” “臣认为，无论如何只要论功行赏即可！” “老狐狸！”皇帝诽谤了一句。 随即坐回龙椅，开口道： “朕曾经给李询临机专断之权，所以他与西域各国的协议并不算多么出格！” 皇帝这句话算是把李询的过错摘了一清二楚，殿内寂静无人反驳。 “而李询超出朕预计，快速夺回西域，损失甚微，理当赏赐，不过嘛……” 众人竖起了耳朵，都等着皇帝下边的话。 “不过李询年纪轻轻已经是军中大将了，官职嘛暂时不升了！西域百废待兴，天雄军众将士论功行赏之外，额外赏赐他们白银十万两，以作军用！” 全场哗然！ 第65章 军械处 朝堂纷争告一段落，但西域的事情才刚刚起步。 各国军队的裁撤，以及巡防营的组建，让李询和褚三思等人连续几个月忙的脚不沾地。 这些巡防营其实李询并没有寄予厚望，只不过是为了减轻天雄军的压力罢了。 其中士卒大多为西域胡人掺杂着少量汉人，不过李询也做了一些额外部署。 首先巡防营的军官清一色为汉人，其次各国的巡防营兵员不限入本地招募，而是临近的国家人员混杂，这样容易管理也有备无患。 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时间又过了一年。 “哎呀，想想我们从出兵到现在也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李询和褚三思少有的静下来一起喝杯茶聊一聊。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李询也感叹道。 “想想我们刚来的时候，仅仅一万骑兵孤军深入，面对数万吐蕃大军，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褚三思笑笑，“是啊，现在我们骑兵近两万人，还有数千精锐步卒，你李将军也算是西域土皇帝了！” 李询笑笑没说话，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确切的说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瓶颈。 这段时间过得太平稳了，平稳的李询都感觉自己快跟大圣没关系了。 这种状态他很不喜欢。 褚三思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 “想打仗了，不用着急，快了！” 李询闻言有些不解，看着褚三思问道： “你怎么这么笃定？” 褚三思喝了口茶，缓缓开口，“咱们忙活了这么久，呼罗珊那边也打的差不多了。” “哦，你有信了？”李询问道。 褚三思放下茶杯，正色道，“据过路的商队消息，吐蕃人顶不住大食人的进攻，已经开始从呼罗珊撤军了，战事可能会在一两个月内结束。” 李询神情严肃，“这么说，是吐蕃人败了！” “吐蕃人可不是纸老虎，十几万大军都输了，看来这个大食人也不好惹啊！” 褚三思一脸担忧道：“这正是我担心的，吐蕃近年来连遭败仗，噶尔钦陵也死了，国内政局不稳，想来短期内不会对西域动心思。” “但是大食人天生对征服土地有格外的欲望，我怕他们下一步就要进兵西域啊！据说大食哈里发曾下旨，谁能攻入东方，就封为东方总督！” 闻言李询噗的笑了出来，“这些大食人还挺自负，那我还真期待会会他们。” “如果真的要与大食人开战，我军的兵力严重不足啊，到时候肯定是重兵会战，仅仅靠我们手上的两万多人，怕是难以抵挡。” 李询站起身来，摩挲着手指思考起来。 褚三思补充道，“将军，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扩军了，要不然光震慑西域都捉襟见肘，现在做准备时间还来得及。” 李询转身说道： “这件事必须做两手准备，一方面有限度扩充军备，暂时先扩充几千步卒吧，我们没实力在扩充骑兵了！另一方面，问问朝廷，按理说安西的兵员定额是四万，应该给我们补足。” 见褚三思低着头沉思，李询问道： “怎么，有难处？” “怕就怕朝廷不能及时给我们补充所需军备，抛开兵员不说，那一万多人的装备粮饷可是个大问题啊！”褚三思皱着眉说道。 “所以说我们要自力更生，想要募集一万多人的新兵不难，这块土地上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是我们募兵的对象。” 李询边走边说着。 “粮草好说，这么大的西域不缺粮食。但我们下一步必须要想办法自己给自己提供所需军械。” “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应该创建一个专门的部门，负责生产军械，这样即使没有朝廷的补给，我们也可以自己装备部队，甚至按照需求扩充军力。”褚三思补充道。 李询闻言笑道：“私造军械可是重罪啊，等同谋反！” 褚三思也笑了，“是不是谋反得看谁拳头硬，我们悄悄的别人尽量别让人抓到把柄！” “哈哈……” “我们组建的这个部门，不仅仅是负责生产军械，应该同时具备改良甚至研发武器的能力。”李询继续补充。 “虽然听起来很难，但是做事就要看长远，万一我们失去了朝廷的支持，或者以后遇见更强的对手，我们的将士就需要更强的兵器，任何武器不可能一成不变也不可能一直领先别人。” 褚三思点点头，他很赞同李询的想法。 随即开始讲起了他心中的蓝图。 “我们应该把它细分，骑兵装备、步兵装备甚至远程武器和守城装备都应该有专门的人负责。” 李询无奈道：“我的褚大人，这样我们就需要很多专业人才，更需要海量的银子。” 想到这里李询有些头疼。 褚三思笑道： “我们手里不是还有朝廷放出奖赏的十万两银子吗，再加上这段时间守着商路的收入，我们可以先把架子搭起来。” “至于你说的人嘛，我倒是有个人要推荐。” “什么人？”李询问道。 褚三思回忆道：“此人叫墨非，是我在神都认识的一个工匠，之前负责给兵部的匠造司修复武器，现在可能流浪京城了吧！” “不过据他自己说，他是墨家传人，精通匠造之术，尤其擅长武器制造，时常感叹怀才不遇！” 李询听到还有这么一号人，开口道，“这么说还算是个奇人，不管是不是有真本事，先先过来再说，总比没人好。” 褚三思笑道： “这次你可说错了，我接触过此人，是真的有本事，当初他开发了一种连发破甲弩箭，射速快、轻便而且容易上手，不过当时没人重视。” 这下子李询真来兴趣了，看来是个人才啊！ 得给父亲去封信，帮忙把这人找到。 这时，褚三思又调侃道： “咱们这新部门，得您这大将军给起个名啊！” 李询笑道：“你小子，给我出难题啊！” 随后沉吟了一会，“就叫军械处吧！” “嗯好，简单直接！” 第66章 京城来客1 不经意间，西域的天雄军又进入了备战状态。 而且气氛十分紧张，步军骑兵都在加紧扩充兵力，各营的主将更是日夜待在营里操练士卒。 现在李询的大营设在了鄯善城，自从大胜吐蕃人后，鄯善守军望风而逃，李询兵不血刃拿下了这里。 鄯善的位置和条件远远好于西州，李询自然转移了过来。 李询最近开作战会议的频率明显提高。 “诸位，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要面对西方的大食人，这可是葱岭以西的霸主，一个不弱于我大圣的帝国。” “他们刚刚击败了吐蕃大军，说明其战斗力非同小可，诸位将军可要有个心理准备。” 听到李询的的话，几位领军大将相互看了一眼，齐齐面向李询行礼，“将军放心，我等必奋勇杀敌，击败大食人！” 随后杨历兴笑了笑，“将军太过看得起这些西方的胡人了，都是肩膀上顶着一个脑袋，一刀下去都是一个豁口。” 李询严肃道： “这次不同往日，极有可能是我天雄军第一次进行大规模决战，我们没有接触过大食人，小心为上！” “而且你也别嬉皮笑脸的，下边的战事，你的健锐营将担重任，如果出了问题，你可要小心了。” 见李询这副模样，杨历兴也收起了笑脸，“但凭将军吩咐，训练这么久健锐营上下早就憋不住了。” “好，有股子士气！”李询转身坐回帅位。 “众将听令！” “在！”众人齐喝。 “限一个月内定西营和瀚海营各自补足一万骑兵，三个月内形成战力。令杨历兴即日率领五千健锐营快速西进占领碎叶城。” “诺！” 下达军令后，李询继续说道： “骑兵现在已经基本满额，而且训练日久，我并不担心。但是历兴你的压力很大。” 随后他指着地图说道： “一旦大食人西进，首先就要拿下碎叶城作为桥头堡，你的健锐营现在只有五千人能用，其余的还需要训练，所以关键就是看你能不能在碎叶顶上一段时间。” “将军放心，健锐营只要还剩一个人，大食人就休想进碎叶城。”杨历兴高声说道。 “无论情形如何，最多三个月，我将率全军西进。”李询也肯定的说道。 随后他又对杨历兴嘱咐了一番，生怕这个大大咧咧的兄弟第一次领军，有什么注意不到。 等众人走后，看着李询担忧的样子，褚三思笑道： “你也不用如此担心，或许大食人不会这么快东进！” “不，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我们很快就会和大食人战场相见！”李询沉声道。 听李询这么说，褚三思也没法反驳，这位将军的直觉一向很准。 “能做的都做了，现在我军兵强马壮，不必多虑。”褚三思劝慰道。 李询这次有种强烈感觉，大食人将会是他遇到过的最强对手。 “朝廷给我们的军械粮草什么时候到？” 褚三思摇了摇头苦笑，“这次朝廷不知怎么回事，倒是答应给，但拖拖拉拉的，至今还没见到任何东西。” 李询心中冷笑，他当然明白为什么，有人故意使绊子，怕他这个太孙成长的太快。 李询心道：看来这次对手认真起来了，无论是父亲还是崔家肯定短期内都没有办法，不然好歹会有些支援的。 正在这时，有亲兵从外面进来禀报，“启禀将军、褚大人，有朝廷车队抵达，请将军回城。” “哦，刚说曹操，曹操就到，看来朝廷也不是一毛不拔啊！”褚三思笑道。 “走，去看看朝廷送来了什么！”李询大步走出营帐。 ～ 鄯善城仓库前，朝廷的马车排成了长队，初步估算有一百余辆，看起来有些壮观。 “不错啊，这次运来的物资都是横刀、骑枪和弓箭之类，正是我们或缺的东西。”看着这些物资，李询也很是高兴。 褚三思也很是欣慰道：“有了这些东西，至少我们不是那么怕战损了，这次朝廷还真是关照我们。” 两人正说着，一个身穿从五品官服的人从对面走了过来。 “下官岑祝参见李将军！” “免礼，想必大人就是这次的押运官吧，一路辛苦了！”李询笑道。 “不敢，都是吃朝廷俸禄，理当如此。” 不知是因为这些物资的原因，李询看着这个官员也很是顺眼，笑道： “岑大人想必在兵部高就吧！” 没想到岑祝说道： “将军说错了，下官在御史台为官，这次是李牧大人力推下官来西域的。” “哦!” “将军，李大人有话带给你，这些物资是李大人等人费劲九牛二虎才送出来的，李大人说了，以后一段时间可能就要靠将军自己了！” 李询闻言神色严峻，他推测的果然不错，朝中有人极力阻拦他变强，而父亲和崔家最终也没让人失望，多少送来了一批紧缺物资。 “我知道了，大人一路辛苦，去驿馆歇息吧！” 在岑祝走后，李询无奈的看向褚三思。 “褚兄，你应该都明白吧！” 褚三思聪慧过人，苦笑道： “看来我们的路不好走啊！” 李询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 “我从来没想过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既然争我就不怕任何人。” “无论如何，我们先应对当前的难题，只要打败大食人，我们天雄军在西域就大有可为。” 参观完物资，李询叫上褚三思准备回去，突然... “李询、李询...” 一声悦耳的呼唤传来，李询听着很是耳熟，疑惑的扭过头去。 而褚三思也很是疑惑，在这西域可是极少有人唤李询的名讳。 只见一个瘦弱的小子，看到李询欢快的跑了过来。 看着来人越来越近，李询终于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随即快步上前。 “你怎么来了？”李询惊讶道。 而来人也高兴的拉住了李询，兴奋的跳了起来。 “怎么，我来这里你好像很不高兴。” 李询赶紧道： “不，我只是疑惑洛阳到这里相隔万里，你居然突然就出现了。” 褚三思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来人居然是女扮男装的独孤珊...... 第67章 京城来客2 “珊儿，你的意思是，你是逃婚到这里的？” 府内，李询满脸震惊的说道。 而独孤珊和她的丫鬟正疯狂的吃着面条，直到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才说道： “对啊，我要是不逃，难不成嫁给那个上官雄逸，我看到他就恶心，做作！” 李询脸色阴沉，他知道上官雄逸确实喜欢独孤珊，但这件事情背后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更让他不能忍受的是，上官武想用女人来对付自己，而且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李询当然不能忍受独孤珊嫁给别人，更别说嫁给自己的敌人。 看见李询的样子，独孤珊问道： “李询，我的到来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李询闻言，赶紧笑道： “怎么会，你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你就安心的待在这里，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把你怎么样。” “只不过，你家里那边...” 独孤珊噘着嘴生气道： “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最终居然答应了英王，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而且这种事英王最多打压一下我父亲，又不能把独孤家怎么样。” 既然如此，李询也不再多言，他估计上官武肯定是用什么手段威胁了独孤信，要不然独孤信不可能不在乎自己女儿的幸福。 “喂，李询！” “嗯...” “你打算怎么安排我？”独孤珊问道。 李询闻言，确实上起了脑筋，平日里这府内就自己一个大男人外，都是一些亲兵粗汉，突然多了个女人，还真不知道该如何。 想了想，李询说道：“府内很大，我让人给你收拾出几间房，然后买一些新的家具被褥。” 又补充道：“这府里都是男人，多有不便，回头我再让人招几个丫鬟，你看如何？” “这还差不多。”独孤珊笑道。 “不过”李询充满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跑这么远的，又是怎么混进车队的？” 独孤珊神秘一笑，说道： “我当然不可能自己跑这么远，我能顺利过来，还得感谢李伯父！” “李伯父，我父亲？”李询指着自己说道。 “对！” “自从上官家提亲后，我每天特别着急，可是不管我怎么闹都没法改变。” “正好一天去你们家找叶丽娜玩……” 李询身手打断，“等会，你去找小叶子？” “对啊，我现在跟她可是好闺蜜，小丫头可招人待见了！”独孤珊说道。 “哦，那你继续！” 独孤珊嗔怪道： “你真讨厌，老是打断我！” “我到了你们家，正好碰到李伯父，我就把这件事跟他说了。我恳求了李伯父好久他才帮的我。” 李询有些惊讶，自己父亲那么稳重的一个人，居然会帮独孤珊逃婚。 不过想想也就了然，父亲一定考虑到自己听到独孤珊嫁给上官雄逸的消息的话，说不准会干什么冲动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与独孤珊微妙的关系。 这时独孤珊继续道： “然后我就和灵儿两人在李伯父的安排下，女扮男装混进队伍，扮作岑大人的随从。” 李询笑笑，心想这样最好，父亲考虑还是比较周全。 车队有卫兵，她们扮作押运官的随从，更是没有危险，也不容易暴露。 独孤珊有些后怕道： “我真没想到西域居然这么远，幸亏我没有自己上路，不然的话肯定找不到你。” 旁边的丫鬟也开口道： “就是，我感觉这一路比我活这么多年走过的路都要多。” 李询看着独孤珊笑笑，自从见到独孤珊以后，心情不自觉的变得很好。 “你老看着我笑什么，傻样。”独孤珊有些害羞。 李询笑得更傻了！ 之后两天，李询难得抽出时间，陪着两个女人在鄯善城到处采购。 而独孤珊和灵儿对这异域风情也是哪哪都充满好奇，恨不得每个店都去逛逛，每样东西都买回去。 这可苦了我们的李大将军，李询第一次感到，陪女人逛街比打仗还要累。 最重要的是，她们每看中一样东西，都要问你好不好看。 回答不好看肯定不行，但是老是说好看，又会被指责敷衍。 女人心海底针，李询是真正体会到了，所以我们的李大将军是有苦难言！ ～ 好不容易帮着独孤珊收拾妥当，李询终于静下来歇歇，处理一些公务，就听到院子里有些吵闹。 出门一看，崔乾佑、云阳和褚三思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可是西边有事？”李询紧张的问道。 可是三人并未回答，而是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崔乾佑最先开口，“听说咱们大将军这几日把全城的女人用品店都逛了个遍，我们赶紧来看看，怕将军一下子爱上红装啊！” 云阳一脸严肃，却开口说道： “末将来学习学习！” 而褚三思躲在后边，一脸坏笑。 “一定是这个大嘴巴！”李询心中诽谤了一句褚三思。 却一脸正经的说道： “你们三个不盯着西征准备，来我这逗乐子来了吗？” 谁知云阳快速接过话头，“我们来看看，未来将军夫人是什么样！” 这下子李询脸一下就红了。 “什么将军夫人，红颜知己罢了！”李询辩解道。 “现在是红颜知己，下一步就是女主人了，正经流程。再说人家不远万里过来找你，难道是过来跟你吟诗作对的。”崔乾佑也在一边帮腔。 李询无奈苦笑。 这时独孤珊正好从自己房中过来，看见众人一愣。 “这就是弟妹吧，嗯，不错，咱们大将军眼光是真好。”崔乾佑又大大咧咧说道。 独孤珊小脸一红，低声道： “独孤珊见过各位将军！” “弟妹无需多礼，我们都是军中粗人，开玩笑你别见怪！”崔乾佑也收起了不正经。 “不过啊，这府里有了女人就是不一样，都说房子需要人气才不冷清，可是啊，一旦有了女人气，才算真的温暖。” “好了，你们几个有事说事，没事快滚！”李询佯装恼怒，往外赶几人。 崔乾佑被李询赶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小声说道： “你平日里可别愣愣的，要不我传授你几招，这方面我比你经验多。” “我……”李询无语！ 第68章 天降惊喜 有些时候，总是好事成双！ 独孤珊的到来，无疑给身处西域的李询生活上增添了许多色彩。 从军之后，甚至很久以来，李询心理上都没这么轻松过了。 很快，又一件事情，让李询甚至整个天雄军都变得兴奋起来。 凉州军的核心精锐，赫赫有名的陌刀营奉命前往鄯善城，支援天雄军。 这个消息一下子就点燃了鄯鄯城。 天雄军大营内，李询笑着对众将说道： “高大都督的支援真是及时雨啊，这样不久之后我们就有两万多骑兵和一万五千步卒，包括精锐的陌刀军。” 云阳也笑道： “这次我军实力大涨，对付大食人的话也更有底气。” 褚三思接话道： “还是高都督睿智，他既是凉州都督，又身兼西域都护之职，派兵支援我等，只要陛下没有反对，谁都没话说！” 其实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李询和褚三思知道，背后肯定有朝中的博弈，要不然太子和英王盯着，高仙芝想这么做，也不容易在朝廷通过。 褚三思这么说，只是表面上讲出来给高仙芝贴金。 而李询也明白，自己不会再有增员了。 一方面，西域的军力已经算是比较强大，另一方面，这可能也是帮助自己的所有人能做的极限了。 这种事情皇帝不会过多插手了，一来西域军力比较强大，二来她要考虑朝廷平衡。除非大食人真的在西域攻城掠地，威胁到大圣的安全，只有那个时候才会真正重视。 “估摸时间，杨历兴已经带兵到达碎叶，如果大食人进攻，关键就看他能不能顶一段时间了。”李询沉声道。 扫了一眼众将，李询说得： “诸位，大战当前，任何人不得懈怠，建功立业就在当下，机会就在眼前。” “诺……” ～ 鄯善城外，一支长长的队伍缓缓行军，同时还跟着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 这就是李思邺率领的陌刀军了，长途行军，陌刀军都是骑着战马，而厚重的陌刀和铠甲都通过马车来运输。 李询等人站在城头，远远望着逐渐靠近的陌刀军，心情颇为舒畅。 现在自己手里雄厚的兵力，直逼当初的凉州军，近四万主力精锐，让李询有信心与任何敌人一战。 “走，我们下去迎一迎李将军和陌刀的将士们。”李询一挥手笑道。 随即在众将的簇拥下，李询走到了城门处。 而李思邺也带领亲兵骑马快速奔驰而来。 “哈哈，李帅，好久不见！”远远还没下马，李思邺就爽朗的喊道。 李询也快速迎了上去，“李将军一路辛苦，天雄军上下万分感激啊！” 李思邺下马，走到李询面前行了个军礼，随即感慨道： “时间真快啊，李帅初入凉州仿佛就在昨日，而今你已经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真是让末将汗颜啊！” 李询笑道：“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李将军的陌刀军闻名天下，李将军之勇也是世间罕见，无论何时，你都是我们需要学习的榜样。” 李思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了，好了，咱们啊谁也别恭维对方了，都是老熟人，放的屁啥味都知道，赶紧进城，李某的肚子可是咕咕叫了。” “我可是听说这西域的烤羊肉可是一绝！” 众将哈哈大笑，李询拉着李思邺的手道： “走，今日羊肉管够，就看你李将军有没有这么大的肚子。” 今日天雄军众人少有的喝起了酒，一群军中将领都是直爽之人，几杯酒下肚就熟络了起来，也放开起来。 李思邺手里拿着个羊腿，一只手搭在云阳的肩膀上，满嘴酒气道： “云阳，你小子这下可是神气了，手下一万精骑，堪比凉州左右骑军，这才短短两年啊，早知道当年我也要求来西域了。” 李思邺一直是凉州陌刀军的主将，想比云阳算是老资格，加上实力强劲，所以云阳也对他颇为尊重，笑道： “李将军现在来也不晚，后边有的是仗打，凭着你的本事，战功还不是手到擒来。” “好小子，来喝酒！”李思邺一仰头，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这时李询端着酒杯走到李思邺身边，举杯道： “什么都不说了，以后还是要仰仗将军。” 李思邺站起身来，大体格子整整比李询高出半头。 满上一碗酒，拍着胸脯说道：“李帅放心，陌刀军来就是打仗的，我全营上下几千人唯李帅之命是从，到时候你就看好吧！” “大圣将士以死报国，我所有西域圣军，无论敌人是谁，绝不后退一步。”李询对全场高声道。 ～ 战争总是来的猝不及防，又意料之中，虽然李询等人分析到，在呼罗珊获得大胜的大食人必将入侵西域。 但谁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来得这么快。 仅仅在给李思邺接风后的五天，李询就接到了来自碎叶城的加急军报，信使一路疾驰，跑死了几匹马，仅用了十天，就将信送到了鄯善城。 军营内，李询看着手下的众将脸色阴沉的说道： “历兴送来的加急信件，大食人已经进逼到距离碎叶城不足百里，兵力至少有八万人，而且这还是十天前的情况，现在怕是早已开战攻城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有些震惊，算算时间，大食人结束呼罗珊大战才三个多月，天雄军的计划是本月底全军开赴前线防备大食人，没想到敌人比预估的时间提前了这么多发动进攻。 李询开口道：“好了，打仗这种事情预估都没用，既然大食人出招了，我等只能兵来将挡！” 随即起身喝道： “传令全军，三日内完成所有战前准备，而后快速开赴碎叶。各军主将负责好本军调动，至于后勤以及各类保障就要劳烦褚大人了。” “诺！” 而褚三思皱着眉站出来道： “将军，下官担心碎叶城在我们到达前失守，又当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李询脸色变了变，不过还是坚定道： “无论如何，我军必须马上西进，我相信历兴能守得住，如果碎叶不行失守，那么各位最好有个提前与大食人决战的心理准备。” 第69章 碎叶攻防1 回到十几年前！ 杨历兴率领健锐营的五千老兵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快到碎叶城。 此次行军，为了加快速度，李询给他们全员配备了马匹，再加上杨历兴下令急行军，是以健锐营比预期早三天到达碎叶城。 “将军，都查清楚了，自从吐蕃人走后碎叶城就被铁勒人占了，根据探查目前城里约有一千多铁勒兵马，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健锐营红翎赤羽队长秦羽在杨历兴面前说道。 杨历兴心中冷笑，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铁勒人本是突勒人的一支，常年来靠着在西域各地劫掠商队为生，是人人都头疼的一伙强盗。 而这个秦羽现在是杨历兴手下能力极强的一名军官，脑子灵活、身手也好，杨历兴对他十分看好。 “传令全军，摆开架势进抵碎叶城下，传信给城中的铁勒人，让他们马上撤离碎叶，否则大军马上攻城。”杨历兴直接下令道。 “诺！” 随即健锐营的五千兵马开始列队靠近碎叶城。 “呜……” “快、快，所有人戒备关闭城门，有敌人靠近，马上通知头领。”城上的铁勒一看见有一支军队冲着碎叶而来，马上紧张起来。 很快铁勒头领努尔赤就来到城头，当他往下看到来人之后，心里咯噔一下。 大圣军队的旗号，他是认识的，而城下的大军军容整齐、装备精良，一股子气势迎面而来，他知道这是圣朝正规军来了。 吐蕃人战败后，他知道早晚有一天圣朝人会来，可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自己这城主的椅子还没坐热乎呢！ “报，城主！敌军有信射到城里。”此时下面人来报。 努尔赤沉声道：“拿过来！” 他并不认识汉字，只能费了一番功夫找了一个汉人来翻译。 被找来的汉人打开信愣了一下，不过还是马上用突勒语读道： “天朝大军已至，速退，否则大军攻城抵抗者，杀无赦！” 杨历兴的信言简意赅，努尔赤闻言气得脸都青了。 这些圣朝欺人太甚，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读信的汉人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激动，“多少年了，中原的大军终于杀回来了，他们这些汉族遗民终于有了主心骨，不用见谁都要吞声咽气了！” 而努尔赤看着城下的大军陷入了两难，打吧自己实在没把握，不打就这么走实在太丢人。 这时，手下的小头目凑到努尔赤身边说道： “头领，这些汉人实在太目中无人，我等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立足之地，决定不能就这么放弃。” 努尔赤没有说话，他当然不想放弃，守着碎叶城，光是从来往商队手里收过路费就远远好于当土匪。 看着纠结的头领，小头目又道： “城下的圣朝军队看起来也就几千人，而我们林林总总也有两千勇士，据城坚守未必打不过他们，就算是打不过，我们都是骑兵跑起来也快。” “只要我们打疼了他们，就能逼他们坐下来谈。” 听到手下的话，努尔赤终于下定决心打上一仗，他是实在舍不得这座城。 “告诉兄弟们都上城头，给这些圣朝人点颜色看看。” 很快，整座城头开始变得嘈杂起来，铁勒纷纷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上城防。 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努尔赤也明白，守城最重要的就是弓箭和滚木雷石，所以开始强行拆城中民房。 而杨历兴看到铁勒人的反应，也知道只能打一仗了。 健锐营虽然训练日久，但是这算是第一次真正上战场，能打成什么样杨历兴也没底。 不过他确实希望铁勒人不识抬举，这样在面对大食人之前让兄弟们见见血最好，铁勒人实在太合适了。 随后杨历兴下令，“催促后军辎重加快速度，告诉各个校尉做好准备，等我们的重装备一上来就开始攻城。” ～ 等了几个时辰，后队的辎重终于赶了上来，这次出兵杨历兴并未带多少攻城器械，但是他必须等强弩和盾牌上来，尽量减少攻城士卒的伤亡。 很快，健锐营开始在城下列阵摆开攻城队形。 一挥手，数队步卒抬着云梯开始向城墙挺近。 健锐营攻城队形十分讲究，以巨盾掩护步兵，后面是成排的弩兵，可以说面对铁勒人是攻防兼备。 看着越来越近的健锐营，城上的铁勒人也紧张起来，很快就有带兵的下令手下放箭。 可惜的是健锐营还没进入射程，铁勒人弓箭根本够不着。 “谁在放箭，没看见敌人距离城墙还有两百步吗？”努尔赤气愤的喊道。 而城下的杨历兴看到这一幕，嘲讽道：“乌合之众！” 同时跟在后面的弩兵纷纷将武器指向城头，“放！”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一阵箭雨覆盖了城头。 “啊……”顿时有不少铁勒人中箭，倒在地上嘶喊起来。 “可恶！”努尔赤说了一句，没想到这些圣朝人的弓箭可以射这么远。 健锐营的弓弩打击其实没有造成铁勒人太多伤亡，但是没有真正面对过成建制军队的铁勒人越来越混乱。 终于健锐营的攻城步卒进入了射程，努尔赤几乎是嘶吼着喊道：“放箭！” 可是铁勒人射出的箭并没有带来他们期待的效果，在大盾掩护下的健锐营，甚至连速度都没减慢。 反而靠近城墙后健锐营的弓弩杀伤效果越来越好。 没等铁勒人射出几波箭，健锐营的云梯就开始搭在了城头。 各个士卒分工明确，虽然不少人还有些紧张，但是长久的训练该怎么样已经形成了记忆，众人敏捷的快速攀爬起来，而只要敢露头的铁勒人很快就会被射死。 “敌人要登城了！”铁勒人越来越惊恐。 第一个、第二个，拿着刀的健锐营士卒纷纷登城，与铁勒人展开激战。 如果说在野外，这些马术好的铁勒人还能对健锐营形成一点威胁，那么在城头这种地方面对面互砍，铁勒人一点机会都没有。 且不说健锐营的盔甲和兵器形成了巨大优势，仅仅是几人之间配合最适合这种城头激战。 ～ 仅仅不到一个时辰，碎叶城就被拿下，努尔赤狼狈的带着手下逃跑。 秦羽向杨历兴说道，“将军，我军歼灭敌军五百余人，其他铁勒全跑了。咱们死了八个兄弟，有十几个负伤的。” 听到汇报，杨历兴很是欣慰，不枉自己长期带着全营不要命的训练。 “好，告诉大家赶紧加固城防，储备粮草寻找水源。”杨历兴望着西方说道，他有种感觉，大食人并不远了。 第70章 碎叶攻防2 碎叶以西一百余里的原野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营帐，不断有骑兵进出军营，各类军械堆积如山。 这就是由阿巴斯帝国河东总督阿布.穆斯林率领的东征大军。 中军大帐中灯火通明，大食人的各个将领都在这里，等待着阿布穆斯林的军令。 作为辖区最大的河东总督，阿布穆斯林不仅仅一个封疆大吏，他更是哈里发拉希德的亲信，刚刚取得的吐火罗大胜让他在国内的声望一时无两。 按理说刚刚经历了大战，阿布穆斯林应该让大军休养一段时间，可是哈里发曾经承诺过，谁先领兵占领中国谁就是整个东方总督。这对他诱惑太大了。 而且据他所知，中国的大圣王朝对西域还没有完成占领，这使得他这么快就率军东征。 这次他麾下近十万大军，除了两万最精锐的呼罗珊本宗骑兵外，还有两万人康国石国等仆从军，以及一万精锐的小亚细亚步卒，剩下的都是他精心调教的河东精锐。 本来他手下有整整四万呼罗珊精锐，但是西方与拜占庭人的战事进行不顺利，哈里发紧急抽调了两万人。 不过根据情报，大圣在西域的驻军极少，他有把握一口气打到中国腹地。 此刻，阿布穆斯林手下的一众将军并没有因为连续的征战而有意见，想必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 传说中丰饶的中国是让他们充满期待，而刚刚击败了强大的吐蕃人，更是让这些人充满信心。 阿布穆斯林笑了笑说道： “诸位将军，马上我们就要面对一个全新的对手，我估计我们的敌人已经得到了我们将要东进的消息，不过没有关系，我相信真主的战士会把异教徒杀光。 “让这些背弃真主安拉的异教徒都下地狱。”将军们嚎叫了起来。 只有阿布穆斯林的副将齐雅德说道： “我认为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大圣的军队同样击败了吐蕃人，他们的实力绝对不能小觑。” “齐雅德将军，你的意见我十分赞同，所以我们就要突出一个快字，在中国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占尽优势。”阿布穆斯林闻言笑道。 对于自己的这个副将，阿布穆斯林十分满意，齐雅德是他一步步提拔上来的，作战既勇敢又细心谨慎，所以最精锐的呼罗珊本宗军都交给他指挥。 说着，阿布穆斯林突然严肃起来，下令道： “传令全军明天一早加快速度，后天赶到碎叶城，命令石国和康国的步兵快速拿下碎叶，这样我们就有了立足点。” 根据他们之前得到的消息，碎叶城还没有大圣军队，只有少量的铁勒土匪，所以阿布穆斯林把这个简单的任务交给了仆从军。 这些军队本来就是他带来当做炮灰的，攻城这种事情他可舍不得用自己的河东精兵。 会议结束后，帐内最终只剩下了阿布穆斯林和齐雅德两人。 阿布穆斯林脸色不再像刚刚那么高兴，而且沉默了好一会。 而齐雅德知道，自己的上司有话对自己说，所以也静静的等着。 “齐雅德！” “在！” 阿布穆斯林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一仗怕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领兵了，我老了打不动了！” “怎么会，总督大人您身体还十分健康！”齐雅德有些失望。 阿布穆斯林摇了摇头说道： “吐火罗之后，我声望太高，而手下兵马太多、地盘又太大，早晚会引起陛下的担忧，所以我觉得这次东征后就把位置让给你。” 齐雅德闻言，赶紧低下了头，颤声道： “末将永远是您的兵，没有总督大人就没有齐雅德的今天，河东总督除了您其他人都没这个本事！” 阿布穆斯林只是自嘲的笑了笑，“你不用紧张，你的能力我知道，没有问题的，你也不用多想，这么多年南征北战我也累了，正好回巴格达安度晚年，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们这次能打到哪个程度。” 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大圣同样是个强大的帝国，我们这次最大的目标是拿下鄯善以西，这样也为以后东进打下了基础。齐雅德你这次要拿出十二分本事，只有让陛下看见你的能力，我才好推荐你！” 齐雅德将拳头放在胸口，半跪道： “谢总督大人！” ～ 而此刻的大食前营不远处，一队斥候正隐藏在草丛中，带队的正是秦羽。 “乖乖，看这架势，光是前军就有两万人，大食人不但来得快，而且来得多。”秦羽心中暗道。 一般来说，他们红翎赤羽不会跑到这么远，这里距离碎叶城足足有一百余里。 可是这次杨历兴特意嘱咐他要把侦查距离远一些，在距离碎叶四十里的地方，他本来打算回去了，可是正好发现了大食斥候的踪迹，所以就跟踪了过来。 “簌簌……”一个斥候悄悄跑到了秦羽身边。 “头，刚刚我们小心绕了一圈，我的天啊，大食人的军营至少方圆五里，看样子有十万人马上下。” 秦羽略一思考，决定撤退，赶紧把消息传回去，因为天一会亮了，他们就危险了，而且大食人就算再慢，两三天也就到碎叶城下，必须赶紧回去让大军戒备。 ～ “什么，你说大食人距离这里只有一百里了，而且有近十万大军。”听到秦羽传回的消息，杨历兴大惊。 幸亏他们快速拿下了碎叶，如果再晚两三天，正好在城外碰见大食人，那健锐营可是跑都没地方。 事到如今没有办法了，杨历兴下令道： “传令全军收缩进城，储备物资加固城墙，我们就来试试大食人的成色。” “传闻，大食人的骑兵天下无双，不知道他们攻城的水平怎么样，无论如何我们也要钉在碎叶，崩下他们几颗大牙。”杨历兴狠狠道。 很快，碎叶城紧急动员起来，虽然还没有明说，但是所有将士都知道，马上要打打仗了，而健锐营暂时算一支孤军，没人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家乡，还能不能见到亲人，但作为戍边军人，马革裹尸是他们的归宿。 第71章 碎叶攻防3 当东边的天际刚刚放晴，站在城头的杨历兴等人就发现远处若隐若现的大军。 不久，一支数万人的庞大军队就浩浩荡荡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杨历兴握着刀柄说道： “看来大食人的骑兵并不多吗？” 秦羽在身边说道： “据我们探查，敌军还是有相当一部分骑兵的，不过这次他们的前军主要为步卒，再看着装，极有可能是河东各国的仆从军。” 杨历兴冷笑道： “这些墙头草，当年大周强大全都匍匐在朝廷脚下，现在又跪在大食人身前，真是悲哀。” 在李询和崔乾佑的条件下，杨历兴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愣小子，而是对大周和大圣的军队都有了深入了解，一言一行也都有了将军风范。 “诸位现在情形大家都清楚了，大敌当前。今日开始我就在这城楼上不下去了，城破我必身死，只要健锐营还剩下一个人，这碎叶城就不能丢。”杨历兴拔出佩刀，狠狠道。 “呜，呜！”沉闷的声音响起。 上万仆从军排列成方阵，开始向城墙移动，而在阵中还有数不清的云梯。 健锐营的士卒们都隐蔽在城垛后面，紧紧握着兵器，等待着军官的命令。 “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 “放箭！” 随着军官下令，城墙上的弓箭手搭弓射箭。 “啊、啊……” 虽然有些一些盾牌，但是攻城的步卒还是出现了一定伤亡。 “紧赶慢赶还是慢了，让圣朝人占了碎叶。没想到圣军的弓箭射程居然这么远。”领兵的仆从军将领有些惋惜说道。 “传令，先入城者赏金币五百枚，胆敢退缩者杀无赦，让督战队站在后面！” 对于这些仆从军，身为大食人领兵将军可是没有丝毫怜惜。 “杀……” 在大食人的督促下，仆从军爆发出呼声，速度逐渐加快，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突然前几排的士卒感到脚底下在振动，“轰隆”一声，在城墙山几十米处突然出现了一道陷坑。 这是杨历兴这两天让人加急挖出来的，陷坑不深也不宽，但是足以给攻城方造成麻烦。 一瞬间就有上百名士兵落进了坑内，最糟糕的是，在坑底布满了尖刺，落进去的士卒非死即伤。 而大食人想要顺利攻城就没法绕开陷坑，他们只能顶着箭雨搭设通道，这让攻城的士卒损失惨重，不时有人中箭。 “谁都不许后退，给我杀。”督战的大食人站在后排，气势汹汹的威胁道。 健锐营的弓箭虽然攻势凌厉，但攻城的军队毕竟人数众多，云梯终于搭在了城头，接下来就是血腥的面对面厮杀了。 一时之间，身着各色军服的仆从军顺着云梯如蚁攀附。 不过中原军队本就擅长守城，各队甚至每名士卒分工明确，各类防守器械也是一应俱全。 这些被强迫的仆从军自从开始攀登后，在健锐营雷石滚木、热油和长枪的打击下，一下子伤亡剧增。 眼见第一波攻势被挡了回来，在攻城队伍后面的大食将领脸色有些阴沉。 仅仅刚才这次攻击，就损失了近千人，而他们连城头都没有摸到。 随即他再次下令，“整队再攻，这次派出五个千人队，加大压力同时进攻。命令弓弩兵加大力度压制城头。” 都是经验丰富的将领，大食人马上做出了相应调整。 站在城头的杨历兴冷冷的看着如潮水般再次涌来的低落，并未做出调整，想要靠这点强度就拿下碎叶，大食人未免太小看他了。 重复的弓箭对射、重复的搭云梯，不同是这次大食人的攻击强度明显加大，最明显的是大食督战队已经杀了几十名怯战的士卒。 “将军，大食人太多了，要不要再调些人上来。”身边有人建议道。 杨历兴摇了摇头，他把半数士卒都放在城内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替换或者增援城头，不过显然现在还不到时候。 “这些大食仆从军的战力和意志都不强，只要顶过这次进攻，敌人今天应该就会暂时休战等待后面的大军，我们不能急。”杨历兴说道。 他手下只有五千人，每一个士卒都无比宝贵，所以不能一开始就把所有人放在城头，手里必须有足够的反击力量。 战况果然如杨历兴所料，即使大食人加大了攻城力度，但除了留下一地尸体还是没有摸上城头。 看着士气有些低落的仆从军，大食将领也知道不能把这些人逼的太狠，否则适得其反。 所以大食人选择了鸣金收兵，后退五里扎营，等着明天阿布穆斯林的大军一到，大军会顷刻之间踏平碎叶。 碎叶的夜晚格外寒冷，一群军中校尉围在杨历兴身边，全副盔甲。 “诸位，今日大食人只是试探进攻，明天开始才是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杨历兴环顾四周。 同时他问道，“今日损失如何？” “启禀将军，今日我军战死一百零二人，伤近两百人。” 一日就死伤近三百人，这可不行，杨历兴马上说道： “负伤的将士好生医治，除了重伤情况决不能出现因伤死亡的情况。” 继续道：“把大家都叫来，是想告诉你们，今晚子时，我军出城劫营。” 众人一听心中惊讶，没想到杨历兴在开战的第一晚就要来个夜袭。 杨历兴解释道： “明日敌军主力到来后，我们就没机会了，为了尽力杀伤敌军，今晚必须出去一趟，而且敌军是我军数倍，估计也想不到我们一开始就敢夜袭。” “传令，今日休息的三千人马由我亲自带领从南门出城，绕到敌军侧翼攻击，告诉大家今晚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尽量杀伤敌军，最多半个时辰全军必须撤退。” 随即所有人下去准备，而杨历兴叫住秦羽道： “秦羽，从今天起你升为第一团都尉，斥候队仍然由你统领今晚你跟我一起出城。” 秦羽一愣，没想到才打了一天自己就升官了。 “不用惊讶，你探查军情有功是应该的。”杨历兴笑道。 他非常看好自己这个手下，认为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晚上的夜袭也要带上他多锻炼。 “这次防守碎叶，对你个人而言虽然有风险，但是也是一次机会，咱们天雄军谁想出头都得一打一枪打出来，你小子要加油。” 秦羽知道这是杨历兴在点拨自己，忙道：“谢将军栽培！” 第72章 碎叶攻防4 子夜，人最容易犯困和懈怠的时候。 大食人的营地内，无论是巡夜还是站岗的士卒，眼皮都在打架。 在军营右侧，杨历兴带着三千人悄悄潜伏在大食营地几里之外。 “将军，大食人派出的几队斥候都被清理了。”秦羽来到杨历兴身边，低声道。 杨历兴重重点了点头，他知道大食人仗着兵力雄厚，不会想到他们会第一天就出城偷袭。 随即回望了一下全军后道： “传令下去，隐蔽接近敌营，距离两百米以内之后发起进攻。” “诺！” ~ 营门的塔楼上，一个大食士卒拄着长枪都快睡着。 “哎，醒醒，你不要命啦，执勤睡觉如果被发现那些大食人不得一刀宰了你。”旁边的同袍赶紧碰了他一下提醒道。 这名士兵瞬间清醒，埋怨道：“白天攻城是我们，大晚上也不让人睡觉，这些大食人还真是霸道。” “嘘...，小声点，被听见了可了不得。” 随后他突然感觉前方的黑夜里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你看远处，是不是有人。” “什么人，大晚上的别自己吓自己，咱们几万人在这里，谁敢过来，难道是城里的圣朝人吗？”旁边的士卒嘲笑了一声。 可是还没等话音落下，“咻...”空气中传来破空的声音。 这名士卒惊讶的瞪着眼睛，被一支弓箭正中脑门。 随即无数弓箭落在了大食人的营地，“啊，敌袭、敌袭。”毫无防备的大食人损失惨重。 “杀啊！”转眼间，杨历兴带着人马杀到了大食人跟前。 营地内瞬间陷入了混乱，突然的夜袭让营地外围的士卒陷入了一片混乱，短时间内难以做出有效抵抗。 健锐营几乎短时间内就平推了大食营地外围，不少仆从军士卒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丧命刀下。 一个仆从军被杨历兴抹了脖子，软软从他的手里倒了下去，杨历兴满脸狠厉道： “告诉大家，只要看见攻城器械和粮食一律焚毁，敌军能杀多少是多少！” 话音刚落就带人杀进了一个帐篷，里面瞬间就响起了哀嚎。 而位于营地中央的大食将领的帐篷内，一名大食士卒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将领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狠狠问道： “出了什么事情？” “将军，是、是圣朝人出城了，已经攻破右翼大营，全军陷入混乱。” 一把把手下甩到一边，大食将领走出营帐向南边望去，已经一片大火。 随即阴着脸说道：“命令我们本部人马集合，随我杀过去，他妈的，这些仆从军关键时候就是靠不住！” “告诉右翼的石国将领，如果挡不住圣朝人，明天我就剐了他！” 从喊杀声中，他其实可以大概判断出圣军的兵力并不多，所以也没有太过慌张，自己手上还有两千大食精兵，再集结中军的仆从军，完全有可能一口吃掉出城的圣军，右翼有五千石国军队，就算是再垃圾也不可能一下子被全歼。 所以他第一时间并没有选择支援右翼，而是选择集结充足的力量，准备吃掉出城的圣军，这样一场败仗就可以转化为大胜。 不能不说大食将领的想法算是非常老道，可惜的是杨历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杨历兴深知自己兵力的劣势，所以带兵仅仅在大食人的营地里冲杀了不到半个时辰，一见敌军有增援迹象，马上麻溜的带人从南门撤回城内。 到了第二天，整个大食营地右侧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战死的尸体还有哀嚎的士兵。 大食将领看着营地脸色难看，最让他心疼的不是死的两千石国士兵，而是被损毁的大量工程器械，更别说自己作为前锋将领，一到碎叶不但白天无功，到了晚上还被劫了营，免不了收到总督的惩罚。 ~ “这么说，你仅仅第一天就损失了三千多人？”阿布穆斯林走在还未收拾好的营地上，缓缓的问道。 大食前军将领马上弯腰道：“总督大人，死的都是一些仆从军，不值得...” “啪！” 还没等他说完，阿布穆斯林就甩了他一鞭子。“仆从军也是替我们打仗的，你不把他们当人，他们凭什么替你卖命。” 随即他走到一具健锐营尸体旁，蹲下身子观察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圣朝士兵，一来昨晚上健锐营损失很小，二来他们尽量带走了同袍的尸体更没有留下伤病。 “齐雅德，看来我们这次选择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啊！”阿布穆斯林缓缓开口道。 齐雅德也蹲在他身边说道： “是的，仅仅一名普通士卒，他的甲胄甚至比我们呼罗珊本宗军还要好，不但防护范围大足够坚硬、而且结构也很合理。” 随即他捡起了战死士兵身边的横刀说道，“武器也很锋利，与我们的大马士革弯刀各有千秋。” 阿布穆斯林站起身，呼了一口气道： “不仅仅是这样，从昨日的战况看，守城的将领也不是一个庸辈，是一个稳得住又会出其不意的家伙！” “现在就是还不清楚对方有多少人守城，如果有个两三万人的话，碎叶城想打下来可不容易。”齐雅德说道。 “总督大人、齐雅德将军，从昨晚敌军偷袭和守城情况判断，末将认为守城的圣朝军队大概只有几千人。”前锋将领终于发现自己可以插话了。 阿布穆斯林一笑，“这是到目前为止，你提供的唯一有价值的消息。如果敌军真有上万人，想必昨晚一定会把你吃掉，怎么会打一下就走。” 然后他脸色严肃道： “今日停战一天，催促攻城器械和后续军队。” “齐雅德，明日开始你亲自负责攻城事宜，除了仆从军外，小亚细亚步兵和两万河东步卒也听你指挥，我只有一个要求，尽快拿下碎叶，打通东进通道。” “是的总督大人，您放心，我不会让这座小城挡住真主的脚步。”齐雅德恭敬的说道。 随即阿布穆斯林又问道： “葛逻禄人不是要依附于伟大的哈里发吗，那就催促他们尽快派兵与我们汇合！” 第73章 碎叶攻防5 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营帐和刺眼的新月旗，杨历兴眉头紧锁。 说实话，他想过这场仗会非常难打，但没料到居然这么难，城外的大食人粗略估计有十万人，而且扩容整齐一看就不是乌合之众。 更让他担心的是，大食人作为一个强大的帝国，肯定有强劲的攻城器械和战力强悍的士卒，后边的仗可就不好打了。 “城中的粮草统计的如何了？”杨历兴扭头问道。 “将军，城中粮草加上我军携带的辎重，可供守城一月所需，碎叶城百姓并不多，对我们影响不大。”马上有人答道。 一个月吗？杨历兴心里盘算了一下，开口道： “传令，每天除了上城作战的士卒外，其余人包括本将军，口粮减掉两成。” 按照约定，李询的援兵在一个月内会到，但他不得不早做准备，万一援兵未至粮草又没了，那这仗就不用打了。 减掉部分人两成口粮，对个人影响不大，却可以省出几天的粮草。 再看了一眼城下的敌军，杨历兴嘱咐道：“城上的每个人都瞪大眼睛，一旦大食人有异动，马上向我禀报。” “诺！” ~ “呜呜呜...” 第二天，第一缕阳光刚刚照到城墙之上，大食人的营地里就传出了低沉的号角声，随即对面军营惹毛了起来。 杨历兴走上城墙紧握着刀柄，心中暗道“来吧！” 不多时，大食人数个千人方阵在城下列阵，杀气凛然！ 最让人惊讶的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在大食人阵中的十几台投石车。 “草，他们居然还带着这玩意！”一名健锐营校尉爆了一声粗口。 “吱呀吱呀。”令人难受的绳子拉木臂的声音，大食士兵快速将几十斤的石头抬上投石车。 齐雅德一挥手。 “嗡......”数十个石头飞向城头。 “隐蔽，快隐蔽！”健锐营军官们扯着嗓子喊起来。 “嘭......”石头砸在城头，溅起一阵灰尘，隐约有城墙破损石子飞溅。 “啊”不时有士兵被石头砸中，非死即残。 仅仅一轮打击，就让杨历兴明白，今天大食人动真格的了。 令人惊讶的是，大食人的投石车整整投了有两炷香的时间，给守城士卒不仅带来了一定伤亡，更重要的是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噌”，杨历兴猛的抽出佩刀。 “将士们，你们面对的是西方的征服者，是自诩为天下第一的大食军。现在我要你们用手里的战刀告诉他们，谁才是天下第一强军。” 听到杨历兴的大喊，被压制的有些低落的士气再次被调动，“大圣，大圣。” “圣军威武...” 而此时城下的大食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向城墙推进，仅仅从队列就可以看出，今日出战的河东步卒远不是那些仆从军可以相比。 甚至攻城阵容中，还有一座庞大的冲车。 冒着健锐营密集的箭雨，大食人扛着盾牌艰难的前进。 之前挖的陷坑太过仓促，已经基本被填平，所以对冲车起不到太大的限制作用，而碎叶城又不像中原的大城有护城河，所以冲车带来的威胁太大。 所以冲车成为了守军重点攻击对象，但是守护在冲车周围的无一不是悍不畏死的勇士，一旦有人身死，马上就有人顶上去。 最先接触城墙的依然是云梯，这些大食士兵一手持盾、背着弯刀矫健的往上攀爬。 而健锐营今天防守的礌石滚木密度远远大于上次，大部分大食士兵爬到半路就被砸了下去。 但是近日大食出动了足够的弓箭手掩护，不少探出身的健锐营士卒也被射中跌落城下。 交战不久，双方就出现了较大的伤亡。 “咚，咚！”即使守军奋力抵抗，冲车还是到达了城门口。 “秦羽，你带人去城门，一定要给我守住。”虽然城门口已经堵了大量的石头，但是杨历兴仍不放心。 说话间，已经有大食人杀上了城墙，与守军厮杀了起来。 不过好在碎叶城并不大，杨历兴手里的兵力够用。哪里有危险，往往就会有支援马上赶到，不等更多的大食人上来，就被守军赶了下去。 不过大食人的攻势太过猛烈，几段城墙都出现了险情，杨历兴手下的几个校尉都带人顶在最前面。 这些大食人的军队，其战斗力完全不是仆从军可比，勇猛程度和单兵战力完全可以与圣军抗衡。 ～ 齐雅德望着不断有人摔落的城头，脸色平静，挥手道： “暂时撤军，过会整军再战。” 听到撤退的号角，沿着城墙激战的两军士卒都松了口气，长时间的作战，大家都到了一定极限。 可以说齐雅德对士卒体力的判断非常准确，对他来说并不急于一时，反正兵力足够，他只需要轮番攻击，拥有对手坚持不住的时候。 而齐雅德也不得不正视圣朝军队，这支守军能与自己手里的精锐打的有来有回，难怪会大败前锋的仆从军。 城墙上，望着潮水般退去的敌军，杨历兴脸色丝毫没有轻松，他知道过不了多一会大食人就会重新攻城。 “赶快救助伤员，修补城墙，补充兵力，大食人很快就要再来！” “派一队人马去那边补充，刚刚敌军差点在那里站住脚。” …… 一道道军令从杨历兴口中发出，他的从容任谁都想不到这个年轻人是第一次独立领兵。 看着停在城前面的巨大冲车，杨历兴有些无奈，这个大家伙是对守军最大的威胁，单凭弓箭还真对这东西没办法，只要大食人不计伤亡就能一直冲击城门。 “来人，快去城中收集一下有没有火油，实在不行烈酒也可以。”杨历兴下令道，无论如何都要问想办法除掉冲车。 这时候秦羽正好上来，走到杨历兴身前道： “将军，大食人的冲车对城门的损伤太大，碎叶城的大门不算坚固，再这样下去就算敌人撞不开，也会把大门撞烂。” 杨历兴阴着脸说道： “无论如何我只要城门，你们第一团就是死光用尸体都要给我堵住！” 第74章 碎叶攻防6 大食人并没有给健锐营喘息的机会，第二波的攻势很快就来。 依然是双方惨烈的厮杀，大食军好像不在乎伤亡一般，所有士卒都悍不畏死的冲向城头。 虽然各段城墙打的热火朝天，漫天箭雨和飞石，城墙上的士兵和攻城的士卒更是刀枪相向。 但是对城防威胁最大还是冲车，大食人也发现，想要靠云梯攻城，面对骁勇善战的圣朝军队难度很大。 而用冲车攻破城门无疑是最有性价比的方法，齐雅德已经准备好了两千最精锐的呼罗珊骑兵，一旦大门被冲开，这些骑兵就会紧跟着冲进城去。 “放箭，冲着推车的士兵放箭！”城墙上的军官不断的嘶吼，想要迫使冲车停止前进。 但是围在冲车周围的盾牌手，几乎将冲车围的像个龟壳一样，守军的弓箭虽然给他们带来了一定伤亡，但是并不能有效阻止。 “咚......” 沉闷的撞击声冲击这每一个守军的心脏，而老旧的城门也在一下下的撞击下看起来摇摇欲坠。 “快、快，抬上来！” “将军，在城中没有找到火油，但收集了几大桶烈酒。”一个校尉满脸通红的跑上来向杨历兴汇报。 “好，有总比没有好。”杨历兴激动的拍了下手。 随后恶狠狠的说道，“快，组织人，全部倒在冲车上，烧了它。” 推着冲车的大食士卒一个个正红着脸奋力冲撞城门，突然城墙上砸下来大量石头，掩护的盾牌瞬间被砸开了巨大缝隙。 接着大量烈酒就倾泻下来，大食士卒们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酒，哪里来得酒？” “放箭...”在大食人还在疑惑的时候，数十支火箭从天而降。 “一定要烧起来啊!”杨历兴心里默默祈祷，其实这些烈酒能不能点燃，他心里也没底。 一支、两支，当数十支燃烧的火箭终于钉在冲车的木头上时，所有人都意识到要发生什么。 众人愣神的两三个呼吸间，“轰”，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跑啊！” “啊，救救我！” 冲车周围的数十名大食士兵瞬间成了火球，在冲车周围胡乱翻滚。 “好。”杨历兴攥着拳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而在远处看见这一幕的齐雅德眉头紧锁，没想到这些圣朝人守城还真是厉害。 这种冲车他们就只有一辆，烧了短时间内就只能靠云梯攻城了。 其实大食军队并不善于攻城战，以精锐骑兵为主力的他们更擅长旷野上的两军野战。 而圣朝军队恰恰善于守城，所以他们数万大军几天下来，拿小小的碎叶城一点办法也没有。 “传令，暂停攻城！”齐雅德冷冷道。 ~ “总督大人，末将无能，今日未能拿下碎叶城。”大帐内，齐雅德跪在地上道。 阿布穆斯林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扶起齐雅德道： “无妨，如果这么容易拿下，那圣朝军队就太让人失望了。今日损失如何？” “初步统计，今日有近千士卒战死，都是我河东精锐。”齐雅德有些心疼的说道。 “哦，仅仅一天就这么大伤亡，圣朝军队不容小觑啊！”阿布穆斯林也有些惊讶。 “齐雅德，虽然我们可以不在乎伤亡，但是在这里不能拖延太久，一旦圣朝的援军到达，我们想攻下碎叶就更难了。”阿布穆斯林平静的说道。 但齐雅德闻言却有莫大的压力，阿布穆斯林让他主持攻城，其实是给他积累战功。 从另一方面说，如果他数万大军都拿不下小小的碎叶，也会说明他齐雅德无能。 “总督大人放心，明天开始我会继续加大攻城力度。”齐雅德一脸认真的说道。 阿布穆斯林点点头道，“嗯，你专心攻城，另外今日冲车被毁，我会派人加紧打造新的冲车。” “不过你也不用压力太大，如果圣军援军到来前还不能拿下碎叶，虽然对我军士气不利，但我们可以连援军一起消灭在碎叶城下。” 这个阿拔斯王朝的河东总督，任何时候都是充满自信。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大食人每天都对碎叶发动两到三次进攻，甚至连地道、夜袭等方法都用上了，幸亏杨历兴谨慎，大食人的进攻被一次次化解。 在投石机的攻击下，碎叶的城墙已经破败不堪，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是毁了再修，修了再毁。而在敌军的疯狂攻击下，健锐营的伤亡已经超过三千人，即使算上轻伤，能拿刀作战的也仅有两千出头。 而在他们的顽强防守下，给大食人带来成倍的伤亡。 城内一间民房被当做临时指挥所，秦羽一脸担忧的说道，“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说敌军随时有可能破城，就这个形势我们用不了几天就会拼光。” “不然呢，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杨历兴面无表情说道。 一个校尉站出来说道，“将军，我们做的已经够好了，如果真的受不住，我们不如...” “不如什么，不如放弃碎叶？”杨历兴眼中闪过一道厉芒道。“我们天雄军什么时候出了孬种了？” “将军，”校尉抱拳咬牙说道，“属下绝不怕死，但我健锐营初建，第一战就拼光？我们至少给全营留下点种子啊！” 杨历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边走边道： “就在三年前，我还是一个山村野小子，随时有可能死在突勒人的马刀之下。” “后来在李将军和崔将军的带领下，我投了凉州军，一直到现在成为健锐营的主将。时间过得很快，这些年我也打了一些仗，死在我手上的敌人，没有一百、三五十总有。” 随后他站住脚，看向大家，斩钉截铁道： “但我这些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不是升官了，是明白了一个军人的意义，领悟了一个大圣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护我大圣百姓一个安宁。” “我们守在碎叶不是说一定要配合主力大军，而是告诉敌人...” “圣军在这里，这里就是大圣的国土，想进来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屋内所有的军官不再开口，而是坚定的朝着杨历兴抱拳行礼。 第75章 碎叶攻防7 太阳升起，碎叶城依然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大食军队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潮水一样再次涌向碎叶城墙。 大部分活下来的守军，都已经麻木，此刻他们并不需要考虑太多，在军官的号令下挥出横刀、射出弩箭即可。 碎叶已经守了二十天了，杨历兴知道，他恐怕等不到援军了，即使李询收到求援信马上出兵，几万大军到这里也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而不知疲倦的大食人，也越来越急躁，攻城的强度一次比一次大，大食人好像杀不完一样。 硝烟之中，杨历兴隐约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东西缓缓向城门前进。 冲车，那是冲车。大食人重新打造了冲车，从顶部的反光看，杨历兴可以判断出，这个新的冲车顶部一定是铁皮。 “呵呵...”他苦笑了一声，其实大食人即使不用铁皮顶，他也没有烈酒再烧一次了。 “秦羽！”杨历兴喝道。 “末将在。”秦羽抱拳。 “去你的战位，看你了！” “将军保重。”秦羽说了一声，转身走下城墙。 大食人显然把这辆冲车当成了破城的希望，不仅顶部安装了铁皮，在冲车后边还跟着大量的弓箭手，时刻准备压制城头的攻击。 齐雅的看了看冲车，又望向城墙，脸色阴沉。堂堂阿拔斯王朝军队，被一个小小碎叶城拦了这么久，绝对是他的耻辱。 他心中暗道，“今日就是破城之时，全城军民我定一个不留！” 仿佛感受到主将的戾气，大食军队的投石机投射频率逐渐加快，同时冲车的速度也逐渐提了起来。 站在城门后面，杨历兴带着第一团的士卒，手握横刀长枪，神情肃穆。 一群人站在城门后面，静静的等待着。 “咚...”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几个呼吸间，冲车就到达了城门。 仅仅一次撞击，老旧的城门就猛的晃了起来。 “兄弟们，对不住了，咱刚刚当上你们的头，还没来得及请大家喝一次酒。咱们下辈子再见！” 士卒们并没有回话，而是一个个神情肃穆，纷纷举起兵器，弓箭手也对准了城门口，谁都不知道这扇门还能坚持几下。 突然秦羽发现身后有些骚动，扭头一看，惊得瞪大眼睛。 只见一群百姓，手里拿着形形色色的家伙向自己走来。 瞬间秦羽紧张起来，不会这个时候城内百姓要造反吧？ “你们什么人？”秦羽出声问道。 “将军...”为首的一个老头，走到秦羽面前，用略显生涩的汉语说道。 “我等都是碎叶城中的汉人百姓，今日愿与大军共存亡。” “是啊，这些年在胡人的手下活着已经够憋屈了，这个时候咱当然跟咱们汉人的军队站在一起。”一个大汉手里拿着一把斧头说道。 “就是，横竖是死，死也要死个人样，以前我们是大周百姓，现在是大圣百姓，总之是汉人。我们当年都是跟随戍边军队过来的，不能辱没亲人。”领头的老人说道。 秦羽感觉自己的血有些沸腾，他突然对杨历兴昨天的话有了更深的理解，军人的价值就在此刻。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大方的转过身走到城门前面，把后背露给了支援的百姓。 “吱呀……”“咚” 随着城门发出两声“哀嚎！”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倒了下来。 首先映入秦羽眼帘的就是硕大的攻城锤头部，而后冲车缓缓后撤。 等在冲车两侧的大食士卒拿着弯刀争先恐后的挤了进来，拿下碎叶城，将军可是明言先入城者重赏的。 “杀……”秦羽和对面的大食罗几乎同时发出怒吼！ 弓箭手的机会并不多，仅仅射出了一轮箭雨，几名大食人倒下后，在并不宽阔的城门口，两军展开血腥厮杀。 交错之间，秦羽手中的横刀划破了一个大食人的脖子。这一幕在不断上演，横刀捅进了对方心脏，而后往往就会被几名大食人的弯刀砍中胸膛。 幸亏城门口不宽，双方同时交战的人数几乎相等，使得一时之间大食人并没有占据优势。 秦羽早已经满身血污，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横刀，现在他这几百人就是碎叶的城门，城门一破碎叶必丢。 “杀，杀，把他们顶出去。”秦羽奋力的嘶吼着。 而参战的百姓也拿着家伙紧紧跟在后面，随时准备厮杀，虽然每个人都害怕的手哆嗦，但无一人后退。 眼看大食人被打的节节败退，突然大地开始微微振动，厮杀的双方士卒都逐渐感觉到了。 随即，大食士兵一股脑的往城门外退去。 秦羽愣了片刻，大吼道，“退，快退，在门洞外面街道结阵，快！” 大食最精锐的呼罗珊骑兵出现了，这是齐雅德早就准备好的，城门一破，这些精骑就向城门口奔袭而来。 刚刚厮杀的气喘吁吁的健锐营士卒在城门内街道上快速结阵，竖起盾牌架起长枪。 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他们只有正面迎击大食骑兵了。 秦羽的选择无奈却正确，因为在狭窄的门洞里，骑兵依靠强大的冲击力，一口气就能把他们冲开，到时候就是一场屠杀。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大食骑兵进入城门，没有任何停留，径直杀向了秦羽的拒马阵。 大食骑兵的阿拉伯马高大威猛，冲击力足，秦羽一眼就看出这些战马比天雄军的河西马还要雄壮。 这也意味着什么破阵的一刹那他们所受的冲击力将不同想象。 呼罗珊骑兵之所以是大食最精锐的部队，一方面是装备好训练好，另一方面是待遇好，每个呼罗珊骑兵都算是大食的宝贝。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与阿拔斯王朝同气连枝，且有着十分虔诚的宗教信仰，所以这些人打仗的时候绝对勇猛也绝对忠诚。 “咚！”前排的几名骑兵装上了大盾。 饶是有所准备，数名士卒还是被撞飞，矫健的大食马实在太有力，秦羽的拒马阵瞬间就破了。 事到如今，每一名士卒也顾不得太多，只能硬着头皮与骑兵对砍，总之不能后退。 第76章 生死之间 秦羽虚弱的躺在地上，几名士卒围在他身边守护，仅仅几米之外双方正在惨烈厮杀。 在大食骑兵的冲杀下，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秦羽的第一团仅仅剩下了几十人，秦羽的腹部、背部都是刀伤，属下好不容易才救出来了他。 而参战的百姓虽然勇气可嘉，但是差距不是可以弥补的，这些人往往逃不过敌军的一招。 “兄弟们，看来今天我们是逃不过这个修罗场了！”秦羽有气无力的苦笑道。 “唯一死而已，大圣军人绝不做孬种。”几名士卒也是人人带血。 越来越多的大食人冲进城里，但第一团的顽强抵抗，暂时还不能说丢掉了城门。 而敌军的猛攻导致杨历兴也没有办法增援城门，此时整个碎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扶我起来” “校尉，……”士卒们担心道。 “扶我起来，军旗给我！”秦羽大喊。 ～ 正在厮杀的大食人有些惊讶的发现，一个破损严重的圣军军旗迎风招展。 秦羽奋力的在别人搀扶下站了起来，一只手举着军旗，用尽力气喊道： “第一团，进攻……” “杀啊！”剩下的士卒加上百姓，堪堪百人向大食人发起了进攻。 威势不大，但充满气势！ 为首的大食骑兵望着这一切，露出嗤之以鼻的冷笑，抖了抖手中的弯刀，决定结束这里的战斗，一旦完全控制城门，自己就是第一功。 一勒马缰，大食人调转马头，摆好了冲击的架势。 ...... “呜，呜呜！” 正准备给予秦羽等人最后一击的大食人一愣，这是撤退的号角声，这是为何？ 攻入城中的大食人都有些继续打的冲动，但是军令如山，既然后方下令撤退。 骑兵们也只能看着秦羽等人，到手的鸭子飞了。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健锐营的士卒也是面面相觑，眼看碎叶城就守不住，敌军却撤了。而秦羽也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精气，一下子瘫软在地。 随即城墙之上发出一阵欢呼！ “援军到了、援军到啦！” 杨历兴浑身是血，今日他一直战斗在第一线，就在他自己都以为守不住的时候，援军来了。 本该激动的他，此刻却异常平静，很累、很心痛。 这一仗，他带来的五千士卒几乎损失殆尽，就算活下来的人也是人人带伤。 好在，碎叶守住了，撑到了援军到达。 城外，靠前指挥的齐雅德脸色难看，这个时候他不得不选择退兵，可恨的是碎叶城本来已是囊中之物了。 斥候禀报一支万人规模的圣朝骑兵正在快速逼近，距离自己不到十里之后，齐雅德思考一二就果断下令退兵。 此时全军正集中精力攻城，一旦被骑兵偷袭，那后果不堪设想。 撤退的大食军队并未走远，而是在城外开始紧急列阵，做出一副迎战的架势。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杨历兴远远就看到了那面大圣军旗，以及密密麻麻的黑点，那是奔驰的定西营。 “大哥又救了我一命啊！”杨历兴心中笑道。 而崔乾佑率领的定西军看到大食攻城大军的一刹那，并没有任何停留，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直接发起了攻击。 长途奔袭之后依然具有马上投入战斗的能力，这是崔乾佑对定西营的硬性要求，不合格的早就被淘汰。 况且双方很快就要进行大会战，崔乾佑也想先验验这些大食人的成色。 一万大军组成骑兵快速形成冲阵的锋线，冲着大食军阵而来。 “全军转向，准备营地！”齐雅德阴着脸说道，他没想到圣军会直接发动进攻。 “传令全部骑兵前出迎敌！”一道道军令从他口里有条不紊的发出。 其实他手里的骑兵并不多，因为主要是攻城，所以齐雅德手上只有几千骑兵，主力都在后方大营。 不过他需要骑兵迟滞敌军骑兵的冲击力，好为自己部署争取时间， 刚刚从攻城战中扯下来的骑兵，得到命令后没有任何迟疑，向着定西营发起了对冲。 这些呼罗珊骑兵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们最喜欢的就是与骑兵交战，从而证明自己的英勇。 与圣军冲锋不同，大食骑兵冲锋前排并不是手持长枪，而是用着随身携带的弯刀，不过在接敌之时，他们有一件专属武器。 崔乾佑低伏在战马上，看着眼前冲过来的骑兵，杀气大盛。 虽然没办法歼灭大食主力，拿这些骑兵为死去的守城将士报仇也不错。 在两军还有五十步的时候，大食骑兵突然整齐的拿起了马背上的短枪。 这就是呼罗珊骑兵战无不胜的重要手段，短枪投掷，杀伤力大、威慑力强。 崔乾佑很快发现了问题，虽然没有与大食人打过仗，但是看到对手掏出短枪的一刹那他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可是崔乾佑并不担心，这个距离敌军最多投掷一轮短枪，自己有局部兵力优势，不可能打不赢。 当数百支短枪飞来之时，前排的圣军纷纷放低身体躲避。 不过依然有零星的士卒被击中，势大力沉的短枪，几乎一瞬间就要了十多名士卒的性命。 崔乾佑眼神狠厉，怒喊一声，“杀！” “轰！”两支精锐骑兵撞在了一起。 弯刀和长枪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战马的撞击、刀伤的碰撞，点燃了大地。 一瞬间双方就有大量士卒死在第一次碰撞，骑兵交战的残酷可见一斑。 崔乾佑从一名敌军胸膛抽出长枪，脸色严肃，仅仅一个交手，他就明白这支军队不同于以往的对手。 同样的训练有素，同样的勇猛无畏，同样的装备精良，他们是与大圣军队一样的军队。 虽然战况惨烈厮杀但交战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两千人的大食骑兵在定西营的围剿下，很快就损失惨重。 无论战力多强，这些大食骑兵还是展现出崩溃的迹象。 而此时齐雅德的阵容调整完毕，此时手握数万大军的他再也不怕定西营的冲击。 而崔乾佑并没有如他想象的一般继续冲杀，一道指令响彻战场，定西营与大食军脱离接触。 第77章 泣血的夕阳1 “感觉怎么样？” 碎叶城内，李询对崔乾佑问道。 将军交战过去仅仅一天，李询就率领所有骑兵赶到，目前正在等待悄悄落后的步卒。 听到李询的问话，崔乾佑认真说道： “大食人跟我们碰到的所有对手都不同，他们比突勒人和北丹人更加有纪律性，比吐蕃人训练和装备更好。” “哦，看来你对大食人的评价很高啊！”李询笑道。 “对，这次交手后我认为大食骑兵的战斗力完全可以和我们抗衡，就算是差，也就是铠甲稍微次一些。” 李询闻言也沉思了起来，看来这次遇到的不仅是一个全新的对手，更是一个前所未有强大的对手。 随后他看向杨历兴道： “这次守城健锐营辛苦了，为大军争取到了宝贵的准备时间，功不可没。” 杨历兴点点头，并没有开心。 “历兴，下面你就带着活下来的将士好好休养吧！” 这时杨历兴抬起头，认真道： “不，我要参战，我一定要参战！” 所有人都没说话，他们都理解杨历兴的感受。 天雄军征战历史上还没出现过这么惨的仗，即使当年定西营硬刚吐蕃重骑兵也没这么惨。 此战健锐营五千人只剩下一千，而且大多都是重伤在身，虽然根据初步统计，健锐营这些天杀伤大食军一万多人，但是每个人心里依然有些黯然。 看到气氛有些压抑，李询开口道： “历兴，你跟大食人打了这么久，说说你了解的情况吧！” 杨历兴沉思一会，站出来说道： “大食军绝对是一支劲敌，这次我军的对手是大食河东总督阿布穆斯林麾下的主力。就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敌军在十万上下，其中有两万精锐的呼罗珊骑兵、四万河东精兵，剩下的都是各国仆从军。” “不过打了这么久，仆从军和河东步卒都有一定损失，现在敌军总兵力应该在八万上下。” 崔乾佑此时插话道：“呼罗珊骑兵就是和我交手的那支军队吗？” “对！” “这么看来，敌军骑兵实际大致与我军相当，他们主要的优势就是步卒较多了。”崔乾佑又道。 “不仅仅是这样。”杨历兴说道，“大食本国步卒的战力同样出众，完全不弱于吐蕃步卒，而且敌军并不完全是呼罗珊骑兵，据我所知仆从军和河东大食军都有一定的骑兵。” “大家不用过多讨论了，到底能不能打赢试试就知道，我天雄军甚至整个大圣军队，什么时候打过富裕仗，我军从来都是以少胜多。”李询开口道。 此时他并没有因为大食军队的强大有些许退缩，这次集中了两万多骑兵，另外还有陌刀营和六千步卒，他的手里有近四万大军，李询有信心跟大食人硬刚一番。 随即他站起身厉声道： “传令，全军于碎叶城下扎营，定西营和瀚海营负责两翼安全，步卒护卫中军，我们且看这个阿布穆斯林如何出招！” “诺！” ～ 十几里外的大食大营，阿布穆斯林有些苦恼，废了半天劲，死伤了一万多人，却还是没能拿下碎叶城。 “总督大人，末将无能，没能如期拿下碎叶城！”齐雅德跪在地上请罪。 阿布穆斯林没有责备，只是说道： “起来吧，这也不能怪你，我们都没想到圣朝军队这么顽强，而我们的运气又这么差。” “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大不了就跟圣军主力决战而已，几万大军小小的碎叶城可放不下，野战的话我军怕过谁！”阿布穆斯林自信的说道，身为河东总督他有这个底气。 “将军，我认为此战我们务必万分小心，敌军的骑兵仅仅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几乎把我们两千呼罗珊骑兵全歼，这说明圣朝骑兵战力强悍，而此次他们有两万多骑兵。”齐雅德提醒道。 阿布穆斯林点了点头道： “这个我知道，所以这两天我也要好好想想如何克制敌军！” “这些天你也累了，下去好好休息休息，后边还要靠你！” “谢总督大人。”齐雅德恭敬的退了出去。 而阿布穆斯林皱眉沉思了起来，他在反复权衡双方的优势，无论如何计算，总觉得自己这次胜算更大一些，但不知为何这几万圣朝军队让他感觉远比吐蕃人要危险。 其实阿布穆斯林手里真正的底牌并不是那两万呼罗珊骑兵，这是明面上的王牌，谁都不知道的是他手里的一万小亚细亚长枪兵才是出奇制胜的绝招。 当初与吐蕃人绝招，双方打的难解难分，自己的精锐骑兵都被吐蕃重甲步兵牵制，正是这些小亚细亚长枪兵打崩了吐蕃步卒，使得吐蕃人全线溃败。 而在碎叶城的李询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他手里同样有些对手不清楚的底牌，那就是李思邺的五千陌刀军。 李询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发挥陌刀军的优势？ 虽然陌刀军精锐，但是敌军步卒数量太多，不可能让陌刀军独自面对，而自己手里剩下的步卒新兵居多，不能让他们承担太大的压力。 “怎么让陌刀军成倍的发挥作用呢？”李询揉着头自语道。 一夜无眠，但李询并不觉得累，相反这种大战之前，李询总是精神饱满。 所以一大早，李询就开始在各营视察备战情况。 转了一圈，李询最后来到了伤兵营，这里有数百名在守城中负伤的健锐营官兵。 李询走到每个人铺位前，仔细问询伤情，他想让每一个受伤的兄弟知道，流的血有人记得。 “将军！”一个躺在床上的伤兵叫住了李询。 “将军，碎叶守住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李询闻言鼻子一酸，他不能给这个战士任何保证，甚至不能保证他会百分之百活着。 “将军，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懂为什么一定要守碎叶，但我想一定是对的！”伤兵突然说了一句。 这句话让李询一时也没懂什么意思，脱口而出，“你认为哪里对？” 上边挠了挠头，努力的思考了一下道： “守住碎叶就守住了西域，更是守住了我大圣的尊严！” “呵呵”李询一笑，“好小子，说道不错！” 其实守碎叶的意义仅仅是为了给大军争取时间，伤兵可能并不懂。 但李询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急切的走出去，紧急回到大营。 第78章 泣血的夕阳2 “你的意思是放弃碎叶？”褚三思皱着眉头问道。 李询笑笑，“也不是放弃碎叶，而是以撤退为诱饵，将大食人引入大风口。” 帐中的几位大将纷纷上前，在地图上寻找大风口。 “大风口确实是个伏击的好地方，只要大食军进去，一旦堵住谷口他们就插翅难逃！”崔乾佑缓缓说道。 李询冷笑道：“红翎赤羽回报，现在大风口里面可是杂草丛生！” 众人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随即褚三思反应了过来，“将军的意思是用火攻！” “对！”李询冷笑道，“大食数万大军，我们就算是围住他们，也难以歼灭他们，火攻是最方便的方式，只要我们守住谷口。” 策略不错，关键是怎么把敌军引入大风口？ “所以将军说完放弃碎叶，为的就是让敌军认为我们真的溃败！”褚三思继续道。 李询接道，“对，关键就是我们怎么演的像，这个可就考验大家伙了。” 崔乾佑等人对视了一眼，打胜仗他们都会，但这打败仗可是都不会，整个天雄军都没这经验。 李询看着众人说道，“不过我们总要认认真真跟对方打上一场，这是诱敌深入的前提，没展现出一定实力就撤退大食人不会上当。” 随后李询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并对每一个将军详细交代了注意事项。 ～ 西风萧瑟，北地苦寒，双方十几万军队出现在碎叶城外，更给西北这片大地增添了许多悲壮。 谁都知道，接下来满地的黄沙将被鲜血浸染。 阿布穆斯林麾下的八万多大军尽数出动，摆在正前方的是河东步卒，之后是小亚细亚长枪兵，而左右两翼是呼罗珊骑兵和西域仆从军残军。 这套阵容足够厚实，不仅可以抵挡天雄军骑兵的攻击，两翼的骑兵还可以随时出击进攻。 而李询这次也把定西和瀚海两营骑兵放在了两翼，中军是六千步卒，以及自己的两千亲兵营骑兵，而战力强悍的陌刀军被李询隐藏在了最后面。 看到天雄军的布阵，阿布穆斯林知道，自己的对手并没有打算首先进攻，既然如此他也不客气。 随着一声令下，大食中军中的一万河东步卒率先出战，数个整齐的方阵军容整齐，踏着沉闷的步伐冲着天雄军而来。 “就这份步兵方阵的训练，就是突勒人不能比的，想比吐蕃步卒也毫不逊色！”李询看着对手点评道。 “立盾，弓箭手准备！”随着军官们的吼叫，天雄军阵中也开始有序备战，各个士卒紧张的手握兵器准备迎战。 “放……” 当大食军队距离天雄军还有两百步时，一阵箭雨从阵中射出，直奔大食步兵方阵而来。 “圣军的弓箭果然射程远于我们，这几十步的距离可是意义重大！”阿布穆斯林感叹了一句。 “不要乱，稳住阵型，盾牌手防护！”大食阵中的军官也在不断吼叫。 “啊……” “稳住！” 随着圣军的弓箭攻击，大食军中不断有人中箭倒地。 “放箭！”终于到了自己的弓箭射程，大食军中的弓箭手也纷纷开始搭弓放箭。 短短一百多步的距离，虽然没有惨烈的搏杀，但是双方不少士卒也倒在对方的箭雨之下，纵使有着盔甲纵使有着盾牌，但只要倒霉弓箭总会找到一个角度送走一条生命。 “准备迎敌！” 随着一声命令，天雄军步卒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 面前的大食步卒加快速度，开始跑步冲击圣军阵型。 长枪开始撞击盾牌，大食军人开始奋力突破圣军的防守。 “刺！” “啊！” 随着每一声命令，天雄军步卒的长枪就会从盾牌缝隙中刺出，带走一波大食人，即使没死的也会很快被后排的士卒踩死。 很快盾牌前就铺了一层尸体，而勇猛的大食士兵依然无所畏惧的往盾牌后面跳去。 “真主万岁！” 随着不断有大食人突破盾牌手，弯刀开始与横刀碰撞，双方士卒开始面对面搏杀，最直接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每一个前排士卒眼神充血恨不得吃掉对手。 一时间双方步卒的交战陷入了僵持，大食人虽然有一定兵力优势，但是天雄军步卒看着精良的盔甲和良好的配合并没有先去劣势。 “这支圣朝军队真的不简单，不但骑兵厉害，就是步卒野战也丝毫不弱于我军。”阿布穆斯林平淡道。 “再派一万人出战，挤压对方步兵！”他继续下令道。 大食军阵中一阵变幻，一万河东步卒再次出击。 “将军，敌军又增兵了，我们要不要也做些调整。”褚三思担心的说道。 李询一摆手道：“不急，这才刚开始，我们兵力少，不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而带领步卒厮杀的杨历兴看到大食人继续增兵，并没有任何惧色，告诉传令兵道： “传令全军稳住阵型，大食人想一下子就突破我们，想的也太容易了。” 随着大食军再次增兵，天雄军步卒的压力一下子更大了，阵型隐隐有些松动。 杨历兴见状，知道这支步卒大多都是新兵，如果一处被打崩就容易出现大问题，随即大吼道： “你们的前辈在碎叶城头打出了健锐营的威名，能不能延续这份荣光就看你们的了。” 随即他心一横，带人开始对大食步卒开始反击。 或许是受到将军的感染，天雄军步卒开始一点点反推大食军阵。 阿布穆斯林见状并没有慌张，而是笑道，“有意思，传令两翼骑兵出击！”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两翼精锐的呼罗珊骑兵开始出击。 “传令定西和瀚海营迎战！”李询也紧接着下令。 数万匹战马奔驰的马蹄，使大地都开始颤抖，双方犹如几支利箭对撞。 “数万精骑的对决，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李询眼中战意昂然。 说实话，自从从军后，李询还没有见过可以匹敌圣朝骑兵的对手，今天是第一次遇到。 “就让我们看看这些西方征服者倒地有多厉害！”李询豪气对褚三思说道。 第79章 泣血的夕阳3 两军骑兵接触前，大食骑兵依然祭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活——短枪投掷，这些呼罗珊骑兵作战之时总是会携带三到四支短枪攻击对手。 有了定西营之前的经验，无论是崔乾佑还是云阳这时都不敢掉以轻心，前排的骑兵纷纷举起一个手盾。 虽然不能有效防护短枪投掷，但是多少能减少一部分伤亡。 而圣军这次也不是没有办法，很快瀚海营就针锋相对，有数千骑兵也同时举起弓箭。 “嗡”整齐划一的骑射，瞬间对对面的骑兵形成了一定的覆盖。 短枪对天雄军骑兵造成了一定杀伤，但是瀚海营的骑射更是短短的两次齐射就射杀了上百名大食骑兵。 “杀！” 双方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天雄军的前排骑兵平举长枪，眼神森然的冲入大食军阵，而呼罗珊骑兵也高举着弯刀迎战。 骑兵凿阵比的就是勇气，在这种对决中个人力量起不到丝毫作用，但是谁要是胆怯，肯定第一个死。 双方骑兵的阵容厚度差不多，这个时候考验的就是整支军队的纪律和训练。 几乎在结敌的一刹那，前排骑兵整齐的刺出了手中的长枪，而大食人也几乎同步挥舞起手中的弯刀。 鲜血、嘶吼、哀嚎以及战马的悲鸣，或许这就是骑兵凿阵的主旋律。 交错之间，不知道有多少沙场老兵掉落马下，消失在滚滚的马蹄之中。 而骑兵陷入混战之时，杨历兴带领的步卒也终于稳住了阵脚，大食人始终不能破阵。 从开战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阿布穆斯林眺望整个战场，眉头紧锁。 战事的发展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顺利，无论是步战还是骑战，他都没有占据上风。 到了此刻他突然明白，其实圣军最引以为傲的或许不是精锐骑兵，而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步卒，只是在他们骑兵强悍的战力下，步卒的风头被埋没罢了。 两万人无法撼动敌军六千人的防线，此刻阿布穆斯林不得不承认，圣军的战斗力至少高于他的河东军。 而在左右两翼的骑兵战场，呼罗珊骑兵不仅没有占据上风，甚至隐隐被敌军压制。 尤其是面对定西营的一万呼罗珊骑兵，甚至出现了战线后退的迹象。 其实这并不意外，相比有数千骑射的瀚海营，定西营的骑战能力和攻坚能力无疑更胜一筹。 “总督大人，要不要我带人支援一下两翼？”齐雅德出声问道。 身为骑兵主将，呼罗珊骑兵居然被压制，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在他的印象里，无论多强大的敌人，最终都会被呼罗珊骑兵的马蹄碾的粉碎。 这时除了护卫在阿布穆斯林身边的亲卫外，其实齐雅德手里还有几千精骑可以调动。 而阿布穆斯林沉思了一下缓缓道： “算了，鸣金收兵吧，我们没必要非得一下子决出胜负，我军耗得起。” “叮叮叮...” 在军令之下，大食军队开始缓缓交替后撤，逐渐与圣军脱离接触。 而李询也并未下令追击，因为大食人实力并未受到太大损失，局面上也未落入下风，此刻追击有被敌军反包围的风险。 ~ “大家今日感觉怎样？”大帐内，李询笑着问道。 下边的军官们一阵笑声，说实话今日大家打的都挺过瘾，可谓是棋逢对手。 “不过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卒表现出来的的战力太过强悍，这出戏还是没演好！”李询突然说道。 崔乾佑上前解释，“将军一打起来可就控制不住了，弟兄们脑子一热只知道往前冲。” 李询摆摆手，“没关系，反正第一次接战，表现出一定战力也好。” “不过嘛...”李询卖了个关子。“除了佯败诱敌深入，我军必须再想办法加把火，否则阿布穆斯林这个老狐狸怕是不那么容易上钩。” “这么说将军是有计划了？”崔乾佑马上反应了过来。 李询一笑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褚三思。 褚三思站起身，笑道：“根据斥候的最新情报，大食人的辎重大营就在其身后二十里处。” 说着指了指地图，说道：“就是这里，鸭子山脚下。” 闻言云阳有些不解的问道：“将军的计划是偷袭敌军辎重粮草？可是鸭子山在大食军队身后，我们恐怕不那么容易过去啊！” 李询点了点头道：“敌军辎重大营我是势在必得，今日各位将军都在，就把详细计划好好说说。” 随后又道：“三思，还是你来吧！” 褚三思点头，开口道：“我军这次的关键就是诱敌深入，将敌军引到大风口。” “而关键就在于两点，第一是佯装一场大败，而后放弃碎叶城，向东撤退。第二就是突袭敌军粮草大营，使得敌军必须快速解决战斗。” “此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听到这里，崔乾佑问道：“具体如何办？” 褚三思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 “先说第一点，往后的几天内，我军可以每日接受敌军挑战，但战力要保持一个逐渐下降的态势，要让敌军认为我们在他们优势兵力的打击下在苦苦支撑。” “而将军和我决定，在大概十天之后，由将军亲率亲兵袭击敌军辎重，同时正面战场开始“大溃退”。” “我军战败的时间与袭击敌军粮草同步，阿布穆斯林肯定以为我军想要靠着奇袭获胜，更会认为我们主力战力下滑严重。” 崔乾佑反应了过来，“失去粮草的大食人，面对我们这个肥肉只能硬着头皮快速追赶，这时候大风口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哎...”突然李思邺忍不住开口，“说了半天，我的陌刀营到底什么时候上，总不能让我大老远来看风景吧。” 李询笑笑，“李将军莫着急！” 褚三思马上补充道：“等敌军进入大风口之后，就是李将军的陌刀军派上用场了，当敌军意识到被伏击之后，我们需要陌刀军堵住谷口。” 李询认真的说道：“李将军，到时候可是数万敌军拼死突围，能不能全歼敌军就看你的陌刀营了。” 见李询居然给自己分配了关键任务，李思邺抱拳说道：“李帅请放心，到时候陌刀营就是大食人过不去的墙。” 第80章 泣血的夕阳4 夜晚，阿布穆斯林的营帐守卫森严，只有他和齐雅德二人在。 “总督大人，这几日我军连续与圣军交手，虽然他们依然能与我们抗衡，但是已经明显可以看出，圣军的战力出现了下滑。”齐雅德恭敬的说道。 阿布穆斯林没有抬头，而是轻声道：“这不意外，我军兵力优势明显，圣军的压力比我们大得多。” “不过，我有些怀疑，这样一支强军能撑到何时，或者说是否应该这么快出现问题。” 齐雅德闻言思考了一会，试探的说道： “在与我军交战前，圣军主力是远道而来，几乎立刻投入了战斗并没有经过休整。而且我军同样战力强悍，圣军在我们的压力下这样不足为奇。” 阿布穆斯林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换个位置的话，我们不会做的更好。不过嘛，你要擦亮眼睛，如果有机会那就给敌军致命一击，但一定不要着了圣朝人的道。” “不知为何，这次我总有些不安啊！”阿布穆斯林叹道。 齐雅德赶忙说道：“总督大人多虑了，您向来战无不胜，这次同样会为帝国增添新的领土。” “呵呵！”阿布穆斯林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无论如何这仗我们一定要赢，传令下去，明日全军使出全力，一定要击败圣军，齐雅德我们明天一定要瞪大眼睛，以防中计。” “遵命，总督大人。” ~ 天雄军大营之中，李询同样也在做着明日大战的准备，不同的是，他是为明日突袭大食粮草大营做准备。 手下的两千亲兵是整个天雄军最精锐的力量，都是各营的老兵组成，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有几条胡人的性命，个个马上功夫了得。 李询走在寂静的营地，尽量想让每一个士卒看到自己。 说实话，这种突袭战整个天雄军也是头一遭，他们要深入敌后，袭击敌军重兵把守的粮草大营，还要尽量全身而退，难度可想而知。 一群围坐在火堆旁的士卒看到李询，赶快站了起来。 李询笑笑摆手道：“大家别紧张，我就是来看看。” 随后拍了拍旁边一名士卒的肩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叫武大朗吧，最早在凉州加入的定西营。” 听到李询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士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 “将军记性真好，在定西营当了一段时间兵，后来组建亲兵营我就被选中了。” 其实亲兵营的老兵，李询大多都叫得上名号，即使是后来加入天雄军的，李询只要见过也会尽力去记住他们。 “明日就要奔袭敌军，大家怕不怕？”李询招呼大家坐下，然后问道。 武大郎马上说道：“怕个球，大食人的脖子再粗，也是一刀的事，再说李帅亲自带队，大家伙都想着立功杀敌呢！” 其他人闻言，也是哈哈点头笑着。 “好，有股子士气，不愧是我天雄军最精锐的士卒。”李询夸奖了一声。 随后继续说道：“大家放心，作为你们的统帅，明日我会竭尽全力把大家带回来，即使出现意外我也会和大家同生共死。” 士卒们听到李询这么说，都被感染的有些激动，还有什么比这更激励人的战前动员呢？ “同生共死！”所有人低声喝道。 回到大帐后，李询刚一进去就有些诧异，褚三思、崔乾佑、云阳和杨历兴几人都在。 “殿下！”几人同时跪下，第一次同时称李询为殿下。 李询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来意，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走向座位坐下。 “你们起来吧，大家不必这么拘束。”李询开口说道，而几人并没有起身。 褚三思看了看左右，首先说道：“殿下万金之躯，绝不能身处险境。” “就是，二哥你还大业未成，千万不能出现危险。”杨历兴也激动的说道。 崔乾佑和云阳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急切，但却抬头坚定的说道： “明日我等可代殿下出征。” 李询摇了摇头，严肃说道：“你们先起来，这个样子是在逼我吗？” 几人对视了一眼，只能起身。 “我明白你们的好意，但明日一战至关重要，突袭敌军粮草大营必须我去。” 随后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崔乾佑，又说道： “我知道，大哥和云阳同样可以完成这件事，但是你们二人是我军骑兵主将，明日大战如果突然没有出现，定要惹得大食人警惕。” “而我，只要帅旗在，大食人就会以为我在。” 云阳终于忍不住到道：“可是明日一旦无法脱身就是万难的境地，不如我去，即使不幸身死也不会影响大局。” 李询心中一暖，轻声劝道：“大家不必担心我，我们都是骑兵，打不过跑总跑得过，而且敌军不会想到我们会突袭背后的粮草大营，只要我撤退的比敌人接到消息更快，就没有问题。” 李询如此坚定，几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谏。 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李询继续说道：“明日的关键就是你们的表现，只要演的像演的好，大食人只会把注意力放在追击我军身上。” “话虽如此，但还是要做准备以防万一。”褚三思插话道。 “明日我军主力按照事先的计划迎战大食人，但崔将军和云将军首先必须都抽调出一千人马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殿下。” 其余三人听到这话纷纷点头，同时看向李询，眼神中满是不可置疑。 李询见状也不再坚持，而是说道：“好了就这么定了，但是你们要记住，以后绝不能再称呼我为殿下。” “末将得令！” “好，都下去休息吧，明日还要重头戏，三个时辰后我将率兵出发，顺利的话正午就可完成对敌军的突袭，算上回程，你们必须与大食人纠缠到申时。” “明日的战事，就由崔将军总体指挥，你可见机行事！” 李询这下把指挥权暂时交给了崔乾佑，他相信崔乾佑的能力，绝对能保证天雄军安全撤退的同时演出一场好戏。 “末将得令，将军放心，申时之前大食人一兵一卒也休想离开战场。” 第81章 泣血的夕阳5 明亮的月光下，李询率领两千精骑悄悄出营。 为了躲避大食人的斥候，李询特意带人往北绕了一段路，才继续冲着敌军背后穿插而去。 根据红翎赤羽的探查，大食大营和粮草大营之间只有白天才会出现运粮车队，一般晚上是没人走这条路的。 但是为了安全，李询还是在队伍前方提前派出了几队斥候。 “驾”，远处的夜里有几名骑兵飞驰而来。 “禀报将军，都探查过了，路上只有一队敌军斥候，已经回营了。”回来的红翎赤羽说道。 李询一笑道，“好，加快速度，争取天亮赶到鸭子山，越早得手我们就越安全。” 随着李询一挥手，两千骑兵心有灵犀加快了行军速度。 大家都知道这次突袭，除了要尽量毁掉敌军的辎重外，最重要的就是把握好时间差。 ~ 而当太阳再次点亮西北的大地之时，双方的十多万大军再次列阵碎叶城外。 今日双方心中都有算盘，天雄军准备诱敌深入，而大食人也终于下定决心全力一击围歼天雄军。 阿布穆斯林少有的全副武装出现在军阵之中，对着手下的众将领说道： “今日我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击败对面的圣军。” “骑兵必须有效牵扯住敌军主力骑兵，而步卒要全力突破对面的中军。” “遵命！”众将喝道。 阿布穆斯林对着一个将领说道：“阿克尔将军，今日你的长枪兵是步卒主力，我希望你可以立下头功。” 被叫到的阿克尔，正是小亚细亚长枪兵的统帅，一直以来他们都为阿拔斯王朝卖命，除了是阿拔斯王朝的属地之外，更多是为了赚取不菲的报酬。 阿克尔躬身说道：“总督大人放心，我的手下已经养精蓄锐许久，今日定要一举突破这些异教徒的防线，真主会保佑我们。” 阿布穆斯林不再多言，而是起身走到全军跟前，跪在地上开始虔诚的祷告。 随即近十万大食军人纷纷跪下，开始向真主祈祷。 而对面的天雄军将领看到这一幕，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还是褚三思开口说道：“看来敌军今日就要总攻了，这些大食人都信奉伊斯兰教，大战之前向真主祈祷也是他们的仪式。在神都也有大食人和信教的西域人，他们的宗教狂热让人难以理解。” 闻言崔乾佑冷笑道：“如果信奉真主真的有用，那么他们打仗就不应该死人。” 随即看向褚三思说道：“褚大人，中军就交给你了，我还是得回到定西营那里。” “现在这几千步卒也都是老兵了，今日我们又补充了一千之前的碎叶守军，大食人不是那么容易突破防线，如果真的出现危险我会派兵支援的。” 褚三思一笑道：“将军放心，今日我们也拿出了秘密武器，不是吗？” 崔乾佑闻言也是会心一笑，看向对方的军阵，心道：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大圣军队的厉害。 而见各部准备完毕，阿布穆斯林淡淡说道，“开始吧！” 随着传令的骑兵飞奔在各个方向，大食的军阵如机械一般开始运转起来。 ~ 在天雄军中军之中，褚三思远远望着对面，很快发现了不同。 他扭身对杨历兴说道：“今日敌军的最先出战的换人了，这些人装束奇怪，而且武器看起来很长。” 杨历兴也眯着眼看了一会，说道：“想必这就是敌军一直藏着的小亚细亚长枪兵吧，据说这支军队尤其擅长步战，对决步兵几乎没有败过。” “那也有请我们的底牌上场吧！”褚三思下令道。 “吱吱吱”圣军步卒阵营中传出木轮的叫声。 很快一辆辆弩车被推到了军阵前方，这是墨非来到军械处后改良的第一件装备。 圣军原来的弩车往往只能装三支长箭，而墨非改良后最多可以装十支，更重要的是经过结构简化，整个重量大大下降，这也是为何李询可以长途跋涉把它们带来的原因。 “这是什么东西？”看到弩车，阿克儿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 但是当前他的部队距离圣军只有两百步左右，无论敌军有什么后手，他只能进攻。 只要可以冲到跟前，阿克儿不相信这些敌军可以打得过他们。 “放！” 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弩兵纷纷启动开关，数十台弩车上亮着寒光的长箭呼啸而去。 小亚细亚步卒队形密集，且距离圣军两百步左右，对于弩车来说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靶子了。 “嘭！” 巨大的撞击声，代表着盾牌被射的粉碎，也代表着盾牌后面的士兵被洞穿。 而弩车的威力实在太过强大，往往一支箭要穿两三个士卒。 阿克儿瞪大眼睛，他没想到除了呼罗珊骑兵的短枪外还有这么厉害的投掷武器，而且显然圣朝人的武器射速更快，威力也更大。 走在前排的士兵损失惨重，转眼间就伤亡了几百人，这种情况阿克儿从来没有遇到过。 更重要的是小亚细亚长枪兵为了保持队形，冲锋的速度不能过快，这就导致他们要多承受一到两轮的攻击。 此刻也没有了其他办法，阿克儿只能咬牙坚持，近身接战才可以发挥优势。 而杨历兴这边，眼看敌军越来越近，看着那四五米长的长枪，知道肉搏已经不可避免，冷眼道：“让我看看这些长枪兵有何了不得之处。” 随后他下令道： “前排大盾稳住，传令刀盾手准备出击。” 很快弩车来说快速后撤，而手持横刀和圆盾的精锐刀盾手在盾墙后整齐列队。 杨历兴并不打算用长枪跟对方对拼，圣军的长枪远远短于对手，打起来根本够不着。 而经过的刀盾手却可以利用对方长枪阵下方的空间接敌，虽然风险很大，但也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叮…咚”长枪终于接触到了盾墙，小亚细亚长枪兵试图寻找缝隙杀伤圣军。 此刻的阿克儿心中终于高兴了起来，只要接战，小亚细亚长枪兵就没有打不赢的步卒。 第82章 泣血的夕阳6 “稳住！” 杨历兴满脸平静，并未因为敌军的进攻有所慌乱，一道道军令有条不紊说出。 “盾牌开，刀盾手上。” 随着一声令下，严密的盾墙突然侧开，进攻的长枪兵也是一愣。 随即在他们刚想撤离刺出长枪之时，众多手持横刀的健锐营官兵猫着身子，从滚了出来。 四五米距离一个跟头即到，还没反应过来的长枪兵就纷纷被砍中了腿。 虽然有些刀盾手在一出来的时候就中枪，但不得不说杨历兴的这个方法确实管用。 李询敢让杨历兴担任一营统帅并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结拜兄弟，更是看中了杨历兴骨子里的聪慧和机智。 纵使被健锐营的变化干扰，但是训练有素的小亚细亚长枪兵队形并未出现骚乱。 长枪依然在不断的冲击着盾墙，健锐营的伤亡越来越大。 杨历兴皱眉观察着战场局势，照这个趋势自己总会被逼得无路可退，一旦盾墙被突破，长枪的优势可就发挥的淋漓尽致。 ～ 而两翼的骑兵对战也打的越演愈烈，齐雅德亲自率兵进入战场，本身被崔乾佑压制的呼罗珊骑兵又隐隐开始反击。 身处战场中的崔乾佑不得不承认，这些大食人的单兵战力确实强悍，他们手中的弯刀丝毫不弱于横刀。 如果不是圣军骑兵配合更好，定西营很难压制这些大食人。 此刻他也观察到了中军步卒的窘迫，但是手上的一万骑兵都被敌军牵制，他无法施以援手。 看起来大家现在还是势均力敌，但大食人其实已经掌握了主动。 褚三思看了看天色，距离约定的时间仅剩不到一个时辰了，到时候不管能不能守得住，大军都必须撤退了。 而他最担心的就是在接下来这段时间内，圣军会出现崩溃。 一旦中军被突破，那整个大军就只能败退了。 作为一个文人，褚三思并没有什么办法，他虽聪明但并精通于兵事。 此时他也看出了战场局势的危机，但除了着急跺脚并没有好的办法。 而此时，处于兵力弱势的健锐营防线隐隐有松弛的迹象，毕竟长枪兵不同于一般额步卒，他们是从地中海一直打到西域无敌手额存在。 而杨历兴的情况也非常不好，他的肩膀和右腿都被敌人的长枪刺中。 咬着牙的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力感，如果是近身搏杀，他的几千人不一定怕对方，可是这些长枪兵的武器优势确实或许明显，没一个健锐营士卒都感觉自己有些使不上力。 杨历兴知道再这样下去，只要伤亡到了一定程度，健锐营的防线终究要崩溃。 但他也明白如此危机时刻，不会有人来支援他们。 普通士卒并不知道李询去偷袭敌军后方了，一但中军崩溃整个军心就乱了。 虽说这次最终还是要佯败的，但军人有着军人的骄傲，他决不允许真的被大食人击败，更重要是撤退时间还没到。 “弟兄们，健锐营的荣誉系于我等，胜败在此一举，跟我杀！”杨历兴大吼一声，带着身边的亲兵冲着敌人的长枪冲去。 这时候只有不顾伤亡全力与敌人近身，才能险中求胜。 一时间无数勇猛的战士倒在了长枪之下，杨历兴双眼猩红，他必须忍受也必须接受。 终于在付出了大量生命之后，健锐营的将士们终于有了与敌军近身的机会。 而手持长枪的小亚细亚人也有些惊讶，这支东方的军队一次次刷新他们的认知，不但坚持到现在，更是毫无畏惧的突破了枪阵。 一旦开始近身，双方就攻守易形，前排的长枪兵短时间内就被横刀砍倒。 “刺！” 阿克儿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瞬间就采取了果断措施，命令后面的长枪兵出枪。 虽然这样会刺死很多自己人，但是此时顾不得那么多，如果任由圣军近身的话，伤亡会越来越多。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杨历兴目光呲裂，他没想到对方将领这么狠。 “怎么办？”一种无力感布满他的全身。 “轰隆隆！” 战马的声音传来，杨历兴惊讶的抬头，在自己的左方一直仅有一两千人骑兵冲了过来。 “是瀚海营！”杨历兴满脸额不可置信。 正是云阳亲自带着一千余人的瀚海营精锐奔驰而来，支援杨历兴。 因为崔乾佑的定西营正面厮杀能力更强，当面的大食骑兵被压制，齐雅德率人主要支援己方左翼，所以瀚海营的对手一直没变。 直到现在，云阳终于有效压制了对面的呼罗珊骑兵，得以空出手来支援中军。 虽然只有一千多人，但是突然出现在长枪兵的侧翼，带来的震动是巨大的。 “侧翼转向，注意防守！”阿克儿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长枪兵虽然战力强悍但从来不和骑兵正面交战，确切说任何步卒都不是骑兵的对手。 长枪兵看起来足够长的武器可以拒马，但是面对冲锋的骑兵，缺少巨盾的他们一样坚持不了多久。 瀚海营转眼即至，来不及反应的长枪兵阵型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 云阳带人直接就冲进了人群，每挥舞一次横刀，就会带走一条生命。 杨历兴此刻大喜，终于顶住了这波攻击。 可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受到一丝不寻常，“呜呜呜！”大食人的号角声响起。 原来是阿布穆斯林看到圣军已经黔驴技穷，所以毅然下令全军出击，甚至连仆从军都开始前进。 这是几万人的生力军，大食人终于决定一鼓作气拿下这场仗。 眺望战场的阿布穆斯林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知道这次自己赢了，圣军已经无力地方自己进攻。 “传令全军，一鼓作气围歼敌军，拿下碎叶城。”阿布穆斯林自信的传令。 而战场中厮杀的崔乾佑看了看天色，也下令道，“全军撤退，通知瀚海营和健锐营，撤！” 随即有不甘心的扭头看向了远处的齐雅德，他认出这是敌军的领兵大将，本打算过去领教几招的，可惜为了全局，他必须下令马上撤退。 第83章 泣血的夕阳7 “传令全军，紧跟圣军，一鼓作气拿下碎叶城！” 阿布穆斯林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今日终于打败了圣朝人，他要携大胜之威彻底歼灭这支军队。 崔乾佑一边撤，一边吼道，“撤，保持队形，骑兵垫后！” 即使是撤退，也不能真的被敌军打垮，要不可就翻船了，所以崔乾佑指挥骑兵掩护，只要几千步卒撤走了，他们骑兵就好说。 因为早就有提前安排，所以并未让大食人轻易缠住。 不过战事也去阿布穆斯林预想的那样，圣军因为来不及设防，一口气丢了碎叶向东退去。 阿布穆斯林骑在马上，缓缓进入碎叶，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座挡住了他们快一个月的小城。 “圣军目前情形如何？”他扭头问道。 齐雅德浑身是血，赶紧说道： “圣朝人已经往东边退去，我们的一万骑兵一直吊在他们后面。” 说到这里，齐雅德也露出了微笑，这么多天血战终于击败了敌人，他很久没有打过这么难的仗了。 阿布穆斯林沉默了一会，下令道： “留下三千人留守碎叶，其余全军不在碎叶停留，马上追击圣朝人，我们要痛打落水狗。” “是，总督大人！” ～ 两万天雄军在往东的路上疾驰，不过虽然是败退，但队形整齐，全军未见骚乱。 崔乾佑和云阳等人骑马停在路边，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他们不是在担心大军的安全，而是担心大食人会不会上当，更担心李询的情况。 云阳此时开口说道，“敌军的一万骑兵吊在后面，不知道其余大食人会不会跟上来，我们可是快到大风口了。” 李询不在，崔乾佑总揽军务，他必须做出决定。 “不管大食人主力来不及，我们都要在大风口打伏击，如果敌军主力真的在碎叶休整，那我们就吃掉这一万骑兵，也算是重创敌军。” 众人纷纷点头，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驾驾！”有斥候从远处疾驰而来。 “报，各位将军，大食人主力全军出动，距离我军不足三十里！”斥候急报。 “后边的一万敌军骑兵呢？”崔乾佑问道。 “他们已经放慢速度，好像在等待主力汇合！” “好！”崔乾佑高兴的大喊一声。 “诸位，按计划行事吧，成败在此一举！” “传令陌刀营准备，下边他们可是主角！” 一连串命令下达后，天雄军加快速度，他们要抓紧时间在大风口形成伏击。 崔乾佑又问道，“褚大人，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褚三思自信答道，“将军放心，万事俱备，怕是这场仗之后，大风口就沦为人间地狱了！” 虽然有些不忍，但打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 “就是不知道大帅现在怎么样，是否已经往回走了！”崔乾佑担心的说道。 ～ 而大食军这边，士气高涨，数万大军气势汹汹往东而来。 “总督大人，圣军一路东撤，已然溃不成军！”前锋骑兵将军在阿布穆斯林面前说道。 而阿布穆斯林并未回应，只是盯着前方深思，“难道圣朝人就准备这样一路东撤吗？” “前边是什么地方？”阿布穆斯林不放心的问道。 马上有斥候站出来回答，“前边是一个叫大风口的山谷，东西长约十里，过了那里就一马平川。” 齐雅德闻言马上说道，“那过来大风口，我们就可以派骑兵快速追上敌军了。” “大风口，山谷？”阿布穆斯林默默思考着。 “如果，我是说如果敌军有没有可能在这个大风口伏击我军呢？”阿布穆斯林说出来心中的疑问。 长时间的战斗，让他对圣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这是一支强军，绝不可能轻易接受失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大家可是都没想到这一层，要是行军途中遭到伏击可就麻烦了。 “总督大人呢，我要见总督大人！”突然远处有人哭喊着要叫阿布穆斯林。 阿布穆斯林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人？” “总督大人，是后营主将，说有要事见您！”侍卫过来说道。 一听是后营主将，阿布穆斯林等人心里不由自主的咯噔一下。 后营远在百里之外，后营主将为何会突然来军前，这可不是好事。 “让他过来！” …… “总督大人，后营遇袭，粮草被焚毁了！”来人一见阿布穆斯林就跪在地上哭诉，样子狼狈不堪。 听到这里，阿布穆斯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马下，圣军这招可是釜底抽薪阿！ 身边的几位将军也惊惧万分，粮草居然被焚毁了。 很快他们就听到了事情经过。 几千圣军骑兵一大早突然对后营发起攻击，几千留守的步卒根本来不及组织抵抗就被击溃。 圣军仅用了一个时辰就击溃了守军，焚毁粮草扬长而去，现在后营的粮食几乎全部化成了灰烬。 “总督大人，我带人去找到这支骑兵灭了他们！”一名将军愤怒的请求道。 阿布穆斯林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快速分析当前局势。 圣军应该是想焚毁粮草扭转战局逼自己撤军，可是没想到今日自己击败了圣军主力。 不过粮草被毁，全军携带的粮食只够几天，即使他们不再追击圣军，也没时间筹集粮草被毁碎叶周围可人烟稀少，抢都没办法抢。 不过按照情报。再往东就有几个西域小国，只要大军到了，就不怕没有粮食。 所以阿布穆斯林很快下定决心！ “传令，全军向东攻击，快速通过大风口，我们现在的目标不再是追击敌军，而且占领东边的乌孙、且末等国筹集粮草。” 同时又严肃说道“大风口地势对我军不利，要求全军一定要快，多派出斥候警戒四周。” “遵命！” 阿布穆斯林没有想到，他的每一步行动都落入了李询的算计。 数万大食河东军精锐收到命令后，加快速度向大风口而来，却是急着下地狱，。 大风口里面每一株长得旺盛的野草，都是他们的催命符。 第84章 泣血的夕阳8 大食人的行军速度出乎意料的快，刚刚午后，大军就进入大风口。 这座不大的山谷内，很快就塞满了人头，六七万人几乎可以站满整座山谷。 “总督大人，前锋骑兵很快就要出谷了。”齐雅德在忧心忡忡的阿布穆斯林身边说道。 这话终于让阿布穆斯林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只要有人通过山谷，自己就要安全许多。 看来，圣军没打算在这里伏击自己。 山谷中的微风吹过草地，让阿布穆斯林心情好了许多，虽然这场仗打的艰难，但总归看到曙光。 现在击败圣军主力，打通东进的通道，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挡自己占领这片土地，再远一点，就能进入那片梦寐以求的中原了。 阿布穆斯林的思绪被拉的很远，他没办法不去想这些让人着迷的功绩。 突然，他听到了骚动，那是前军传来的。 “怎么回事？”阿布穆斯林有些不悦的问道。 ～ 而此时前锋大军陷入了一片混乱，马上就要冲出谷口的他们，突然被圣军拦住了去路，谷口堵满了圣军。 前锋大将阴沉着脸看着对手，他不相信敌军能挡住他们，虽然大军在山谷内，但并不影响他们冲锋。 不过很快，大食将领的眼神就由不解变成了惊恐。 大量的圣军弓箭手出列，他们手上的箭头一一被火点着，甚至圣军的弩车都用上了火箭。 “不对，现在是东风，坏了！”大食将领暗道不好。 “放！” 一声令下，圣军万箭齐发，带火的箭头仿佛死神在招手。 “别，快撤，撤出山谷。”大食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喊道。 “怎么回事？”阿布穆斯林心情极其糟糕，他已经看到了前方的火光。 “总督大人，不好了，圣朝人点燃了谷内的草地，前军大圣骚乱。”有人慌张的回来禀报。 阿布穆斯林马上反应了过来，“上当了，上当了！” 阿布穆斯林终于知道，圣朝人故意把自己引到这里，他们想一把过把大军烧死在大风口内。 “快看天上！”在他还没想好对策之时，突然听到士卒们在指着天空喊叫。 一盏盏大型孔明灯向大食人飘来，虽然没见过这是什么，但阿布穆斯林知道这绝对是圣朝人的后手。 落在地上的孔明灯很快就开始点燃周边的草地，不时有士卒被大火吞噬。 “啊，救命啊！” “快跑啊，真主救我！” 大食士卒的惨叫响彻了整片山谷。 此刻就连老谋深算的阿布穆斯林都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大军的混乱陷入了失神！ “总督大人，怎么办？”齐雅德嘶吼道。 这一声叫喊把阿布穆斯林拉回了现实，作为统帅他必须做出应对。 阿布穆斯林看了看身后，沉声下令道： “传令全军原路退回，齐雅德你去稳住前边混乱的部队。” “各军主将，把自己的手下稳住不能乱，我们只要退出山谷就没事。” 他知道事情并不像说的那么容易，这个过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于大火，但是已经来不及感伤了。 得到命令后的大食军逐渐平稳下来，各军开始重新集结，调转方向。 而之前掩护后方的骑兵成了前锋，开始往西边的谷口冲去。 数千骑兵纵马奔驰，在距离谷口几百步的时候，他们发现不知何时对面出现了一支军队。 这些人队形严密，身着重甲，更显着的是每个人手持一柄奇怪的长刀。 李思邺站在全军的前方，整个面容包裹在面罩内，紧握陌刀。 “全军起阵！” “呼哈！” 随着一声令下，数千壮汉纷纷举起手中的陌刀，就像盯着死人一样盯着对面的骑兵。 “就凭这些没有拒马阵的步卒也想挡住我们，狂妄！”领军的大食将领心中暗道。 他已经想象的到自己带人冲散这些敌军后屠杀的景象，嘴角不自觉浮现笑意。 一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挥！” “噗嗤！”此起彼伏的入肉之声。 在大食人惊恐的眼神之中，他们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人马俱碎的景象。 圣军那长而厚重的武器，每一次挥舞都会带走无数的生命，甚至前排的骑兵很少有留下全尸的。 而陌刀军在收到骑兵冲击的时候，看似慢却整齐及时的变阵，总是可以巧妙的避开骑兵的冲撞，然后那死神镰刀一样的陌刀挥下，就是血腥的场面。 一轮冲锋下来，大食骑兵留下了一地的尸体，而圣军的阵容没有丝毫变化。 再看对面的陌刀军，大食人仿佛看到了地狱来的魔鬼，他们的盔甲包裹每一寸身体，夕阳下闪闪的银光让人发寒。 大食将领第一次感到恐惧，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步卒，杀骑兵犹如砍瓜切菜。 这使得他再也不敢轻易发动攻击，可是身后的大火也让他进退两难。 越来越多的大食军队拥挤过来，谁都知道这是唯一的活路。 阿布穆斯林带着将军们也来到谷口，他也看到了陌刀军。 “这下我们真的是背水一战了！”阿布穆斯林无力的叹气，他输了，中了圣军的圈套。 “齐雅德，你亲自带人冲，骑兵死完了步兵上，我就不信几千步卒也能挡住我们。” 齐雅德听到命令后点点头，生死存亡之际，也没什么多说的了。他们时间不多，如果冲不出去，总要被烧死在这里。 随后又是几千呼罗珊骑兵整理队形，在齐雅德的带领下，个个视死如归。 “真主保佑！” “轰隆隆！” 随着一声呼喊，骑兵开始了死亡冲锋。 大食骑兵纷纷拔出弯刀，今天他们将用鲜血来证明呼罗珊骑兵的荣耀。 ～ 残阳如血，零星的战马站在尸山血海里面。 几次冲锋，大食人在陌刀营前面留下了数千具尸体。 此时陌刀营情况也不再那么轻松，在大食人悍不畏死的攻击下，不仅出现了大量伤亡，更重要的是体力急剧下滑。 李思邺眉头紧缩，虽然仗打到这份上，即使自己让开一条路，也算是赢了，现在谷内的大食军在大火的吞噬之下损失惨重。 不过放跑一部分人的话，总归不算圆满。 “咚咚！”身后传来战马奔驰的声音，一支两千人的黑甲骑兵从西而来。 李询回来了！ 第85章 泣血的夕阳9 仅仅两千骑兵的到来，却是对大食人的审判，他们彻底失去了机会。 已经被陌刀军杀的胆寒的大食军队此刻就靠一口气撑着，这下彻底没了士气。 “总督大人，末将带人护着您冲出去吧！”齐雅德嘶哑的说着。 现在谷内的军队已经彻底被大火吞噬，谷口又冲不出去，只能拼死再冲一次，至少桑阿布穆斯林逃出去。 “罢了，罢了！大军全都葬身火海，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面见哈里发陛下。”阿布穆斯林无力的抬抬手，此刻他仿佛老了几十岁。 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近十万精锐都没了，这是阿拔斯帝国少有的大败。 齐雅德脸皮抖了抖，知道阿布穆斯林这次没想着走了。 作为跟随几十年的老上级，齐雅德对阿布穆斯林充满敬意和感激。 阿布穆斯林低声说道： “我们这次败了，但是河东地区不能丢，我回不去，但齐雅德你一定要冲出去，圣军发动最后的进攻后，战场混乱就是你的机会。” 齐雅德跪在地上，哽咽道：“总督大人…” “走吧！” ～ “杀！” 李询的到来使得大食人发生了不可抑制的骚乱，在骑兵的照顾下，陌刀营开始缓缓向前推进。 陌刀如林，壮士如墙！ 大食人引以为傲的呼罗珊骑兵、战无不胜的小亚细亚长枪兵在此刻都成了被屠戮的对象。 曾经打的健锐营差点崩溃的长枪兵，此刻发现他们的长枪在陌刀营的重甲和长刀面前不堪一击，整齐的队形让陌刀手屠戮起来更加方便罢了。 阿克儿甚至没有来得及刺出长枪，就倒在了李思邺的陌刀之下，仅仅一刀李思邺就砍断了他的长枪捎带着将他劈成了两半。 “撒旦，他们是地狱的撒旦！” 在对大火和陌刀的恐惧之下，仅仅片刻，这些长枪兵就彻底溃败，却逃无可逃，纷纷选择投降。 “兵败如山倒啊！”阿布穆斯林望着战场叹息一声，拔出了腰刀。 谷内的大火渐渐减弱，随之而呈现的是无数烧焦的尸体，打扫战场的圣军士卒也不住的呕吐。 李询带领一众将领来到一个尸体前，看了几眼说道：“这就是阿拔斯王朝河东总督阿布穆斯林？” 褚三思马上回答道：“正是，已经让敌军俘虏辨认过了，确认无疑，他应该是意识到无力回天后拔刀自杀了。” “将他厚葬吧，怎么说都是一代名将！” 随后李询转身问道：“大食军情况如何？” 崔乾佑笑呵呵的站出来说道： “此战谷内的大食军只有千余人的骑兵趁乱突围了出去，其余全军覆没，不过…” 崔乾佑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李询诧异的问道。 崔乾佑摇了摇头还是说道，“不过据说逃出去的是阿布穆斯林的副手齐雅德，此人在怕是大食人可以稳定河东局势，而且、而且俘虏只有一万余人！” 众人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俘虏只有一万人，也就是说大食人几乎全部阵亡，这是因为一场大火几乎烧伤了大部分敌军。 两万呼罗珊骑兵和数万步卒大都葬身火海，俘虏基本都是殿后的部分骑兵和长枪兵。 听到这里李询沉默了一会，无奈的说道： “火攻以后还是少用，确实有伤天和啊！”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战争，一支军队伤亡率达到三分之一就算是惨烈了，这次大食的近十万大军只剩下一万多人，可以说太过残忍。 不过这时候他又看到了一身血污的李思邺，走上前去大笑道： “李将军这一战居功至伟，硬生生挡住了敌军不间断的拼死突围，我一定上报朝廷为将军请功。” 李思邺此刻累的只想好好睡一觉，苦笑道： “多亏李帅妙计啊，这次我陌刀营杀的痛快，可惜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随李帅打仗了！” 李询拍了拍他肩膀，随即下令道： “传令全军退往且末休整，云阳率五千骑兵收复碎叶，我估计敌军应该早就跑了。” “健锐营过几日继续驻守碎叶，大军就返程，这次短时间内大食人应该不会再进犯了。” ～ 几日后，李询带领大军东返鄯善城，望着长长的行军队伍，李询心中思绪万千。 这次大战天雄军同样有近万人战死，尤其是步卒，一万健锐营只剩下四千多人。 沉默的李询突然开口道： “三思，这次我们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积蓄力量！” 褚三思明白李询的意思，正色道： “大帅放心，最多两年，我们一定会创造一个不一样的西域。” “你我之间我就直说了，我准备两年内将兵力增加到八到十万人，军队这方面你不用担心，但是以后积蓄钱粮以及政务等方面就要靠你了。”李询盯着褚三思说道，眼中满是期盼。 “三思当死而后已！”褚三思施了一礼坚定道。 李询笑笑，“也不用你死，回去之后我会上报朝廷，推举你为安西布政使！” “布政使？这是什么官职？”褚三思满脸疑问。 “安西地位特殊，既不是道也不是州，朝廷原有的官职没有匹配的，我也没有精力兵事和政务都管，所以想要上报朝廷新设这么个职位，总揽安西政务，至于能不能同意，会是几品衔就看朝廷了。”李询答道。 “不过除了你，朝廷派谁来西域主持政务都不可能。”李询脸色露出一丝狠辣说道。 褚三思闻言，有些担心的说道： “这样的话，有些人会更怕你，恐怕动作会越来越多，甚至皇帝都会怀疑你的心思。” 李询豪气的一叉腰说道： “有些事都是明摆的，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 “难道我当个农民，对手就会放过我，皇帝就会忽略我？” “我一开始就已经身处局中，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如果瞻前顾后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人。” 褚三思没想到李询想的这么深，也没想到李询的格局都这么大了。 他佩服的说道： “大帅说得对，从此以后西域的事情我们自己说了算，没必要顾及别人的想法，更没必要前怕狼后怕虎！” 第86章 上眼药1 好像朝廷对李询创造的奇迹已经免疫。 这次李询大胜大食军队的消息传来，无论民间还是朝廷反应都没之前那么强烈。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碎叶城过于遥远，大食更是陌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场仗额艰难和意义。 但客观的说，这次歼灭大食八万多大军依然是大功一件，朝廷不仅要论功行赏，更要针对西域日后的安排进行一番讨论。 每一次朝会之前，尤其是有要事讨论之前，朝堂私下里总是少不了串联，甚至可以说大多数决定不是在乾元殿决定的，早早就会在某一个大臣的密室里商量好了。 而英王府内，今日气氛非比寻常，有一位任谁都想不到的客气光临。 花园的假山之上，上官武亲自斟了一杯茶，递到对面。 “太子殿下，请！” 来人正是太子周显。 今日的整个王府花园没有一个仆人，仅仅只有二人坐在假山之上的亭子里。 此刻这个大圣的储君一脸平静，看不出心情好坏，缓缓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上官武见状笑道： “太子可是第一次来我这英王府啊！” 周显端坐着，随意说道： “如果可以，我都打算一辈子不来这里！” “可您还是来了，不是吗？”上官武紧接着说道。 “唉！”周显叹了口气，“谁能想象得到，在这个天下除了陛下，还有你我二人都对付不了的人。” 上官武闻言也是严肃起来，“雏鹰羽翼渐满，让人头疼啊！” 周显放下茶杯，盯着上官武说道： “英王，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我斗了十几年，你也不想让别人渔翁得利吧！” “对于你我来说，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那个小子，他的实力越来越强，朝中又有几个不开眼的人支持，更重要的是陛下对他的态度！” 上官武并没有顺着太子的话说，而是反问道，“太子想和我联手，那我为什么要和你联手？” “哈哈哈！”周显不怒反笑，“你别忘了当年我大哥怎么死的，如果那小子真成了事，你说他先找谁算账呢？” 上官武并不害怕，而且微笑说道，“我并不赞同殿下的说法，因为以我对陛下的了解，那小子永远翻不了身，陛下对他的包容和关爱也是因为多年的亏欠和血脉之情罢了！” “但太子殿下，你要知道，情这个东西在陛下眼里是最不值钱的，从政治角度考虑，周询一开始就没有赢的可能！” 周显没想到上官武居然是这种想法，其实这件事他同样想过，但是有些事如果不未雨绸缪，到时候就怕节外生枝。 随即说道，“英王想的太过美好了，你我这种人包括那个小子，我们的命运不到最后谁知道会有什么意外。” 然后身体前倾，继续说道：“过几年他手上有十万雄狮的时候，陛下的话也不一定好使，如果按照陛下的想法以后他裂土封王，就一定会安心待在自己的封地吗？” 说着笑了笑，打趣道：“有朝一日安西大军杀回京城，你说你我的人头会不会挂在城墙之上？” “殿下危言耸听了！”上官武好似不同意太子的想法。 “呵呵，危言耸听！”周显冷笑一声，“平心而论，现在整个大圣，除了京畿十六卫、皇帝的亲军还有凉州军等，还有比天雄军更强的军队吗？仅仅两三年，他已经成了整个军方举足轻重的人物！” 周显有些气恼上官武的态度，他没想到这个跟自己斗起来一点不留情的家伙现在居然如此谨慎。 要不是自己的势力被皇帝打压，他何苦来求着和上官武合作。 自从姓柳的进入内卫后，萧婉儿对内卫的掌控力减弱了许多，现在甚至行动处都被那个家伙插了一手。 想用内卫暗中对付李询已经很难了，而且几次行动失败也说明了，暗杀这种手段不仅会激怒皇帝，而且根本对付不了李询。 所以和上官武联合起来，利用双方在朝堂的力量阻止李询的势力变强是最佳方式。 其实太子不知道的是，上官武同样被皇帝警告过，在对付李询这件事上，他不得不谨慎，万一再次触怒皇帝可是百害而无一利。 见气氛有些沉默，上官武又斟了一杯茶说道，“其实这件事上我跟殿下的目的是一致的，只不过要注意方式方法。” “问题的关键，其实就是找到关键的问题，不是吗？” 周显闻言眼睛转了转，心想“老狐狸，心里定然早有谋划了！” 嘴上却说道，“你说的对，关键的问题我们都清楚，就是阻止李询变强！” “对！”上官武一拍手，接着说道，“茫茫万里西域，想管理这么大的地方，可不是一两个人就行的。” “各级官员，甚至天雄军扩编需要的军官兵员，哪里来？还不是要朝廷支援。” 上官武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这也是周显的想法，既然李询升职不可避免，那么安插自己的人手分化安西军政就是最好的办法。 见太子不说话，上官武继续说道，“军务我们插手起来想必很难，但是安西肯定要安排一个主政的官员，这个位置一定不能是李询的人。” 周显把玩着茶杯补充道，“还有地方财政，到底是归中央统筹还是地方截流，户部一定要给陛下个方案。” “西域只能是朝廷的西域！”上官武一笑，随后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见目的达到，周显也不再久留，起身就要离开。 “太子殿下，十几年前的那晚，我并没有想让戾太子死，为何他要坚持自裁呢？”上官武坐在石凳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周显一愣，随后脸色阴沉，冷声道，“他死在你面前，我哪里知道！” “呵呵！”上官武笑了笑，“殿下慢走，臣就不送了！” 等周显离开后，高先生从远处走进亭子拜道，“殿下！” “看来我们的太子殿下有些坐立不安啊！”上官武轻蔑笑道。 “太子心狠手辣，且阴险狡诈，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高先生提醒道。 “谁说我要跟他合作，他干他的，我做我的，只是这次不互相拆台罢了。” 第87章 上眼药2 自从李询再次大胜的消息传家，皇帝的案头突然多了许多折子。 这些折子并不是给李询请赏的，也不是弹劾李询擅动刀兵的。 甚至大多数看起来跟李询没有关系。 吏部的折子是建议选派西域官员，甚至提供了一份名单。 户部的折子是要求将安西财税划归中央统筹，日后由朝廷给天雄军统一拨付军饷。 甚至左相都上了折子，是关于安西定位的问题。 皇帝揉了揉发涨的头，苦笑道： “看见了吗，西域收复才几天，仗都没打完，就开始抢着摘果子了！” 薛宝义现在一旁，笑道：“陛下何必操那么多心，各位大人们也是有公心的。” “有，但是不多！”皇帝冷笑。 “看着吧，如果这事朕不同意，他们一个个就会拿着朝廷制度来说事了。” 薛宝义没有接话，他知道这种事他不适合多嘴，更没必要多嘴。 “不过无论这些人目的是什么，有些安排也有必要，西域总归是朝廷的西域，天雄军也是大圣的军队。”皇帝自语道。 随即拿起案头的一个折子说道，“这些人也有些过分，想让李询当安西节度使，天雄军另派主将，呵呵真是异想天开。” 薛宝义还是没有说话，只不过眉头皱了皱。 “宝义，你说他们这是什么目的呢？”皇帝扭头问了一句。 “陛下圣明，这些小心思哪能瞒得了您？”薛宝义低头恭维道。 “进二退一的把戏，整天耍心思真是累人啊！”皇帝无奈的说道。 “诸位大臣的小心思自然逃不过陛下的慧眼！”薛宝义不声不响拍了个马屁。 “哼！”皇帝脸色不善，“他们以为朕会被牵着鼻子走，朕就偏不顺他们的心。” 薛宝义心中苦笑，“这些人从来都忽略一个问题，眼前的皇帝是女人！” “传旨，安西大都护由李询担任，天雄军一应将官都由李询自行选择！”皇帝直接一锤定音。 “不过嘛，李询提出了一个布政使之职务，但是和其他地方的长史有些类似！”皇帝自顾的说道，似乎在考虑问题。 大殿内一片安静，没人敢打断皇帝的思路。 突然女皇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李询的要求朕都答应。不过嘛，除了布政使以外，朝廷是要派些人去协助管理，同时西域的财税朝廷也要管。” 缓了一口气，继续道，“告诉吏部，选一些年轻官员把安西都护府的架子搭起来，上官攸思不是待罪嘛，让他去西域担任转运使，负责地方财税。” “遵旨！”薛宝义低头说道。 等薛宝义退下后，皇帝的脸色并不好。 事到如今，李询是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所以现在最矛盾的就是皇帝。 她希望李询未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但更不希望李询争夺位置甚至分裂国家。 皇帝看问题有她的角度，孰轻孰重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比女皇更理智的人。 闭眼休息了一会，女皇坐起身来，说道，“来人，传李牧大人入宫谈话。” ～ “参见陛下！” 李牧进入宫殿后，恭敬的对皇帝施礼。 “快免礼，李爱卿可是有日子没进宫了！”皇帝笑呵呵的说道。 李牧还是一脸平静的样子，说道： “臣乃外城臣，无奉诏不得入宫！” 李牧让皇帝碰了个钉子，女皇错愕了一下，也不是恼怒。 而是岔开话题让人给李牧看座。 “恭喜李爱卿了，你家公子可是又为朝廷立下大功啊！”皇帝一上来就给李牧道喜。 李牧赶紧起身，“臣与犬子不敢贪功，都是为国效力，为陛下尽忠，理所应当！” 皇帝呵呵一笑，埋怨道，“你这人啊就是太正经，聊个天一点意思都没有！” 李牧没有答话，依然一副平静的样子，只是躬了下腰。 皇帝也不觉得无趣，继续说道，“今日召你入宫，也没别的事情，跟李询立功也无关，只是朕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谁知李牧冷不丁的来了句，“那陛下找错人了，臣一向不是一个好的聆听者！” 皇帝一摆手，“谁说只让你听了，聊天嘛，大家都要说！” “朕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把孩子教育的这么优秀的？”皇帝满眼深意的看着李牧说道。 李牧心中一紧，一时没明白皇帝的意图，赶紧说道，“陛下谦虚了，皇室的几位王爷都是人中龙凤，太子殿下更是万里无一，说道培养谁能跟陛下相比！” “李爱卿，拍马屁不是你的强项。”皇帝随意的靠在垫子上笑道，“李询确实优秀，年纪轻轻有如此成就，我朝开国以来又有几人呢？” “如果李询是我的孩子多好啊！”皇帝这句话饶是李牧也差点被送走。 李牧后背已经隐隐出汗，皇帝今日有些反常，他实在摸不清。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皇帝看着门外缓缓说道，“李爱卿，我们当长辈的最希望的不就是孩子平平安安吗？” “陛下所言极是！”李牧老老实实答道。 “可是有时候孩子的想法也不是长辈能控制的，就像李询，其实从小到大我没要求过他什么，可是他依然比其他人努力习武学文。”李牧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说道。 皇帝瞥了一眼他，说道，“长辈毕竟经历的多，该劝他们时候还是要劝，平平安安多好，太过执拗的话，到了最后反而不可收拾！” 李牧对皇帝的用意已经了然，无外乎让他劝李询安生的当个富家翁，最后皇帝会给他一个好的前程。 但李牧不准备对皇帝妥协，“陛下所言极是，但人生路终归要自己去走，就拿李询来说，我也不得不承认他到目前为止走的很成功。” “至于他们的志向，雏鹰终归要展翅的！” 对于李牧的回答，女皇心中十分不难，手不自觉的开始敲起了桌子。 她沉声道，“有些时候朕也会迫不得已，尤其是面对自己的孩子更是会先国后家，这一点你明白，李询也需要明白。” “李爱卿回去吧，朕累了想休息了！” “臣告退！”说完李牧缓缓退了出来。 “唉！”李牧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是赞同皇帝观点，可是李询会听他的吗？ 第88章 吓傻的上官攸思 “大哥，大哥！” 英王府内，上官攸思慌张的叫喊着。 “王爷呢？”揪住一个下人，他着急的问道。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上官武不知何时出来了，呵斥道。 “大哥，你可要救救我啊，陛下要把我派到西域去。山高水远的荒凉之地，我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啊！”一见上官武，上官攸思就跑过去哭诉了起来。 看着这个兄弟的样子，上官武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你以为去西域是坏事，那可是我动了多少心思才求来的！”上官武训斥道，然后转身进了屋里。 上官攸思一愣，随即赶紧跟上。 等上官武坐下后，他才敢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您的话我有些不明白，这么个破差事还需要您去费心思，哪有人想去啊！” 上官武都懒得看他，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西域是什么地方，大漠戈壁？还是番邦异族？哼，说你不学无术、鼠目寸光你还不承认！” 被这么说，上官攸思都有些脸红，但也不好反驳。 他实在想不通上官武为何不反对把他派到西域。 他并不清楚李询的身份，如果清楚的话，估计打死他都不会去。 “大哥，不是弟弟我着急，实在是那西域蛮荒之地，我去了干什么?”上官攸思小心翼翼的说道。 上官武都懒得看自己的这个族弟，没好气的说道： “你懂个屁！” “西域刚刚收复，朝廷马上要重设安西都护府，你以为那里穷，实则西域扼守商路，且物产丰富，是一个十足的宝地。” 听到这话，上官攸思小眼睛转了转，“大哥此话当真？” 上官武瞥了一眼他，当然明白这个族弟的心思。 “你给我听清楚了，陛下已经下旨，你就必须给我去！” 见上官攸思没说话，好像在思考什么，上官武继续说道： “给我记住，这次你去安西为官是帮朝廷收税的，不是敛财的。”说着眼神警告了一下，“在那边如果出了问题，我都来不及救你。” “知道，知道，大哥放心！” “不过嘛！”上官攸思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上官攸思不好意思开口道： “嘿嘿，大哥你说安西那么远，我一个人去行事多有不便，你看能不能…” 上官武打断他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我早考虑到了，我会派一队人手陪你一起走，到了那边他们一切听你安排！” “谢大哥，还是大哥考虑周全！”上官攸思大喜。 “哼，你以为让你去只是老老实实当官吗？”上官武冷哼道，“你到了那边更重要的事情是监视李询！” 上官攸思一愣，李询？是那个新任安西都护吗？天雄军主帅？ “监视他干什么？” “这你不用管。”上官武挥挥手，“你去安西是个机会，我给你的人手主要也是干这个的，你只要记住把能收集到的信息都传递给我就行。” 见上官武这么说，上官攸思也在默默思考，他不是个傻子。 能让这位英王如此上心的人绝对不简单，更别说人家还是整个安西都护府的老大，自己以后的顶头上司。 这下他对去西域的事情又有些犹豫了。 “你不要想别的，快快准备吧，争取早日启程上任。”上官武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记住，到了那边，一定要把财税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决不能让天雄军的人插手。” ～ 等上官攸思走后，上官武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思考起来。 皇帝派上官家的人去安西，别人猜不透用意，他可是一看就明白。 一来是警告自己不要乱动歪脑筋，如果李询出了什么事，上官家就第一个被怀疑。 二来，他认为皇帝确实也在防着李询，他怕李询真的有一天强大到不受控制。 这说明皇帝压根没想着李询的身份大白天下。 不过更重要的是上官家的人掌控财政大权，李询根本就没机会收买。 一旦上官攸思出了什么事，那么皇帝也会果断采取手段。 想到这里上官武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既是有些高兴，也是笑自己之前的冲动。 李询先天就处于了一个弱势地位，他压根不可能翻身，自己之前采取行动倒落了下乘。 此时的东宫之内，太子周显也是心情不错，这么久了皇帝终于对李询采取了手段。 “哼，没有钱我看你能蹦哒到哪里去！”周显心中冷笑。 作为大圣朝的太子，李询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道坎，自己居然拿一个毛头小子毫无办法。 周显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仅仅是在李询身边多了一个钉子，他就前所未有的高兴。 “来人，今晚上孤要喝上两杯，让厨房准备几样小菜。”周显显然心情抑制不住的好。 这时一个贴身太监走上前来，一边应是，一边笑着说道： “殿下今日是有喜事吗，奴婢可是许久没见您心情这么好了。” “你这奴婢哪能懂孤的心思？” “奴婢也想跟着殿下一起高兴高兴，看着您心情好，就是奴婢最大的福分。”太监谄媚的说道。 “哈哈，好奴才！快滚吧，让厨房好生准备！” 而太监离开吩咐周显的话后，走到院内看看左右无人，悄悄快步向东宫的偏门走去。 周显也没人沉浸在高兴中多久，而且分析起了当前的局势。 皇帝的举动也给他提了一个醒，自己的主要对手还是上官武。 一直以来谁拿李询都没办法，而自己与上官武稍微一联手，马上就收到了功效。 这说明上官武在朝中的力量之强，自己的注意力不能只放在李询身上。 “可惜啊，姓柳的到了内卫让婉儿的掌控力下降，以后对付起上官武就难上了许多。”周显心中愤恨。 现在柳正康在内卫隐隐有与萧婉儿分庭抗礼之势，萧婉儿现在想动用内卫的力量为自己办事有诸多掣肘。 不过好在内卫最重要的密探还是在萧婉儿手中，这些人潜伏在各级官员身边，可以说是内卫最要紧的一批人。 有这支力量才算是真正的掌控内卫。 第89章 霸气的李牧 皇帝旨意一下来，最忙碌的莫过于吏部了。 忙着给西域遴选官员！ 李牧的公事房内，“大人，这是我们吏部给西域精心挑选的官吏人选，请您过目！” 说着一名吏部的给事把条陈递给桌子后面坐着的李牧，虽然麻利，但李牧仍然可以感觉到他的紧张。 李牧心中冷笑，他能猜到这份名单肯定是“精挑细选”过的。 表面不动声色，李牧翻开名单看了起来。 越看饶是李牧，内心都不免愤怒。 明明天气并不炎热，但对面站着的吏部官员，脑门都出现了些许汗珠。 “啪！” 李牧重重的将名单摔到了桌子上。 “这就是你们吏部这么多天精心挑选的西域官员。” 吏部主事马上接道： “大人慧眼，这是吏部各位郎官翻越大量官员考核选出的，甚至考虑到西域山高路远的实际，都是些年轻官员。” 李牧没有发火，而是笑着问道： “你去过西域没有，你们吏部有人去过西域吗？” “这个，这个。”吏部主事有些尴尬，“大人，据下官所知，吏部目前的官员都没去过西域。” “没去过，那你们根据什么选得人。”李牧紧跟着问道。 此时对面的官员也顾不得其他了，壮着胆子说道： “大人这就难为我等了，西域刚刚收复，怎么可能有人去过，至于如何选拔，这可是吏部众人商议的结果。” 李牧拿起名单，不急不慢的说道： “上官攸思我们就不说了，他是陛下钦定的，我们就来说说其他人。” “鄯善府尹丁义珍，三十八岁，原吏部主事。还有各城的典史，不是刑部的捕头就是地方典史。尤其是这个安西长史，居然要调襄阳刺史。” 说着李牧冷笑起来，“你们这是拆东墙补西墙吗，我大圣没人了？” 盯着官员继续说道，“我想问问这些人都愿意去吗？” “这，这…”吏部官员冷汗直流。 “好了，我也不难为你，去把你们吏部尚书郑丛叫来，我要好好问问他。” 李牧很清楚，郑丛是太子的人，而左侍郎是英王的人，安排的这些官员里面有多少是他们二人安插的都不用想。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李牧在这件事上必须寸步不让。 ～ 天色渐暗之时，郑丛终于来到了李牧这里。 “李大人好大的官威，我吏部的官员举谏名单被您批的一文不值。”郑丛一进来，就阴阳怪气的说道。 说罢也不管李牧，自己就找椅子坐了下来，甚至连最基本的见礼都没有。 很显然，郑丛也打算强硬一把。 李牧见他这样，冷冷的看着他，“郑大人是进士出身吧？” “当然，本官是高宗二年的头榜第八名！可不像某些人，一步登天！”郑丛傲然说道。 “呵呵！”李牧喝了口茶，“那大人应该饱读圣贤书啊，怎么大人读的“礼”都忘完了！” “你！”郑丛气的站了起来，不过略作思考还是压下了火气。 “见过大人！”不情不愿的施了一礼。 “这就对了，大人请坐，有什么事慢慢说，本官不着急回家。”李牧和气的说道。 郑丛顺了顺气，开口道，“是李大人让本官来的，还是你先说吧！” “好，那我就直说了！” 李牧把名单拿出来，说道，“这是你们吏部针对西域官员的举谏名单，我想问一下，郑大人认为合适吗？” 郑丛抬头，“合适不合适不是你我说了算，得陛下定夺。” “郑大人莫不是在洗刷本官，陛下日理万机，怎么会去思考每一个官员的任命，如果这样要我们内阁干什么？”李牧盯着郑丛。 郑丛一愣，李牧这明显是在告诉他我比你官大，我是内阁大臣。 随即怒目而视，“既然如此，应该内阁诸公共同商议，给我们吏部一个反馈，大人何至于自己就否了。” “你说的对！”李牧笑着点头，“我就是要否了这份名单。” “你！”郑丛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李牧神色凛然，“我就直说吧，这些人为什么被选上你我都知道，但是有一个人想去吗，或者说他们到了安西，能安心自己的职责吗？” 郑丛也面色不善，“看来李大人也是因为徇私才否了我的名单。” 李牧不怒反笑，“你说的也算对，私心肯定是有的，但是本官更多的考虑的是大圣是百姓。” “西域初定，正需要一批有志向的热血官员同心协力，你们选的这些人能给安西带来什么，无外乎鸡飞狗跳罢了。” 郑丛一拍椅子，“大人太狂妄了，本官要到陛下那里参你。” “悉听尊便，不过这份名单既然要过我的手，我就不会通过！”李牧针锋相对。 “安西需要的不是这些官油子，哪怕是个普通书生，只要忠心求事，在安西当个府尹都行。” 郑丛怒道，“李大人考虑过没有，没有经验的人怎么为官，吏部选的人都是有一定为官经验的，放到安西直接就可以用，这才是为朝廷分忧。” 李牧眉毛一挑，“经验这东西是把双刃剑，况且安西和中原不同，相同的经验不一定适合，不能一概而论。” “再说他们把中原官场的一些风气带过去，对百废待兴的安西百害而无一利。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恐怕都是带着任务过去啊！” 听到李牧这么说，年过半百的郑丛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他清楚李牧是要跟他，确切说跟自己背后的人杠到底了。 可偏偏这件事必须先经过李牧，即使内阁讨论，李牧如果坚决不同意，到了陛下那里也得继续打官司，对这个他们毫无办法。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陛下那见吧！”郑丛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郑大人慢走，天色已晚，看来只能明日陛见了。”身后李牧的声音传来，郑丛听后只想赶紧离开。 “唉！”李牧坐下后也是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他必须坚持不退，要不然未来李询身边就是一群眼睛，甚至任何事都会有人掣肘。 李牧明白，这件事的关键还是皇帝的态度，自己如何说服女皇呢？ 第90章 御前舌战1 天刚蒙蒙亮，宫门在侍卫的推动下吱呀呀缓缓打开。 几位穿着朝服的官员早已等候多时，快步走入宫城。 “郑大人，没看到李牧的身影啊！”走在一侧的吏部左侍郎曹德邦凑到郑丛耳边说道。 郑丛眉毛一挑，“哼，他怕是知道今日我等要在陛下面前参他，不敢来了。” 昨天在李牧那里吃了瘪，今日郑丛可是憋了一股劲，不但有几位吏部官员陪同，甚至还叫上了宰相刘昌杰。 不过刘昌杰还没有出现，大佬总是走在最后嘛！ 郑丛一行人气势汹汹往乾元殿而去，今日他们势必要让李牧好看。 走到殿门口，守门的太监还没来得及迎上来，只见一个走在后面的吏部官员悄悄走到郑丛身边。 “大人，李牧来了！” 郑丛闻言扭头看去，“哼，他有胆子来，本官今日就让他好看。” 随后上前跟太监说道，“劳烦公公禀报一声，臣郑丛携吏部官员觐见。” 太监一笑，“郑尚书，陛下说了，诸位大人到了，直接进去就是。” 随后往郑丛身后一看，快步迎了上去。 “奴婢见过李大人，陛下让您直接进去就是。” “有劳公公了！”李牧淡淡说了一句。 随后目光跟郑丛对上。 “哼！”郑丛一甩衣袖，大步走入殿内。 ～ “臣等参见陛下！” 正在看凑着的皇帝抬头，笑呵呵说道： “诸位爱卿今日是怎么了，又不是朝会的日子，为何一股脑都跑到朕这里了。” 郑丛扭头看了看李牧，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赶紧上前。 “陛下，臣等今日为西域选官而来！” 皇帝好似不知情一般，“哦，西域选官？朕这里还没看到名单啊！” 郑丛马上接道：“如果臣今日不来面见陛下，恐怕陛下永远看不到吏部推荐的名单。” “爱卿这是怎么了如此激动，遴选官员本就是吏部的职责，何来朕永远看不到呢？”皇帝诧异道。 郑丛突然跪了下来，“陛下圣明，可是有人偏偏因私舞弊，故意阻挠吏部正常办公。” “何人如此大胆！”皇帝问道。 此时，皇帝和郑丛的眼睛同时看向了李牧。 而李牧好似与自己不相干一般，神色平静。 郑丛正要说话，只见皇帝开口道： “李爱卿今日又是为何而来呢？” 李牧抬起头，施礼道： “臣今日也是为了西域选官而来！” 皇帝靠在软榻上，笑道，“哈哈，众爱卿都是为了同一件事，还真是操心国事啊！” “陛下，我吏部众官员辛辛苦苦推举出的名单，刚刚递交到内阁，就被李大人否了，完全毫无理由。”郑丛马上大声控诉。 “陛下要为吏部做主啊！”说着，众吏部官员一起拜了下去。 皇帝没有说话，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牧。 李牧冷漠的看着郑丛，“郑大人不必如此作态，有事说事就好，全天下能有几个人能欺负得了你尚书大人？” 闻言郑丛咬牙切齿道，“李大人也不必这副模样，是谁忠君为国陛下自有圣断。” 皇帝挥挥手打断二人，“郑丛，既然你是来弹劾李牧的，那你先把事情说说吧！” “遵旨！”郑丛心中一喜，立马说道“自从陛下下旨为安西遴选可用官员之后，我等不敢怠慢。” “经过吏部诸位同僚的努力，遴选出众多经验丰富，且涉及各职位的优秀官员，准备上报给陛下圣裁。” 说着恶狠狠盯着李牧道：“可是李大人看到名单后，就只是一句吏部的名单不符合安西实际就给我等否了，坚持不拿到内阁和陛下面前。” “今日，我等就是来弹劾李大人的，望陛下明断。” 听到郑丛的话，皇帝没有立马下论断，而是看向李牧。 “李爱卿，名单可有带来，拿给朕看看。” 闻言，李牧从袖筒里将那份名单拿出来，递给了太监。 皇帝翻来名单，从头到尾详细看了一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然后“疑惑”的问道，“李爱卿，这份名单确如郑爱卿所说，在朕看来考虑的还是比较全面。” 谁知李牧的话惊到了所有人，居然反问皇帝“陛下真的认为全面吗？” 众人一愣，李牧也太大胆了！ 李牧却一点不在意道，“诚然，这上面的官员确实有些能力出众，也可以说经验丰富，放在其他地方想来会让地方快速步入正轨。” “但，安西不同与中原。” 说着李牧上前一步，“陛下，安西乃胡人聚集之地，且战乱刚平、新附朝廷，任何事情不可以常理度之。” 皇帝眉头皱了皱，“朕不明白爱卿的意思？” “一派胡言，陛下，李牧儿子乃安西都护，李牧定然是为了安插心腹才这样说的。” 皇帝露出了不悦的表情，看向郑丛冷冷说道，“郑爱卿稍安勿躁！” 郑丛也发现自己的失态，赶紧闭嘴不言。 “陛下，如果把中原官场的一套搬到安西，不仅不会起到积极作用，反而会适得其反。”李牧说道。 皇帝一边喝茶一遍道，“继续说！” “安西风土人情、地理环境与中原大不相同，让中原的官过去，他们按照管理中原百姓的方法管理着胡人，按照中原的制度行事，尤其是一下子带去一些中原官场的风气。” 说着李牧看向郑丛，“郑大人，你说胡人习惯吗？刚刚收复西域，一个不慎就会引起西域大乱。” “哼！”郑丛瞪着眼睛，“那依你之见该选什么人去，难道找一些胡人进行科举再派回去？” 李牧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皇帝，“陛下，依臣之见，可以从新科进士及国子监的学子之中，远一些愿意去西域的有志之士。” “这些人年轻有朝气，更重要的是没有任何官场痕迹，他们会根据安西的需要快速成长，未来安西都护府可以根据每个人的情况对他们进行安排。” 听到这话，皇帝陷入了沉思，李牧的建议信息量太大，皇帝仔细揣摩着此中用意。 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声音。 “李大人好盘算啊，不知以后这安西是不是就姓李了？” 宰相刘昌杰终于也到了。 第91章 御前舌战2 “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李牧沉着脸说道。 刘昌杰哈哈一笑，“什么意思？当然就是字面的意思！” 他面向李牧一指，“李大人打的一手好算盘啊！以后安西军政大权皆在你父子之手，西域又远隔万里，到时候不就是个国中之国吗？” 对于刘昌杰的指责，李牧冷眼相看，没有说话。 因为他不了解内情，自己没必要说话，看来他背后的英王不是什么都告诉他。 看着李牧淡定的样子，刘昌杰也有些诧异，随即面向皇帝，“陛下，臣请治李牧不轨之罪！” 皇帝饶有所思的看着刘昌杰，这是辅佐她几十年的宰相啊，居然愚蠢到了这种地步！ 随即有些无奈额摇了摇头！ 看到皇帝的样子，刘昌杰心里咯噔一下，莫名的心悸起来。 但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如果此刻他知道李询的真实身份，估计要跑回去对着上官武跳脚吧！ 沉吟了一下，刘昌杰说道：“陛下，朝廷派官有朝廷的制度，吏部的流程没有问题，李大人没道理阻拦。如果有不合适，让吏部重新选就是。” 女皇皱了皱眉头，没有理刘昌杰，而是看向李牧，“李大人刚才说的确实也有道理，不过朕有一个疑问！” “陛下请示下！”李牧躬身说道。 兴许是坐累了，皇帝终于站起身，“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李询就懂得怎么安排官员吗？他没有接触过政务，更不可能一下子了解派去的人的品性能力。” “这…”李牧一愣，这个问题他确实还没有考虑好。 “哼！”皇帝有些不满。“你们这样针锋相对，朕不问也知道原因，但朝廷的利益是第一位。” “陛下息怒！” 所有人赶紧请罪。 虽然皇帝看似有些不满李牧，但刘昌杰嗅到了不同寻常，皇帝并没有否决李牧的建议，甚至有些意动。 “难道自己这次太过莽撞了？”刘昌杰心中不免有些怀疑。 “郑爱卿！” “臣在！” 皇帝盯着郑丛问道，“这次你们挑选的官员中有人了解西域吗？” “这个…” 郑丛一时语塞！ “陛下，西域新复又路途遥远，朝中去过西域的官员少之又少，年轻的更是凤毛麟角！” “这就对了。”女皇提高语调，“你们这就没有从实际出发，一群精通中原官场的人，你说能治理好西域吗？” “当然这也不怪你们，毕竟这件事从前没有经验，即使在太宗和高宗时期，西域也都只是驻军。” “陛下圣明！”郑丛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说道。 再次坐下，皇帝扫了一眼众人，“不过对于新的问题就要用新的考量，自然也要有新的办法。” “李牧的想法就不错，年轻的学子们虽然缺乏经验，但正因为这样他们的可塑性才更强。不过嘛…” 所有人抬头看向女皇，而皇帝缓了一下语气，接着说道： “年轻人就需要有人引导，不然怎么成材，把他们就这样放到安西都护府，开始肯定会干的一团乱麻！” “陛下圣明！” 不得不说皇帝考虑的很全面，所有人恭维了一声。 刘昌杰和郑丛低着头，眼神碰撞了一下，各自了然。 皇帝实际上已经否决了他们的名单，一定程度上要采取李牧的建议了。 二人实在搞不懂，平日里霸道的女皇为何对李牧父子二人如此优待。 一个首辅大臣一个吏部尚书都斗不过李牧。 而今日的主角，李牧也在低着头，不过是在思考皇帝的话。 聪明如李牧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女皇的话有两层意思。 第一点确实是从安西实际需要出发，为了可以管理好安西，派一些年轻学子过去，然后再派人加以引导和教导，不久的将来这批扎根安西的学子，就是各个衙门的顶梁柱，一定会给朝廷一个全新的安西都护府。 女皇的高瞻远瞩非常人可比。 不过第二点嘛…… 关键就在于这些学子的领头人，现在说起来没什么，但此人必然会是安西都护府官员之首，看来李询提议的褚三思任布政使的事情要黄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此人必然不会是他李牧的人，大概率是皇帝自己的人，甚至有可能故意安排太子或英王的人。 这样即使不像郑丛那样安插那么多心腹，也可以有效控制安西官场，甚至有效节制天雄军。 皇帝终归是皇帝，这份心机和能力无人能比！ 而此时，刘昌杰和郑丛二人也反应了过来，这个安西文官之首成了关键。 略做思考，郑丛站了出来。 “陛下高瞻远瞩，臣远不能及。臣这就回去在国子监考察人才，也会注意何人能担领头重任。” “嗯，不知诸位可有人选推荐啊？”皇帝随口问了起来。 一众官员你看我、我看你。 过了一会，终究是郑丛忍不住，继续说道： “陛下，臣以为礼部侍郎王宗尧可担当此任！” 皇帝一听笑道，“嗯，不错，是个可用之人，有威望，还在地方任过职。” “不过岁数有点大了，安西路远，还是不要让老大人颠簸了！” 自己的提议碰了壁，郑丛向刘昌杰看去。 而刘昌杰只是低着头望着脚尖，今日他已经有些莽撞，在把住皇帝的脉前不会再随意开口。 郑丛咬了咬牙，心道“老狐狸！” 而李牧更是沉默，事情到了这里，后边已经跟他没关系了，皇帝既然提出来，那么肯定就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看着几位大臣不再说话，皇帝开口道： “朕这里倒突然想起一个人！” “唰！” 所有人都看向皇帝。 “国子监祭酒，童鹤颜！” “此人刚过五十，且做过岭南刺史，蛮荒之地的岭南在他的治理下可是繁华了不少。” 说完盯着众人。 “童鹤颜？”李牧心中回忆着这个人。 此人为官能力出众，且不参与朝廷党争，担任了两年国子监祭酒，在年轻学子中的威望甚高。 心中暗叹了一声，李牧对皇帝越发的佩服。 自己刚刚提起的想法，皇帝就推出了最合适人选，或者说皇帝早就考虑让童鹤颜去西域安西。 “陛下圣明！”事已至此，这件事就算定了，众人立马恭维了一声。 随后几位大臣各怀心事退出大殿。 皇帝看着众人的方向，自语道： “这也是朕给你的一个机会啊！” 第92章 军情司 “哈哈…” 人还没进门，李询的笑声就传了进来。 褚三思诧异的抬头，“什么事情让我们的李帅如此高兴！” 李询玩味一笑，“先生猜一猜！” 褚三思哑然，随后说道： “定是朝廷的旨意下来了，好消息吧！” “让我猜猜，太子和英王没有成功在安西官员中安插人手，咱们的要求朝廷都同意了？”褚三思略有试探的说道。 李询摇了摇头，“对，但也不全对！” 褚三思一愣，“此话怎讲？” “朝廷确实没有安排那些麻烦人手来安西，不过你这个安西布政使最终也没有落实。”李询有些遗憾的说道。 褚三思倒不在意官职，笑道：“这都是意料之中的，怎么可能事事如意。” “朝廷就算再放纵我们，也不可能事事都按照我们的安排来，要不然我们真就是小朝廷了，无论是皇帝还是那些人都要想办法制约我们。” 李询点点头，“是这么个理！” “我们的发展过快，尤其是军事实力，已经是整个大圣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想必朝中的风言风语也慢慢多了起来。” 说到这里，李询苦笑，“想必父亲大人在朝中也为我挡了不少风雨，肯定也不容易！” 褚三思没有立刻回话，摸着下巴思考了一阵。 “我倒认为，最不希望天雄军过于独立的不是英王也不是太子。” 李询抬头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褚三思抬手抱拳说道，“大帅，说到底你的身份跟我们都不同，看问题的方向不同。” “有些事情您不会往上看，因为本质上没有谁值得您去揣摩，而且您也没有时间去揣摩。但下官就喜欢分析这些事情，最不希望我们不可控制的正是女皇陛下。” 李询有些被褚三思的话震惊到，直直的看着褚三思。 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是啊，我了解我的这位祖...皇帝，从她的角度看我，或许是非常矛盾的吧。” “一方面，可能真的希望我有实力、有依仗，另一方面也害怕我变强大后生出想法。” “不。”褚三思打断李询，“任何一位皇帝都会这样做，这也是正确的做法，其实女皇对我们已经够好了，换一个皇帝或者说不是您的话，我们收到的掣肘会大的多。” 李询点点头，事实正是这样。 “不说这些了，既然是朝廷定了的事情，我们也没办法改变。”褚三思打算换个话题。 “大帅今日过来，下官正好也有重要的事情汇报。” 李询马上来了精神，“可是那件事筹备好了？” 褚三思呵呵一笑，站起身来给李询斟满了茶。 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忙这个，现在可以说军情处的架子七七八八搭建的差不多了，先期的人手也都招募完毕。” “辛苦你了，现在我们这里都是大老粗，能做这些事情也就你一个人！”李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褚三思连忙摆了摆手，“分内之事，大帅客气了！” 随后喝了口茶，开始介绍起来。 “军情处就是按照你我之前商量好的，主要负责暗中探查敌对势力情报，同时负责防备别人的谍者。” 李询突然陷入了回忆，有些恍惚的说道，“其实就是我们自己的内卫。” “当初要是父王手上也有这么一支力量，也不至于处处被动，最终落得那般下场。” 褚三思也叹了口气，“是啊，仅仅就目前所知，不仅朝廷明面上有内卫，就连英王都有一支类似的组织，目前只知道叫谍影司，具体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李询站起身来，看向窗外，缓缓说道：“我敢保证，就目前的安西，想必已经有内卫和谍影司的人了，所以我们要隐蔽且快速的把军情处搭建好，要不然以后可就是我在明，敌在暗了。” 随后有些尴尬转身笑道：“说远了，你继续！” 褚三思点了下头，继续道：“其实这种事情我也没有经验，不过史书上总有前朝的讲述，我进行了改动。” “现在总共分为六个科，分别是总务科、稽查科、情报科、行动一至三科。” “其中，总务科负责军情处的后勤、经费等一众事宜，稽查科负责军情处内部监察，情报科负责防范敌方谍者，而行动一至三科负责探查对手情报，同时实施各类行动。” “我的本意是军情处至少要有500人以上的规模，但是目前人手紧张，仅仅搭了个架子，每个科都只有二三十人，大部分还都是从红翎赤羽里面挑选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褚三思都有些口渴。 李询赶紧过来给褚三思倒了一杯茶。 佩服的说道：“还得是你褚兄啊，组建军情处这么大的事情都这么快搞的清清楚楚了。” 褚三思摆摆手道：“还差得远，我们都没有经验，底下的人更是对这类事情一窍不通。” 李询笑道：“急也急不来，只能靠我们自己慢慢摸索了，至少我们已经走出了关键的一步。” 说到这里，李询突然沉声道：“情报战这种事情想必比我们战场厮杀还要残酷，关键还在于选人。进入军情处的人不仅要头脑灵活、身负绝技，更要忠诚可靠，意志坚定。” 褚三思深以为然，“大帅说得是，其实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个主事的，说到底你我都没这个精力也没这个本领搞好军情处。”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哪里去找一个这样的人，整个天雄军你说找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很容易，但是做情报这种比绣花还要细致的活，军中之人怕是不行。 最终还是李询打破了沉默，“看来我只能给父亲去一封信，让他帮忙留意一番了。” “不过，军情处的筹建不能停，人手、框架、制度还有各类装备要抓紧配备。” 说着李询满怀信心的看向褚三思，“三思，未来我们安西还有的是事情要做，不仅天雄军要厉害，整个西域的民生也要逐渐走上正轨，拜托了！” 褚三思立刻正了正衣冠，拱手施礼道：“下官三生有幸尔！” 第93章 如火如荼1 西域的这片土地在这个时代代表着落后和荒凉，但这里或许可以创造意想不到的奇迹。 事在人为！ 朝廷选派的官员已经陆续到位，在童鹤颜和褚三思的安排之下，众人陆续走上了自己的岗位。 虽然很多年轻人对于主政并无经验，但是胜在能干、肯干且一腔热血！ 是以，安西很快就呈现出了一派不同景象。 李询甚至都不用到各地走走，仅坐在公事房内，就能感受到安西都护府的变化。 “两位脚步声都带着欢快，看来又有好消息啊！”看着一同进来的童鹤颜和褚三思二人，李询笑着说道。 童鹤颜捋着胡须笑道：“想必这段时间，大人见我二人都烦了吧！” 说实话，李询是真的喜欢这位童大人，不仅仅做事有条有理、经验丰富，而且为人懂分寸且一点都没有京城来的架子。 他对安西政务的安排和管理，连褚三思都不得不举起个大拇指。 凭心而论，如果换成褚三思做这个布政使，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他做得好。 “童大人说的哪的话，您现在可是我的福星啊，只要你来一准有好事。” “哈哈！”高兴地笑了一声，童鹤颜指了指褚三思说道，“还是让褚大人讲讲吧！” 褚三思向童鹤颜拱了拱手，起身说道：“这次来确实有好事汇报！” 说着拿出纸张递给李询，“最近我安西又开垦了数千顷良田，说起来世人都说西域荒蛮之地，可是荒蛮之地却不荒凉，这段时间派出官员清点各地土地情况，发现大量土地可以用于开垦。” “好啊！”李询也不由得赞了一声，“这不仅可以解决驻军的军粮，以后粮食多了甚至可以进行买卖。” “还不止呢！”褚三思接着说了一句。 “哦！还有好事？”李询抬头，有些期待。 与童鹤颜对视一眼，褚三思继续说道：“经过童大人安排，西域的税务系统算是初步建立起来了，相应人手也安排到位，这一开张才知道，我们整个安西简直就是个聚宝盆啊！” “仅仅一个月，初步估算所收的商税就有一万余两白银，随着各地的税务逐步完善，相信不久这个数字就会成倍的增长。” 听到这里李询眼睛一亮，不过随后有些担忧的说道：“税收多了，会不会影响来往的商队？” 这时，童鹤颜摆了摆手道：“大人多虑了，我们的税收是按照二十抽一，比西边的大食人低多了，而且目前的规定是进入安西的商队，只会收一次税，这对于商人来说已经是很优惠的政策了！” 看到李询还有些不懂，褚三思解释道： “您有所不知，内地的商税都是十抽一，在大食甚至是五抽一都有，而且之前西域各地各自为政，很多商队到了一个地方就要交一次税。” “这次我们将税收统一，其实是大大减弱了过往商队的负担。” 李询点了点头，看来他们算是做了好事。 童鹤颜再次开口，“大人，对于商人也不能给与太多好脸色，他们这些人唯利是图，如果对他们太好，这些人就会不知道天高地厚。把税收制定的温和也是为了促进安西都护府商贸流通，其实按照我朝的规矩，我们现在对他们太好了。” 李询并没有在意童鹤颜的话，因为兵只要在自己手里，收多少税怎么说都是自己说了算，他现在担心另一个问题。 “二位，不知道我们的政策对西域各国财政收入有多大影响？” 听到李询的话，童鹤颜一愣，而褚三思却是有些明了。 “大人顾虑这些干什么，那些番邦小国受到我朝庇佑是他们的福分，他们还敢有不满？”童鹤颜吹着胡子说道。 而褚三思却缓缓开口道：“影响肯定是有的，但还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都护府目前主要是收贸易流通的税，至于他们自己那里其他的税还是他们自己收，虽然让各个小国少了一些收入，不过还不至于让他们心生反叛。” “哼！”童鹤颜一拍椅子，“这些人敢反，那就派兵灭了他们。” 对于他这种朝中正统官员来说，依附天朝是那些胡人的福分，给他们留下三瓜俩枣那是陛下开恩，谁敢不满那就是大不敬之罪。 李询苦笑的摇了摇头，“老大人稍安勿躁！” 褚三思也赶紧过去扶老大人坐下，“童大人有所不知，当初跟这些小国的条约里本身是将税收权留给了他们，其实我们这一收税也算是爽约了。” 童鹤颜一听，更是差点跳脚，“跟这些小鱼小虾有什么条件可谈，我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他们这些人就是属狗的，你拿起棍子就认你当主人，要是给他们吃的太好倒是会起坏心思。” 说着也不顾仪容，解开个官府的衣扣继续说道：“要我说，大人你当初对他们就是太好，这些所谓的国王最多相当于一个县令罢了，给他们留些颜面即可，税收这种权力就应该全收走。” “此一时彼一时嘛！当初为了尽早平定西域、少动干戈不得已为之。”李询耐心的解释道。 “不过老大人说得对，对这些人没必要太过在意。” 说着李询给褚三思一个眼神，“褚大人，你要派人盯着点这些国王，还是要以防万一，要是真有人不长眼，那我们也不必客气。” 童鹤颜站起身，“好了，今天事都说完了，褚大人赶紧跟着我走，耕种器械的打造和分配还有的忙。” 听到这话，褚三思一阵打颤，他真没想到这位老大人居然如此精力充沛，做起事来就不知道累。 “二位日夜操劳，也要注意身体啊！”李询也赶紧劝道。 “老大人多日来辛苦，今日本官就做主了，你和褚大人好好休息一天。” “不行，今日事今日毕，安西这么一大摊子事情才刚刚开头，岂能懈怠。”说完也不管李询，拉着褚三思就走。 看着这一幕李询苦笑，他也不知道女皇是不是有意安排这么一位好官协助自己，真是帮了大忙。 第94章 如火如荼2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此起彼伏。 李询第一次来到军械处的工坊。 他缓步走到一位正在仔细观摩一柄战刀的官员身后，“墨大人，墨大人...” 官员一转身，差点吓李询一跳，只见穿着官服的他，却满脸乌黑。 “原来是大帅来啦！快，看看我改良的横刀怎么样！”墨非一见李询，兴奋的递上了刚刚出炉的横刀。 刀一入手，李询就感受到了不同。 好像比往常的横刀重了一些，刀身更长、更宽，看起来也厚了一点。 “大帅是不是看出了不同。”墨非笑道。 李询点了点头，挥舞了两下，瞬间就露出了笑容。 作为行家，他马上就明白了新刀的优势，在重量没有显着提高的基础上，劈砍力度大增。 墨非上前接过刀，说道：“我朝所用的横刀一向以锋利着称，但也有明显缺点，那就是不够长且激烈对砍中易折断。” “近日来下官一直在改进锻造工艺，为的就是在少增重的情况下提高长度和厚度，并且尽量保持锋利度，这是第一把成品。” 李询高兴的说道：“墨大人大功啊，这在战场上不知道救多少将士的性命，这次跟大食人交战我就感觉到，如果对砍我们的横刀没有优势，甚至会处于下风。” “墨大人的新研究真是及时啊！” 随后李询问道，“这种刀的话，一个月可以产多少柄？” 墨非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 “工艺已经成熟，西域也不缺原料，只要匠人们把工艺掌握，如果全力生产的话一个月至少三千柄。” 说着指了指刀尖，“大帅这种刀是给步卒用的，我准备再加长一寸供给骑兵用。” “好！”李询一拍手，“你就全力准备生产，其他都不用操心。有了更好的刀，将士们对敌的时候也更有底气。” 不过墨非却打断李询，“大帅也不用高兴太早，目前我安西各地都在开垦建设，所需农具器械数量庞大，最近这两个月军械处要集中生产这些东西。” “没问题，按照计划来即可，短期内我们也没有大的战事。”李询点点头同意。 扫了一眼忙碌的工坊，李询很是满意，逐渐的这些东西都会成为他安西的底气。 ~ 从工坊出来，看了一眼热闹的大街，李询一时不知前往何处。 最近这段时间，他这个安西都护反而成了闲人，没有战事，每天除了听汇报外基本无事可做。 军中有崔乾佑和云阳等人，政事上有童鹤颜和褚三思，他反而不知道干什么了，每天除了看公文就是练功。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城门口。 “走出城瞧瞧！”李询对手下说了句，一挥手往城外走去。 说起来，他也有日子没出鄯善城了。 刚出城门，李询就感受到了不同，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成语，“日新月异！” 原来城外杂乱的民房已经很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官府为城外民众搭建木制房屋。 因为之前城外有些民房实在太过破旧，且杂乱无章。 不仅碍眼，而且一旦有战事，极有可能阻碍城上守军的视线。 是以，李询就跟褚三思等人商议了重建城外。 在城外选择平整的地方给这些居民重新修建房屋。 这些新房的修建不仅更加干净整洁，而且一定程度上是阻碍着攻城军队的路线，这一点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抛开军事用途不谈，现在城外居民的生活也不再像原来那样，到处污水横流、杂乱无章。 俨然有些像城内一样，开始散发一些活力。 虽然住在城外的都是一些贫民苦力，可是谁不向往更美好的生活呢！ ~ 李询带着一众亲兵，一身便服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 抬头，看见了一个茶水摊，有趣的是摊子挂的旗子上写的不是“茶”字，而是一个大大的“闲”字。 李询来了兴致，带着众人进去坐了下来。 “老板，给我们一人来一碗茶！”李询兴致勃勃的开口道。 “好嘞！客官稍等！”声音很大，又有些蹩脚，一个胡人模样的汉子站了起来，开始忙碌。 等茶水端上来后，李询笑呵呵的冲汉子问道： “小哥，你这茶摊为何写个闲字啊？” 胡人汉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呵呵道： “我也没文化，只不过感觉来我这喝茶的都是想歇一下讨个闲，就写了个闲字。” 李询不自觉点头道：“有道理，你这可是理解的很深刻啊！” 随即李询说道，“看小哥的样子不像是本地人啊！” 汉子马上说道：“客观好眼力，我是西边且末来的！” 李询有些诧异，问道，“且末的人，为何大老远跑到这鄯善城来做生意呢？” 胡人汉子看暂时不忙，也大方的坐了下来。 把水壶放下说道：“本来我在且末也没什么事情干，不过我家呢有一片荒地。” “前段时间几个官员来我家地里看了又看，然后跟我说我这片地很适合耕种，说要免费帮我开垦出来，问我愿不愿意种地。” 说着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咱哪会干那个啊！然后官员们就说可以租我的地，十年期限给了我五十两银子。” 李询点点头，五十两对一个百姓确实不少了，想来下边人没有克扣。 汉子继续说道，“拿了这么大一笔钱也不知道干啥，正好交接的一个官员说到鄯善城正在建设，肯定会人越来越多，就建议我来闯闯。” 李询和煦的问道，“那你怎么开了个茶摊呢？” 汉子的表情变得有些自豪，扬起嘴角道： “刚来我也不知道干啥，本来想着待几天就回去，不过后来看到到处在施工，工人们累了就想喝口凉茶，我就拿出一部分钱搭了这么个茶摊。” “没想到生意特别好，都已经回本了，嘿嘿！” 听到这里，李询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喝了口茶站起身道，“那就祝小哥一直生意兴隆，来年在城内开个大茶楼。” 说完留下乐呵呵的汉子，带着一众侍卫回城，路上看到每一个人，李询都感觉由衷的有份成就感！ 第95章 路见不平1 自从来了安西之后，上官攸思从最初的不安和不适快速转变。 现在的他感觉来安西真是圣上眷顾。 作为安西转运使，他只需要负责等着收集安西官员收上来的税。 最舒服的是，他都没想到安西的税收居然相当可观，虽然还比不上自己在剑南道，但是这只是开始，可以想象不久的将来，自己就可以押运着大量税银回京。 严格来说，他这个转运使不算是安西都护府的属官，而且朝廷直属，本质上就是监督安西的税收。 而且他有个极大的权力就是监督各地收税，甚至派人前往地方查账。 权力越大自然油水越大，虽然安西制订了税收政策，但是他的转运使衙门下去后很少有税官敢不听他们的，否则他们可以直接向吏部和户部上书。 最近一个月，在上官攸思的暗示下，转运使衙门下边的人已经开始了一些小动作，为的就是多收税，而多出来的那部分嘛… 其实政策上的漏洞在任何时代都不可避免，公平总是在监督和政策完善中去寻找脆弱的平衡。 更重要的是一个官员的良心，显然上官攸思或许有点良心，但是绝不会奉献给普通百姓。 ～ “大帅，前面就是若羌城了，是鄯善往西第一座比较大的城池，很多商人都在这里落户！”李询身边，新任亲卫统领黎明说道。 黎明原来是杨历兴手下的校尉，碎叶一战战功卓着，被推荐到李询身边，可以说在天雄军内一步登天。 李询点点头，一路上百里走来，可以说他心情总体不错，好多地方的荒地都得到了开发，更难得的是一路上没有遇见土匪打劫，这在以前的西域简直难以想象。 这说明，西域在治理之下，正在逐渐走上正轨。 李询高举马鞭，喊了一声，“走，我们进若羌城看看。” 随后突然扭头，严肃说道，“进了城可别叫我大帅，咱们是过路的客商！” 说完一马当先，策马朝若羌城而去。 临近城门，李询就见到城门口熙熙攘攘，满是过路的商队正在排队入城。 李询一行人也不得不下马，步行前往城门口。 “大人，我们在且末已经交过税了，为何来到这里还要交？安西不是规定货物只用交一次税吗?” 刚刚走到城门口，李询就听到前面一个商人正在跟税官沟通，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少废话，你交的是货物的商税，我们是根据朝廷规定收取城门税！货物价值二十抽一，赶紧拿出来，不然就别想进城。”一个跋扈的声音响起。 李询循声望去，从衣服上看出来，是一个转运司衙门的人。 身为安西都护，他当然清楚这是在乱收，布政使衙门的规定只有一个商税。 他再抬头望去，一个布政使麾下的税官，一脸尴尬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此时，商队领头哀求道：“大人，我们这一趟是小本买卖，挣不了多少钱，再交税我们就白跑了！您今天要是不让我们进城，我们这大晚上怎么办啊！” “求求您，网开一面吧！” 转运司的官员大声呵斥道：“网开一面？我要是对谁都网开一面那朝廷还收不收税，大圣官员都喝西北风去吗？” “想进城就交钱，要不然赶紧滚！” 胡商被气的双手颤抖，反驳道：“你这样我可就要到上官那里告你了，官府明文规定行商只需要交十抽一的商税，你凭什么多收？” 转运司的官员冷冷一下，一挥手道：“来人，把他给我轰走！” 话音刚落，几个守城的巡防营士卒上前就要动手。 李询眉头紧锁，冲着黎明使了个眼色。 黎明带人上前，突然挡在胡商身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一愣，巡防营士卒脸色一下子就塌了下来，领头的伍长恶狠狠道：“他妈的，还有人敢拦咱爷们，弟兄们给我拿下！”说着抽出了腰刀。 “且慢动手！”李询从后面走了上来。 他没有理巡防营的人，也没有看转运司的官员，而是对着布政使麾下的年轻税官问道：“我记得安西境内行商只有一个商税吧，你身为税官应该比谁都清楚！” 李询这么一说，税官更是有些无地自容，一时没办法开口。 而转运司的官员一把推开税官，上前指着李询说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刁民，怎么收税是朝廷定的，轮到你在这里嘀咕！” 看到此人出言不逊，黎明就要上前教训他一番。 李询一抬手制止黎明，而后说道：“我知道你是转运司的，但你们的职责是核对和转运税收而不是收税，你又凭什么在这里一口一个朝廷。” 听到李询这么说，转运司的人知道碰见个晓得事的，随即气焰更加嚣张。 高喊道，“你是什么人，朝廷的事情你懂个屁，在此妖言惑众，来人把他拿下。” 巡防营的人也有些云里雾里，本来他们这些西域人就不清楚政策，转运司的人说是朝廷规定，而税官也没提出异议，所以他们也就帮忙收城门税。 一时之间，巡防营的官兵也不知道该咋办，而李询的亲卫马上护在了李询周围。 李询继续说道，“即使是在中原，也仅仅只有长安、洛阳、扬州等几个大城才会收城门税，怎么现在若羌城都比得上神都了吗？” 李询身上的气势逼的转运司官员不自觉的后退，有些慌张扭头说道，“张伍长，此人是来闹事的，赶紧把他拿下。” 巡防营伍长咬咬牙一挥手，就要带人上前。 不管怎么说，转运司和税官代表朝廷，他只能相帮。 “放肆！”黎明一声大吼，而后亲卫们纷纷抽出腰刀。 “大胆你们要跟官军动手，想造反吗？”转运司官员扯着嗓子喊着。 而李询扫了一眼众人，低沉的说道，“我看想造反的是你！” 巡防营的人看着黎明等人手中的刀，一时不敢上前。尤其是几名亲卫都是军中悍勇之士，身上的气势完全压住了这些巡防营。 而领头的伍长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拿得都是军中装备的横刀，而且质量上乘，他已经猜测到这些人身份不简单。 眼睛一转，伍长挥挥手让手下退下，走到李询身前说道，“这位公子，我们都是给朝廷办事，没你的事情还是不要管了吧！” 第96章 路见不平2 伍长的态度明显变软，看来也是个聪明人。 而李询却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件事，他双眼直逼伍长说道：“巡防营的职责是维护地方治安，战时协助大军，什么时候成了税官的打手了？” 被李询这么一说，伍长更确定面前之人不简单。和气说道，“公子说得是，不过转运司的大人要我们协助，我们也没办法，毕竟他们有公文。” 李询冷笑一声，他知道这些巡防营一方面是碍于转运司的公文，另一方面一定收了钱。 这让李询不能忍受，巡防营以后是他扩兵的基础，这才刚刚建立就已经开始烂了！ 不过李询并没有难为这个伍长，一个小小伍长还没那么大胆子。 “如果你想活命，就去把你们营头叫出来！”李询声音冰冷。 看到李询一行人的气势和巡防营的反应，转运司的人也不敢在叫嚣。 伍长被李询的语气吓了一跳，再看黎明等人手里的刀，一咬牙转身往城内走去。 而此时李询走向胡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不用怕，安西有律法在，今天我一定为你们行商的人讨一个公道。” “好，好，好人啊！就该这样！”听到李询的话，周围的人一片叫好。 “看来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啊！”看到众人反应，李询扭头对黎明说道。 这时胡商走过来，担心道，“公子一身正气在下佩服，可是民不与官斗，我也不希望因为我们连累公子。你还是赶紧走吧，等城里的大官来了，就不好收场了！” 李询拍了拍胡商的肩膀道，“大叔切莫担心，我自有办法！” ～ 很快，城内街道传来马蹄声，进城的伍长就带着一队军兵前来。 走到李询等人跟前，领头军将并没有下马，而是坐在马上观察李询等人。 随即伍长走到他跟前，低声嘀咕了几句，军将终于下马。 “就是你们几个在闹事，怎么，对朝廷的政令不服？”说着一拍腰间的横刀。 李询冷冷看着他，“你就是若羌巡防营统领吗？” “本官正是若羌巡防营统领王五郎！”军将傲然说道。 “若羌算是个大城，巡防营兵额应该是一千人，你能做统领，说明也立下过战功，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定西营出来的吧！”李询缓缓说道。 而这话落在王五郎耳中却让他心惊肉跳，他终于开始正视眼前的年轻人。 此人居然知道他的来历，这可不简单，而且他发现年轻人越看越眼熟。 李询双手环抱在胸前，笑道，“怎么，王统领不认识我了？” 王五郎突然犹如被雷劈中，一下子愣了起来，手脚发抖。 “咚！” 王五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之中，跪在了地上。 “标下王五郎，拜见大帅！” 李询冷笑，“看来你还没有眼瞎，还认得本帅！” 此时此刻，无论是巡防营的官兵还是转运司官员，都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而周围的百姓商人更是愣住了，虽然他们还不知道李询是谁，但是能让巡防营统领下跪，一定是一个大官。 李询将黎明叫了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黎明马上点头，然后走到城门口，大声说道：“诸位，今日我家公子将在城内巡防营衙门评一评城门税的事情，有兴趣都可以过去看看！” 听到这话，百姓们都感觉新鲜，这是要审当官的了？ 随后争先恐后乌泱泱的朝城内走去，生怕去晚了没有位置。 而黎明握着刀走到转运司等人面前，冷笑道，“诸位一起走吧，今日你们可是主角。” ～ 到了巡防营官署，偌大的院子成了临时大堂，李询独自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悠哉的品着茶。 等看到院里已经站满了人后，李询拍拍手站起身，冲着四周说道，“今日路过若羌，有幸开眼见识了所谓的城门税，在下一时也感兴趣，就帮着商人和税官评评理。” 说着看向王五郎，“还要感谢王统领啊，给我们提供了场地。” 王五郎羞愧的低下头，低声道，“不敢，都是属下应该的。” 李询冷哼一声，不再理他，巡防营的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随后他看向转运司的人，冷声道，“想必你猜到我是谁了，那我就告诉你，今日老老实实的说，或许我还能轻饶你。” 转运司官员吓得扑通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道，“下官明白，大帅开恩啊！” “好，那你就先说说，这个城门税是怎么来的？”李询神色凌厉的盯着他说道。 “下官，下官…”转运司的人汗都要流下来。 “好好说，否则爷一刀劈了你！”黎明在旁边一声大吼，吓得转运司的人一哆嗦。 “是，是…” “下官其实也就是奉上官大人的命行事，这些税都是他定的！” 李询点点头，“你继续！” “上官大人说这么大个安西，对这些商人只定了一个税，实在是不合朝廷律法，所以他就定了城门税、市税等，不过税率都按照中原要求来的，并没有多收！” 李询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愤怒，沉声道，“整个安西就定了一个商税，这件事朝廷也是同意了的，他凭什么杂七杂八加这些，是欺我安西都护府吗？还有，多收的税难道他真的会上缴朝廷？” 看出李询的怒火，转运司的人赶紧说道，“下官不知啊，下官都是奉命行事！” 李询扭头看向税官，“你是安西的税，怎么成了转运司的狗，他们巧立名目，你就听之任之吗？” “仅行商就这样，那么农事等还不知道有什么幺蛾子，把你们选出来是为了让你们建设安西，你的初心呢？” 税官被李询说得抬不起头来，哽咽道，“我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百姓，对不起大帅信任。” 李询见状扭头对四周围观的百姓商人说道，“我以安西都护的名字告诉大家，在安西境内，无论是行商还是耕种亦或是其他行当，所有税收和管理都严格遵守都护府的公文，其他一概不认。” 第97章 路见不平3 李询话落，人群先是沉默了一会，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大人英明”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询神色严峻对身边的黎明说道，“看见没有，这就叫民心，这种无形的东西想抓到很难，但是想摧毁它却很容易！” 黎明似懂非懂，不过还是说道，“属下虽然不太懂这些，但还是知道，谁对老百姓好，谁就是好官！” “当年在凉州老家，一个县里丈量土地的小官把边角的几分地没有算进去，就因为这个少交了一点粮食，被我爹念叨了一辈子！” 李询扭头看看黎明，笑道，“你说的对，谁对百姓好谁就是好官！” “可是你看看，大多数人连朝廷的规律都不能遵守，还要求他们对百姓好？” 难啊… 李询看向跪着的几人，指着转运司和税官神色不善道，“先把他们两个压下去看管起来！” 然后缓缓看向王五郎，厉声道，“站起来，像个军人的样子，天雄军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王五郎羞愧的站起身，低着头不说话！ 李询对黎明使了个眼色，黎明随即带着几名侍卫开始疏散百姓。 见此事已有定论，大家也就逐渐散去。 李询起身来到屋内，看向身后的王五郎。 “你也是定西营出来的，这几年南征北战，多少次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爬到今天的位置！” “这才多久，就自甘堕落了？就忘了天雄军的宗旨了，就忘了死去的同袍了？” 李询一句句的拷问，让王五郎越发的脸红。 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确实如李询所说，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手上的人头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 抬起头，这个雄壮的汉子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大帅，属下给天雄军丢脸了，愧对大帅，愧对死去的兄弟！” “不！”李询打断他，“你愧对的是你自己，是当年那个战场拼杀的汉子！” “我们从定西营走来，一步步从小变大，天雄军从来都是与异国厮杀。我们为的是什么，是保护身后的百姓，是扞卫国家的尊严！” “我们为何能战无不胜，是因为每一个将士都有保家卫国血染沙场的信念，但从现在的你身上我看不到了。你说，你对得起当初的自己吗？” 扑通一声，王五郎跪下，声泪俱下道，“属下该死！” 李询皱眉，冷声道，“你的膝盖这么不值钱了，天雄军可没有随便下跪的军规！” “我不要你死，从现在起你不再是若羌城巡防营统领，滚回定西营，从一个小兵做起。看看能不能找回当初的自己！” “谢大帅！”王五郎重重磕了一个头。 “不过嘛！”李询缓缓道。 “你要先给我讲讲是如何被收买的，天雄军出来的人，我可不相信转运司的人能轻易把你拿下！” 王五郎站起身，脸色有些发红，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李询语气不再严厉，平静道，“你如实说就行，我既然说了让你回定西营就不会改变！” 王五郎沉默一阵，理了一下思绪。 “大帅说得对，开始转运司的人拿着他们的公文来找我，说要增加城门税，希望巡防营给予配合，我并没有答应。” “虽然这些人带了不少财物，但我也是知道的，咱们安西并没有这条规律，立马就猜到了他们的企图，当时就拒绝了。” “那你为何后来又帮他们了？”李询开口道。 王五郎叹了口气说道，“因为他们又换了方式，也换了人！” “什么人？”李询来了兴趣，赶紧问道。 王五郎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很快来了一个自称是上官攸思护卫的人，这次他们开出额价码更大，说是未来可以把属下调到京城十二卫里，远离这边关之地。” “就因为这个，你就答应了？”李询有些不善的开口道。 王五郎赶紧摇了摇头，“属下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 “但这些人也不简单，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弱点！” “哦，你有什么弱点？” 王五郎有些尴尬道，“属下原来家贫，后来打了几年仗，一直也没成亲！” “女人，看来你是倒在了女人身上！”李询听到这恨不得给他两巴掌，果然温柔乡是英雄冢啊！ 王五郎继续说道，“来人请属下喝酒，喝多了之后安排芸娘陪属下！” 说着王五郎突然激动道，“属下知道他这是美人计，但是芸娘对属下真的很好，属下从来没见过那么温柔贤惠的女人。” “所以你就上了贼船，以为自己举手之劳帮个小忙而已，那你知不知道这会对都护府的信誉产生多大影响？” “温柔贤惠，你才见过几个女人？说白了还是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家伙！”李询大声训斥道。 王五郎不敢再说话，低着头等待李询发落。 “赶紧滚去定西营，是条汉子就将功补过，干出个人样让我瞧瞧！”说罢，李询挥挥手赶走了王五郎。 人走之后，李询陷入深思。 上官攸思派出的肯定不会是个护卫那么简单，能精准的找到突破口拿下王五郎，只能是专门的密探。 “看来上官武已经暗地里对安西动手脚了！”李询心想，这些密探的本事他可是在幽州就已经领教过了，不但无孔不入，而且手段高明。 而这件事越想越令李询不安，巡防营虽然不是正规军，但是出了问题已经让他如芒在背，或许天雄军内部都已经出现了问题。 军情处虽然建立起来，但比起这些老牌的密探组织还差的远，这件事就证明目前并没有有效防住别人的密探。 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必须重视起来，而且要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天雄军再能打，如果内部被渗透，到了关键时候同样会不堪一击。 想到这里，李询猛的起身，将黎明叫了进来。 “传我令，童鹤颜、褚三思以及崔乾佑、云阳和杨历兴两日内赶到若羌城，我要商议要事！” “诺！” 第98章 商议 李询一天一夜都没有睡觉，当褚三思等人赶到之时，他们发现眼前的李询从未有过的憔悴。 打仗的时候也出现过几天不得休息的情况，但是李询也从未像今天看起来这么累。 确切说这一天李询的大脑就没有停止过思考，因为昨天的事情，他把之前的一些想法串联起来系统考虑。 他仔细思索着如何杜绝官场腐败，怎样防止天雄军被对手渗透，如何保持军队战斗力。 或许这就叫心力交瘁吧！ ～ “下官（末将）参见都护”！ 李询红着眼睛抬起头，声音嘶哑，“事情诸位都听说了吧，有何感想？” 众人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之后，都明白李询叫大家来若羌城的用意。 童鹤颜左右看了看，摇了摇头站了出来，“税收出现问题，都是下官监管不力，请都护责罚！” 褚三思也站了出来，“属下也考虑不周，让有心人钻了空子，下官也难辞其咎！” 崔乾佑也想站出来说话，李询挥手制止，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 他忽然摇了摇头，开口道，“叫你们来并不是追究责任！” “其实这种事情，无论是转运司还是巡防营的事情都扯不到你们身上，你们都不可能时刻盯着每一个人，管着每一个位置。” 说着李询挥挥手，黎明端来一杯茶水，咕咚咕咚喝完后，李询继续说道，“无论是官场还是军中，总是会出现问题，这没有办法的，但是又不能不管。所以，关键还是要有一套制度，如何预防监督，如何快速发展问题。” “人犯了错，我们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其实为政一方也一样，不怕出错，就怕错上加错！” 众人都低头沉思，会着李询的意，这次爆出的事情肯定不是特例，虽然在整个安西来说应该还不严重，，但这种事情不制止很快就会蔓延。 谁都明白李询这次肯定有了一套想法，要找大家商议。 这种情况下，先开口的还是褚三思，“都护说得对，有些事情一旦有苗头就要赶紧预防。” “就说吏治，朝廷也有刑部、大理寺和御史，但是仍然不能杜绝。不过一旦没有这些机构，那么事情肯定糟糕的难以想象！” “而我们安西完全可以做得更好，民心是第一位的，吏治出了问题就会逐渐丧失民心。太宗曾经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没有民心我们天雄军也就是无根之水！” 李询点了点头，精神也好了一些，指着褚三思说道，“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 随后他走到众人中间，语重心长的说道，“其实一个王朝、一个官府，想方设法都是在做什么？简单的说就是为了维护统治，而为了有效且长久的维护统治，就不能太过得罪老百姓。” “话糙理不糙，都护一语道出了华夏千百年的历史啊！”童鹤颜捋着胡子说道，颇为赞同李询的话。 李询一笑，继续说道，“咱们也不高尚的说什么百姓为天的话，但是必须把百姓看得比天还重。” 坐回椅子，李询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思考了很久，有一些新的想法，请诸位参谋一下！” “请都护示下！”众人齐声说道。 李询笑笑，“大家一起听听讨论下！” “就先说吏治这块，我们安西并没有朝廷那么健全的组织结构，怎么预防腐败呢？” 众人盯着李询，生怕听漏一个字。 “我想西域毕竟不同中原，很多时候我们可操作性更强，我想我们可以建立一个新的机构。” “这个机构主要就是监察官员，从都护府到县一级都可以设置专门的衙门，且级别与地方同级。此衙门不受地方管辖，只对上一级负责。一旦查明官员贪污事宜，可立即抓捕，且巡防营、衙门等要无条件配合！” “嗯…”李询沉吟一下，“暂且就叫监察司！” 童鹤颜若有所思，“都护的想法其实就是御史的另一种形式，不过御史并没有下放到基层，权力也没有那么大。” 褚三思也说道，“每一个监察人选都要谨慎，不仅仅是能力，更重要的是品行，同时监察司具体的职能和职权也要明确限定。” 李询心情终于好了一些，笑道，“具体的执行还要麻烦二位了，这件事可作为我安西政务头等大事，尽快落实。” “都护！”童鹤颜欲言又止！ “童大人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李询看着童鹤颜，感觉他要说的不是好话。 童鹤颜拱手行礼，严肃道，“如此大的官场动作，还是要上报朝廷和陛下，要看朝廷的答复！” “嗯，理当如此！”李询并不认为朝廷会不同意。 随后李询与褚三思目光碰了一下，又看向崔乾佑等人。 褚三思马上心领神会，对童鹤颜笑道，“童大人来到若羌一路辛苦，本官让人带您去休息吧，要是您累到了，安西的政务可就乱了！” 童鹤颜也是心灵通透之辈，向李询行礼后告退。 人走后，李询神色变得异常严肃，“诸位政务说完了，要说一说军务了。” 一听李询的话，崔乾佑脸色发红道，“定西营出了败类，是末将监管不力，甘愿受罚。” 李询沉声道，“王五郎是离开定西营才出的问题，严格来说跟你没关系，但军中腐败我们必须高度关注。我最怕的还不是这种，而且以后会不会发生喝兵血、贩卖军资等等事情。” 崔乾佑、云阳等人震惊，现在天雄军正值上升期，全军朝气勃勃，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们要未雨绸缪，长期保持军队战力！”李询补充道。 “所以我决定，在团以上军中创建护军一职。” “护军？”几位武将面面相觑。 “护军与主将同级，不负责指挥军队，但要负责监督军中忠诚、军中士气、军资核查、军纪等事宜。” 几位将军心中了然，这可是大大削弱了主将的权力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李询坚定说道，“这件事不用讨论了，由我亲自组织实施，每一个护军以后都要经过专门培训，或许我们还会创建护军学堂！” 第99章 属国离叛 “驾…”一骑飞快奔向鄯善城。 ～ 议事堂内，众人都已经看过了李询手中的军报，一个个神色严肃。 “大家都说说该怎么办吧？”李询扫视众人一眼问道。 刚刚得到的消息，河东小勃律国投靠大食了。 这个小勃律是葱岭地区的大国，从太宗开始就向大圣（大周）称臣纳贡，其国王都是朝廷册封，而如今却突然投靠了大食。 这样的话，大食在河东地区就更加只手遮天了，这对安西可不是好事。 从传来的情报看，本来就亲大食的小勃律新王苏失利娶了大食公主为王妃，这一下子就倒向了大食。 “大帅，小勃律背信弃义，全然不顾我朝天威，末将认为一定要兴兵讨之。”最先站出来的是云阳。 打是一定要打的，这个小勃律位置重要，有他在大食就不能安心的进攻西域。 但怎么打是个问题？ “小勃律距最近的碎叶也有三千多里，而且要翻越葱岭，中途都是数千米的高山，这场仗不好打啊！”李询感叹道。 崔乾佑也点头道，“说起来是三千里，可是还需要绕路爬山，估计到小勃律要多出一倍的路程不止。实际上，我朝大军还从未到过这么远。” 而云阳却有不同意见，他抱拳说道，“大帅、各位将军。我以为小勃律虽远，但末将以为应尽快出兵。否则再过几个月大雪封山，我军想要到达小勃律将更难。” 李询看着地图沉思，打下小勃律不难，即使大食驻军，也不会太多，凭借天雄军的战力可一鼓而下。 而且打下小勃律后，天雄军就算真正的插入河东地区，大食人可就不好受了。 地缘政治说复杂也复杂，但说简单也简单。 小勃律作为地区大国，他的态度将直接影响周边国家的政策倾向，所以像大圣和大食这样的强大帝国都需要通过软硬兼施的手段拉拢。 再强大的帝国都不会通过无休止额战争去征服每一个地区，武力是政治的延续，或者说是最后的政治手段。 纵使大圣国力强盛，也承受不起一次次的远征，而且一个大帝国内部对任何一件事情总会有争论，仗不是想打就能打的。 现在小勃律倒向大食，也就是说大食人政治上占了上风，现在只剩下武力来解决问题了。 “这些年来，河东地区几乎全部落于大食之手，小勃律算是坚持到最后的，这次的事情我们不可能不做出反应，要不然西域的这些属国也会有心思。”李询缓缓说道， 他竖起一个手指，“但我们一定要快，出其不意一鼓而下，决不能与大食陷入长期战争。否则，南边的吐蕃可是一头舔舐伤口的猛虎。” 崔乾佑接道，“大帅说得有道理，目前安西发展逐渐步入正轨，短期内我军不宜掀起大的战事。” “如果大军远征，难保吐蕃人不会趁虚而入。” 褚三思点点头，补充道，“大帅和崔将军说得有道理，根据我们探查的情报，吐蕃国内的政局混乱基本平息，想必几次战败的耻辱他们不会忘记。而我安西对吐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李询扭头看向强烈主战的云阳，笑道，“云将军，你来说说这场仗该怎么打？” 云阳点了点头，大步走到地图前面，然后用手指从碎叶到小勃律画了一个弧形。 “葱岭山高，我军必须从其国北方的摩多垭口穿越，而后在高原行军千里，就到了小勃律境内。” “小勃律国土虽然比较大，但是主要也就几座城池，我们先拿下东边娑勒城，然后就可一鼓作气直抵其国都孽多城。” 李询盯着地图思考起来，有些担忧的指着葱岭说道，“说起来简单，高原行军我军并不擅长，翻过摩多垭口以后的千里高原可是一个考验，而且我估计在娑勒城必定驻扎有大食军队。” “大帅！”云阳认真的抱拳说道，“末将愿带瀚海营一试。” 李询陷入了沉思，这场仗不好打，他还不能轻易下定决心。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褚三思站了出来。 “大帅、诸位将军，我也认为我军当尽快出兵。” 李询抬头，开口道“说说！” 褚三思也走到地图前，“这十几年来，河东地区原来效忠大周的昭武九国都投靠了大食，使得安西与大食之间再无缓冲。” “如果小勃律再沦陷，那么大食人东进就更加肆无忌惮。上次大战，大食军中就有大量的河东诸国士兵，这些属国给大食出人、出粮、出钱。如果不平定河东，我们上次的想法就白打了，一旦大食恢复元气就会马上卷土重来！” 说着神色严肃，“恕我说句掉脑袋的话，如果我军以后用兵中原，那么后方必须安稳，不解决大食的问题就不行。” “所以！”李询打断了他说道，“我们必须夺回小勃律，震慑昭武九国，甚至后边与大食进行一次大的决战将其打服。” “正是如此！” 在场的几人都明白褚三思的意思，褚三思说的极有可能是未来要面对的事情，所以并没有表现出震惊。 而讨论到这里，李询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传令，以瀚海营云阳为主将，率军征讨叛国小勃律。” “不过此次远征不能只用瀚海营的将士，定西营、瀚海营和健锐营各出三千精锐，每人皆配双马。褚三思负责准备大军出征所需一切事宜，保证西征大军在半个月后出发。” “诺！” 下完命令后，李询走到云阳身边，笑道，“云将军，万里远征，我只能给你九千人马，后勤不便人多了倒是累赘。” 云阳抱拳道，“大帅放心，九千人足矣，末将定平定小勃律，俘其国王！” “好生准备吧！” 随后李询又看向褚三思，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还是要给朝廷上个条陈，样子还是要做的，不要落下口实。 褚三思点点头，随后补充道，“不但要向朝廷报备，还要痛述小勃律投靠大食的不利影响，让朝廷知道这次行动是为了大圣的尊严。” 第100章 万里征途1 “呜呜…” 冷风的呼啸声一直在耳边回响。 “这他妈都几月份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风！”一名校尉不满的骂道。 这正是艰难翻越葱岭的西征大军，从高处远远望去，宛如一条细细的黑蛇在雪山顶游走。 “头儿，少说点话吧！这里太高了，走路都喘的厉害！”在校尉旁边劝说的正是下放到定西营的王五郎。 云阳走在队伍的前端，此刻因为山势陡峭，大军并没有骑马。 “告诉弟兄们，注意点脚底下，把马牵好。” 身旁的副将说道，“早就想到路不好走，没想到这么艰难，看这大雪谁能想到这是七月份？” 云阳拍了拍肩头的雪花，望向前方说道，“按照向导所说，再往前不到百里就能到摩多垭口，过了那里路就好走了。” 副将叹了口气，“将军，这一路光落崖而死的弟兄就有十几人了，可惜了啊！” 云阳并没有感叹，“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些弟兄也是为国捐躯，战后按照战死抚恤！” “传令全军，翻越摩多垭口以后，虽然是高原但地势就会平坦，全军上马，我们要在六日内抵达娑勒城。” 副将听到军令，有些错愕，“将军后边还有近千里高原，我们六日内穿越，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承受不住啊！” 云阳神色冷峻，面无表情的说道，“兵贵神速，如果大食人反应过来，仗就不好打了。” 随后担心的说道，“如果大食人在信图河展开布防，我军想要渡河不仅浪费时间，而且必然付出巨大伤亡。” 云阳的考虑很正确，但副将还想再说什么！ 云阳抬手制止，“为将者，要爱兵如子，更要心如铁石。要想打胜，就得辛苦一下兄弟们了。” ~ 庞大的骑兵队伍在雪域高原驰骋，不仅战马不适应的气喘吁吁，就是坐在马上的士卒也是满脸通红。 此次出征的都是各营的百战老卒，可谁都没有经历过这样艰苦的行军。 六日奔袭八九百里对这些将士不在话下，但每个人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呼吸不顺畅，仿佛用再大的力气都吸不到空气。 几日的长途奔袭，让云阳的脸上也显出了高原红。 “让向导过来。”云阳努力的向后喊道。 不一会面对胡人向导，云阳有些焦急的问道，“我们现在离娑勒城还有多远？” “回将军，大军奔袭五日，我们距离信图河还有不到两百里，过了河就是娑勒城。”向导小心的回答。 “好，让弟兄们再坚持坚持。”云阳回头对副将说道。 这时向导试探的说道，“将军我认为今日可以让将士们多休息一下！” “目前来看，我们已经开始往低处走，后边无论人还是马都要舒服许多。这几天我也看到不断有士兵从马上掉落，这样的行军，即使是葱岭人都受不了。” 云阳看了一眼向导，“你的好意心领了，但时间就是战机，既然后边路好走，我们更要加快速度。等战后你高高兴兴的拿赏金就行了。” ~ 夜晚的山坳里，远远望去就能看见信图河在月色下泛的水光，谁都想不到有近万大军在此地休息。 轻轻的马蹄声逐渐靠近，好似在睡觉的云阳睁开双眼。 “怎么样？” 回来的红翎赤羽说道，“将军，我们悄悄渡过了信图河，河水并不深，骑马可以过河。而且对岸并没有大食和小勃律军队布防，有小股敌军的哨骑不定时巡视。” “有没有发现敌军主力？”云阳继续问道。 斥候冲着夜色指了指，“在娑勒城外有一座大食军营，不过地形不熟我们没敢什么探查，初步估计最多一万人。” 云阳抬头看了看天色，思考片刻后说道，“你们继续潜伏到对岸，大军会在两个时辰后，也就是黎明渡河，你们负责提前清理敌军哨骑。” “诺！”斥侯应了一声，转身带人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将军，您的意思是...”副将在旁边说道。 云阳没等对方说完，直接说道，“趁着敌军没反应过来，我军快速出击，一举击溃城外敌军，而后直接包围娑勒城。” ~ 娑勒城外的大食军营内，领军主将苏维尔少有的睡不着觉。 自从率军达到小勃律后，一直风平浪静，按照他的估计，圣朝人也不会这么快就到，不过今晚他心里总是不安生。 其实苏维尔也有苦衷，之前河东大军战败后，很多领军将领都被暴怒的哈里发治罪，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从巴格达赶往河东的。 现在手下的一万人里面很多都是当初的败兵，其他的都是齐亚德后来从河东各国拼凑的军队，他见到这支军队的第一眼就感觉不可思议。 原本盛气凌人的河东军让人感觉死气沉沉，仿佛丧失了精气神。 尤其是一提到圣朝军队，无论是普通士兵还是军官，都表现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也听说过，圣朝人一把火把河东精锐几乎全部葬送，连帝国名将阿布穆斯林都死了。 所以被派来防守小勃律，他也是很不情愿。 不过河东军长期势大，即使碎叶伤到了根基，但依然非常抵触他这种中央派来的将领。 这个倒霉的活自然落到了他身上，此刻的苏维尔只求圣朝人不在乎小勃律。 不过，自从到了小勃律后，他也知道娑勒城是这个国家的门户，也是圣朝人进攻的必经之路。 所以他亲自率军驻扎在这里，且不断强化城防。 一段时间的相安无事，让苏维尔已经有了一种不会与圣军开战的错觉。 看来看帐外，已经接近黎明，苏维尔内心莫名的烦躁，吩咐手下将执勤军官叫来。 “哨骑有没有回报情况？”苏维尔问道。 “将军哨骑两个时辰前禀报过，一切正常。” 听到手下的回答，苏维尔皱了皱眉头。 “两个时辰前，不是说一个时辰巡查一次吗？哨骑多久没回来了？”苏维尔突然紧张了起来，声音有些放大。 不过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地面传来的动静。 瞬间脸色惨白！ 第101章 万里征途2 苏维尔慌忙的穿戴好盔甲，匆匆走出帐外。 “怎么回事？”他随手揪住一个卫兵问道。 不过卫兵同样一头雾水。 这时候，苏维尔已经反应过来，这是有大股骑兵向自己这边奔驰。 “传令全军戒备，弓箭手全部前往围墙，骑兵上马备战、步卒结阵。”苏维尔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可惜的是，毫无防备的大食军，大部分还在睡梦中，别说穿戴整齐备战，眼睛都没有睁开。 “轰轰...” 骑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叮叮叮...”塔楼上的哨兵敲响了敌袭的示警。 他已经看见大股骑兵离军营越来越近，黎明的微光中，一个个黑色盔甲反射出了寒光。 “牵我的马来，准备迎战！”苏维尔知道圣军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管怎么说，军营里有一万大军，怎么着都有一战之力。 ~ “杀！” 距离大食军营还有百步，冲锋的骑兵齐齐发出一声怒吼。 刚刚来到围栏准备营地的零散弓箭手和部分士兵，被圣军的气势震慑住。 仅仅这片刻的功夫，云阳已经带人冲到了眼前。 在高速冲锋的骑兵面前，大食人的围栏和大门就像纸糊的一般，数千骑兵快速杀入营内。 一座座帐篷被夷为平地，很多刚刚被吵醒的大食士兵还没穿好衣服就被战马踩死，要不就是稀里糊涂死在横刀之下。 而部分被召集起来迎战的大食人，面对天雄军也不是一和之敌。 ~ 天刚刚大亮，大食军营的战斗已经结束，一队队大食俘虏走过狼藉的营地。 云阳带人仅仅一个时辰就破了大食主力，大食将领带着不到两千人慌忙逃回娑勒城。 从营地看去，娑勒城矗立在不到十里之外。 云阳抬头观察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道，“这座城不好打啊！” 确实，娑勒城可以说建在半山腰，想要到达城墙，就需要先爬上一百余米的山坡。 几位军中副将和校尉围在云阳身边，一个个同样神色严肃。 谁都看得出来，这一百多米的山坡极有可能是一个修罗场。 不用人命填平怕是很难靠近城墙。 一个校尉站出来说道，“除了眼前的坡道，城墙也不容易破，这座城虽然城墙不高，但我们没有攻城器械，只能硬着头皮爬城墙。而且据俘虏交代，除了昨晚的两千溃兵，城内原本还有三千小勃律军队。” 云阳又盯着娑勒城看了一会，吩咐道，“全军休整一日，明日攻城。”随后独自走了下去。 他也并没有好办法，目前的情况只能强攻，仗不好打就不打了？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也不是天雄军的风格，况且他们也没办法绕过娑勒城。 他手下可以说天下最强的雄兵，难道会被一座小小的城池困住？ ~ 第二日，城外天雄军集合的号角声，也同样唤醒了城内的军队。 好不容易逃回城的苏维尔满眼忌惮的看着不远处的圣军，昨日早上的一战让他终于知道了圣军的厉害。 圣军的攻势可以说是摧枯拉朽，如果不是自己从巴格达带来的护卫拼死保护，自己早就死在圣朝人手里，当初河东军十万大军战败，此刻也变得没有那么难理解。 不过逃回城中后，苏维尔反而没有那么慌张了。 娑勒城独特的地势，正前方是山坡，背靠悬崖，让他相信自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圣军想要攻入城内只有从山坡强攻，自己手下数千大军居高临下，攻城的圣军将完全暴露在眼皮底下。 “传令全军，在城头多被箭矢，我要让他们在娑勒城磕的头破血流！只要我们坚持几天，圣军的补给就会耗完。”苏维尔冷笑道。 而在城下，云阳神色严肃看着城墙，对身旁副将询问到，“都准备好了吗？” “将军都准备好了，整整五百人，都是各营最能打的老兵，每个人都全身披甲，重盾也都集中起来了。”副将抱拳高声回复。 云阳点点头，调转马头来到五百先锋面前，看着五百名敢死之士。 “弟兄们，我天雄军自成立以来，百战皆胜。今天城内的几千残军想要靠着这副城墙阻挡我军的脚步，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五百人齐声开口，声势震天。 云阳拔出佩刀，指向前方，“城墙前的一百米会非常危险，会有许多人死在这段路上，想退出的现在可以站出来，没人会怪罪！” 五百勇士钉在原处，用行动回答。 “好，不愧是我安西男儿，记住，你们要拼死接近城墙，爬上去还要守住，为大军争取时间。” “诺！”五百人大喊。 ～～ “呜…”没过多久，号角声响起，圣军进攻开始。 五百组装到牙齿的领兵迈着整齐步伐开始接近城墙。 原处少量兵力作为敢死队，云阳也没有办法，城墙正面狭窄，不能承载过多兵力。 不过这五百人也不是随便选的，其中三百人是定西营和健锐营最勇猛的老兵，而还有两百人是瀚海营射术最好的士卒。 一旦接近城墙，就要看着弓箭手压制，快速打开缺口。 仿佛转瞬之间，敢死队就已经接近敌军弓箭手射程，前排士卒纷纷立起大盾，而后面的士兵也将手盾举在头顶。 苏维尔现在城头，看着圣军的阵容，不禁一笑。 昨晚圣军一口气打垮了自己的主力，今天却采用如此笨的方法攻城，看来敌人擅长野战却不懂攻城。 慢慢举起一只手，苏维尔又猛的挥下，“放箭！” “叮叮…”很快无数箭矢落在敢死队的盾牌上。 敢死队也很快开始出现伤亡，虽然防护足够严密，但是总有四肢和脖颈等部位没有重甲防护。 “不要停，往前冲！”带头的校尉沉声喝道，这时候就要全力靠近，让己方弓箭手创造条件。 看到圣军的距离城墙越来越近，苏维尔也反应过来，这是一支装备重甲的敢死队，想必是一支精锐。 “换破甲箭，一定要把这支敌军消灭在路上。”苏维尔冷声道。 第102章 万里征途3 攻城的敢死队已经距离城墙不到五十步，其中的弓箭手也开始压制城头的火力。 “嗡...”完全不同的声音。 “是破甲箭，大家小心！”带队的校尉经验丰富，马上大喊提醒。 很快箭头与盔甲碰撞的声音传来，隐隐还有入肉的闷响。 “啊、啊...”敢死队瞬间伤亡十几人。 校尉知道这种破甲箭珍贵，敌军必定不多，一咬牙，“加快脚步，杀！”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转瞬即到，“搭梯子，上！” “弓箭手压制城头！” 呐喊声此起彼伏！ 都是天雄军最英勇善战的士卒，不用命令下达，前排的先锋就一个个手持兵器快速爬上梯子。 城头上的大食人疯狂的往下投掷石块，阻止攻城士卒。 看到圣军已经开始登城，苏维尔气的大叫道，“把弓箭手统领给我砍了，城头增兵，一定不能让圣朝人上来。” 虽然大食人的抵抗足够强，但云阳挑选的精锐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勇猛，完全无视敌军的石头箭矢。 很快就有士卒登上城头，与守军展开了厮杀。 看到有人已经上城，云阳终于开口道，“好在这座城不高，不然我们还要再死不少人。” 随即厉声道，“传令，全军准备，一旦城头战线扩大就全军出击快速登城。” ~ 圣军一登城，大食军疯狂的围了过来，城头就陷入了惨烈的近身肉搏。 几名登城的士卒手持兵器，依靠厚重的盔甲和相互配合，堪堪守住了小小的防线。 苏维尔手持弯刀，气势汹汹的带着十几名亲卫朝这边赶来。 他明白此刻时间就是生命，每耽误一刻就会有敌军登城，一旦他们在城头立足，若羌城就算完了。 “给我杀！”苏维尔带着亲兵涌入战场。 这些从巴格达带来的亲兵都是最善战的呼罗珊士卒，一下子就改变了形势。 已经上来的十几名圣军一下子就倒下了几人。 而登城士卒领头的正是王五郎，为了一雪前耻，他特地要求参加敢死队，最先一批登上若羌城。 他一眼就看出来刚刚加入战斗的敌军是个高官，身边的亲兵战力不俗。 也明白，若羌城想要一蹴而下，就必须顶住这波攻击。 没有任何犹豫，王五郎一边格挡，一边朝苏维尔杀了过去。 不过，苏维尔身边的护卫也发现了王五郎的意图，很快就有三个人将他围了起来。 王五郎当初也做到了校尉，死人堆里磨练出来的本事也不是盖的，出手又快又狠，一刀就抹了一名敌军的脖子。 不过很快他的肩膀也中了一刀，要不是盔甲防护严密，这一刀足以砍断他的胳膊，饶是如此王五郎也感觉肩膀钻心的疼痛。 咬着牙，王五郎接连放倒眼前的敌人，一个猛扑跳到了正在呼喊的苏维尔身上。 “保护将军！”大食军一惊，急冲冲围了过来。 不过王五郎跟苏维尔扭打在一起，大食人一时不敢出手。 苏维尔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不过作为一名上过战场将领，他同样身手不凡，反手就掐住了王五郎的脖子。 眼角瞥到城头上仅剩几名同袍，与苏维尔纠缠的王五郎突然冷静了下来，他没有理会苏维尔的攻击，而是摸向军靴里插着的短刀。 “噗嗤”仅有纠缠的二人听到了短刀入肉的声音。 这时王五郎手中的短刀在苏维尔腹部狠狠搅动了几下，苏维尔双眼瞪得斗大满是不可置信，掐着王五郎脖子的双手逐渐失去力气。 剧烈的疼痛传来，苏维尔捂着伤口倒了下去，王五郎起身刚要补上几刀。 “杀了他，杀了他！”苏维尔痛苦的呐喊。 “噗噗...”两杆长枪插入了王五郎的后背。 “娘的，老子看来要交代在这里了！”王五郎口中喃喃道，随后倒了下去。 而苏维尔的情况也十分糟糕，王五郎在他体内的几下搅动几乎要了他的命，很快苏维尔业疼的昏了过去。 “将军倒下了！” “大食将军死了！” 看到这一幕，城中的小勃律士卒慌乱了起来，纷纷喊道。 军队的崩溃往往是来得猝不及防，守军的混乱给了圣军机会。 短时间内数十名先锋就顺着梯子爬上了城头，更严重的是混乱的守军被杀的节节败退。 城下的云阳看到这一幕，终于松了口气，回头下令道，“全军出击！” “咚咚！”战马奔驰的声音传来，群龙无首的守军更加慌张。 “跑啊！” 虽然还有少量大食士卒在抵抗，但随着几百名圣军陆续登城，若羌城再无力回天。 ~ “吱...”若羌城大门被打开，早已急不可耐的骑兵快速杀进了城内。 剩下的战斗完全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城内到处都是放下武器跪在地上的投降的士卒。 云阳骑马缓缓进入城内，扫了一眼战场便说道，“留下一千健锐营步卒，其余大军休息一个时辰直插孽多城。” 随后他下马来到城头，此刻战斗已经结束，士兵们正在加紧清理。 在一名校尉的陪同下，他走到了躺在地上的王五郎身边。 校尉马上上前说道，“将军，这就是王五郎，正是他拼死重创了敌军将领，给我们创造了机会。” 此刻王五郎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或许是感觉到有人靠近，王五郎的眼睛颤抖着睁开了一条缝。 “还活着，快让医官救治。”云阳见状急忙说道。 王五郎用尽全力抬起手，一边吐血一边低声道，“没用了将军，打了这么多年仗，我自己知道这次活不成了。” 说着云阳俯下身，握住他的手道，“你是好样的！” “将军...，麻烦您回去告诉大帅，我王五郎这次没丢天雄军的脸！”声音落下，王五郎的手也滑落，这是他最后的遗言。 “好生收敛，战后这些战死的将士，我们都带他们回家！”沉默一会，云阳站起身说道。 随后云阳恢复往日的冷厉，喝道，“全军启程，我们去若羌城抓住小勃律国王，送他去我大圣游历一番！” 第103章 万里征途4 或许是命足够硬，苏维尔居然没有死，还撑到了孽多城。 看着床上昏迷着的苏维尔，小勃律苏失利国王眉头紧蹙，脑子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带着人走出屋外，盯着有些阴沉的天空看了许久，苏维尔无奈的叹了口气。 现在大食援军几乎全军覆没，孽多城虽有上万守军，但是胆子早已经被吓破。 更严峻的是，在苏维尔前脚刚刚逃回来，圣军就抵达城下，是战是降大臣们都已经吵翻了天。 作为一个虔诚的伊斯兰教徒，苏失利天生对大食有亲近感，而现在自己的王后更是大食哈里发拉希德的妹妹，这让苏失利紧紧捆在了大食这个战车之上。 回到宫殿，苏失利有些惆怅的来到寝宫休息。 寝宫非常华丽，小勃律作为地区大国，王宫也是比较上档次。不过这里并没有王后，大食公主能下嫁给他，里面有很多隐情，他并不能真的让公主跟自己住在一起。 抓起桌子上的葡萄酒，苏失利一饮而尽，现在他要考虑的是怎么保住这条命的问题。 求援的信早就送了出去，但大食在河东地区已经没有强军，短期内他得不到支援。 “国王！”门口传来宫女的声音。 “什么事？”苏失利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国相大人求见！” 苏失利一愣，国相乌雅是老国王留下的老臣，钟情中原王朝一直与自己政见不和，此时找过来，想必是要劝说自己投降圣朝人。 “不见！”苏失利下了逐客令。 “国相大人说，他有方法让圣朝退兵。” “哦！”苏失利突然想看看这个这个老臣耍什么花招，随即说道，“那就请国相进来吧！” “老臣参见我王！”已经年近花甲的乌雅恭恭敬敬的说道。 苏失利笑道，“国相快快免礼，不知突然前来有何事啊？” “王上，圣军的劝降信已经送进来一天了，我们该如何回复呢？”乌雅问道。 苏失利马上一副为难的表情，“本王也正在为此忧心...，我们打又打不过，如果投降...” 说着看向乌雅，继续道，“如果投降，本王将如何自处啊！” “臣等知道陛下难做，所以老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乌雅马上接话。 苏失利一副抓住救命稻草的样子，“老大人快快请说，关键时候还是你靠得住啊！” 乌雅先是有些为难，而后像下定决心一样，终于开口。 “王上，圣军兵临城下，此刻我国只有先投降，多给予金银并且献上大食公主以求原谅，我们有当年中原皇帝给的册封，想必他们不会太过为难。” 苏失利脸色沉了下来，“乌雅，这就是你的退敌之计？不但卑躬屈膝，还要让本王自绝于大食，那过后大食兴兵问罪，岂不是要把本王绑去赔罪！” 乌雅连忙解释道，“王上误会臣了，我的意思是投降不是真的，献上的公主也不是真的。” 苏失利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先备足了金银假意投降，本身我们还是大圣的属国，这没什么丢人的。而后找个大食女人装作大食公主献上去，反正他们也没见过公主，足以以假乱真，甚至那位苏维尔将军都可以送过去，毕竟他已经命不久矣。”乌雅一一道来。 苏失利陷入沉思，不敢贸然下决心。 其实这个策略充满漏洞，一旦被圣军识破，可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王上，老臣愿作为使臣，亲自去一趟圣军军营，他们要的只是一个面子，我们给足了，圣朝人会找个台阶下的。”乌雅再次给了一颗定心丹。 苏失利默默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但最终签订协议必须在城内，本王可不想出去被圣朝人扣下！” 乌雅鞠躬说道，“老臣定全力争取。” 乌雅走出宫殿后，冷冷的回身看了一眼。而殿内苏失利也冷笑道“老家伙，我倒要看看你耍的什么花招！” ~ 城外大营内，云阳已经脱去铠甲，而是一身武人便服，他冷笑看着乌雅带来的几箱珠宝。 “你们公开背叛我大圣，今天用几箱财物和一个女人就想打发我们，难道这一路上我的兄弟都白死了？” “国相大人应该知道，我还没有攻城不是因为别的，是给你们小勃律一个机会。” 乌雅马上跪下，痛哭道，“天兵降临，小勃律上下知道罪不可恕，唯想着投降将军，以求圣天子开恩。可是国王苏维尔丧心病狂，他已经彻底成了大食的走狗。” 听到他这么说，云阳来了兴趣，笑道，“国相大人起身说，本将军想听听你们的解决办法。” 随即乌雅把他跟苏失利的谈话全盘告诉了云阳。 云阳听后，不屑的一笑，“你以为这样我们会退兵?” 乌雅也笑了，小心的说道，“当然不会，这只是我迷惑苏失利的，只要将军配合我演一出戏，到时候我将带人一举擒拿苏失利。” 然后乌雅将自己的谋划一五一十告诉了云阳。 “老大人忠义啊，战后我一定上奏朝廷重赏你！”云阳开心的说道。 “不敢，只求我小勃律可以沐浴天恩。”乌雅姿态摆的很低。 “不过嘛...”云阳抓起几串珠宝，笑道，“我军万里远征，不但劳民伤财，士卒也死伤惨重啊！” 乌雅马上说道，“将军放心，今日只是见面礼，一旦事成，小勃律定给贵军奉上厚礼。” “哈哈...，国相大人果然是个妙人啊！”天雄军到处需要花钱，送上门来的云阳当然要好好敲一笔。 而乌雅也知道，即使不给，人家打下来还不是想拿多少都行 ~ “王上...”大殿之外，乌雅兴奋的跑了进来。 “王上，圣朝人同意了我们的投降请求，明日就在这大殿内，圣朝将军云阳亲自前来与您签订协议。” 一下子整个殿内的大臣都松了一口气。 苏失利也走下来，亲自扶起乌雅，“国相大人真是栋梁啊！” 转身又下令，皮笑肉不笑说道，“马上布置，明日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云将军。” 第104章 万里征途5 第二日，按照约定圣军退后五里，而云阳带着五十名护卫入城。 本来军中校尉极力反对他的做法，但云阳只是肯定的说自有打算，然后命令骑兵做好准备，一旦城门打开，就马上入城。 ~ 孽多城的城门口处，由苏失利亲自带队，小勃律众臣一起迎接云阳。 “云将军久仰大名，您能亲自前来，小勃律是蓬荜生辉啊！”苏失利一见云阳，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云阳下马后，巧妙的脱开苏失利伸过来的爪子，笑呵呵道，“可以止兵，对两国都是好事，本将军当然要亲自见证。” 随后做出一个手势，“国王殿下，时间紧迫，请吧！” “呵呵，好！”苏失利尴尬的笑了笑，带着云阳往大殿而去。 一路上云阳看到并没有什么百姓，路旁都是神情紧张士兵，调侃道，“大王这是风声鹤唳的样子，是在防备我军吗？” “不敢，只是最近城内不安生，为了将军的安全，不得不如此！”苏失利马上解释道。 云阳笑笑，不置可否，默默跟随众人前往大殿。 小勃律国的议事大殿内，云阳饶有兴趣的看着，对身边的苏失利笑道，“贵国的建筑莫非源自大食，与大食人建筑风格相似啊！” “呵呵！”苏失利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而殿内的小勃律臣子却知道，苏失利信仰伊斯兰教，崇尚大食的建筑风格，宫殿都根据他的要求进行了重新装饰。 “云将军，我们还是准备签署协议吧！”苏失利提醒道，同时不露声色的看了一眼外面。 “好，大王请！” 谁知二人刚要落座，变故突生，一群手持兵器的小勃律士兵冲入殿内，而苏失利快速后退，躲到士兵身旁。 云阳神情阴冷的说道，“大王这是何意，莫非要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苏失利笑道，“哼，你以为我会屈服，今日我就要把你和那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云阳身边的几名护卫见状也抽出了兵器，云阳并未惊慌，而是推开众人站出来说道，“大王是铁了心要跟我们做对了，你是置小勃律于何地？要知道，我的大军就在城外，如果我出不去，今日就是孽多城生灵涂炭之时。” “哈哈，城内上万精兵，我就不信你们能几天就破城。”苏失利也想赌一把。 “还有，乌雅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对大圣卑躬屈膝，本王早就忍你们很久了。” 乌雅面无表情的站出来，冷声道，“王上，你不要一错再错。” “你说我们对大圣卑躬屈膝，你对大食又何尝不是呢？大圣至少对我们束缚，而大食是要从精神到肉体上同化我们。” “老家伙我得感谢你把云将军请进城，不过我懒得跟你扯皮，来人把他们拿下！”苏失利毫无耐心下令道。 随即发生的一幕让他大惊失色，只见周边士卒的兵器突然全部指向了自己。 苏失利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些人不都是自己提前安排好的后手吗，怎么都反水了？ 乌雅走到苏失利身前，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哼...，早在云将军率军到达之前，我就已经联络好了军中将领。连你一向倚重的禁卫统领都背叛了你，今日你没发现你的近卫都换人了吗？” 苏失利一下愣的说不出话来，原来自己的谋划都被别人算计了进去，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样，直到现在丑态百露。 很快苏失利的脸色由失落变成惊恐，而后咬牙切齿变得愤怒。 他疯狂的朝乌雅冲去，却被士兵拦住，嘴里大喊着，“你这个叛徒，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看着苏失利失态的样子，云阳缓缓走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说道，“国王殿下，还是给自己留点体面，你不会做鬼，我会让人把你送到洛阳，你有机会见到陛下，当然也有机会在百万百姓的面前露露脸。” 云阳话音刚落，苏失利就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随后云阳看向殿内惊魂未定的小勃律官员们，“诸位，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乌雅大人高义，我保证我军不会枉杀一人，但要是谁不配合的话，我军的军刀可是锋利的很。” 同时孽多城的城门被打开，等在城外的大军见状快速入城，同时将城内守军缴械，并集中看管。 ~ 在乌雅等人的配合下，孽多城的秩序很快恢复。 云阳站在小勃律宫殿内，对乌雅问道，“国相大人，你们的王后也就是大食公主在哪里？” 闻言乌雅嗤之一笑，“什么王后，只是名义上的罢了！” “哦？”云阳有些疑惑。 “将军有所不知，其实大食公主诗丽雅是逃婚到小勃律的。”乌雅讲述了起来。 “据说大食维齐尔巴尔麦克的小儿子一直喜欢这个公主，多次表达出联姻的意思，但诗丽雅并不想嫁给他，拉希德也是左右为难，正好趁着小勃律归附的机会赐婚给了苏失利。” “还有这种事情？”云阳也八卦了起来。 乌雅一笑，“其实他们算什么夫妻，大食公主身份高贵，根本看不起苏失利，两人面都没见过几次。” “不过啊这位诗丽雅公主长得是真美啊！” 听完乌雅的叙述，云阳问道，“这位诗丽雅公主在哪？” “被我的人囚禁在寝宫，等候将军发落。” ~ “美、真美！”这是云阳看见诗丽雅的第一感觉，尤其那种异域风情更是吸引人。 “有这么一个祸国殃民的美女，苏失利居然忍得住，真是软蛋！”云阳心中嘲笑道。 随后他走向诗丽雅，“公主殿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大圣瀚海营主将云阳，特意前来邀请您前往大圣！” 诗丽雅冷冷的看着这个将军，她没想到自己的一次逃婚，居然成了圣朝人的俘虏。 想到有可能面对的事情，诗丽雅不由得浑身发抖。 “公主不必惊恐，本将军保证会对您秋毫无犯！”云阳看出了她的担心，马上安慰道。 “不能放我回大食吗？”诗丽雅有些期待的询问。 “哈哈！”云阳大笑，“公主殿下真是天真的可爱啊！” 第105章 失踪1 终日公务缠身，李询极少有机会陪伴独孤珊，好不容易得一日空闲，李询准备趁着天气好带独孤珊出去逛逛。 来到独孤珊的小院，喊了几声居然没人，李询不免有些失落，独孤珊已经带着灵儿出去了，居然这么不对时间。 无聊的李询只得回到自己那里继续处理公务。 而鄯善城的大街上，独孤珊带着丫鬟灵儿兴奋的逛着。 来到安西，虽然李询陪自己的时间很少，但是相比在独孤家也自由了许多。 今日两人趁着秋高气爽准备出来买些东西，女人嘛，都喜欢逛街。 就在二人兴致勃勃到处乱逛之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有几个人悄悄跟踪。 “快回去禀报大人，已经确认无疑！”一人对同伴说道，而后继续跟踪独孤珊二人。 而在转运使衙门的上官攸思终于等来了消息。 “我果然没看错，没想到这丫头跑到这里来了！”上官攸思阴笑自语。 “哼，把你抓回去，想必我大侄子肯定十分高兴！” 想到这里，上官攸思对手下说道，“谍影司的人出动，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丫头给我帮来。” “诺！”从门外闪出几道人影。 ～ 而此时的独孤珊二人，逛了许久倍感饥饿。 “小姐，快看这里有家西域餐店，我们今天也尝尝西域口味吧！”灵儿像发现了新大陆，兴奋的说道。 独孤珊抬头一看，随即笑道，“好啊，吃完了再逛一会我们就回去了。” 而步入饭馆的二人没有发现，就在她们前后脚有数名打扮各异的汉子也跟着进去，不过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体型精干，眼神充满警惕。 独孤珊二人一进去就点了几个特色餐食，等着大饱口福。 而跟着进去的汉子们分散在四周的桌子，有一人趁大家不休息悄悄跑到了后厨。 而独孤珊二人等了快两柱香的时间，一直没见食物上来，灵儿有些烦躁。 “哎呀，怎么回事啊！吃个饭要这么久，又不是山珍海味还需要做一天吗？” “老板、老板…”灵儿大喊道。 胡人老板听到赶紧跑了过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你们怎么搞的很多半天不上菜，还做不做生意啊？”灵儿埋怨道。 老板也有些诧异，安抚道，“客官稍后，兴许是厨子一时忙不过来，我去后厨看看！” 既然老板这样说，独孤珊二人也只好继续等着。 不过奇怪的是，过了好一会，老板也一直没出来。 灵儿有些受不了，“小姐这家店怎么回事，要不我们不吃了，去其他地方！” 独孤珊想了想说道，“还是算了，万一人家都做好了怎么办？灵儿你去后厨催促一下！” “好，我非得好好说道说道！”灵儿跃跃欲试。 “好好说话，做生意的都不容易！” 灵儿走后，独孤珊一直安静的等待。 不过很快她也发现了奇怪之处，这店内几桌客人都老老实实等着，没人离开也没人催促。 抬眼观察了一下，每个人好似都各不相干，但是又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之后让她更奇怪的是，灵儿进入了好一会一直没有出来，而且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大家族长大的独孤珊心思敏锐，马上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她本想赶紧离开，但一想到万一灵儿出现意外怎么办。 思考了一会，独孤珊鼓起勇气准备亲自去看看，真有歹人的话至少自己会些许武功还能大喊。 而且天雄军入主以来，鄯善城一向安稳，也给了独孤珊信心。 而独孤珊一离开桌子前往后厨，坐在店内的几个汉子也马上起身。 有人站在门口，其余人悄悄跟进了后面。 后厨其实就是店铺院内的一间小屋子，出了大堂就能看见。 而独孤珊一出来就感觉不对，完全没有声音。 她刚想转身离开，就发现后路被两个大汉堵住，再转身已经被三个人包围。 知道情况危急，独孤珊刚想大喊。 突然脖子一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头儿，其他人怎么办？”有人问道。 领头沉声道，“其他人不用管，我们只负责抓住这丫头，在李询眼皮子底下不要闹出人命。” 说罢几人将独孤珊装进了麻袋，而后后门处出现了一辆马车。 ～ 在忙了一天后，李询疲惫的扭了扭脖子，不知为何他今天很想看看独孤珊，随后起身又朝独孤珊小院而来。 令他诧异的是，天已经渐黑，而独孤珊二人还没回来。 突然间不知为何，李询心中莫名的一阵不安。 随后他叫来了府中的侍卫，“独孤小姐还没回来吗？” 侍卫想了想答道，“启禀大帅，独孤小姐出去一天了，确实没见她们回来！” 听到这，李询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叫人出去寻找，就看到灵儿满脸焦急的跑了回来。 “李将军，不好了，小姐失踪了！”灵儿人还没到，就焦急的喊道。 李询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出事了。 “怎么回事？”李询赶紧问道。 而后，惊魂未定的灵儿磕磕巴巴把今日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李询知道，独孤珊被绑架了，而且这些人就是明确冲着她来的。 虽然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但涉及到独孤珊，李询还是有些慌张。 来回走了几步，李询努力平静下来，略做思考说道。 “灵儿，你带着府中侍卫去那家饭店。” 同时下令道，“饭店周围每一家都问清楚，有没有人见到可疑人物，往那边走了！” 然后又对手下说道，“传我将令，鄯善城出城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都要严密检查。” 而后李询又想到，事情已经发生半日，独孤珊极有可能已经被送出城。 他又下令道，“亲兵营出动，鄯善周围往外一点点搜索。” 等一切安排好之后，李询开始梳理起来。 对方既然目标明确，那就一定认识独孤珊。 整个安西除了自己和身边的人，没人知道独孤珊的身份，而自己身边人不会有问题。 那么鄯善城能认出独孤珊，并且可能对她不利的还会有谁，李询此刻只能想到一个人。 心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愤怒，李询沉声道，“马上让褚大人过来！” 第106章 失踪2 大半夜褚三思坐在独孤珊失踪的店内，周围都是军情司和亲兵营的头目，这里俨然已经成了他的临时指挥中心。 “大人，确实有人看到有马车停在后门，弟兄们顺着线索一直到追查到了西门，守门的士卒说今日下午有辆马车出城！”一名军情司的人向他汇报情况。 “西门？不是应该往东边走吗？”褚三思沉吟了一下。 随后他又问道，“这辆马车有没有前往上官攸思那里？” “没有，根据弟兄们的探查，马车在城里绕了几圈，然后就从西门出去了。” 听到这，褚三思冷笑了起来，“故弄玄虚！” “人一定会往东边走，不过我们哪个方向都不能放过。” 他眯着双眼下令，“亲兵营派兵，鄯善城四周方向都要派几队人巡查，我们是骑兵，马车跑不过的。沿途注意携带货物的青壮人士，一旦追上，定要保护独孤小姐的安全。” “诺！” 然后他又盯着军情司的几位处长，“哼，上官家的暗手在城里这么久，你们什么都没发现？” 几位军情司的头头有些尴尬的低下头。 褚三思没工夫责罚他们，厉声道，“给我盯紧上官攸思的一举一动，再有遗漏，我绝不轻饶。”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褚三思思考了起来，如果是自己的话会如何把独孤珊运走。 他并不认为对手会简单的来个声东击西，军中的骑兵速度快，那些人带着独孤珊，怎么都会被追上。这一点，那些上官家的细作不会想不到。 现在看来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独孤珊被藏在城里的某个地方，二是她已经被运出城外藏了起来，然后等待合适机会运回中原。 时间紧迫，褚三思站起身沉声道，“走，去上官府！” ~ “哎呀呀，褚大人今日哪里来的兴致，大半夜跑到我府上饮茶！” 上官攸思穿着一身睡袍，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褚三思放下茶杯，回应道，“早就听说大人府上有中原带来的好茶，过来开开眼，打扰了！” “褚大人说笑了！” 二人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还是褚三思先开口。 “昨日城内进来几个流窜的盗匪，据下边人汇报，逃到了大人府邸附近，为了大人安危，本官特带人前来。” “哎呀呀...”上官攸思满脸惊讶，“那可是辛苦大人，在下愧不敢当！” 褚三思眯着眼睛道，“这些人杀人不眨眼，所以本官要挨家挨户搜查，还望上官大人不要见怪！” 上官攸思一愣，随即又轻松笑了起来，“大人哪里话，这也是为了在下好嘛！搜，随便搜！” “那就得罪了！”褚三思看向带来士卒，“给我仔细搜查上官大人府邸，一定要找出贼人！” 转眼间，上官府就热闹了起来，褚三思带来的士卒可不会管那么多，把整个府邸弄得鸡飞狗跳，一草一木都不会放过。 而二人坐在屋内开始品茶，静待结果。 看着上官攸思轻松的样子，褚三思已经反应过来，人大概率没在这，但会藏在哪里呢？ 无论如何，他今日都必须会一会上官攸思，看看能不能发现蛛丝马迹。 “褚大人，这些贼人是在城内做了什么大案吗，需要您亲自抓捕？”上官攸思一脸疑惑的问道。 褚三思笑笑，“倒没发生什么，只不过那些贼人是之前的吐蕃残兵，心狠手辣，所以”，说着褚三思加重语气，“本官一定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上官攸思装作没听见，自顾的喝起茶来。 “上官大人，您府上的人都是从中原带过来的？”褚三思突然问道。 上官攸思一愣，随即马上说道“啊，是啊！底下的老人用久了顺手，所以身边伺候的都是从洛阳带过来的。” “大人尽管放心，这些人都是在官府备案的良人。” 褚三思挥挥手道，“大人无需多心，本官就是随便问问，我当然信得过你。”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搜查的军兵走到褚三思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褚三思脸色不变，站起身拱手道，“今夜真是叨扰上官大人了，没什么问题，在下告辞！” 二人客气几句后，褚三思带人离开了上官府。 上官攸思盯着褚三思的背影，眼角带着冷笑与满足。 ~ 一走到街上，褚三思就急迫的手下说道，“看样子人已经被运出城了，天马上就要亮了，要加大搜索力度，巡防营也动起来，方圆百里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不要放过！” “还有，让人查一下上官府有没有什么人不见，如果有，最好能画出画像！” 一切都布置完以后，褚三思有股疲惫。 说实话，让他搞政务还行，让他查案、负责军情司，真是力有不逮。 可是现在李询也没有办法，只能让褚三思赶鸭子上架。这也是军情司对上官家的暗探没有察觉的的重要原因，军情司上下都不够专业。 李询也知道情况，但路要一步步走。 而褚三思见暂时没有其他可做的，快速前往都护府。 ~ “你见上官攸思结果如何！”李询一看见褚三思就急切的问道。 褚三思叹了口气，“人没在他那里。” 听到这个消息，李询有些失落，严格来说独孤珊被绑走，也是他的失职。 “不过我可以确定，此事就是上官攸思所为，他表现的太淡定了。”褚三思肯定的说道。 李询点点头，“这个不用想，除了他没有别人。现在看来他们极有可能把人运出城了，这样我们就不好找了啊！” “大帅宽心，我们多派人家，整个安西各地加强检查，想他们也不容易跑掉。”褚三思赶紧劝慰道。 正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有亲兵急匆匆跑了进来。 “大帅、褚大人，独孤小姐回来了！” 二人“蹭”的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有人把独孤小姐送回来了！”亲兵补充道。 而此时的上官府内，上官攸思一脸阴沉，冲着跪着的几人咆哮道： “怎么搞得，人刚刚抓到就丢了，你们谍影司不是自称无所不能吗？” 一个汉子抬头说道，“大人，我们也不会想到那么隐蔽的地方也会被人发现，我们几人毫不知情就被偷袭打晕了。” 上官攸思急的来回踱步，“快，先不管其他的了，你们几个赶紧离开安西，一旦被李询发现，极易牵连到我。” 第107章 不良人 独孤珊还在昏迷，被人带下去休息。 而李询二人盯着眼前的中年汉子，满眼防备与疑惑。 此人在屋内，不自觉就隐藏在了阴暗之处，更重要的是让人有一种他和阴暗融为一体的感觉！ “这位先生，我们应该没见过吧！”李询打破沉默，客气的开口说道。 来人声音有些嘶哑，“大帅是没有见过我，不过我曾经见过大帅！” 李询有些诧异，来人竟然见过自己！ 随即笑道，“无论如何，先生帮了我，一定重谢！” 汉子没有说话，只是本来有些佝偻的身形稍微挺拔了些，不过还是显得很是沉默，仿佛在等李询继续。 李询确实充满好奇，忍不住说道，“不知先生为何帮我，又如何救出独孤小姐的！” 汉子咯咯笑了一声，抬起头看了一眼褚三思，“大帅手下的人或许打仗厮杀厉害，但是查案跟踪可就是外行了！” 褚三思当然听得出来话里有话，不过并未在意，他包括目前的军情司确实都是外行。 “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听我话唠的讲讲经过！”汉子盯着李询笑得。 灯光照在此人脸上，让人平平无奇，又有种心悸！ 李询一拱手，“先生请！” ～ 整整一柱香的功夫，汉子细心的把救人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对于劫匪李询二人早就料到，会是上官家的暗卫，直到今日李询才知道，这个组织叫做谍影司，至于职责，除了不刺探军情外，基本与军情司和内卫一样。 更让李询他们惊讶的是，此人一到鄯善，仅凭一次街上偶遇，就判断出了上官攸思身边的暗探。 自此他一直关注这些谍影司暗探的活动，可以说亲眼目睹了独孤珊被劫走。 让李询和褚三思都没想到的是，上官攸思没有着急把独孤珊送出去，所有的一切都是障眼法。 谍影司第一时间将独孤珊藏在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转运使官库。 想到这里李询直呼侥幸，过段时间转运使一旦把税银押运回京，只要将独孤珊混进去，谁也发现不了，因为朝廷税银李询不可能去搜查。 褚三思也是有些佩服这些谍影司的手段，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就在二人还在思考的时候，汉子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其实谍影司的手段说不清多么复杂，他们只能把人藏在城内，只要大帅手下的人能细心分析马车的路线，想要确定藏人地点并不难！” “如果让内卫的人来查，想必一两天也会有结果！” 这下子轮到褚三思难堪了，军情司确实详细探查过马车的行动轨迹，可是没有任何发现。 摇了摇头，心道：说到底还是不专业！ 而李询从话中发现了不寻常，“先生是内卫的人？” 汉子摇了摇头！ “那先生为何连谍影司都熟悉，更精通这些密探的手段？”李询有些严肃的问道。 汉子再次抬头，眼睛变得有些犀利，“你比你父亲要敏感许多！” “我父亲？”李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方面你父亲机警一些，也不过落得那般下场！”汉子有些感慨。 李询“噌”的站了起来，直视对方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来安西有何企图？” 汉子终于走到李询跟前，笑道，“殿下何必着急，时间很充足，只要相信在下没有恶意就好！” 这下子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李询眼神变得有些冰冷，而褚三思也准备随时叫人进来。 “先生不感觉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吗？”李询的声音带着冷意。 汉子盯着李询，眼中没有害怕也没有恶意，而像是在回忆。 突然他有些惆怅说道，“当年太子殿下如果像你一样杀伐果断多好，可惜啊！” 这下子更令李询摸不着头脑，此人到底是敌是友！ 汉子看着李询，像是下定了决心，“殿下不必紧张，我来安西就是为了您，想知道什么听我慢慢说就是！” “当年我还算年轻，而你也只是个刚会跑的娃娃，那是我在东宫第一次见你！”汉子陷入了回忆。 在李询震惊的目光中，汉子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发现了上官武阴谋的端倪，冒险见太子殿下提醒。” 说着叹了口气，“可惜太子殿下并没有重视！” 还未等李询说出心中疑问，汉子就直接说道，“殿下可知大周不良人？” 李询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是大周皇室的打探情报、监控百官，维护周家统治的秘密组织，跟现在额内卫一样，不过更加神秘。 不过李询并没有印象，这些信息有些是李牧告诉他的，有些是当年红拂女说的。 “你的意思你是不良人？”李询试探的问道。 汉子终于有了一些情绪波动，身体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李询二人震惊的目光中，汉子突然跪了下去，叩首道，“长安不良帅袁小敬参见太孙殿下！” “可我听说不良人被视为叛逆，这些年已经被赶尽杀绝了。”褚三思警惕的开口。 袁小敬并没有理会褚三思，而是对李询说道，“要论本事，无论是内卫还是谍影司，都只能算是不良人的徒弟，所以天下的不良人总归有几个漏网之鱼。” “我之前一直藏身在蜀地，不过因风声走漏，内卫大阁领上官婉儿亲自带人前往捉拿，我只能离开。”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李询谨慎的问道，此人来历太奇怪，他担心是个圈套。 “无论是内卫还是谍影司，都有不良人！”汉子有些傲气的说道。 李询跟褚三思对视一眼，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还是怀疑。 而袁小敬也不过多解释，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递给李询，“这是不良人的掌印令牌，天下仅此一份，请殿下过目！” 李询拿着令牌仔细端详，他没见过这个令牌，但知晓这块令牌的来历。 此令牌是太宗皇帝派人用陨铁所锻造，天下确实没有第二个，而且李牧告诉过他，这块令牌一直没被找到。 “殿下如果还有怀疑，可以询问李牧大人，他一定认得出！”袁小敬很是有耐心。 “好，我暂且信你，不过先生要先留在我府中了，等待核实！”李询直接说道。 袁小敬并未生气，而是有些憧憬道，“十几年都等着，不急于一时，未来殿下如果信得过，在下愿为殿下大业尽微薄之力。” 第108章 算账1 李询绝对不是一个吃亏的人！ 上官攸思屡次挑战他的底线，李询隐忍不发，只是在寻找时机。 绑架的事情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多月，而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到了跟他算账的时候了。 “大帅，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转运司在上官攸思的指使下，以各种名义在多地私自加税。” 褚三思翻着账本说道，而今日童鹤颜也在，就是要公布上官攸思的罪行，这样李询才师出有名。 “仅仅对安西境内十几座大城的调查，上官攸思到安西才几个月，就已经加税高达五万余两白银。” 李询满脸掩饰不住的怒气，握着拳头说道，“哼，我安西都护府的名声都让他败坏了，真是该死！” “咳咳...”童鹤颜清了清嗓子，小心的说道，“大帅，这件事还是要上报朝廷，等候朝廷发落，毕竟转运司不归我们安西都护府管。” 李询一拍桌子，怒道“安西距离洛阳几千里，一来一回又是几个月过去，难道要本帅再忍他那么长时间？” “无论他归不归我安西管，但触犯了国法，就饶不得他！”李询眯着眼睛说道。 童鹤颜还想再劝，但褚三思悄悄扯住了他的衣摆，摇了摇头。 李询已经下定决心，这时候再劝都没用。 而且褚三思知道，李询要对付上官攸思，并不是想真的宰了他，只是要把事情闹大，才能赶走他。 李询要消除安西内部一切不稳定的因素，一个上官家的官员在这，很多事放不开手脚。 即使上官攸思是皇帝钦点的人，但只要理由合适，谁也说不出话，皇帝纵使不高兴，至少还有个童鹤颜在安西。 ~ 很快，李询带人赶到了转运司衙门，一行人浩浩荡荡，李询的一众亲卫隐约带着肃杀之气，着实让转运司上下紧张。 “哎呀，都护大人前来，下官有失远迎！”上官攸思小跑到门口，他知道李询来者不善，但还是恭敬的迎接。 李询看都没看他，径直走了进去。 上官攸思跟在身后，心里既气愤又有忐忑。 看李询的架势，他就知道这是来兴师问罪了，所以早就打定好主意，今日就夹着尾巴做人，等李询发泄够走了就相安无事，以后有得是机会找回场子。 等进了堂内，李询当仁不让的坐上主位。 上官攸思笑呵呵的上前说道，“下官来安西也有日子了，都护可是第一次来我这转运司衙门。” 李询冷冷的看着他，盯得上官攸思有些发毛。 “上大人，今日本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上官攸思一愣，没想到李询这么快就想发难，心中的忐忑更甚。 不过身为上官家的嫡系，上官攸思不相信李询敢怎么样自己，眼睛转了转，恭敬的说道，“莫不是下官哪里出了差错？您派人来知会一声，下官前去即可，怎能麻烦您亲自上门？” “哈哈...”李询反而大笑，“上官大人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随即眼神凌厉的直视上官攸思，“需要我说得明白吗，还是你自己请罪？” 上官攸思止住自己差一点后退的脚，强压心中火气，沉声道，“李大人什么意思，下官怎么听不懂呢？” “上官攸思，本帅今日来的目的你很清楚，本帅不是来跟你打哑谜的，你最好自己老老实实交代自己在安西的罪行。”李询充满威胁的说道。 见此，上官攸思也收起了笑脸，昂首道，“李大人，本官是直属朝廷管辖的转运使，莫说本官一向为官清廉，就算是哪里触犯了国法，也轮不到你来问罪！” 李询此时反倒很放松，靠在椅子上一边玩弄茶杯一边说道，“为官清廉，这话从你上官攸思嘴里说出来，真是听着稀罕。” “李询，何故辱我？”上官攸思大怒，泥人都有三分火，何况他上官家的人，如何能受李询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 “怎么，我说的不对？”李询讥讽道。 上官攸思咬着牙，怒目而视，“李询，不要以为你是安西都护就能为所欲为，我上官家可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 李询毫不在意他的威胁，上官二字对别人有威慑力，对他而言就是一坨屎。 “上官大人，你是管着运钱的，这可是个油水大差事啊，稍微一操作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李询走到上官攸思身后，缓缓说道，“本来我以为你们这种大家族，对这些黄白之物不屑于费心思，没找到你却与众不同！” 上官攸思终于反应过来李询的目的，原来并不是因为独孤珊的事情，是他私自收税的问题。 看着李询的样子，上官攸思知道，李询一定有了足够扳倒自己额把握。 李询围着上官攸思，打量着他说道，“这种事情你已经不怕第一次干了，蜀地那次，都激起了民变，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上官攸思知道不能硬顶了，语气缓和下来，有些示弱的说道，“都护大人，这里边一定有误会，容下官事后跟您解释，日后我上官家一定报答！” “大人真是三句话不离上官家啊！”李询冷笑，“哼，你以为上官家能压得住我，本帅不吃那一套。你毁我安西，我岂能放过你！” 见李询的样子，上官攸思反应了过来，李询这是下定决心搞自己了，也就豁了出去。 “李询，我还是那句话，你没资格没权力审判我，有什么事还是上报朝廷吧！” 李询眼中闪过杀气，“在安西，就没有我管不了的事情！” “自从你来之后，安西一共税银才十万余两，而你私下加派的就有五万两，可正是胆大包天，” 上官攸思心惊胆颤，但还是强装镇定，“那你拿出证据来吧，想让本官认莫须有的罪不可能！” “你要证据，好！”李询抬头冲门外喊道，“把他们都给我带上来！” 随后，有李询亲兵押着数位年轻官员步入大堂。 这些人上官攸思都认识，每一个都是他派往各地监管税收的转运司官吏，同时也都受他指派私下加税。 “抬起头来，让上官大人看看，是不是都是熟人？” 第109章 算账2 上官攸思都不用看，这些人都算是他的心腹。 他才明白，为何这么久李询没有动静，原来一直在积攒证据和证人，给自己挖坑呢！ 嘴上却装作无辜的说道，“都护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把我转运司的人都绑了？” “呵呵...”李询轻蔑一笑，“上官大人还真是稳得住啊，事到如今还临危不乱！好，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也不介意费点功夫！” 随即看向几个被绑的官员说道，“你们也都是我朝的年轻才俊，能做个官不容易，丢了命更不值得，今天只要你们据实交代，本帅算你们将功补过，从轻处罚！” “我愿意，我等愿意...” 面对如狼似虎的士卒和李询的压力，几个年轻官员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褚三思呵斥道，“吵什么，一个个说，时间多得很。” 说着瞥了上官攸思一眼。 此时的上官攸思脑门上已见冷汗，他不仅害怕李询真的拿了他，更害怕当众丢人。 李询指着中间的一个官员说道，“你先来，说说为何抓你！” “下官、下官...” “好好答话，大帅说话算话！”褚三思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这位官员擦了擦汗，深吸一口气道，“下官乃转运司派往疏勒的监税官，负责疏勒城税收的核对和清点统计。” “之前因为...因为加收过路商人的税，被都护府抓捕！” 李询听着点头，又道，“加派了什么税啊！” “城门税、销售税！”官员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李询看向褚三思，又看了看上官攸思，“我安西境内对商人没这些税种吧，之前都护府制定的税收只有一个十抽一的商税，已经报朝廷核准。” 停顿了一下，声音放大说道，“为何你一个小吏竟敢私自加税，当真以为你的脖子比我的刀硬吗？” “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官员如猛的磕头，颤抖着说道，“小人都是受上官大人指示，不然就算是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而剩下的几人也一致说道，“都护明鉴，我等都是受上官大人指示啊！” “一派胡言！”上官攸思恼羞成怒，指着这些人说道，“你们自己贪心，现在事露妄图把脏水泼在本官身上，真是该死。” 然后一挥手，大喊道，“来人把他们押下去，日后交朝廷处置！” 随即门外居然出现了几个壮汉，就要往里走。 不过李询的亲兵眼疾手快，用兵器拦住了几人。 李询见状皱了皱眉，他没想到上官攸思当着他的面就要把人证控制起来，更没想到他身边还有几个好手，这些人一看就是身手了得之人。 褚三思这时候站出来，指着上官攸思道，“大帅还在这里，上官大人想干什么？” 事到如今，上官攸思已经明白，今日是凶多吉少，不过他还是想再搏一把，总不能就这样被李询拿捏。 他看着李询，正色道，“都护大人，看来今天你们是认定了在下私自加税、贪赃枉法，好...那就请你们拿出证据来。否则，就凭这几个人的话就想给我定罪，未免牵强了吧？” 李询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手，好在准备充分，今天势必要拿下上官攸思。 李询冲褚三思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看向几位在押的官员。 问道，“你们指证上官大人指示你们加税，可有证据？” 几位官员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中间年长一些的那人带头站了出来。 磕了个头，而后说道，“诸位大人，自从收税至今，安西商税共十万三千八百五十二两，而被上官大人私下加派的税收有五万零六十八两。” 李询颇感诧异，问道，“这么精确，你确定？” 此人也是豁了出去，坚定的说道，“千真万确，账簿前不久刚刚跟上官大人核对过，在下帮忙核算，而账簿就在上官大人书房架子后的夹层内。” 说着想了想又道，“为了方便将银两运回中原，私下收的税也都在转运司的仓库之内，大人派人核对即可！” 听到这一席话，上官攸思脑袋嗡的一下，差点没站稳。 此人可是把他的秘密全部说了出来，也怪他自己大意，核对账目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没自己一个人做。 更重要的是，他认为转运司的仓库是万无一失，所以放心的把所有的银子都放在了那里。 看着上官攸思的样子，李询知道这个官员说的全对。 不自觉的笑了一下，李询下令，“黎明，你亲自带人搜查上官大人的书房和转运司仓库，要细细检查、仔细核验！” “诺！” 说罢，黎明转身就要带人出去。 “慢！” 只听上官攸思一声大喊，脸色阴沉的说道，“本官乃乃陛下钦点，我的书房岂是你们想搜就搜的，而转运司仓库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准私自进入。” 他看向李询，咬着牙道，“李询，要是到时候少了哪怕一两税银，你担待得起吗？” 李询也直视着他，缓缓道，“出了问题，本帅自会向朝廷领罪，但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先查了再说。” “黎明，带人给我搜！” 上官攸思浑身发抖，指着李询道，“你、你...藐视朝廷、藐视陛下！” 李询懒得理他，坐在椅子上静待结果。 ~ 一个时辰后，黎明带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进入堂内，聚过头顶。 大声说道，“大帅，这是在上官大人书房内搜出来的，上面的记录与刚才的口供丝毫不差。仓库内的税银还在清点，但可以确定超过十万两甚多。” 上官攸思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全身战栗。 “上官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说吗？”李询冷冷的看着他。 “哼，你这种贪婪小人，还在本帅面前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简直笑话。” 说着眼神一凝道，“来人把上官攸思给我...” “都护大人！”还没等李询说完，童鹤颜突然出声。 “大人，上官大人乃陛下钦点，无论如何他都应由朝廷、由陛下处置，望都护三思！”童鹤颜话里透露着不容置疑。 李询看着童鹤颜，这个老东西这时候居然和起了稀泥。而褚三思也看着童鹤颜，眼神里有些感激。 过了好一会，李询呼了一口气，说道，“将上官大人带下去好生看管，等候朝廷发落！” 第110章 算计 英王府后花园，放眼望去繁花似锦、小桥流水、假山林立，尤其是一片碧绿的湖水，让人心旷神怡。 可以说，整个大圣要论府内后花园的景色和格调，这种水平的除了英王府找不出第二个。 英王不是个雅人，但他做事情从来都是要做的最好，生活也要最好的享受。 英王与高先生乘坐一艘扁舟荡漾在湖水之中，二人面前是一盘棋。 近日，英王的心情颇为不错。 朝中总体平静，而女皇对他平日里政务也屡次夸奖。 “先生真乃杏林高手，这黑棋不知不觉就占了许多关键位置啊！”英王笑呵呵的说道。 高先生微笑道，“王爷过奖了，要说下棋您才是高手，以退为进用的那是炉火纯青，不知不觉在局面上又开始占据上风了。” “哈哈...”微风吹过，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 “太子那边以为圣朝上声调高了一些，就压王爷一头，殊不知他的性命早已在王爷的的掌控中了。”高先生叹道。 上官武放下棋子，看着远处说道，“这么多年只顾着朝堂之上的争斗，还是李询那个小子提醒了我。” 攥起一把棋子说道，“手里有兵，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还要多谢先生替我谋划，要不然那几个关键位置、关键人物，怎么能掌握在我手里。” 高先生俯首作揖，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个李询可是好久没有什么消息了？” 然后他就发现上官武的眼神看向岸边，扭头看去，岸边的下人急切的挥着手，似有急事。 ~ “蠢货、大蠢货，我上官家怎么会有这种笨蛋！” “啪！”上官武一边咆哮，一边摔了手中的茶杯。 而高先生默不作声的坐在椅子上，也是一脸无奈。 谁能想到，上官攸思到了安西居然毛病不改，居然干起了私下加税的事情，更要命的是还被李询抓住了把柄。 这下子，好不容易安插在安西的一个钉子，怕是要被拔出来了。 上官武来回踱步，显然被气的不轻，好心情全被冲散了。 “这个李询越来越没有忌惮了，先生可有办法？”上官武停下脚步，怒气冲冲的问道。 高先生低头沉思，事发突然，他也没有准备。 “王爷，实话实说，安西山高路远，天雄军又马首是瞻，除非陛下想动他，否则无论是您还是太子，对他都没什么什么办法。” 上官武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叹道，“本王也是有些不甘心，在一个臭小子面前屡屡吃瘪。” “安西的事情我不在乎，但我在乎的是他对上官家的态度，如此肆无忌惮！” 听到上官武的最后一句，高先生似乎有所感触。 高先生沉吟一声道，“王爷其实我都有些佩服这个李询了，你说他不知道这样的坏处吗？” “知道，他比谁都清楚，但是为了安西境内他可以一手遮天，就算是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也要一意孤行！” 摇头笑了笑，“可以说这份魄力少有人能比！” 上官武没有答话，而是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 平复了一会，才道，“先生如此感慨，不知有没有想到对付他的办法？” “王爷就是王爷！”高先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李询的肆无忌惮确实提醒了我。” “他既然如此做事，自然也要承担风险，这份风险就是陛下的不悦！” 上官武哼了一声说道，“陛下对那小子宠的很，想让陛下对他改变态度，怕不是易事。” 高先生讪然一笑，劝道，“王爷别急，且听在下细细分析。” 上官武见状也是安静下来，静待高先生的话。 高先生开始说道，“陛下对李询确实存着爱护之心，但从李询的行为来看，他就不一定承陛下的这份情。” 上官武端正了姿势，示意继续。 “李询这次的事情必然会触怒陛下，总共上官大人是陛下亲自指派到安西的。或许陛下不会表现什么，但这个时候如果加一把火的话...” 上官武客气说道，“请先生教我！” 高先生竖起一根手指，“兵，刚才王爷也说了，兵权才是一切的基础，这个道理陛下早就懂，而且她一定害怕有人拥兵自重！” 上官武点点头，“我了解陛下，她这个人绝对不允许有人威胁到她的权力。” “而近几年来，我大圣边关的几位重将已经很久没有调动了，无论是高仙芝还是李询，甚至剑南道、岭南经略府...，这些领军主将在军中威望甚高。”高先生把重点娓娓道来。 上官武一点就通，赞同的说道，“这本问题不是没人发现，只不过这几年大部分地方还是比较太平，将领们也都是陛下提拔的。故，问题还没有显现。” 高先生低声道，“所以，趁着这个时候王爷把这个问题点出来，提一提前朝将领轮调的惯例，陛下或许就会心动了。” “最好能让李询丢掉兵权！”上官武站起身。 ~ 翌日，宫内大门刚刚打开，上官武就已经等候多时。 前往陛见得路上，上官武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跟陛下说。 突然他感到对面有人走来，抬起头后，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 “元将军，好久没见了！”上官武老远就爽朗的喊道。 “末将拜见王爷！”一位中年将领不卑不亢的对上官武施礼。 元芳，左千牛卫大将军，全权负责宫禁安全。 世人都说，陛下最亲近的人或许是薛宝义，但是最信任的人一定是这位元大将军。 而元芳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的身手，世人都说，元芳的武功可排进天下前三。 十几年前，作为一名千牛卫伍长的元芳曾在宫宴上，连续击败七位突勒高手，震惊四座。 “元将军，本王近来偶得一把东瀛宝刀，削铁如泥啊。回头我让人送到你府上。”上官武拍拍元芳说道。 元芳后退一步，弯腰抱拳道，“王爷抬举末将了，万万不敢受。” 上官武身体一仰，“哎，宝刀配英雄嘛！” 随后他看到有宫人经过，拍了拍元芳肩膀随即离开。 而令许多人不解得是，当日见过皇帝后，上官武少有的心情大好！ 第111章 奉诏入京1 一则皇帝的诏书打破了安西的平静。 皇帝宣李询入京述职。 李询明白，这是自己处置上官攸思的负面影响，不过他并不担心。 以他如今的地位和实力，皇帝不会因为上官攸思的事情公开处罚自己。 而且对李询来说，离开中枢许久，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他需要亲自查探一下朝廷的情况。 不过在临行之前，该交代的事情，他要一一交代。 屋内安西军政的核心人物都在，除了童鹤颜。 大家都知道李询即将前往神都，都静静的站着等李询下令。 “这是怎么了，我只是回中原一趟，一个个都这么严肃干嘛？”李询轻笑道。 “习惯了大帅运筹帷幄，您突然离开，大家还是不习惯。”褚三思笑笑。 李询清了清嗓子，看着众人缓缓道，“临行前，该交代的还是要跟大家说一下。” 众人马上集中精神，盯着李询。 “军队的事情我不担心，你们几位主将各司其职就好，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就以崔将军暂代统军之职。”李询正色道。 众将抱拳朗声说道，“末将领命。” 而后他又看向褚三思，“政务上的事情我见过童鹤颜了，有什么事你俩商量着来，想来不会出现问题。” “重要的是，军械处你不能放松，而护军的筹建也要抓紧！” 褚三思点点头，“大帅放心，下官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这时候，李询瞥见了角落里的袁小敬。 当初他把此人的消息传递给李牧之后，得到的回复只有一句话，“黑暗之王，可放心用！” 自此，李询直接将军情司的担子交到了袁小敬的身上，袁小敬也就成了实际上的第一任军情司司首。 “袁大人，军情司我拜托给你了，希望回来后，可以让我耳目一新。”李询对袁小敬抱拳说道。 袁小敬习惯性的低着头，沉声道，“大帅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调教那些小子们，或许过不了多久，军情司就会让您眼前一亮。” “那我就拭目以待。”李询很是期待。 而后袁小敬又说道，“大帅此行请安心，京中有不良人旧部，需要的时候他们会帮助大帅。” 李询很是诧异，在皇帝疯狂的打压之下，居然还有不良人隐藏在京中，看来这个神秘机构果然非同寻常，还好袁小敬现在站在了自己这边。 “好了，诸位都是我安西的肱骨，本帅没什么可担心的。那我们就几个月以后再见了。”李询爽朗说道。 而最后，褚三思忍不住提醒，“大帅，此次奉诏入京并不是针对您一人，想必没有什么危险，您到京城后，最重要的就是低调。” 李询点点头，这与他本来的想法一样。 ~ 第二天，李询在城门处与送行的众官员告别后，带着一百亲卫开始东行。 一百人是他能带入京的极限，人数再多就逾越了朝廷规矩。 仔细观察在队伍中，有个亲兵一直骑马跟在李询左右，显得与众不同。 “你说你为何非得跟着我，这一路跋山涉水的，你受得了？”李询扭头貌似不满道。 而他说的对象正是独孤珊。 “我也是自小习武，虽然不像你李大都护这么厉害，但是骑马还是没问题的。”独孤珊撅着嘴说道。 “而且我离开家这么久了，有些想我爹娘了。” 李询一听，坏笑道，“你就不怕上官家把你捉去当儿媳妇？” “哼，我现在可是你的兵，要是我被捉了，只能说明你李大将军无能！”独孤珊一句话怼的李询脸皮发抖。 女人真是惹不起，这张嘴一开口，李询就败下阵来。 “喂，李询，如果上官家发现我了，真要捉我怎么办？”独孤珊有些期待道。 李询思考了一会，认真的说道，“上官武可是亲王，我只是个小小的都护，可惹不起他，到那时候我就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把你送出去。” “李询，你个...”独孤珊抬起手中的马鞭。 “哈哈哈...”李询满意的大笑。 “你放心吧，真到了那时候，我非带人踏平上官府不可！”笑完后，李询正色道。 独孤珊脸一红，撅着小嘴，“哼，我信你个鬼。” 而身后的黎明见状，憨憨的说道，“独孤小姐你就放心吧，咱们这一百人，都是安西军中一顶一的好手。寻常士卒不敢说以一当十，打他个八九百不在话下。” 李询闻言，看向黎明笑道，“你小子是第一次去洛阳吧！” 李询嘿嘿一笑，憧憬道“可不是，原来到过最大的城也就是凉州，真想看看长安和洛阳市什么样啊！” “大帅，听说长安和洛阳到处都是几层的高楼，里面的人都穿着绸罗锦缎，吃饭至少十个菜是吗？”黎明问道。 独孤珊噗嗤一笑，“你从哪听说的，一顿饭吃十个菜还不得撑死。” 而李询看着远处，低声道，“你说得也不算错，那里确实有人是这么生活的，甚至比这还要奢侈百倍。” “但更多的还是辛苦劳作的普罗大众，是那些一年到头见不到二两肉的苦力、贫民，是辛劳一年只为了让孩子们穿件新衣服的普通百姓。” 黎明想想默默点头，在凉州城同样是这样，真正能大鱼大肉只是那少数的贵人。 李询骑在马上，边走边道，“自古以来百姓苦，想我大圣现在也是国力强盛，号称物阜民丰，可是又有几个人真正的不用为生活担忧呢！” 独孤珊被李询感染，也说道，“你我自小没有为生活发愁，但是我也认可你说得话，其实朝廷诸公谁不清楚。不过大多数人看来，天下的百姓只要能吃上一口饭，就算是煌煌盛世了。” “我华夏的百姓，自古以来就是最能忍耐的，只要能活下去，就不会有人反抗。”李询叹道。 “可惜的是，每一个王朝都会陷入恶性循环，不知多少年后百姓们又会无路可走。” 独孤珊呆呆地看着李询，或许李询此刻忧国忧民的样子让他着迷，在同龄人身上，她从未见过有谁像李询这般成熟。 第112章 西州断案1 一行人一路骑马，没几天就到达了西州城。 让李询没有想到的是，独孤珊这一路上居然一路苦都没说，跟着众人一点也不逊色。 这让李询刮目相看，看来独孤家的女儿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李询，今天是不是要在西州好好歇一晚上！”独孤珊少有的提出要休息。 李询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老实的点点头。 一个女子跟着一群大男人骑马赶路，李询也能明白，即使独孤珊不一样，但女子都爱干净。 赶了几天路，独孤珊肯定需要找个地方洗洗澡，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到了西州，我让西州的官员好好准备一桌菜，犒劳犒劳你的胃！”李询笑道。 独孤珊长舒一口气，“看来你还是懂得怜香惜玉的，再这么跑下去，我都要散架了。这次我要好好吃一顿，洗个澡美美睡一觉。” 听到这话李询有些内疚，他还是欠考虑了，无论如何独孤珊都是女子，跟他们这些军中汉子不同。 想了想，李询问道，“进了城我让人备一辆马车，这样后边你还舒服一些。” 独孤珊摇摇头，“不用了，这样多拖你们的速度啊，只要能吃好睡好，我问题不大。” 李询点点头，但心里还是决定给独孤珊准备一辆马车，后边还有两千多里的路呢！ 走着走着，李询思绪突然被拉回了两年多以前。 他感叹道，“我们进入西域的第一战就是雪夜下伊州，而后一举拿下西州，从而在西域站住了脚。” 黎明兴趣盎然，在旁说道，“大帅当时属下还没加入天雄军，不过听杨将军提到过几次了，据说那天雪下的很大。” “是啊，当时将士们冻的全身都没有知觉，全靠一口气撑着，不过幸亏那场大雪，让人想不到我们会进攻。”李询回忆起当初的大雪。 “当时定西营和瀚海营都只有几千人，一个拿下伊州，一个半路打残了西州的吐蕃主力。” “而现在，我天雄军数万精兵，瀚海营和定西营都成了天下一顶一的骑军。” 说到这些，每一个将士都有些热血澎湃，天雄军走到今天，他们都是见证者，亲眼目睹了一个个同袍用生命和热血成就了天雄军的威名。 独孤珊也充满兴趣，有些憧憬的说道，“李询等有时间了，你好好给我讲一讲天雄军的战斗经历，沙场铁血！” 李询微笑着点了点头。 ～ 马上就要到达西州城，路两边的村庄也多了起来。 除了零零散散的房屋，还有整齐划一的麦田。 李询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享受田野的问道。 “打他，往死里打！” “打…” “啊，别发了，求你们了！” 突然沉浸的李询，耳边传来一道道孩童的声音。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麦田里，三个半大孩子正在围殴另一个同龄人。 而被围殴者显然被打的不轻，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弱。 李询皱起了眉头，孩子们之间就算打架，也不至于的这么多狠吧，正要让人上前制止。 突然瞪大了眼睛，只见一个个子偏大的孩子不知在哪拿了一个胳膊粗的木棒，就要冲着地上孩童的头砸去。 “住手…” 李询一声大吼，三个打人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抬头就看到，李询带着几个人骑马而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李询等人来到跟前下马，而独孤珊快速走到地上躺着的孩子身边。 仔细检查一番后，满脸心痛的扭头对李询说道，“晕过去了，看样子已经被打了好一会了。” 闻言，李询有些生气，不过还是压制着怒火问道，“你们有什么恩怨，用得着下手这么狠。” 说着，还瞪了刚才拿棍子孩子一眼。 几个小孩被李询等人吓得不敢说话，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 李询使了个眼色，有两名亲卫上前，将躺在地上的小孩抬下去医治。 而李询沉着脸走到三人面前，他指着个子大的孩子问道，“你叫什么？” “张…张大郎！” “看样子你是领头的，你来说说为何如此殴打别人？” 见李询说话语气还比较客气，张大郎壮起胆子说道，“王二小欠我们钱，不但不还还辱骂我等，气不过才打他的。” 王二小想必就是被打小孩，但李询皱着眉头，并不相信这个张大郎的话。 就因为欠钱就要下死手，刚才那棍子要是下去弄不好就要出人命。 这时独孤珊从王二小那边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冷冷的看了一眼三人。 然后对李询说得，“那孩子醒了，大概率是胳膊被打断了，刚刚应该是疼晕过去了。” 李询也是脸色一沉，几个孩子居然这么狠。 “那孩子说，这几人经常找他勒索钱财，不给就打他，也不知道为何今天下手这么狠？” “哼！”饶是李询也有些压不住火，冷声道，“你刚才不是说欠你钱才打了他吗？” “我，我…” “小小年纪，不但心狠手辣，还满嘴跑谎，长大了还了得。”李询少有的发了脾气。 “就凭今天你们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触犯王法！” “来人，把他们带到西州府衙，寻他们父母过来，我要亲自过问这件事！” ～ 当日下午，西州府衙内外，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都是听说安西都护要亲自审案。 李询并没有让人阻拦百姓，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欺负人的下场，即使是孩子也要承担责任。 “大人啊，我的孩子还小不懂事，您高抬贵手饶了他吧！”一个施暴者的母亲哭诉。 “呜呜呜…”其他几个家长也都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呵呵，真是稀罕！”李询坐在堂上冷笑。 “本官都没开口呢，你们倒先可怜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孩子被打了！” “啪！”吓得所有人一哆嗦。 李询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们的孩子把别人的孩子打的浑身是伤，且还断了一个胳膊，有什么好可怜的？” “医官都跟我说了，王二小身上除了新伤外还有多处没痊愈的伤痕，可想而知一直被尔等霸凌！”李询指着三个孩子吼道。 第113章 西州断案2 “大人，他们知道错了，请您再给一次机会，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一位孩子的父亲给李询磕了个头说道。 “机会？你问问你的孩子有没有想过放过王二小？” 李询冲着几个施暴者说道，“据王二小说，虽然你们经常打他，但听到你们今日请他一起玩，还是没有多想就出来了。” “他太善良了，没想到你们今天是想置他于死地，如果我没正好路过，想必他都被打死了。” 随后他看向施暴者的父母，“你们知道为何王二小的大人没来吗？” 李询气得站了起来，“因为他一直跟着腿脚不便的奶奶生活，而他的父亲两年前加入天雄军，战死在碎叶城了！” 这件事也是刚刚黎明等人调查出来的，李询听到心里莫名的疼痛。 “我告诉你们，今日你们欺负的是英烈之后，打的是我天雄军的孩子。”这句话，李询几乎咬碎了牙。 “大人，我等愿多出银两补偿。”一位施暴者家长赶紧说道。 “对，我们愿意赔偿。大人，孩子还小，真的是不明事理啊！” 李询冷笑道，“小，都已经十多岁了你看这个张大郎，都快跟我一样高了，你说他不明事理？” “杀人偿命，他们打断了别人胳膊，就要以朝廷律令惩罚，当打二十大板，判刑三年！”李询冷冷的说出了惩罚。 “大人，大人饶命啊！”三个施暴者吓得只敢磕头认错。 “我们再也不敢了！” …… “毕竟是孩子，是不是有点狠了？” “就是，二十大板下去，就算不死，也得丢半条命啊！” “咋了，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 为官人群里也产生了分歧，有人支持李询，有人不联系重罚几个孩子。 这一幕都被李询收尽眼底，但他没打算松口。 想起刚才几人的样子，李询知道有的孩子天生就是恶魔。 更重要的是，他天雄军英烈的骨肉，绝不能就这样被欺负，这件事往大了说不仅关系到军心，更关系到一个未来的判罚尺度。 再发生此类事情，各地的官员就会拿今天的事情作为案例。 如果不施以严惩，以后这些孩童是不是有恃无恐，将年龄当成了护身符。 “肃静！”黎明大吼了一声，众人安静了下来。 李询看着百姓们，认真说道，“本官今天就告诉你们，年龄并不能成为犯罪的护身符。” 随后，他看向几个施暴者问道，“王二小身上后背臀部胳膊胸膛上，伤处颇多！有新的被殴打之伤，也有陈旧的......是不是被你们日日殴打所留？” 在堂下只知道哭泣的几个施暴者，听到李询的话，先是思考了一下。 而后有两人犹豫的点了点头，但张大郎却摇了摇头。 李询气极反笑，“本官再问你们一次，这次想好了再说，如果再撒谎……” “锵…”旁边的黎明抽出了腰间的横刀。 “是，我们经常找王二小要钱，因为他每个月都会领到抚恤，他奶奶腿脚不便，很多时候都是他拿着钱买东西，所以常常带钱在身上。” 一个胆子小的孩子受不了压力，一下子都说了出来。 而后三个施暴者在李询冰冷的目光下全身发抖。 李询走到台下，面向百姓们。 “我知道，很多人认为孩子小，教训一下就算了。” 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既然有人认为小孩不明事理就可以放过。那么好，今天就看看他们几个明不明事理。” 随后下令，“来呀，拿几碗饭来！”说着，他蹲下看着几个孩“子，“你们也哭累了，我不虐待你们，总是要吃点饭的....若真是不懂事，本官就让你们回家.....” “嗡！” 大堂内外，满是百姓的不解之声。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之时，几碗饭被端了上来。 李询亲手把饭递给了三人，“吃吧！” 三个孩子看着手中饭，惶恐的抬头。 李询面无表情的把手中的筷子擦拭了一下，然后一正一反插在饭菜之上。 “放心吃吧，没毒，就是看看你们懂不懂事！”李询淡淡说道。 “快吃，懂事就可以回家！”李询补充道。 “儿子，赶紧吃。”有人出声喊道。 三个小孩不再犹豫，看了一眼碗。 然后齐齐动手，把筷子拔下来，不约而同的把筷子都调正了，方头在上圆头在下。左手端碗，右手持筷。 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李询冷笑看着三个孩子，并没有打断，直到他们将饭菜吃完。 李询问道，“看来饭菜挺合胃口，不过我有些不解！” 三个施暴者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为何这筷子不能一正一反拿着吃饭呢？”李询冷笑问道。 “筷子哪有反着拿吃饭的…” 话音未落，李询已经坐回座位，眼神冰冷。 “谁说他们不懂事的？” “既然懂得筷子不能反着拿，又如何不知不能欺负他人？” 随即李询吼道，“来人，将此三人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后扔进监牢。尔等家人，每户赔偿王二小十两银子！” 说完，李询头也不回离开大堂。 “大人，求您放过他们吧” 一时之间，堂内都是三人父母的求饶之声。 李询脸色阴沉，看着亲卫把三人拉下去后，正色道，“正反即是道理，既懂得道理，何来宽恕他们一说。” “尔等知道为自己孩子求饶，谁又帮王二小说声冤枉，他凭什么就被人欺负？” “你们的孩子是人，别人的孩子就不是人了？” “今日你们孩子的下场，归根到底就是你们做父母的问题。养不教父之过，尔等既然生了他们，就当教他们真正的道理，正是尔等作为父母，亲手毁了自己的孩子。” “大人，这不公平，我们那是三个孩子啊！”施暴者的父母还想狡辩！ “住口！”李询呵斥一声。 “来人把他们拖下去。”转身又对西州官员吩咐道，“回头将他们几家迁走，不许再回西州，以防报复王二小！” “大人，我等不服啊！”远远的还有声音传来。 李询冷哼了一声，甩了一下袖子，“退堂！” 第114章 冤家路窄1 草长莺飞！ 进入中原之后，感受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天地和人文风气。 或许是在西域待得太久了，这次回来，李询感到哪里都是那么新奇和亲切。 李询一行已经过了潼关，洛阳也算是近在咫尺了！ 之所以比预期快了几天，全因为李询没有允许在长安停留，这让黎明等没见过长安的亲兵们一阵抱怨，也让独孤珊有些意外。 可是没人理解李询，对他来说，长安是一个痛苦的地方，他的亲生父母死在那里，甚至不用进入长安，哪怕只是听到这两个字，李询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夜晚，那种痛苦和恨是遍布全身的。 也许没人能说清楚那是种什么感受，但李询却能切实的感受到那种窒息的痛。 “大帅,我们快马的话今日就能到达洛阳。”黎明有些兴奋的在李询身边说道。 李询笑笑，“这么着急？那我们今日就赶赶路，争取日落之前到达洛阳。” 随后看向独孤珊问道，“珊儿，你的意思呢？” 独孤珊也有些激动，答道，“我没意见，好久没回来了，真想念洛阳啊！” “烩菜、烫面角再来碗牛肉汤！”独孤珊眯着眼睛，满足的沉浸在期待里。 黎明闻言，赶紧说道，“到时候独孤小姐可要带着我，到时候我请客，咱们把洛阳好吃的吃个遍！” “你请客，你的那三两个饷银够干啥，到了洛阳就是到我家了，你、你们敞开吃敞开玩，自有本小姐兜着。”独孤珊插着腰豪气的说道。 “好，独孤小姐大气。”几名亲兵挥着胳膊吼叫。 李询笑着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赶了这么久的路，到了洛阳是要让大家好好放松一下。 突然想到什么，李询对着独孤珊问道，“到了洛阳，你准备怎么办，还回不回家？” 独孤珊闻言有些纠结，有些埋怨李询的不解风情，瞪了他一眼说道： “回不回都不重要，我爹娘不会逼我，只要不要让上官家知晓就好。” 李询想了想，“你就还以亲兵的名义先住在我家，可以暗中通知你的亲人见面。至于上官家嘛......” 李询说着声音变冷，“哼，知道了又如何？” 独孤珊心中一暖，心中有些发甜。 ~ 一行人都是西域大马，快马加鞭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了洛阳城下。 天色已经放晚，但行人依旧络绎不绝，大多都是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赶着关城门前入城或者出城。 黎明等人第一次来到神都，看着洛阳那高大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惊讶的嘴巴能放下个鸡蛋。 黎明突然说道，“这么高的城墙，得造多大的云梯才能上去啊？” 李询一听也愣了一下，一时不能理解这小子的脑回路。 独孤珊更是赶紧呵斥，“臭小子说什么呢，这是神都，你刚刚那话被人听到了小心压着你送官。” 黎明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这么多年经历的不是攻城就是守城，习惯了！” 李询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由自主的想道自己手下都是些什么啊？ 随后李询吩咐道，“好了，先拿着文书交给城门军，要不然我们这么多骑兵可进不去。” 突然，身后老远有声音传来，“前面闪开，别挡着路！” 李询诧异的扭头看去，什么人在洛阳这么厉害，要知道洛阳的城门，就算是朝廷官员在这也得守规矩入城。 随着一辆马车越来越近，李询终于看清楚车上的上官二字。 “哼哼，好一个上官家！”李询心中冷笑。 因为有一百名亲兵护卫，所以李询这支队伍有些庞大，一时堵住了城门，这就造成后边的人必须等李询等走完流程后才能入城。 显然，上官家已经习惯不需要等待。 马车旁边的一骑马护卫跃马前来，冲着李询等人盛气凌人的说道，“你们赶紧闪开，让我家公子先入城。” 李询看都没看他，而是对黎明说道，“办理入城手续。” 见李询等人没有反应，上官家护卫刚要发飙，不过看见这支队伍都是身穿军服的骑兵，心中也有些打鼓。 只得放低语气说道，“我们是上官家的，前边诸位还请先让开，让我加公子入城。” 李询等人根本没人鸟他。 “他妈的...”上官家护卫低声爆了一声粗口，显然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凶神恶煞的骑马过来，扬起马鞭指道，“谁是领头的，没听见老子的话吗，我们是上官家的，识趣的赶紧让出路来。” “你是谁老子？”黎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冷冷说道，“只见洛阳城墙高大，才发现洛阳的人也高人一等啊！” 看着黎明的眼神，上官家护卫莫名的打了一个冷战，那种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般。 黎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煞气，岂是他一个小小的护卫能承受的。 此人不由自主牵着马后退了一步，不过还是硬挺的说道，“你们是哪里的军兵，敢挡我上官家的道，让你们长官小心一点。” 留下一句狠话，随后赶紧调转马头奔向马车。 然后依靠在车窗旁，小声嘀咕了起来。 看见这一幕，黎明嘲笑道，“这都是什么鼠辈，一点胆气没有，还学人骑马垮刀，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而李询并没有在意一个小小的护卫，而是察觉到护卫说的是上官家公子。 “冤家路窄啊！”李询心中想着。 而上官家的队伍并没有做出反应，显然上官雄逸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不能太过跋扈，不方便出面。 见状，李询嘴角一笑，对黎明说道，“办完手续，让大家整队缓缓入城，打出我的旗号。” 黎明并未多想，而是说道，“就是，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天雄军的威风。” 显然李询等人的变化，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这是哪里的军队，这么威风，看这样子充满杀气啊！” “这你都不知道，看旗帜是天雄军的李都督入京了，他们可是收复西域，打败大食和吐蕃的功臣啊！” 周围民众逐渐讨论起来。 “” 第115章 冤家路窄2 众人的议论之声很快也引起了车内上官雄逸的注意。 只见上官雄逸拉开车帘看了一眼，又赶紧放了下去。 “没想到居然会遇见他！”上官雄逸在车内自语道。 其实他非常不愿意遇见李询，曾经的见面，让一向骄傲的他完全失去了自己的风度。 更别说，现在的李询是实打实的封疆大吏，更是连败强敌、开疆拓土的军中翘楚，而他上官雄逸除了一个英王世子的身份，身无长物。 这让上官雄逸感觉前所未有的失败。 而今日本来是出城狩猎，一天的好心情此刻荡然无存。 终于，在等待中前方李询的队伍终于进入城内。 上官雄逸等人也开始入城，不过让他更不舒服的还在后面。 刚刚入城，上官雄逸就发现，李询带领骑兵并没有走远，而是静静的停在路旁。 队伍整整齐齐排了几十米，注视着他这位世子的车队。 上官家的护卫都紧张的手握刀柄，不知为何他们总感觉这支队伍就是刻意在等他们。 而李询亲兵身上散发的阵阵杀气，更是让一行人汗毛直立。 上官雄逸还是没有忍住，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向外面。 很快他的眼睛就与李询对上。 看着李询微笑的样子，上官雄逸莫名的不舒服，李询的表情给他一种感觉，就是胜利者的微笑。 狠狠的将窗帘放下，车内的上官雄逸钻进了拳头，同时对李询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恨意。 等上官家的车队走远后，藏在队伍后边的独孤珊上前，捅了李询一下。 “喂，你没事招惹他干嘛？” 李询盯着远去的马车，爽朗的笑道，“就是刺激一下这位上官世子，一想到他今日的憋屈的感受，再对比当初的骄傲，真是让人舒服啊！” 独孤珊撇着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低级趣味！” 李询笑笑，“逗逗他而已罢了！” 独孤珊却担心的说道，“上官雄逸这个人心胸狭隘，你小心他把你记恨上，小人难防啊！” 李询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他真要有本事，今日就大大方方的出来跟我表明他的身份，让我给他让路。这样藏起来，反而让我看不起。” “一个面对对手勇气的人，根本不值得我在意。” 独孤珊仿佛抓住了重点，问道，“你俩什么时候成了对手了，你可是安西都护，你们在竞争什么？” 李询闻言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 独孤珊却有些雀跃，“快说，你们是什么对手！” 李询有些无语女人的脑回路，赶紧扭头下令，“出发，跟我回府。” 而身后的独孤珊不依不饶，缠在李询身边，不停的问道，“李询，你说清楚啊，你们是什么对手啊！” ~ “啪！” 回到府内的上官雄逸不知摔了第几个被子，连续的恼怒让他的头发都有些散乱。 有些累的坐回椅子上，上官雄逸咬着牙狠狠说出“李询...” 此时，刘玄走进了房间，“上官兄，我今日新得一只鹦鹉，竟能模仿人说话，实在是有趣的很。” 刚一踏进门，看到一地的狼藉，刘玄吓了一跳。 “上官兄这是怎么了，有谁敢招惹你？”刘玄疑惑的问道。 上官雄逸平日里总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再加上英王世子的身份 ，是以极少会遇见让他大发雷霆的事情。 看到刘玄到来，上官雄逸随意挥挥手，招呼他坐下。 喝了口茶顺了口气说道，“还不是那个李询。” “李询？”刘玄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是李牧家的小子？” “他不是在西域打仗吗？” 上官雄逸瞥了一眼这个纨绔子弟，身为宰相的儿子，连统兵大将陆续回京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注意，着实让他鄙视。 不过嘴上还是说道，“回京述职了，今日还被我遇上。” 随后，上官雄逸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哼，这个李询实在是目中无人，以为立了一点战功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刘玄有些愤恨的说道。 观察了一下上官雄逸的脸色，刘玄继续劝道，“上官兄也不必生气，他无论如何都只是个武夫而已，你未来可是要继承英王的爵位的，以后身份比他高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上官雄逸脸色一沉，“刘兄的意思是我只有靠父亲才能压李询一头？” 刘玄感觉到上官雄逸语气里的不高兴，赶紧解释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身份的人，犯不上跟他比，有失身份。” 听到这话，上官雄逸脸色缓和了一些。 刘玄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听我爹说过，陛下这次召统兵大将陆续回京，内在其实有削弱这些人兵权的意思。” 上官雄逸来了精神，这种事情他父亲可从来不跟他讨论，正好听听刘昌龄的想法。 “刘相国是怎么说的？”他赶紧问道。 刘玄说道，“其实也没跟我说太多，说是有些将领在军中权势太重，陛下已经有些不放心。” “这次召他们回来，是想着进行对调或者留在京中，以此削弱这些人的兵权。” 上官雄逸思考了起来，李询风头正盛，所谓盛极必衰，自己未尝不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打击李询。 作为上官家的世子，他的眼界毕竟高出旁人一筹。 李询之所以能压过他这个世子，所依仗的无外乎手下的几万精兵。 没有了兵权，李询拿什么跟自己比。 “你父亲可有说过陛下会如何对付这个李询？”上官雄逸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刘玄一边吃着桌上的水果，一边说道。 “不过上官兄，凭借英王府和左相的力量，想对付一个李询还不简单。”刘玄突然正色道。 “只要你我在自己父亲面前吹吹风，想必他们也不介意助推一把，到时候有两位重量级人物出面，陛下也正好顺势而为，把这个李询调回京城。” 说着刘玄阴险一笑，“到时候在这京中，就算他是朝廷大员，还不是任由你上官兄拿捏，今日之仇未尝不能报？” 听了刘玄的话，上官雄逸微微点头，心中冷笑道，“李询，这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第116章 叙话1 因为岭南都督李崇碧还未到京，所以陛下并没有召集李询这些边关统军大将议事。 是以，李询难得可以与家人享受几天美好生活。 无论是母亲还是叶丽娜，李询都许久未见，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而独孤珊见了叶丽娜这个小妹子，更是欢喜的紧，难得找到一个可以聊闺中话的人。 自从进了李府，两个小姑娘就黏在一起，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但是李询感觉大多应该是在吐槽他，因为近两天他总有打不完的喷嚏。 奇怪的是，自从李询回来，李牧并没着急找李询坐下来聊聊。 这有些出乎李询的意料，他本以为父亲会第一时间跟他讲一讲朝中的情况，叮嘱一下在京中的注意事项。 不过李牧没有开口，李询也不着急找他，这几天除了陪王氏聊天就是练武。 李询并没有出去逛逛，到了他现在这个级别的武将，有太多眼睛盯着，也有太多人想要巴结他，更多人想着挖坑给他跳。 目前对他，低调是最正确的。 晚上，李牧难得回家比较早，一家人加上独孤珊凑在一起算是吃着团圆饭。 开开心心吃完饭，李牧笑着开口道：“珊儿，你父母那边我已经私下里通知了，她们会悄悄来府内看你，我看独孤兄也不想你嫁给上官家，在我这你就安心住着。” 在李牧面前，独孤珊难得的举止端庄，柔声道：“谢谢李伯父！” 而王氏看着独孤珊，满脸都是和蔼的笑容，眼神里止不住的满意。 似乎感觉到王氏的目光，独孤珊耳根子都红了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下，低头小口吃着瓜果。 李牧扭头看向李询，又恢复往日的严肃，“询儿，一会饭后来我书房一趟。” ~ “父亲！”安静的书房内，李询恭敬的施了一礼。 李牧指了指椅子，“坐下慢慢说！” 随后喝了口茶说道，“李崇碧今日进京了！” 李询一愣，随即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最后一位将领进京，也就说明女皇很快就要召见他们了。 李牧看着儿子问道，“这次朝廷召你们回京的目的，想必你心中也有一些猜测吧！” “是！” “你这次做的有些冲动了！”李牧缓缓开口。 李询明白父亲说的是什么事情，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道，“我知道，但我必须这么做。” “一个上官攸思而已，就让你忍不住了。不说其他，你是整个安西的大都督，本就该有你的格局，看事情不能只顾眼前，要从全局入手。你高调的处理上官攸思，不正好给了别人机会。”李牧少有的教训起李询。 李询站起身，冲着李牧抱拳说道，“父亲，您说的意思我都懂。但是面对上官攸思的做法，如果我不重罚，以后安西人人效仿，那我纵使坐稳了这个都督的位置又有什么意义。” 李牧诧异的看着李询，随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父亲，孩儿并不是一时脑子发热。在我看来，无论以后走到哪一步，是一个小兵也好，统军大将一方诸侯也罢，甚至是那个位置。一定要看到民心，一定要关注民意，我可以一时失去在朝堂的利益，但绝不能让百姓骂我。” 李牧有些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点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太宗皇帝说得对啊，更重要的是你牢牢记在了心里，也不忘我从小对你的教导！” “但无论如何危机就在眼前，此次入京，看来陛下已经决定要把你挪一挪位置了。” 李询沉默了下来，对这件事他确实至今没有想到好的应对之策。 李牧继续说道，“想必陛下会对你下一步做出妥善安排，但你已经在安西拥兵数万，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如果失去这些，你未来的路就更难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父子二人的呼吸声，沉寂的有些压抑，或者说此次他们确实面对着前所未有的难题。 李询突然恭敬的施礼道，“请父亲教我！” 李牧站起身，走到窗边开口道，“其实这次不仅是你，高仙芝、李崇碧等人都会动地方。” “从朝廷角度来说，适时地将你们这些大将进行调动是合理的，如果不涉及到你，我是十分支持的。” 李询明白这里面的道理，目前来看他们这些大将在各自的地区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势力，威望甚至高过朝廷，这不是好事。 李牧继续说道，“我猜想这次，大概率你们几位将领会被调入十二卫担任大将军，实行中央军将领和边军将领的互换。” 这是对手的一次阳谋，李询处理上官攸思最多算是一个导火索，相比对手很早就开始思索怎么对付他这个手握数万精兵的一方诸侯了。 “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李询开口问道。 李牧转身一笑，“现在知道着急了！” 李询有些尴尬的摇摇头，他确实没想到引起的连锁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李牧在房中缓缓踱步，说道，“京中一定不能留下，不然你就是案板上的肉，别人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现在看来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你接替李崇碧前往岭南，二是继续回安西。” 李询当然知道会安西最好，不过却开口问道，“去岭南？” 李牧笑道，“你以为把李崇碧调回来干什么？其实这次他本不用回来的，岭南毕竟偏远且驻军有限。” “陛下叫他来，肯定是存了接替你或者高仙芝的意思，要知道现在整个大圣，除了两京的十二卫和陛下亲属的北衙四卫就属凉州军和天雄军战力最强。” 李询思考了一下，如果回不来安西，能去岭南也算可以接受，至少不用受人掣肘，但是辛苦建立起来的天雄军他想想就心有不甘。 这时李牧打断李询的思路，“你先别太乐观，就算是去岭南，也不是想去就去的，除了陛下以外想必很多人都希望你困在京中。” 李询看到为自己操心的李牧，有些心疼，随后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情况也没那么坏，陛下怎么想得谁都不知道，父亲也不必太过忧虑了！” 李牧却没搭理他，而是说道，“想回安西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117章 叙话2 听到李牧的话，李询猛地抬起头，有些期待。 李牧竖起手指道，“我说的方法很险，弄不好会举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李询一脸坚毅的说道，“孩儿不怕什么风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李牧苦笑摇摇头，“问题不在于你怕不怕，而是会出现更大的问题。” “请父亲明示。” 李牧谨慎的看了看寂静院子里，扭头道，“如果，我说如果” “边关突然发生大的战事，领兵大将就必须回去了。” 李询闻言一愣，也有些震惊。 李牧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安西的军队与某一方开战，他作为天雄军主将、安西都督，那就必须尽快赶回去。 可是小的冲突用不着他亲自指挥，想要紧急赶回安西，怎么着也得是数万人，甚至十万人级别的会战。 李牧沉声道，“我知道你一点就通，我想说的是，如果安西爆发大战，你能不能打赢，更重要的是为了离开京城，牺牲将士的性命值不值得，你能过得了心里那一关吗？” 李询也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打不打的赢先不说，父亲，关键是跟谁打？” “现在吐蕃人已经全面收缩，北边的突勒人还是西域那些小国根本不敢捋天雄军的虎须。” “那就只剩下......”说着说着，李询想到了谁。 “对！”李牧突然开口，“就是大食人。” “不仅能让你天雄军全力以赴，而且他们也有出兵的理由。” 李询有些疑问，“大食人早晚会再来，这个毋庸置疑，如果真的跟他们起冲突，倒是合适，毕竟早晚一战。问题是，人家什么时候想打，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李牧拍了拍李询的肩膀，说道，“这就是我说的，看问题要站得高，从全局考虑。” “大食是西方大国，他们跟我们大圣一样，有强大的国力军力和自己不可侵犯的尊严。所以说，想激怒他们并不难。” 李询点点头，自己屡次击败大食军队，想必那位哈里发陛下也在寻找机会一雪前耻。 但是如何能让大食人按照自己的安排，老老实实的出兵，可要细细考虑。 想到这李询看向父亲，“想必您早已有了对策。” 李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发现已经冷了，又重新放下。 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在小勃律不是抓了个大食公主吗？听说是大食哈里发最心爱的妹妹。” “是的，我见过这个女人，确实美若天仙，现在还在鄯善城囚禁着。”李询老实的答道。 想起这个大食公主，李询也有些莫名的躁动。 当时云阳将人带回来，还不怀好意的冲自己笑了笑，搞得自己一头雾水。 直到见到真人，李询才发现，这位公主真的是一位红颜祸水啊，一眸一笑、一举一动好似有种魔力，可以牵扯着男人的眼神。 见了一面之后，李询就吩咐人好生照料，等待朝廷的安排。 李牧没有理会李询在想什么，自顾的说道，“如果大食国内都知晓他们引以为傲的大军，在我安西屡战屡败、损兵折将，甚至还丢了一位公主，你说会怎么样？” 李询闻言一下，“恐怕那位哈里发陛下就要坐不住了！” 李牧点点头，“对，尤其是国内还有着一位堪比太上皇的权臣，那位哈里发定要一雪前耻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声誉。” “看来军情处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李询接道。 李牧点头说道，“让袁小敬去办，他一定会办得妥当。” “你马上快马传信安西，但是时间点一定要把握好。绝不能太晚，如果你都启程去其他地方赴任，一切都没意义了。” 李询背着手，深呼了一口气，“就看那位哈里发急不急了。” 一件事说出了头绪，父子二人都有些轻松感，李询也坐了回去，李牧看起来有些疲惫。 李询轻声道，“劳父亲费心了，天色已晚，您早些歇息吧！” 李牧点点头，但还是嘱咐道，“这次来京最重要的是低调，见了陛下听候安排就是，不用争取什么。” 李询应承下来，准备离开书房回去。 此时听到房外脚步声传来，不用想也知道母亲来了。 “你们两个不嫌累吗，都什么时辰了还不休息。”王氏一进门就埋怨了父子二人一通。 随后走到李牧身边，“你也是，儿子回来不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大晚上的拉着谈什么事，有什么白天不能说吗？” 又走到李询身前，拉起手看向李牧说着，“你看他，在西域要管理那么大一片地方和那么多的军队，哪里来的时间好好歇着，这脸都糙了许多。” 李询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感觉糙啊！ 李牧笑笑，“好了好了，不说了，都听你的，休息。” 这时王氏笑着看向李询，“珊儿这姑娘是真不错，陪我说了好久的话。” “我看她啊对你也有意思，你怎么想得？” 李询没想到母亲会突然提这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王氏掐了李询一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放心上官家跟独孤家只是口头说了，又没下聘礼。我们可不怕他上官家，凭你爹跟独孤大人的交情，相必独孤家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李询一脸黑线，“娘，您怎么这么快就说到婚事上了？” 王氏眼一横，“怎么，人家小姑娘不远万里去找你，又跟着你奔波回来，你不打算负责任吗？你要是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我...”李询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咋又扯上负责任了？ 谁知李牧也在旁边说道，“嗯，我感觉珊儿也是万中无一的好姑娘，你该抓紧还是要抓紧。” 见两位长辈的样子，李询知道必须给个准话。 他正色道，“您二位放心，我必不负珊儿，只是目前公务太多，没时间考虑私事。” 王氏一挥手，“这个你不用管，只要你俩没问题，剩下的事娘来办。”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 “可是...”李询有些担忧。 “没什么可是，我儿子成家，皇帝也管不到。”王氏暗有所指的说道。 第118章 神都不良人1 洛阳大街的繁华总是让人流连和惊讶，跟在李询身后的黎明几人张大嘴巴从出门开始就没闭上过。 “大帅，哦不…少爷，你说洛阳怎么就这么多人，这么多好玩意呢？”黎明一边走一边问向李询。 李询笑笑，“因为皇帝在这里，全天下的人都向往天子脚下，全天下的商人也自然来这里，跟别人全天下的资源都会往这里集中。” 突然李询神色有些黯淡，“如果去长安看看，你会更吃惊，那里的规模更大，人更多，故事也更多。” 一行人好似在繁华的洛阳街道闲逛，但李询其实另有目的。 今日他出来，是要见几个人。 早上闲在家无聊的李询，突然收到下人的传信，有人给府上送了一封信，点名要见李询，但并没有说具体地点。 李询猜测，这可能就是袁小敬安排的长安不良人。 这些人历尽艰辛，在洛阳隐匿多年，因为李询，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虽然对方没有通知具体地点，但李询并不着急。 他带着几个亲兵在路上闲逛，相信会有人想办法通知自己见面地点的。 李询一行人就像寻常闲逛一般，轻松的穿梭在洛阳的街道里。 “水果，新鲜的水果啊！” “客官，来看看，绸缎衣服，质量好” ...... 满大街都是热闹的吆喝声，让李询身后的几人目不暇接！ “这位公子，我们店里卖的都是上好的折扇，看您风度翩翩，要不要来看看！”突然一位站在街上的小哥叫住李询，热情的拉客。 突然被人叫住，李询马上有所怀疑，莫非这里就是接头的地方，这条街如此热闹，果然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沉吟了一下，李询一挥手，带着几人进了店内。 “哎呦，客官请，需要什么，折扇、文房四宝，小店一应俱全！”正闲的无聊的掌柜的一看李询一身公子哥打扮，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认为来了贵客，满脸堆笑的热情的接待起来。 李询装着样子，在店里看了几圈，拿起几个砚台看了看。 掌柜一直在李询身旁热情的介绍，“公子真是好眼力，这可是上好的端砚，石质细腻，起墨快，发墨好。” 听着掌柜的话，李询突然扭头，若有所指的问道： “掌柜的，你这店里还有别的业务没有，或者有没有其他人在？” 掌柜的一愣，有些不明白李询的意思。 而李询看到掌柜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误会了，看来这里并不是接头的地点。 想到这里李询准备离开，不过一看到掌柜的殷切的眼神。 李询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随后说道，“这个砚台我要了，多少钱？” 掌柜的脸像笑开了花，伸出五个胖胖的手指头，“五两银子，绝对物超所值！” “什么，五两银子，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身后的黎明炸了锅。 五两银子快顶他这个亲兵队长半年的军饷了，这还是加上配给粮食布匹换算。 在他看来，这一块石头卖五两银子，他可真是理解不了。 李询摆手制止了黎明的发飙。 他虽然不是很懂这些，但也知道这块端砚虽然品相不错，五两银子还是稍微贵了一点。 不过这次回来没给家人带东西，这块砚台倒是适合送给父亲。 懒得讲价，李询从钱袋内拿出五两银子递给掌柜，“给我包起来！” “好嘞，客官稍等！”掌柜的赶紧接过银子，迅速开始包装砚台。 ~ 几人从店内出来，黎明几人还在嘟囔着这掌柜的坑人，一块黑石头居然敢卖这么贵。 李询扭头笑道，“东西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而是在于作用，确切说是针对的对象。” “就像一把宝刀，让你花五十两银子，你都会拼命攒钱去买一样。对于读书人来说，这些文房四宝就像是我们的兵器，他们一样可以花大价钱。” 黎明点点头，“公子，道理咱懂，可是归根到底那是一块石头啊！” 李询耐心的说道，“这可不是一块普通石头，制造砚台，一般要经过采石、选料、雕刻、配盒四道工序。每一道都需要经验老到的师傅，而端砚更是其中精品，文人争相购买。这块砚台因为雕刻差点，所以五两银子稍贵了一点 ，但也不算离谱。” 李询正在说着，突然感觉有人靠近自己，本能的一错身，被一人撞到了胳膊。 黎明几人纷纷站在李询身边，将手伸进胸口。 “对不起，在下着急赶路，重装公子了。”一位年轻人赶紧弯腰向李询道歉。 李询挥挥手，“不碍事，走吧！” 看见对方着急的离去，李询转身也准备离开。 突然他有些回过味来，赶紧低头看了看身上，果然发现地上脚边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李询扭头看了看四周，快速低身捡了起来。 走到人少的地方，李询展开纸条，上边写着，“半个时辰后，请殿下杜康楼一见。” 果然如自己所料，他们会想办法通知自己。 心里石头终于落了地，李询估摸了下时间，一路闲逛，半个时辰差不多正好到杜康楼。 等赶到杜康楼，正值中午，作为洛阳出名的酒楼，这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大帅，您这是要带兄弟们打打牙祭吗？”黎明凑到身边，笑嘻嘻的小声问道。 李询手背拍了拍他，“你小子就知道吃，好，你们几个今日敞开吃！” 李询等刚一进门，就有人迎了过来，“公子好，里面请。” 这里全是人，李询并不知道是谁，具体在哪里见，但他并不着急。 果然，很快一个管事样子的走过来，“这位公子面生啊，看您一身贵气，今日一定要尝尝我店的杜康酒，您几位人多，要不楼上雅间请？” 说着一直笑嘻嘻的看着李询。 而李询打量了此人几眼，终于点了点头。 既然人家主动邀请雅间，那自己上去就好，这么忙的生意，还留了二楼的雅间，看来已经有人等自己了。 在管事的带领下，李询等人跟着上了二楼。 “阁下是此处的管事？”李询突然开口问道。 前面带路的管事马上回头，恭敬的笑道，“小人是杜康楼的掌柜，贱名曾富！” 第119章 神都不良人2 “哦，你是掌柜的，了不得啊！”李询说得是真心话。 能在洛阳开这么大一家酒楼，生意又做的这么好，背景绝对不简单。 “公子过誉了，小人不过是个打工的而已！”曾富恭敬的说道。 李询点点头，不再多说，跟着进了三楼边上的一间雅间。 李询一进去，黎明带着两名亲卫跟着进了房间，另外两人守在门口。 令李询惊奇的是，屋内居然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桌子上摆的一壶杜康酒香气都飘了出来。 黎明等人看着桌子上的菜，用力咽着口水。 李询哈哈一笑，“把门口的两个也叫进来，我们一起好好吃一顿。今日破例，许你们饮酒，但是只有这一壶！” 黎明先是有些犹豫，不过李询说道： “怎么，冲锋陷阵没见你犹豫过，一顿饭不好吃吗？” 黎明也不是啰嗦的人，抱拳说道，“谢过大帅”。 随后把弟兄们都叫了进来，坐下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黎明一边吃着肉，一边呜咽的说道，“大帅，这地方真是怪，咱们还没点菜，就准备好了一桌！” 李询轻饮了一杯杜康酒，笑道，“今日要见几位朋友，这是人家特地准备好的！” “一会吃完，你让弟兄们先去街上，你留下守在门外即可。” 听到李询的话，黎明马上起身，严肃的说道，“属下明白！” 看起来十分丰盛的一桌子菜，在几个大汉的“进攻下”，不一会盘子就干干净净！ 几人吃完后整齐的起身，黎明挥挥手，都跟着他出去。 “几位出来吧！”李询突然开口说道。 话音刚落，连接旁边雅间的隔断居然被打开。 三个中年人恭敬的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正是掌柜曾富。 三人来到李询身前，一下子拜了下去，“臣等参见殿下！” 李询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起来吧，都坐！” 等几人落座之后，李询缓缓开口，“袁小敬居然把我的身份告诉了你们？” 三人互望了一眼，一时不敢开口说话。 李询轻笑道，“我明白，你们隐藏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如果他不说的话，想必很难让你们冒险！” 三人坐在正中的汉子起身说道，“殿…，公子说的正是，我等这些年能躲过去确实不易，请您勿怪！” 李询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能来，就说明还保持着初心，我很感动。” “诸位自我介绍一下吧！” 还是中间的汉子先开口，“属下张征，现任右威卫参军！” “属下杨翰，现为中书舍人。”左侧一看就是文官的的开口。 剩下的就是掌柜曾富，“属下曾富，现替太子府管理这酒楼！” “厉害啊！”听完几人简单的介绍，李询心中惊叹。 几人官职都不大，但绝对都是非常重要的位置。 张征虽然只是右威卫参军，但可以探查到许多中央军第一手的军情。 杨翰就更不用说了，中书舍人，那可是整个朝廷的大脑，能了解到的秘密更多。 曾富虽然只是个掌柜，却实为太子府做事，也就是说他算是打进了周显的内部。 “听这意思，这座酒楼是太子的？”李询首先向曾富问道。 曾富马上起身说道，“正是，因为达官贵人常来，这里也是太子府探查消息的场所。” 李询点头，又看向其他二人，“这次我来洛阳，具体情况想必袁小敬已经通知过你们了。” “不过我有些疑惑，现在洛阳的不良人只有你们几人了吗？” 三人闻言有些失落，张征说道，“这些年收到内卫的围剿，洛阳的不良人几乎损失殆尽，我等也是因为与袁头单线联系才躲过一劫。” 杨翰也起身补充道，“公子放心，现在除了您和袁大人，没人知道我等的真实身份，您在洛阳的这段时间，有什么消息我等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李询再次示意他们坐下，“你们都不用这么拘束，我也相信你们的能力。” “没有什么特别情况，我也不会轻易用你们几人，安全才是第一位的，今日见面对你们来说已经有很大风险了！” 这时张征眼睛有些发红，“公子，本来我等早已经失去信念，想着这辈子就这样了，自从袁大人传来了您的消息，让我们又燃起了希望。” 不得不说，眼前的几人真的让李询颇受感动，他这个所谓的太孙，可是不折不扣的冷灶，还会随时连累他们。 这些不良人对周家的忠心，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好了，今日大家见了面，就算是建立了联系，以后我如何联络你们？”李询问道。 曾富这时说道，“公子有拆迁，只要让人来这里寻属下即可！” 李询点点头，看了看时辰感觉也该回去了。 刚刚起身，被张征叫住，“公子，属下有一言。” 李询扭头看向他，“说！” “此次公子回朝，一定要小心李崇碧此人！”张征认真的说道。 李询有些诧异，坐了回去，“哦，怎么说？” 张征说道，“李崇碧明面上是陛下心腹爱将，但属下曾经探查到，他在右威卫之时与英王有所联系。” “而且此人不仅打仗厉害，为人也心思深厚，难以捉摸！” 李询有些惊讶，难道这个李崇碧会是上官武的人。 这样的话可要重视起来了，他在右威卫干过，想必正好作为理由调到其他地方军。 安西一定不能让他去，如果是英王的人，凉州也不能让他去。 凉州的位置可是正好掐着安西的咽喉，一旦上官武的人坐镇凉州，配合凉州军的战力，岂不成了自己的拦路虎。 ~ 离开酒楼之后，李询一路上都在思索，看来这次回京不会简单过关。 没想到这个岭南来的李崇碧居然成了关键人物，看来父亲说的方案要加快实施了。 免得夜长梦多！ 李询将黎明叫过来，“黎明，你挑选几名好手乔装打扮，明日听我安排，快速回一趟安西。” 第120章 帝国双璧 总体来说，神龙朝的武功远不能跟太宗和高宗时期相比。 不仅之前丢过西域，河湟和幽州都曾遭遇大败。 但除去苏定边和高仙芝这样的宿将之外，李询和李崇碧却是少有能振奋军心民心的大将了。 李询自不必多说，从军仅仅几年，从凉州到安西，从吐蕃到大食，李询打了太多的胜仗。 可以说，李询对大圣朝对外战略形式的改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这不代表大圣没有其他的新生名将了，李崇碧在一定程度上的声誉并不弱于李询。 三年前，岭南的部分头人联合南诏突然反圣。 安南都护府不到一个月就完全陷落，岭南都护府的治所广州也直面叛军兵锋。 而严峻的是，面对蜂拥而来的十多万叛军，李崇碧手上仅有一万余人。 在朝廷援军不能及时赶到的情况下，李崇碧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放弃坚城主动出击。 用当时李崇碧的话说，一旦广州失陷，岭南都护府就名存实亡。 守是守不住的，跑更不可能。他是边关大将，跑回朝廷只能是一死，更别说城里还有数万百姓。 李崇碧没有任何犹豫，带领所有人马，在城外摆开阵势，与叛军决战。 在接近一比十的兵力对比之下，李崇碧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创造了奇迹。 仅仅一个诱敌深入击溃叛军前锋，趁着叛军前锋溃败之际，带领全军尾随全力进攻叛军主力。 组织水平底下的南蛮叛军，在李崇碧不要命的打法之下，以为大圣援军赶到，十多万人瞬间陷入混乱。 仅仅一个傍晚，十多万叛军就血流成河。 李崇碧带人翻山越岭追杀近千里，直至将匪首斩杀，得胜而还。 这件事百姓们听起来热血沸腾，李崇碧一战奠定名将的声誉。 而内行看门道，朝中的大将们没几个人敢说自己能做到李崇碧的程度。 难的不是面对十倍敌人进攻，也不是战略战术运用，朝中许多将领都能做到同等程度的排兵布阵，而且叛军本质上也是乌合之众。 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除了南蛮叛军外，还有三万南诏精兵。 更大的难点是，他带领的是一万多没真正打过仗的士卒进攻。 李崇碧手下的一万多人几乎都没见过血，能克服这些人的恐惧，激发他们的潜能。 李崇碧仅仅通过一战，就让手下的军队改头换面，李崇碧让他手下的士卒在战争中成长，在一次次厮杀中成熟。 这一点让他和普通将领拉开了距离，也让人看到了他名将的特质。 虽然不像李询击败吐蕃、收复西域、大败大食那样引人注目。但李崇碧不到半年就扫清叛军、镇压南诏、收复失地，同样让他获得了巨大声望。 一时之间，李询和李崇碧被称为帝国双璧，成为军方继苏定边和高仙芝之后最耀眼的将领。 ～ “帝国双璧？我还真是荣幸啊！”李询听完这个名号后，玩味的一笑。 坐在他身边的独孤珊说道，“你久在西域可能不清楚，其实这个称号很久以前就开始传了。” “不过在我看来，那个李崇碧比你大十几岁，根本没资格跟你齐名。” 李询一抬手，“珊儿，不要这么说！” “先不说我和李崇碧将军谁的功劳大，就凭他平叛有功，就值得我们尊重。” “更别说详细了解他的战绩之后，才会发现这位李将军的厉害，别看他只打了这一战，但我敢说整个天下能做到这种水平的人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独孤珊有些诧异，“很少见你这样评价其他的将领，看来这位李崇碧确有过人之处！” 李询微笑着看着窗外，似有所想。 “说实话他之前那一战的难度，不比我的任何一战低！我感觉未来我和这位李将军之间应该会有许多故事！” 独孤珊听到这话，抬起头看向李询。 突然嫣然一笑道，“李询，我可听说这位李将军虽然不年轻了，但是长的一表人才，现在京中已经有很多小姐开始憧憬了！” 李询笑笑，调侃道，“你独孤小姐不会也期待吧！” 独孤珊一撅嘴，“我可对老男人不感兴趣！” 说着想起了什么，“李询，你知道吗，这位李将军可不是汉人？” 李询一笑，“这有什么稀奇，军中的胡人将领可不在少数。” 独孤珊摇了摇手指道，“他可不是胡人，听说是渤海人！” “他父亲在太宗时就在军中，据说后来战死，他继承了父亲的衣钵进入右威卫。” 李询有些奇怪的看着独孤珊，“你怎么这么清楚？” 独孤珊一摆手道，“这有什么稀奇，现在京中你和他的传闻多得很，你想不想听听？” 看着独孤珊眨着大眼睛，李询知道没好事。 独孤珊却自顾的说道，“你知道吗，外面很多小姑娘都在传，你这位李都督身高八尺，健壮如牛，最喜欢的就是虐待俘虏的胡人女子！” 李询一听，有些着急的问道，“这不对啊，为什么李崇碧都传一表人才，而我却是这么一副形象？明明我年轻啊！” 独孤珊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李崇碧在京中待过好多年，不少人见过，而你呢别人听的都是关于战场厮杀的事迹！必然越传越玄乎！” 李询坐在椅子上稍作思索，低声道，“看来我得找个机会，在百姓面前好好露露脸！” “你想都不要想，怎么，你还想招惹那些小浪蹄子！”独孤珊突然炸了窝。 “京中的这些小妮子我可是清楚的很，一个个思春许久，见了你岂不是狼见了羊，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 李询哈哈大笑，“独孤大小姐，注意你的言辞，你可是大家闺秀啊！” 独孤珊毫不在意道，“我告诉你，这京中就没有大家闺秀，平日里的样子都是做给别人看的，私下里一个比一个…” 这时黎明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帅，宫里来旨意了，要您明日入宫面圣！” 李询收起笑容，心道，该来的终归来了！ 第121章 帝国双璧2 洛阳皇宫虽然不像长安的大明宫那么威严庄重，但同样无处不彰显着天朝气象。 宫墙上雕刻的神兽仿佛注视着每一个想进入的人，告诉他们，这里面住着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第二日一早，大圣朝军权最重的武将陆续赶到宫门之外，而天气也随着这些杀气凝重的大将军们出现，变得有些深沉。 “李询，好久不见了！”刚刚赶到的李询，还没来得及下马，就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 不用回头，李询就知道来人正是高仙芝。 李询赶紧下马，热情的对高仙芝施礼道：“李询参见大都督！” “哎...，现在你也是一方大将了，不必如此！”高仙芝哈哈大笑的说道。 李询还是一副谦虚的模样，“李询军旅起于凉州军，能有今日，多亏大都督的教导，万不敢忘！” 高仙芝欣慰的点了点头，而后拉着李询走向一旁。 “此次陛下召我等回京，怕是另有深意啊！” 听着高仙芝的话，李询默默地点点头，等着下文。 高仙芝继续道，“李询啊，你的天雄军发展的很快，现在战力完全不弱于凉州军，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未来你重点要保持天雄军内部的稳定。” 李询闻言笑了笑，抬头说道，“大都督，天雄军师朝廷的，末将受陛下信任作为统军大将，当然要管理好军队。” 见李询不接招，高仙芝也不急，而是说道，“天雄军与凉州军毕竟不同，凉州军成军多年，组织结构稳定，而新建的天雄军，一旦统军大将出现变动，就极容易影响战力。” 说着叹了声气道，“我在凉州多年，希望陛下这次可以把我调回京城，好好修养一番。” 李询看了看高仙芝，心中明了，这位大都督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想让自己当出头鸟啊！ 李询没有继续搭话，而是沉默下来。 在这件事上，他要将低调坚持到底，同时也不会与任何人共进退。 交情归交情，谁都不会想着触怒陛下。 正在这时，李询发现高仙芝眉头皱了起来。 循着目光看过去，李询一愣心道，“好俊的样貌。” 只见一位中年将领正笑呵呵的朝他们走来。 隔着几步对方就抱拳道，“高都督多年不见啊，您还是风采依旧！” 随后又看向李询，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安西都护李询将军吧，久仰大名！” 李询也抱拳示意，同时看向高仙芝。 高仙芝全然没有刚才的样子，平淡道，“李经略多年不见，你可是风采更胜往日啊！” 说着指着将领对李询说道，“这位就是岭南经略使李崇碧将军。” 李询再次抱拳，说道，“初次见李将军，可谓是得偿所愿啊！” 心中却对这位李将军充满好奇，第一感觉就是这人长得太好了。 不仅仅是说好看，而是他那面相一脸正气，给人一种稳重、平静的感觉。 如果说高仙芝是那种一副文人做派，一上战场犹如杀神一样，给人两种印象。 那么李崇碧就直接给人一种天生的将军的感觉，这种人一看就像是为战场而生。 李询算是知道，他当初是怎么稳住一万五千名新兵，并给他们必胜的信心了。 就这份面相，起码就能起到不少作用。 李崇碧和煦一笑，说道，“这几年，二位的战绩可是如雷贯耳啊，两位可以说是西北擎天柱一般！” 高仙芝摆摆手，“李将军过奖了，你才是南天一柱啊，大破十万反贼，力保国土不失。” 李崇碧笑道，“岭南兵微将寡，那些反贼也都是乌合之众，如何能与凉州军和天雄军大破吐蕃和大食相比。” “如果有机会，本将真想驰骋大漠，与那些胡人较量一番啊！” 听到这话，高仙芝的脸色有些阴沉。 李询明白过来，看来高仙芝也猜到，最有可能代替他凉州都督的就是这位李崇碧了。 一想到自己辛苦打下的基础，被别人摘了桃子，李询可以理解高仙芝的心情和对李崇碧的态度。 其实之前，他已经跟父亲分析过。 目前这些将领，苏定边没有必要动，剩下的就是凉州、安西、云州、幽州和岭南。 而云州都督安尽忠是英王的老丈人，大概率会调入京中，幽州都督上任不久，皇帝应该不会动。 其实这次召集这么多人回来，会发生变动的只有他、高仙芝和李崇碧。 也就是说李崇碧不是去凉州就是去安西。 但李询的真实身份比较特殊，想必皇帝的处理方式不会简单直接，李崇碧大概率会去凉州。 这样也算是掐住了李询的咽喉。 而高仙芝显然也猜到李崇碧极有可能会接管凉州军。 见场面有些尴尬，李询主动开口，“李将军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西域逛逛，也让那些胡人见识一下我大圣将领的风采。” “哈哈，李询将军痛快，本将对名誉天下的天雄军真是期待啊！”李崇碧豪放大笑。 三人正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之时，苏定边带着几位将领走了过来。 “见过苏大将军！”李询几人纷纷施礼。 苏定边抱拳说道，“几位客气了，宫门要开了，我等准备一下，一同前去面见陛下吧！” 李询看向苏定边身后，他仔细端详这一旁的一位老将军。 已经提前了解过，这位身体肥胖的老将就是上官武的老丈人，国朝宿将安尽忠。 说起此人，谁也想不出他的特点，但只有详细了解过才知道他的厉害之处。 安尽忠领兵二十多年，从未打过败仗。 虽然他没有打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胜仗，但仅仅就从未一败这一条，就足以说明此人领兵之能。 在云州这些年来，北边的突勒部落一向老老实实，从不敢轻易犯边。 越是这种内敛、毫无锋芒的将领，才越可怕。 更别说，安尽忠是上官武的老丈人，也就是说李询跟他是天然的敌对关系。 所以李询不自觉对此人生出了几分警惕。 似是感受到了李询的目光，安尽忠扭头对上了李询的眼神，而后和善的笑了笑。 ~ “好了诸位，宫门已开，我等入宫陛见吧！”苏定边洪亮的声音传来。 第122章 皇帝的态度 这是李询这些年来第二次见皇帝。 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李询早已不像第一次那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此刻真切的把自己摆在一个臣子的位置，仅此而已。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行众将齐齐拜了下去。 “都起来吧！”皇帝笑着的说了一句。 等众人起身后，女皇笑道，“能把你们这些人一下子召集到一块不容易啊，诸位连年为国征战，辛苦了！” “呵呵...”几位将领互相看着笑了笑。 皇帝一挥手，有宫人搬了数张椅子，“都坐下说吧，你们成天骑马打仗，今日让你们站着，显得朕这个皇帝比体恤下属。” 苏定边带头施礼说道，“臣等谢陛下隆恩！” 众人落座后，皇帝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 而后首先开口问道，“安将军，近年来身体如何啊？” 安尽忠没想到皇帝会首先问自己，赶紧站起来，俯首说道，“臣谢陛下关爱，臣的身子还算硬朗，只要陛下需要，还可提刀厮杀！” 说着，好似感受到皇帝的目光，随即补充道，“不过毕竟年岁大了，很多事情精力已经跟不上了，不能跟年轻人比。” 安尽忠的头俯的更低，看起来都快埋到了那大肚子里，李询真担心他会把自己憋死。 皇帝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而后又扭头看向了李崇碧，“当初把你调往岭南，也有人对朕说过，你缺少带兵实战的经验，担心你镇不住那些南蛮子，今日看来朕的眼光是准的，你也没给朕丢脸。” 李崇碧马上跪下，正色道，“臣对陛下的信任万分感激，无一日不担心自己愧对陛下，托陛下隆恩，臣总算没有给您丢脸。” “你也不用谦虚，你本就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日后还少不了 差遣你的地方。”皇帝算是对李崇碧相当认可。 谁也没想到，看起来一脸正气的李崇碧，听到皇帝的话后，居然咚咚响的磕了两个头，感动的泪流满面。 李询惊讶的瞪大眼睛，可以说满朝将领他头一次见人落泪，还是在皇帝面前。 看来人都有两面性，李崇碧一方面是一个优秀的将领，另一方面也是一个会在皇帝面前演戏的马屁精。 见状，皇帝居然从御座上走了下，拍着李崇碧的肩膀道，“好了、好了，你还是纵横沙场的大将军呢！” 皇帝连续问话了两位大将，回到位子上端起花茶轻轻喝了一口。 随即把目光投向了李询，此刻女皇眼底的情绪稍稍有些复杂，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开口。 而是看向高仙芝，朗声道，“高爱卿，这些年你大胜吐蕃，为朝廷立下大功。凉州军也堪称朝廷的底气，你高仙芝当得起栋梁二字。” 皇帝客气的让人有些不适应，今天被点到的每一位将领，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夸奖。 “栋梁”二字让高仙芝都不得不触动，站起身颇为激动。 “能得陛下赞誉，臣此刻为大圣、为陛下死而无憾！” 皇帝一摆手，“哎，死就说远了，你我君臣还得携手许多年呢，以你高仙芝的功绩，一个凉州大都督也不是终点。” 高仙芝闻言神色变了几变，但还是恭敬的说道，“臣一切都听陛下的安排！” 御前的会议时间过得很快，皇帝不时跟将领们闲聊两句。 总体而言，皇帝今天心情不错，对每个人都给予了肯定和赞扬，这也让君臣之间的会面气氛融洽。 李询在底下默默的听着，不时往每位将领身上打量一番，这种了解各个大将军的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而不管李询愿不愿意，皇帝迟早要点到他的名字。 也许开始女皇也因为复杂的感情暂时略过了他，但在这朝堂之上，他这位安西大都护可是风云人物。 ~ “李询！” 听到皇帝叫到自己，自己赶紧起身，恭敬朝皇帝施礼。 “要我说这些年，朝中将领功劳最大的就是你了！”皇帝淡淡开口，却引得所有人目光看向了李询。 李询没有贸然开口，只是深深的低着头。 皇帝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亲切，“你创建天雄军，开疆拓土、大胜大食，将我国威扬万里之外。纵使朕是个女子，也不得不佩服你，更重要的是你才二十出头。” 说着皇帝叹了一口气，“这让朕不由得想起了太宗陛下，他当年扫平天下诸侯、北拒突勒帝国的时候，也比你大不了几岁。” 皇帝这话一出，站在皇帝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子周显身体不自觉的动了一下，随后他看向李询，眼神锋利。 李询闻言心中不由得叫苦，不知女皇是不是故意给自己拉仇恨。 只得赶紧说道，“臣之功仰赖陛下护佑，万不敢与太宗皇帝相提并论！” 女皇看了李询一眼，不再纠结，而是对旁边的薛宝义点了一下头。 薛宝义心领神会，马上拿出一卷圣旨朗读起来。 “李询、高仙芝、李崇碧三将，屡立战功、忠于社稷，特官升一级，增封邑一千户、赐紫金鱼袋。” “安尽忠坐镇云州、劳苦功高，特赏金五百、赐紫金鱼袋。钦此！” “臣等谢陛下隆恩！”诸位将领纷纷跪下叩谢。 圣旨宣读完毕，今日的事情算是暂告一段落。 让李询诧异的是，今天皇帝一点都没聊到正事上。 看来对于军中宿将的调动，皇帝还是比较谨慎的，她需要做好扎实的铺垫。 随后女皇说道，“诸位回京辛苦，明日就由太子代朕设宴，爱卿等可要多喝几杯。” ~ 从宫中出来后，李询一直在思考今日皇帝的态度。 她越是表现的淡定，就越说明将领调动这件事要做成。 今日女皇甚至都没提上官攸思这么大的事情，说明皇帝已经下定决心要调动他了。 他太了解这位祖母了，表面的背后才是杀人无形的刀。 不过皇帝谨慎的做法，给了他充足得时间在安西进行布置，或许皇帝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西域的消息也该传过来了。 第123章 宴会1 翌日，受到皇帝的亲自关照，太子在东宫之内款待各地大将。 这次酒宴每个人都接到了东宫的通知，希望带着家属一同前往，以增加宴会的氛围。 而李询却不得不一个人前往，他知道父亲母亲一定不喜欢这种场合，自己尚未成婚，京中的亲人目前仅有一位认的干妹妹。 而其他几位几乎都带了妻子儿女，连苏定边都带了自己的儿子前来。 令李询惊讶的是高仙芝也带了他的女儿高林秀，之前他在凉州见过，没想到仅仅几年的功夫，当初的小女孩已经变得亭亭玉立了。 一见到李询，高仙芝就带着女儿走了过来。 “秀儿，还不见过李都护！” 高林秀刚要行礼，李询赶紧虚扶一把。 亲切的说道，“什么李都护，高小姐笑我李询就好，不嫌弃的话或者叫兄长也成。” 高仙芝哈哈大笑，“好，秀儿以后你就多了一位兄长，还是位大英雄。” 高林秀双腮微红，显得有些害羞。 实话实说，高林秀并不是什么大美女，不过身材高挑，且一副名门闺秀的气质，很是让人看了舒服。 就在李询与高仙芝一家闲聊之时，一道庞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云州都督安尽忠终于到了，同时还带着自己的小儿子安守仁。 进门之后，安尽忠就带着儿子与各家一一打招呼。 作为自己最小的儿子，安尽忠一向宠爱安守仁，这次也是趁着机会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守仁，快见过高都督、高夫人！”安尽忠带着儿子热情的跟高仙芝一家打招呼。 安守仁施礼后，安尽忠又指了指李询道，“这位是安西都护、天雄军统帅李询将军，快快见礼。” 安守仁一看李询愣了一下，显然李询年轻的样子有些惊讶到他。 李询笑道，“安都督客气了，我看令郎年纪与我相仿，就不必多礼了。” 本来所有人看来，这只是一句客套话，或许李询真有此意，但礼节上来说，安守仁怎么都要客气一番。 谁知听了李询的话，安守仁却阴阳怪气的说道，“李兄弟说得有道理，我们年轻人就不多礼了。” 这话让几个人范围内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高仙芝眉头皱了皱，而安尽忠有些恼怒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最后还是不得不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向李询说道，“李将军勿怪，犬子性子一向比较直，多有得罪了。” 李询呵呵一笑道，“没关系，年轻人嘛，当然要有些傲气。” 在场的几人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来，安守仁对年轻的李询有些不服气。 想想也能明白，他作为云州都督的儿子，自小也是在周围人的恭维声中长大，突然见了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职位却与父亲一样的人，心中不免比较一番。 结果当然是越比越不服气。 正当大家准备转移话题之时，李询突然发现，安守仁的眼神有些呆滞。 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安守仁正肆无忌惮的看着高林秀。 “守仁、守仁...看什么呢？”安守忠语气严厉的提醒了他几声。 “啊、嘿嘿，父亲，没看什么！”安守仁尴尬的说了句。 而他刚刚的样子被高仙芝尽收眼底，有些不悦的冷冷说道： “安都督公事繁忙，看来对令公子的关心不够啊！” 安尽忠知道自己理亏，并未反驳，而是客气几句，赶紧带着自己儿子离开这里。 而安守仁离开之时，还意犹未尽的回头看了几眼。 见状，高仙芝脸色冷的都快结冰，冷声道，“安尽忠一生稳重谨慎，怎么生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李询只得去劝道，“都督何必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 “太子驾到！”随着太监的一声尖叫，众人停了下来。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周显一身干练的常服，笑呵呵的说道，“今日本宫代天子宴请诸位将军，大家不必客气，就当寻常家宴，陛下也是希望诸位在京中可以待的温馨，本宫也希望诸位能感受到陛下的关爱之情。” 随后拍了拍巴掌，“上菜、起乐！” 马上就有宫人们忙碌起来，一道道美食摆在贵客面前。 同时几道曼丽的身姿陆续进场，一边享受美食、一边欣赏舞蹈，好不惬意。 觥筹交错之间，除了欢声笑语，更多的是无数的算计与心思。 李询的方桌正好挨着高仙芝一家，因为关系熟络，李询不时与侧后方的高林秀交谈。 而没人注意到的是，对面桌上的安守仁正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幕。 每一次李询的话引起高林秀的笑，安守仁的脸色就难看几分。 老早之前，他的父亲就经常在他面前提起李询，言语之中不吝赞美之词。 安守仁早就有些不服气，今日他一见高林秀，就喜欢的不得了。 自小到大，身为安尽忠的儿子，上官武的小舅子，想要什么东西自有人送上，自从懂事之后，女人更是要多少有多少。 但像高林秀这种气质清纯、抬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闺秀风范的女子，他还从没享受过。 一杯杯美酒肚，安守仁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恍惚。 突然，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冲着对面走了过去。 正在与李崇碧交谈的安尽忠发现情况，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在高仙芝不解的目光之中，安守仁一下子走到高林秀身旁。 满嘴酒气的说道，“高小姐，今日一见真是相见恨晚，来，本公子敬你一杯。” 高林秀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愣在当场。 “怎么，高小姐不给面子？”安守仁一开口，差点把对面的安尽忠吓瘫在地。 高仙芝蹭的站了起来，冷声道，“你莫不是喝多了，小女年纪尚小，不可饮酒。” 谁知安守仁像是没听到，居然动手想去抓高林秀。 就在他的狗爪快要挨到高林秀衣服之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李询侧身站到高林秀身前，说道，“安公子喝多了吧，快来人带他下去醒醒酒。” 这时安尽忠赶紧跑了过来，怒道，“逆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发什么酒疯，还不滚下去。”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到此为止的时候。 安守仁突然甩开李询，吼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拦我？” 整个会场一下子静了下来。 第124章 宴会2 所有人的眼光纷纷看向这里。 有惊讶、有不解，也有像太子一样的戏谑。 周显此刻并没有站出来平息事态，安尽忠和李询产生矛盾，他正好看戏。 而说完话的安守仁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酒顿时醒了一半。 李询并没马上有什么动作，只是冷冰冰的看着安守仁。 那眼神就像看着死人一样。 安守仁有些被李询盯得承受不住压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安尽忠不顾颜面冲着李询施了一礼，“李将军，小儿莽撞，酒后失言冲撞了您，还请勿怪。我下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李询冷笑，“令公子自来这里之后就对我多有不敬，我可以不计较。” 李询声音变得阴沉，继续道，“但是辱及家人长辈，安都督，你说我能饶过他吗？” 见李询的样子，安尽忠知道今日的事情难以善了。 只能愤怒的对儿子吼道，“逆子，还不给李都护赔礼道歉！” 安守仁咬着牙，显然不想给李询下跪。而李询冷眼盯着他，满是杀气。 此刻的安守仁在李询的威压之下冷汗直流，但还是硬挺着。 李询指着他说道，“安都督你看到了，令公子似乎没有认为自己错了。” “我李询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但我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李询凑近安守仁，冷峻的说道，“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试试，看我敢不敢在这里宰了你！” 李询的话犹如一道雷劈在了安守仁心上，令他恐惧万分。 安尽忠同样听到了李询的话，咬着牙齿牙齿说道，“李都护这话过分了，你要怎么办给个准话，我安尽忠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李询扭头看向他，笑的十分和煦，“既然安将军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揪着不放。” “只要令公子跪下道歉，再给自己十个嘴巴子，这件事就算揭过了，如何？” “李将军过分了吧，莫不是忘了这里是神都，可不是你安西。”安尽忠低沉的说道，头上青筋暴起。 突然旁边传来高仙芝冰冷的声音，“安都督也不要忘了，这里也不是云州。” 安尽忠扭头看了一眼高仙芝，没有说话，他没必要得罪两位大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周显心里十分满意，也该到了他出面的时机。 真闹得不可收拾，他也没办法向女皇交代。 “诸位，都消消火，在这里闹的难看，传到陛下耳中，对大家都不好。”周显适时地出来做和事佬。 他看向李询，劝道，“李将军，安公子不懂事，我看让他赔礼道歉就算了，没必要如此。” 太子出面，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李询也是面无表情的对周显说道，“太子殿下有命，末将当然要遵从。” “不过他辱及我母亲，对我来说乃大不敬的罪过，轻飘飘一句对不起怕是说不过去吧。” 所有人都盯着李询，没想到他居然敢反驳太子。 周显脸色有些挂不住，这个李询居然大庭广众回怼他这个太子！ 脸色有些难看的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李询恭敬的弯腰抱拳，“臣全凭太子殿下做主！” 周显脸皮抖了抖，没想到这个李询把难题抛给了他。 这么多人看着，安守仁确实犯了错，他这个太子必须要做到公正。 得罪安尽忠他完全不在乎，反正他也是上官武的人，只不过李询的态度让他十分不爽。 沉吟一番，周显开口道，“安守仁向李将军道歉，闭门思过两个月，同时安都督准备一份厚礼送往李府。” 安尽忠马上对周显施礼道，“臣遵命，明日就准备厚礼送往李府。” 周显一拍巴掌，对着众人笑道，“大家以和为贵，都是大圣的肱股之臣，不要为小事伤了和气。” “宴会继续，奏乐！” 就当众人以为这个插曲尘埃落定之时，意外突生。 李询在所有震惊的目光之中，突然揪住了安守仁的衣领。 “啪啪...”响亮的两个耳光声刺激到所有人的耳膜。 不光在场的臣子和家眷愣住了，就连周显都愣住了。 空气凝固了几个呼吸之后，周显脸红成了猪肝色。 冲着李询怒吼道，“李询，你太放肆了！” 打完之后，李询在安守仁的肩膀上蹭了蹭手。 而后转身对周显恭敬的说道，“殿下，您也没说不许打他，既然臣刚才提了要掌嘴，这两巴掌一定要打，算是便宜他了。” 周显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他从来没遇到过谁这么不给面子。 “哼！”甩了衣袖，周显回到了自己的主位之上。 李询笑呵呵的看向安尽忠，“安将军，您可以带令公子继续喝酒了！” 如果此刻不是在太子面前，安尽忠早就与李询撕破脸了。 扯了一把还在懵圈状态的儿子，安尽忠走到周显面前，“殿下，臣身体不适，请求告退！” 周显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再次经过李询身边，安尽忠阴沉的盯着李询说道，“李将军，今日这两巴掌我记住了，来日必将讨教。” 李询喝了口酒，随意道，“恭候大驾！” 发生的冲突完全影响了酒宴的氛围，本来一片热闹祥和的酒宴到最后灰溜溜的结束。 ~ “李询，今日我还要感谢你为小女解围，不过你最后有些冲动了！”东宫外，高仙芝与李询并排走着。 李询回应道，“多谢都督关心，无妨的。就算这件事捅到陛下那里，我也是占理的。” 高仙芝摇摇头，“你们年轻人就是太气盛，他安尽忠得罪就得罪了，但是你驳了太子的面子，以后在朝中就要多加小心了。” 李询会心一笑，“都督，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您无需担心，我日后小心就是了。” “你啊！”高仙芝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李询继续道，“都督应该明白，咱当兵的都是直来直去，既然安守仁触及我的底线，那我势必要有仇报仇。” “否则因为顾忌别人抱负不敢出手，岂不是亏待自己？” 事已至此，高仙芝也不再啰嗦，只是叹道： “这京城哪里有边关来得惬意和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