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女里正之天尊老稀罕她了》 第一章 季春时节,沈家来了一个人,沈家老太爷认出来是失踪多年的侄子,就是沈申申的堂叔。 这位堂叔说他查过族谱,沈家是皇亲国戚,老太爷的婶婶是太上皇的姨娘。 沈家就是凭着这门亲戚搬到了宇国的皇州,宇州。 可好景不长,才过了三个月,沈申申的叔叔不务正业,还杀了人。 这事很快就被皇上知道,调查此事。 一调查不要紧,沈老太爷的婶婶和太上皇的姨娘并非一个人,只是容貌相似。 皇帝认定沈家是欺君之罪,沈家全部入狱,而沈申申的堂叔早就下落不明。沈家没有证据证明被骗。 更糟糕的是,沈申申的叔叔还与皇长子合谋偷皇上的玉玺,这可是谋逆之罪。皇长子只是被贬为庶民,可沈家却被满门抄斩。 那天下了一天的小雨,晚上才止,刑场才终于有人收拾,还真不是别人,就是沈申申的堂叔,沈仕良。 他和几个人一起埋了沈家人,但怎么都找不到沈申申。这堂叔认为已经仁至义尽,也就没细找。 沈申申只记得刀一落,就什么感觉都没了,醒了就在炕上躺着,身上盖了三层棉被,热得哇哇冒汗。 沈玟玉就坐在炕沿边,炕上放一小方桌,桌上是八瓣西瓜。 他从花纹切开,把西瓜籽用小尖刀挑出去,再切成小三角块,吃的“咔嚓咔嚓”的。 正吃呢,就看沈申申掀被,他赶紧把西瓜皮放下,含糊不清地道:“不可!” “热。”沈申申嗓音沙哑。 沈玟玉咽下西瓜,给她掀开两张,叠好放进柜子里,郑重其事地道:“我叫沈玟玉,认识你不胜欢喜。” 沈申申要把剩下的棉被也拿下去,沈玟玉急忙阻止:“住手!” 他一说住手,沈申申的手就像被摁住不能动了,眼泪却哗哗地流淌,悲怆大哭,又是喊爹又是喊娘,枕头很快就哭湿了一大片。 沈玟玉将毛巾浸水,递给她。 沈申申抽噎着,一抬手,还真能动了,接过来问:“你是怎么死的?”毛巾柔软温乎,擦完脸舒舒服服的。 沈玟玉递完毛巾又去吃西瓜,听到她这样问,一下切到手,用力捏住伤口,不悦道:“你从哪里看出我不像活着的!” “抱歉,我以为你也……但是,你是怎么来阴曹地府的?” “谁告诉你这是阴曹地府?” “难道这是天堂?” “算是吧。” “那,我爹我娘,我的家人们也在天堂吗?” “这我却不得而知了。” 沈申申下了地,说着“我要去找他们”就往出走,沈玟玉勾勾手指,她就乖乖地回来了。 沈玟玉道:“他们都怎样了,你比我还清楚,你去哪找?那种地方你以为你去得?去吧,去了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他们生前都是好人,凭什么就我一个人在天堂,他们却要到地府去受罪?我要把他们都接过来,我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好人坏人暂且不说,既然你知道又很有自信,那么就该放心你的家人们在地府不会受罪,而且喝了孟婆汤,马上就都要入轮回了。而你,不要辜负我,好好活下去。” “活?我不是被砍头了。”行刑的时候,她一直闭着眼睛,她希望有人喊一声“刀下留人”,可没有,家人们都人头落地,她也没能幸免。 沈申申摸脖子,和以前一样。 “我没死?” “脑袋掉不死?做梦呢?被我救活了。” “你既然能让人死而复生,为什么不把我的家人也一起救了,我们都是被骗被冤枉的。” “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沈玟玉这样说道。但他其实已经不能有救很多人的本事了。这还怪不得别人,要怪就得怪他多管闲事。 他本是元尚天尊,只因救活一个十恶不赦之罪被腰斩之人的命,玉皇大帝将他贬为凡人,法力尽失。 还好他底子不错,练几百年,法力回来了一些,再练个千八百年,应该就差不多能回天庭。 很快千八百年也过去了,还有几天就能重返天庭,他想再看看凡间的景色,可不知法术哪用的不对,竟然看到了行刑现场。 所有人的三魂七魄都被黑白无常带走了,只有沈申申的还在游荡,他只是无意轻轻的勾勾手指,没想到连同沈申申的身体和头颅一起带回来。 带回来咋办,救吧。 他用毕生神力拼接的看不出痕迹,又将她的三魂七魄依次重叠进她的身体,而他却精疲力尽昏睡过去。醒了就只会简单的法术了。 沈申申咕咚一声跪下,哀求道:“我求你了,救救他们,求你了,只要你能把我的家人救活,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七天了,他们已经进入轮回轨道,我是不可能再救了。况且,我救你一个人已经触犯天条,玉帝马上就要来惩罚我,我再救,命都保不住了。” 沈申申听不懂他说什么,就抱着他的腿哭:“爹娘都走了,留下我一个女孩子孤苦伶仃怎么办啊,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我才十五,我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不会种地,不会做生意,以后还怎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以后想抱抱爹娘我去抱谁。 从今以后就要一个人,哭着醒来,一哭就是一天,没人心疼没人可怜没人爱。” 她说到这抽噎着唱起来: “小白菜啊,叶叶黄啊,十五岁啊,没了爹娘。有一个人,救了我啊,却不同意,救我爹娘。我求他啊,也没有用,没有人性,铁石心肠。”唱完又凄凄惨惨地哭起来。 沈玟玉:(ー_ー)!! 他把沈申申拎起来,想说:“你听好了,我没有义务和责任救你,更不用救你的爹娘。” 可一看她哭得惨兮兮的模样,腮边垂泪,鼻头红红,樱桃小口噘着,顿时心里一咯噔,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去了。 真是,怪可怜见儿的呢。 “可否告知芳名?” “小女名曰沈申申。” “我看你挺好看的。啊不,挺可怜的,就带你去见最后一面,但是,阴曹地府,你有胆量去么?” 沈申申丝毫没犹豫:“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打怵。” 第二章 地府的规矩是,人的魂魄过去之后,按照三六九等,生前做好事和坏事进行分类。 做善事之人却不曾对一方水土和百姓做过什么,要入平民百姓的轮回,下一世还是普通老百姓。 但若是生前有过贡献,那么就要入官场轮回,必定是大官的子女,一定是富贵命。 十恶不赦之人呢,一是不入轮回,打入十八成地狱;二是入动物轮回,野兽家畜都看造化;三是入蛇虫之类的轮回,这就要看什么命,命不好投胎成虫子,就得被人一脚碾死。 也有不入轮回也不下十八层地狱的,他们就在地府干杂工,都是些没做过坏事,也不想有下辈子的孤傲鬼魂。 不管是哪一种入轮回,第七天都要踏上路程,男女老少分开,分别走一条一脚宽的独木桥,独木桥连着两座火海,独木桥下面是刀山。 要一步一步慢慢走,不能争先恐后,一急掉下去就永世入不得轮回。 沈申申听沈玟玉说完,道:“我的家人就要入普通百姓的轮回了。” 沈玟玉道:“未必,要看是否打点得当。” “什么?这还要打点?” “这是规矩,哪里都一样,就十八成地狱都这样,意思意思就少遭罪,没准就放出去了。你家人要是遇上小心眼儿的阴差,哼哼!”往下的话,沈玟玉没接着说。 “如果他们走上不好的轮回路,你可有办法?” “你少打主意。我能带你去都是冒很大的风险了。玉帝要是知道,我就惨了。” 他见沈申申愁眉不展的模样,有点于心不忍,宽慰道:“也不是所有阴差都势利眼。” “你带我去吧。” “白天不行,晚上,天一黑就带你去。” 沈玟玉说完去了另一个房间,嘱咐她不要动西瓜,还要躺回棉被里捂汗。她淋了雨,又刚刚复活,一着凉就前功尽弃了。 沈申申听话,躺到了下午,太阳偏西,腰酸背疼,就披着被下地。 窗户底下有个小柜,门“呼啦”一声半开,有金色的光冒出来,又关上了,还有一把金色的小锁。 “谁让你起来的?” 沈申申慢慢扭头:“您睡醒了?” “你脖子疼啊?慢吞吞的。” 沈申申很认真地样子:“我怕脑袋掉了。” 沈玟玉扑哧一笑:“我胆小,你可别吓我。” “您胆子不小啊,要是小也不敢救我。您也是有能耐的人物,能起死回生,您的身份肯定不一般,要不怎么还能被玉皇大帝管着。要我说,您就不是个人吧?” 沈玟玉:他不是人是不是人,可不是个人,这不是等同在骂人吗? “您是大罗神仙,在天庭任职,我说的没错吧?” “我是元尚天尊。” “做甚的?和元始天尊什么关系?” “元始天尊是高攀不起的。我是凡人修了几万年度了无数劫难才修上去的,人家早就在天上住了好几个几万年了。没法比,没法比,比不起,比不起。哎,你别站着了,坐下,快坐下。” 沈申申一坐,没坐好,咕咚一下就躺在炕上了,脑袋硬生生磕了一下。还好褥子厚,也不是很疼。就是沈玟玉也咕咚一下躺在她旁边,虽说隔着距离,也让她有点懵。 沈申申:(??.??) 她这个表情看着他,问:“您怎么也躺下了?” “别您您您的,我叫沈玟玉,叫我沈公子。” “沈公子。” “哎。” “这七天您都是这样?” “怎样?” “就这样。” “我是神,神知道吗,就不是凡夫俗子。我不喜欢女人,也永远不会成亲生子,温香软玉在怀也不会心动。这七天,我都是盘膝坐在炕上帮你复活的。” 这就耗尽了他的心血,这千八百年就白练了,还要从头开始不说,还得用上双倍的时间。他愁闷还愁闷不过来,怎还会对她有非分之想,更何况他不爱美色啊。 “你被女人坑过吗?为什么不喜欢女人?你不喜欢女人,为什么要救我?你看我看了七天,心里头就没有什么反应吗?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呢?” 沈玟玉不悦道:“你问这么多管这么多干什么,你还想不想见你的家人了?” “是不是,他们无论怎样,你都没办法。” 沈玟玉微叹一声,道:“我虽贵为天尊,可地府之事还是阎王来管。第一我不能越职而行,第二,凡人是要轮回往生的,这事谁也不能改变。” “第三,你已经不是天尊了。” “你瞎说什么实话?我告诉你了,早晚有一天我还是要重新回去的,我还是天尊。” “我想了一天,既然不能改变什么,去看到他们走上不同的独木桥,走上不同的轮回之路,与其难过,还不如幻想他们都到了好的地方去了的好。”沈申申眼睛闪闪亮亮,像是从冰湖里拿出来的璞玉。 沈玟玉看着她的眼睛:“你能想明白就好。” “沈公子,我很迷茫,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您能不能指点指点,我应该去哪儿啊?我以后,要怎么生存。 要想活下去,就要靠自个儿的双手,道理我懂。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得学,这道理我也懂。可是我学什么呢?我很迷茫。 沈公子,您一看就学富五车,定能帮我答疑解惑,请不要吝啬您的学识和才华。” 沈玟玉不假思索道:“你就留在我身边。” “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沈申申裹紧了棉被。 “我要你留下来给我做饭洗衣服做家务,你想什么呢这么不纯洁?”沈玟玉翻了个白眼继续说: “你是被我救活的,也是从阎王那抢回来的,你要是现在出去乱说,我吃不了兜着走。 你也有危险,会有小鬼儿为了完成任务找人让他“意外”身亡带去地府。 你刚刚复生,身子虚,最容易被勾去,必须留下来。” “还有皇帝,沈仕良,他要是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我。” “皇帝?对了,你把你家的情况如实告诉我。” 沈仕良这冒牌堂叔被沈申申的叔叔知道,而沈申申和大皇子是好友,堂叔可是要分沈家家产的,于是自然从中作梗。 但他属实不知沈老太爷的婶婶与皇帝的姨娘不是一个人这事沈申申不知情。因此,这姑娘说的是咬牙切齿。 沈玟玉听沈申申说完,沉吟片刻,“皇帝管不着神仙。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和我一起修仙。” “修仙?” “对,修仙成功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还可以报仇。那个骗了你们一家人的沈,沈什么,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沈申申点头:“我同意。” 第三章 沈玟玉严肃提醒:“你想好了就不要反悔,修仙路漫漫,一旦踏上征程,前途就非常渺茫了,像我这样勤奋的人不多见。” “决不反悔,我发誓。”沈申申举手伸出三个手指头,郑重其事的说道。 “好,既然你没有意见。第一步,换张脸。” “为什么?” “你想让别人知道你又活过来了?” 沈家是被冤枉的,但暂时找不到证据,她也不可能永远蹲着不出去,贸然行动的话,就怕有人告密。 “换可以,不要太难看。”她还是很在意容貌的,可以照镜子不认识自己,但绝不能吓到自己。要么整天寻思怎么变成了这样,还怎么专心修炼? 沈玟玉让她坐起来,把西瓜拿下去,擦干桌子,手就那么一平铺,三张脸皮就在桌子上了。 他没看到沈申申惊骇的目光,一一做介绍:“这张,叫做温婉贤淑脸,这张,叫做热辣魅惑脸,这张,叫做甜美可爱脸。” 沈申申看三张脸,还能动眉毛动嘴唇的,着实感到震惊。但这无疑是三张美人脸,看着看着也就不太怕了。 认真思考片刻,道:“好看是都挺好看的,就是都不太适合我,有没有和我这张脸接近相似的?” 沈玟玉挑起她的下巴,道:“让我好好端详端详你。”然后就看得半天不动眼珠。 沈申申先是被他看得不太好意思,转而又想他不喜欢女人,也就放下心来。 沈玟玉越看越感到脸颊发烫,暗暗懊恼傍晚了太阳光还那么足。 “看明白了,你是温婉可爱脸。”他不动声色的拿开手,移开视线,“把甜美可爱和温婉贤淑做一下融合就可以了。” 他说着,将两张脸挨上,嘴里念念有词,两张脸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慢慢地重叠。四只眼睛,两个鼻子,两张嘴。 他指尖蔓延微蓝色的柔光,一张温婉可爱的面孔就出现了。 场面太过诡异,沈申申半天说不出话来,等他将脸拿起来还在呆傻中反应不过来。 沈玟玉撇撇嘴:“这就吓到了?那还是别修了。以后让你害怕的事不会少。” 沈申申把被拿下去,昂首挺胸:“谁说我怕,我不怕。” “把脸给我。” “什么?” “你不能一起有两张脸,原有的脸要交给我保存。怎么,不敢啊?” 沈申申犯难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平时剪头发都要征得爹娘的同意,他们不准是不敢剪的。这把脸给人,太对不起爹娘了,她不敢擅自做主啊。 沈玟玉半天听不到她搭话,“唉”一声抱着胳膊抿抿嘴:“不愿意就算了,就当今天我什么也没说过,你以后怎么样就怎么样,爱去哪去哪。 我救了你的命,也不能管你一辈子。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你走吧,我就不送了,只希望你不要到处乱说。” 沈申申寻思寻思,一狠心,一咬牙:“这脸我不要了,你尽管拿去!” 她要修仙,还要平冤,不就一张脸么,反正以后还要还回来的,她信得过落魄的天尊大人。 “你想好了,真不要脸?” 这话乍一听就像骂人,沈申申也不计较,郑重地颔首。 沈玟玉让她闭眼睛,正要取脸,沈申申突然一声喊:“你会好好保存?” “会。” “会还给我?” “不还给你,我留着有甚么用?” “来吧!”沈申申挺了挺,月白玉缎齐胸襦裙往下了一点。 沈玟玉提醒她:“我要是流鼻血,可是会出差错的。” 沈申申低头,往上一拉,很刺耳的一声响,她这衣裳面料名贵,怎么也不会想到一拉就破了一个口子。 这比看到刚才他的法术还惊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玟玉也吓了一跳,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注视了半天。 直到沈申申缓过神儿来拼命用手捂住,才趁她没恼火之前脱下身上的外衣丢过去。让她先盖上,说一会儿给她买身衣裳回来。 沈申申披上衣服,味道很一般,不会感到不舒服,就是心还打鼓。等他取脸换脸完成,让她睁眼,她还在想怎么可以这么丢脸。 沈玟玉下地拿一面镜子,让她看,沈申申好奇地看镜子里熟悉的陌生人,点了点头:“还可以,凑合用吧。” 沈玟玉撇撇嘴,让她不要乱动,走了出去,习惯地锁上了门。 成衣店。 店主和沈玟玉是好友,听沈玟玉要买女孩子穿的衣裳,问了好几遍,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这位朋友不是说不喜欢女人,什么时候学会金屋藏娇了。 沈玟玉听他墨迹半天,也不拿衣裳,要走。玉晨道:“走什么呢?告诉我她能穿多大尺寸的,我才好拿给你。” “这,我不知道。不过,不过……” “不过怎样?” 沈玟玉看看没人注意,比划两下,小声说:“这里这个样子,能预测穿多大衣裳吗?” 玉晨扬了扬眉:“你不吃素了?” “你说甚么胡乱之言,再说一句试试!”沈玟玉恼羞成怒。 “你啊,不穿衣裳扔到你面前你都不会动心的,我还不了解你。不过,你怎么想给人家买衣裳,确定没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 “你这人一心修炼,是挺没意思的。”玉晨说完找了一会儿,拿来两身衣裳,一件绿色,一件橘色。 “二两银子。” “真黑。哎,朋友,便宜点。” “谁让你刚才和我喊了。一文也不便宜。” 沈玟玉把二两银子放在柜台上,狠狠地说一句“绝交”,拿了一件衣裳走人。 玉晨叹气。 他有经验,沈玟玉这个人心眼没有针鼻大,他要说绝交,肯定一个月不带理人的,这一个月他找谁喝酒啊。 赶紧拿另一件绿色衣裳追出去,交到沈玟玉手上:“买一件再赠一件,你可满意?” 沈玟玉冷傲地道:“还行吧。”说完就走,走走又回来,“改天请你喝酒。” 沈玟玉回家的时候,沈申申围着被在炕上哭泣,看到她,眼睛星光闪烁,瘪瘪嘴:“沈公子。” “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看喜欢哪件。”沈玟玉把衣裳摆在炕上。 沈申申皱皱眉:“没有白色的吗?” “你喜欢白色?” “白色穿起来像仙女。” 沈玟玉点点头,走出去,不一会拿回来一件白色罗锦齐胸襦裙。沈申申穿上还真的和仙女下凡一般。 第四章 “沈申申,睡醒了吗?” 现在是卯时,天还没亮,沈申申一夜都没太睡,一直梦到沈家被满门抄斩,血流成河的画面,这又被喊醒,觉得气恼不已。听到开门声,别过身装睡。 “还在睡?睡吧,我去田地里。” 沈申申翻过身,好奇地问:“你还种地了?” “废话,不种地吃啥?走了,谁来都装没有人。” “种地,还有时间修炼吗?”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功夫省之则多,废之不足,挥霍为过。” 沈申申怎么想也没想出来在哪听过这句话。 沈玟玉看她困惑的表情,不由得的得意洋洋:“这话我说的。有道理吧!” “有。那啥,我帮你,我也去。” “你?还是算了吧。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别再伤到。” “我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了,得学会自力更生。你带我去,我不会你可以教我。” “今天就算了,明天吧。明天领你去。”沈玟玉紧了紧小腿上的带子,走了出去。 第二天没去上,下雨了,半夜就开始下,沈玟玉听到雨声起来修炼,直到天亮,去做饭,青菜粥,玉米面饼,萝卜咸菜。 他从前贵为元尚天尊,吃的是什么,被贬下凡,吃的又是什么?一开始觉得日子是真苦,慢慢也就适应了,千八百年过去了,不适应也得适应。 昨天她一天都没吃饭,怎么劝都不吃。沈玟玉把饭食摆上桌,喊沈申申。 沈申申也早就起来了,活动活动脖子。 这个每天早上起来的习惯动作做完,把自己吓了一跳。 赶紧照照镜子,脖子上什么都没有,脸不是她的,但确实温婉可爱,也还挺满意。 “吃不吃了,不吃我拿走了。” 沈申申走出房间,看沈玟玉坐在那,桌上放着的早饭,还有一只棕色的小猫,趴在沈玟玉脚边,看着面前碗里的小鱼和米饭。 沈申申不喜欢猫,喜欢狗。 猫是奸臣,狗是忠臣。 她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养了一只黑猫跑没影儿了。 她对任何猫都喜欢不起来。 她坐下,拿饼吃。 “挺甜的。”吃口萝卜条,把上面的辣椒扒拉下去才吃,“挺爽口的。” “浪费!”沈玟玉不高兴了。然后站起来,把沈申申扔掉的辣椒吃了。“下次不许浪费食物了。” 沈申申目瞪口呆。 她只吃了一张玉米饼,萝卜辣椒太多,也没法挑,吃一口就不吃了,喝了两小碗青菜粥,青菜粥咸滋滋的,不过挺清淡。 沈玟玉看她放下筷子,问她:“平时就吃这么少?” “我吃的不多。” “你也不干活,就应该少吃。” 沈申申以为他要劝自己再吃点,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 “不过呢,从今天开始就要修炼,还要和我下田地干活,做饭洗衣服这些家务也得你做,再吃点吧。” “要做这么多?” “难道我让你在我身边装花瓶?你可以不做,走吧,不怕三天后变回以前的模样就走。” “我做这些,你给工钱吗?” “不给。我的钱还不够花,还能给你吗。”沈玟玉实话实说,“只提供吃住,没有工钱,你要是不愿意就走,恕不远送。” 他不喜欢美女,也不在意,爱走不走,爱留不留。 沈申申想她现如今孤苦伶仃一个人,也没处可去。要是堂叔知道她活着,一定灭口。 她现在身边必须有一个依靠,这位落魄天尊就是唯一的靠山。 虽然每天活那么多还没钱,心里头有点不平衡,但没办法,就先忍着吧。 “能吃饱就可以了,多谢你救了我的命,还收留我,感激不尽。等我修仙成功,我就以……”她说到此处想不起来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了。 沈玟玉十分惊骇,嘴唇哆嗦着道:“你住口!不许说下去!” 沈申申道:“我还没说完呢。我就以……” “我让你不许说下去,不许说,永远不许说。要是再说,我就不管你了。”他不敢听,一想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他要吓死了。 沈申申很纳闷他咋这么大反应,她只是想说:“我就以己之智慧能力,报答天尊之恩情。” 怎么了?怎么了? 这话没毛病啊? 为什么不让说。 沈申申又喝了半碗粥,沈玟玉也吃完了,看她。沈申申也看他,这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有一阵子。 沈申申先开口:“你看我什么意思,有话就直说。” 落魄的天尊还摆什么臭架子。 沈玟玉站起身把空碗摞起来:“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沈申申明白了,她想她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又寻思他的性格怎么这么奇怪,让她收拾直说啊,看她,把她看的怪不好意思。 沈玟玉用抹布擦干桌子,以命令口吻道:“再歇一会儿,和我去修炼。” “我要准备什么。” “什么也不用准备,听我的就可以了。” 沈申申点点头。 小猫好像刚看到她,走过来好奇的打量,沈申申瞅了它一眼就移开目光,小猫也傲娇的一扭头,去吃小鱼拌米饭。 沈玟玉蹲下摸小猫脑袋,非常喜欢,小猫理都不理他,他也和小猫说话,看起来特别有耐心也很温柔。 “它叫松鼠。”沈玟玉很骄傲的抬头告诉沈申申。 沈申申乐:“它是只猫,你以为我没长眼睛啊,真是。” “我第一眼看到它,离得远,它长得还小,我以为是松鼠,靠近了才看到是猫。 我追它的时候,一喊松鼠它就停住,就取了这个名字。 它跟在我身边也有几百年了,是只通人性的神猫,谁喜欢它,谁讨厌它,它都明白。” 小猫吃的津津有味,对主人夸它聪明,没有什么表示. 吃完了又趴了一会,然后就溜达去了。 “几百年了怎么还是一只猫,不能变吗?” “不能。” “骗人。你是天尊,想变就变。” “我不让它变,变了我就不能抱它了。” 沈申申仔细想一下,明白了,微微笑。 沈玟玉道:“别笑了,你笑起来并不好看,别想让我看上你,我不吃这一套。女人。” 沈申申拉下脸。 她笑就是有目的了? “我看的上你吗?自作多情。男人。” 第五章 雨还下着,啪嗒啪嗒的拍在窗户上。 沈玟玉抖腿,斜睨沈申申,嘴角微微勾起,沈申申无奈地道:“你抖什么,想去茅房就去,忍着不难受么?” “仙子是绝对不会说出如此粗鄙之语的。”沈玟玉好心提醒她。 可听她说了,真觉得想上厕所,又怕没有面子,还想逞能,证明他特立独行,潇洒不羁的个性,抖的刚厉害了,两条腿一起抖。 “我一直这样,成仙之后也这样。” “你这样是没有资格的。我认识的仙子都是贤淑贵气,高雅气质,动人心魄。你修炼多久也没办法与她们相提并论。” “仙女就意味着不能随意说话,如果是这样,那算了,我还是做一个想干啥就干啥的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以后如何我自己做决断。” 她有要走的意思,其实她走便走了,一个人生的过客而已,根本没有挽留的必要。 可沈玟玉还是开口,道:“不行,你不能走,要是你出卖了我怎么办,你得留在这,和我一起修炼。” “我长了一张会出卖人的脸吗?” “你没长一张不会出卖人的脸。” “你说的对,我并不适合走这条路,也不适合再复活,也许我应该去入轮回,到我的下一辈子成全自己。” “你不是爱上了谁,要去追随吧。” 沈申申脸蛋一红:“当然不是。” “你没有喜欢的男人,我永远不会喜欢女人,我们就是天生的一对搭档。 我保护你一生周全,顺利成仙列入仙班不受人间皇帝管制,你负责操持家务为我洗衣做饭做好后勤保障。 我们合作共利,这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为了我们的将来,应当立即停止没必要的争吵。” 他这样说也许是要做好打算了,是不是从救她那天开始就想这样了。 他的打算是从何时开始,他是从何时起开始寻找搭档,他救她,是故意还是无意。 沈申申想了很多,她有很多疑问,她从沈玟玉眼神看不出任何信息。 他也看着她,视线交汇,都是内心没有杂质,思维却都在跳跃。 他们彼此能感受到对方那一丝猜忌与不信任,沈申申从沈玟玉脸上看出来的更多。 她可以选择拒绝,仇恨是她家的仇恨,她应该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情。 不过,她虽并不柔弱无力,也是没有依靠没有谋略之人。她必须找到靠得住的人。 沈玟玉,落魄天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完全可以放心仰仗。 “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不会救我。” “如果给你们家一次选择的机会,还会相信你堂叔的话吗?” 沈申申抿抿唇:“过去能回去又为何还叫过去。” “我也想说,世上的‘如果’看起来多如牛毛,实则并不存在,只有结果和现在才真实,不要再问当初怎样,你就告诉我,和我合作还是离开。” “合作,不反悔。” “好。”沈玟玉变了一个黑色的豆子,道:“张嘴。”然后趁沈申申张嘴之际,迅速的扔到她嘴里。 豆子从喉咙直接流到胃里,沈申申愣了几秒还是感到豆子在嗓子眼停留的摩擦感。 她惊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黑豆。黑豆会一直在你身体里,一直到你成仙之际,它将变成白豆,成为你的内丹。” “你不会给我吃了慢性药吧。” “你吃也吃了,还想吐出来吗?”沈玟玉阴险地笑了笑。 “就是,只要能成仙,我也认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开始了。你等我一下。”沈玟玉走了出去,过一会浑身舒畅的回来,把房门上锁。 他像君王一般踏行几步,“坐稳了,不要乱动。” 他声音极具威严,沈申申仿佛定住一般,呼吸都静止下来。 下一刻,房子剧烈摇晃,沈申申惊愕地两手交握,她吓得不敢阖上眸子,只凝目而视正运行法术的沈玟玉。他的口型和动作,他的神态,她都牢牢的记在了心上。 一座房子渐渐隐没,地面没有任何痕迹,仿佛从未有过作为的土地,也有重新想给予生命的意图。 沈申申松开手,掌心汗多如水洗一般。 她嘴里还在念,确定记得清楚了,问沈玟玉:“我方才感觉房子下落是为什么?” 沈玟玉漫不经心地答:“将房子隐没土地才方便修炼,如此便没有人可以打扰,以防走火入魔。” “可一座房子突然消失,如此怪异,旁人见了做何理解。” 沈玟玉坐下,道:“邻居们对我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 就在刚才房子沉没土地的时候,邻居们看完就散了,一点不可思议的表情都没有。 沈申申颇感意外地扁扁嘴。 “你服下黑豆,它已经在你体内发挥作用,你要好好的运用它。” “黑豆会伴随我一生么?” “你运气。气沉丹田,慢慢呼吸,别看我,闭上眼睛按照我说的做。” 沈玟玉没有回答她这个不用回答的问题,像先生对待学生一般严肃。 沈申申试着照做,但是她心脏很痛,痛得几乎不能呼吸,并有气血直充头顶。 沈玟玉暗道一声不好,手放在她头顶,沈申申感到光芒耀眼,身体不适感也在减弱。 沈玟玉收起手:“怎么会这样,即使你是初学者,也不应该这样。”问题出现在哪儿? “我照你说的做,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想知道。”沈玟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到窗子前,突破转身,目光如炬,迎着沈申申期待地目光:“你觉得呢?” 沈申申尚未开口,房舍剧烈颤抖,慢慢升起至正常位置,忽然,土,瓦,墙壁,窗门屋顶,尽数四散纷飞。 声响堪比惊雷,引来左邻右舍,前屋后院,男女老少争先恐后过来围观。 忽然,湛蓝如洗的天空,一朵不曾与水融合的墨黑云朵赫然出现,就在破碎的房屋上方,千万道金色的雨线淋在不知何时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 顷刻间,两个人一齐滚进了黑云的怀抱当中…… 第六章 荒草若人高,茂盛且繁密。 沈申申揉揉眼,确定不是梦。仍然是同沈玟玉一起被黑云送过来的荒草甸子。 她躺的是沈玟玉割下来的柔软的蓬毛草,一夜过去也不凉。 昨天差不多找了一天,沈玟玉也没找到可以容身的地方。 更糟糕的是,沈玟玉发现自己一点法术都没有了。 虽然把沈申申痛痛快快地说了一顿,但还是在日将暮时,沈申申要休息的时候,帮她铺得舒适以免着凉。 留着她可有老用处了。 沈玟玉还是穿着那身衣裳,月白锦缎交领长袍,领边和袖口浮绣金叶纹饰,腰带中间镶嵌天蓝色天晶宝石,原本是神石,只可惜,现在,只能散发普通宝石的光芒。 沈玟玉再次失望而归。 见沈申申一双杏核眼淬着光定定望着她,眉毛并拢席地而坐,整理了一下袍子,随手折一根蒲公英。 沈申申坐起,倾身,嘴巴一噘,蒲公英顺东风四散纷飞。 沈玟玉脸颊肌肉一抽一抽。 “沈公子,你不换衣裳的吗?为什么还是这件衣裳?” “你管这做甚!我现在离不开这鬼地方,回不了天上,都是因为你。你还问这些没用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救了你是我活几万年来做的最后悔的事。我费了老大劲接你的脑袋,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直接把你埋了算了!” 沈玟玉气呼呼骂完,真真觉得特别痛快。 他本来以为,骂得这么狠,沈申申肯定要哭,没想到,沈申申竟然眼泪都没有,注视她半晌,坐好,嘴巴一张一合:“你还有工夫骂我,我看你也不是很着急。既来之,则安之。唉!” 说完一躺,脸上满是惬意的表情:“这蓬毛草还真舒服,软软地也不塌,没潮气,真挺好的呢。” 沈玟玉撇嘴,真是一个没皮没脸的女人。 不过,她这么说,自己还真不是很着急? 不是啊,他哪怕有一点法术,也要离开,管她死活? “沈公子,沈公子?” 沈玟玉听到她喊,很不耐烦的看过去,“别喊我。我心里窝一肚子火!” “哎?你想消火吗?我有个好主意。” 半个时辰后…… 沈玟玉用手扇风,看看自己拔掉的荒草,一大片空地,再看坐在地上,手撑在身后吹风的沈申申,一眼便看到沈申申清晰的锁骨,他视线略略一往下,她的齐胸襦裙紧紧地贴在身上,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沈申申听不到拔草的声音了,问:“沈公子,你消火了么?” “你起来吧,别坐在地上了,一个女孩子,也不担心着凉。” 沈申申站起来,拍打拍打身上,有些草籽,还有小虫什么的。 她穿白衣,可身后染上了绿色,这一处那一块,估计是洗不掉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盖房子。” “我觉得,我们应该盖房子。”沈玟玉学她语气说完,又问她,“用什么盖,用草么?我已经没有法术了。你一定要时时刻刻提醒我,扎我的心?” “不会法术怎么了?我们凡人都不会法术,我们不是活的好好的,你怎么就像要了命似的?”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沈玟玉顿时火冒三丈,“你懂什么,不怕从不拥有,就怕突然失去,你知道我修了多少年,才熬到天尊这么高的位置,我修了几万年,几万年,你根本就不明白那份辛苦。” “那有什么办法,已经这样了,你也别想不开了。有句话说,常事非顺心,大抵是不应从天意,如此该顺其自然。” 沈玟玉沉思片刻,语气放缓:“我没想不开,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说说你……唉!” 沈申申走过来,非常认真地看他:“你看看你,帅气的脸,还很有气质,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干啥老是唉声叹气皱眉头,当心展不开,变成一个小老头。”沈申申说完捏他的脸,捏出一脸皱纹。 这时,突然有一声“喵喵”的叫声。 沈玟玉拿下她的手,揉揉脸,再仔细一听,“松鼠?” 沈申申道:“这里怎么会有松鼠,明明是只猫在叫。哦!是你的猫?” “帮我找。” 俩人一个找东边一个找西边,草太高了,俩人走来走去,找了半天,互相要很大声喊才能听到。 沈申申一脚踩到猫尾巴,只听一声尖叫,吓得差点跌在地上,低头一看,还真是松鼠。 沈申申把脚拿开,弯腰抱松鼠,松鼠“喵”一声不让她靠近,并动了动尾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说你,在我脚边,也不和我说一声。” “喵~”松鼠看到主人的鞋,跑过去,沈玟玉一回头,松鼠就直接蹿到了他身上。 沈申申也看到他了,喊道:“沈公子,你看到松鼠了?” 沈玟玉忙着查看松鼠有没有怎么样,听到也没回。 沈申申“啊”一声:“沈玟玉,你把我扔在这不管了,我可是女孩子,你这么做也太不像男人了吧!” 沈玟玉扒开草丛,探出一个脑袋,疑惑地看她,松鼠也从草丛探出一个脑瓜,不过没看沈申申,而是在看一株草上的白蝴蝶。 “你没走?”沈申申道,“我还以为,这只猫把你带回去了。” 沈玟玉撇撇嘴:“跟着我。” 沈申申跟着他走到空地,沈玟玉问她:“你刚刚说什么?它带我走?” “它跟着你几百年了,是只神猫了,难道不能带你走吗?” 沈玟玉还没说话,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是从沈申申身后传过来的。 “你快躲开!” “怎么了?” “你背后有狼!” 沈申申赶紧跑到他这边来,纳闷地问:“狼在哪呢?” 沈玟玉“呃”一声,“被我吓跑了。” 这时,草丛动起来,俩人一猫同时紧张起来,松鼠瞪圆了眼睛,换身棕毛竖起。 然后,玉晨走了出来,摘掉头上的叶子,上面有条和叶子差不多颜色的虫子,他吓的惊叫一声,“虫子!虫子!” 沈申申道:“你扔了不就行了!” 玉晨看看她,再看沈玟玉,比见到虫子的表情还要震惊。 第七章 “哎,沈玟玉,这位是,女的?” 沈申申向前走两步,问他:“难道我不像个女人?” 玉晨道:“这位姑娘,你是不知道这位万年老顽固,他身边可从来没出现过女的,因此我才感到稀奇。” 沈申申回头瞅一眼沈玟玉,沈玟玉目光却在玉晨身上,“你怎么来的?” “我怎么来,我怎么来,我还想问你呢。我好好的在店里卖衣裳,突然一个大动静,等我到你家,你已经不知去向。” 玉晨伸出手,指腹都磨破了,“我找你找不到,浇得满身都是雨,然后我就晕过去了。醒来,就在这了。” 沈申申问他,“你也是昨天过来的?” “我挖了一天,天都快黑了。” 沈玟玉道:“辛苦你了,兄弟,改天请你喝酒。” 玉晨环顾周围,眼神极为失望,“沈玟玉,你告诉我,这里哪里能有酒?” 沈玟玉给问蒙了,“呃”一声,“没事儿,来日方长。” “拉倒吧,方长圆长就先别管了,送我回去。” “送你回去?”沈申申和沈玟玉异口同声。 玉晨走到沈玟玉身边,小声问,“哎,你们俩这么有默契,还给人家买衣服,什么关系啊?” 沈玟玉赶紧解释:“你少瞎猜!衣服撕破了我才帮她买的。” “该不会是你……我的天,没看出来,原来你不是真的……” 沈玟玉立眉捂着他的嘴,“你再胡说!” “唔唔(放开),唔唔唔(不说了。)” 沈玟玉这才把手拿开。 “这回可以回去了么?我还有客人要招待。” 沈申申道:“他法术没了,不能送你回去了。” “我不管法术是不是没了,我要回家!”玉晨突然满脸惊诧,“法术没了?我说怎么突然开窍了。不过,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 沈玟玉哼一声,“这还不是坏事,什么是坏事,和天塌下来一样严重。” 玉晨劝道:“来都来了么,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在从长计议么。” “你还挺想得开。”沈玟玉捏捏小猫耳朵,小猫很舒服,但样子仍然很冷傲。 沈申申问:“你刚才不是还着急回去么。” “现在不着急了。我想办一件大好事,办好了能长命百岁!”玉晨当真非常得意,他脑海里浮现了沈玟玉和沈申申穿喜袍给他敬酒的画面,不由得朗声大笑。 沈玟玉一脸嫌弃,“挺正常的一个小伙子,不要笑的和傻子一般行不行?” 玉晨不理不睬,然后,沈申申问他:“你是不是人?” 玉晨止住笑:“不是。你身边的这位,是个欠巴登。有个人十恶不赦,腰斩了,他偏要救,结果呢,那人死性不改,继续作恶。 玉帝知道了,贬他下凡,我们这帮好朋友也受到牵连,就也都贬下来了。” 都被贬下凡,像竹筒倒黄豆,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 沈玟玉和玉晨同时到了宙国,而且同时在宙州,互相帮衬,千八百年以来,也逐渐知道了其他朋友的下场。 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经常见面,一年也还是要聚几次的。 沈申申问沈玟玉:“沈公子,能不能把你的朋友都叫来?” 沈玟玉不解:“叫来干什么?” “盖房子啊!我们不能天天以地为席,以天为衾,应该有个窝,茅草屋也行。” 沈玟玉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他们要是能来,我们还用住在这?” “也是啊。那怎么办。”沈申申蹲在地上托腮,沈玟玉低头一看,沈申申锁骨往下一点,有一个红色的痦子,不太大。 “起来!” 沈申申:“别烦我!” 玉晨道:“沈玟玉,终于有人能管你了,再不管,你就要上天了。” 沈玟玉非常烦躁:“不要在我面前提上天这两个字,从今以后,谁提我和谁急。干活吧,都别闲着。” 沈申申问:“干啥活。” “拔草,你不是要盖房子?你在这拔,我和玉晨去砍树。” 沈申申万分痛苦的“啊”一声,“拔草这活我干不了。” 沈玟玉好不客气的问:“你没长手?” 沈申申特别认真的回答,“长了。可是,可是你看我的手,这么好看,细皮嫩肉,怎么可以干这种粗活呢。 你说把我留在身边,给你做家务,没说让我干这么重的活啊。” 玉晨在一边帮腔:“对啊,你怎么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呢?这么美的姑娘,把手磨坏了怎么办,你赔么?” “呵呵,还当自己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呢。到了这,就是皇帝的女儿也不能待着。 干活,别想偷懒,我回来看这里面积没有扩大,今天没有饭吃。” 沈申申噘嘴,“不吃就不吃,反正我也吃不下。”然后很快的就“啪嗒”掉下泪珠来,“我想我爹我娘,他们要是活着,肯定不会让我吃苦。平时他们都不许我碰饭碗,我真是太惨了,我就是棵没人爱的小白菜。” 沈玟玉抿嘴,很无奈的样子:“好了好了,你能干多少就是多少好了么?你是祖奶奶,我一会顺便砍一个牌给你供起来,行不行?” “你!沈玟玉!你说的是什么话啊!” 玉晨哎一声:“沈玟玉,你说话太过分了,和姑娘说话要讲道理,和颜悦色,这么粗鲁怎么行呢?” “你要是我,碰上这么一个女人,你比我还过分。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沈申申一步跨到他跟前,“一个爷们,和我一弱女子较什么劲?难道是我愿意来这种地方?” “你的意思是我愿意来这种地方?” 玉晨劝道:“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然后给了沈玟玉一个咱们走吧的眼神。 这俩人一离开,就是小半天,下午才回来,俩人一前一后抗着一棵树,一个怀抱那么粗,慢慢放在地上。 沈申申非常讶异的问:“你们无斧无刀,如何拿回来的?” 沈玟玉道:“法术没了,神力还在。” “这样。你看,我尽力了,只能拔这么多,你看我的手都磨破了。”沈申申把自己一条一条血印子的手心给他看。 沈玟玉漫不经心看一眼,然后捏着下巴:“若是此时天降一把锯子就完美了。” 第八章 一里路之外,浩浩荡荡,人车马一起毫无秩序的行走,吵嚷声和抱怨声不断。 这是百里之外,刚刚经历过一场地动的村民。那一整个小县都被地动动的天翻地覆,县令早就跑了,里正一家都没活下来,村里能管事的是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还有多次余震,村民们实在过不下去,只能离开。 此处乃是宇国千里之外的地方,荒无人烟,一大帮人,足有千口,一路互相帮衬,走了一天一夜,总算到了这一片草甸的地方。 小孩子早就承受不了,撒开大人的手就坐下地上,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带着这些人的是村里一对年纪最大也最德高望重的老夫妻,让大家看草甸,告诉他们走过去就有容身之所了。 大家稍事歇息片刻,母亲抱起孩子,继续往前走。 一刻钟后,草甸已经近在咫尺。 沈申申问沈玟玉:“你可听见,有多人行走之脚步声音?” 沈玟玉道:“你耳朵听斜了,这里怎会有人?” “就是脚步声。”沈申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过,声音好像突然不见了。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小孩子的哭泣,沈玟玉,玉晨对视一眼,松鼠还在看那只白蝴蝶,白蝴蝶突然飞起来,它急忙挣脱沈玟玉的怀抱追上去。 “松鼠,不要乱跑,松鼠,你回来!”沈玟玉特别紧张的追上去。 沈申申也想追,玉晨拦住她,“我们就在这,走散了就不好找了。” 沈申申想想却有道理,就没动。 “敢问姑娘芳名?” “沈申申。” “申申?好名字。你和老顽固怎么认识的?” “老顽固?”沈申申突然明白“老顽固”说的是谁了,“我们是在刑场认识的,他带我回家,接好了我的头颅。” 玉晨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厮还是这么任性,这么不长记性。 那日,他兴高采烈的跑过去和我说,他就要回天庭了,我们把酒言欢,一直喝到鸡鸣时分。” 他说这话的时候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突然回头掐住沈申申的脖子,瞳孔收缩:“我这朋友辛辛苦苦几万年成神,又修几千年才可以重新回到天庭。 可是,他因为救你,再也回不去了,而且再次触犯天条。 我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以后会不会有关系。为了他的前途,你必须死!” 沈申申拿不开他的手,喉咙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白蝴蝶飞舞的方向不确定,松鼠追逐也是左一下,右一下,沈玟玉眼花缭乱,看不清松鼠跑向哪边。 逃荒过来的村民有的手里拿着镰刀,爷们儿汉子就在前面一边割草一边开路。 沈申申听到脚步声和窸窸窣窣的声音,小时候下过田地,虽然没实践过,可她能听出来是割草的声音。 有人来了,她就要得救了. 脖子差点就被捏断,脸上惨白没有血色,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坚持下去。 但是,她忽然想到了那个下雨天,满地刺目的红,浓烈刺鼻的气味,自己闭上眼睛突然没有知觉。 如果,这样可以见到爹娘和爷爷奶奶他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沈申申一开始还在拼命抓玉晨的手,玉晨相信自己的胳膊应该已经有了数道抓痕。 不过,没关系,哪怕此刻他朋友回来了,他也不要留这个本来就该去阴曹地府之人在凡间。 但令他疑惑不解的是,她为什么突然放弃挣扎? 玉晨并不想弄的明白,他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必须尽快。 然而,就在他突然想要用力的时候,白蝴蝶突然撞到他的眼睛上。 玉晨一阵头晕眼花,只能松开手,沈申申趁机后退,不知踩到什么东西,向后栽仰过去。 幸好沈玟玉突然出现,捏住了她的胳膊,沈申申来不及回头看,根据味道判断也知道是他,放心的晕了过去。 这时,逃荒的村民也终于出现。 沈玟玉看到一帮人,非常惊叹,“还真的有人,还这么多!”说完把沈申申交给玉晨,“帮我看着。” 他没注意到玉晨的眼神,向村民走过去。 “请问大家是从何处而来?” “我们是逃荒的难民。”说话的这位就是领头,薛老。 沈玟玉道:“可是,这里没有房屋,你们还要再走。我们都是外地来的,不知该去向何处,烦请带我们一起走吧。” 薛老问:“外地,何处地方?” 沈玟玉道:“我们是从宙国来的。” “难怪,难怪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宇国千里之外。只有我们那个小县城有百来户人家,千来个人,经历了一场大地动,已经恢复不了以前的样子了。” 沈玟玉不太相信:“村里不管,还是县里不管?你们这么多人呢。”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 “他们平时要田地赋税要的贼勤,发生地动跑的贼快,哪会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还好薛大爷英明神武,带我们逃到这里。就在昨天上午还余震两次,吓得我们魂都要没了。” 薛老道:“我看这里是个好地方,可以留下来。” “老头子,我也同意,咱们就在这里开荒种田,大家都带了种子吧,咱们先歇歇,吃口饭,喝口水,然后干活。 这回咱就别分男女老少了,一起上阵,咱要是想活下去,就要拿出大将军开疆拓土的勇气和胆识。老少爷们,姐妹孩子们,有没有信心?” 大家都还没说话,就听沈申申沙哑着嗓子:“有!” 沈申申闻着味道不对,一看,扶着自己的是玉晨,方才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她眼神惊惧,慢慢抬起一只手,突然又垂了下去,眼白一翻,再次晕厥。 沈玟玉看到她的脖子有痕迹,走过去,拍拍沈申申的脸,沈申申掀开眼皮,刚想大喊大叫,一看是他,粗粗喘了两口气,搂着他的脖子“呜呜”哭起来。 沈玟玉吓的全身都绷紧了,手不知道往哪放,非常无措的样子。 刚才不好好走路,被娘亲掐大腿里子嚎啕大哭的小男孩还在抽噎,看到这一幕,大声嚷嚷:“叔叔,快抱抱你媳妇啊。” 第九章 玉晨咬牙,要将沈申申扯过来的表情眼神。 沈玟玉愣了愣,问小男孩:“你说啥。” “阿姨哭得这么厉害,你倒是哄哄啊。” 沈申申听到“阿姨”,抹掉眼泪,回头怒视小男孩:“你叫我什么?” “阿姨。”小男孩非常礼貌的样子。 “叫姐姐。” 小男孩为难了:“可是,可是我叫他叔叔,怎么可以叫你姐姐。” 沈申申道:“我们不熟,你尽管叫。” “不熟为什么要抱抱。”他回头问娘亲:“为什么呢?” 她娘看看沈玟玉和沈申申,怒道:“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大腿里子不疼了是不是!” “疼。”小男孩抿紧嘴巴。 沈玟玉没耐心地说:“把手拿开。” “我不!”沈申申回头看一眼玉晨,“他,他……” 沈申申还说出来,玉晨就笑着走了过来,问沈玟玉:“找到松鼠了?” 小男孩问:“松鼠!松鼠在哪里,长这么大,我从来没见过活的松鼠呢。” 他娘把他教训了一顿,并有还要使用钳子手的势头,他才乖乖地站在那。 沈玟玉问玉晨:“你怎么了,手抖什么?” 沈申申脖子上的痕迹,难道是…… 玉晨“呃”一声:“我,我昨天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沈申申道:“你分明就是……” 沈玟玉打断:“有什么话,单独说。” 大家都坐的坐,站的站,拿出包袱里的干粮。 地动之后,粮食短缺,都是粗粮,只能勉强填饱肚子。 就这,能挺半个月还得只能一天吃两顿,还得喝稀的才行。 大人怎么样都没问题,怕的是老人,身体不灵便的病人,孕妇,小孩,没营养不说还吃不饱。 现在是初秋,别说这里还没开荒,啥也种不了,就是种了也要等收获,这不是就干等活活饥死么? 沈申申没到皇州,家里对她就特别娇惯,条件再不好,每顿也让她有肉吃,成了“皇亲国戚”,吃头儿就更好了。 昨天到现在,水米未进,看大家吃的高粱面饽饽也挺香的啊。 她咽咽口水,呆愣愣注视着大家。 沈玟玉看她跟饿狼似的,心想,女孩子就是没有毅力,不像他。 咕~ 沈申申问他:“你也想吃东西了?你帮我要点吃的吧,拜托了,沈大好人。” 沈玟玉低声怒道:“你让我去要饭?我不去!你听说过天尊要饭的吗?” 丢人啊!让玉帝知道更丢人。他就是回了天庭也没脸见人了。 “你肚子‘咕咕’叫唤呢。”沈申申特意提醒他。 沈玟玉的肚子特别配合的发出一串清晰的声音。玉晨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这是肠鸣,不是想吃东西。” 沈申申撇撇嘴:“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要饭赶上要你命那么费劲!看我的!” 沈申申说完,开始观察,她先是注意到一个穿的还算不错的夫妇。 不过,这对夫妇的眼神不善。 她又看一对互相喂东西,但还是把吃的都给孩子衣着破旧的夫妻。 逃难出来的都挺不容易,自己吃还困难,再给人,也着实怪为难。 要饭是要饭,但不能白吃。 沈申申想了想,大声说:“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这位,”她站在沈玟玉旁边,“还有这位,我们都会帮助大家。” 大家面面相觑。 沈申申又说:“我们不能坐吃山空,坐以待毙,这里的草能长这么高,种出来的庄稼收成肯定也好。” 沈玟玉小声道:“你快别丢人现眼了,种出来的和长出来的压根不是一回事。” 沈申申不服气:“我丢人也不丢你的人。再说,肥沃的土壤,种什么都能长出来。” 然后看着大家,情真意切地说道:“我们要开荒种田啊乡亲们!” “人家知道。”沈玟玉真想堵住她的嘴。 “我真的可以帮到你们的,不过,眼下我也想请各位长辈帮帮忙。 我叫沈申申,我两天没吃没喝了,但是我头脑还清楚,要是能吃上一口吃的,我就是这里最聪明的女孩子。” 一个二八芳龄的女孩子走过来,扒拉掉高粱饽饽上的土,递给沈申申:“给你。” “谢谢!太谢谢了。助人为乐的女孩子最美,有人疼也有人爱,你一定一定会幸福。” 女孩子听得直抿嘴乐。 沈申申刚想拿饽饽,女孩子却拿回去,背在身后。 沈申申不争气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搁以前她就是打死也不吃这个的。 “你叫沈申申?我听说,前几天,脑门抄斩那家也姓沈。” 沈申申心里一阵钝痛,却挤出一起微笑,并让微笑慢慢变大,“我们是从宙国来的,没听说过这件事。” 女孩子看她好像真的不知道,把饽饽给她,虽然心里还是疑惑不已。 沈申申掰一半给沈玟玉,沈玟玉拿过来,看了眼脸色很不好看的玉晨,犹豫了一下,还是掰一半给他,玉晨刚要接过来,沈申申一把抢过来,一口咽下去,噎得说不出话来。 刚才的女孩子看到,和身边其他同龄女孩子说句话,拿着水壶走了过来,搁在地上,从后面抱住沈申申,让沈申申弯下腰,一只手握成拳头打沈申申的肚脐上方,打了几下之后,沈申申白终于把饽饽吐了出来。 “还有没有?” 沈申申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女孩子放开她,道:“以后吃东西可要当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申申恶狠狠道:“我就是噎死,也不要让某些人填饱肚子。” 沈玟玉看他杀人一般的眼神看着玉晨,对玉晨说:“你和我过来。” 沈申申见玉晨和沈玟玉走出很远,心里非常不安。 只怕,玉晨会恶人先告状啊。 “沈姑娘,你在想什么?” “没想啥,没想啥。” 女孩子把水壶拿起来,“刚才吓坏了吧,喝口水压压惊。” 沈申申道了声谢,喝了两口,没挨上嘴唇。 “你叫啥名啊?” “余娣。” “哪个di?” “女字旁的那个娣。我爹我娘希望我能给家里带来娘亲生弟弟的好运气。” “啊?我家里人知道我是女孩子,不知道有多高兴,特别是我奶奶,可喜欢我了。” 余娣很羡慕地说:“你家人真好,奶奶总是看我不顺眼,还打我。” 第十章 “她脖子怎么回事?” 玉晨眼神一暗:“我掐的!” “你!”沈玟玉捏紧拳头,“我为了救她,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 “你也知道,你什么都没有了,就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让她活下去,这事玉帝早晚都会知道。” “你怕我连累你?大可不必。这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你没关系,牵连不到你头上。” “我是为了你好。” 沈玟玉眉毛并拢,目光深邃且锐利:“将之复生之后而除之,你说这是为了我好?” “沈玟玉,你别不知好歹。你是我朋友,我才这么做的。这女人留不得,你也不应该救。我就纳了闷,你怎么死性不改,这么爱管闲事,死都死了,你救过来干什么啊?” “和你没关系。别以为你是我朋友就可以管我。我是天尊,做什么事都我自己说了算,旁人没资格插手!” 玉晨嗤笑;“好几千年前你就是凡人了,几千年的努力又付诸东流,还在做梦,这次你是彻底回不去了。” “我能回去。” “自欺欺人,自作自受,沈玟玉你就是个没味的大咸瓜子!” “我愿意,下次我还救,我见一个救一个,我见两个救两个!”沈玟玉用赌气的语气说道:“你少管我的闲事!以后不许你动她一根汗毛!” “我一定会杀了她!”玉晨并未将他言入耳,非常狠绝地语气。 “玉晨,你在逼着我和你动手?” 玉晨站在那一动不动。 那边,沈申申和余娣特别投缘,聊起来特别开心,余娣也把沈申申给自己的好姐妹们认识,她们也都挺喜欢沈申申,把自己的吃的分给她,沈申申坐在地上,给她们唱家乡小调听。 沈申申的嗓音穿透力特别强,走出很远正打的热火朝天的沈玟玉和玉晨都不约而同的收手。 沈玟玉抻了一下衣襟,警告的语气道:“不许你再动沈申申,否则我比今日还狠!”说完蹭了蹭左脸上的血。 玉晨吐出一口血水。 沈玟玉一过来,沈申申就不唱了,站起来看他的脸。然后又看嘴角流血的玉晨,问沈玟玉:“为什么打架,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玉晨道:“谁对你说,我们打架,我们这是切磋!” 沈申申暴怒一喝:“你吼什么,以为我怕你?刚才的那笔账,咱们先记着,以后我一定会讨回来。我沈申申不是好欺负的!” 沈玟玉大声道:“没错,沈申申不是好欺负的!” 玉晨气得说不出话来,他非常担心,沈玟玉早晚有一天,会被沈申申害死。不管怎么样,沈申申都不能继续留在世上。 薛老喊道:“大家都吃完了,有力的出力,咱们从今以后就住在这里,把草除了,盖房子。” “薛爷爷,这得啥时候能割完?”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赖赖唧唧的问。 “这么多老爷们都是吃干饭的,不干活寻思发昏么?” 薛爷爷一发威,百里之内抖三抖,谁敢不听不动地方,薛爷爷拐杖伺候。 而且,薛爷爷自己也不闲着,大家就更不敢偷懒,薛爷爷已步入耄耋之年了。 千来个人,割草的割草,盖房子的盖房子,天亮的时候,搭好了一个个小木屋和茅草屋。 虽然太过于简陋,但地基非常牢固,只要不刮大风下大雨,就不会有问题。 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做好准备,每户房子都要在房子的前后左右都支上三脚架固定。 老人家不放心,有人偷懒,这可不是冒着玩的,他挨个检查,全部检查完才回自己的房子休息。 沈申申住进一个木板房,简易的简直超乎想象,她一坐在木板搭的榻上,虽然固定的很好,可她这么轻的人坐上去都能听到动静,真的能结实吗? 余娣给她拿来了枕头被子还有两件衣裳,勉勉强强安顿下来。 衣裳不好看布料还特别粗糙,也不知道用什么洗的,味道特别奇怪。 沈申申现在就像落配的凤凰,嫌弃也没办法,只能将就着穿。 不过,得先洗个澡才行。 不知附近有没有水。 沈申申走出去,见到余娣和几个女孩子,她边跑过去边问:“你们去哪儿?” 余娣:“我们找找哪里有水,不洗澡,身上臭烘烘的。你去吗?” “去去去,我也洗澡换身衣裳。身上真是臭死了。” “那就跟我们走吧。” 七八个姑娘,叽叽喳喳的,走出很远也没看到水源。 不洗澡,暂时还能挺一挺,没水做饭可不得了。而且,薛爷爷还说这两天要盖泥草房呢,必须找到水。 绿樱身子骨弱,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走了。 沈申申看着她:“宛如仙女,岂能以臭味之身与人相处,甘心否?” “可是,我实在走不动了。” “满身臭味见情郎,你还想不想地久天长?” 绿樱不好意思了:“我没有。” 沈申申非常笃定的语气:“你想有。” “不想。”绿樱声音可小了,蚊子能听到就算耳朵好使。 “就算没有,也得给我起来,这里荒郊野岭,把你自己扔这,要是遇到豺狼虎豹,我们不放心。” 绿樱听沈申申说完,寻思寻思,慢慢地在后面跟着,跟着跟着就倒了下去,沈申申听到动静,回头,跑过去。 “绿樱,绿樱?” 绿樱声音微弱:“是我拖累你们了,不用管我,你们走吧。” 沈申申道:“那可不行,都是一起的,就没有丢下的道理。我背你。” “你行吗?” 沈申申转过身,“上来吧,妞!” 还别说,沈申申背着她,走路还又快又稳,脸不红气不喘,还能聊天,比她们的话都多,像只嗡嗡嗡采蜜不知疲倦的小蜜蜂。 但是,乐极生悲。 一直走的都是草地,说说笑笑的也没人注意前方是水草,而水草下方就是河流。 沈申申一脚踩空,余娣跑过去,却只拉过来绿樱,她惊呼一声,捂着嘴巴,眼看着沈申申沉下去。 另几个姑娘也都愣住,说不出话来。 第十一章 沈申申下水的时候就憋气鼓嘴巴,手脚配合,一直往前游,往下游,途中还碰到了小鱼,只可惜没办法带回去,有一条当真是又美又肥。 沈申申会游泳,是叔叔教的。 三岁那年,沈申申掉进湖里,九死一生,但她没皮没脸,还是不断试探玩水。 拦不住怎么办?只能教游泳了。 虽然刚才有点突然,但沈申申及时反应了过来。 沈申申游了很远,看到不少小鱼,虾米,牡蛎,这拿回去做一锅汤甚是完美啊。 她想了想,狠狠心,看看裙裳,两手一用力,便横着撕下来一块,撕完突然想起来,自己可是穿着褙子,不由得懊恼不已。 沈玟玉躺在木板榻上寻思,玉晨走了进来,问他:“沈玟玉,你心里到底如何想,那女人,你打算怎么办?” “她有名字,沈申申。”沈玟玉望着屋顶。 “你喜欢她?” 沈玟玉吓的一激灵:“什么?她是女人,麻烦。我自己舒舒服服好日子不过,喜欢女人干什么。” “不喜欢,好,那我就放心了。”他就可以不用有所顾忌。 沈玟玉从他眼神看出了不对:“不许你打她的主意。她是我救回来的,我会负责到底,任何人不许伤害她。” “好。你记得,今日不听我言,吃亏就在日后。” 这是,余娣在外面喊,“沈申申落水了,谁会水,快去救人啊!” 沈玟玉闻言先愣了一下,然后“腾”一下坐起来,还没下榻,玉晨就快速的点了他的穴位。 沈玟玉动弹不得,破口大骂:“玉晨,你这卑鄙小人,给我解开,快点!” “你又不喜欢他,是死是活与你有甚想干?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天庭了?” “难道,回天庭比救人更重要?玉晨,为什么你会有如此偏激没人道的想法?你简直没有人性!” 再苦,几万年修仙途中,也没伤害过任何生灵,这是从修炼初期,沈玟玉就告诉自己的,就是修到灰飞烟灭,也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 虽然这次,的确有些多管闲事的意思,但他不后悔,并且也相信是命中注定,沈申申就应该复活,她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说实话并没想到会成功。 “人性不是最重要的,利益和未来才是你真正要把握的。再说,她早就已经死了,你让她在凡间逗留一段时间已经可以了。这次坠河,就是勾魂使者将她带回阎王殿,你还要去抢回来不成!” “原来,你是这种人,我怎么会和你做朋友?”沈玟玉非常失望,再想到沈申申可能就要……而自己却没办法去救,浑身被缠上燃着火的铁丝一般,火急火燎又无法呼吸。 “如果我不是为你好,我才不会管你,我真后悔,昨天用力太小。” 沈玟玉咆哮:“玉晨,我不会永远不能动!” “你把我杀了,也别想救沈申申!” 沈玟玉寻思寻思,安静下来,闭上眼睛,过一会说:“你出去吧,我睡一会儿。” 玉晨不大放心的说:“你想明白了?” “想不明白。” “没事,你会想明白的,沈申申不值得你触犯天条。” 玉晨说完走出去,见余娣到处问谁可以去救沈申申,他略思考一下,走过去,非常严肃地说:“我去救,告诉我她在哪。” 沈申申觉得差不多了,应该上岸,姑娘们肯定都急坏了,只顾自己玩了。 她刚一回头,就看到沈玟玉游过来,沈申申等他过来,还没让他看自己的成果,就被他捂住口鼻。 沈申申一手抓着衣袋,一手把着沈玟玉的手,两腿扑腾,嗓子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沈玟玉为什么会杀她。 不对,如果是这样,当初为什么让自己活过来。 沈申申细细看他眼神,再回忆昨天玉晨的眼神。 这人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此地,沈申申只希望,沈玟玉能过来救自己。然而,沈玟玉的法术还需要半个时辰才能自动解开。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沈申申扔了鱼,鱼儿四散逃走,沈申申抓到一个牡蛎,用力砸向玉晨。 玉晨更加愤怒,用另一只手钳制住沈申申的胳膊。沈申申改为用脚踢,虽然没多大力气,但玉晨躲闪,还是松开了手。 沈申申没控制好,一下呛到,不过也管不了太多,赶紧向上游,刚从水里露出脑袋,却又被玉晨一把拽了下去。 沈玟玉在家里心神不宁,偏偏不能动,然后,他暗暗骂自己为什么这么笨。 他大声喊道:“有人么,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没人应声。 他又扯嗓子喊道:“救命啊,要出人命了!” 此时刚好小男孩的父亲走出来,两家房子隔的挺远,还以为听错了,但又一声,赶紧循着声音的方向,到沈玟玉房门口,声音不见了,他犹豫片刻,开门。 沈玟玉激动地说:“大哥,快帮帮我。” 沈申申被拽下河,用三脚猫的功夫也没办法摆脱,玉晨用胳膊勒住她的脖子,沈申申用手肘顶他腹部,可水下压力大,她还使不上力气,对玉晨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认命还是挣扎? 认命,不甘心。 挣扎,没用。 沈申申估计自己就要和家人团聚了。 她呛了很多水,游泳变成了溺水。 玉晨正准备用力,沈玟玉游了过来,一把将他拉走,忍住暴打他一顿的冲动,带沈申申上了岸。 小木屋。 沈申申睁眼,问沈玟玉:“你是谁?” “玉晨的易容术有时连我都能骗得过。” 沈申申看他眼神,果然是沈玟玉本人。 “你还难受吗?” “还好。我就是害怕。”沈申申想起玉晨的眼神就心有余悸,全身筛糠似的。 沈玟玉语气坚定:“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呢,谁也别想伤害你。” 沈申申望了望他,“你那朋友,我害怕,你不会永远在我身边守着。他易容术那么好,还会来骗我。我知道,我是不该活过来的,也让你触犯天条,可是,我想平冤,我还不想死。” 沈玟玉安慰她:“有我在,你会好好活下去,不要担心了。” 第十二章 “可是,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杀了我的!” 有他在,她就放心?他们是朋友。她是什么人啊? 不对! “我说不会就不会……” “你先莫要言语。先告诉我,昨日为何打架?” 沈玟玉道:“我们切磋,不是打架。” “你当我傻,切磋能鼻青脸肿?”沈申申思考的时候习惯摸脸,昨天拔草手指磨出了泡,在河里又泡开了,抓玉晨又破了,不禁疼地“咝哈咝哈”。 “哎?沈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她冷不丁一声“对!”继续肯定的语气:“就是这么回事。他为何一定要我的命?首先是为了你打抱不平,还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看上我了!” 沈玟玉看她手血赤呼啦,怪吓人的,让她等一下,走出去片刻后拿回了一株草药。 “这是何物?” “穗穗。” “麦穗?” “麦穗能治伤吗?”沈玟玉把穗揪下来,俩手一揉搓,顷刻间成了渣滓,然后找了半天,才找到沈申申的白衣裳,两只袖口扯下来,渣滓洒上,给她手包扎上。 “我的襦裙。” “嗯,再给你买,手感染了就烂了。” 沈申申想了一弹指,突然道:“玉晨肯定看上我了,但是,他知道争不过你,他得不到我,也不想让你得到我,于是乎……” 沈玟玉道:“我也不想得到你。” “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不知啊,他见咱们是郎才女貌啊。他长得也是帅气,不过,和你的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就没办法比啊。” 她冷不丁大喊一声:“因此!他没信心,于是乎……” “不……” “你闭嘴,听我说完。于是乎,他起了(liao)杀心!” “随便你如何想。总之,记住我的话。离他远点儿,绕着走。” 沈申申就跟没听到似的,“这么躲来躲去也不是办法,我得想个万全之策。” 她略思忖片刻,道:“你把他叫来吧,告诉他,我谁也不喜欢。” “……闭嘴吧,你话咋这么多呢?” “这还是少说了呢。哎,你朋友要要我的命,你是不是还觉得你朋友很威武啊?” 沈玟玉想反驳,却叹了声气:“朋友之间相处,身份,地位,贫穷还是富贵,都没关系,你可知最怕什么?” 沈申申道:“对待事,应解办法不能苟同。” “对。这么多年,我才知道,玉晨是这样不择手段之人。他走了。” “走了?”沈申申挺意外的问,“不回来了?” “你想让他回来不成?” “不……” “行了,你莫要再说话了。不难受了是不是?下地吧。” 沈申申“嗯”一声:“干啥?” “干活。”沈玟玉说完走了出去。 沈申申想了想,躺下来闭上眼睛。 沈玟玉等她只少顷,便不甚太耐烦,一步跨进屋内,吼:“出去!” 沈申申霍的睁眼:“你说什么?” “这是我的木屋,你的木屋在后面。” 沈申申下地:“我的手,什么也做不了。” “无碍,不用你做何大事,力所能及便可。” 沈申申想了想,走了出去。 余娣跑了过来,关心道:“申申,你没事了?” “没事了。谢谢你,多亏你回来叫人。” “是这公子去救你,我只不过回来说了一声。” 沈玟玉走过来,“多谢了。” “区区小事,莫要挂齿。” * 沈申申看沈玟玉拿镰刀非常娴熟的割草,有草特别“质”,用力半晌才割得下来。 沈玟玉回头,见沈申申云游天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强制压抑怒火。问,“你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哎,你是不是觉得没意思,我给你唱小调听。” “不听。谁要听你鬼嚎?你不干活,出来干什么,回去吧。” 沈申申立马反驳:“我没说不干活,可是我的手……” “你的手值几筐银子?长几个泡就啥也不能干了?你去看看他们,谁的手好好的?” 沈玟玉说完继续割草,一手扔到旁边,刚开始还整整齐齐。这一生气,到处乱扔。 沈申申看看自己的手,蹲下来帮他整理,沈玟玉低头瞅一眼,“小心点,别扎到。” 刚说完,沈申申就“哎”一声,然后说:“没事没事。” 一天的劳作,沈申申没干多少活,却比谁都累。不过,想到那条河里的小鱼,便去找沈玟玉。 “沈公子。咱去抓鱼。” 沈玟玉洗完脸,也不擦,走出来问,“去哪抓鱼?” “就那条河。老鼻子鱼了。”沈申申催促道,“快拿个家伙什,跟我走,咱们今晚喝鱼汤。” 沈玟玉左找又找,找到一个竹篓,“走吧。” “这也太小了,能装几条?” “够我吃就行,你喝汤。” “凭什么?” “你没干啥活,还想吃好的?” “我不去了!”但又想,她是要给大家吃的。就说,“走吧走吧,喝汤就喝汤。汤才有营养呢。” 沈申申在前面走,沈玟玉在后面跟着,来到河边,沈申申脱掉鞋,“扑通”一下扎进河里。 沈玟玉非常惊骇,喊道:“沈申申!” 半晌,沈申申从河里探出脑袋,抹掉脸上的水,手上抓一条鲫鱼,“你看,肥美吧。” 话音刚落,鲫鱼就挣脱了,跳入河内。 沈申申气恼不已,用力凿了一下水面,然后又扎进河里。 沈玟玉也跳下去,见沈申申游的又快又好,扔下大竹篓给她,放心上岸。 等了半个时辰,正要下水看看,沈申申就上来了,他走过去拿鱼篓,沉甸甸的,里面啥鱼都有,活动乱跳。 “这么多?” “我是不是很能干啊,以后在不许说我啥也不能干了。” 沈玟玉撇撇嘴:“你还不是为了吃!” “是。也不是我自己吃。” “你会游泳?” “嗯。” “没事了,走吧。” 沈申申看地上的鱼篓:“这……” “拿着。” 沈申申苦着脸,一边跟着一边说:“这么重,让我拿,我手无缚鸡之力,要辛苦抓鱼,我的手不用要了!还以为好人呢,哪知道,铁石心肠!” 沈玟玉突然站住,回头:“你又在骂我?” 第十三章 沈申申道:“我可没骂人哪,小女从不骂人。” 沈玟玉越听越有歧义,心中有事也没深究。量这丫头片子也不敢造次,他几万年也不是白活了。在他面前,她还太嫩了。 沈申申嘀嘀咕咕:“见之眼神,不似好人。” 沈玟玉听得真真切切,什么也没说,脚步也不见顿一下,刷刷地往前走,很快就与沈申申落下了很远的距离。 “此人救我,居心不良,让我干活,丧尽天良!” 沈申申两个手拿都费劲,估计手就要磨破了,眼瞅到家,才注意到鱼篓有带儿,能背。 沈玟玉看她放下鱼篓,满头大汗,本来还担心玉晨,却不知为何张狂的大笑起来,笑眼含泪。 “你就这么拿回来,没看见,有两条带儿。” “我愿意这样拿,关你甚事?”沈申申说着看自己的手,想解开都做不到。 沈玟玉招呼她:“过来。” “我自己能行。” “那行,我去收拾鱼。” 沈玟玉从窗户看到她还在外面,瞅两个手毫无办法的样子,大步走过去,将活扣拉开,正要解下来,沈申申疼地眼泪直冒,连叫好几声疼,沈玟玉停止动作,说:“不行,得找郎中给你好好包扎一下。” 沈申申道:“可是,余娣说,他们村唯一的郎中,在地动的时候,不幸被砸,没能救过来。” 这许多年,沈玟玉不知看过多少生老病死,世间百态,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震慑心灵的场面和人可以给他强大的冲击力。 “只能去宇国。” “我没事,你帮我包扎,很快就好了。” “你换脸了,不用怕。放心,我不是带你去皇州。普通布料包上易烂,你本来就脸似圆盘成精,若手也不好了,虽说你啥也不能干,可如此也只怕没人肯要你。” 脸似圆盘成精? 沈申申离他很近,就快和他鼻尖挨上了:“你看仔细了,我这是瓜子脸!” 沈玟玉看她,看着看着,抬手,比划她脸型,再对比夕阳,“就是,脸似圆盘成精啊,瓜子脸?看不出来。” 沈申申气到脑袋快炸开了:“一定是你,把我的脸换坏了。” 她边捏沈玟玉的肩膀摇他,边大喊大叫:“你还我的脸,还我的脸……” 沈玟玉捂住她嘴:“你害怕别人听不见!” 沈申申“唔唔”摇头,沈玟玉拿开手。 “我这就是瓜子脸!”沈申申来了耍赖的脾气,“今天你必须承认,你错了。” “我没错,就是圆脸。” “瓜子脸!” “圆脸。” 这时,那个小男孩走过来,沈申申过去问他:“姐姐问你,姐姐是不是瓜子脸?” 小男孩思考都没的,两个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方框。 沈申申:“……?!” 她活了十五年,第一次知道,自己是方脸! 沈玟玉喊她,仔细一端详,比划一个方框,点头道:“不错,小孩子不会骗人。” 那又怎样,反正,沈申申打死不承认自己是方脸。 宇国离这里有千里,即使千里马也要明天此时才能到达。 何况,这里没有千里马。 沈申申的手不能等,这姑娘,纯粹不掺假的傻了叭叽,爪子那样了还下河抓鱼,果然,好吃之人不怕手残。 沈玟玉问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借到一驴车,主人叮嘱沈玟玉,这驴特别爱尥蹶子,跟自个主人跟前脾气也甚是火爆,而且一般没有缘由,让沈玟玉一定小心。 虽说,太危险,不过,有胜过无,弃之不用,走路费脚,没准儿,驴子能听他的。 沈申申远远就见到沈玟玉赶着驴车过来,驴子的大鼻孔喷着粗气,走路那姿态像裹足的小娘子。 “吁!别看了,上来吧!” “驴?车?” “驴车也是车,快上来吧。” 沈申申踌躇不愿上前。 “快点吧,别磨蹭。” “不要。沈公子,我们一定要走夜路吗?” “给你看手,耽误不得,当游山玩水呢,还分黑夜白昼?” 沈申申只好上车。 她把着两边的车厢,还是特别颠簸,手疼也抓得不住,胳膊酸痛忍耐不得,但也怕摔下去,忍不了也要忍。 夜幕降临,沈玟玉终于喊了她盼了一个多时辰的“吁”,驴子捯饬两下蹄子,打了一个响鼻儿站稳。 沈玟玉道:“下来吧。” 沈申申瞅瞅,只看到一个破草房,问沈玟玉:“怎不走了。” “这有房子,看看是不是郎中。” “我看不像。我们还是走吧,我不怕颠簸。” 沈玟玉听她声儿不对,回头,吓了一跳:“脸为何这么白?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快点,一会熄灯了就不好打扰了。” 沈申申想:大晚上,打扰就不好了,万一,是对小鸳鸯,当真够缺德。 “别寻思了,赶紧下来。” 沈申申跳下来,等着沈玟玉把驴子拴好,看他走过来,指着茅草屋:“我们当真进去?” “你害怕就在外面待着,等我。” 沈申申提一口气:“小女虽没有什么大本事,也不能让天尊您一个人面对危险!” 这时,驴子突然两条前腿抬起来,不住的嘶鸣狂叫,眼看绳子就要挣脱。 沈玟玉跑过去,差点惨遭驴子飞蹄,好在他躲避及时,但是,失去了固定绳子的最佳时机。 驴子还是挣开了,眨眼间就跑的没有踪影。 沈申申和沈玟玉都僵愣在那儿。 驴子闹出的动静不小,惊动了茅草屋的主人。 一男子抱着扎俩冲天髻的小女孩走出来,看根本没有驴,却有两个人。 八只眼睛对视,夜风吹得眼眶湿凉,一只蚊子毫不见外的叮在了沈申申的后脖颈上。 沈玟玉抬手“啪”一下拍上,沈申申仿佛看到男子嘴边有一点红,这一拍着实吓了一跳,一声尖叫差点划破夜空。 “哇……”小女孩趴男子肩膀大哭。 男子一面拍后背一边安慰,晃晃悠悠,小女孩渐渐眼皮沉重。 “出去这么久还不回屋……”女子开门,看一男一女,问男子:“这你家亲戚啊?” “不是你家亲戚?” 女子走近了看,看完沈申申又看沈玟玉,特惊讶的表情:“哎哎哎,你……” 第十四章 沈玟玉没等她说完,已经认出来了,问:“你怎么住在这啊?” “这挺好的,什么都不缺。” “他们呢?” “这,我不知道。” “你们不见面?” “你们不见面?” “我问你现在他们所在何处。” “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个脾气,哎!这是,你开窍了?” “什么啊?别打岔,告诉我,他们在哪?” 女子端详沈申申:“这姑娘长得,真是,眼如星辰,唇似红樱,鹅蛋脸上架着一个小巧挺翘的鼻梁,颧骨不高不低,两腮肉嘟嘟但不显得肥。” 沈玟玉纳闷的道:“原来鹅蛋是圆的?” 沈申申一个眼神扫过来,沈玟玉问:“难道不是?” “姑娘,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让这人开窍的?” 沈申申摇头,“没有的事,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那是哪种关系?”现在不是,没准儿将来就是了呢,不是也要是,就是绑也要绑在一起。 女子不禁露出来一个得意洋洋的微笑。 男子道:“都进屋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沈申申感觉脖颈痒,抓还抓不到,脖子动来动去,小心翼翼的,唯恐自己担心的事发生,虽然她相信天尊的实力。 茅草屋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客厅,半截炕。 男子把孩子放下,然后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沈申申才看到原来那红是破了。 女子问沈玟玉:“你怎么会来宇国?” “说来话长。她爪子……她手伤到了,没办法包扎,需找郎中给她看看。” 女子惊讶的道:“这么晚,没明天了!” 沈玟玉怒道:“甄芒,你怎么和本天尊说话的!” “别在我跟前摆架子啊,我修仙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女子说完走出去,回来的时候拿着一个黄铜盆,装着半盆褐色的水,或漂浮或沉淀一些草药,散发着略略苦的味道。 “姑娘,把手搁里头,先把纱布泡下去。” 沈申申照做。 甄芒看沈申申的手,问沈玟玉:“她的手是怎么弄的?” “她的爪子,你问我作甚啊?” “这是个女孩子。” “我看出来了。” “沈玟玉,你对女孩子要保护,温柔相待,懂不懂?” “我保护她,谁保护我啊?”沈玟玉瞅瞅沈申申,眼珠子就快翻出眼眶外头,“再说,是她自己下河抓鱼。” “你不会拦着?” “愿意抓就抓,也不是我的手。” 沈申申对甄芒说:“算了,芒姐姐,他上辈子肯定被女人坑过,这辈子才视女人如蛇蝎。” 沈玟玉道:“我只是不喜欢。” 甄芒让沈申申把手拿出来,慢慢拿掉白布,自然晾干,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倒出白色的药膏,倒在沈申申手上。 沈申申感到凉哇哇还挺舒服,但慢慢渗透却突然感到浑身都专心的疼。 沈玟玉看她皱眉,却一声不吭,问甄芒:“芒姐,这怎么回事?” “别担心,一会就好,忍一忍,忍不了,这双手就废了。” “没担心,就是哭起来太丑了。” 沈申申咆哮:“你说谁?” “你不疼了?这么大声。” “我看不是你不喜欢女人,是没有女人看得上你,我也看不上你。我喜欢小老鼠小鸟小蚂蚁,也不会喜欢你!” “哦,谢谢不喜之恩。” 沈申申还想再骂两句,听这话却顿时没了底气。从醒来之后,还没正式道一声谢,竟然还骂骂咧咧。 她可不是不懂之恩图报的人。 谢完了再解气。嗯,就这么办。 半个多时辰后,手的疼痛感减轻了很多,甄芒拿来被褥放在炕上,让沈申申上来。 一个小炕,就只够睡两个大人一个小孩。 沈玟玉看看甄芒的丈夫,问,“请问尊姓大名?” “丁弦。常听芒芒提起你,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天尊才该有的样子。” “我不是天尊了。” “气质在,身份就在。” 甄芒道:“拍马屁出去拍,我们要睡觉了。” 丁弦问:“我们怎么办?” “随便啊,难道要我们随便怎么睡?” 丁弦对沈玟玉说,“咱出去吧,看来今晚咱哥俩得打地铺了。唉,早知道会来娘家人,再搭一铺炕好了。” 睡地铺也不算啥。 就是吧,本来觉得今天挺好的日子,想再生一个儿子。 打乱了,打乱了。 翌日。 来的时候,没看到院子里有鸡,醒了却听到好几声公鸡打鸣,有腔有调的,尾音突然追下去,嗓音先是清亮然后就变得沙哑。 沈申申从来不知道,公鸡打鸣这么有意思。 她坐起来,掀开窗户,先是瞪眼睛“啊”一声,然后慢慢关上,整个人都不太好的感觉,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姑娘!”甄芒走进来,问:“对了,姑娘,还不知道你芳名。” “沈申申。” “你怎么了,脸这么白?” “你。”沈申申手颤抖指她手上还在滴血的杀鸡刀,“你,你杀,你……” 沈申申以前是不害怕的,甚至敢亲自动手。可眼看家人人头落地,心里阴影就再也抹不去了,刚才见甄芒手上的动作,那一幕幕在眼前全部浮现。 “杀鸡你怕啥。”甄芒想说,她不只杀过鸡,但见她真的害怕,也就没再说下去。 “沈玟玉!” 沈玟玉应声进来,“啥事?” “吓到了,安慰安慰。” “安,安慰?哎,芒姐,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沈申申圆瞪双目,眼神充满惊惧,坐在炕上一动不动。 沈玟玉做炕沿边,手在她眼前晃,她眼珠根本不动。 “怎么了,住了一宿,丢魂儿了?”沈玟玉突然严肃起来,“你该不会真的丢魂儿了吧?哎!” 小女孩在他说话的时候醒了,没看到娘亲,哇一声哭出来。 沈申申回头,“不哭不哭,你娘马上就回来。” 自己吓成这样,还能安慰小孩? 不过,为什么会吓成这样。 难道是?他记住了,以后这样地场面不让她看到。 “鸡汤!” 一个时辰后,饭终于做好了,山菇炖鸡。 沈申申坐下,一眼看到鸡头在上面,腾一下站起来。 沈玟玉把鸡头夹起来扔到丁弦碗里,沈申申白眼仁一翻,晕了过去。 第十五章 沈玟玉抱着她,掐人中,沈申申睁眼,惊恐大叫:“我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 沈玟玉连声道:“好好好,以后都不让你看到,我记下了。” 沈申申凝噎含泪,好一会才缓过来一些。 “沈公子,我的手不方便,你喂我吧。” 沈玟玉对甄芒说,“芒姐,帮忙那个勺子来吧。” “好。”甄芒站起来又坐下,“你看我,勺子放在哪我真是记不得了。都怪丁弦,肯定是倒泔水,把筷子啊勺子啊碗啊,都倒没了,我就说怎最近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少。” 丁弦:“是,再过两天,锅和盆也被我整没了。”他说完往碗里盛了一碗米饭,走了出去。 沈申申喊道:“丁大哥,你这是……” “我不爱吃鸡肉,只爱吃……那个,你们慢慢吃,外面凉快。” “可是……” 沈申申觉得这样不好,怎么能让主人出去吃饭,一定是自己刚才太…… 但是,她是真的害怕。 沈申申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就被沈玟玉一筷头子白饭堵住了,好大一口,沈申申嚼了好一会才咽下去。 “泡汤。”她含含糊糊地道。 甄芒道:“我去拿勺子。” 甄芒刚从厨房出来,丁弦走了过来,问她:“你要把他们留下来?没地儿睡不说,他是什么人,那姑娘又是什么人。” “你小点声,元尚也没说要留下来,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再废话,就小乐一个。” 丁弦什么也不敢说了,在这个家,就连外面的鸽子都比自己有地位。 饭毕,沈申申要帮甄芒刷碗,甭说她的手不行,好好地也不能让客人来,现在还不到不见外的时候。 秋风宜人,阳光也不是太热烈,感觉挺舒服的。 甄芒拿了几个纸条出来,绑在鸽子的脚上。 “芒姐姐,你这是飞哥传书给谁啊?” “给玟玉想见的人。” 沈玟玉问:“芒姐你不是不知他们身在何处么?” “我昨天见你来了太高兴,故而一时想不起来。” 鸽子放飞,东南西北各处去,耐等尺素回复来。 临近日中,甄芒给沈申申换了药,打开的时候,伤口已经结痂了。 沈申申惊奇地问:“这什么药,这么管用。” 沈玟玉道:“此乃……” 沈申申认真的听着。 “灵丹妙药!” “用你说。” 这时,小乐摇摇摆摆的走过来,扑通摔在地上,沈玟玉要过去扶,甄芒和丁弦异口同声让他不要动。 “快两岁了走路还不稳,随她爹。” 丁弦张了张嘴,还是选择默认。 小乐趴地上半天,也没有人来扶,只好自己慢慢爬起来,张开俩小手喊娘亲,甄芒道:“自己走过来。” 几步远,小乐癫癫往这边跑,竟然没有摔跟头。 沈申申看着她,非常憧憬的样子:“太可爱了,我也想生小孩。” 沈玟玉:“姑娘家家的,生什么小孩?” “姑娘家怎么了,迟早的事。我要找到一个喜欢的人,然后表白,成亲,生小孩,三个几个,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求你了,快别说了。”沈玟玉非常痛苦的表情。然后小声在她耳边说:“还是想想正事吧。” 沈申申侧头看他:“是啊,正事!对了,我们去找知县,咱们这些人,不能干等着,得种菜,我们去找知县要菜籽。” 沈玟玉:“要菜籽,如此恐怕不太妥当。” “有何不妥?身为知县,早就应该去看村民们。地动啊,是小事么?一县父母官,对此不闻不问。我们去要,算是客气的。他要是不给,我就状告到朝廷去!” 沈申申义愤填膺,“现在就去,我等不及了。” 沈玟玉道:“你先去,我等鸽子。” “飞鸽传书这事,是真的?我以为是骗人的把戏。” 话音刚落,几只鸽子就都飞了回来,并且带回了书信,都看完了,沈玟玉自己写了信,再次放飞。 沈申申问他:“你写了什么?” “速去草甸找本尊。” “言简意赅!” “走吧。” “嗯!” 俩人步行一里路,沈申申就感到脚底下磨得慌,便停下来,沈申申看旁边没人,回头,沈申申摆摆手:“沈大哥,你背我吧。” “我背你?你爱走不走。” “我走不动。” “那就不走,好生在此立着吧。” 沈玟玉说完,还真没管她,自顾自往前走。 沈申申寻思寻思,一瘸一拐跟上去,开始走的还挺快,就快到跟前了,改成鸟悄地小碎步,然后猛地一搂沈玟玉脖子,沈玟玉吓得一跳,怒道:“你做甚?” “背我。”她下巴搁在他肩膀,瞅他侧脸。 “手拿开!” “不愿意背?” “……” “抱着也行。”沈申申嬉皮笑脸道,“不是一定要你背不可。” “起开!” “怎么呢,我又不会把你如何,又赖不上你,这样走多快啊。我警告你,耽误了时间,菜种不出来,这个冬天过不去,就怪你!” 沈申申一番警告之后,趁沈玟玉还未发火之际,赶紧患上温言软语,“你是不是背着一个女人,怕不像你啊。还是,不好意思?没事,你就把我当成一棵大白菜。 沈玟玉回头,无奈地看她,怎么都没法和大白菜联系在一起。 不过,确实耽误不得。 他无奈两手掌心向上,交叠,沈申申的膝盖就放在他手心,沈玟玉问:“稳不稳?” “走吧走吧。” “县衙在哪,知道么?” “不知道,不过,是不是走反了?” “不是要去宇国?” “可是,我要找的是管他们村的知县。应该,反方向走。” “都走这么远了,才想起来说,你这么重,我还走回去?算了吧,那知县若是愿意管,何需我们去找,就这样走。” “反正,无论如何,白菜籽是最重要的,怎么得到都无所谓了。听你的。” 行走半日,虽途中歇息几次,背着一棵“大白菜”,也甚至乏累。现在不比从前,要慢慢适应自己是个人了。 “哎!”沈申申被扔到地上,“你轻点不行吗?” 第十六章 “不是你说让我把你当成大白菜?” 沈申申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她揉揉,站起来,向远处眺望,指着前方,“哎,沈大哥,那是松鼠吧?” 沈玟玉刚想说这里哪会有松鼠,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望向远方,还真是松鼠,走的慢慢腾腾的,沈玟玉虽然心里着急,但还是耐心的等这只傲娇的猫挪过来。 “喵~” 沈玟玉道:“带我们去县衙。” 沈申申乐:“松鼠啊,你真帮我们大忙了,日后一定好好感谢你,我给你抓鱼吃。” 松鼠看也没看她,全身棕色光芒一闪,变成一个大猫,身长有两米,趴在地上。 沈玟玉先坐上去,然后在沈申申愣在那不知所措的时候把她拉了上来,沈申申没防备,后脑勺一下磕到沈玟玉下巴。 沈玟玉轻轻地“咝”一声,按恼这个女的头怎么这么硬,没好气的说:“坐稳了!” 松鼠一跃而出,一下就跑了好几百里,不消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县衙门口。 沈申申问沈玟玉:“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们这是到了宇国之内?” “喵!”松鼠龇牙叫唤一声。 “赶紧下去,别压坏了我的松鼠。” 沈申申:“……”怎么会,她轻飘飘的。 俩人都下去,松鼠变回了本来的样子,跟着走到门口。、 小白脸儿捕快上前一步:“闲杂人等不可随意出入!” 沈申申道:“我们找知县大人有事。” “何事,我带你转达。”小白脸看她好看,就没撵。 “人命关天的大事,我要亲自说,麻烦让我们进去。” 磨磨唧唧,女人一这样,再美也不美了。 “哪出人命了?危言耸听。我看你就是大人常说的刁民。看你们身上穿的,就知道是来讨饭的,还抱一只猫!” 松鼠冲着他尖叫一声。 “你凶什么!”小白脸吓一跳,脸更白了,“叫也不让你们进去,滚滚滚,被在这挡了我们的官路!” “你骂谁滚!” 沈玟玉劝阻道:“别动怒,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 “他骂人!” “小不忍则乱大谋。” 沈申申深呼吸,数次之后,起伏才终于不是太明显。 沈申申回头,灿烂一笑,比之阳光更盛:“小白,哥,麻烦你了,我们找大人确实有要紧之事,否则也不敢打扰。” 说完摘掉摘掉两个耳钉,“这是老师傅打的,最起码能当五两银子。” 小白脸伸手接着,瞅瞅又颠颠,开门道:“进去吧。” “谢谢小白哥!” 但知县却并不在大堂,沈申申坐立难安,沈玟玉抱着松鼠安静等待。 约莫两个时辰快过去了,知县和师爷才一边唠嗑一边从后门回来。 见到一男一女一只猫,厚嘴唇知县坐在椅子上,拍一声惊堂木:“来者何人,有何冤情,速速报与本官!” 沈申申道:“大人,我们没有冤情,我们是来……” 县令严肃的说:“民见官,岂有不跪之理。” 沈申申和沈玟玉交换一下眼神,跪在地上。 “大人,因地动,村民搬来草甸,数以千人,草民等人需要存粮过冬,望大人可以周济。另,我等也要自给自足,眼下正值种植秋菜时节,恳请大人给我们一些菜籽。” “何处地动,本官怎没听说?” 沈申申道:“回大人,就在千里之外。” 县令想不起那是何处。 “千里之外,与本官有和想干,你们该找那里的知县索要才是。” “大人,你有所不知,那里的知县奸懒馋滑,根本就不是合格的父母官。不似大人您,一看就知道处处为我们百姓着想,不找您找谁啊。大人,虽说相隔千里,可大家都和您一条心,将来菜丰收了,一定多给您送来。” 师爷大笑:“我们大人最厌恶白菜。要白菜籽,自个买去!” “哎,对待百姓,岂能如此傲慢无礼。没听姑娘说本官是父母官,要温柔。” 师爷道了声“是”。 县令又说:“你们除了要粮食和白菜籽,还要什么,知与本县,本县今日一并让你们拿回去。” 答应的这么痛快,沈申申觉得这县令肯定没憋好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拿回去再说。 “我们不要太多,够到来年开春的米面菜蔬,鸡鸭鱼肉,海鲜山珍,就可以了。” 沈玟玉:还真敢张嘴啊! 县令愣了一下,然后眯眼一笑:“可以,还有什么需要,一并讲出来吧。” “这么多,草民张嘴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们有手有脚,以后还得靠自个。” “嗯。”县令很赞许的样子,“小姑娘真不错。师爷!” 师爷应道:“大人。” “还有多少银子?”然后一个眼神递过去。 师爷苦着一张脸:“大人您总是救济灾民,存银所剩无几。” 县令不高兴的说:“苦什么穷,赶快去本官家里,找夫人要钥匙,那块玉够买这些东西了。” 沈申申想,我管你是真穷还是家穷,东西我们必须拿回去。 脑满肠肥,满嘴油光,说轮落到卖玉的地步,鬼才信呢! “太感谢大人了,民女祝大人长命百岁,过年之前升官发财!” “如此敢情好,本官借你吉言。” “好人有好报,您一定能去皇州。” 县令自嘲的笑了笑,“但愿吧。不过,看在你说话让本官欢喜,本官决定……” 沈申申非常期待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本官决定,有空亲自去看看。” 沈申申道:“民女代表村民们谢谢大人。大人,还有一事,这么多东西,我们拿不回去。” “这好办,本官差人给你们送去。” 沈申申从师爷要来一张书信纸,经过清点,一笔一笔记下来,做在马车里还在算着,俩手做扒拉算盘子的动作。 “你怎么了,手抽筋?” “嘘!”沈申申道,“知道为什么答应的这么痛快吗?” “你舌灿莲花?” “什么啊,我这就是随便奉承两句,县令根本入不得耳。赋税,赋税啊,这么多,得多少税要交,唉!我算的头大!” “多少?” 沈申申俩手一起比划:“至少这个数!” 第十七章 “这么多,只怕承担不起。” “那么没办法,只能先这样。”沈申申无奈地道,“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吧,他不是父母官吗,要太多,当心他的脑袋!” “你确定?” “这么贪,不是等着掉脑袋吗,即使没人去告。” “不是。我是问你是不是确定这么多,你怎么算的,算的准是不准。” “你没见我扒拉算盘子?” “算盘子在哪。” “在心里啊!爹爹教我速算,把算盘记在脑袋里,记在心里,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在眼前出现影像。” “嗷。原来你还有这本事。” “落魄小天神,别瞧不起人。” 不知为何,从沈申申嘴里说出“落魄”这两个字,既不感到生气也不别扭。 “为什么要学这个?” “我好奇,就缠着爹爹,爹爹见我果真聪明伶俐,才智过人,连续三天抽空教我,我便轻松掌握了。厉不厉害?” “三天?嗯,不错。你这么聪明,修炼也应该不是问题。回去办完这件事,就不能耽搁了。” 沈申申神色担忧:“我听说,修仙要吃很多苦,还不一定成,吃苦我倒是不怕,就怕,再出错。” 沈玟玉道:“就把你算账的本事放在这,不会出错的。” “对,我这帐还没算完呢,都怪你打断我。” “还算什么?不是……”她闭着眼睛,念念有词,沈玟玉没继续问。 草甸。 已经断粮两天,有的村民就受不了了,走的走散的散,病的也有好几个,还有待产的孕妇,等着吃饭的孩子,一时间怨声载道。 余娣坐在家门口,煮了一锅像韭菜似的东西,却半个来时辰才能入口。 盛一碗端进屋里,豁边碗被余父一下扒拉到地上,“丫头片子就不是不如儿子,啥也不能干,要是儿子,早就打只雉鸡回来了。” 余娣特别委屈的收拾碗片,娘帮忙,娘俩相对落泪。 余娣看天空,良久,在院子里找了一个树杈,做了个弹弓,捡了一把石子离开家门。 “余娣!” “你喊什么,这么大的姑娘,还不该给爹娘找吃的,这叫乌鸦反哺。” “什么反哺,还不是你懒。” “我懒,你呢,你出去找吃的了?” “这可是荒郊野外,别以为住人就是村庄。女儿要是有三长两短,我和你拼命!” “啧!你这娘们,我没拦着你不让你追。” 余娣走出家门不远,便看到好几辆马车,她怕是还是蜃楼,揉揉眼睛,是真的。 好像,有米面的香味,鱼腥味,蔬菜的清香。 马车越来越近,一只玉手掀开轿帘,是沈申申,还有抱着一只猫的沈玟玉。 车夫喊道;“让开让开让开!” 沈申申一看,余娣咱在路中间,也喊道:“余娣,快让开!” 余娣非但没让,还笑着往这边走,走着走着,身子便牢牢地贴在了草地上。 车夫及时将马喊停,马蹄在她跟前一掌宽落下。 余娣闻着清粥的味道醒过来,掀眼皮一看,沈申申在吹一碗小米粥,里面两半煮鸡蛋。 “你醒了!能坐起来不?” 余娣试着坐起来,但要靠着才行。 “粥!”她眼神放光,非常激动。 “小米粥,熬的可烂糊了。” “我爹我娘吃了吗?” “吃了,我们一起吃的,比你吃得好。你别生气,你晕倒了,醒了得吃清淡的。” “那我就放心了。” 余娣几乎是从沈申申手里抢来了小米粥,吹半天也不热了,两三口就喝的精光,鸡蛋嚼吧嚼吧就咽了下去。 莫夜,沈申申仍然在算账,算完最后一笔,有人敲门。 “谁啊?” “我。” “说名字。” “沈玟玉。” “你夜半三更敲姑娘的门,是何居心?” “没事,我回去了。唉,饺子还是我自己包吧。” 沈玟玉刚走几步,沈申申就开门了,问他,“包饺子,啥馅?” “啥馅也不是给你吃的。” “我不吃,帮你包。我会包,还会擀皮。” “谢谢。不用,我一人也吃不了多少。” “不用拉倒。” 沈申申正要进屋关门,沈玟玉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我忘了,还有松鼠。所以,还是得请你帮我这个忙。” 一阵丁丁当当之后,沈玟玉端一小盆馅走了进来,沈申申从他剁就闻出来是芹菜,虽然放了肉,味道没那么重了,不过,芹菜它就是芹菜。 “我不吃芹菜,你不做别的馅,我就回去。”沈申申边揪剂子边说。 “你想吃什么馅?” “啥都比芹菜好吃。” 沈玟玉把馅放炕上,走出去,回来的时候拿回来白菜猪肉。 俩人合作,饺子很快就包好了,沈申申还给自个吃的做了记号,然后就等着吃。 沈玟玉坏心一起,煮熟的饺子不仔细看看不出差别,在她吃的碗里掺了几个芹菜的,一想到她吃到芹菜啥表情,不禁仰天大笑。 沈申申在屋里听到,蛾眉一皱。 “沈申申,你把那桌子搬炕上去。”等会儿又问:“搬上去了吗?” “搬了搬了。” 沈玟玉一手一盘饺子,先把沈申申的放在桌上,沈申申看他手,“你这么拿,不烫吗?” “啊?”沈玟玉啪嗒将盘子扔桌上,赶紧捏耳朵,“都怪你!” “我怎么了?” “你不提醒,啥事没有。” “没事吧。” “没事,你坐吧。” 沈申申把鞋一脱,上炕,并且把脚从桌子底下伸了过来。 脚丫子真白,还小小的。 沈玟玉看一会,移开视线,挪到窗子那边坐。 沈申申倒酱油,蘸饺子,沈玟玉很会调馅,她一件吃了十几个,沈玟玉边吃边余光看着,心想怎么还没吃到。 正想呢,就见沈申申咬下一大口,却一下吐在桌子上,表情扭曲。 “怎么了?” “芹菜。这里怎么会有芹菜?” “我不小心盛到里面的吧?有那么难吃。” “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我是天尊,怎么可能作弄你呢。” “不是?” 沈玟玉摇头。 “不吃了,我走了。” 沈申申一走出去,沈玟玉就没忍住乐出声,然后,就落到了凶神恶煞地沈申申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十八章 沈申申精疲力尽,躺在炕上看沈玟玉捡了桌子,然后走了出去。 她在外面欣赏片刻满天珠星繁耀眼,就要走了,沈玟玉把小桌子和俩小板凳搬了出来。 他泡了一壶茶,倒两杯,茶汤橙黄,颜色透亮,有点像,沈申申的眼珠。 茶汤映射沈申申琥珀娇波,仿佛一粒冰糖与牛奶完美组合。 这女人的眼珠子怪好看的。啧! 沈申申美眸一瞪:“你找我来,不是单纯要吃饺子吧?” “你不知我这人单纯的很,虽是日暮,然对你也无甚非分之想。” “你想,本姑娘也不会让你得逞。” “省省吧,女人,我对你没兴趣。我喜欢小草小溪小蚂蚁,也不会喜欢你。” “!”沈申申噘嘴。 “?” “我小名就是小蚂蚁!” “好好,我记住了。” 沈申申边啜茶边说:“好烫,好烫,啊,没想到,县令给的茶叶这么香。”然后又叹一声气:“只怕是,没安好心啊!” “热就晾一晾。” “他们还没走吧。” “说是要留下来帮咱们开荒种地。” “帮不帮咱们经商啊?” “你还要经商?” “不错,光种地能收入多少,我要攒嫁妆呢,哪天看上谁,就把他,拿下!”说完大笑三声,又小脸一红:“看我,竟然说起自己了,怪不好意思。” “我看你挺好意思。” “我可是有打算的,怎么样,我心里都有想法,就差实际行动。” 沈玟玉点头:“嗯,你心里打着小算盘呢。” “他们住哪儿了?哎,对了,盖房子。我们不能总是住茅草房,现在还好,到了冬天,不是要活活冻死么。明天还得去躺县衙。” 沈申申做了决定,第二天,质明时分,便敲响了沈玟玉的房门。 沈玟玉修炼一宿,正在补觉,哼哼唧唧地裹被子在榻上打滚儿。 敲门声一声接一声,沈申申还一直叫他名字,拉开窗子,沈玟玉低吼:“别喊了!” “你,你故意的!” 沈玟玉不明白她这话甚么意思,但觉得冷飕飕,低头一看,才想起来自己赤膊而眠。 沈申申还在看,他脸突地一烫,嘭的一声关上窗子。 看不到了,那么好的身材。 沈申申非常失望。 行至中夜,人困马乏。 不知何时出现的屋舍吸引了沈申申的注意,她下轿往那边走,沈玟玉拉住她手:“不许过去!” 沈申申看他手,沈玟玉却不松开,小声贴她耳朵,呼吸喷洒::“突然冒出来一座房子,你不害怕吗?” 夜风配他幽幽的嗓音,沈申申原本并不怕,如此真是汗毛倒竖,目露惧光。 “走,走吧。”沈申申吓得半天才能,才敢,开口说话。 沈玟玉朗声大笑:“你果然好骗。这是我朋友的住宅,我们有地方休息了。你可开心?” “你确定?” “确定。不过,我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也没啥奇怪,芒姐姐不也在路上。哎?我们回去,路上没看到啊。走的不是一条路?” “不是……” 沈玟玉还没说完,房舍内便走出来一身穿奶绿色对襟长袍的男子,娃娃脸,见到沈玟玉笑着走过来,俩人拳头碰拳头,短暂的拥抱一下。 “我的天哪!” 娃娃脸看到沈申申,当真是吓的脸青白,唇哆嗦。 沈申申抱怨地看向沈玟玉:“都怪你!肯定是我这张脸。谁见谁怕。” “啊!还真是个女人!” 沈申申想难道自己看起来不像女人? 她扁扁嘴,问沈玟玉:“这位是?” 沈玟玉非常简单地说:“沈申申,阿宽。” “沈申申?好名字。” 沈申申道:“不及你的名字简单好记。”俗不可耐。 “快随我进屋。”阿宽边开门边说,“我正要吃饭,就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哎,一看,原来是玟玉。还带了一个小娘子。稀奇,真稀奇!” 沈玟玉忍住给他一脚的冲动,坐在椅子上,沈申申坐他旁边。 阿宽看他们良久,非常满意地道:“不错,真不错,可以。” 沈申申问沈玟玉:“你朋友说什么?” “别听他胡说八道。” “你们不要当着我的面说悄悄话行吗,我一个人受不了这个。” 沈玟玉忍不住教训:“把嘴闭上,拿酒拿菜。” 许久不见,一喝起来就没完没了,沈申申实在熬不住,坐在那就要睡着,靠着椅背,身子摇摇欲坠。 沈玟玉脸蛋酡红,眼睛看东西模模糊糊,不知怎的,视线来到她身上就清晰了,撇撇嘴,问阿宽:“这怎么有个女的?” “这不是你带来的,还问我,你喝多了。” “瞎说,胡扯。我怎么可能带女人来找你?”沈玟玉像一条站起来的虫子,猛的手落下,却在要挨上沈申申脸蛋的时候缓缓地落下,捏两下,心想,原来女孩子的脸蛋这么软,不知道以唇触之会是何种感觉。 但这荒谬想法出现一瞬就仿佛烟花一般绽放过后无影无踪。 这不是他,沈玟玉不是这样的,即使醉酒,也不该有此等想法。 他万万没想到,自个竟然把自个吓醒酒了。 “困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眼神儿和嗓音都好温柔。 这不是他! “沈申申,困了去睡。” 沈申申吓一跳,找了半天才找到说话的人,望一眼,往后一靠,眼睛又闭上了。 阿宽道:“沈姑娘走不了了,你抱她吧,出门左转第二个,没几步远。” “抱?” 沈申申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说:“我是一棵小白菜,没人可怜没人爱,眼泪哗啦掉下来,遇到个男人真奇怪啊真奇怪。” 阿宽道:“玟玉,她是看上你了,但是你不解风情,就……” “少嘚吧没用的,我让你办的事,明天就要有结果。” “是,天尊。” 沈玟玉抿唇,指尖轻碰沈申申肩膀,唤她名字,连唤好几声,她呼吸均匀没有回应。 白菜,小白菜,大白菜。 对。 沈玟玉这么想,抱起来就没有心理负担了,就是她在怀里一翻身,手一搭他肩膀,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 第十九章 翌日平明。 申申努力回想也不记得自己如何从客厅回到卧房。 阿宽的家是甄芒家十倍大,她躺的这铺炕铺就松软弹性的浅红凤尾褥子,盖之衾与其同色同花纹,只是前者棉线面料,后者蚕丝,蓬松透气。 绕是如此舒服的不凉不热的炕,申申宿醉之后也休息的极不安稳,加之她又梦到行刑现场。 迷迷瞪瞪,不知天几何时。 眼下初秋,天明在卯时前后,现在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辰。 骄人掩唇轻哈气,双足垂地趿绣鞋。 申申的鼻子特别好使,不管任何味道,一点点都能闻出来。 昨夜仿佛嗅得酒香和汗臭混合的怪味,本已作呕,奈何瞌睡虫打扰顷刻即至脑后抛弃。 此刻,申申闻到的是实实在在的饭菜香,将出锅还未出锅的那种,想吃还不能吃,吃不得还惦记。 昨晚上,她不胜酒力,后来他们聊天说了什么,阿宽是什么身份,申申一个字也没听清,今儿这一大早,更是直接过滤掉了。 不过,闻着海鲜味和肉味,甜点味,就猜得到,早餐也如此讲究,身份铁定不一般。 而且,他喊“玟玉。” 似乎,是沈玟玉的长辈? 她要去问问沈玟玉。 尽管并不知晓,沈玟玉住在哪个房间,不过出门右转,几步之路,便听得呼噜声一声接一声,仿佛在喝大米粥。 他这是喝了多少,不过,他这般放松,对这里甚是放心。 可申申内心却越大惶恐不安。 不知,这位朋友,是不是,也会如玉晨一般? “沈姑娘!” 申申一回头,喊她之人正是阿宽。 阿宽浅浅一笑:“昨天,玟玉未说的全小生名姓,小生姓关,名两字得宽。” “关,得宽。”申申念完了想,这是什么名字?管得宽? 阿宽不禁笑道:“小生一见姑娘这番表情,便知你心中所想。小生乃一无名无姓之人,修炼时,我爱管不平事,管的宽这个外号便流传出去,尊师赐我关姓,得宽意为见识远大,路途宽阔。” 申申略略点头:“原来如此。那,沈玟玉这名字,有什么来历,是何用意?” “咦?难道,玟玉连此等重要之事也不曾与你说过?” “我们相识,不过数日。” 阿宽惊叹不已:“不过数日?沈姑娘你简直比神女还神。万年老枯木,只待萌绿芽。” “不不不,关公子,你误会了,我和沈玟玉绝不是此关系。” 小姑娘,脸皮薄,阿宽也没再多问,关于沈玟玉名字,他让申申自己问。 “沈姑娘先去靧面,淘米水是两次之后的,待你归来,早饭自然可以享用。” “淘米水在哪?” “出门向东走到后院,有洗脸房。”阿宽小声说:“淘米水我给你留的,快去吧,别让那帮人发现了。” “多谢关大哥!” “不谢不谢。”阿宽想,之后成了自己的侄媳妇,就是一家人了,还谢甚? 淘米水不少,申申倒出来一些洗了脸。 入秋时,天刚明。阳光就非常充足了,淘米水晒片刻便热乎乎的, 申申还用着洗了头发,她以手为梳,仍然用自己的发带丝束成垂鬟分髾髻。 “哎?这里有个美人!”沈美人儿惊叹不已。 她打上来小半桶水,看着倒影,觉得非常满意。可下一瞬,她忽而想起,爹娘总是为自己目似爹爹嘴似娘亲非常自豪,家人外人面前没少夸赞,她便泫然欲泣,掩面而浑身颤抖。 以至于,有走路的声音她没听到。 说是走路,其实是踏行,皮靴声响并不刻意也老大动静。 申申哭的越来越凶,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悲伤和委屈始终无法化解,即使在人前她会闹会笑没心没肺一般。 她身后不止一人,一个是阿宽,战战兢兢冒冷汗,一个则蒙面,露出一双玉晨才有的眼睛。 俩人在申申身后一米左右站定,玉晨递给阿宽一个眼神,阿宽摇头,玉晨把他推开,一步夸上前。 他双手抓铜丝刺绳两端,正要绕到申申前面,申申突然止住哭,抽噎两下,可惜淘米水已经没有了,只能以清水洗去泪痕。 申申拿起水盆,她一面转身,玉晨一面将铜丝刺绳抛过来,仿似多年未见的朋友。 清水回眸,就与铜丝刺绳来了一个结实的拥抱。这拥抱自然也照(波)顾(极)到了玉晨和阿宽。 三个人同时愣住,申申看出来是玉晨,手上的盆当啷一声,随后是一声刺破长空的尖叫。 阿宽一个箭步过来捂住她的嘴,申申“唔唔”几声,用力捏阿宽手腕。 惊恐没奈何之际,她却一眼看到玉晨脖子上的红绳,那编织的手法,让她想起婶婶过年时编织的吉祥结。 阿宽于心不忍,用力不大,就快松手,玉晨忽然隔空一点申申锁骨上方。 申申感觉浑身一麻,无力再挣扎,只能任由这两个人把她带至一处满是马舌菜的地方。 她被扔到地上,麻痛感丝毫没有减轻。 阿宽问玉晨:“你当真非如此不可。可是,这般对待沈姑娘,如何对得起玟玉。” “任其如此,才是对不住他。这女人心机颇深,若非如此,沈玟玉怎能见到她?阿宽师叔,晚辈知道你心地善良,请回去吧,接下来我自己处理。” 阿宽略略一踌躇,咬了一下嘴唇,转身走开。 申申猜不到他是真走还是要暗中相助,又想多半是前者,只觉得一丝希望也无,挣扎着站起来。 她要自己和玉晨拼个你死我活! “非我定要取你性命,实在是,玟玉他不能一直留在凡间。他辛苦万年,屡次涉险,不计其数,如果玉帝得知。他将你复活,他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救人是善事,玉帝难道也要治罪不成?” “天道有轮回,生老病死,自然规律,岂能容任何人随意更改!玟玉已经触犯天条,如果还留着你,他恐怕性命难保。” 申申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 沈玟玉来到申申房门外:“沈申申,小白菜,小蚂蚁!” 第二十章 “玟玉,你喊谁呢。”阿宽边走过来边问。 玟玉道:“沈申申还在赖床吧。哎?师叔,你这是……” “我,玟玉,师叔比你小,可确实是你的长辈,你师父不在了,将你交给我,无论师叔做什么,都是为你着想。” 玟玉觉得好笑:“师叔,您以为我不知这为我掺合多少水分吗?如果我一定要说清楚讲的通透,你我二人还能把酒言欢吗?” “玟玉!” “师叔,叨扰了,告辞。” 玟玉转身便走,阿宽喊道:“你还领着一个人来?” 他话音一落,申申竟然就开门一瞧,见玟玉疾步而走,大声喊:“沈公子!” 玟玉回头:“小蚂蚁?” 阿宽打量沈申申,问她:“你……是?” “我似乎要改变从小根深蒂固的想法。”申申走到玟玉身边,耳语几句,玟玉勃然变色,申申又不知说了什么,他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此地不是好的容身之所,其危险堪比黑店。 俩人自然空着肚子离开。 从阿宽身边经过的时候,玟玉目光仿佛锋利翡翠针一般。 如果他这都看不出来,怎会成为天尊? 一路无话。 打破沉默的,是自远处追逐蝴蝶奔跑而来的松鼠。 玟玉正要抱它,松鼠却直接从他左侧跑了过去,沈申申噗嗤一笑。 玟玉眉毛并拢,“笑什么!没长心!” “我没事了,还不许笑?” 说起来,方才真是九死一生。 玉晨的铜丝刺绳眼看便抛至沈申面容,这一危险时刻,申申担心的却是倘若毁容,自己岂不是没脸见人。 而且,也不知道沈玟玉有没有把自己的脸保护好,现在,天气可不是很凉爽。 她正自这般想着,那刺在眼前突然变得模模糊糊,琥珀色的瞳仁蓦然瞪大。 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直接去抓玉晨脖子上的红绳,玉晨绝对想不到,这等时刻,她竟然还对这个感兴趣。 这里是不会有人来的。 给她看看也无妨,就当完成她最后一个心愿,也算仁至义尽。 玉晨解下脖子上的红绳,让申申失望的是,红绳竟然什么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坠饰竟然没有。 玟玉问她:“你想象的,什么样子,画来我看看。” 申申蹲下地上画了三个图案。 沈玟玉看了半晌,“嗯”一声。 “沈大哥见过?” “我记下来了。” “……嗷。” 失望的申申眼睛看向玉晨后方,就在他身后,一株长叶上伏着一条灰绿色胖乎乎的小家伙。 初次见面,玉晨的尖叫言犹在耳。 申申心里祈祷着,一面看,希望它能掉下来,如果运气不错,掉在他头上当真不错,掉在肩膀上也行,啪嗒一下,不信他不侧头看。 突然起风,这无异于如虎添翼。 那小家伙竟然吧嗒掉在了玉晨的右耳朵上,然后又掉在了玉晨的肩膀上。 也许是他太想取申申的性命,如此情况竟然还死盯着申申。 “松鼠不知从何出现,总之,它一跑过来,叶子哗啦啦一动,那叶子太阳一晒……” “打着卷?” “对头。你是没看到,玉晨的脸当即扭曲变形,铜丝刺绳胡乱挥舞,我没能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就回来了。不过。”申申伸手:“你看!红绳我拿到手了。” “有什么用。” “你不懂,有老用了。这特别像我婶婶过年编织的吉祥结。” “那又怎样?” “难道这不是一条线索?只是,我根本没办法问他从哪来的,只能麻烦沈大哥了。” 玟玉觉得,沈大哥,较之沈公子,怎么说呢,也不是特别奇怪。 “玉晨什么都告诉我,如果他交了新朋友,我会第一个知道,我从没听他提过认识姓沈的。”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申申叹了口气。 “怎么了?” “早上到现在,啥也没吃,还吓得半死,我的命可真苦,还不如一只小老鼠。” “喵喵~” 申申见松鼠拽猫步过来,又说:“还不如松鼠。” “你在这,不许动。”玟玉说完离开,回来已经半个来时辰之后了,手上拿一大片树枝,上面是一个个紫色的果子。 申申眼冒绿光。 “太远了,摘下来水分就没了。”玟玉摘下来一个,一口吃下去,吐出里面的籽。 申申“哎”一声,“我也想吃。” “喵喵~” 玟玉抓下来一大把,然后放在手帕上,申申咂咂嘴。却见他放在了松鼠面前,松鼠只吃了几个,却搞的乱七八糟,紫色的果汁溅到了她的裙摆上。 还好,不是那件白衣。 那件花了不少银子的白衣,玟玉要低价买出,虽然染上了草绿,还少了两个袖口,不过,低于一半的价格,申申还是觉得亏得慌。 空头套白狼她在行,吃亏?她绝对不干! 什么吃亏是福,吃亏就是上当! 沈申申从来不上当。 玟玉问她:“你怎么不吃。” 申申见树枝就像被羊啃了似的,一赌气:“我不吃了。沈玟玉,你欺负人!我放着安逸的日子不过,为什么出来?我不怕吃苦,几个野果子你也不给我!” 玟玉像问小孩似的语气:“你那么想吃。” “我可不是嘴馋之人!” “那就是不想吃了?” 申申扭头,眼睛时不时瞟向玟玉。 “我自己去找。” “不许动,听我的,慢慢把右脚抬起来。” “你干什么?”申申用力一跺,地面震颤起来,她似乎知道自己闯祸了,很抱歉的看向玟玉,玟玉却冲她微微一笑。 预想中的情况并未在接下来发生,申申惊魂未定,还不忘提醒玟玉:“我们把马车落在阿宽家里了,该如何回去?” 话音方落,便传来一阵马蹄声,申申走到路上一看,还真是。只是,多了一个车夫。 “沈公子,沈姑娘,小的是主上派来帮您二位的。” 申申道声“多谢”,喊沈玟玉,俩人一起上了马车。 他们分别坐在两边,目光交汇,申申刚要说话,玟玉食指竖在唇边。“嘘!” 申申一看,嗷,松鼠睡着了。 第二十一章 “沈大哥,你特别喜欢这只猫?”申申嗓音竟然缥缈若雾,萦绕在耳畔,也萦绕在车厢之内。 玟玉一脸当然了的表情:“不喜欢怎么可能留在身边几百年?” “有感情了?” “我这猫尚还是一直普通猫儿的时候,就聪明绝顶,成了神猫之后,更是比某些人还要懂事。” 申申身子前倾,拿起一块干粮。 干粮乎嗓子,她喝了一水囊的水才觉得没那么剌的慌。 嘴边还有饽饽渣儿,申申自己没感觉到。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玟玉凑到申申跟前,帮她拿掉了嘴边的饽饽渣,然后若无其事的掀开车幔,“小蚂蚁,你过来看。” 他说完身子往后一靠,申申过来,左右都看了,也没看出什么来。 “到底怎么了?” 玟玉:“这都没看出来?路变宽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哎呦!”申申揉脑袋坐下,抱怨地眼神看玟玉。 松鼠醒了,眼珠在俩人身上看了个来回,伸出小舌头舔自个的小爪子,然后,耳朵一支棱,轻盈的跳上玟玉肩膀,警惕的看着窗外。 也许是真的有什么,但申申肉眼凡胎,什么也看不出来。 松鼠跳下来,冲着玟玉喵喵叫唤好几声,玟玉点点头,变得严肃起来。 申申忍不住好奇心:“它说什么?” “不知道。” “你知道你点头干什么,我以为你能听懂猫语呢。” “我只明白它什么意思,但是,具体说了什么,我不知道。”玟玉边说边轻轻挠松鼠的脖颈。 松鼠舒服的哼哼两声,但转而一想不对,抻了一个懒腰,对主人的瘙痒表示漠视态度。 申申喊道:“师傅,怎么还不走?” 车夫半天才应道:“二位久等了,小的偷吃海鲜,拉肚子了,让您二位见笑了。” 说完一声“驾”,马车极速狂奔,就跟在天上飞似的,风吹开了车幔,申申看到近在咫尺的白云,害怕又惊奇,“你不是不会法术了,但这是怎么做到的?” 玟玉没搭话,扒拉松鼠的耳朵,然后突然抓住申申的手,还是十指紧扣。 申申脸上一红:“放开!” “不行。” “男女授受不亲!” “此特殊时刻,将那些抛至脑后,抓紧了。” 申申用力甩,可是甩不掉,不由羞赧而怒视。 “背都背了,拉一下你的手怎么了,小白菜!” “不一样,这不是我自愿的。让你背是对你的信任,你不经我同意,这是占我便宜。” 玟玉勃然大怒:“凭什么只许你占我便宜!” “啊?”申申突然沉默下来,就是为了捉摸他这话什么意思。 未几,却整个人都被玟玉带到怀里。 松鼠看看他们,然后突然就从马车跃了出去。 玟玉却并不感到意外,将申申的手紧紧搂住自个的腰。 申申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耳边突然轰鸣一声。玟玉适时蒙住她的眼睛,淡定的看马车车厢六出一般四散纷飞。 如果不是玉晨,他还真忘了天上的空气是怎样的味道。 不过,玉晨现在应该和一众人在烈日炎炎之下操纵着马车,这马车风筝,还真是闻所未闻。 这并不算什么。 就是,这厮哪来的胆子,竟然在他面前伤害他救回来的女人。 终于稳稳当当的在地上站稳,还好他的轻功还在,抱着申申也不觉得吃力,除了胳膊有点麻。 “可以睁眼了。” 他把手拿开了,申申反而怯怯的,“刚刚是不是发生了特别可怕的事?” “你躲到我身后去。” “嗷,好。”申申特别听话,帮他拿掉了后背上的一条菜青虫,放地上让她慢慢爬远。 玟玉高声道:“出来吧,玉晨。” 玉晨从茂密的草丛走出来,手上缠绕着绳子,见申申好好地躲在玟玉身后,怯怯的模样,咬一咬牙,快速把绳子系一个圈,就扔了过去,玟玉抓住绳圈,怒道:“玉晨,我忍你,不是怕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你为了这个害你一辈子的女人,还想打我?” “玉晨,不要用你的主观臆断评价她。救她是我自愿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与她无关。你可以为我抱不平,但你不能伤害她。” “你变了,玟玉。”玉晨道,“不管怎样,她活着就会害了你,我希望,你可以视而不见。” 申申轻咬嘴唇,“沈大哥,玉晨虽然可恨,但他说的没错,我会害了你,我是你救过来的,就是死也要死在你手上,来吧,你动手,怎么接上怎么拿下去。” 申申眯着眼睛,还是可以看到的,玟玉面色非常坦荡,喟叹一声,“胡闹!别说话了听到么?”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说话了。下辈子若是转世成小蚂蚁,恐怕一脚被踩死。这辈子,我要把我想说的话说完。沈公子,你回头,看看我。” “干啥啊!”玟玉一边不耐烦的抿唇,一边回头,对上申申的婆娑泪眼,不禁心里一咯噔。 “如果有下辈子,我,沈申申,希望,可以和,你,沈玟玉,成为……兄妹。” 她说话大喘气,差点把玟玉吓死。 “不要胡说八道,这辈子还没过完,想到八百万年之后去了。” 申申突然一拎他肩膀,贴近他耳朵,“我们是跑还是是溜?” “申申,你跑不掉!今天玟玉在这,我不动手。不过你最好小心,下次不会还有如此好运气。” 玉晨说完离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软趴趴的玩意,顿时汗毛倒竖,眼睛瞪圆,直不愣腾的往前走,还差点被自己的绳子绊了一个跟头。 申申问玟玉:“玉晨还没娶妻生子吧?”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要不怎么还能有工夫管闲事呢?” “管闲事和这有什么关系。” “我看他比关得宽管的还宽。没有妻子,哎,我觉得,他和余娣很般配,你觉得呢。回去,咱们俩帮着撮合撮合怎么样?” “不怎么样,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别问了。没有马车,只能等松鼠回来。你安静点。” 第二十二章 申申不太明白他此话何意,“为什么嗷?” “你何来这许多为什么?” “我只问了两个。” 玟玉忍不住训斥:“难不成你还要问十个八个!让你安静,就不要说话了。要不是你多说话,玉晨又怎会知道你的情况?谨言慎行,明不明白,对任何人都不能掏心掏肺。” 申申翻了个白眼:“你直接说我缺心眼得了!” “嘿,有自知之明,看来你不是很傻吗?”玟玉突然认真审视她,点了点头,还“嗯”一声。 申申被他看的浑身发毛:“你才傻!” “喵喵!” 松鼠的叫声不太对,俩人交换眼神,一起循着声音走过去,穿过一大片荒原,俩人的脸上都被草化出了印子,但是仍然大步前行。 终于,在申申扒开一株梳叶草时,看到了伏在地上的松鼠。 看不出来有什么一样,刚才的叫声,分明就是受到伤害才会发出来的。也有可能是惊吓。 玟玉走过去,弯腰抱松鼠,松鼠不让,回头龇牙尖声叫唤。 松鼠经常闹脾气,不理人,玟玉对它却能非常容人,从来没有脾气,就像一只小老鼠。 他便蹲下来,非常有耐心的样子:“告诉我,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松鼠似乎叹息一声,竟然就眼泪叭嚓,然后看到申申,像离弦之箭一般蹿过去。 申申来不及躲闪,松鼠爪子往她衣服上一勾,小脸埋在她胸口。 申申愣住,然后感觉到一片湿意,看着玟玉,口型对他说:“哭了。” 玟玉皱了一下眉头,轻声细语:“松鼠,告诉我,你怎么了?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松鼠哭了半晌,哭够了,回头“喵喵”叫唤好几声,停顿几声,又叫唤几声,拉长音收尾。 玟玉怔住,然后捧腹大笑,松鼠冷傲地瞅他,从申申怀里跳下去,玟玉赶紧接住它,“你现在可不能乱跑。” 申申问:“它刚刚说了什么,它到底怎么了?” “松鼠,要做母亲了。” “哈?要生小猫崽了?”申申不喜欢猫,但喜欢松鼠,听到这消息非常高兴。但又皱起眉头,“不过它哭什么?是不是遇到负心猫了?” 松鼠瞅她,翻白眼。 “不是?那是哭什么?”肚子里有小猫崽,不是一件幸福的事?难道它喜极而泣,但又为什么趴在她怀里哭呢? “松鼠大概还没做好思想准备,我们曾经见到过小猫产崽,估计是那猫的叫声让松鼠害怕了。” 申申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找到那只猫,总不能搞大了肚子就不见猫影吧。” 玟玉“唉”一声,“你想多了。” “可是……” “这事以后再说。” 松鼠有孩子了,玟玉抱着还来不及,当然不可能让它驼。没办法,只能慢慢走。路上见到什么吃什么。 只是到了莫夜时分,霜露太重,一路上尽是草丛灌木,没有可以席地而眠的地方,俩人相视无言,又都看熟睡的小猫,他们总归不能像它一样没心没肺。 “我们就这样站一宿?要想一匹马似的,站着睡觉?”申申咕咚躺在地上,“我不管了,着凉就着凉,左右不过一晚上。” “站起来!” “沈大哥,我太困了。” “你不能着凉,千万不能,当心自个的脑袋。” 他语气平淡得很,申申却感到吓人到怪的,惊坐而起。见玟玉当真不是开玩笑的,立马站了起来,“这么严重,这么惊悚?” “不信?要不要试试?” “不能躺下,那就只能有一个办法了。” 玟玉正想问什么办法,申申就靠了过来,他下意识想要退后,却被申申紧紧地抓住衣袖,喃喃道:“站稳了,不许动,我要是摔倒了,就找你算账。” “喂,你起来,我不是木头桩子!” “小蚂蚁困了,小蚂蚁要休息。”申申吧嗒吧嗒嘴。 “你……”小姑娘还是很瘦的,靠着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样柔软又体香严重,他觉得自己仿佛到了一个神秘所在。 本来周围是怪石嶙峋,突然花团锦簇,这感觉,这感觉,他不是很喜欢,而且别扭至极。 “不要动,让小蚂蚁好好睡一会,你也睡吧,晚安。” 这样还能睡得着? 玟玉站立不稳,一个凡人,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神方便。 他瞅瞅地上,犹豫片刻,还是坐下来,闭上眼睛。 申申的身子突然滑下去,玟玉又赶紧捞起来,然后迅速偏头。但正过脸来的时候,还是不小心和申申的鼻尖擦过去。 这感觉,这感觉,真的不太好。 夜路风霜冷,他的脸就跟着了火似的。 真想把她扔到一边去! 申申就这样半抱半躺在玟玉怀里,安安稳稳的睡到平明。睡醒有一会,才慢慢睁眼,擦擦自个的口水。然后,低头一看,下巴搁上去,蛮有弹性的。 “哎,不对,这不是我的枕头。” 玟玉无奈的叹声气:“这是我的肩膀。” 申申看着一个小圈,一脸歉意:“对不起啊。” “你可以起开了。” 申申闪身到一边去,玟玉抬了一下胳膊又垂了下去。 申申捂嘴巴眼神惊恐:“天哪,你的胳膊怎么了?难道是,我昨天晚上对你做了什么?” “把嘴闭上,不要早上就烦我。”玟玉尝试站起来,可又麻又没有力气。 人是轻,可也经不过一宿,他特后悔为什么要心软。 把她当白菜,可是不是啊,她就是一个女人啊! “你没事吧。”申申站起来,拉他胳膊,玟玉没拒绝,但申申不知道自己多大能力,根本拉不起来,还一下跌到玟玉怀里。 他无奈望天。 她俯视草地。 玟玉眉毛上挑:“起开!” “哎,你有胡子?” “我是男人。” “不像呢,为什么,我靠你一夜,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玟玉:“……要怎么样才能结束你的喋喋不休?” “谁啊,哪来的,天亮了还不走呢?” 这男声喊得语气和意思是? 申申和玟玉对视一眼,都站起来,玟玉脚麻,站起来也不能动。 第二十三章 不过,反正也不想跑,玟玉淡定一喊:“这位朋友,非所亲眼见,不吱结论声。请现身吧!” 少倾,草丛突然连根拔起,分别前后左右挪开,一个面容清癯颧骨突出长相还算不错的男子立在那,手上握着长柄镰刀,镰刀上沾着几片叶子。 玟玉和这男子对视片刻,申申看看他们,问玟玉:“你们认识啊?” 玟玉走向男子,“信收到了?” “我不是还回了。” “问你收到了就回收到没收到,话这么多干什么?”顿了顿,又问:“你为何在这。” 男子骄傲地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这是我的地盘!” “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们都在这住?” “我们能住这种地方吗,元尚啊,即使再也回不去天庭,我们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申申撇撇嘴,“就是装呗!” “小丫头你说什么呢,这怎么能是装呢?你……”男子看她,前后左右,然后惊讶一喊:“哎!你这女人!”然后又舒缓口气,“不错不错,就是太小了。” “我不小了,我十五了。” “可否知道姑娘芳名?” “沈申申!”申申说完就后悔了,万一这人,又是玉晨派来了,那么……玉晨这几天是追着自己,阴魂不散啊! “嗯,人长得不错,名字还行,细看吧,可以,可以。” 玟玉一眼冷光扫过去,“闭嘴吧,说的什么前言后语不搭?” 未几,又问:“有没有马?” 摇头。 申申道:“有驴也行。” 摇头。 玟玉道:“沈申申你拉倒吧,驴是累赘。” “行行,我们不说你自己说吧。” 申申问男子:“这位大哥贵姓?” “免贵姓……哎,不对,我只有名字,无巍。” “嗷,巍大哥。” “到底有什么,可以日行千里?” 无巍道:“自然是千里马啊!” 玟玉问他:“你有千里马?刚才为何摇头?” 申申道:“是你让他不得发言。” 无巍问玟玉:“去哪儿,非要千里马不可?为什么这么急?” 申申道:“再耽搁下去,我们就要住露天地了。” 然后简单地说了一遍,无巍点点头,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黑马便飞跑而来,在无巍面前站稳,阳天打了一个响鼻儿。 一番商量之后,黑马终于同意,申申先上去,这马太瘦了,硌得慌。 玟玉和无巍说了几句话,然后上马,抓住缰绳,一声家“驾”,马儿极速飞奔。 风太大了,申申闭上眼睛。 少倾,睁开眼睛,一回头,还能看到无巍。 “沈大哥!” “声音正常便可,我听得见。” “我看到无巍了。” 玟玉抿唇:“大惊小怪,我以为发生什么事。” “这是千里马,按理说,不可能跑了一会还没出一里路吧?” 玟玉勒紧缰绳,喊无巍过来。 无巍摆摆手,喊道:“放心走吧,这绝对是千里马,别看现在慢,是和你们不熟,一会就快了!” 声音远,隐隐约约。 申申只听到了一个快字,正寻思这马还不如自己走得快,然后就身子一前倾,一把搂住了玟玉。 她吓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看周围,环境都差不多,也看不出什么来,玟玉道:“坐稳了,别东张西望的。” “嗷。”申申下巴往他后背一放,特别乖的样子。 玟玉略一回头,然后纵马狂奔。 县衙。 县令在刚刚草草审了一个案子,正要离开,见远处跑来一匹马,近了再看,问身边的师爷:“你看是不是那两个人?” “他们怎么又来了?大人,这回无论什么要求都不能答应了,那帮刁民得寸进尺。” “哎?对待黎民怎么能这般傲慢呢?要时刻记得,对待百姓,就像对待亲人一般。你啊,多学学本官。以后本官升官了,本官这位子是该由你接任的。” “大人就别说笑了,我只是师爷,这里的主子换了,我还是师爷。” 师爷顿了顿,问:“大人,下一个县令的人选,到底谁啊?” “你。” 师爷心里有数,没吭声。 这时,黑马停了下来,玟玉先下去,然后让申申慢慢下来,申申走到县令面前,“大人,民女有一事希望得到您的帮助。” 县令眯眼一笑,“有话就说,本官就是冒着丢官的危险也定当竭尽全力。” 申申想,装啥啊,谁不知道这县令虽是七品芝麻的官衔,却敢管千里之外的村庄,背后没有人怎么可能这么大胆子,还有求必应。 啧啧,有些话不用说明白,心里清楚就行。 她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将来意说明,言简意赅容易理解。 县令听罢,很快就下了决定:“好,本官答应你的要求,马上派人运送建造房屋所需要的材料。不过,你先别马上走,本官留你几日,这两天有熟人要见你。” 申申惊讶地问:“熟人,我哪来的熟人,我的家人都……” 玟玉突然一咳嗽,把师爷吓一跳,申申也及时止住了即将出口的话。 然后,她突然便想到了玉晨。 这玉晨竟然还能与县令扯上关系? 申申捂住肚子,十分痛苦的样子:“大人,民女身子不甚方便,必须尽快离开您的大堂。” 说到此处她暗暗恼怒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说女子来了葵水就不干净。 又接着说:“他找我实在着急,就去草甸找我,若不急,等民女再有需求前来相见。民女这就走了,望大人遵守诺言。” 申申说完拉着玟玉的手就走了出去,玟玉被她拉得一个趔趄,上马的时候还在念念叨叨,脚脖子差点扭了,吓得半死。 毛毛躁躁不像女人,这话叨叨了半天,也快到家了,申申不耐烦地给了他几句。 玟玉下马,脚蹬子一下踩空,将摔未摔之际,申申拉住他的后脖颈,玉晨抓住他一只胳膊。 玉晨和申申四目相对,目光微微一变,看不出什么意思。 他轻轻一带,让玟玉稳稳站在地上,问玟玉:“这是去哪游山玩水了?” 第二十四章 听他这说话的语气…… “玉晨,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玉晨摇头一笑,揶揄道:“申申,你不会认为我的记性这么不好吧。为了你,玟玉做出惊天地泣鬼神之能事,我对你印象尤为深刻。去哪了?” 申申看他眼神也看不出是真的忘了还是演技到位,心中过滤掉了诸多猜测,却有仿佛没有一个不是事实。 “县衙。” 玉晨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啊”了一声,对此非常不可思议的样子:“最近的县距离此处也有千里,来回这般遥远,风餐露宿,辛苦了。” 玟玉怎么看他怎么不对劲:“你好好说话。” 玉晨竟然腼腆一笑:“我这就是在好好说话。” 申申小声问玟玉:“你这朋友是不是吃错药了。” 玟玉侧头看她,眼神看不出是怒还是忧,少顷,“你在这别动。” 他将玉晨拉到一边去,“玉晨,你想如何,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雕虫小技!” “玟玉,我做了什么得罪了你?不对,我是做错了,可到底是什么竟然让我有负罪的感觉?” 玟玉想,玉晨不对啊,难道他吃错药了? “玉晨,你去哪了?” “我……我。”玉晨抓抓脑袋,沉思着,半晌过去才说:“我,我见到无巍了,他请我吃酒,然后,然后我便醒了,就在那棵树下……”他回头一指,疑惑地样子:“树呢?” 申申道:“先别管这个了,不重要。唉,我想吃东西了。” 玉晨道:“我也想吃东西了。玟玉,可以去你家蹭饭否?” 玟玉翻了个白眼:“没有你们的份,我自己还不够吃呢。” 申申不禁忧愁起来:“也不知,县令说话算不算数。” 玟玉丝毫不担心:“就是为了那高昂的赋税,他也要算数啊。” 申申撇撇嘴,点头。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事,他们前脚刚离开,县令就秘密接待了一位贵客,当真是百般谨慎。 “哎?你怎么跟着……玉晨?你们俩?没有你们的事,各回各家吧。对了玉晨,这里没有你住的地儿,你看我们住的这房子不是房子,棚子不是棚子,你还是回家去吧。而且,你那天怎么和我保证的,忘了吗?” 玉晨一脸懵:“玟玉,你越说我越糊涂了,不留吃饭就算了,小气!” 申申附和:“对对,抠门儿!” 玉晨朝她伸手:“还给小生吧。” 申申做纳闷状:“什么啊?小女不知你何意呢?” “那红绳对我很重要。请沈姑娘还给小生,日后定当有重谢。” 申申先是疑惑他怎么会记得这个,然后寻思他到底忘了什么,最后才突然一声高喊:“我没看到什么红绳绿绳!你定是丢在哪忘却了,啊!是不是,还在宙州?” “不可能。我戴在脖子上的,被你扯去了。我记得很清楚。你认识玟玉,也是我的朋友。对待朋友,特别是女孩子,我会细心温柔。” 申申腹诽:红绳是他给她的,竟然说是她扯去的,这人可真能扒瞎! “你认错人了,我没拿你的红绳。沈大哥,你说,我拿没拿他的红绳?” 玟玉看向玉晨:“她拿一根绳子有什么用?我看你是昏了头。只此一次,以后无论如何都要自己起锅灶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总之,玟玉将玉晨灌的酩酊大醉。 “他醉了。你说……” 玟玉阻拦道:“不该说的不要说。” “他醉了,听不见的。” “没有的事,晕了病了醉了,都是听得见的,我亲身经历,还能有假?记住,只有魂魄到了阴曹地府才会真正听不见。” 申申很认真的样子:“嗷。” “嗷!长点心!”然后不禁在心里叹气,挺好看的一个姑娘,怎么就没长心似的。 不过,看申申收拾碗筷,他也没在再说什么。但转念一想,她这么有眼力见呢?怎么了这是? 玉晨迷瞪的抬头看玟玉:“你们说什么不让我听见?” 刚刚又出门的申申,听到这话,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摔了八瓣不止。 所有的家伙什都是借来的。 申申傻愣半天,正要蹲下来捡,玟玉道:“我来吧。” 申申听出他生气了,这都是村民们辛苦攒出来的,平时舍不得用,能借真是给了好大面子,这盘子工艺了得,他们也没有钱赔偿。 对对手指,眼巴巴看玟玉一双完美线条的手捡起一个个碎片,她小心翼翼地道:“你小心一点,不要割破手哦。” “闭嘴!” “闭嘴还要再等一下下,请允许我对你说一声抱歉。” “不用,你别说话就是对我最大的抱歉。” 玉晨醉醺醺,说话就像嘴里含着一块糖似的:“和女孩子说话要温柔,你怎么这么粗鲁啊?沈申申,听我的。不理他,快回家去吧。” 她家就在后院,几步远就到了,可是,她迈不动步子。 玟玉将手捧着碎片,对申申说:“回去吧,没事了。” 申申半晌过后才蜗牛一样走出去,嘴里叽叽咕咕着什么,玟玉看她像右边拐了,没阻拦也没跟着。 申申来到周家,周家住着不惑男人周龙和加冠之年的儿子周俊生。 父子俩也刚刚吃完,家常便饭,非常简单,能看出来家里女人出门对饭菜的敷衍。 申申一进门就说:“抱歉,盘子我会想办法陪给你们的。我申申说到做到,绝不赖账。” 周俊生起身拿椅子,让她坐下,很无所谓的语气:“没事,一个盘子,没啥大不了的,还亲自跑一趟。渴了吧,俊生哥给你拿水去。” 申申觉得这称呼真是,奇怪的很,可能他不是那个意思。 粗声粗气大嗓门,黝黑的脸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憨里憨气的。 “谢谢。”申申接过来,打开一看,一杯凉白开。 周龙见她面露诧异之色,有些不太好意思:“申申闺女,我们不是不给你茶水喝?是,是明天俊生定亲,没茶叶不行。你多担待。” “周大爷,您说哪去了,我摔坏了你的盘子,您和周大哥不让我陪,我都想哭了。”说着吸吸鼻子。 周龙纳闷:“啥盘子啊?” 第二十五章 申申:“沈大哥借了你家一个盘子,这事您不知道。” 周俊生:“是我借的,家父不知。无妨,一个盘子。” “还是要赔的,我尽快想办法。” 周俊生道:“别说这些了,你和沈大哥千里迢迢给我们要来了过冬的粮食,我们甚是感激。一个盘子而已,别惦记了。” 申申想,他也不是很憨。 “一码归一码,我说赔,就得赔。周大爷,周大爷,我先走了。” 周俊生刚送申申离开,就有一个女孩子走过来,申申余光瞧见就回头看了一眼。 那女孩子举止较为大胆,周俊生非常窘迫的一劲儿朝屋里看。 原来,要定亲的是禾东。一起去河边的路上看着挺腼腆的,话不多,没想到…… 嗷,这是爱情吧? 那就不奇怪了。 申申想,她哪天喜欢谁,比她还要大胆。 日明前一时辰。 申申突然被一个轰然巨响吓醒。 她又眯了片刻,然后坐起来,盘腿,窗子无风启开。 玟玉的木房很平静,他看了一会,一缕炊烟袅袅乱飘,然后是哐啷一下开门声。 玟玉走出来,满脸是锅灰。 申申赶紧过去,关心道:“你这是……” 玟玉鼻子里喷出灰来,嘴唇一圈都是黑色,申申没忍住,边拍玟玉边嘎嘎乐,上气不接下气的捂着肚子,“沈大哥,你这是咋地了?” 玟玉严肃地说:“这样下去不行。你可还记得,我们是如何约定的?” 申申进屋轻车熟路找到一个鸡毛掸子,一面掸他身上的灰,一面问:“我们约定了什么,你这般讲话不太合适吧。” “我觉得,挺合适。”玟玉一面看着她,一面解腰带,申申见了,急忙转身,“你干什么!” 玟玉将长袍拿在手里,布料太粗,手感非常不好,这几天穿在身上觉得剌肉,而且刺痒痒的难受。 回来一直没闲着,割草,犁地,从早到晚累地半死不活,根本连修炼的心气儿都没有,更别提洗衣服了。这两天的饭菜都是糊弄着吃的,有一顿还馊了。 今天本来想早点起来做点好的犒劳自己,没想到烟囱竟然与他作对,堵上了。 通半天没通开,灶坑“轰”的一声,整他一身灰里土呛。 “你忘性这么大,还是太懒?”玟玉把衣裳扔过去,“给我洗了,洗完做饭。” 申申抓衣裳扔到地上,想踩几脚想想还是算了,也不回头,把空气当成玟玉,“我凭什么给你洗衣服做饭啊!” “就凭我可以帮你修仙。”他嗓音平淡却不容置疑。 “这些天过去,你什么也没教我。” “黑豆还在你体内,你不听我的,今晚必腹痛难忍!” 玟玉说完就要回屋,申申抓起衣服,转身,见玟玉穿着中衣,走过来,伸手解旁边的系带。 玟玉拼了命似的抓住她手,满脸惊恐:“干什么?” “洗衣裳啊,都脱了吧,交给我。” 玟玉看她半天,才缓缓的问:“你到底,会不会洗衣裳?” “不就是咣咣凿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会,放心。”申申进屋拿了盆和棒槌,像玟玉伸手。 “你想做甚?” “衣裳给我,我拿去洗啊。” “去哪洗。” “河边啊,快点吧,洗完还要下地呢。” “洗这件就行了,里面的不用你洗。”玟玉脸颊跟火烧的似的。 “咦?你羞什么。不要把我当成女人,我就是一棵小白菜,我是一只小蚂蚁。” “瞎说,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害羞?” “该有没别的可以洗了?没有,我走了。” 玟玉进了屋,申申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待一会儿才离开。 河边。 申申一手抓衣服,一手拿棒槌“叮咣”凿,毫无章法,不分顺序。 玟玉尾随而来,看到这一幕不禁一声叹息。 申申又是“咣”一下,然后“哎呦”一声,捏着手站起来,直跳脚,吹吹手指头,看衣裳越飘越远,也顾不上疼了,纵身跳下去。 一件衣服,也不名贵,冲走就冲走了,她还傻了叭叽去追。 想到她会游泳,玟玉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但申申半天没上来,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想也没想就跳下去。 申申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一手拿着衣裳,一手不知道在抓着什么。一会仰头一会摇头,一会低头看半天又抬头。 玟玉游过去,看到她手里竟然握着一捧泥,看到他,指指上方。 玟玉朝上方看去,明白她的意思,但就等候。 申申也没犹豫,在水面露出脑袋时,玟玉也在她旁边出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申申突然玩心大起,拍打水花,玟玉眼睛一花,就要急眼。 可抹掉脸上的水,看申申笑得开心的样子,可能也是水太凉,火气一下就没了。 申申以为他要怒吼,却看他慢慢地往前游,她噘嘴无奈地也跟着上了岸,又敲打几下衣裳,叠的板板正正放进盆里。 “我刚刚看过了,这里的水可以引进庄稼,只不过需要开一条通道。咱们回去和薛爷爷说,请他派人行动。这几天若是不下雨,不能耽误种子下地,好不容易要来的,再要就难了。” “你很懂啊?” “不多。” “令尊教过你?” “就是听着提起过。只是,我从未想过,我会管这事,庄稼可以让我吃饱饭,可我一直觉得,关心照顾它,甚至亲密接触,都与我无关,更不要说操心。” “想开点。” “你能想开吗?我想不开。但你放心,我也不会整天哭哭啼啼,我活过来了,就要好好活下去。你为了我,牺牲太多了,我要对得起你才行。” “嗯,你想的明白就好。” 申申忽然一搂他的肩膀,微微踮起脚尖,特别豪放的冷不丁一声:“沈大哥,在我没找到喜欢的人之前,以后就是你罩着我了。” 玟玉吓一跳,又是一愣,她手仿佛一条蛇一样贴着他后脖颈,冰凉冰凉的,他却感觉脸上火烧火燎。 这感觉,这感觉可一点都不好。 “沈大哥,你紧张什么,汗都下来了。” 申申冲着他笑:“怪有意思的呢,不爱女人,跟你合作,我放心。” 第二十六章 薛老刚刚翻了一块地方,直起腰,抬头看看天,瓦蓝瓦蓝的,怪好看的。 可老人家看不出好看来。 他希望天空是灰蒙蒙的,乌云笼罩,再下一场透雨,下它三天三夜,滋润滋润,白菜种子就可以种下地了。 日头曝晒,他拿掉草帽擦额头一圈的汗,摸起来火燎燎的疼,一层白皮浮在通红的皮肤上。 “薛爷爷。” 薛爷爷忧愁地看申申,重新戴上草帽,申申拿过老人家手上的锹。 玟玉以为她要帮忙,嘴边露出笑意。 申申拿着锹从翻完的土壤旁边走过去,单脚一踩,稳稳的立在土里。 玟玉:~_~ “孩子,你们来是有事?” 申申过来露出一个灿烂且神秘的笑容:“有大好事!” “大好事?啥好事。” “薛爷爷,外面太热了,您忍心让我在外面干晒着说吗。” 玟玉道:“有啥不忍心的,锻炼一下省得骄里娇气。” “你说谁骄里娇气!” “你这几天都干什么了,有手有脚又没病,不下地,也不给我做饭,你想咋地?” “奇了!我凭什么给你做饭?你是哪根葱啊?” “我们说好的。” “说,说什么了。我们有过什么承诺还是海誓山盟?” 申申皱皱眉:“啧!不太合适是不是。” “你想不认账?” “我从来没认过账,谁能证明我和你说过什么?”申申叉腰昂头。 玟玉觉得她全身上下写着三字:不讲理! 还是一个人好,这么多年不知道生活有多完美。 “老头子,谁在外面吵嚷?” 薛老道:“是玟玉和申申来了。” “这么热的天,你让俩孩子在外面?还不快让他们进来。” 三人进屋,薛奶奶正在倒茶,回头的时候,申申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刚睡醒的状态,非常抱歉的说:“薛奶奶,我不知道您在睡觉,打扰到您了,不好意思。” “你还能不好意思?你的意思,不睡觉就可以随便打扰,感受你的大嗓门儿?”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我这叫余音绕梁。” “我看是余音绕千里,震碎桌上杯。” “你!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薛奶奶:“要不我也醒了,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而且,儿子孙子都在外地,就我们俩也没啥意思,整天巴望着有人来串门热闹热闹。别站着了,坐。” “谢谢薛奶奶。”申申接过来茶水,掀开盖子晾着。 薛奶奶道:“地动来了,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碎的碎,坏的坏,这茶壶茶碗,还是我刷完在外面放着才幸免于难。” “这茶碗挺精致的,花了不少钱吧?” 薛爷爷骄傲地道:“爷爷我自己烧的,没花钱。” “得了吧,可拉倒吧,就你那儿子,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都没回来,你的好儿子!” “我儿子不是你儿子?行了,说这干什么?提起来满肚子气!” 过一会,薛老换上笑容,看着申申:“孩子,你来有啥事?” “那条河水特别充足,可以引过来浇地种菜,我早上看过了,如果能打井,再做水车,那么即使不下雨也没太大影响。” 薛老点点头,问:“哪条河?” “就是我抓鱼的那条河。” “鱼?什么鱼?”薛老看起来对此一无所知。 “那天不是……没事没事,这事不重要,眼下最要紧的事要做好不下雨的准备。 薛爷爷您德高望重,请您派几个人引水入庄稼,方便灌溉。” 薛老点点头,又神色忧虑地说:“这办法可行是可行,不过,你说那条河有鱼?” “不只有鱼,还有……薛爷爷,您的意思是,怕影响到?” “嗯。”薛老点头,“那条河离着多远?” “不到一里吧。” 玟玉道:“正好一里。” “能不能引过来还是个问题,若是鱼因此受不了,那就是两头遭殃。孩子,你看好了没有?” 申申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我确实忽略了这个。我再去看看,就那一条河,不可能不行。” 申申说完走了出去。 “孩子,孩子你回来。”薛奶奶追上去,“人更重要。” “我知道,薛奶奶,您回屋吧,这件事,我一定会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玟玉道:“你就别说些大话了,你有多少能耐?” “你认识我几天,我有多少能耐你知道吗?” “你们俩别吵,天这么热别上火。” 薛奶奶不放心的看着他们,然后回屋问薛老:“申申的办法可行吗?” “可行,只要狠心就可行。到时候,地种好了,满地翻白肚皮。” 薛奶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与此同时,申申边和玟玉往家走,边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你说,应该怎么办?沈大哥,我是不是不应该说大话啊?” “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要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可是,我恐怕做不到。” “是不应该。” “是吧。哇!”申申突然停下来,脑袋靠着玟玉肩膀嚎啕大哭。 “……”玟玉不知所措,他就这么听着她哭,想她总有哭累的时候。 哪知道她竟然越哭越来劲儿,有人路过看到,玟玉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你别哭了,别人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那也是眼神儿不好使。一看你一脸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德行,就知道你不会把我怎么样。” 申申说完蹭蹭鼻子,仍是噘嘴:“我好了。没事了。” “我啥德行,看你哭的鬼样子,我都害怕!”玟玉竟然想笑,但又感觉这感觉实在不咋好,就忍住了。“我下地,晚上的饭做好了准备着。” “做饭?” “早上不用了,反正你也起不来,等你没时候,中饭和晚饭交给你了,行了吧?” “我不会做饭啊。” “你还是不是女人?” 申申立马娇滴滴地样子:“人家是个小姑娘,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哪有女孩子饭都不会做?” “那还让我做吗?” “什么都不会,简单的总可以吧,随便做吧,我不挑,能吃就行。” 申申很小声:“这恐怕有点难啊!” “你说什么呢?” “我说,这天可真蓝啊。” “告诉你,别想偷懒。今晚你要吃饱饭,否则修炼出现问题,别怪我没提醒你。”玟玉走了几米远,又说:“不,许,蹭,饭!” 第二十七章 申申再次去河内看了个究竟,并且精准丈量了河与这里的距离,认为引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并且同时可以解决村民们的饮水问题。 但是,薛爷爷担心的事,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人是比小鱼小虾重要,似乎世上的一切生灵都没有人重要,因为这,人便可以随便。 申申也可以随便,不管什么后果,左右不过是一地白肚皮,惊悚之后还是要拿回家里去大吃大喝。 可这样满足一时的口腹之欲真的好么? 可以种地了,也有水喝了,让小鱼小虾付出血淋淋的代价,人就可以平安之后心安理得? 申申不能。 这条河流,天生就不是为人类服务的。 申申为难了。 到底应该怎么办? 申申甫一走进房门,那个举止特别大胆的女人却在房间里,拉她进门,眼睛跟刀子似的,“是你摔坏的?” 申申被问的莫名其妙:“啥?” “赔吧,不多,一百个铜板。” “你再说什么,我不明白。”要是每天,申申还能好好问,今天她实在没有好心情,听这不着头不着尾的话。 “你还想赖账啊,我就说你不是啥好货色吗,小余还和你走的这么近?” “禾东,你把嘴巴擦干净了再说话!”申申没把下半句说出来。“我不记得我弄坏了你什么东西,如果真的有,请提醒我。” 禾东道,“盘子,记不记得?忘了,我看你是想就此罢了,快点把钱给我,回家做饭呢!” “盘子?那盘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是我给周哥哥的。” “多少?” “一百个铜板。” “那盘子是不错,可也不值一百啊。五十!” “两百个铜板!” “一个的都没有。你没看到,家徒四壁吗?” 禾东上上下下的看看她,说:“你跑了两趟县衙,就没多挣点银子?” “县令只给了米面菜蔬,怎么可能给银子?”申申说到这,突然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你想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一介女流,没身份没地位,县令凭什么给你这么多东西?” “这不是给我的,是给大家的。” “呵呵,还是你有面子啊,我们任一个女子去都不行。谁让我们没你有姿色,也没你够能勾人,也不会使狐媚术。” “如果我确乎做了你所诋毁我的这些事,便不需要在这里吃苦受罪。 县令年近不惑,正值壮年,虽然这官是个七品,可晋升指日可待,不知多少人都想成为他的妾室。 如你所说,我有姿色而且勾人。但是,恐怕有一点我真真在你面前自愧不如,也正是因此才没能让你的思想变得更肮脏。” “申申,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不想说脏话,而且本姑娘今天心情非常非常不好,咱们一言不合打起来,我两天没剪指甲,你在你周哥哥面前抬不起头可不要怪我。” “无论如何,盘子的钱必须给我!” “我几时说过会赖账,你私闯民宅,漫天要价,污言秽语,讨债的都没有你这般无理。 摔坏了你的盘子是我不对,可咱们做人不能太过头。我现在没钱,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给你。” 禾东不干,说什么也要马上拿一百个铜板回去,申申不管怎么说没钱让宽限几天都不行,说着说着好像累着了,却仍是不走,站着然后又坐下,最后干脆坐在地上了。 申申见她这样子想到两个字。 并且对这两个字的理解更加全面了。 因为禾东对其进行了完美的诠释。 但话说回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打破人家的东西确实该赔,就是这人说话太难听,她受不了委屈。 禾东也是真的能等,并且还在睡了一觉,申申出去她都没有察觉。 申申回来的时候,找来了余娣。 余娣拍拍禾东的脸,禾东突然惊醒,一看是余娣,纳闷道:“我怎么到你家来了?哎,你家不是这个样子的。”然后,她看到了申申,“一百个铜板,赶快给我。” 申申无奈从身后拿出一个钱袋,“数一数,五十个,不多不少。” “五十?” “别觉得亏?五十个已经很多了。我打听了,也就是四十,我这还是多给了,吃亏的是我。” “五十,五十就五十。”禾东拿着钱离开。 余娣道,“她这人就是视财如命,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我也爱财,没有钱万万不能。好了,不说了。余娣,谢谢你啊,等我有钱了,一定会尽快还给你。” “没事,不着急,只要你不忘了就行。” “啧,你也爱财,是不是自个还攒了嫁妆啊?” “我没有,我又没有喜欢的人,攒嫁妆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有了就会攒?” “还没有,哎呀,你不要乱说了,让别人听到不好的。” “你不好意思了?那好吧。”申申怪怪的微笑:“我再说一个让你更不好意思的。” “申申!” “哎。” “你再说,就马上把钱还给我吧。” “切,你也是小财迷一个。好,我不说要撮合你和沈大哥朋友的事行了吧?” “你还说!”余娣起身就走,然后又回头,“哪个朋友啊,我见过吗?” 申申走过来,抬起她的下巴,一扬眉:“看来你对这挺感兴趣的吗,妞!” 余娣把她的手扒拉开:“不和你说了,我回家做饭去了。” “回去吧,回去吧,改天过来,我仔细和你说说。” 余娣走的很快,最后干脆用跑的了。 姿势还挺奇怪。 申申摇头笑了笑。 不过,她很快又笑不出来了。 做饭啊! 两个时辰后。 玟玉一进家门,就闻到了奇怪地味道,他褪掉外面的衣裳,拿着葫芦瓢和木桶走了出去,约莫两刻左右回来,随意的披着中衣,汗水从脖子一路淌到肚子。 他一进门,和坐在那等着的申申打了个照面,申申一眼看到他的一点也看不出来的肚子,并且半天实现也没挪开,并且有想摁一摁的冲动,并且这想法真让她站了起来。 然而,玟玉却将衣裳往旁边一系,坐了下来,看着扣着的碗和盘子,惊喜万分:“还说不会做菜,一二三,四菜一汤?” 第二十八章 申申满脑子想的都是玟玉的肚皮,一个劲儿的往那瞄。 玟玉好像察觉出她什么企图了,将衣裳裹得更紧,微微一怒:“往哪看呢,色女!” 申申听这话,不禁反省。不过,她并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让他身材那么好,还被自己看到,若是有机会可看全身的话…… 申申捂嘴奸笑。 玟玉害怕又不知所措的语气:“你笑什么,没安好心啊,我告诉你,你是不会得逞的。” “谁会对你这个万年老顽固感兴趣!吃饭吧。” 玟玉慢慢掀开一个瓷盘,眼看“佳肴”就要面世,外面突然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 玟玉道:“我出去看看。” 然而,还没出去,俩人就知道外面怎么了。 申申还好,玟玉的整个后背都浇透了。 这样他这衣裳就不能穿在身上了,申申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要是有机会摁一摁就更好,但又觉得太贪心不行,想着看一看也就满足了。 玟玉左找右找,才找到一个破旧的棉被,堵上门,刚要坐下来吃饭,没想到风向却突然变了。 窗子被吹开之前,他一把将沉浸在幻想当中的申申扯了过来, 申申被带到他怀里,手儿顺势有意无意的捏了捏他的肚皮。 玟玉低头瞪她一眼,然后去关窗子。这回是前后都淋到了,才好不容易关上。 这回可以吃饭了。 干了半天活,只吃了邻地家一小块烙饼,凡人不比神仙,少吃一顿都难受,腹中空虚啊! 虽然隔着衣服也觉得得逞的申申坐下来,却见瓷盘上有一个水珠,然后,水珠一滴一滴,越来越多。 “沈大哥,这是咋回事,你快过来看看。” 玟玉走过来,脑袋上突然“吧嗒”一声,他还在想着申申刚才作怪的爪子,当真把他吓了一跳,差点喊出声来。 “房子漏了。” 申申抬头,好多窟窿。 “坏成这样,你怎么不知道补一补?” “没事,塌不了。” 申申拍了一下大腿,“糟了,不知道我家怎么样子,我得回去看看。” “能怎么样,把饭吃了再回去。” “也是,应该塌不了。” 瓷盘一个个被掀开。 玟玉眉头一皱:“怎么都这么奇怪,这个,是什么?” “蒜苗。” “你放了多少酱油?” “一点。”申申食指和拇指一捏:“就这么点。” 玟玉夹起来,一吃,想着勉强咽下去,可实在勉强不了,一口全都吐了出来,“没少放盐吧?” 申申仍是俩手指一捏:“一点点。还是咸了?喝口汤吧。” 玟玉喝了一大口青菜汤,“你放了多少油,我家的油是不是都让你熬汤了。” “一滴滴。” “一滴滴,一点点,你的一滴滴一点点和别人大不相同!” 玟玉视线落在一盘不知是肉丝还是肉条,白肉和红肉界限分明,上面一层香菜和胡萝卜不知是什么的菜上。 “这个菜费了我好大的心思,你一定要尝尝。” 玟玉深呼吸,举起筷子,半天之后,吓了很大决心似的,夹一丝白肉,咀嚼的时候露出了惊讶又痛苦的表情,好不容易咽了下去:“你是不是把黄酒都用光了!” 申申点头:“去腥。” “嗯,是不腥了。” “你再尝尝这个?” 玟玉一看就没食欲了,“有没有饭,帮我盛一碗来。” 申申噘嘴起身去盛了一碗饭。 “你不吃?” “我没把菜做好,惩罚自己。” “没啥大不了的,赶紧去盛一碗,一会还要修炼呢。” “好吧。” 申申去盛饭,回来的时候,玟玉才吃第一口,刚才寻思事情来的。 “噗,呸呸!沈申申,蹿烟了是不是啊?” “啥是蹿烟?” “你自己吃吃。” 申申吃一口:“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啊。”然后扒拉好几口。 “别吃了,放下。”玟玉离开屋子,回来的时候端着两盘颜色特别好看的蔬菜饼。 “这是什么?” “蔬菜饼。” 申申拿起来一看,松松软软的,吃起来也是由嫩又弹,蔬菜的清香和白面的香味在口腔里融合,再化开,舌尖是舒服的,喉咙是舒服的,胃里也是舒服的,心里也是舒服的。 “做饭这事得慢慢来,你什么都不会,做这么多,又不能吃,这不是浪费食物吗?我看你的的确确没长心。” 申申小声道:“也不是,我是心里有事。” “你……”这是个可怜的孩子,玟玉也不忍心深说。 “我的家人,我还不知道埋在何处,也不知道收尸的人是谁,我还想着当面感谢他。” “别想了,老老实实留在这,我都安分了,你还想走?” “我是想回去看看,你想法怎么这么狭隘?对了,行刑现场,你都看到了什么。” “没注意,就注意到了你。”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申申一直想问,终于有机会了。 “我哪知道,勾勾手指,你就过来了,我能怎么办,谁让我是天尊,不救都不行。” 申申撇撇嘴:“那么勉强,难道不是见我长得漂亮?” “分家了,漂亮个鬼啊?吃饭吃饭!” “不信,你就是见了美色才这样的,一定是我哪里吸引到了你,其实,我虽然不会做饭,也不会干活,可我脑袋灵。” “也许吧。” “沈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你不要瞧不起人!” 可能她声音太大了,房顶突然啪嚓掉下来一块,就砸在桌子上。 俩人同时抬头看,好大一个窟窿。这回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不能吃的菜这回真的不能吃了。 俩人相视无言。 少倾,申申听雨声小了一点,走了出去,玟玉收拾桌子。 等他回来要将桌子搬走的时候,就听到房顶有脚步声。 寻思寻思,走出去一看,申申蹲在窟窿旁边,拿着苇帘盖上,然后一手拿着穿着草绳的针,看到玟玉,喊道:“你进屋帮我。” “你下来吧,这样不行。” “我知道不行,暂时糊弄一下。等县令派的人来了就好了。对啊,咱们回来几天了,还没来。不管了,咱先补好了再说。” 俩人里一针外一针,终于补好了房子。 申申却突然大哭:“沈大哥,我下不去了。” 第二十九章 “你尽管跳下来,我接得住你。” 玟玉伸开双臂,给了申申一个自认为非常放心的眼神儿。 申申越看越觉得不甚靠谱,此人能好好接住,也未必真的接得住啊。 但是,一直在房顶,也不太好的感觉。她不担心别人说三道四,就是这棚房,也只能是棚房吧,不然也叫不出别的名字的屋,眼瞅着就要塌了。 她好害怕。 “我不敢。”申申不敢站起来,两腿颤抖。 “你如何上去的?” 申申:“我哪知道,我一着急,三爬两爬,就爬上去了。” 玟玉抿唇,非常嫌弃地样子:“女孩子家家,跟个跳马猴子似的,真不像话!” “你莫要说这些了,像画像诗的,我是给你修房子才这般模样,你倒是想办法救我啊。”申申哭哭唧唧,委委屈屈。 “我也没让你上去!跳下来,我接着。” “信不着。你帮我找个梯子。” “那不是有三脚架吗,赶紧下来,修炼不能耽搁。” 申申站起来,又蹲下:“沈玟玉,你忘恩负义!今天我还就不下去了!” 她说完坐下来,房子剧烈摇晃了两下,她自己吓了一跳,玟玉也是心里一咯噔。 三步两步跃上房顶,向申申伸手,申申扭头不搭理他,抱胳膊嘴唇撅老高。 “你下不下去?” “不要你管了,让我自生自灭,反正我与你甚么关系也没有。” “这是你说的,若是反悔怎么办?” “谁反悔谁是小狗!” “好,一言为定,我要是管你我也是狗!” 玟玉说完就进屋。 他不安的待了一会儿,刚准备搬走桌子,抬头看了一眼,觉得还是不太放心。 出去一看,申申两条腿耷拉着,鞋子也脱了,两只白净的脚丫崩了泥点子,可一点也不影响美感。 “你瞅啥?没见过美人儿?”申申骄傲地昂着下巴。呆着呆着就不怎害怕了。在高处不仅看得远,而且空气也好,还能看到风景,小风拂面,无比舒适。 “下来吧,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申申冲他吐舌头,晃荡脚丫子,吹口哨。 玟玉气得又回到屋内。 不管她了!他在躺下之前下定决心。 也不想修炼了,状态不好,没有心情。 房顶空气好,风也太大,而且,雨好像有要开始下了,还不会很小的样子。 申申慢慢挪,只要挪到三脚架,那么就可以爬下去,她记得她是一跳一抓一翻上来的,可下去却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了。 上房容易下房难。 她在房顶挪啊挪,玟玉只觉得木榻直晃悠。 他冷不丁坐起来,整个棚房都在晃悠。 不好,难道是地动! 怔了怔,才想起来往出跑。 刚跑出去,申申也挪到了三脚架,慢慢地往下爬。 玟玉:=_= 申申顺利爬下来,房子突然坍塌,玟玉赶紧过去把她拉过来。 “谢谢。”申申感激地看着他。 他却只看坍塌的房子,一言不发。 “对不起啊。”申申一脸歉意:“我不是故意也不是有意,说来说去,我也是为了帮你。” 玟玉眼神太吓人了,她理亏,声音渐渐低下去:“只是好心帮了倒忙。” “回家去吧,一会雨下大了。” “可是我担心你,你住哪。” “不用你操心。” 申申两步一回头,回了自个的小房子,时而从窗子看一眼玟玉,后来竟然看不到了,可能去别人家借宿,但她还是担心,一整夜没睡好。 日将暮。 “沈申申!小白菜!小蚂蚁!” 申申迷迷瞪瞪的起来,木榻吱嘎一声,她睡眼惺忪的开门,玟玉看到她却迅速转过身去,“你穿戴整齐跟我去吃饭。吃完下地。” “吃饭,下地?” 申申懵里懵气的。 她低头看看,自己穿的挺整齐的啊。 申申看着一盘白菜丝,肉能数过来,还有一碗蛋花汤,几张饼。 “不满意,不喜欢不要吃。”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申申瞪大美眸:“你昨天晚上不会是……” “女人,你想多了。” “那是在何处安枕?” “薛爷爷收留我了。” 申申撇撇嘴。 “薛爷爷家好吗?” “家家的房子都那个样子,只要没人捣乱,就不会有问题。” 申申:“……这事你还要念叨一辈子是不是?我道歉了。” “好了,别委屈的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你是个老顽固,说你把我怎么样无人相信!”申申拿起三角形的饼,外面脆脆的掉渣,里面软软的,咸个滋的,一口饼一口蛋花汤,不错。 “不爱吃炒白菜?” 玟玉不爱喝汤,炒白菜卷饼,抹上腐乳,吃的汗流浃背。 “吃饼不吃菜,噎。” 玟玉道:“我们习惯不同。吃完了吗?” “吃完了。” “走吧。” “你不是说,我做好后勤保障就可以?” “你可有做好?” 这问话,这问话直击灵魂! 申申咬筷子,模模糊糊的:“我是出谋划策的,亲自出马恐怕不行。” “别想偷懒啊!” 玟玉和申申要来那么多东西,村民们都非常感激,教玟玉如何种地,玟玉非常谦恭的听着,尽管他有几千年种地的经验了。 玟玉没分太多,只有三亩,还有三亩是自己的,在旁边。 昨天半天时间才开出一点,还有一大片草要铲除。 “你就拔这一片吧,不是很高,刚下过雨,也好拔些,拔完暂且搁置一边,稍待片刻我过来拿走。” 申申感觉到眼晕。 他说得倒是轻松的很,如此之多,几时能拔完? “还愣着,干活。” 申申抬头望望下过雨就晴朗的天空,不禁在心里一声长叹。 玟玉着急的很,村民们也都急,这场雨来之不易,一定要趁此机会尽快种上,看这天头,下次恐怕要等到半月之后了。 玟玉一开始还回头看申申,她虽然动作慢,不过,一直没歇着。 他以为她不会好好干,没想到看起来还挺认真,对她半路离开跑过去和人家唠嗑也能原谅。 看她太耽误活儿了,而且如监视一般也不甚好。 走到地头,一回头,看到申申竟然躺在地上,他连忙跑过去,险些绊个大跟头。 申申脸上通红,满是汗珠,微微吐着气。 玟玉把她抱起来,着急忙慌的往河边跑。 第三十章 “为何会如此,怎么可能?” 饶是亲眼所见,申申也不敢相信,那场面,她是眼见为实。 “事情已然发生,莫要再多做它想。” “这事情不该是这样,让我如何不想?你可见过小鱼游弋欢快的样子,你可见过肥美的鱼儿从你身边经过的那种喜悦,你没见过它们多可爱。突然有一天,所有的,并非一条两条,而是几百条,一片白肚皮,就在你面前,这与抓回家里炖汤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 玟玉抱着申申,还没到河边,离老远便见到一大片,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夹杂着雨水和河水的味道,呛鼻子,却也从空气中透露出一股子哀伤。 日头非常足,申申不慌不忙的干活也是承受不住,她晕的彻彻底底,醒来的也是无比透彻。 太打鼻子了。 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本来闻到玟玉身上的味道还蛮安心,自个得救了,并且至少可以休息两天。 然而,当她被熏的睁开眼睛,垂死挣扎的鱼却再也不能变成美餐再也不能欣赏。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打了那条河水的主意,鱼儿是要报复我?” “别多想了。是因为我。” “你?” “什么都瞒不过玉帝。这,应该是对我的考验。还好,他没有把事做绝,下了一场透雨,也算仁慈。” 申申还是想不通,她越想头越难受,想起来,天旋地转又躺回去。 “听我的,不用太放在心上。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下地。” 申申抬眸:“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干活?!” “现在申时刚刚过,你好好休息,明早就可好转。” “最好别好。” “你说什么?” “我说,如此甚好。” “你当真如此想?” “嗯!” 玟玉撇撇嘴,“我走了,那有冰水,你自己喝。” 申申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鱼,场面太过震惊,她不敢闭眼,生怕一不小心睡着了,生怕做梦,它们一起张着小嘴冲着她和玟玉过来,讨还公道。 思绪烦乱! 还好,她这样子不用给他做饭了。 躺待片刻,慢慢下地喝口冰水,浑身舒爽,但他说过,自己不能着凉,便适可而止。 开门瞅瞅,晚风拂面,她走出去,锁上门,其实根本没啥值钱的东西,玟玉却非让她上锁不可,虽不解其用意,但得知是为了她好,便也就照做。 钥匙还是放在袖口里。 申申径直去了余娣家里,门锁着,她刚要走,突然听到啜泣声。 声音在房后。 她跑过去一看,果然是余娣在哭,她喊余娣的名字,余娣抬头,眼睛肿的跟桃似的。 “怎么了?是不是,叔和婶知道你借给我钱,骂你了。这事都怪我,等他们回来,我和他们说,钱我一定会尽快还的。” “不是,借给你的钱,是我自己赚的。” “那是为什么,你哭成这样。” “我要嫁人了,是周俊生。” 申申吃惊的“啊”一声:“他和你可一点都不般配。” “可是他家里有钱,地动之后,废墟里还找到了一千两银子,这事,传的沸沸扬扬,村里好多姑娘都想嫁过去。” “你想吗?” “我不想,我想我为什么还要哭。爹娘非刚我嫁不可。她们说,说我没带来好运气,娘生了我,就再也没怀上,都怪我。说我出嫁,娘就会怀上,而且八成是男孩儿。” “这是什么跟什么,你表明立场了没有?” “我说,我不嫁。” “就一句啊,没说出子丑寅卯,怎么说服?” “我说,我不喜欢周俊生。” “老人一般都会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你怎么知道?我娘还掐我,骂我。” 申申气得快要飙脏话了,“太过分了,竟然逼婚,你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不是的话,就不会这么管着我了。”余娣抓申申的裙子,呜呜哭:“申申,我该怎么办啊?” 申申“哼”一声道:“你就是想嫁也嫁不成。叔和婶什么时候回来?” “啊?什么意思?” “我说你是不是傻啊?什么也不懂是不是?” “我知道什么,我快忙死了,天天下地,起早贪黑。” “就知道干活?”申申抿唇:“这两天和禾东见过面吗?” “没见,没工夫。” “还没武术呢,没工夫。” “申申,你就别开玩笑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姐姐啊,你站起来吧,让人看到非误会不可。”申申拉她起来,自己却一阵头晕。 “你怎么了?” “晒到了,没事。” “进屋,我倒杯水给你喝。” 申申喝一口:“这放了什么啊?” “一点点盐,喝吧,好得快。” 申申一口一口喝完,没啥特别的感觉。 “申申,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不过,要等叔和婶回来。” 她话刚说完,余父和余母就进屋了,申申站起来:“叔,婶,你们回来了。” 余娣:“爹,娘。” 余父笑着看申申:“孩子,啥时候来的?” 余母也挺热情,“申申是吧,来过。” “婶,叔,你们坐,我要和你们说件事。” 余父看看眼睛红红的余娣,三分笑七分不悦:“你和我们认识不两天,也没啥要紧的事吧,是不是家里缺啥了,说吧,别见外,只要叔有,肯定给你。” 申申道:“叔,我不是来要东西的。我要说的事,关乎余娣姐姐的终身幸福。” 余娣出去打了水,现在村里共用三口井,要跑很远,她担心爹娘为难申申,一着急一桶水都洒了,胳膊肘还破了一块皮。 她不在屋,申申也没说,这事必须三个人都在场。 余娣看他们坐着,也不说话,气氛太尴尬了,小声道:“爹,娘,洗脸吧,水整好了。” 申申道:“洗脸赶趟儿,你的事得赶紧说。”然后看余父,余母:“余娣不能嫁给周俊生,他们俩不般配。而且,周俊生和禾东在一起,您二老不想您女儿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吧。” 余父怔了怔,却“呵”一声笑出来,“没有的事,俊生吵着嚷着要娶余娣,他和禾东就是朋友。唉,年轻人闹起来不知道分寸,有了家室就会收敛了。” 第三十一章 申申觉得当真可笑,做父母的竟然说出这种话作为理由来说服自己的女儿。 婚前不老实,婚后就能收敛,纯属无稽之谈,有了孩子还不是照样东扯西扯。 “我看还是把周俊生和禾东都叫来,仔细问问。” 余母笑着说,“申申姑娘,你这是要私设公堂啊,这可是要关进大牢的,你没家人倒是没关系,我们可不想受到牵连。” “婶,你误会了,你和叔是余娣最亲的人,我是余娣的好朋友,我们都是为了余娣,不知道是否我真的误会了,当面问问,到底禾东对周俊生举止亲密是什么原因。” 余娣道:“还能是什么,他们不是表兄妹,也不是堂兄妹,不用问了,我不嫁。” 余父怒道:“不行。这事,两家大人已经坐在一起商量好了。你就知足吧,我和你娘成亲之前,面都没见过。俊生虽然挺憨,但老实本分,正直,和他过一辈子,你就享清福,他连地都不会让你下。” 余娣“哼”一声:“我宁愿天天干活,也不要嫁给一个不清不楚的男人。” “反了你了!”余父指着她的鼻子,“婚事定下来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你是想让村里人都戳我和你娘的脊梁骨?” 余娣吓的浑身一抖,瘪瘪嘴,就要哭。 申申道:“叔,成亲的是余娣,你们怎能不和她商量擅自做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年都是这个规矩,一辈一辈都是这么过来的。若是像申申姑娘,无父无母,自然可以自己说了算。” 申申说了自己家人都不在的事,当然隐瞒了实情。 她记得说的时候,余娣的爹娘还很同情,很关心,尽管她并不喜欢这样,可也觉特别温暖。 那天多温暖,今天的心就有多寒。 这不是在往她心上扎刀子吗。 “老一辈怎么样,我管不着,余娣姐姐的事,我就是要管到底。我现在就去找周俊生和禾东,让他们过来,当面说清楚。” 申申说完就走了出去,懵了懵,才想起来周家在哪个方向。 一排排房子,也没有院子,都差不多。 她心里烦躁不安,硬是找了半天才找到。 周俊生和周父下地还没回来,周母刚做好饭,坐在木榻上缝衣裳。 “周大娘。” 周母抬头:“你是?” “申申。” 周母看她半晌,“坐吧,孩子,喝水吗?” “我不喝水。周大娘,我今天来是有事。周大哥和周大爷啥时候回来。” “快了。就剩一点没整玩了。孩子,你有事啊?” “回来一起说吧。” 周母咬掉了线,还剩一块没缝,针却纫不上了,申申帮忙,递过去? 这时,周俊生也回来了,魂不守舍的,周父在后面跟着,一脚把他踢的趴在了地上。 周母赶紧扶儿子,周俊生却像一摊泥一样起不来。 “别扶他,没用的东西,自己的事做不了主。” 申申想,这不对啊。 余娣的爹娘不是说两家商量婚事,难道是在地里商量? “周大爷,怎么回事,周大哥怎么了?” “你问他,做了什么好事?” 周俊生哭唧唧的站起来,“我对不起禾东,也对不起绿樱。” 哈?这里边还有绿樱的事。 周俊生的桃花很旺盛啊! 申申问他:“你是不是要娶余娣?” “不是。” 申申放下心来。“那就跟我去,和叔婶说明白。” “我不能去。”周俊生无精打采,“我会娶余娣。” “你不是不想娶?” “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 “你到底喜欢谁啊?” “我喜欢谁都不重要了,你不明白,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有些事,我确实不明白。但我要告诉你,余娣表明了态度,她不会嫁给你。” 周俊生愣了一下,竟然发狠的说:“这事她做不了主。” “你到底想怎么样!周俊生,你不喜欢余娣,是要让她给你守活寡吗?” 周俊生抿唇不语。 周母叹了口气:“我看这门亲事还是算了,退婚吧。” “我同意,我同意。” 几人一起想门口看去,说话的是禾东,她全身都湿透了,步子沉重。 她走到周俊生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周俊生懵了一下,然后自己打自己好几下,嘴角都扇出了血。 禾东捧着他脸,泪水涟涟:“别打了,我心疼。” 周俊生倔强的说:“用不着。你知道,我喜欢的是绿樱。” 禾东苦笑,“对,我知道,而且,绿樱还有了你的骨肉,今天一尸两命,也是因为你,你不喜欢余娣,我喜欢你,我们才应该在一起不是吗。”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去当和尚也不会娶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一尸两命。 原来那天绿樱晕倒是因为怀孕了? 刚才周俊生失魂落魄是因为这个。 申申问:“绿樱家在哪儿?” 然而,申申走到半路,就两手撑着膝盖吐了起来,天旋地转,肠胃翻江倒海,迷糊糊的往前走。 玟玉看到她,跑过来,“谁让你跑出来的,跟我回家!” “我不,我要去看绿樱。” “明天再看。” “我现在就要看,绿樱死了,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玟玉“唉”一声,“别去了,她家不允许任何人吊唁,除了家人。” “为什么,哪有这样的,我就没听说过。” “大概是他们那个村子的习俗吧!走吧。” “我走不动。” 玟玉转过身去,“上来吧,小蚂蚁!” 玟玉把申申放到木榻上,申申蜷缩着身子,漱完口之后,重重地叹气:“我是不是不应该管闲事。太复杂了,我好像也管不明白,也阻止不了,我就是不自量力。” “什么事?”玟玉将毛巾浸水,让她擦脸,申申觉得脸上毛孔舒展开,舒服的叹息一声,把事情和玟玉说了一遍,玟玉道:“你确实不应该管。” “可是余娣,我不放心啊。” “怎么样,都是她的命,她不想嫁,就不会在家里等着。” “余娣会跑?” “除非她爹娘把她绑起来。”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申申不放心,不知道婚期是哪天,她还想再去一次,劝不了的话…… 玟玉刚想问她在想什么,就听外面有人喊:“这是沈申申家吗?” 第三十二章 玟玉道:“你躺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外面三个男人,都在二十到三十岁左右,普通衣着打扮。 留着两撇胡子的看起来年纪稍长得男人问玟玉:“沈申申在不在。” “我不认识沈申申,你们找错地方了。”玟玉警惕的看看他们,然后就进了屋。 申申问他:“谁啊?” “一来就打听你,只怕是居心叵测。” “到底是谁啊?” “管他谁,这会儿应该走了。” “你不问,就让人家走,而且是来找我的,你凭什么替我做主?”申申说完就要下地,玟玉拦住她:“你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你是害怕?不可能,沈仕良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知道我在哪。你怀疑也应该问清楚,没准儿是县令派来的人呢?” “我还真把这茬忘了。” “也不能怪你,县令办事也实在不靠谱,再不来都快过年了。” “我再出去看看。” “问仔细些。” “知道了知道了。” 玟玉不耐烦地走出去,三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往前走走,左右看看,发现前后左右邻居家里都有三五个人在干活。 看来真的是县令派来的人。 家家地上都有一堆木头,糊窗户的明瓦,窓纸,房顶的瓦片。 那些木头一看就是精挑细选,恐怕值不少银子,就是达官贵人也不一定舍得花这个钱。 搜刮民脂民膏,当真有的是办法,而且还不能让老百姓说什么。 不想盖,可以不盖。 不盖,这冬天也熬不过去啊! 玟玉望着这些昂贵奢侈的建筑材料,再看大家高兴的合不拢嘴,心里有一个决定,赶紧回去,对申申说:“小蚂蚁,跟你商量一件事。” “啥事儿?” “他们拿来的材料太贵了,这以后,得交多少税,还是不要用为好。” 申申摇摇头:“不行,至少结实,耐虫磕,耐腐蚀,盖房子是大事,一辈子都要住,不能因为不想交税就马马虎虎。” “你见到就知道了,分明就是县令故意让大家住的好,也方便他搜刮,他有了面子,大家却要遭殃。 而且,他一个县令,咱们好几百家房屋要盖,他哪来那么多银两买那些昂贵的材料。” “唉!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用吧,听我的,放心用,都用最好的,安全第一,赋税吗?”申申勾唇,“我自有办法。” 玟玉害怕的样子:“你别这样笑,瘆人。” “沈大哥,我求你了,我难受,我心情不好,你不要开玩笑了。”申申合上眼睛,过一会又说:“请他们先帮你盖,你的房子都塌了。” 半天没人应声。 她睁眼一瞧,人已经不在屋内了。 翌日,申申起来发现,脑袋清爽的很,昨天晚上吃了玟玉做的凉皮儿,那味道当真不错,不知道今天早上还有没有。 “申申,你穿衣服了吗?” “本姑娘没有那个习惯,进来吧。”申申坐起来盘着腿,左脚脚丫子放在右腿上,脚趾头动来动去,脚心的纹路非常杂乱。 玟玉一眼注意到她脚丫子,白里透粉,想起昨晚让她泡脚,看着怪可爱。 “还有凉皮吗?” 玟玉道:“你看起来状态不错。” “我,我还行吧,你有没有帮我打听,今天绿樱是不是要出殡?” “要三天后。” “这么热,三天?” “人家自有办法,你就不要操心了。” “好好的姑娘,怎么就……这事我得弄明白。” 玟玉问她:“你就是弄明白又能改变什么。” “讨公道,讨说法,绿樱和我同岁,不能白死,她肚子里有孩子。” “事情比你想的复杂,也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这背后的事很多不清楚。明天出殡,远远看看就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 申申有一个优点,就是听劝,只要是对的,她就愿意接受。 她叹了口气:“你要是还会法术就好了。这样就可以知道周俊生到底怎么想的,也能知道余娣会不会嫁给他。” “就是有,法术不是用来扯这些没用的。把外衣穿好,和我出去吃饭。” 早上外面风溜的,凉快的很,坐在外面吃饭,感觉真不错。 “从今天开始,早饭我做,中饭和晚饭你做,做什么我吃什么,前提是别浪费食物。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根木头盖不成个房屋,一笔写不了一本书。” 申申撇撇嘴:“说得怎么跟过日子似的。” “就是过日子。” “什么?”申申做惊恐状。 “你是不是又想不纯洁的了?” “没有,绝对没有。”申申低头扒拉饭,竟然看到一个虫子,连着一筷头子饭都夹出来扔桌上。 “那可是肉!” “那你吃好了。” “想我修仙的时候,急眼了,什么没吃过。” 申申胆战心惊,愣愣地看着发狠的玟玉。 玟玉夹菜的手顿住,迎上她的眼神,琥珀澄亮,却有几分惊恐的润泽。 “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说完又觉得不应该解释,好像非要强调什么似的,他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你不是那样的人,我能看出来。”她虽然心惊胆战,但一想就知道他说的只不过是一句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而已。 没有什么比被信任更让人开心,玟玉没让申申干太多活,还让她休息了两次。 倒是申申一开始还坐在那吹风,后来就不是很心安理得了,慢慢地拿镐刨。 “你先回去做饭吧,简单点就好,顺便再看看咱们两家的房子盖的如何了。” “好。” “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能,我从来不迷路。” 玟玉看她往对的方向走,才回头继续翻地。 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看来又要下雨。 可玟玉却担心起那条河。 申申做的饭当真难以下咽,最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玟玉生气又失望。 “你说说你,地里的活干不好,饭也做不好,以后你怎么办?” “我会打算盘。”申申被数落一顿,还不忘犟嘴。 “当饭吃吗?这是个村子,你是不可能靠算盘子赚钱的,就算能,就可以除了这个什么都不会吗?” “一回生二回熟。” “你挺有信心?” “有。”申申保证道。 然而,晚饭的品尝结果,她自己都受不了。 第三十三章 “你昨天又是在薛爷爷家住的?”申申边抹桌子边问。 她煮的饭让玟玉漱了好几次口,嘴巴里还是怪不舒服。 “嗯。” “你在生气?不是应该早有预感,我会让你失望啊!”申申大笑。 “我为什么要与你合作?沈申申,我不后悔救你,我是后悔把你留在身边。 你知道你有多气人吗?我快被你气疯了。我遇到过那么多人,你这么气人的还是第一个,这么没用的也是第一个。” 他辛辛苦苦一天,那可都是她的庄稼,就是希望早点把白菜种上,他自己的不着急。 可晚上回来,竟然饭都吃不饱。 能咽下去也还好,可根本不行。 “我很没用吗?”申申放下抹布,坐下来,双手捂脸:“我想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你自己都吃不饱饭,谁能跟着过上你好日子,做梦吧!” 他言语讥讽,可的确是实话。 她自己承认,但只是心里承认,嘴上还是犟了一句:“我不会永远这样,你不要瞧不起人。你等着,我再去试试。” “算了吧,别逞能了。你不逞能,不做保证,不给我希望我还不至于这么生气。既然做不到,为什么不能诚实?” 申申忍不了了:“沈玟玉,你不要过分了,是你让我给你做饭,说好了合作,可是你教我修炼了吗? 你凭什么生气,凭什么狗眼看人低!对,我做不到,我没有天分,从现在开始,我还不伺候你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好,就这么办!”玟玉抬步就走,头也不回。 申申陷入沉思。 他说得对,自己若是连饭都吃不饱,做不到,怎么带大家过好日子呢。 她彻夜未眠。 天色还是蓝幽幽的,起身穿衣,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开工了。 她拍了拍木榻,想,也是时候和这个躺上就唱歌的家伙道别了。 她还没做好准备,一出门就看到玟玉跟着人家忙活。 “小伙子,你们村的房子是简陋了点,可我瞧着盖的挺牢固。你的怎么会塌,是有人上房蹦跶去了?” 申申正寻思,他会作何回答,就见他拿起一块木板递给说话的大叔:“不是。” 大叔道:“那是咋回事?” “下雨漏了,有个好心人帮我修,修完了,就塌了。” “还有这稀奇的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也是,也是。” 申申怀疑,他是看到他了,故意说给她听,就是想让她先理他,她是不会上当的。 他那么说她,她要等他来道歉! 申申从后院离开,绕了一个圈,去了余娣家里,余娣在院子里洗衣服,屋里飘出饭菜的香气。 “余娣姐姐。” 余娣抬头:“申申,这么早就来了,哎。眼睛怎么红红的,哭了?” “玟玉让我给他做饭,我没做好,他就凶我,还说再也不理我了,这都不重要,他瞧不起人,他贴门缝看我,气死我了!” “没做好是没做熟还是味道不对?” “没做熟味道也不对。我就是不会做饭啊。我从小到大,就没进过厨房,碗都没洗过。赶鸭子上架,还要怪我。 而且,他知道我不会,回来一通指责,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越想越生气,于是,我想了一宿,做了一个决定。” “再也不给他做饭了?” “不是,我要学。不给他做,我自己也要吃饱,我活着又不是为了任何人。” “你先进屋,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余娣搭上衣服,倒了水进屋。 申申嘴巴鼓鼓的,咀嚼的动作停下来,余娣倒了一碗水,递过去,申申咽下去又喝了水,“谢谢。这个是怎么做的?” 盘子里还有一块千层饼,每一层都有白芝麻个黑芝麻,薄薄的又软软的,甜丝丝,咸滋滋。 她眼巴巴地瞅,但吃了两张了,不太好意思再吃。 余娣给她一半,自己吃了一半。 “这个有点慢,先教你简单的。” “啊!”申申惊喜万分:“姐姐,你要教我?当真?” “你来找我,不就是这个意思?” 不知道是余娣语气不太对,还是她想多了。 申申张张嘴,怔了怔,“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一下被你看穿了,没意思!” “是啊,我也觉得没意思。”余娣满脸忧愁。 “是因为绿樱?” “是我害了绿樱,我也害了禾东。” “你做错了什么?”申申很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为什么要责备自己?” 余娣闭口不言。 “绿樱到底怎么死的?” 余娣半晌才告诉申申,是周俊生来找她,让她不要答应这门婚事,说他要娶怀了他骨肉的绿樱,余娣向她保证一定会反对到底。 没想到,隔了一天,绿樱就哭着来找她,让她把周俊生还给她。 余娣还没整明白她啥意思,禾东就来了,对绿樱破口大骂,只用语言就把绿樱攻击的体无完肤。 绿樱一句没有反驳,只是一个劲儿的说让余娣不要嫁给周俊生。 余娣说到这停了下来。 “后来呢?” “禾东骂完先走了,余娣跪下来求我,我怎么劝她都不起来。没办法,我就威胁了一句。” “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说你在不起来,不走,我就霸占周俊生不撒手。她听了就止住哭,走了,脚步踉跄的,我不放心,跟出去一段,看她也不是太魂不守舍,就回来了。” “禾东为什么要那样骂她?” “我怎么知道,我忙着,家里的活,地里的活,那天之前,好几天没见到绿樱了,没想到,再次听说,就是她…… 申申,是不是我的威胁吓到了她,她才会这样的?如果是,我真是天大的罪过了。” “不会,绿樱应该知道,你为什么那样说。” “不,就是我的错。我对不起绿樱。” “为什么说害了禾东。” “禾东并不喜欢周俊生,就是图钱,这样一来,她是嫁不成了,她想过好日子也要泡汤,都是因为我。” 申申无语至极。 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那个啥。 “好日子不是嫁给有钱人就能过上的,得靠自己努力。姐姐,你比我大一岁呢,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不是我不明白,是禾东不明白,她昨天还来告诉我,她要抢亲,抢不成,就让我当寡妇。” 第三十四章 “这人怎么这样啊?你都说了不会嫁。” “可这事,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那就走吧,这个家,反正你待着也不幸福,还不如离开。你什么都会,赚钱,找个喜欢的男人,不比现在强多了。最起码,不用憋气。” 申申劝完,忽而又觉得是不是太多嘴,多管闲事。 现实往往比想象的残酷,外面到处都有危险。万一,余娣听自己的话,遇到什么事,什么人,她不是天大的罪过吗。 余娣听完愣了一下,没有表态,陷入沉思。 “那啥,我只是发表一下看法,你别太放在心上。” “在没出嫁之前,我不会离开。出嫁之后,我再也不会回来。” “现在这事,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他们要是再逼我,我就死给他们看!” 申申见她那眼神就知道不是吓唬人玩的。 不过,不来真的,她那狠心的爹娘,恐怕不能相信。 “婚期是哪天?” “后天。” 申申略思索一下,“要吓唬就不能心软,别害怕。” “是,我不害怕,我早就想好了,反正我的出生是多余的。 他们不是要生儿子,我就假死,让他们断了对我的念想,看他们到底能不能如愿。” “但还是要真实些。你先教我煮饭,咱们好好想想对策。” * “师傅,那根木头不行啊!”玟玉一眼看到有个人拿一根质量不好的木头搭申申家的房梁,高喊一声。 那人像没听到似的,玟玉双脚一点,飞上房顶,拿过木头,笑着说,“师傅,盖房子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这要是弄不好除了什么意外,你担待不起吧。” “这又不是你家,管什么闲事?我盖了十几年的房子,好坏还看不出来。这根木头,绝对没有问题。有问题,算我的,要钱赔钱,要命赔命!” 玟玉勃然发怒,一把揪住他前襟:“此乃非人所之言!” “你骂人?” “骂人,你未免太抬举自己了!”玟玉逼视他,“赶快给我换好的,否则我把你扔下去!” 他法术没了,武功还在,还没人能欺负的了。 “好,我换,你松手。”这人见玟玉真不像是开玩笑,吓的脸都白了。 他撇家舍业,来到这么远的地方赚钱,人生地不熟,被扔了摔死没地方说理去。 玟玉松开手,仍然用轻功在地上站稳,见他果真换了,才放心回去监督自己的房子。 一天监督两个,当真是要了人的老命。 那女人一天没见到,也不知道去哪了。 年纪小是不行,没长心似的。 想找她吧,说好了谁也不理谁,他先去找,太没面子了。 余家。 “申申,你就是没学,这不是做的挺好吗?” 余娣看着刚出锅的萝卜土豆,颜色特别诱人,忍不住尝了一口:“味道,差了一点,不过,第一次做很不错了,第二次第三次会更进步。” “真的?”申申不太相信,自己也吃了一口,“嗯,能咽下去了。” 余娣笑。 “是姐姐教的好,谢谢姐姐。” “你挺聪明,一点就通。嗯,我再教你做一个简单的吧,跟我学切菜。” “啊?切菜还简单啊?” “不切,怎么做呢?这是基础。就像盖房子要打地基一样,不打好地基,上面盖的再好也要塌下去的。” 申申冷不丁“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我的房子给盖了没有,也不知道,沈大哥的房子盖得如何了。对了,今天都这时候了,你家咋还一个人都没来呢?” “人少,还没轮到吧。”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余娣出门一看,爹娘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抬着建房子的材料,全都放下之后,那几个人就离开了。 想到明天要做的事,余娣紧张又害怕,爹娘进屋,她竟然全身控制不住的全身哆嗦起来。 申申正琢磨怎么切土豆,见她这样,攥住她的手,低声安慰,“没事,别害怕。” “申申,你有来了。” “婶,叔,我是来和姐姐学做菜的。” 余母瞅瞅案板,在瞅瞅菜筐,特无奈的叹了声气,然后一把扯住余娣的耳朵,余娣看她眼色,装出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申申赶紧把余娣拽过来,挡在她前面,横眉立目看余母。 余母露出一抹怪异可怕的笑容:“余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家啥条件你不知道啊,地动过后还能吃上饭就不错了。 你教人家做菜,得浪费多少,日子可不是这么过的。再过几天,就到人家去了,这样有多少钱也要被你败光。” 申申道,“婶,对不起,是我考虑的不周全,非要让余娣姐姐教我,您别怪她。我先回去了,您千万不要打她,她快出嫁了,身上可不能有伤。” 申申回到家,看着房架,再看那一根根价值不菲的木头和其他材料,叹了口气,走进小木屋。 洗把脸,坐在木榻上,吱嘎一声,她连忙起来,到外面溜达两圈,然后回屋切萝卜和土豆,炖好还需要一些时间,就回房间眯了一觉。 玟玉从后窗看到申申回来,看自己做的馄饨,好像做多了,他吃不了,天这么热,坏掉也怪可惜,就想要不就给她吃好了。 玟玉一到她家门口,饭菜香就飘出来了。 自己做饭了啊,看来是不需要馄饨了。 玟玉刚想走,在屋里看到他的申申走了出来,“小玟子?你拿的啥啊?” 玟玉一听,这是给自己台阶下呢,想了想,回头,“我吃不了,给小蚂蚁一碗。不知道,小蚂蚁愿不愿意……” 他还没说完,申申就拿了过去,连着吃了好几个,“嗯,小蚂蚁非常愿意吃,谢谢啦。你要不要尝尝我做的萝卜炖土豆?” 玟玉“呃”一声,“算了吧,我一碗馄饨就够了。” “这菜是小蚂蚁做的,你真不想吃?” 刚才闻到香味,确实挺有食欲的,那就,尝尝? “你等一下,我把我那碗馄饨也拿来。” 申申紧张的看着他,“还行吗?” “淡了,水太多,萝卜味太重,土豆是愣头青吧?勉勉强强可以吃吧。” “这是第二次,第一次余娣姐姐还夸我了呢?” “余娣教你的?”他心里想,他们前后院,为什么舍近求远呢? “嗯,不过,她娘怕我浪费,不让余娣教我了。” 第三十五章 “那就还是不要去了。” “我做的菜真的很难吃?” “你自己尝尝看。” 申申心惊胆战的吃了一口,确实也不太满意:“不是能咽下去,就说明有进步对吧?” 玟玉十分好笑的说:“既然你自我感觉这么良好,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小玟子,你记住,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嗯,好啊。”玟玉非常认真的看着她,“你放心,我记性可好了。” 申申用力握着筷子:“我没和你开玩笑。你不要掐半拉眼珠瞧不起我,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对我俯首称臣。” 玟玉做惊讶状:“你要谋权篡位不成!” “我可是有这心……”申申拉了一个长音,“可我没有这个胆子啊!不过……” “怎样?”萝卜和土豆味道不咋地,汤还行,玟玉一直在吸溜吸溜的喝汤,一口汤一口馄饨,馄饨汤却没喝。 “我不能相信,叔叔会和大皇子偷皇帝的玉玺。” “这件事怎么查的?” “我估计根本就没查,那个糊涂老皇帝昏君,听别人一说就把我们都斩了。” “满门抄斩,你那堂叔怎么没斩,还能给你们收尸?” “所以我说老皇帝糊涂啊!哎?是他?猫哭耗子,以为这样就能赎情罪孽,陷害我们全家欺君,陷害我叔叔造反,害得我家破人亡,他不会有好下场!” “他并不想赎情罪孽,可能是担心暴尸街头会有人再小心调查。这回,再想复查就难了。” “老皇帝早就看我们不顺眼了,也怪我大爷太贪心了,到了皇州还什么都想要,还有大娘,催着我大爷当官。总之,皇帝对我们家已经不能容忍了,在这事没发生之前。” 申申顿了顿,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是他?” “这事知道也不是很难,你忘了松鼠是只神猫了吗?” “松鼠,好几日不曾见到了,它现在如何,肚子怎么样了?啥时候生小猫?” “还有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房子也盖好了,松鼠就能安心照顾小猫崽了。” “用不了那么久,人多,几天吧,就可以住了。” “我的也快了?” “我天天监工,不快能行吗?” “沈大哥,辛苦你了。”申申吸吸鼻子,“我当真是感到感激涕零啊!” “拉倒吧,别惹我生气我就阿弥陀佛了!”玟玉吃完最后一个馄饨,“明天早点起来,下地。” 申申脑袋往桌上一搁,唉声叹气。 “怎么,不是你自己说要自力更生,这点苦都吃不了?我看,你这样怎么为你家人平冤。” “能吃,能吃。”申申连声道,然后三两口吃完剩下的半碗馄饨,“谢谢了,你收拾吧,我去睡觉了。” 玟玉:“你……” “早睡才能早起。”申申打了个哈欠,“好困啊。” 玟玉腹诽:刚刚叽叽喳喳咋没见她困呢? 唉,她笨手笨脚,别再把碗卖(打碎)了,还是自己来吧。 没有任何例外,烈日炎炎,申申还没怎么使力气,就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申申玟玉听不到动静,回头一看,以为她是装的,走过来,伸手:“起来,还有那么多,你没看到他们都种上了吗?” “沈大哥,我真的起不来,再说了……” 不远站着的一位大婶儿喊道:“小伙子,你就别为难小姑娘了,帮都帮了,还计较她干多干少干啥。” “你看吧,大婶儿都这么说了,你就……她的话意思是……你帮我,这片地是我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不想与我合作,既然你不诚心,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这块地,我帮你到这了,以后,就你自己来吧。” 玟玉说完向旁边还荒着的地走去,还一动没动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申申站起来,抓他手臂:“沈大哥,我知道错了,好人做到底,你都帮我到这了,就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我保证,努力学习,家务,庄稼活,不管多苦多累。 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朋友也不能知道我还活着,我现在认识的人,只有你,你要是放弃我,我就真的成没人爱的小白菜了。” 她眼泪说流就流,边抽噎边蹭他袖子,听他半天没说话也没要甩开她的意思,小心翼翼的一只眼睛偷偷瞅他。 “别装可怜,起开!” “不,你不答应我,我就哭起来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你咋这么烦人啊?” 申申抬头,眼睛跟金鱼眼似的,瘪瘪嘴:“你要对我负责到底!” 玟玉觉得他是吃一百个豆不嫌腥,没皮没脸说的就是他。 可这一次,他并没有任何后悔的感觉。 沈申申不上进,可能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哭起来,总是让他的心一咯噔一咯噔。这感觉,这感觉,真的不太好。 这女孩子,年纪不大,心机还挺重,肯定早就看出来他心肠软才扮可怜。 偏偏,他看她的确怪可怜见儿的。 “你不起来,我没法干活。” “好。”申申立马松开:“沈大哥,您请,辛苦你了。” 玟玉定定凝视她。 “我再歇一小会。” “申申,你这样我真心不能容忍,我最讨厌好逸恶劳之人。” “太晒了,我不舒服。你别这个眼神看我了,我干活还不行吗?” 薄暮时分。 申申睁眼一看,玟玉竟然还没走,她强撑着挺到了申时,将到未到被他打横抱起来,然后就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还有他身上独特的让她清醒的味道。 玟玉给她喝了糖醋水,又在外边鼓捣了半天,拿进屋子里一个脚踩风扇。 虽然踩的那个动静有点大,不过,凉快的很,特别舒服。 她安心的熟睡,不知道玟玉盯着她看了半天,又叹气去做了饭,回来继续踩风扇。 玟玉非常肯定,她不怕动静,只怕太闷热。 “沈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能起来吗?” 申申试着坐起来,“太不好意思了,说好了我来做饭的。” “这倒没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合作关系,互相帮助,只要你肯努力,我以后才能放心回天庭。” “你放心,我会好好努力,不是说空话,我一定能做到。” 饭后,玟玉回了家。 申申反反复复想了半天他要回天庭的话,她希望他能如愿。但又想,这事,也不是很容易。 第三十六章 余家。 记事以来,这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娘这样握着她的手。 当娘坐下来,手覆上来时,余娣没有感受到母亲的温暖爱意,只有心用力拨动琴弦的感觉。 “闺女,明天你就要出嫁了。” “您和爹可以如愿了。” “周家条件好,他也是能吃苦耐劳之人,你嫁的过去,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余娣心里一阵发苦,点了下头:“娘亲说甚么女儿都觉得正确,不敢反驳。” “我是你亲娘,没有亲娘会坑自己的女儿。” 余母眼睛里闪着泪花,余娣目视前方。 她心里想的话,寻思寻思,还是没说出来,如果今夜顺利,再不能见到爹娘面,也就把过去都放下吧。 她边想,边听动静。 约定好的时间也快到了。 “闺女,你在想什么。” 余娣看她,眼泪打着转:“我舍不得你和爹。” “有啥舍不得,又不是天南海北,咱两家离的也不远,想了就回来。” 余娣想,她是永远不会回来了,就怕狠不下这个心。 爹娘都嫌弃她是女孩子,不爱她,但她还是爱爹娘。 她希望申申快点来,看到这样的自己,那姑娘似乎很容易相信她看到的。 “喵~喵~” 暗号! 申申说,她来了会有暗号。 这声肯定就是了。 “娘,我出去看看。” “一只猫,不用管,你听娘跟你说,嫁过去啊……” 余母大概说了半个时辰,才嘱咐完,让余娣早些睡下,明天早起化妆穿衣。 她刚走,余父又过来了,凝视女儿半晌,只沙哑地嗓音说了一句:“好生过日子。” 爹娘的房间传来关门声,余娣鸟悄地(轻轻地)走了出去,找了好一会儿没看到人影。 申申还没来,刚刚就是一只猫。 她看时间也快了,就走来走去的等。 * 申申想着玟玉的话,心里竟然七上八下,反反复复半天才睡着。梦见玟玉不声不响上了天,吓的她心差点蹦出来。 这个梦完事,接着做了另一个。 梦到余娣出嫁,一身大红衣裳晃眼。然后,盖头被风吹起一来,她看到余娣泪流满面,还有那责备她的眼神,直接吓醒。 她这脑子,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确认锁上了门,将钥匙随意往袖口一塞,她有的特快,听到钥匙掉落地上的声音也未回头看。 玉晨捡起钥匙,跟上去。 此时已入夜,犬吠都听不到,偶尔有风声入耳,无星无月,安静瘆人。 还有几十米就到了,申申停下来歇歇脚,突然就有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申申先是差点惊喊出声,然后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起玟玉教给她的,一胳膊肘怼上玉晨的肚子。 玉晨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一手,完全没防备,想遮住脸也来不及了。 “玉晨?!你……” 玉晨甩出铜丝刺绳,威胁道:“你敢喊,我立即让你没命。” 申申眼神惊惧,摇头。 “跟我走!” 申申一面跟着,一面问:“你为何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你是看上我了吗?” 玉晨听这话,一愣一愣,差点绊个石头卡个大前趴。 “哎,你是不敢承认吗,我早就怀疑过了,你是因为抢不过沈大哥,才如此对待我。 但我要告诉你,我和沈玟玉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也看不上你,你这样只会让自己进大牢,什么也得不到。 玉晨走的快,她气喘吁吁的跟着,说完半天也不见玉晨回应。 终于,在一片荒地,玉晨停下脚步,回头,“你错了。” “我错了?” “玟玉明早才能醒,今天不会有人来救你,我便与你讲了实话,也让你明明白白的去那边。” 申申一颗心坠落谷底,沉入一片冰水当中,浑身如筛糠一般。 “绿樱的孩子是我的。” 申申惊讶地看着平静表情说话的玉晨。 “我对她说,我不会娶她,并且会永远离开她,她还是义无反顾和我在一起。 我想,这也无甚不妥,就安心与她相处,后来,她就怀了孩子。 她知道我会走,并且会走的彻彻底底,起初她并未将此事告知我。那一晚她不允许,我再三逼问,她才说了实话。 因为这,我动了彻底留在凡间的决心,可我又想起来修炼的那些年和被贬为凡人吃的苦,犹豫不决。 她特别懂事,不让我为难,保证会把自己嫁出去。” “她选择的是周俊生?” “没错,周俊生对她倾慕已久,绿樱却从没睁眼看过他。她相信,周俊生一定会娶她,就去找周俊生,彻夜未归。” “她怎么能……”申申简直难以相信,看着那样腼腆的小姑娘,竟然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可是,时间也不对啊,到时候生了不就露馅了吗?” “周俊生是个不懂女孩如何怀孕之人,他们只是抱着,绿樱告诉他有了身孕,他一点也没怀疑。” 申申:“~_~你和我说这干什么,说正题,这和你要我的命有什么关系?” “绿樱和余娣关系最好,禾东其次,余娣与你无话不说。” “啊!”申申明白了,呵呵大笑:“你怕我听到,告诉沈大哥?” “玟玉知道,我就一定要娶绿樱,我不喜欢她,我只想要孩子。绿樱若能嫁给周俊生,我再想办法带走孩子。” “你这想法可真是太那啥了吧!” “哪想到,周家竟然不同意这门亲事,也不承认孩子是周俊生的。 而半路又杀出个贪财的禾东,整天腻腻歪歪在周俊生身边,非嫁不可。 你和他们都很聊得来,我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可我也不能确定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对这些事,的确一无所知。你若是因此灭口,大可不必。” “也许,你的确不知情。” 申申并不放心,他只是暂时停顿,应该还有话要说。 “可是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 “那又如何,即使我早就知道,我也管不着,你灭口有什么用?绿樱就不会告诉别人了吗?” “那天,我知道,绿樱把这件事隐瞒的很好,禾东,余娣都不知道。 当我问到你,她吞吞吐吐,和我急眼,那是她第一次对我大喊大叫,往常温顺如猫。” 申申想了想,说:“我知道了,那天我们一起去河边,她晕倒了。 我看到她的肚子,还笑她吃得太多。但我只以为是胖,并没往有身孕去想。” 第三十七章 玟玉觉得差不多了。 他对玉晨已经有了防备,玉晨的眼神骗不了人,一掌切上他脖颈的时候,他运气才“晕”过去。 他悄悄的跟着,多年的轻功底子让他身轻如燕,玉晨丝毫没有察觉。 他就看着申申和玉晨走,暗暗高兴她没大喊大叫。 他们的对话已经听到这里,就差不多了,玉晨已经快要动手,他必须提前。 他蹲在一大片半人高的灰菜后面,正准备过去,身子已经慢慢抬起来。 半晌未言语的玉晨再次开口:“是我误会了你。可你害玟玉不能回天庭,这事我没冤枉你。无论之于我,还是玟玉,你都不能再留在世上。” “可如此一来,非但不能解决问题,你也会身陷囹圄,何苦如此?” “不要与我说这大道理,我比你多活许多年,甚么不明白,少在我面前装蒜!” “弃之头脑而不用,厌之良心哺喂狗。你这等败类之徒,活多久也是白白浪费空气!” “你!好,我给你机会,你骂个够。” “不骂了,积点口德,以免下辈子投生成个惹人烦的长舌妇。” 这么一会儿了,还是听不到声音,闻不到味道,今天定是她命该绝。 “我还有最后一事定要知道。绿樱是不是你害的?” “不是,怎么可能!”玉晨喉结动了一下,瞪大了眼睛,“她怀着我的孩子,我岂能做出如此罪恶行径!” “那是何故?” “意外。那日她从余家离开,魂不守舍,我一路跟随,见她已至家中,本欲离开。 不想转身之际,听到声响,回头望去,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你没救她!” “你不了解当时什么情况,不要妄下断言!我要过去,她爹娘已经出来了,我便走了。第二天,我听到消息,才知道我的孩子跟她一起没了。” 玉晨看起来非常难过又自责,只是没哭,静默半晌,便动手甩铜丝刺绳,却突然在此时飞上手腕一只蜻蜓。 蜻蜓的两个大眼睛,呆呆又狠狠地怒视他,当然这是玉晨心里的想法,他怕虫子,因此见哪个虫子都是敌军。 敌军来袭,他不敢攻击,只有害怕的份儿,偏那蜻蜓太呆,他甩也甩不下去,却让铜丝刺绳落入申申手中。 申申眼疾手快,拿起来却先观赏起来,并啧啧称赞,可急坏了玟玉。 这女孩子,年纪小就是不行,拿到武器还不动手,欣赏个鬼啊,一根破绳子! “真真不错,到我手上就是我的了!你继续赶蜻蜓,我回去了,我还有急事呢。” 申申边说边后退,一转身撒丫子跑,那速度竟然让人误以为是一道桔红的光。 玉晨还在扒拉那蜻蜓,玟玉蹑手蹑脚离开,追上申申。 申申听脚步声也没仔细分辨,以为玉晨追上来了,拿起铜丝刺绳便向后甩,玟玉堪堪躲过。 “是你啊!哎?你见死不救啊!”申申气不打一处来,并且十分委屈,“哇”的一声哭出来,惊天动地泣鬼神,是人要被吓走三魂。 “好了好了,有事回去再说。” 她哭起来太烦人,每次都让他心里一咯噔。 申申边哭边和他回去,走到半路,又笑了起来。 “你疯了!” “我是想到玉晨扒拉蜻蜓的样子,过于招笑,一个大男人,竟然怕虫,可悲啊!” “你快走吧,一会儿他追上来了,我可不管你啊!” 申申撇嘴,走到村里了,瞧见一处一人高的残垣,这边刚好有节低处,于是便三两步跃上去,摇摇摆摆的走。 玟玉吓得要命:“申申,你快下来!” 申申玩的挺开心,她最喜欢往高处去,空气好,风景秀丽。 下去干什么,她灵巧的身子还能掉下去不成? 她回头:“我是一只小燕子!” “拉倒吧,你是小蚂蚁,赶快下来吧。” “我还没玩够呢,已经到村里了,没事了,你回家吧。” 申申走到头又走回来,展开双臂,比刚刚走得快了,步子也迈的很大。 玟玉正发愁是不是要抱她下来,突然想起她说有急事,喊道:“你可有什么事要办?” 申申“啊”一声,顿住脚,拍了一下脑瓜门,天哪,她把正事忘了。 还有一段距离就能慢慢走下来,她没有,纵身一跳,玟玉步子迈的极大,跑的飞快,及时接住申申,并在残垣坍塌之前快步转移几米远。 申申有把握跳下来啥事没有,倒是被他轻盈的步伐感到佩服,对他突然一抱感到窃喜,便在站定的时候随手捏了一下他的肚子,并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 “你!”这女的总惦记摸他肚子,什么癖好啊这是? 申申趁他没发火,赶紧跑,玟玉见不是回家的路,急忙跟上。 申申本来想撒谎让他回家,但又一想让他知道也没关系,说不定还可以帮忙,步子就渐渐慢下来。 玟玉以为她走不动了,拉她手,申申瞪他。玟玉细细抚了抚,然后与她十指相扣,申申无论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开。 “你别动,告诉我,你要去哪,这么晚跑出来干什么?快说,不说这手就一直这么拉着,到天亮!” “咦?你不是不喜欢女孩子的吗?” “别跟我扯没用的,从实招来!” 为避免皮肉受苦,申申就说了实话。 “不许管闲事,你腹中积食难以消化,就多干活!跟我回家。” 申申不动:“我答应好了,要帮她,做人要讲诚信。” “什么诚信,你这是愚蠢,沈申申,你知道余娣是什么人,你就帮,你认识她才几天?” “一个被父母逼婚的可怜姑娘,还能是什么人?你放开我,今天不走,明天她就走不了了。” “他父母没逼婚。” 玟玉平静的说完,看申申的脸色,煞白煞白,“你说什么?”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余娣并不是余家的亲生女儿。这事,余娣也知道。” “她是自愿嫁进周家?” “不是。” “那不还是逼婚?” “她养父母是因为她才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她小时候性格特别奇怪,养父母就严加管教,才没让她学坏,这些,余娣有和你说过吗?” 申申简直听到了惊天骇闻:“她和我不是这么说的。” 第三十八章 “她是不会对你说实话的。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嫁给周俊生,她养父母又为何执意如此,不是逼婚,是迫不得已。余娣身体出现问题,活不过两年。” “成亲是为了冲喜?” “不是。” “那是为什么,余娣对我说,她爹娘是嫌弃她碍眼,触了霉头,让她们怀不上男孩儿。” “如果真的嫌弃,是不可能养育十载的。” “难道就因为这样,把她嫁给不喜欢的人,这不是逼婚是什么!还不是冲喜。 我真真明不明白,你把我说的直糊涂。算了,我直接去找她问个明白!” “这样也好,她和你说,你更能明白得通透些。实话讲,我对此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绝对不是你所理解。” 申申没再听他继续说下去,飞快地跑去余家。 余母和余父跪在坍塌的房架前,奋力的扒着那些仿佛千斤重的木头,一边呼喊余娣的名字,哭得肝肠寸断。 申申傻傻的站在那,半晌才走过去,不敢相信的问:“叔,婶,发生什么事?” 余母上气不接下气,想说话也说不了。 余父非常自责:“余娣躲在这,余娣在这,都怪我,她是想逃婚才没了命啊!” “叔,婶,你们放心,余娣不会有事。”她回头对玟玉道,“沈大哥,你快过来帮忙。” 玟玉走过来道:“这,我一个人没有办法。” “我们一起来。” 来人同时回头看,说话的是玉晨。 申申下意识的后退,玉晨一身杀气,那眼神让她感到害怕。 五个人同时抬木头,终于抬起一部分,但却没有看到余娣。 余父回忆了一下,“我想起来了,这是个菜窖,可我明明盖上了,余娣不可能掉下去。” 余母痛骂道:“一定是你没盖好,你就是没安好心,你想把我们母女都害死!” “你瞎说什么,我对你们怎么样,我没有亏欠你们。” 申申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要想办法救余娣。” 她小声在玟玉耳边说,“你不是有神力吗,都挪开吧。” 玟玉道:“这不是神力所能奏效,就怕随意乱动,反而对余娣造成伤害。” “那该当如何?” 玟玉叹了声气,“若是,我那些朋友此刻可以出现,自然可迎刃而解。” 话音刚落,就自远处传来一众人讲话走路之声响,接近于安静与人声鼎沸之间。 几人都冥思苦想应对之策。 甄芒,丁弦,阿宽,无巍他们还有十几个一看衣着就知道身份不一般之人出现在他们身后。 阿宽拍了一下玟玉的肩膀,“玟玉,听说你找我们?” “师叔?”玟玉感到万分惊喜,“你们都来了?快快,快帮我救人。” 这事对这么多人来说,易如移桌。 余娣没有掉进菜窖,而是被房梁压在肚子上不省人事,一大片血迹,流淌的位置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敢去看。 甄芒把孩子交给丁弦,过去查看,“孩子没了。”然后摆摆手,“你们别愣着了,快点把人抬屋里去。” 甄芒后出来,在差点绊倒之前,被玟玉拉住手。 申申看到丁弦噘嘴不乐意的样子,他抱着孩子没办法扶自己的媳妇,心里一定很不舒服。 申申怀疑自己听错了,孩子没了! 甄芒口中的孩子说的到底是余娣本人还是她有了身孕? 甄芒只让她和余母进屋,帮余娣处理好身体,换了一身衣裳,对余母说: “余娣没什么大碍,会昏迷一段时间。孩子的事,你们就不要对她说了,她自己应该也不知道。” 余母点点头。 女儿未婚先孕,做母亲的一点也不震惊,难道…… “婶,你知道这事?” “要不怎么会着急让她嫁给周俊生。” “孩子是周俊生的?不对吧,周俊生不是不懂,不懂女孩子如何怀得上孩子吗?” 一个女孩子说这话怪不好意思,申申说完满面通红。 甄芒道:“没什么不对之处。” 余母有气无力地,“余娣她脑袋一直有问题,不知道哪天去找了周俊生。后来我就发现她月事推迟,我问她,她才告诉我。” “周俊生这个……原来是这么回事。” “孩子都有了,余娣的情况也不会再有人要她,我们不这样还能如何,不逼婚,我们想不出别的办法。” “余娣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天生的,余娣的亲娘就是疯病过世的。她娘是我的朋友,拜托我一定要把孩子养大,说在正常人身边或许好一点,余娣却是时好时坏。 我收养她的时候,已经怀孕八个月,她发疯,我的孩子就没了,我也差点扔了。” 申申唉声叹气。 回家还是唉声叹气。 虽然余娣没什么大碍了,但她以后怎么办,申申不免为此发愁。 也不知道,她这情况,周家还愿不愿意娶,她觉得八成是不行了,周俊生原本也不喜欢她。 申申在忧愁中熟睡,虽然一直到天明,奈何整夜都是噩梦缠身。 想起要早起下地干活,起来的猛了些,浑身轻飘飘的走了出去。 刚好玟玉端着一盘凉拌面走过来,见她模样,也不忍心笑了,关切道,“怎么了这是?” “心里头不得劲,不过,你放心,我能干活。” “我想你勤奋,但不想你逞能,不能下地别硬撑着。这面给你,拿屋去吃吧,我还要伺候他们。” “你的朋友们,还没走?” 玟玉坏坏一笑,“来了,就别想走。这么一大片荒地,他们不帮忙好意思走吗?” “他们也是被贬下凡的?” “云腾,麟羽,盈月不是。” “就是,他们还有法术,这太好了,你可以让他们带你离开,然后专心修炼,就能回天庭了。” “你离开吗?” “嗯?” “我说我会对你负责到底,带着你一起修炼,你不走,我不会丢下你。” 申申确实还不想马上走,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牛皮吹出去了。 而且这些天,她也喜欢上了这里,离开的话,即使马上成神也高兴不起来. “沈大哥,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好的人,竟然愿意为了我留下来。”申申激动不已,两眼闪闪发亮:“我真是太爱你了!” 玟玉呆愣愣地,脸蛋红扑扑。 第三十九章 “哎,你这是咋地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多想。” 他没多想是没多想,就是听这话的感觉,感觉实在不太好。 “这天儿,现在便酷热难耐,待会更不得了。你记得,多带水,我回去准备干粮,我走了。” 玟玉说完把凉拌面给她,转身就走。 申申望着他背影,噗嗤一笑。 这人,逗一逗,还怪有意思的。 人多力量大,而且还有三位会法术,几天以后,全部开荒完成,并且也在最合适的时候将白菜播种,只余下玟玉的地还没动。 这天仍是酷热难耐,但玟玉却是被申申喊起来的。 玟玉身边有个女人,而且是除了黑夜与特殊时候寸步不离。实实让玟玉的朋友震惊不已。只是忙碌中还不曾问,她是如何征服了沈元尚这个万年老顽固。 田地里。 播了一半,玟玉提议休息,大家就都坐下来,喝水,吃干粮。 刚来时,云腾,麟羽,盈月都甚觉难以下咽,见也实在没其他吃食,不吃也要吃。 然而,他们尚未来得及告诉玟玉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 盈月见申申闷闷不乐,挪到她旁边,问:“申申,怎么心情不好?” “我想我的朋友了。我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他们人都挺好的,可我却不能与他们见面。” “为什么?” “说来话长,短说也不能讲,总之,我必须办成一件事才能回到以前。”她叹了口气,“事事纷纷愁断魂,我现在一心想成神。” “玟玉在帮你。” “他还没帮我,来这这许久了,我还什么都没学到呢。” “修仙非一两日可得结果,何况,你还是个人呢?” 申申想,此话何意? 盈月解释:“你莫要误会我的意思。” 云腾在一边当啷一句:“你此话容易让人误会啊!” “滚!” 盈月骂完又狠狠剜了一眼,然后看着申申,继续说:“你可知玟玉何时开始修炼?” “他与我说,已答几万年之久。不曾说几时开始。” “你芳龄几何。” “仲春时及笄。” “玟玉小你两岁时,因为变故,从此走上修仙之路,不能回头。” “他遭遇了什么?” “不会有哪家爹娘健在,允许子女修仙。虽可得长生,可重重危险,更希望子女平平安安。” 申申往那边望一眼,玟玉和阿宽说得特别起劲。他只是嘴巴在动,阿宽却比划起来,就是说的什么她听不明白。 申申问盈月:“他们所讲并非人言?” 说完发觉她这话不大好听,连忙改口:“我觉非恶语之意,只是一时话说出口,遭人误会。” “无妨,不用解释。他们说的话,你们凡人不能懂得。玟玉的事,我也不方便多告诉你。从我这里听,总不如自他口中让你知晓更合适。” 申申道:“算了吧,多少年都已过去,我想他也不愿再提及,如若只是伤疤,我再去揭又是何必?月姐姐,我拜托你一件事。” “我能帮到你什么?”盈月感到不可思议。 “不是帮我,是帮沈大哥。沈大哥留下来,是想帮我修仙,帮我完成我的事情。 我想明白了,我的事我自己解决,这个村子,我也会尽我所能让大家过上好生活。 沈大哥本来就属于天庭,他理应当立即回去,你们一定要帮他。” 盈月非常为难的说:“我们也想他回去。可是……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话与你说了吧,我,云腾,麟羽,我们来到这每天法术都在骤减。 协助你们种完所有的庄稼之后,今早上试了试,我们都不能使用变化术了,这是修仙者刚入门的法术。”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盈月唉叹一声:“我们也不得而知。这两天正在找解决之法,不过,貌似不仅毫无用处,还较之前更遭。” “沈大哥,你们与他说了没?” “我们没敢说,担心打扰了他的好兴致。申申,不是我说你,你这心也怪狠的。玟玉都不容易才开窍,你竟然让我们将他带走。” “开窍?嗷,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与他刚认识,他明确表明了他不喜欢女人,我没有考虑他,亦不在他考虑之内。 他一心想的是回归天尊之位,带领这里村民致富发家是我和他共同要做的事。总而言之,他还是那个万年老顽固。” 盈月想,那就更不能带他离开,越在天庭,面对一群冷漠的神仙,他就越是不开窍。而且,他们仨没有法术,更是正好。 看玟玉和这女孩子是否有缘分,若是没有,再另觅旁人。 多少年,他们这些朋友不能聚在一起,说是千载难逢一点不过分,此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 毕竟他们没有一个不期待玟玉与妻子琴瑟和鸣离不开她的样子。 “月姐姐。”申申想,她为什么笑得这么吓人啊! “你觉得,玟玉怎么样?” 申申来没明白她此话何意,尚未做答,玟玉就站起身。“休息的差不离了,开工!”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白菜已经好了,可以砍下来,村民们却只愿意收自己家的,非亲戚朋友不肯帮忙。申申这两个月又是下地干活,又是学习家务,做饭洗衣,喂鸡打狗,起早爬半夜,身子是一天比一天瘦弱。 一张白静静地脸蛋,晒的黝黑黝黑,手臂硬生生出现了结实的肌肉。 但非常值得,非常高兴的事,效果特别好,经过这段时间的吃苦耐劳,申申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干啥都特别像样。 不管是家里的活还是地里的活,天热也不头晕了。 最让她感到骄傲的是,县令分给的鸡抱了一窝鸡崽,十二个,她照顾的特别好,一只也没糟尽。 玟玉看她一天比一天成长,不仅不用自己做饭给她,还每天来给他做午饭和晚饭。 只不过让他不好意思的是,来这三个月,他们还没修炼过,不忙的时候也想不起来。 玟玉认为,是他的朋友在这影响的,买完白菜也就该走了,他就能实现自己的诺言。 遍地翡翠,沁鼻清香。 申申砍下来一颗,有七八斤重,沉甸甸的感觉,咔嚓掰下来一块,她脸上挂了好几个水珠。 第四十章 “沈大哥,你尝尝,甜的!” 玟玉听她喊,拿把大菜刀,跨过一条垄过来,“白菜怎会是甜的。” “你把刀先放下。”怪吓银。他一步过来,她差点没跑。 玟玉把刀背到身后。 申申撕一块白菜帮,让他张嘴,玟玉伸出舌尖沾沾,呐呐道:“何来甜味,只有白菜味。” “你吃一口。” “不吃,我又不是兔子。” “吃一口,真的甜滋滋的,水分特别足,自己种的菜,吃起来分外香甜。” 玟玉继续回到自己那条垄砍白菜,“那是你的感觉,让你误以为是味觉,白菜就是白菜,不可能甜。 既然你很爱吃,晚上就白菜土豆,凉拌白菜丝,白菜馅包子,炒白菜片,如何?” “啊,都是白菜,我也不是兔子啊!” 玟玉乐,差点砍到手。 在地里头劳作一天,回家如同一滩泥,申申直接睡过去。 这砍白菜需要弯腰,蹲着坐着都使不上气力,越干越慢。一天下来,背疼腰酸。 她睡醒了,心疼地瞅了瞅自个一节黝黑崩皮的小胳膊,洗脸的时候摸着自个瘦削粗糙的脸蛋。 想若是能让她窝在家里捂一捂,半个月就能变回以前的白白净净。 然而…… 她只可选择做梦。 做了一道白菜豆腐汤,一盘黄豆炒肉,烙了几张油饼,装入盦内给玟玉拿去。 玟玉以为她不会来了,看她累的那德性,也不好让她来做饭辛苦,就随意吃了点剩饭。 本想小歇片刻,却倒在炕上就呼呼大睡,醒来定了定神,温了一大锅水沐浴。 天色已经接近莫夜,他没想到此时会传来敲门声。 他泡的特别舒服,被吓了一跳,差点滑到水里去。 “你等等,我马上就来。” 申申等了好一阵儿,才等到他开门。 玟玉随意穿着麻制裋褐,月白色上衣,灰色裤子,腰间系一条灰色腰带。 “我拿来了饭菜。” 玟玉想说,他吃过了。 但见申申抬起袖子擦汗,知道她定是很辛苦,想想还是没说,请她进屋。 申申把吃食交给他,说:“你可拉倒吧,这么晚,我进门,好说不好听。你行了,对女人不感兴趣。别人怎么说我啊?” 说完转身就走。 玟玉弄不清楚她为何生气,凝视她草绿色半臂裳裙背影到不见才进屋。 刚坐下吃饭,就听房山扑通扑通的动静,拿着筷子出门一看,申申从后墙翻越过去,动作干净利落。 有门不走,偏要跳墙? 多走几步路怎么了? “喵~” 松鼠生了五只小奶猫,两个女儿,三个儿子,小小只趴在松鼠身边吃奶,用力吸吮,眼睛都还没睁开。 玟玉吃完饭,给松鼠换了垫子,将小猫一个个检查一番,排好队摆好,才放心上炕睡觉。 只有下雨才不用下地。 翌日上午还是晴天,下雨便密布乌云,申申还不相信会下这么早,结果出了大门不远,就给浇的浑身湿透。 她看着衣柜里数的清,穿了好多次的衣裳,难免愁云,但也无奈只能换上。 她想等有钱了,一定要穿绫罗绸缎,而且要让村里人都穿上。 不过,目前最大的问题是,白菜该如何卖出去。她从白菜出苗就开始发愁,一直愁到现在。 草甸村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玟玉的朋友,一个外人没有来过。 “砰砰砰。” 申申低头瞅瞅,确定穿着没什么问题,才开门,却是许久不见的余娣。 “申申妹子。” 申申怔了一下,赶紧拉她进屋,让她做在炕头,并拿手巾给她擦脸。 “你身体好了,也不能淋雨啊!” “妹子,你能不能帮我和沈大哥说说,给我一只小猫。” 申申不太乐意。 沈大哥这个称呼只有她能叫,是属于她的,别人喊怎么听怎么奇怪。不过看在余娣身体复原不久,她也就不多计较。 “这,我可不敢去问。沈大哥当松鼠是宝贝女儿,那些小猫崽就是他外孙子外孙女。你见哪个当姥爷的把外孙外孙女送人的?沈大哥就是自个不吃,也断断不会如此。” “那我就去别人家要吧。对了,妹子,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觉得过了很久?” “这应该问叔和婶。” “我问了,爹娘不告诉我,还掐我,要我以后都不准再问。我从小就是被打大的,也习惯了。只是,我不明白的事,为什么俊生哥不娶我了。” 申申“啊”一声,特疑惑地样子:“你不是不要嫁给周俊生?” “那是我不清醒的时候。申申,我实话对你说了吧,我有疯病,我总是说反话,糊涂话,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 “现在呢?”申申严肃地看她,“现在可是本意?” “当然是。申申,我这病时好时坏,你看不出来我现在很正常吗?” 申申想,那时候看她也挺好的一个人,结果呢? “挺好,挺好。” “你别说挺好了,还没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总是做梦,梦到一个小孩喊我娘,我要抱,却消失了。” 申申道:“不管发生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叔和婶不告诉你,是想让你向前看,我也希望你向前看,别想了。” “那就听你的,不想了。”余娣说完默了一会儿,突然下地:“我的衣服泡半天了,再不洗要臭,我得赶快回去。” “不急,雨停再回去。” 余娣仍然要走,申申摁住她胳膊:“不许动!雨停再走,你是不是听不见?” 余娣被她眼神儿吓到,乖乖坐好。 申申倒杯白水给她,她捧着碗,眼神儿一会呆滞一会清亮。 彩虹出现时,余娣离开。 刚走,又有人扣门,申申以为她又返回来了,一开门却是玟玉。 “沈大哥,快请进!” 申申让开,他一进屋就关上了门,“咣”一声,老大动静。 玟玉吓了一跳。心想这女孩子见自己来喜出望外,还关门,这是要干啥? “你坐啊!喝水吗?” 玟玉摇头:“我来是有正事要说,正好今天不能下地。” “你是要和我商量白菜往何处卖?” “这事挺棘手,我一时想不出办法,你呢?” “我也整天挠头啊。”她见玟玉还站着,“坐啊,我的家不是和你家一样,莫要见外。” 第四十一章 玟玉想,他不见外还能如何,上炕里躺着去? 而且,她家是他家,这是甚么话? “以后不许啥话都往外冒,听见没有?”女孩子不管教就是不行,他要对她负责到底。 “我说什么了?” 玟玉坐下,炕上铺的棉被宣软的很,他还往里挪了挪。 “好了,这事以后再说。白菜指望别人来买不太可能,我们得自己想办法。” “我想不出。别人不能来买,也不能去卖,两边的出口都堵上了,岂非烂在地里头。” 玟玉叹了口气:“也不用如此悲观,船到桥头自然直。” “车到山前必有路。关键是,没有桥,也没有路,你讲讲该当如何是好。” 玟玉又是一声叹息:“我有一主意,只是略略冒险了一些。” “说来我听听。”申申递给他一碗白开水,就坐在他旁边,差点就紧挨上了。 她看玟玉皱眉头,无奈地道:“家里余粮短缺,茶叶早就没了,将就喝吧。” 玟玉早就过平民生活习惯了,刚被贬下凡那时候,就差乞讨的时候也挺过来,有热乎的白水喝挺知足。 他皱眉是因为这个吗? 申申不明白他为什么看她,把她看的怪不好意思。 “沈公子,你若是还继续这般深情注视,我会误会你动了凡心。”申申两手捂黑里透红的小脸蛋,大眼睛如波光河面一般。 玟玉不知该说什么,他们挨的太近。这感觉,这感觉真的不太好。 他只好往旁边挪挪。 申申撇撇嘴,原来他是要她离他远一点的意思,那就直说,那么看她做甚? “我的朋友可以帮我,但他们分别居住于宇国和宙国,担心一旦说出了你的名字,会引起怀疑。” 申申乐:“你担心啥?你不知道,我换了脸,有时候照镜子把自己吓一跳,还问呢‘你是谁,哪里来的’?” 玟玉笑了一阵,又严肃的道:“没被别人看见听见吧?” 申申凛然一惊:“绝对没有?要是有,就让我一辈子黑不溜秋。” “黑不溜秋也挺好看的。” “真的?” “天尊能骗人吗?” “谢谢。”申申脸蛋娇俏可爱。 那个许久不了的烟花绽放便无影无踪的想法又从玟玉脑袋里“蹭”的冒了出来,瞬间又被理智的冷水“滋拉”一声浇灭。 他一下呛到,水洒了衣襟一大片。 申申下地拿毛巾帮他擦,他自己拿过来,有不小心摸到她手,即使粗糙,这感觉,这感觉也确实不太好。 他正想拿开,申申却反手握住:“女孩子的手是不是滑如绸缎,感觉不错?等你遇到喜欢的姑娘,感觉会更大有不同。” “会,有何不同?” “反正和现在很不一样啊。哎,沈大哥,你突然感兴趣了是吗?” 玟玉一脸窘迫:“我不过随口一问!” 申申松开手,“就让你的朋友们帮咱们吧,为了大家的收入,就算冒险也没关系。” 玟玉还是犹豫,好一会才颔首,只不过心里还是没底。 玟玉坐了一会要走,申申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几只小猫崽现在如何了,吃的饱吗?” “吃得饱。” “松鼠呢,松鼠身体好吗?” “整天和我发脾气,能不好吗?” “难为你这个老父亲了?” “?”玟玉笑起来,“你说的也对。” “我没别的事了,你走吧。” “你是不是打小小猫的主意?” “我怎么会?我不喜欢猫,是余娣,她想要一只。我帮你拒绝了。” “那还问我?你知道无论如何不会给人的,何况是她。” “余娣挺可怜的。” 玟玉:“是可怜。不过,我的小猫不能和她一起吃苦。” “我也这么想,才拒绝了。不过,我想说的是,我们当做什么也不知道,默默给她一些关心吧。” “你要关心她,我不反对,但是你要长点心,谨慎些,明白?” “你才没长心,快走吧!” 玟玉一出门,就看到玉晨从大门走过去,步伐正常,不慌不忙。 自那日帮忙抬木头,就没再见过。 玟玉跟上去,喊他名字。 玉晨笑着回头:“玟玉。” “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我哪也没去,在村里。伺候白菜。” “你想过怎么卖出去吗?” “咱们朋友那么多,还怕卖不出去?就怕不够卖。” “我也是这个意思,小蚂蚁也同意。” “小蚂蚁?” “申申。” “你怎么还和她在一起。”玉晨无奈又狠狠地道:“我真后悔心肠太软。你就不怕,云腾,麟羽,盈月将此事状告玉帝。玉帝查出沈申申被你复生,你可知你即将会面临什么?” “他们不会这么做,他们是我的朋友。玉帝也查不出来。那个腰斩之人,是魂魄已被阴差勾走,我是从阎王那里抢人,才被玉帝知道。小蚂蚁的情况与他完全不同。” “都是死而复生,有何不同?我看你和刚修仙时一样任性,长不大。”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去找他们,你去吗?” 玉晨寻思一下,点头。 他虽贵为天尊,却是这些朋友当中年纪最小也最需要操心的一个,没有一个人不是为他着想。他若是不知好歹,谁也没有办法。 听玟玉说完,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除了甄芒和孩子,各奔西东寻找买家。 甄芒抱着孩子往申申家走,玉晨迎面走过来,喊一声“芒姐”,问她去哪。听到沈申申这个名字,玉晨愁苦不堪,却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走开。 甄芒越想越不对劲儿,跟上去,“玉晨,你是不是想说什么。说吧,和芒姐还有什么说不得。若是保密,芒姐也不是多嘴之人。” 玉晨唉声叹气:“说了也不能解决问题,玟玉也不听你的。” “听你这语气,还挺严重啊,到底怎么了?” 玉晨听甄芒的语气着急了,再她再三逼问之下才说:“你知道沈申申是什么情况,她为什么会在玟玉身边?” “不是,玟玉想通了?” “他若是想通,早就想通了。他是犯了差点害死他的老毛病,和几千年前如出一辙,这次远比上次更过分。我自从听沈申申说了,没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胆。” 甄芒想想,蛾眉凝成一个疙瘩:“你是说……申申她……” “是。” 甄芒默了一会儿,忽然开怀大笑,把玉晨笑得一愣一愣。 第四十二章 “芒姐,你莫要再笑了。” “我只是想到了开心的事。好了,你无它要紧之事了吧?” “此事,还不要紧么?芒姐,你可知此事有多愁人,重急?” 甄芒摇了摇头,笑得眼泪在眼角,“此话严重了些。想你是多诙谐的小伙子啊,怎么忽然如此严肃?” “我还不是为了元尚,这孩子自作主张,太不懂事。” 甄芒见他躲闪的眼神,撇撇嘴,严肃道::“莫要再多想了,玟玉不是随随便便坐得了天尊宝座的。” 玉晨觉得,甄芒是听不下去自己的话,也不相信沈申申会害了玟玉,说再多也是无用。 “芒姐,你不要和元尚说今天遇到我的事,行否?” 甄芒想,说都说了,还怕知道吗?也非甚么见不得人,说白了,是对玟玉的关心。 “这有何不行。” 甄芒从他身边走过去,皱皱眉,忽然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让她说? 甄芒这名字不是白叫的,手上忙,她嘴也不闲着,越是不让她说,她非是要说不可。 * “芒姐,有空儿常过来坐。” 甄芒道:“来了还让你破费,怪不好意思,你要是缺啥,尽管到我那去拿,千万别客气。” “嗯呢,我不会见外。” 丁小乐摇着手上的糖人,小眼睛眯着,冲着申申咯咯笑。 “这小孩太可爱了,我也想生小孩儿。” 甄芒大笑:“那得先找男人。” 申申严肃起来:“我也老大不小,是时候应该找男人了。这事我自己做主。咱们草甸村这么大,小伙子那么多,我还没机会好好认识认识。” 这话可吓坏了甄芒,但要直接说了心里的想法,只怕两边都不好交代。 “是该自己做主,不过,也得找人去说。” “那等我瞧谁顺眼,就找你。” 甄芒一愣:“啊,好啊。” 甄芒说完转身,心想,这女孩子,难道前后院住看不上,非得舍近求远? “谢谢芒姐。” 申申回到房间,把见过的单身小伙子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最后得出了一个都不大顺眼的结论。 找男人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啊。 罢了罢了,先把菜卖出去再说吧。 除了白菜,还有茼蒿,香菜,胡萝卜,都要找到销售之处。 几天无风无浪之后,玟玉的朋友们都回来了,但却都垂头丧气。 这几天都等着收割,闲的不行,又担心到底能不能找到买主。 玟玉和申申都挺着急,还有薛爷爷和薛奶奶,在一起唠嗑三句话离不了这事。 就在昨天,薛老单独把申申叫到家里,请她吃点心。 申申吃的是挺开心,可心里却七上八下,不解老人家是何用意。瞧瞧老人也不挑明,吊人胃口。 申申吃着吃着,就吃不下了,喝茶水也觉得很腻。 “薛爷爷,您找我来,是不是,要把您孙儿让我认识啊?” 薛老乐了:“不是。” “不是?那为何不好意思讲。” “爷爷看你吃得正香,不想打扰你。吃完了?” “吃完了。”申申突然心狂跳。 “咱们草甸村,应该有个管事的了,老夫的意思是,要选一位里正。” 申申放松下来,“您说得对,群龙焉能无首,是该有里正了,您就是最佳人选啊。” 薛爷爷摇了摇头:“我老了,过了年就八十了,还能蹦跶多久。” “您会长命百岁的。” “孩子,你这么说,爷爷高兴。可是,爷爷有时候糊涂,自己的事还处理不好,如何处理地好一个村子。 别看咱们就是一个穷村子,可也有千来个人,要想管好,不容易。” “您若是不想管,那就找和您差不多的,对咱们村好就行。” “我找那几个老家伙?还不如我呢。孩子,我把你叫来说这事,你不明白我啥意思?” 申申摇头。 这时,薛奶奶进屋,手上拿着针线盒,好几种彩线,还有一张白绢。 “薛奶奶,这是什么?” “刺绣。想学吗?” “我笨,担心气到您。” 薛奶奶乐:“奶奶没旁的优点,就是脾气好。” 薛爷爷道:“这丫头是笨,这么点还不明白。行了,爷爷就直接与你说了吧。里正就让你来,也不用村里人选,这事,老夫说得算。我看哪个敢反对,先吃我一拐杖。” 薛奶奶翻白眼:“就你能耐!” 她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寻思装糊涂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啊。 申申想都没想,“晚辈年纪尚小,亦无经验,万万不可担此重任。而且我是外地来的,还请您另找他人。” 薛爷爷道:“论资历,论能力,随便揪出来一个人都远胜于你。” “您说的对。”这下可以放心了。 “但你要相信薛爷爷的眼光不会看错,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咱们村缺的不是有能耐的人,缺的是一个有担当的领头人。 你有一股韧劲,也有勇气,这三个月来,大家对你的努力都有目共睹,眼见你越来越成长,村子交给你,没啥不能放心。” 申申急忙站起来:“薛爷爷,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是吹牛,好胜,不想被瞧不起,才拼了命的努力。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里正,村里的事我也管不明白。” “你会合格,薛爷爷不骗人。” “我真不是合格的里正啊。”申申简直要急哭了。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你承认你是里正了?” 申申:“?” “承认就好,合不合格,慢慢来。在我和你薛奶奶没搬走之前,好好教你。就凭你的聪明才智不服输,管一个村子绰绰有余。 咱们村开荒完成,菜也可以收了,就等着再慢慢发展改造。你们年轻人想法多,不怕过不上好日子。” 申申想起三个月前的慷慨激昂,没接话。 过会儿问:“您二老要走。” “过了年走。这不是么,孙儿要把我们接走,本来还不想离开,放不下啊。一想起来你,我们就放心了。” 申申一见这些朋友的表情,心想,放心什么,看来是凉快了,肯定是买家都嫌弃太远,不愿意来。 一帮人在玟玉家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无巍坐下咕咚咕咚喝水,一下呛到,缓过来道:“不行了,我忍不了了,你们不说,我先说了。” 玟玉抿唇。 第四十三章 无巍道:“我们辗转多地,宇国和宙国,县,城,州,府,等等各处,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缺吃少喝,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申申倒水,非常感激:“大家辛苦了。” 不好卖,她心里有数,草甸村地方太偏了,若换成是她,也不愿意舟车劳顿跑这么远来买,还要颠簸着回去,途中难免损坏腐烂。 “但是,值啊!” 玟玉道:“我就知道,没有你们办不成的事。” 阿宽道:“这事,我们给办秃噜扣了。” 申申问:“巍大哥所言非我理解之意?” 阿宽:“是是是,只是,只是买主们确实不愿来,答应买倒是痛快的很。” 申申愣了愣神,她担心的还是发生了,水倒得溢出来才发觉。 “折腾大家好几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们还是要出去卖。” 阿宽:“这也不行,哪都有,你哪都跑吗?万一这些菜看不上,还拉回来,肯定是要低价卖出去,你们可就亏了。” 申申急得要哭:“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薛爷爷让我当里正,让我做主,我有什么办法,我是要让他失望了。” 玟玉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薛爷爷选你,便是信得过。你不要颓废,莫要让他失望才是。你是最坚强的小蚂蚁。” 阿宽撇撇嘴:“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罕见!” “师叔,正事要紧,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她是里正,里正没信心,全村都跟着怂。” “还不是,别瞎说。”申申叹气,“这事该如何是好呢。” 过会儿,语气坚定起来:“无论如何,不能出去卖,他们不认账怎么办?咱们不管怎么着也要想办法把他们请到菜地来,谈定价格再出手。” 玟玉看她:“你想如何。” “我们也应该出去,和买主好好谈谈。谈好一家,质量没问题,不用咱们说,也能一传十,十传百,就不愁卖不出去了。沈大哥,就先拿我家地里的,去最近的地方好好打听打听。” 玟玉点头:“好。” 事不宜迟,当天二人就驾马车出发,整整走了一天,途中差点翻车,马蹄子受伤,干粮和水忘了拿。 天特别热,俩人差点受不了,才看到房舍,看到炊烟,随风飘。 玟玉一下来了精神,碍于马儿受伤走的很慢,不过总算看到了希望。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小镇,云烟镇。 申申下了马车:“一个镇,肯定包括很多村,咱们的菜不愁卖不出去了。” 玟玉却并不觉得乐观:“但愿吧。” 申申来到他面前,“给我笑!” “笑个甚,卖出去再笑吧。” 玟玉说完看前面有家客栈,“我们过去,先吃口饭,歇一会。” 申申跟在后面嘀咕:“还说我笑,你不是也只想着吃。” 玟玉听到也没理,请客栈伙计帮忙把马安顿好,又给了他点银子给马儿上药,然后又不太放心地自己照顾马儿。 抬头的时候,发现马车里的菜不见了,申申也不知道去了哪。 他着急又担心,将马儿安置好,周围看了看,也看不到申申的影子。 出个门,人和菜都丢了。 “哎?你怎么撵我,我真是里正,我们村种菜,你看这白菜,水分足,香又甜,怎么做都好吃,你们客栈不缺菜吗?” 客栈老板摸一下山羊胡:“不缺,缺也不买你的?谁知道你哪来的骗子。细皮嫩肉,这菜是你种的?我不信。” 申申想,这老板什么眼神,她都什么德性了,还细皮嫩肉。 “老板,您就看看吧,我整整走了一天才到这,就在这停下,这说明咱们有缘分,我这菜就该卖给您? 你看我一个小姑娘,风吹日晒种菜真心不容易,我父母双亡,没人疼爱,别的也不会,就想卖点钱自力更生,想着到了冬天能有棉被盖,不至于冻死。”申申边挤眼泪。 老板见她涕泗横流,有些于心不忍。 “您不买,我也不勉强,强买强卖不好,做生意不该是这样的,我再去别处看看,总会有人要。” 白菜装在麻袋子里,看起来个头就不小,麻袋也晕染水迹,水分也挺充足。 申申费力的挪动,和刚才拎着跑进去的样子判若两人。 玟玉就在那看着,也不过去。 “姑娘,沈姑娘是吧,你的白菜,给我看看。” 申申吸吸鼻子:“您又不买,看什么?” 老板:“先验货,再考虑。” 申申把麻袋往地上一搁:“您看吧。” 老板看完,问她:“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申申想,这白菜不是按“棵”卖的? 是她不懂吗? 沈大哥能明白。 “老板,您等一下,我去问问。” 老板点头:“好,我等着。” 玟玉看着她走过来,告诉她每斤白菜应该卖的价格,突然有好几个孩子吱哩哇啦的走过去,那动静真是震耳欲聋,申申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没听错吧,这么便宜?” “一文,不便宜了。这还是要质量特别好,不好,一文两斤能卖出去就很好了。再说,咱们的白菜种子白来的,能卖上这个价钱已经很不错了。” “你说的甚么鬼话?菜籽是白来的,大家的辛苦怎么算,贪黑起早,捉虫锄草,忙活两个月,凭啥就卖这么点?我一定要让价钱翻倍。” “别逞能,万一翻不了,谈崩了怎么办?” “咱们白菜那么好,他们都没地方去买,我也不多要,两文,可是,我不太会做生意,担心谈不妥当,你帮帮我。” “我看你挺能说的,老板不是动摇了吗。” “你看到了,也听到,为什么不帮我。” “多一张嘴,反而说不好。” “你还在这等着。” 玟玉不太放心的说:“我跟你过去看看,你不认识秤,别让人家给糊弄了。” “我哪有那么笨。” 玟玉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可不就是个小笨虫。” 他说完往客栈走,申申跟在后面揉鼻子。 “老板呢?” 申申道:“进屋了吧。” 二人走进客栈,也没见到,申申喊来小二,问他老板,小二去后厨,不一会和一个高瘦的半百男人走了出来,对申申说:“这就是我们老板。老板,我先去忙了。” 老板瘪腮,有点吓人。 申申问:“您是哪个老板,大老板还是二老板。” “客栈就我着一个老板。” “那刚才和我谈生意的又是谁?” “孩子,你是遇到骗子了吧?” 申申登时傻了眼。 第四十四章 老板:“闺女,你先别着急,什么样的人?” 申申懵了,嘴唇哆嗦,想了半天:“山羊胡子,和我差不多高,一身,一身灰绿色长裾,说话声音较为浑厚。他长得也不像个骗子啊。” 玟玉皱眉。 可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那是能看出来的吗?他们若写在脸上,还如何骗的了人。 老板左手手背拍了一下右手手心,一跺脚,“唉!我就知道是他,不是第一次了。” 申申问:“您知道是谁?” “两位请坐。” “坐?老板,我快急死了。”申申喊完又道歉,“对不起,我不是冲您。” “是他,就不用着急。这样吧,你们和我来。”老板说完走了出去。 申申和玟玉对视,玟玉点了下头。 俩人跟着老板到了后院,一柚木色圆桌旁,老板请他俩坐下,自个也坐下道: “那是我们这出了名的爱管闲事的老头儿,整天无所事事帮这个帮那个,虽说帮不了倒忙,也实实帮不上什么忙。” 申申问:“他不是骗子?” “他倒是被人骗了不知多少次,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人还好好的。” 申申一脸担心:“我的白菜会不会被骗啊?” 她没经历过,也从未听说这样的怪事。 骗子不是骗子,却被骗子骗了多次,她的白菜就要不保啊。 少说也有一百来斤。 那要买多少馒头啊。 申申浑身无力,心“咚锵锵”乱蹦。 老板没给她吃定心丸:“有可能。” “完了,我的白菜,我们村的菜,我怎么办啊……他拿着白菜,那么重,应该走不远。” 她有要跑的意思,玟玉喝道:“坐下!” “我能追上他。” “我的轻功都追不上,你能?你咋那么能。坐下,白菜丢了就丢了,你别再丢了。” 老板问:“你们是小两口?” 玟玉吓到了:“不是,不是。” 老板“哦”一声,很可惜的表情。 看着挺般配的,不是? 申申如坐针毡,一个劲儿念叨“我的白菜,我的白菜。” 玟玉拭去她泪珠:“咱们听老板怎么说。”心想,怎么跟小孩似的,动不动哭哭啼啼。又想她只是个小姑娘,哭得怪可怜见的呢。 “老板,你能不能帮我要回来,我便宜卖给您,一文一斤,绝不缺斤少两。” 老板:“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保不齐,他帮你卖了。” 客栈前街。 山羊胡老人将麻袋打开,一颗颗翡翠之玉让很多人都忍不住驻足。 “大家帮我看看,这白菜值多少钱一斤?有个闺女卖白菜,看来拿不定主意,还没告诉我价钱。你们给看看,我再回去告诉她。” 大家先是七嘴八舌说他管闲事,又你一言我一语,有说一文,有说两文三斤,有说三文五斤,还有要二百五十文包了 (liao),被笑了一番。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名堂来,各自散去。 申申问老板:“那老人尊姓大名?” “他姓孙。你们去找找,他就在这一带晃悠,不会太难。” 申申和玟玉走出大门,问他:“你觉得,老板说话可靠吗?” “你平常出门吗?” “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大小姐,还是经常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去的女孩子。” 申申摇摇头,“都不是。我是出门就领着娘亲的。” “是婶领着你吧。” “这是重点吗?”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经验,看来并没有。” 申申承认自己总是出门,但经验的确欠缺,因为有娘亲帮着自己排忧解难。 “老板可靠不可靠,是能看出来的吗?姓孙的人到底是不是骗子,你看出来否?” “所以我才找你一起出来帮我。” “老板会不会派人跟着咱们你觉得。” 申申急忙回头看。 “傻姑娘,人家不会让你看出来的。走吧。” 申申寻思一会儿,跟上:“你吓唬我呢?” “我是让你长长经验,别被人坑了还帮别人数钱?你以后免不了总是出门,遇到的人形形色色。毕竟,如我这般又善良又英俊的男人不多。” 申申冷哼一声:“中看不中用。” 玟玉停下脚步,想回头,还是没有,也许她所言非自己想之意,就继续走,让她跟上,别叽叽喳喳的。 申申不听,一会儿一句,玟玉听得直烦,真想把她甩开。 “这么多人。” “天色尚早。” “孙爷爷应该回家了吧,我们找人打听打听。” 这时,一微胖男子走过来,申申上前:“大哥,您知道孙爷爷家在哪吗?” “你找哪个孙爷爷?” “就是爱助人为乐的孙爷爷。” 男子噗嗤一乐:“助人为乐?分明就是吃饱了撑的。你找他干什么?” 男子看她穿一身粗麻袒领襦裙,垂鬟分髾髻之只戴木质发簪,耳朵只有耳孔,不禁撇撇嘴,一脸看不起人的样子。 若不是申申模样还过得去,他理都不想理。 申申刚想说话,被玟玉拉到身后,对那男子道了一声谢,拉着申申就就走。 “我还没问清楚呢。” “你没看看他什么眼神瞅你,都看人低了你还看不出是什么人。多亏没让你一个人出门,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就因为我们穿的不好?” “不然呢?” “我一定要多赚钱。” “只是为了让别人瞧得起你?” “当然不是。我要让别人瞧得上咱们草甸村。他们不愿来,还不是瞧不起咱们穷山恶水。我要带领大家,发家致富。” 然后,她看到有人拿着麻袋,松开手就往那边跑。玟玉追上,申申沮丧的说:“不是。” 这时,一对母女走过来,穿着很朴素,申申看一眼玟玉,请示的眼神,见玟玉点头才走过去, “打扰了,姐姐。请问,你知道那位助人为乐的孙爷爷家住何处吗?” 小女孩要撒手,女子一声厉喝,马上不作声,扁扁嘴看申申:“姐姐,你找我爷爷有什么事啊?”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然后对申申说,“你找我爹?” 申申:“他拿了我的白菜,我找不到,是不是回家了?” “我刚从家里出来,他晚上出去,还没回家,我和孩子他爹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玟玉走过来问:“他平时都去谁家?” “谁家也不会,就是闲溜达,见谁需要帮忙就伸出援手,我们拦都拦不住。” 申申纳闷:“这是做好事啊,为什么要拦着?” 第四十五章 女子不屑道:“什么做好事,谁摊上这样的公爹谁就是上辈子缺了大德了。” 申申心想,这人怎么这样讲话,太不尊重老人了。 公爹也是爹啊。 “你说他拿了你的白菜?” “嗯,我确定。” 女子左顾右盼,“你去前面那条街看看,如果还找不到,天黑他就回家了。”她说完就领着女儿走开了。 申申莫名其妙:“她什么意思。” “别问了,还不快走。” 俩人走到前街,人潮熙熙攘攘。 申申拔脖瞅,也瞅不到拿着麻袋的孙大爷,愁眉不展。 玟玉往前走,她慢慢跟着,玟玉让她拽衣袖,她也听话,用力拽,却觉得玟玉像是在遛狗。 “生煎包,现磨的豆浆。” 本来还没注意,这么一高声喊,申申往右一看,有个草棚。 夕阳从缝隙照下来,老板娘的脸上金色的光衬的她捡包子的笑容更加灿烂。 那包子也着实可爱精致,离得远也能闻到香味儿。 申申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一咬牙,一狠心,扭过头来,对玟玉说:“找到白菜,你请我吃吧?” 玟玉摇头叹息,到底是小孩秉性,这么着急还不忘了吃。 然后,他看到前面不远路边有人拿起一棵白菜,问申申:“你看那是不是……” 他还没说完,申申就跑了过去。 申申见孙爷爷坐在地上,麻袋里的白菜基本没动,她问手拿白菜看起来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你要多少钱买走?” “你和他什么关系?” “这菜是我的。” “我不管,谁卖我听谁的。” 申申愤愤道:“白菜是我的,我说了算!我说卖多少就卖多少,两文钱一斤,一个子都不能少!” 男孩子似是笑了一下,“称称多重。” “我不卖给你。” 男孩子将白菜摔在地上,又踢了一脚:“都快烂了,白送给我我也不要。” 申申见他要走,抓住他,男孩子一甩,申申差点摔在地上,玟玉拉她起来,对男孩子背影沉声怒道:“站住,道歉。” 男孩子赖赖唧唧回头:“道什么歉啊!她不愿意卖,我不买还不行么,你们还想怎么样啊?” “我说道歉,你刚刚做了什么,大家有目共睹,别想抵赖。” 男孩子看申申:“她来拽我,我才甩开她,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这不是好好的,你们还想讹人?” 申申怒极:“你不怀好意,才会那样笑。” “我什么时候笑了,谁看到了。”他看着看热闹的人:“你们见我笑了吗?” 大家都不做声。 孙爷爷站了起来,龇牙咧嘴的“哎”一声,“这白菜我是要卖三文两斤,白白捡了便宜,谁不笑啊!” “孙爷爷,您怎么了?”申申见男孩子红着脸跑了,也没追,过来关心地问道。 “坐的时间太长了,没事儿。你来了,你卖吧,我得回家做饭去了,不然我那儿媳妇又该念我了。” 申申“啊”一声:“她这儿媳妇怎么可以这样,太不像话了吧。” “我闲来无事,做饭就当干活了。” “做饭本来就是干活,比啥活都辛苦。孙爷爷,您听我的,今天就晚点回去,看他们能不能吃饭。” 玟玉把她拉到一边:“你管人家的闲事做甚!” “他也管我的闲事了,还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 “总之,出门在外,该小心就小心。” “知道了。” “闺女,你这菜值两文,少一个都不能买,而且记住不能卖给那家客栈。” 申申疑惑地问:“为什么?” “他太黑,不会给你好价钱的,你们是外地来的,听我的不会有错。” 申申半信半疑:“谢谢您提醒。” “哎,我真得回去了,我家就在前街,去串门啊。” 申申想了想,对玟玉说:“我们还是抬去客栈吧,明天再卖。” “闺女,别抬走啊,我们还要买呢。” “就是啊,正想包饺子呢。” “别走别走,给我秤一棵。” 申申道:“孙大爷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大家面面相觑:“我们听到什么?啊,价钱啊,说好多少就是多少,三文两斤吗,买这么好的白菜,值了。这一棵顶两棵啊。” 申申道:“可是,我们的秤在客栈。” 这时,一个卖土豆的大叔推来自己的秤,申申连连道谢。 * 客栈。 申申数钱数了好几遍手都要抽筋了,还是数不够似的。 玟玉撇撇嘴:“你赶快收起来吧,别数了。” “我有钱了,自己赚的。” “可拉倒吧,这么一点也叫钱?” “不叫钱,叫啥。少了不怕,以后就多了,你不要瞧不起人!” “好好,你有能耐,我佩服你可以否?” “没诚意,你说好了请我吃包子,包子呢?” “我几时答应你了。” 玟玉好像真没答应。 “你就是说了,我要吃那生煎包。” “我去要。” “我要吃路边卖的。” “这么晚,人家休息了。” “没有,回来的时候还有人买呢。” “你数钱数到深夜了,做梦呢?我去找小二,要两道菜吃,将就将就,明早再请你吃。” “小气,就是想拖呗。”申申撅嘴,把铜板装起来,放在枕头底下。摆摆手,“快去快回。” 身为男人,在女人面前一定要讲诚信。因此,第二天玟玉当真请申申吃了生煎包,喝了豆浆。 申申瞅瞅越来越多的人坐下,“生意真好啊,这么多人,好机会。” 玟玉刚想问她要干什么,就见她站上椅子,大声道:“小女是来自草甸村的,我是那个村的里正,我叫沈申申。 我们村种植白菜,茼蒿,香菜,但苦于地理位置,不好外销,又恐怕颠簸损坏,因此昨天才拿来家里的百来斤,卖给大家先品尝品尝。 若是大家吃的还行,麻烦帮忙多多宣传宣传,让我们村的父老乡亲不要白辛苦,舒舒服服的度过这个冬天,申申谢谢大家了。” 她说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一位从此路过的人听到,看她一眼,紧锁眉,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玟玉觉得真是她的很有勇气,小蚂蚁就是小蚂蚁,永远都是昂首阔步的走,充满自信,也很有担当。 大家答应下来,表示一定会多多宣传。 第四十六章 客栈 “我们该回去了。” “事儿还没办成,先不急着回去。”申申哈腰捡起抛着玩掉在地上的铜板,“沈大哥,你等着我,我去买抹白白。” 玟玉奇怪地问:“抹白白是个什么?” “女孩子用的,擦脸上的东西。我都三个月没化妆了,你知道什么感觉吗?好比三月没上漆的大门。” “你自己行吗?” “我什么不行,我还能被拐了?”申申走出去,又回来了,将铜板倒出来一些,你帮我保管吧,别私吞了。 玟玉想,这点钱,他不稀罕。 申申离开,他觉得不放心,瞧瞧跟上,申申走的挺快,左拐右拐没了影。 玟玉着实担心,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客栈。 身穿灰绿色深裾男子问小二:“刚才急匆匆走出那姑娘是谁?” “是个买菜的,走了一天才到这,还跟着一公子,不知名姓,这姑娘叫沈申申。” “一天才到,走来的?” “您当他俩傻啊?马车,拉着货呢。” “那你可得好好的照顾马。” “马就在后院,吃着草料呢。” 男子低头喝茶:“那就好。” 小二觉得他表情不对,且话里有话的样子,但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他想想,下楼到玟玉房间,敲敲门,没人应声,敲申申房间,也没人开门。 可能出门了吧,他想,然后就忙活去了,忙着忙着就忘了这回事。 申申一番砍价,把老板说得直发愣,出门的时候得意洋洋,想着回家抹上,肯定比以前更好看。 她记路,而且东南西北分的清,一出门就向东拐去。 走过一个胡同口,突然有人捂住她嘴,手帕上面有东西,她一吸鼻子就不省人事。 这时,又出现一辆轿子,申申被扔进轿子里,额头一下磕到,她也没醒过来。 客栈。 玟玉以为申申回来了,但自己房间和她房间都没有,喊小二,问他看没看到申申,小二摇头,走开,给灰绿衣男子结账。 楼上楼下都找了一遍,小二过来问:“还没找到?她去哪你知道吗?” “我以为她回来了。” “哎?刚才有人打听你们。” 玟玉想,他们一外地人,在这里又不认识谁,谁会打听他们,难道是买菜的? “什么样的人?” “就你回来,出去了的,一身灰绿色衣裳。” 他跑了楼上楼下,那人早就走远了,看来生意是做不成了。 “不过,他只问了申申,还问你们怎么来的,不知是什么意思,是要买你们的菜吧。” 只问申申,这不对。 玟玉急忙跑出去,喊申申的名字,但这样根本起不到作用,还会惊动歹人。 是什么人会抓申申。 肯定不是图财,申申那一身就不像有钱人。 难道是那沈什么良,认出了申申? 玟玉越想越着急,他慌张地到处乱找,打听来打听去,什么结果都没有。 不知如何之时,一抬头,公事堂。 大门敞开,他看看,走了进去,房屋还没映入眼帘,木香味先入为主,房屋左边立一面大鼓,旁边放一个鼓槌,很像衙门,只是没有衙门庄严肃穆的感觉。 他刚要走进去,一身着?褐男子走了出来,“有事击鼓,无事离开,此非擅闯之地。” 玟玉过去击鼓,看男子,男子摇头。 玟玉想发火,但还是控制住了,问:“要如何才能见到你们管事的人。” “看你所为何事,急事缓慢击鼓,不急欢快击鼓。” 玟玉慢慢敲几下,就听到门内哐啷哐啷的动静,男子点头:“进去吧。” 玟玉一进去,男子就关上了门,站在门口将手交握等待。 “哎!”玟玉拍拍门,心想是不是遇到了骗子,男子说:“你稍等,我们管事的忙完了来见你。” “我有急事。” “听出来了。你能进门,不容易,沉得住气,我们管事的不见心浮气躁之人。” 这是一个客厅,正北挂着一幅山峰图,两边是对应的对联。 图下一张八仙桌,桌后一把太师椅,桌上放着一个个小册子,笔架悬着几只毛笔,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干裂,墨香味不是很重。 上面和地面都挺干净,只是这八仙桌一层灰尘,除了太师椅,也没有别的能坐的地方。 玟玉等的着急,想走,那画似乎被风吹了下来,呼咧呼咧地飞到桌子上,背面朝上,能隐约看出正面画的是什么。 画后面门不似门,窗不似窗,几声开锁声之后,走出来一个男人。 头戴一顶类似乌纱的帽子,嘴唇很薄,面色严肃,“你是何人?” “有人走丢,您管吗?” “怎么丢的,多大的人了,还能丢,告诉我怎么回事。” 听玟玉说完,他沉思,少顷,喊道:“来人!” 门口的男子走进来,两手紧贴身侧,半弯腰:“主事。” “怎么就你自己,多来几个人,这小兄弟丢人了,赶快着急兄弟们帮忙找,卖胭脂水粉的,无论是摆摊的还是店铺,一个不能放过。” “是,主事。” 主事笑着问玟玉:“如此可行。” “多谢主事相助,小生感激不尽。” “感激,你怎么感激?” 玟玉一听,这话里有话,想想,拿出钱袋子。想起申申数钱的样子,不知道这些钱给了人会有多心疼,何况话这人还没找到。 “你到底要不要帮?” 没办法,好不容易遇到管事的,只能博一把。 玟玉一狠心:“多谢,辛苦了。” 主事寻思,这人找人还舍不得钱,看来对他不是特别重要,于是走出去吩咐兄弟们慢慢找。 主事让玟玉等,玟玉坐立难安,和主事告辞离开,请主事有消息就去客栈找小二告知。 一出门,大门就被关上了,玟玉也没回头瞅关门的是谁。 他边走边看,什么也没发现。 “沈公子,沈公子!” 玟玉回头,是客栈小二,小二跑过来,喘了几口气:“我可算找到你了,那个灰绿衣裳男子又来了,我拖住他,还没走,你跟我回去问问她吧。” 俩人一回客栈,灰绿衣男子却在外面站着。 小二小声说了一句,“就是他。”然后走了进去。 灰绿衣男子走过来,紧紧注视玟玉,半晌才开口:“东头破庙,一手交钱,一手给人。” 第四十七章 这人说完就走,玟玉一手按住他肩膀,一手反抓他双手。 他用力甩不开,右脚后移来踩玟玉的脚,玟玉顺势把他一推,差点摔的趴在地上。 玟玉摁住他,还没问他,就挣扎起来并回过身来。 玟玉见他似要从袖口拿什么东西,可能是暗器,飞起一脚踢在他手腕上。 男子吃痛,一白色手帕掉在地上,看不出什么来。但经验告诉玟玉,上面肯定有东西。 男子拔腿就跑,玟玉紧追不舍。 路中央有个货架子,男子和玟玉依次跳过去,木头架子断裂开,拿着东西出来摆摊的妇人捶胸顿足,骂声不绝于耳。 玟玉再次扯住男子手臂,他神力惊人,男子感觉手臂就要断裂,实在挣脱不开,就用脚来绊玟玉。 玟玉忍无可忍,和他当街打斗起来,引来许多人围观,纷纷视之为表演,丢在地上很多铜板。 男子趁着空档,再次跑掉,玟玉追到拐角不见踪影,然后向东头跑去。 破庙内。 申申一睁眼,缓了缓才瞧见两个凶神恶煞地男人,一人手上拿把匕首,一人手里拿一张画,都虎背熊腰,非常怕人。 “你们……” 拿画男人把画打开,画像正是申申本来模样,申申吓得瞳仁骤然放大。接下来的话说不出来了。 俩人对视一眼。 持刀男人问:“你是沈申申?” “是。两位大哥,你们放了我吧,我穷的很,没有钱给你们,我今天就要回家了,我有急事,请你们放过我吧。” “你是哪个沈申申?” “我是草甸村的,我们村种菜,正愁不知如何卖出去,便出来打听打听。” 持画人看看画像,再看申申,说:“不是一个人。” “是不是,需要验证才能知道。易容术你了解吗?” 他走向申申,一把捏住申申的下巴,申申左右都咬不到,小豹子似的愤愤瞪着他们。 “再乱动小心我割了你的脸!” 申申不再乱动。 “让我看看,你这样脸怎么才能撕下去。”他找了好一会也找不到,心想这面露真是太逼真了,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他让持画人看,持画人也没看到。 “不管了,主子说了,叫沈申申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申申感到脖子一片冰凉,心跳骤然加快,仿佛看到拿索命绳阴差一蹦一蹦朝自己走来。 她不能惊慌,她要淡定。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没听我刚才说吗,凡是叫沈申申的,都不能,谁让你也叫这名字,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男子想,都到了这步田地,量她也逃不掉,把刀拿开,一面走动一面说,“一个神秘之人,我们不曾谋面,不过他很讲信用也慷慨。” “他答应给你多少,买我的命?” 男人伸出两个手指:“两千两黄金。” 申申叹了声气,手却在柱子后面慢慢动作着,如此也是满头大汗。 多亏和朋友学习过这技能,本来还以为一辈子都用不上。 绳子终于解开,她紧紧攥着,男人走了过来,刚要举刀,申申动作贼快,一脚踢在他肚子上,男人摔倒。 她将匕首踢到身后,然后将绳子缠上男人的脖子,“到底是谁派你杀叫沈申申的,我们叫沈申申有什么错,你们杀了几个,从实招来!” 申申每说一句,就用力勒一下,男子连咳数声,扒绳子。 申申微松一点,命令她快说,却突然后脑一疼,原来是刚才忽略的持画人。 他用力不小,申申晕厥。 持刀男拿起匕首,“这样没有痛苦,你也算幸运。” 说着便要割下去,玟玉破门而入,也不言语,直接动手。 持刀男被玟玉摔在破桌子上,又从破桌子滚掉在地上,持画人赶紧后退。 持刀人爬了半天,爬不起来,持画人将画扔进火堆,背起持刀人就跑,玟玉没追,喊申申。 草甸村。 “是谁指使你们,不说勒死你!”申申在昏迷当中咬牙切齿,手也在用力。 甄芒给她检查完,“这姑娘可真狠啊!” “芒姐,她怎么样?” “没啥大事,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帮我打盆水来,我给她擦擦脸。” “你去看看小乐,我给她擦。” “脖子呢?” “脖子怎么了?她脖子有伤!” “不是,你别紧张,你别忘了给她擦心口,我去看孩子了。” 甄芒笑着出去,玟玉皱皱眉。 心口?不是只擦脸就行吗? 他不喜欢女人,可却是个正常的男人,万一流鼻血怎么办? 不管了,先去打水。 回来的时候,听申申大喊:“沈大哥,沈公子,小玟子!”然后“哇”一声,“你不管我了!” 玟玉推门而入,申申看他,抽噎着:“我怎么回来的?” 怎么回来? 回到客栈,才发现马被喂了什么东西蹬腿了,只好背着申申,一路找医生。 可是他身上的钱也不够,没人愿意给治,走到哪歇脚,就在哪给申申疗伤。 他两只脚都磨出泡来,才看到客栈掌柜说的拉货车。 “客栈老板派人把咱们送回来的。” “那要好好感谢才是。” “你头痛不痛?” “天哪!”申申惊恐万分:“我这脑袋,这么特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痛吗,晕吗?” “没感觉。” “那就好,芒姐出手,手到病除。” “芒姐姐呢?” “回家看孩子去了。” “你和芒姐姐说一声,晚上我请她吃饭。” “这事再说吧,你也不看什么时辰了。对了,那俩人为什么杀你。” “他们说是要杀叫沈申申的人,拿着一张画,就是我之前的模样,检查我的脸是不是易容。” “沈什么良,长得什么样子?” “不怎么样。一点都不像我们沈家的人,也不知道爷爷怎么就把他当成亲侄子。” “具体什么模样?” “眼睛大,耳朵也大,嘴唇厚,颧骨高。” “那不是。” “还有人想要我的命?” “是他让我去破庙找你,但转而又要杀我。” “你也有仇家。” “没有。” “那就是冲着我来的。专门选择沈申申,肯定是沈仕良!” “别出门了,好好在村里。在村里也要小心。他们知道你在哪,不知道何时还会过来。” 第四十八章 “我是闯祸了吗?” “不能怪在你头上。你也不用太担心,有我呢,没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伤害你。” 申申扭头:“你就知道吹牛,我差点被那歹人撕掉脸,抹了脖子。那时候,你去哪了?” “我找你啊,怎么找都找不到。” “你哭了?” “我多大的人了,还哭?” “没哭就说明你不是真正担心我。”申申哼一声,又很释怀:“你若是真急哭,也怪瘆人。” 玟玉想,瘆人这是什么词儿,他不是冷血动物啊。 只不过多年的经验和经历让他比旁人更理智也更理性。 不过,申申不见,他觉得,他有些没控制住。 和持刀男打斗的时候,踹了好几脚,就是一进门看他要刺申申才怒不可遏。 失控?距离上一次,还是他修仙之前的时候。 “我的事就先放一放,担心也解决不了问题。” “你能想明白就好。”玟玉探探水温,还好,拧了毛巾给她,“擦擦脸。” 申申闭上眼睛,擦脖子。 “心口。”玟玉提醒她。 申申低头,然后厉眼看过去,痛骂:“沈玟玉,你!无耻!” 她说着将毛巾摔在他脸上:“出去!” 玟玉刚想解释,她竟然要从炕上下来,连忙摆摆手:“我出去,你别动怒,好好躺着,我去做饭。” 他也没说什么,不就是提醒她一句,又没帮他,女孩子的心思猜不懂,还是自己生活更好啊。 被骂被打还要给她做饭,救了她他还不知道,但是为什么甘之如饴? “起来吃碗粥再睡。”玟玉敲了两下门,“你不应我,我进去了?” 申申围着棉被靠着窗台,把自己包的像个大粽子。 眼珠叽里咕噜的转,嘴巴一噘,然后就这样一蹦一蹦到了客厅餐桌椅子旁边。 玟玉把粥放下,“你怎么下地了。”拉出一把椅子:“棉被给我,坐下吃粥。” 申申死死捏住:“不,你会偷看。哼!我怀疑你骗人。什么不喜欢女人,你天天惦记瞅。我穿个袒领的,可算让你逮到了机会。” “我发誓,我没有。你不要随便冤枉人。” “我不信。你走吧。” “我走可以,粥不要忘记吃。趁热。” 申申见他关上门,才把棉被拿下去,热死了,现在还不是捂这么多的时候。 翌日。 “芒姐姐,没抱小乐来呢?” “闹哄哄,让她爹看着。”甄芒道:“你刚醒,就别忙了,快过来我看看你的头。” “头?我的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申申一脸紧张,心突突跳起来没停顿。 “被钝器击中后脑,不过没啥大事了,不用害怕。 多亏袁尚及时救你回来,否则真保不齐被打坏了。 看起来力度用的不小,回来的时候肿的老高。” “元尚不是天尊的名号吗?” “元尚是他的字。” “沈元尚,这字不错,玟玉的名也不错,有什么含义吗?” “他没和你说过啊?玟玉这名,挺好理解的,他家是卖玉器的,到沈叔叔是第三代,他十七岁就应该接手了,不想…… 元尚的意思是,固本培元,思想和为人都要高尚。 天尊最基本的就是要俯视众生却也尊重众生,热爱并关注,忠诚并严厉。 元尚这这么多年,一直都为了大家着想,却从来没想过自己。” “他当真,不喜欢女孩子?” “我更相信,是还没遇到。” “嗯,我也这么认为。芒姐姐,我非常有信心,在两年之内,让他找到喜欢的女孩子。草甸村穷是穷,可美女多啊。” 甄芒笑:“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想法,一时半会改变不了,说看上谁就看上谁也是难上加难啊。” “你弟媳妇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甄芒给她检查完:“多休息,别太累了,药也要按时吃,千万不要想太多,记住吗?” “我记住啦。” “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来了,我连杯水都没给你倒。” “没事,咱们不用见外。” 申申突然叹了口气,眉毛并拢。 “脑袋不舒服了?” “我是矛盾啊。天尊是应该回天庭的,可我却答应你帮他找女人。还有,他回不去,我有很大责任。” “因为他让你死而复生。” “你知道?!” “这事不能怪你,元尚就是这样的人,倔脾气上来谁也管不了。 那腰斩之人,我们都劝他不要救,他非救不可。结果没有得到领情道谢不说,还给自己惹来祸端。” “可是,我呢?” “你们不一样,那个人罪大恶极,玉帝惩罚虽然过分严重,但也不是太荒谬。” “他为什么要复活一个罪大恶极之人,他是天尊,会不知情吗?” “他不知道自己复活了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是因为他复活错了。 本来不是这个人,却被要夺他天尊之位的人调了包。” 申申:“原来是这么回事。” 多日以来的疑惑终于解开了,她就知道肯定有原因。 “沈大哥是被冤枉的啊,玉帝没调查吗?” “事情真相大白,夺位之人被打掉神根,永世不能修仙。不过,那人复活之后,又再次害人,玉帝是因为这才贬元尚下凡的。” “沈大哥不知情,他这不是不讲理吗?怎么和宇国的皇帝一样是个老糊涂?” “这话以后莫要再说了,玉帝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让他听到可不得了。” 申申撇撇嘴。 “我真得回去了,记住我的话。” “好,我送你。” “不用了,留步吧。” 甄芒离开,申申静坐片刻,栅栏门传来哗啦哗啦的动静。 她从窗户一看,好多人,走出去,问:“你们从哪来,干什么的?” 村里人都认全了。这些不是本村的。 玟玉从人群挤过来,将掉下来的袖子拉上来,对这些人说:“大家先不要着急,我们说几句话。” 申申没等他过来就走过去了,问:“他们谁啊,干什么的?” “买菜的。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我正想和你商量,白菜的价格。”玟玉伸出一个手指头:“行不行?” “不行。”申申伸出两根手指头,“一个不能少。” “薄利多销你懂不懂?卖那么贵,没人买,烂在地里怎么办?” “你都打算好了,还找我商量什么?” 第四十九章 “那就这样办了?” “啥这样办了?” “你的意思不就是要我说了算?” “我是里正还是你是里正啊?” “你算什么里正,只不过是薛爷爷和你说了一嘴,你还当真了? 就算以后是,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还是得听我的!” “所以我说你不要与我商量了啊,一个字您也别问我,自己做决定吧,我去睡觉!” “什么时辰你睡觉,当心变成一头猪!” 申申就当他在那啥,转身就回屋,并且架上门闩,窗子打开一条缝。 玟玉看到她一双眼睛,顿时明白了她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无奈地叹口气:“这个败家的小女孩,种出几亩地白菜掂不清自个几斤几两了,非要卖两个。 薄利多销这道理,掰饽饽说馅她不懂,我是没招。各位不用听他的,我说了算,一文。” 大家皆疑惑不已,目瞪口呆。 玟玉道:“这事是这么算的,首先,我们白菜乃是菘中翡翠玉,那质量和口感是没得说,大家也是吃过了才慕名而来。 还有吧,我们这个村,特殊,因为地动才搬来这里。 我真不是苦穷,但先开荒再种地委实辛苦,而且没有一家糊弄,卖三文两斤,咱们买卖双方都不吃亏。 进屋那位,是我们村的里正,她这里有点问题,你们千万不要听她的。 我们只是想赚辛苦钱。买一千斤送一斤香菜,两斤胡萝卜。” 申申小声怒道:“你脑袋才有问题!” “一千斤才送这么点,太少了,多送点,要不就还是一文。” 玟玉苦笑:“婶儿,一斤香菜的价钱能顶三十多斤白菜,怎么算都是我吃亏。 您看孩子风吹日晒,黑不溜秋跟瘦猴似的都没人看上的德性。” “孩子,你确实挺不容易。” “对啊,屋里的更不容易,她以前那是冰肌玉骨,手若柔荑,一张脸白白净净,种了地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没有人样了。” “她是你屋里的?” “这是她家,进的是她屋。咱别管这个了,价钱咱们敲定了,现在就去地里。” 玟玉见大家叽叽咕咕,交头接耳,过一会儿都什么也没说,就当是默认。 “小蚂蚁,你快出来吧,价钱谈好了,三文两斤。” 申申和玟玉领着买主往地里走,申申低声问:“买了还送,我们亏不亏?” “你不是心里有算盘,算算便知。” 申申道:“我现在也算不出来,你就告诉我,香菜和胡萝卜多少钱一斤卖?” “香菜五十文,胡萝卜二十文。” “一万斤白菜送出五百文的香菜,二百文的胡萝卜,两万斤白菜三十两银子,五百文,二两银子,我怎么觉得这不算个赚钱的生意。” “一斤香菜,三十三斤白菜,咱们还要想办法吧香菜卖出去,稳赚不赔。我在凡间摸爬滚打几千年……” “您现在还是在摸爬滚打。” “去去去,别揭我的伤疤。” 一天下来,当真是卖出去不少也送出去不少,当然也赚了不少,很多家都卖出去。 不过还有一半没着落,包括申申和玟玉的。其实都经过了,买主也看中了,但他们一早商量好了,留到最后卖也没关系。 “我的天,累死我了。”申申咕咚往炕上一躺,“说什么我也不起来,天塌了我也要睡觉。” 玟玉一边吹碗里的茶一边说:“还有一半该如何处理呢?” 申申迷迷糊糊的说:“反正不能给人。” “睡你的,别打岔。” “你在那叨叨,我睡得着吗?”申申眯一会,起来,没精打采地: “该买的都来买了,你的朋友们打听的都不靠谱。你说说,如何处理吧。再过几天,上冻了,更卖不出去。” “上冻还早。”玟玉一脸憧憬的样子,“若是突然从此经过一些人就好了。” “你做白日梦吧。也不看咱们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出去宣传,鸟都不往这里飞一只。” “咱们打赌,两天之内,来与不来,包对方一个月的饭菜,早中晚还有夜宵。” 申申撇撇嘴:“一言为定!”然后突然一瞪眼,“我的铜板呢,我才想起来,三十个铜板,还有二十呢?你私吞了?” “说来话长。等我的白菜卖了,就还给你。” “到底怎么回事,别话长话短,有话就说。” 玟玉把事情告诉了他。 申申痛骂了一通:“拿了钱,啥忙也没帮,他们可不像正经人。是不是和沈仕良一伙的?” “未必,就是想骗钱。” “那,会不会是都不是沈仕良,他不大可能在宇国出现。 按道理来讲,他也被朝廷通缉才是,绝不敢贸然行动。 我怀疑,是玉晨。” 玉晨还在村里,白天卖菜跟着忙活,自己家的一棵没卖,就是见到申申跟没见到似的。 “如果是玉晨,他不会找人,他不放心,并且,比任何人都安全。” “什么意思?” “玉晨,可是从来没杀过人啊,你没发现他每次都很犹豫吗,否则我是没办法救你的。” 申申心里凉哇哇的:“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安心,我只是侥幸,下次恐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你走吧,我累了。” 玟玉离开。 申申躺炕上瞪俩大眼珠子,心里头噼里啪啦扒拉算盘,算来算去,越算越乱,最后渐渐睡着了,还断断续续说着梦话。 两天后。 申申猛地打开玟玉家的房门,玟玉正捧着一本从薛爷爷那借来的书看,一面和阿宽还有无巍唠嗑,都笑呵呵的。 她一开门,都吓了一跳,愣愣地看她。 阿宽站起来,道:“申申来了,找元尚是吧。”然后扒拉无巍,“我们就先走了。” 玟玉和申申异口同声:“不用走。” 申申道:“还请您二位给我们证明一下。” 玟玉纳闷,证明什么,她说这话是想做甚啊? 阿宽问:“你们是不是?” “两天了,没有人来,愿赌服输。沈玟玉,我是来吃饭的。” 阿宽叹了口气,原来是小孩子的把戏。这个玟玉,多大的人了,还和一个小女孩玩儿这个。 玟玉道,“不对,两天二十四个时辰,还差两刻。两刻之后还没有人来,我才能给你做饭。” 申申道:“你欺负人,算时间算这么精准,我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无巍闻言捂着肚子笑:“元尚,还不快去给沈姑娘热菜。” 玟玉无奈地说:“菜在厨房,自己热吧,我看你不是还没吃饭,是才起来吧,懒病又犯了吧你?” “现在也没什么活,我不就是要睡够了才起。对了,这冬天不能一直这样待下去。” 第五十章 玟玉问她:“你还想作什么妖?” “我要赚钱!要待三个月,什么不得吃空了。开春还要买种子种地呢,指望卖菜的钱能卖多少?” 阿宽夸赞道:“申申姑娘是有远见之人,不一般啊。” “还是阿宽叔叔会说话,不像某人,能臭到二里地去再拐个弯。”申申说完去厨房,热好菜端来坐下吃。 玟玉想,这女孩子当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沈玟玉,这肉怎么这么肥啊?你放锅里多扒拉一会行不行?扒拉出来的猪油还能炖菜。这么肥,谁也吃不了,这是要丢掉吗?你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你吃东西嘴还不闲着,叭叭什么?” 玟玉看书,竟然忘了看到哪行了。 她一进门,他就没心思看书,索性将书合上,又忘了记看到哪一页。 “吃你一顿饭,小气鬼!”申申大口大口的吃,最后一盘菜只剩下了白白的肉。 “吃饱了。时间过去多久了?” 无巍道:“还有一刻钟。” “不对吧,我热菜的时间都怪过去了,你们三个合伙糊弄我这个小姑娘是不是?” 阿宽道:“是你手脚麻利,时间还早呢。你和我们说说,你想做什么?” “我想,我还没想好。这菜卖不出去,我也没心思想别的事,饭都吃不下。” 玟玉撇撇嘴,没言语。 “刚才是实在挺不了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 申申瞪了他一眼,自己泡了一碗茶。 玟玉想:她还真不客气,连吃带喝的。 阿宽和无巍交换眼神,怎么都觉得自己多余,正想找个由头离开,外面突然有个女声喊:“沈公子在家吗,快出来一下。” 玟玉还没动,申申先走了出去。 “余娣,发生什么事了?” “我娘在地里,看到老远走过来挺多人,全是士兵打扮,浩浩荡荡的走过来了。你也在,赶快和沈公子去看看吧。” 玟玉,阿宽,无巍,也走了出来。 玟玉问申申:“什么情况?” “有大批人马过来,好像不是善茬。” “距此多远。” 余娣道:“一里吧。” 玟玉纵声大笑:“小蚂蚁,你输了,来生意了,买主来了,赶紧回家准备晚上饭去吧!” “你怎么知道是买主,到底干什么的还不一定呢。” “不是也要让他们是,谁敢来草甸村造次……” “也要看我这拐杖答不答应!” 申申唤道:“薛爷爷。” “我去你家找你,没人,寻思你肯定来这了。” 申申想,一想就想到这,太容易被误会了,她别人家也去串门的。 “玟玉说的对,不是也要让他们是,菜一棵不剩,全部卖给他们。” 申申愁苦着脸:“我只怕来者不善啊。” * “大将军,我们还要多远回宇国。” “千来里地吧。” “还有那么远?大将军,咱们兄弟两天没吃东西了。” 大将军下了马,脑门上一道口子,将结痂还未结痂,“有水喝吗不是,死不了。忍一忍。平时怎么训练你们的?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保护宇国?” “可是,大将军,我们不能食不果腹,只闹个水饱。而且,水也要没了。 我看我们站着从宇国出来,横着从宇国进去了。若这样还好,就怕暴尸街头啊!” 大将军勃然变色:“说什么丧气话,怂货孬种别跟出来,以后别说是我的手下。” 然后指着不远处:“你们看到那一片菜地了吗,快点走。” 来到地头,都跟疯了一样,竟然要抢。 大将军呵斥:“都给我住手!你们是强盗吗?本将军知道你们眼睛冒花了,本将军也一样。但咱们不能没有规矩,不能做卑鄙无耻的小人。” 他指着一个高个子道:“你,去村里找里正过来。” 这时,申申,玟玉,薛爷爷,前前后后的走过来,一大帮士兵眼巴巴地看着他们,高个子见大将军没吭声,也就没动地方。 “这位将军来这是……” 大将军:“我们是从此路过。” “我们两天没吃东西了!”有一人喊出来,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一时间翁里哇啦,跟打雷似的。 “都给我闭嘴,一帮大老爷们,这点苦都吃不了,丢不丢人。想当年本将军十天没吃东西,不是也挺过来了!” “妹子,这地里的白菜长得真好,妹子你长得更好。” 玟玉一步过来,挡在申申面前:“我们白菜好,可不是白给别人吃的。” “我知道,我们买,我们花钱买。” “头儿,您这个月没给我们发军饷,我们可没钱哪!” “上个月的呢,你们吃的住的,花的都不是自己的,都整哪去了,竟干不正经的事去了吧!” 大家都不做声。 玟玉道:“别在我面前演戏。我不管你们哪来的,要干什么,就是皇帝来了,也要给我钱,才能拿白菜,一律不赊账!” 申申道:“沈大哥之言便是我之意。若你们不诚心,就请离开吧。” 大将军忙赔笑脸:“好说好说,我们有钱。”然后转身喊道:“有钱的把钱拿出来,没钱的把帐篷支上,咱们就在这住几天,养好精神回宇国。” 申申问:“你们是宇国的?” “我们和宙国的士兵一起训练。” “我们输了。” “本将军说话,看谁还敢插嘴,大刑伺候!”大将军吼完,又和颜悦色对申申道:“妹子,你也是宇国人?” 玟玉道:“我们是宙国的。” 大将军看他们俩站在一起,失望的眼神,心道这就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他身边若是有个女人,也不至于走的这样辛苦。 玟玉不耐烦:“你们到底买不买,不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薛爷爷道:“孩子,对待买主不能这样。” 玟玉在薛爷爷耳边道:“您没见他眼神色眯眯地看小蚂蚁?” “小蚂蚁长得好,谁不想多看两眼,人家是正经的大将军,别担心了。” 大家有钱的拿钱,没钱的干活。 申申心里的算盘和真的算盘没有差错,并且比真算盘快十几倍。 人是真多,所有的菜都卖了出去,恐怕还会不够。 虽然打赌输了,可申申高兴,晚上多喝了两杯,回家没洗澡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醒酒了,浑身不舒服,想洗洗,却听到有个女生在哭,吓得蒙着被子不敢露脑袋。 第五十一章 可听着听着,又不像女人的哭声,像一只猫在叫。 她想想,也没啥可怕的,就趴窗户看看,什么也没看到。 想睡下又不甘心,披一件褙子走了出去。走出大门外,还是没发现女人或猫。 正要回院,松鼠跑过来蹭她脚。 松鼠平日里看都不看她,这样亲昵的举动完全没有过,有时候想摸摸它还不乐意。 申申非常意外,“松鼠?” 她仔细看看,确定就是松鼠本猫。 松鼠抬头“喵喵”叫唤,像是在说话,然后就跑了出去,申申急忙跟上。 申申跟着走了半条街又半条街,到了玟玉家门口。 她“唉”一声,无奈又觉得可笑:“早知道你要回家,我就不跟你跑这么远了。” 她还是比较喜欢跳墙。 她说完,走进院子,玟玉从房间出来,拿着一个麻袋,里面有东西挤来挤去。 玟玉像是哭过了,脸色几乎与夜色成为一体。看一眼申申,大步从她身边走过去。 “你拿着什么,要去哪儿?” “管不着!”玟玉说完走的更快了。 申申喊:“你是不是拿着你‘外孙子’和‘外孙女’呢。这么晚,你带他们去哪啊。你经过松鼠的同意了吗?你回来!” 玟玉跟没听到一样刷刷走,松鼠傻傻在那瞅,呜喵呜喵的轻轻叫唤两声,就腾地一下上房顶趴着去了,眼神凄凉悲伤,然后慢慢合上。 申申跑到玟玉面前,展开双臂:“你今天不说清楚不许走!” “我的事,与你有甚想干,起开!” “你吃炮仗了,吼这么大声!小猫是你的,我关心一下也不行吗? 松鼠半夜找我,就是让我来阻止你的。它肯定是懵了,带我绕了个大弯回来。还好赶上了。你竟然要把它的孩子送人。” “不送人,等着被人掐死?” 申申惊骇不已:“发生什么,谁对小猫猫动手,太损了吧!” “我怎么知道?老大奄奄一息,救了半宿才醒过来,在家里已经不安全了,我必须马上送走。” “送到别的地方就安全?敢进你家里动手,肯定不怕你。说不定现在就盯着你呢,你送哪里他会不知道? 就算不会,这么晚了,小猫装在麻袋里,闷坏了怎么办?你想没想松鼠什么感受。松鼠它不是普通的猫。” “我与松鼠商量了,它没反对。” “可是它也没同意。” “你就不要管我的事了。” 申申坚持着:“我就管!要走,你自己走,小小猫留下,我来养,我保证不让任何人伤害它们。” 玟玉“呵”一声:“我不能,你能?” “小小猫受伤,还要被你给人,它快难过死了。还有松鼠。遇到问题的要解决,而不是逃避。” 玟玉走几步,不走了,申申拿来麻袋,才发现剪了好几个窟窿。 她拎着麻袋回了屋,松鼠一下从房上跳下来,玟玉急忙接住,它却伸爪子向玟玉挠去,玟玉等它跳下去,进屋半天了,还在那愣神儿。 “沈玟玉,你这么会过日子呢,一根蜡烛都没有啊?” 乌漆麻黑的,她姑娘家家,进来还真不合适。 刚想走,却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脚,她低头,自己竟然没穿鞋。 她说呢,走了一路那么磨脚。 她把脚抬起来,一个亮闪闪的小玩意,镶嵌一块小小的白玉。 灰暗的,一看就不值钱。 外面一层金也应该是镀上去的,或者是铜。 这个耳坠,她好像在哪见过。 松鼠挨个查看小小猫,脸蛋蹭他们的身子,把它们一个个叼出来喂奶。 屋里太黑,看不清,申申一边看一边走出去,借着月光看。 然后想起来上次余娣来家里要猫,戴的就是这个耳坠。 今天,是她来告诉有人过来,他们离开,她没走,发了疯? 申申问玟玉:“你回家的时候,松鼠是什么情况?” “昏迷了。” “不可能吧,一个疯子还知道这样做?” “疯子?余娣!” “我捡到了余娣的耳坠。可听你说,我又觉得不是她,会不会是有人陷害她?” 玟玉不语。 申申分析的似乎很有条理:“疯子打人力道没轻没重,松鼠不死也要残废,就是用药也掌握不好量,吃多了一样要命。可松鼠什么事都没有,就说明很会掌握分寸。” 却遭到玟玉的质疑:“你说的不对。余娣时好时坏。” 申申眉毛一拧,不可置信地问:“你说她好好的来伤害小猫?” 玟玉反问道:“没有可能吗?她想要猫,而我不会给,她就想掐死,得不到,就毁掉!” 申申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余娣不是这样的人。肯定不是我们看到的这回事。明天我去问问她。” 余家。 余娣惊醒,手上还在做着掐脖子的动作。她静了一会儿,缓了下神,然后起来,摸了摸耳朵,虽然清洗了伤口,可还是疼的倒吸凉气。 “砰砰。” 天色尚未晴明,谁会这么早就来? 余娣下地,打开门闩,“申申?进来。” 申申进门就问:“昨天我们上地去了,你回家了吗?” “我回家做饭,洗衣服,干不完的杂活。” 她说话的时候,申申一眼看到她耳朵,“你的耳坠丢了,没发现吗?” “申申,我实话跟你说了吧。 我昨天,我抓心挠肝想看小猫,想要小猫,我鼓起勇气就去了,可沈大哥不在,我看看小猫想走。 可是,我疯病又犯了,小猫快咽气我才清醒,那只大猫扑过来挠我。 我出于本能,就打了它,她抓掉了我的耳坠,我看它在那一动不动,我害怕,就走了。” “你没有隐瞒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松鼠会告诉玟玉,松鼠认识余娣。 余娣深色满是后悔和担心:“没有,申申,小猫怎么样,是不是被我掐死了。” “好好的。不过,沈大哥决定送人了。” “送人,能送给我吗?” 申申咬了咬牙:“没事了,我回去了。” 申申直接去玟玉家,开不开门。 他应该还没醒,就在院里等。 俄倾,玟玉打开窗子,看到申申,刚想喊,一看自个,连忙穿好衣裳,下地开门。 “小蚂蚁,进来吧。” 申申把余娣的话告诉了玟玉,玟玉道:“这事,到此为止吧。我想了半宿,想明白了。” “就这么算了?” “有时候,不能太较真儿。” 第五十二章 昨儿半夜还非要把小猫给人,她差点没拦住,那架势像疯了一样。 半宿过去,就改变想法了? 申申觉得这人不正常啊。 不过,猫是他的‘外孙外孙女’,他就这么算了,她也就不管这闲事了。 “去我家吧,愿赌服输。” 玟玉“呵”一笑:“开玩笑,你还当了真,我才不吃你做的饭。” “那正好,我还省粮了。我回家啦。” 申申寻思寻思,又坐下了,“啧,愁死我这个小美人了。” 玟玉撇撇嘴,头一次听管自个叫小美人的, 申申见玟玉不搭理她,从后门离开,灵巧的越墙而出。 拍拍手上的土,正想进院,禾东跑了过来,一把拉住申申的手,“跟我走!” 申申可以甩开她,却跌跌撞撞连拉带拽的和她到了河边,河面平如镜面。 “余娣的孩子没了,周家不认她这儿媳妇,我以为,我可以嫁给他,可周家却说了我很多难听的话。” “你喜欢周俊生,非他不嫁?” “什么喜欢?穷人家的孩子,哪有那么多讲究,喜欢当饭吃吗?我要活命,还有爹娘,我们都要一辈子不愁吃穿。” “可是,周俊生他,他不正常,你们在一起不可能幸福。不愁吃穿,这事完全可以靠自己努力争取。” “争取?我什么都不会,没用的,身为一个女人,还是得靠男人,靠着夫家才能好好生活。” “歪理!越靠男人越完蛋!我嫁人也要自己赚钱,他养我我也不用。” “我把你带到这,不是和你争论。我是想求你,拜托你和薛爷爷说说,劝劝周伯父,周伯母,让我进周家的门。” “你的事,自己去说,为何要求我?” “你看这河,这么平静,为什么,因为,暗流看不见。我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样子的。你下去过,你可以告诉我,可我想亲眼见到。” 禾东走到申申面前,还有两三步就走进河里。 申申惊骇道:“禾东,你回来。” “你站在我身后,能不能说的清?” 申申眼睛扫过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好,你不要激动,别做傻事,我帮你去说。成不成,我不能保证。” 禾东喘了口气,一转身,脚下一滑。申申拉住她手,却被她一拽,摔在地上。申申想爬起来,却被禾东一脚踢进了河里。 申申呛的喘不过气来,巨大的漩涡让她的手脚都使不上力气。 她渐渐崩溃,意识一点点模糊。 然后,她想到自己很多事都没做,赶紧调整状态,奋力像逆流方向游…… 禾东站在岸边,等待不过须臾,就没了耐心。 她转身要走,却见余娣走了过来,手上端一盆衣裳。 见到禾东,跟看到鬼似的转身就跑。 禾东不紧不慢跟着她,一直跟到她家里,把她按在门上,“你这疯子,不是因为你,绿樱不会死,你把绿樱还给我!” “我没有害她,那是她的命,谁让她,不检点,孩子就保不住,自己也活不成。” “别推脱责任了,就是你该死绿樱,你应该给她陪葬。我不能嫁给周俊生,这辈子算是毁了,咱们俩今天就同归于尽。” 余父和余母刚醒,见此情景,一个拉女儿,一个拉绿樱,费了好大劲才拉开。 余母查看女儿的脖子,“没事吧?” “娘,我想嫁给俊生哥。” 余母叹气:“婚事取消了,娘再给你找个好人家,别惦记了。” “可我已经是俊生哥的人了,我怕,我会怀上孩子,我只能嫁给他,我必须嫁给他。娘,你再帮我说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俊生哥的。” 禾东疯了一样扑过来,余父没拦住,余母挡在女儿面前,“禾东,你还有没有教养,欺负人欺负到家来了!” “我要嫁给周俊生,你们如果不帮我去说,我就天天过来折磨这个疯子。我们俩是好朋友,就应该一起生不如死。” 余父道:“我看你这孩子才是真疯了!” “那又如何,至少我还要脸,没害人。你们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我说到做到。” 禾东说完走出院子,见到甄芒,甄芒刚想和她说句话,见她根本不看自己,还是不自讨没趣。 擦肩而过。 禾东却突然喊她:“你要找沈申申?她在河边,见到她,让她不要忘了说我的事。还有,别忘了告诉我,水下的漩涡究竟是什么样子。” 甄芒莫名其妙,却也听出重要信息,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腹,拔腿就往河边跑去。 玟玉在这时从薛爷爷家里出来,看背影,不禁心里一慌,可太远又辨不清到底是不是。 他正犹豫,玉晨拍他肩膀:“在看什么?” “你看,那是不是芒姐?” “哪有?” 玟玉揉揉眼,疑惑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应该是。” “玉晨,我正想找你,跟我回家。” 玉晨听玟玉问完,皱眉:“你管是谁害她,不救就是了,还省了事。” “别让我以后发现幕后主使是你。” “你放心,我只会亲自动手。”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她!” “谁放过你。玉帝会放过你吗?” “申申她和那个人不一样,玉帝知道也怪罪不下来,你就不要多操心了。玉晨,你这是在为自己铺绊脚石,你还想不想回天庭?” “你不回去,我就更回不去。我可以不管你的事,但只是暂时不管。如果我发现她对你不利,就是触犯天规,我也在所不惜。” 他说完这话,俩人都静默了半晌。 玉晨:“我先回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我知道好赖,但伤害谁,我做不到。” 玉晨没接话,走了出去,玟玉送他,到大门口。见甄芒背着申申一步一挪的过来,玉晨“唉”一声,“芒姐有身孕了。” 玟玉急忙把申申抱过来,玉晨扶住甄芒,甄芒喘着气:“元尚,救申申。”说完就晕在了玉晨怀里。 申申就快游上岸,却手脚抽筋,幸好被甄芒拉上来,但呛了太多水,还是昏了过去。 “芒姐呢?芒姐怎么样了?我隐约听到,她怀孕了,是不是真的?”申申掀开被子,“我得去看看她。” “你躺着吧,别乱动,芒姐没事,孩子也好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 “你怎么会溺水?” 申申道:“鱼是不可能被淹死的。要么是条笨鱼,要么,有人害它。” 第五十三章 “是谁!” “我这么可爱的小鱼,她竟然暗害,你可想得清楚是为什么?”申申“啪”一拍他肩膀,玟玉吓得浑身一抖,摇了摇头。 “唉,笨哪。眼下农忙结束,无所事事,日日吃喝玩乐,腹中积食不能消化。试想若起早爬半夜,脚打后脑勺,她还有精神头害人?” 她说到这,忽然一声“因此”凑近玟玉:“我要做一个重大决定。” “什么决定?”玟玉往后挪。 他坐在炕沿边上,差点挪到地上去,幸好申申揪着他的衣裳。 “我要给村里的姑娘们找点活干。一来防止她们不好消化,二来也能让自己的钱包鼓一鼓。省得似禾东一般说女人就要靠男人的无理之言。” “你有打算了?”玟玉把她的手扒拉开,站起来。 “有了啊,就学习刺绣。” “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怕她们闲得惯了,想法蒂固根深,不愿意听你的,我看你莫要自讨没趣才是,若是想学,就自己学学好了。” 申申严肃起来:“我是要让她们赚钱,也给家里带来收入,也给草甸村增加利益。不过,你这么说,我自己也着实没底。不行,这里正我是非做不可。名不正言不顺,怎么感觉都似管闲事。” “今早我去薛爷爷家里,他和我说了此事,等你好些,与他谈谈便是。” “不用,薛爷爷已经拍板决定,这事只需要通知大家就行。”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更不顺利。 且不说,女里正世间罕见,若是年长一些有经验,也就忍了。 这沈申申过了年才到破瓜之年,还是宙国来的,身份一直不清不楚,谁知道是不是派来的奸细啊。 她一句要领大家过上好日子,就能做里正了?她在这三个月,为草甸村做过什么?她凭什么做这里正? 薛爷爷敲锣打鼓的在村子里通知这一消息,几乎所有人都反对。 他们都认为,只有薛老才是里正最合适人选,换一人也成,总之谁都比沈申申合适。 尽管看到沈申申一步一步成长,但她还是太嫩。这个村子太过特殊,管不好全村要饭。 面对这些,申申不是没有思想准备,但真正发生,那些声音入得耳内,久久不能散去。 薛爷爷也是很忧心。孙儿要带他老两口走这事提前了,他必须赶快让大家对申申信服。 于是,他亲自敲锣呐喊,在村里走了半圈,召集所有人到天地与村庄相隔自己的空地,将选里正这事开诚布公的说明白。 大家或坐或站,交头接耳,不满之词尽数倾吐,都看申申极不顺眼。但申申却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反而让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薛老最后一个到场,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 薛老非常严肃地对申申说:“孩子,你不用怕,也不要没信心,相信薛爷爷的眼光,薛爷爷这辈子没看错人。咱们村,能带着大家发家致富的,只有你。 大家都说,听我的。可是,我老了,来年步入耄耋,空有经验,而没有好点子,我能想到的不多。 年轻人的聪明才智,老夫我不得不佩服,而你,是我见过聪明又善良也有担当的女孩子。这个村,交给你,薛爷爷放心。” “薛爷爷,其实,我并没有您说的这么好。”申申低着头,看起来很疲惫,也没什么信心,颓颓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玟玉皱眉看着她,心里纳闷她竟然会有如此表现。 村民们见她这般,有人递过去同情的目光,有人撇撇嘴,嗤之以鼻,不过,多数人的眼神都饱含满意的真诚。 阿宽问玟玉:“沈姑娘这是怎么了,不像她啊,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刺.激她了。” “我哪知道她抽什么邪风!” 无巍道:“阿宽叔叔,你看玟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德……表情,比咱们还着急。” 甄芒的孩子差点就没保住,休养几日,面色还是略显苍白,“你们都不要说话了,听申申接下来说什么。” 玟玉切齿咬牙:“她要是敢说没出息的话,看回家我怎么数落她。” 甄芒撇撇嘴,讥讽道:“你管人家,你算哪根葱?” 玟玉虽然生气,但无言以对。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申申自己都放弃了,还说下去有什么意思。 想起身回家的时候,申申突然一声:“但是,我会努力把自己变好,努力让大家变好,让村庄变好,让所有人都能瞧得起咱们,让每一家都能丰衣足食。” 她面向大家,“我将不遗余力,尽我所能,无论是收入还是环境,都让大家满意。 我知道大家的疑虑是小女年纪尚浅,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蜜蜂能踩万花丛中之蜜,麻雀五脏俱全崇尚永远自由。 我虽然年纪小,可我见识并不短浅,我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种田之道,经商之法,我有许许多多还没有被大家看到的才华。 也许我并不勤奋,可我这双手脚已经焕然一新,已经很结实强壮,并且我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细皮嫩肉。 想我这从小娇生惯养之女子,也能有如此豪言壮志,你们难道不及我有信心吗?” 她在村民中间走了一圈,时而停下,时而边走边说。 玟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丫头,说跑题了吧。” 甄芒道:“听申申把话说完。” “想改变你们的思想和对我的偏见,不是很容易。 今天让你们来,也不是和你们商量,而是,通知。 你们同意,我是里正。不同意,我还是里正。 我说完了,大家可以回家了。 今天薄暮时分,吃饭了饭,在家没事的姑娘们,都到我家里来,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大家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了一阵子。 一个二愣子突然站起来,喊道:“你凭什么当里正,薛爷爷还没死呢,轮不到你!” 又一同龄小伙子站起来吼道:“你竟敢诅咒薛爷爷,找打!” 大家又为此七嘴八舌的议论开,薛老听的心里又烦又堵,颤声喊道:“都别说了,你们不听我的话了吗?这事就这么决定,谁要是不满意,不承认申申,就给我滚出草甸村。” “薛爷爷,您没事吧。”申申关心道:“您的脸怎么这么白?” “孩子,我没事,扶我回家吧。” 第五十四章 薄暮时分,霞光映天,夕阳如橘。 草甸村一共大大小小三百多户人家,经过计算,不多不少三十三个姑娘。 申申从村外回来就在盘算,并且成竹在胸可以说服她们,她讲话不用打草稿。 可是,让她意想不到的事,只来了十个。 申申不死心的等了一个时辰。 韩翠颖嚷嚷想吃东西,申申拿了一根胡萝卜,那姑娘两颗闪闪大门牙,拿过来二话不说咔嚓咔嚓吃起来。 吃完说:“申申,你把我们叫来,到底想说什么。你看天都快黑了,不说,我们就回去了。” 申申看夜色,感觉冷了几分,在看炕上和椅子上的女孩子们,笑着不好意思道声抱歉:“我没想到只有你们来了。我想问你们,想不想赚钱?” 姑娘们你看我,我看你。 “赚钱干啥?卖菜的钱够用到开春,开春种粮食,秋天收,还能卖钱。种西瓜,夏天就能见到钱,到了秋天再种菜,再收,一年下来源源不断的钱。 我们女孩子家家的,能下地干活就下地干活,要么就在家里做家务,嫁人也应该如此,何必为赚钱这事劳心劳神? 我们当是甚么要紧事,这么晚叫我们来,饭都没吃饱,走了走了。” 申申听了这番言论,着实吃了一惊。 “我是小家碧玉出身,可一心也想着能有属于自己的小事业,专门学了一些技能,其中包括,心算和织布。 虽然这织布学的不是很精透,但心算确实给我带来了不少收入。我的胭脂水粉,首饰衣裳,没从爹娘要过钱。” 姑娘们不解:“为什么呢,爹娘赚钱不就是给我们花的吗?” “话是这么说,也并非毫无道理,父母赚钱孩子来花天经地义,夫君赚钱娘子来用亦是如此。 可是,自己赚钱买来想要的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你们嫁了人,若是丈夫不满意你们买这买那,你们该当如何? 吵架,还是和离?都不是好办法。 此时,自己包里有钱,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姑娘们再次交头接耳,有人嗓门大,有人像是被吓到了似的。 屋子里就像树林落了一群小鸟,叽叽喳喳了半晌。 申申给她们倒了茶水,自己坐在小板凳上静静地看着她们,竟然不知不觉地打了一个瞌睡。 她懵懵地站起来,屋子里的姑娘竟然多了十几个,还有禾东和余娣,她们俩站在一起,中间留着一个空位, 申申明白是何用意,即使生前吵吵闹闹,甚至憎恨,但绿樱的玉殒香消还是让她们非常难过,每日思念。 申申不仅感伤,心想这事就怪玉晨。 她不自觉的咬了一下嘴唇,发狠的样子把姑娘们吓了一跳,只有余娣和禾东站在那面无表情。 “啊,大家都来了,你们刚才讨论的如何,想是不想赚钱? 这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好处我和你们说明白了,至于如何决断,你们自己说了算。 当然,一定要和爹爹娘亲说一声,虽然要用点本钱,可确实稳赚不赔。 唉,我说这些也无甚用,你们不想赚钱,我也不能勉强。掌灯时分了,各位请回吧。注意安全,结伴而行。” 申申说完让一胖胖地女孩子让一下,然后就爬上炕躺下了,打了两个哈欠:“别忘了帮我关门,多谢了。” “哎?她怎么说睡就睡了?” “困了。” “我也困了,我也要回家了。” 渐渐地,申申听不到动静,起来一看,禾东还在,正直愣愣的看着她,眼神冰冷。 申申也看他,目光如狼。 两人对视,都不害怕,不服输。 僵持了一会儿,禾东先开口了:“我在这个村出生长大,她们什么心思,我了解。她们与我想法一般无二,你说什么她们也不可能动摇。” 申申道:“是吗?除非是你不让她们动摇。” “不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没有我申申办不成的事。我做里正,首先就是要改变女孩子们的固执思想。” “你不可能成功的。我也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吧。” 禾东说完就要离开,申申喊道:“等等,那日你为何害我?我们并没有仇怨让你如此对待我。” 禾东掩唇,似是嘲弄的笑了一下:“沈申申,你是个不讲信用之人,也没有把握。如果你还不去说,我是不会在大家面前帮你美言几句的。” 申申怒道:“你做梦!” “别激动,激动睡觉伤身体。我这次是真的走了,月黑风高,我也怪害怕的。” 申申想了想:“我送你。” “你不怕我再害你?” “我也有个秘密想告诉你。附耳过来。” 禾东听她说完,倒退两步,然后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没出大门竟然就摔了两个跟头。 申申站在窗前大笑。 不过,这么晚,她一个女孩子,申申还是不能放心,一直鸟悄的跟到了她家,看到开门的是她家婶婶才放心回家。 翌日早饭用完,申申去找玟玉,想要修炼,可玟玉却并不在,但门没锁,申申走了进去。 松鼠蹿了过来,竟然眼泪汪汪。 申申问它:“你怎么了?沈玟玉呢?” 松鼠喵喵地叫唤,近似哀鸣,爪子比比划划,申申看不明白。 不过听不到小小猫叫唤,申申还是猜到了,“松鼠,你哪也不要去,我去把你的孩子们找回来。” 她还没走出去,玟玉就回来了,拿个筐,筐里是五只小猫。 “你怎么来了,小蚂蚁?” “我来找你修炼。 玟玉将小猫放在猫窝里,直起身子,见申申一直盯着小猫崽,解释道:“我请兽医给它们检查身体,没什么毛病。” “老大呢?” “五只小猫崽,都挺健康。”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又抽风了。” “……”玟玉翻了个白眼,问她:“你刚刚说要修炼?” “对啊,没人愿意跟我一起赚钱,我不修炼干什么,趁现在不忙。” “行是行,不过,我需要找个僻静之处,你要等我两天。” “我们来这么久,你都没找到?” “如果找得到,会没空想起这件事吗?这事不能着急,你现在就每天自己运行黑豆,它已经闲了三个月了。” “黑豆还在?我以为已经随之消化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第五十五章 玟玉特别严肃地说:“就是要毫无感觉,才是最安全的。否则,你就要被反噬。时而腹中似冰,时而腹中似火,终日不得安宁。” 随之消化? 亏她说的出口。 若是不吓吓她,当真不知道黑豆的厉害。 不过,这么久了,黑豆到底还有用没用,玟玉心里也是没底的。 这时,有一大帮女孩子的声音传入耳中,申申走至门口一看,数了数,一共十三个姑娘。十个是第二批过来的,这十个没听到自己讲,看来是自己想要鼓钱包。 申申非常高兴,正要出去,玟玉提醒道:“矜持,你先不要出去,坐下来等她们进来。” 申申想想,点点头,不过没坐。 然后,她惊道:“他们是来找你的吧?” “找我?找我做甚?她们见你不在,便知你在我这里。” 申申不大高兴地说:“怎么每次都被猜对,短时间内我不要再来你家了,免得遭人误会。” 她说完在炕上坐下来,蹬掉了鞋,右腿放在左腿上,抖啊抖,“小玟子,给我倒杯水喝。” 玟玉:“……” “快去给本正倒杯水喝,没听到么?” “爱喝不喝,自己去倒!” “你这个狂妄之徒,竟然敢违背本正的命令,该当如何惩处,你过来!” “申申你是否已入膏肓不治?” 申申过来一边掐他脖子一边喊:“你咒我,你这厮竟然咒我,啊!” 玟玉被她不轻不重的手掐的脖子刺挠,“好了,别闹了。” “你给我道歉!” 申申改成捏肩膀。 玟玉扒拉开她的爪子:“我……我去给你倒水。” “沈申申,你在不在,赶快出来啊,我们有事问你。” 玟玉高声喊道:“她不在,你们要找去她家,来我这做甚!” 说完向申申使眼色,申申从后门离开,成功翻墙回到了自己家的院子里。 姑娘们疑惑的相互看看,然后决定再去申申家看看。 走到半路,又看到了一大帮小媳妇,婶子,大娘,甚至还有两位奶奶,都能挂上一些亲戚。 碰上面之后才知道也是去找申申的,还都是为了一件事。 申申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把那些人劝回家里去,虽然对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很有信心,但是还是后悔了听玟玉的话。 这人不教她修炼又妨碍她做事,难道要让她闲着长出真菌? “沈申申!” 申申正寻思,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立马开门出去,完全忘了身为里正要矜持,看到这么多人,更是笑脸相迎:“各位姐姐妹子婶子伯母,还有两位奶奶,你们来找我,所为何事啊?” 禾东道:“沈申申,你少装蒜。今天,我们就是来问问你,你说那件事,我们到底要做什么。我们不能傻了叭叽任你摆布,到时候,赚到的钱被你吞了都不知道。” 申申道:“如果你们不能信任我,上赶着本来就不是买卖,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我自己去和薛奶奶学,我自己赚钱。” 她说完坐在镜子前,拿出一个个化妆用品,“自己花钱买来的,用起来真是舒坦。” 禾东一把抢过红纸:“沈申申,你是里正,里正要做的,就是带领一个村子的人发家致富,你怎么能只想自己舒坦,未免太过分自私了吧!” 申申起身:“我为你们,可也要得到信任,可我见你们没有任何诚意,如此也没有必要用热脸去贴。看来你们还没想好,想好再来吧。” 申申回身锁上门,手指套进钥匙环里,慢慢悠悠的到了薛奶奶家里。 薛奶奶刚喂薛爷爷吃过药,看到申申,笑着说:“老头子,申申来了。” “怎么来的?” “走的很慢,但还是很欢快的。” “那就好,我听说,她要做什么事。” “她来了,我大概猜到了。” 申申从门口探脑瓜:“薛奶奶。” “孩子,快进来。” 申申进门,心疼的看着躺着的薛爷爷,“薛爷爷,你好些没?” 薛爷爷道:“我没事,可以吃饭了,就是一起来头重脚轻,我想出去溜溜弯,老太婆就是不让。” 薛奶奶骂道:“你这老头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然后问申申:“孩子,你找薛奶奶,是不是有事?” “您那天说教我刺绣,还作数吗?” “作数,作数,不过,我手艺不行,你还是要跟我儿媳妇学,我这也是和她学的。” 申申不敢相信的问,“不可能吧,那么好还说不好,薛奶奶您太谦虚了。” “这事,内行看门道,外行看什么都好。再说,奶奶我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颜色都快看不清楚,还怎么教你呢?想学,就找我儿媳妇。” “婶子在哪?” 薛奶奶笑:“看来你是真心想学?” “嗯。” “为什么?” “我是里正,应该做榜样。” 薛爷爷道:“老太婆,孩子求学心切,你就告诉她吧,再写一封书信。不然,咱儿媳妇那脾气,不提前说一声,怕是要和儿子吵架啊。” 薛奶奶不太满意的说:“你说说她,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怎么还是那个德性,都亏当初我英明决断,没住在一起。” “还是住在一起好啊,这样,你就不会太累。” “我岁数大了,宁肯累,也不想憋气。” 申申拿着地址和书信回了家,寻思寻思跑到玟玉家房后,喊:“沈大哥!” 玟玉邻居家的黑狗狂吠,趴着墙头看申申,张嘴巴吐舌头哼哼,申申瞪它,它汪汪汪地叫唤没完没了。 申申捡起一个小石子丢了过去,那狗一下子扑了过来,申申没想到它竟然没拴着,竟然忘记要跑。 就在要落入狗口之危险时刻,玟玉拿了一个骨头出来,扔进邻居家的院子。那骨头上有不少肉,还冒着热气,黑狗自然对凶巴巴的申申没了兴趣。 申申翻墙进院,拍拍手上的土,跟着玟玉进了屋子。 “太香了,天哪,你竟然炖骨头,也不喊我。”申申生气的说,“你竟然不想着小蚂蚁。” 玟玉拿筷子扎了一块肉,放进碗里,红而发亮,颜色相当好看。 申申眼巴巴看着,“这是给我的吗?” “我家没养狗。” “你才是狗!”申申端着碗,就坐在厨房的板凳上,边吃边说:“本正要去一个地方,你跟着我吧。” 第五十六章 “我跟着你?” “对啊,你要保护本正啊。本正呢,是去办正经事,没有人陪着可是不行的。” “我陪着你?凭什么?我的猫怎么办?” “啧!我差点忘了这个。那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也没多远,半日就能到。” “什么地方?” “薛奶奶的儿子家,我要去和婶婶学刺绣。” “半日就能到?薛奶奶和薛爷爷为什么不去那,要来草甸,匪夷所思。” “没什么可匪夷所思的,两位老人是不想被儿媳妇叨扰。” “真是这样?”玟玉不太相信。 “不然还能怎样?你不要草木皆兵好不好。这肉真烂糊,给我装点,我路上带着。”她说着一只脚踩上凳子。 玟玉抱着胳膊:“白吃啊你!” 申申抬头瞪他:“你骂谁呢?” “你白吃不给钱?” “吃你几块肉,钱钱钱的,钻钱眼里去了,多少啊?一会儿回家拿给你。” 玟玉说了一个数,见申申震惊地样子,说:“这是做熟的,很多工序,这还是看在你是申申的面子少要了一成。” “黑心商家!哎?玟玉,你厨艺这么好,可以开店啊。” “开店,本钱呢?” “也是哦,赔了的话,来年的买种子钱都没有了。唉,我现在也是身无分文,还要去学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回家给你拿。” “好了好了,我不要了还不行。” “吃人嘴短,这钱必须给。”申申说完回家,过一会儿就翻墙而来,俩手捧着碎银子,放桌上:“看看够不够。” 玟玉只瞄一眼:“够了。” “那我就走了。” “路上小心。” 申申走了几步,眼泪汪汪回头:“沈大哥,我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能回来,你不送送我吗?” “慢走。” “铁石心肠!”申申说完跑了出去。 快走出村子了,才想起忘了拿包袱,到家门口一看,玟玉拿着一个筐,筐上蒙一块品红颜色的布,钻出五只小脑瓜,松鼠在玟玉脚边看着它们。 玟玉身后一辆马车,车夫是小男孩的父亲。 “还愣着干什么,要拿什么赶紧的,大哥顺路送我们,不要耽搁时间才是。” “不着急,不着急,别忘了拿什么东西。” 俩人分别坐在车内两边,松鼠和猫崽在中间。 “咦?你怎么也在马车上?” “……松鼠对我说,它在家里没意思,我带它出门见见世面。正好,你也要出门,就顺路了。” “你也要去浮花县?” “你去得,我去不得?” “你是想暗中保护我吧。” “事已至此,我就不瞒你了。其实,我有事情要办。” “神秘兮兮,我也就不问了。” 车内静默了一阵子,松鼠呜喵叫唤两声,玟玉将水倒在手心,松鼠喝两口,喵喵喵叫唤,玟玉两手捧着水,蹲下,五只小猫你一口我一口,喝的特别欢快。 申申看这一幕,想这男人很有耐心啊,对待小猫就像对自个的孩子一般关爱。 玟玉站起身,一边擦手一边说:“忘了拿喂水的了,舔的我手心刺挠!” 申申闭上眼睛,睡觉。 不到须臾就呼吸均匀,并且还舒服的哼哼,嘴边有笑意。 玟玉撇撇嘴,这女孩子,没长心啊,说睡就睡,还做起了白日梦。 “我的绣针呢,我的绣针呢?”申申惊醒,看着玟玉:“你看到我的绣针吗?” 玟玉皱眉:“醒醒吧,你魔怔了?” 申申寻思寻思:“是你啊。吓死我了。” “吁!沈姑娘,玟玉,到了,你们下车吧。”他在车旁边放上小凳。 申申先从车上下来,然后依次是松鼠,还有拎着猫崽的玟玉。 “谢谢大哥。” “这就够了,我也是顺路,不要你们还过意不去。”只拿了两个铜板,然后赶马车离开。 申申看街右边一家店铺上的牌匾,三个行书体字:娟绣馆。 再看太阳方向:“咦,还没到正午,这么快就到了。” 玟玉道:“进去吧。” “你去哪?也在这条街?” “对,拿好东西,千万别弄丢了,不要哭着来找我。” “我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了!” 申申说完开门,书信掉在地上,玟玉捡起来,也跟着进去,松鼠看到一只蝴蝶,追了上去。 屋子很宽敞,北面是一大铺炕,有十米长,申申心里一数,一共五十个人,有男有女,最小的看起来不过三岁。 这些人手上都没闲着,绣的,捋线的,检查针的,检查布的,泡茶的,拿点心的,检查成品的。 只见一位着姜黄半袖对襟锦缎衣的女子,皱眉头将一个个看起来不顺眼的成品半成品通通剪稀碎扔进了一个竹筐里。 申申非常心疼,她看着挺不错的,怎么就剪了。可惜,太可惜了。 学徒们见此情景,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女子看申申,申申道:“请问,姜师傅在吗?” “你找我?” “您是姜师傅,不像啊,薛奶奶说您年过半百,可怎么我看您也就花信年华?” 姜菡严肃地问:“婆婆让你来找我?是不是生活不下去了,差你来说,要我让他们儿子把他们接来啊?” “薛爷爷和薛奶奶过年之前就要被她孙儿接走了。” 姜菡骂道:“这个小兔崽子,这么大事,也不和我商量商量。” “接两位老人的,是您的儿子?” “你是来干什么的?” “薛奶奶说,您刺绣的手艺非常精湛,我是来向您学习的。我这有薛奶奶写的亲笔信。哎?信呢?” 玟玉走过来道:“你想知道信在哪吗?” “你拿去了?” “你掉了,还不许我捡吗?” “还给我。听话。” 玟玉拿着书信:“一个月的饭钱都你来付,我就给你。” 姜菡道:“好了,你们不在在这吵吵闹闹。把信给我。” 玟玉只好递过去。 姜菡看完,装进信封:“我已经有三十个徒弟,不能再收了。你请回吧和我婆婆学也是一样的,她的手艺丝毫不逊色于我。” 申申动动嘴唇,好半天才开口:“可是,薛奶奶让我来找您,我答应薛爷爷,一定要学成,还要绣一幅十米长的成品。若是做不到,爷爷肯定对我非常失望,我担心他的身体。” “他怎么了?” 第五十七章 申申心想这儿媳妇很关心公爹啊,于是,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怕是要辜负爷爷和奶奶对我的期望了。看来,我不是这块料,我还是回家种地去吧。” 玟玉连忙安慰:“在我心里,没有人比小蚂蚁聪明。只是,没有一个好的师傅教导,恐怕是要埋没了人才呦!” 申申额头顶着他肩膀,玟玉摸了摸她后脑勺,“不哭了,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失去你损失的不是你。” 姜师傅是第一次收到婆婆的亲笔信,也是婆婆第一次推荐人,若是就这样不要,太不给婆婆面子。 虽然以前有过矛盾,受过多次欺负之后,她厉害的很,没怎么尊重过婆婆。 不过,她见这小姑娘一身湖蓝色交领襦裙,料子一看就是不经洗涤的,袖口颜色微微泛白。 她的手,黝黑,指关节也比较宽,本色指甲不长不短,比较粗糙,竖纹多,甚至手背崩皮。 这种粗糙的手,干苦力的粗活还行,刺绣,如此精致优雅的动作,她一用力别再把针捏断了。 实在不想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婆婆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说来说去,还是回到婆婆身上。 姜师傅想了想,心里有了注意:“你们出来一趟,就别着急回去了,玩两天。我看看明天有工夫,领你们到处转转,算是给你们陪不是。” 申申回头,两行清泪垂腮边:“赔不是大可不必,是我打扰了您,该是我赔不是才是。只是,您领着我们,吃吃喝喝随便吗?” “如果你让我满意,当然随便。” 申申似乎明白她此话何意:“您忙吧,申申就不打扰了。” 姜师傅送他们回来,继续检查成品半成品,不合格的统统都剪的稀巴烂。 学徒们都习惯了,自个绣自个的,只敢在心里叹息。 客栈。 小二见玟玉的靛青色棉织直裾,却一张高傲的脸,还跟着一个穿着同样朴素的女孩子,还有猫,皱了皱眉头,半晌才说:“你们一起的?” “不是。” “不是。” 异口同声。 “你们来的挺是时候,就剩两间标准间了,楼上楼下。”小二靠着桌子,抱着胳膊,右脚往前一伸,一拧,“就是那两间。” 谁会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没礼貌的看对方的脚呢? 申申问:“哪两间。” 小二不耐烦,鞋子踏两下:“那两间,没看到吗?” 申申道:“小二哥,请你说明白,或者用手指出来,我们毕竟学不会您低头看人。” 这是在餐厅,很多人都听着,不禁爆发出一阵笑声。 小二脸色铁青。 申申继续说:“如果有什么不方便,我们走就是了。浮花县这么大,不信还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这时,一位身着月白裳湖蓝裙的女子走了过来,对小二怒斥:“你很闲?不招待客人,在这唠嗑?” 小二赶紧站好,耳语道:“老板,是这俩人无理取闹,我正想办法。” “发生什么事?” “没事,我来解决就好,您放心去忙吧。” “你能解决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二低着头,甩了一下肩上的手巾走了出去。 申申看着女子,应该不到三十岁,模样像极了薛爷爷。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申申想问问,她先开口,只好回答:“我们来此,当然是吃住。” “带钱了吗?不要误会,我们做生意的,要赚钱。白吃白住的太多了,最后也就是送去官府,那些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们的损失还是找不回来。” 申申见她确实没有嘲讽的意思,点点头:“住店花钱,天经地义。我们住普通房间就行,刚才小二说刚好剩两间空的,楼上楼下,不过,他没说明白在哪,您带我们去吧。” 女子回头怒视抹桌子的小二一眼,喊道:“你过来!” “老板。” “你告诉我,那两个房间在哪儿。” 小二手朝左前方上下一指:“就是那两间。” “刚才怎么不指给客人看,手残了?” “没,没有。” “再这般待客,收拾收拾给我滚!” 房间是很普通,也小,除了床就是走路的地方,挤挤巴巴。不过,价钱便宜,将就着住也行。 当天晚上,躺下以为暄乎,实则比炕还硬还不热乎的床榻,睡不着。 她想想坐起来,运功,可还是感觉不到黑豆如何存在,渐渐地坐在那打起了瞌睡。 翌日朝阳初升。 申申抻了一个懒腰,她睡蒙了,以为自己家,坐起来一看,才想起来昨天出门了,住在客栈,这么小的地方,难怪会剩下来,她都不敢翻身,直挺挺躺了一宿。 腰疼的毛病又犯了,自己揉了揉,然后走出房间。 还买不起好一些的化妆品,只好随意涂涂画画,也算过得去。 垂鬟分髾髻搭配一个木质百珠发簪,洗澡之后换了一身樱花粉半臂齐胸襦裙,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引人注目。 还没到早饭时间,餐厅里却也不空空荡荡,唠嗑地,谈事的,玩牌的,不熙熙攘攘也不安安静静。 “老板?”申申上前,老板一回头,刚刚洗过的头发甩了申申一脸水,老板给她擦脸:“抱歉,没事吧。” “没事。”申申拿过毛巾,自己胡乱擦了两把,装不防水,花了一脸。 老板领着她,让她不要抬头,申申不明白为什么,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看着她乐。直到她和老板到了老板房间,水盆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大笑了一阵,然后洗掉。 “你不化妆也挺精致。” “精致?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只想让自己白回去,黑不溜秋不好看。” “想白,也不是靠遮挡才行,多吃白的食物才管用。” “我要吃什么。” 老板列举几样。 申申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太贵了,买不起,等我有钱了再说吧。” 老板道:“你等一下。” 少时,老板端进屋里一碗牛奶,“趁热喝。” “这……不好吧。”上次喝是半年前的事了,她快忘记什么味道了。 “有什么不好,给你喝你就喝。” “要钱吗?”一碗牛奶很贵的,要五十文。 她的钱不能乱花,要存着。 “不要钱,给你的。” 申申听说黑心店家会给女孩子喝下了东西的,把女孩子买了。 嘴刚刚挨上碗沿,又说:“老板,吃人嘴短,我给您干点活吧。” 第五十八章 “我这没什么活可以让你来做。我说给你喝,便不需要钱也不需要你做什么。若是你认为喝了会有心理负担,可以不喝,我不勉强。反正,不是喝一次就能白。” 牛奶浓香浓香,表面有一层薄膜,申申嘴巴挨上就沾了下来,舌尖在嘴唇扫了一圈,这层薄膜有韧劲和弹性。 一碗牛奶喝完,申申嘴唇一圈白。这种久违的味蕾和肠胃的满足感让她整个人似乎都要飘起来飞上蓝天。 薛娥问她:“孩子,出门在外,令尊和令堂没嘱咐你不要随意相信陌生之人?” “您不是陌生人。”申申非常确定的语气,“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您是薛爷爷的女儿。” “你是从草甸村来的?” “我是那的里正,沈申申。” “家父很喜欢你,昨天我回去,还和我说起你。你为何会来浮花县?” “姜师傅是您嫂子?” “是我大嫂。”薛娥似乎猜到了,问:“难道你是要与我大嫂学刺绣?” “对,只不过,要偷偷摸摸的教。” “为何?她徒弟那么多,还差你一个?” 申申嘟唇一笑:“姜师傅徒弟已经收够了,她不能破了自个的规矩。” “孩子,你怎么不去她家住啊,来客栈还要花钱。” “花钱才舒服,不用欠人情。薛姨,谢谢您的牛奶。” “这样吧,你们去我家住,宽绰,你帮我做做饭就行,住几天都可以。” 申申道:“住也行,我也可以帮您做饭,但钱还是得给,不然,我们就只能去别出了。” 薛娥问:“你们?” “沈大哥是专门来保护我的。” “好,就依你。” * 喂松鼠和猫崽吃完东西,玟玉锁上门,然后下楼。 “砰砰!” “小蚂蚁,你还没睡醒。” 申申本来想睡个回笼觉,却听到敲门声,“嗷”一声坐起来,一伸手就把门打开了,早起梳好的头发又乱了,脸上一丝妆容不见,视线有些模糊:“你谁啊,打扰本姑娘,滚!” 说完关上门,躺下,“嘎吱”一声,后背硌的生疼。 玟玉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来的不是时候,或者,叫醒的方式不对。 他想,出去溜达一会儿,回来再叫。 走出客栈,便见街上的人都自动退到了路边站定,低着头小声叽叽咕咕,闹市街道变得非常严肃。 玟玉不知为何如此,问旁边的人发生什么事。 “太子要从此经过。” “哦。”太子经过就经过,为何要见到蛇一般退避三舍? 玟玉撇撇嘴,想凡间的规矩真奇怪。 街对面是一家糕饼店,他正要过去,身边的人一把拽住他:“别乱动,你找死啊!” 玟玉问:“太子见人就杀?” “太子经过之地,不许有任何人途经,必须等太子过去,否则就要掉脑袋。这是宇国的规矩。” “可这里并非宇国地盘。” “住嘴吧你!除了再宙国之内的,都归属宇国,你这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是要掉脑袋的!” 玟玉嗤笑,这么一会儿,他掉了两次脑袋,算了,还是回去看看小蚂蚁醒了没有。 “哎,你不看太子了?” “太子有甚么可看?”玟玉撇撇嘴,回了客栈。 薛娥告诉申申,客栈从早到晚都是人,非常忙,想雇她帮自己操持家务。她男人这几日出门,也想请玟玉来,等他男人何时回来在让他们离开,申申也可在这里与大嫂学刺绣。 申申坐在餐厅,和一个同龄的女孩子侃侃而谈,笑声特别有感染力,以至于整个餐厅只能听到她的笑声而其他声音都成了和声。 当然,有此感觉的只有玟玉。 申申看到他,摆摆手,玟玉走过去,让她等一下,然后上楼。 和申申聊天的女孩子是薛娥的女儿,名为孙湘,碧玉年华又加一朝岁月。本来不怎乐意聊天,可申申太过热情,笑声感染力又很强,她也跟着乐,但乐的矜持。 “那是谁啊?你夫君吗?” “哈?就他?我才看不上。他是我的近身侍卫,专门保护我的。” “里正也有侍卫?” “里正怎么?你可不要瞧不起里正,里正是村庄的领头人,只有领好了,村里人才能把地种好,你们这些城里人才有粮食吃。” 孙湘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不可思议。” 这时,玟玉过来坐下。 湘湘站起身:“我去忙了,你们聊。” 嘴上说看不上,心里如何想呢,孙湘才不在这碍事。 申申道:“吃完,咱们就搬老板家去住,老板是薛爷爷的女儿,薛娥,刚才和我聊天的是薛爷爷的外孙女,湘湘。”然后又把为什么要去薛娥家里住的原因讲明白,等玟玉答复。 玟玉道:“我也不是来保护你的,为甚还要让我保护薛……薛什么?” “薛娥。” “凭什么?” “哈?你这花心的男人!”申申突然喊起来,“你不保护我,要去保护谁?莫不是,你看上了那个比我美,比我钱包鼓的姑娘了?” “申申,你胡说什么,坐下。” 申申过来,靠在他身上,低声道:“小蚂蚁需要天尊保护,价钱好商量,只要你让本正开心,本正还给你赏钱。”说着勾了一下玟玉的下巴,“合不合心意,小玟子。” 玟玉不敢看她,她离的过分近了,目视前方,“我不缺钱财。” “你缺什么?” “我这话的重点不是缺什么,而是,我要照顾松鼠和猫崽。” “哎!我忘了与薛姨说这件事。你等等。” 申申飞快的跑出去,又飞快的跑进来。碗里的茶还没凉。 “薛姨也喜欢猫,就是没时间养,放心去,薛姨还说小猫的粮食也她包了。” 玟玉想想,不太放心地问道:“她没开什么条件?” 申申摇头:“没,我一说,就答应了。” “没说其他的?” “她说了好几次,她也喜欢猫,有猫太好了。”申申眨巴眼睛:“你是担心?” “我的猫不给人。” “当然不能给。没事,薛姨不会要。”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她没时间。天尊啊,您刚才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这样说。我可以保护你,但不住在她家。” “既然这样,你回去吧,我自己保护自己。” 申申说完到另一边桌子坐下,喊小二要了吃食,腮帮子像金鱼,看也不看玟玉。 第五十九章 玟玉看着她回房间,拿包袱出来昂首阔步的从他身边走过。 申申就快到门口了,玟玉突然快步走过去,拉住她手:“莫要走。” “做甚,不要拉拉扯扯,我可要喊了!” “太子经过,街上不可有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太子?”申申皱眉:“何时选了太子,此事我怎不知?” “皇帝选太子,还要知会你?” “我是在想,原本立储的大皇子贬为庶民,这太子是哪位皇子。” 玟玉看她眼睛…“你想干什么。” “宇国皇帝糊涂,但太子就未必了,毕竟选太子不是皇帝一人说了算,大臣们会建议择贤。”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未必并非确切可靠。你的心思我懂,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处理才能更稳妥得当。” “嗯,天尊,我听你的。” “别天尊天尊的,别在往我的伤口撒盐。”玟玉无奈地说,“你还真不让我放心,若是管不住自己,草甸村该如何?” “我最能沉得住气!” “屁!还是我在你身边看着你吧。” 申申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天尊,你怎能说出如此不雅之词?” 玟玉:“-_-||少废话啦!” 在申申的建议之下,俩人一起蹑手蹑脚地到外面去。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但却越来越静,都屏息凝神看着同一个方向。 踢踢踏踏的声音渐渐传入耳畔,经过的却不是预想的大排场,只是四个人抬的轿子。 玟玉偷偷地瞄也看出不对之处,连声“啧啧”。 申申问他为何。 他等轿子过去以后,方才说道:“轿子里没有人。” “你怎看出来?” 玟玉尚未将有理有据猜想告知,一众人马突然浩浩荡荡的走过来,街旁众人皆低头,只偷偷观看而不敢正视。 申申拔脖瞅,只看得到太子坐的轿子,可惜今天没风,不能看得到太子真容。 众人等待良久,终于可以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切又变得井然有序却也杂乱无章。 “你在此等候,我去取猫。” 申申特别乖巧的微笑点头:“我等你。” 这话,这笑容,这感觉,这感觉真的不太好。 玟玉进门差点摔了一个大前趴。 “姑娘,这里上等客房,多少钱一间?” 说此话人一袭雪白交领长袍,外罩天蓝纱衣,一看就价值不菲。 申申道:“问小二,问老板,我是不知道的。” “你不是小二?” “我像小二?您可看清楚了,我是个女的。”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误会了,多有得罪。” 男子说完走进客栈,玟玉走出来,见申申一直看一个男人的背影,问她:“瞅谁呢?” “一个挺有气场的男人。” “谁能比我有气场?” 申申撇撇嘴,弯腰去抱松鼠,松鼠却看也不看她,自己扭扭走了出去。 “松鼠!”玟玉一面喊一面追,申申跟着。 有人好奇松鼠是什么样子,结果一看是只猫,都非常失望。 玟玉当街抓住松鼠,严肃地说:“这里不是家里,不要再乱跑,你有孩子了,吃奶都找不到你。” 松鼠看着玟玉,呜喵几声。 “你想追蝴蝶,也要等孩子不要你喂了。” “喵~” “生也生了,就什么也不要说了。” 申申问玟玉:“那只猫,一直没回来?” “回不来了。”玟玉只说一句,没说不回来是什么意思。 申申叹了口气,觉得松鼠和猫崽太可怜了,看它们的眼神却只有鼓励而没有怜悯。 “还有多远。” 申申就想着松鼠了,听他问才看看,“走过了。”指着右后方的两扇黑色大门,“那就是了。” “我们赶紧进去吧,渴了。” 叩了两下门,没人应。 “都不在家。没事,我们只管进去,薛姨说给我留门的。” 钥匙就在花盆底下的木盒子里,申申打开房门,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松鼠站在门口不肯进去,冲着玟玉喵喵。玟玉道:“你在外面等着,看着小猫,我们收拾完你再进来。” 庭院不大,房子也小,申申和玟玉很快收拾停当,打开窗子,味道也散了。 薛娥中午不回来,早上很早就去客栈,只有晚上才回家来吃,申申还是非常轻松的。 薛娥当天就拿回家不少食材,让申申晚上做菜园里的角瓜。申申晚上包了鲜香诱人的角瓜鸡蛋虾米水饺。 第二天薛娥说想吃倭瓜,申申做了外酥里嫩黄金肉球。 第三天,薛娥拿回家两条鱼,一只鸡,四个猪蹄,两三斤猪肉,从菜窖拿出一绺长豆角,两根黄瓜,一根山药。 两天了,姜师傅也没来,薛娥回来吃完就睡,那么疲惫,申申想问,又觉得表现的过分着急不太好。 今天很意外,薛娥没出门,还做了早餐,整的申申怪不好意思。 薛娥三十五岁,和申申很能聊的来,但没有申申话多,对申申改变村庄面貌的豪言壮语也不发表意见。 聊到最后,薛娥说出去一趟,还差俩时辰吃饭才回来,就拿着这些东西。 申申将白糖放入水中,不停的搅拌,最后变成褐色的小泡泡咕嘟咕嘟,每个猪蹄都金灿灿发亮,再搁上色的酱油,煮肉的香料,坐下来用火叉子扒拉木头,让火燃烧的更旺。 “薛姨,家里是不是有客人来?” “不是客人,是家人。” “叔回来?” “不是。”薛娥将黄瓜切成一段一段,塞上肉馅,又裹上鸡蛋和土豆粉,放油锅里炸的金黄,“是我那百忙当中终于可以抽身的大嫂。” “姜师傅要来啦,太好了。”申申乐坏了,“可终于把姜师傅盼来了。” “孩子,我劝你,不要高兴的太早。” 申申丝毫不担心:“我有刺绣基础,很容易就能教会,绝对不让姜师傅费心。” 薛娥看她信心十足,虽然还是不放心,可也不想打击,就颔首道,“那就好。你一定要记住,只和她说刺绣的事,不要聊家常,她这人奇怪,会不高兴。” “老远就听到你说我的坏话,大嫂和小姑子天生是冤家,这话果然不假。” 申申上前,乐呵呵地:“姜师傅好,申申在此等候多时了。” “不耐烦了?” “没有,怎么会呢,学手艺本来就应该先学做人,坚持,耐心,毅力,品行。” 姜菡对她的话表示赞同,“还有运气。你今天运气不太好,还不能学。” 第六十章 “没关系,哪天学都行。”申申先是有些失望,转而又想,反正每天有吃有喝,多住几天也不损失什么。 姜菡道:“听你这话,似乎并不着急,那请回去吧。一年后,我收第二批徒弟再来找我。” 申申傻了:“姜师傅,你莫要吓我,申申年纪小,胆子轻,脸皮薄,你若是不想教我,我只好这样回村了。” “我看你是在吓我。” “不敢。” 薛娥道:“大嫂,孩子来找你,你就教吗?咱娘推荐的不会很差。” “是你娘,不是我娘。” “……好,我娘。我娘推荐的人,不会让你失望。” “她不着急,你急什么,你学吗?” 姜菡端着刚出锅的黄瓜酿肉走出厨房,“麻溜的(快点儿),吃完还回去呢。” “这么急,女儿回来了?” “哪有那么容易回来,多少人看着,当初不让她嫁,小孩子家家的,没整儿(拿她没办法)!” “你去看看不就行了。” “人家不让娘家人随便进出。” 申申道:“哪家规矩这么多,皇宫?” 薛娥颔首:“太子妃。” 申申微微吃了一惊。 原来薛家和皇帝是亲家。 薛娥道:“一会儿你多说说刺绣的事,让她教你,她来一次不容易,别错过这次机会,否则就要一年之后了。” 姜菡喊道:“磨蹭什么呢,来你家吃顿饭,咋这么费劲!” 申申做的红烧猪蹄深得姜师傅喜爱,只吃这个和黄瓜酿肉,吃完就要离开。 玟玉在申申耳边说:“还不说,想什么呢?” 姜菡不高兴地说:“年轻人不要在长辈面前窃窃私语,你侬我侬。” 申申连忙解释,“我们没有。” “既然你们不是鸳鸯,那就画两只鸳鸯给我看看,明天我来就要看到。”姜菡说完走出去,三个人都站起身,姜菡道:“小娥送我,你们俩又不是主人,坐下吧。” 申申道:“您放心,明天我一定交给您。” “你做事,目的不是让我放心,是让你自己放心。” 姜菡丢下这样一句话,让申申陷入沉思。 薛娥送姜菡回来,对申申道:“作画是刺绣的基础,你会是不会?” 申申颇有些得意:“我画什么像什么。” 玟玉问:“是吗,你画画我?” “我才不画你,画那位公子还行。” “我怎么!” “中看不中用。” “你说我什么,小蚂蚁!”难道他比不上那公子。什么样的公子,他才不信比自己更有气质。 他越想越是心里难受巴拉:“你在惦记人家?” “欣赏,我喜欢欣赏美男。” “美男近在咫尺,你欣赏旁人做甚?” “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申申故意做出东张西望的样子,甚至看桌子底下。 松鼠在桌子底下吃鱼肉,特别专心。 薛娥觉得自己多余了。“客栈有些事,我要去处理,今晚不回来了。” 申申点头:“您放心去忙吧,我们给您看家。” 薛娥又说:“我给小猫买的玩具在我房间,开门就看得见。书桌上有纸笔。” 玟玉道:“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 “不破费,没花多少钱,我喜欢小猫。” 申申哼着小曲收拾了桌子,拿来纸笔,趴在炕上,笔法特别娴熟,两只鸳鸯虽无颜色,也是栩栩如生。 玟玉则在自己房间里,浑身上下不得劲。 第一个不得劲是,他要和沈申申同住一个屋檐下。 第二个不得劲是,薛娥喜欢小猫,没明说也知道什么意思。 和一个女人同住一所房子,玟玉实在睡不着,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不想给猫,但薛娥让他们在此吃住不要钱,不给又不对。 洗了澡,玟玉躺下烙饼。 “沈大哥,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 “说梦话呢?你出来看看我的画作如何。” 玟玉半天才磨磨蹭蹭的出来,一开门就看到了自己的画像,竟然连他耳朵上的痦子都画了出来。 “像不像?”沈申申从画像旁边露出脸来。 “像。你不是只画我,没画鸳鸯吧。” “臭美,画你是临时起意,鸳鸯在那。” 玟玉看了看,然后皱眉:“这字,不是你写的吧?这是你家乡的文字,这么奇怪。” 申申急忙用手盖上:“不许看了。” “怎么?”玟玉不太理解她反常的举动。 “我写字不好看,你要笑就笑吧。” “有什么好笑?我画画的不好。” “哎?正好。你教我写字吧,我教你画画。” “你坐下。” 申申坐下。 玟玉站在她身后,“你想学什么字?行书,楷书,还是草书。” “我想学你们的文字?” “为什么?” “到时候成神,就好沟通了啊。” “拿笔。” 申申照做。 玟玉一手扶住椅背,一手握住申申的手,申申浑身一惊,视线落在玟玉的手上,平时没看出来,现在一看,啧啧,他的手可真好看! 而且,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干那么多活,这手怎么还那么嫩? 她还没想明白,这只好看的手就带着他写了三个字,或者说是画。 玟玉带着她又写了三个,她发现第二个和第三个是一样的。 “这是我的名字?” 玟玉松开手,“对。” 申申写上自己名字,对比了一下:“不像,你们的字太奇怪了。” “怎么是这个‘申’?” “不是这个‘申’,会是哪个shen?子之燕居,申申如也。我娘本来还为如何给我取名烦心。再看一遍《论语》之后,终于定下来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我当是细辛。” “你是应该细心些,都没问过我。” “我说的细辛是一种中草药。” “嗷。”申申拿了一张纸盖上,照葫芦画瓢描画,却根本不知哪处起笔,哪处落笔。 “太奇怪了,我写不了。”申申放弃。“你坐下吧。” “啊~”玟玉打了个哈欠,“我要睡觉去了。” “睡这么早?” “不早了,都什么时辰了?” “我想学行书。” 玟玉转身:“行,看在你这么好学的份上。” 一刻钟之后。 申申看着纸上的丑字,越看越困,打着晃站起来,“困了,不写了。”说完还不忘把鸳鸯图拿回房间。 玟玉将她的狗爬字叠起来,拿回自个房间,不一会就睡着了。 姜菡看了申申的画作,不是很满意也不是很失望,不过还是没教她,匆匆忙忙,看完就走了。 申申特别开心,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唱小调。 第六十一章 对她如此反应,玟玉感到很不能理解。 此时,申申已经将最后一个茄子掰完,准备做烧茄子。然后“啪啪”用刀背拍了几瓣蒜,炸出蒜香味,茄子在油锅里翻滚,渐渐的变软,变得香喷喷。 玟玉对她此种做菜方法感到嗤之以鼻,而且做出来的卖相是在不咋地,但蒜香真真似浓墨重彩,将茄子点缀的宛如一幅随意涂鸦却充满美感的画作。 “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开心?” “我怎么了,不能开心。我遇到了最可怕最伤心的事,我还要继续为了不用流泪的事情流泪吗?姜师傅说不教我了么?为什么你觉得我不应该开心呢?” 申申起身去喝了口凉水,回来坐下。“为何哑口无言,被我问到了,既然没有回答反问的本事,就不要问。别再看着我了,当心为我的美貌倾倒,快吃饭吧。” 玟玉低头吃饭。 客栈高档房间里。 “爷,您怎么在这?快跟奴才回去。” 客栈外。 薛娥看着看着一位男子走过去,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觉得这背影似乎在那见过,那男子走路的姿势和气场,很不一般。 这时,那人突然站定,和迎面走过来的姜菡说了几句话。 姜菡走过来,薛娥问他:“那是谁?” “女婿。” “原来是太子殿下。” 姜菡回头看了一眼,抿抿唇,“一个毛头小伙子。” “大嫂就是不一般,太子殿下见到您像耗子见了猫。” “这就是身为一个丈母娘应该有的气势。和跟我学学,不要那么随和,赶明个,彩礼多要听到么,要是不给,免谈!” “我可学不会,整的跟卖闺女似的,我做不到。” 姜菡讥讽的冷哼一声,“就你高尚!看你开的这客栈,一般没人给钱,真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 薛娥还没等说出口,姜菡就摆摆手:“好了,我什么也不说了,咱们是天生的对头,说了你也不信不听。走吧。” “往哪走?” “去你家啊,那姑娘等的不耐烦了吧?” “我看挺乐呵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姜菡不太相信的“哦”一声,“怪有耐心。你说,我要不要再磨一磨她的性子?她来了几天了?” “七天了。” “七天,吃了你多说米,给你多少钱?” “他们给我做家务看家,该是我给他们钱才是。” “你把女儿派来客栈,家里却让外人帮你,头一次见到。万一那俩人是贼,你该如何?” 薛娥说:“他们不是贼。” 姜菡气到翻白眼,“我和你说不明白,缺心眼儿。” “大嫂,你怎么骂人?” 姜菡一面走的很快,一面说,“我是想让你长心,否则对你的女儿也没有好处。” 说完站住,“你先回家吧,我取趟东西,不要告诉沈申申我要去。” 薛娥回家,申申还和以前一样,哼着小调,一开门一个大大的笑容,“薛姨。”然后有意无意的朝她身后看看,“薛姨自己回来的,湘湘呢?” “她在客栈。” “薛姨,活我干完了,我去找湘湘。”申申说着接下围裙。 薛娥冷不丁喊了一声,“不行!” 这话让在屋子里喝水的玟玉一下子喷出来,走出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申申道:“没事。” 薛娥道:“啊,没事,我是想说,我这身衣服,要洗,洗完你再去客栈。” 这时,有人开门。 薛娥正寻思,大嫂走的很快啊。 然后,见到走进来的是一身泥巴的湘湘,怒声问:“孙湘,你干什么去了,整成这个鬼样子!” “娘,对不起,我马上去洗。” “为什么不洗完回来,家里有客人。” “我去玩儿了吗,哪想到就摔了一跤。” “摔到哪儿,疼不疼。娘带你去洗,看看哪里受了伤。” 孙湘摇头,噘嘴:“我给你丢人现眼了,不敢麻烦,我自己洗就好,反正,你有了客栈就没怎管过我了。” 薛娥一愣,“要嫁人的人了,把自己搞成这样子,还如此任性,夫家能容忍你这样的脾气么?” “忍不了,我就不嫁,谁怕谁?” “我不信。你们爱的死去活来。” 孙湘一张生气而白的脸闻此言突然变红,一跺脚,“您说什么呢!我去烧水了。” 孙湘只是膝盖上有擦伤,自个上了药,然后一瘸一拐的开门,看到姜菡,腼腆一笑:“舅娘。” “腿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 这时,申申从房间出来,喊道:“姜师傅,您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姜菡拿着的东西,但只短暂的停留,就正视姜菡的眼睛。 “你什么都会做?” “我不会的,小玟子也会。” 玟玉走过来,小声说:“无能为力之事,不要乱许愿。” 申申“哎”一声,“离远点,刺刺挠挠的,有什么就大声说么,又不是悄悄话。” 姜菡道:“你们若是再在长辈面前如此,我再也不来了。” 申申忙推开玟玉,热情但不谄媚的走过来,“姜师傅,今天先绣简单一些的,还是复杂一些的呢?” “初学者,当然要学简单的。” “我也觉得是这样。” 玟玉看申申的手很自然的挽住了姜菡的胳膊,撇撇嘴。接着听申申问:“那,姜师傅,我们今天要绣什么呢?” 姜菡皱眉:“你这小姑娘,我几时说要教你?” “您刚才说,先让我学简单的,湘湘,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孙湘点点头。 “姜师傅,我不着急,先给你做饭,告诉我,你要吃什么,我去准备。” 姜菡道;“别叫姜师傅了。” 身上心里一凉。 “叫姜姨吧。针针菜叶子似针,花瓣洁白,根须比花茎长两倍,洗过之后透明,这个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申申道;“还不到太冷的时候,应该会有。我帮您去找找。” 玟玉想,她肯定是要自己跟着我去啊。 正想呢,申申就过来拉着他的手走了出去,关上门的时候还留下一句让帮着照看小猫。 玟玉和她走出大门,松开手,“我可有说要和你去了?” “可你并没拒绝。” “我现在拒绝,也不晚。” “不行,你出来了,就别想回去,跟我走吧。” 玟玉无奈的叹气,“你知道在哪找,到底有没有这种草,我看,她就是在故意为难你。” 第六十二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你防备的似乎过于严重了吧。你一个大老爷们,心胸开阔一些不行吗。” “你是说,我多管闲事,还心胸狭隘?” “啧啧,你自己说的,不要怪在我头上哈。” 申申说完就走,玟玉跟上。 玟玉忍受了一路的叽叽喳喳,但又觉得倘若这一路上她安安静静,也怪没有意思的。 “哎?”申申突然转身,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心情不好?都不和我讲话的。” “我没和你说话?” “心不在焉,想什么呢?”申申扬了扬眉:“你是不是看上谁了?是不是?是不是?” 玟玉生气地说:“看上你了!行否?” “……你这万年老顽固,问了就当白问。” 不知不觉,俩人就快走出浮花县,在眼前这片荒野的那边,就是另一个县。 “快帮我找找。”申申低头巡视,不放过任何像针针草的植物。 “找什么?” “针针草。” “我不找。” “你不找跟我出来干什么?回去吧。” “我来不是帮你找这个的。” “那就回去吧。”申申摆摆手,眼珠子就快钉在一株植物上了,小心翼翼地过去,蹲下来,用力一薅,咔嚓一下就断了。 这就是针针草,洁白的小花含苞待放。 申申正懊恼自己手劲儿太大,一抬头,眼前一大片针针草,刚才却没看到,想来是花了眼。 针针草的根须出奇的长,好比老鼠的尾巴长过老鼠的身子。申申拔了两株,一株含苞待放,一株花瓣盛开。 刚想喊玟玉离开,一抬头却不见玟玉的人影。 这个人,还真自己回去了? 申申撇撇嘴。 就快走出荒野,玟玉边跑边喊:“小蚂蚁,等等我,等等我。” 玟玉气喘吁吁,问她:“为什么不等我。” “我来也不是为了等你的。你去哪儿了?说好的保护我,自个跑没影了,你的工钱,没了!” 玟玉嗤笑:“说的你能给很多似的。” “我现在是没钱,但我一定会发的,你别瞧不起人。” “我相信,相信。这是针针草?” “对啊,申申一找,遍地针针草。咱们回去,该做饭了。” 俩人一前一后,玟玉在后面跟着,这样申申才更为安全。 别人不说,光是阴魂不散的玉晨就够呛了,若不是抓住他的缺点,申申不会轻松的化险为夷。玉晨没杀过人,却是愿意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之人,若是他克服了内心的恐惧…… 小蚂蚁怎么办? 玟玉神色担忧。 且走了神。 没看路,脚一下踩空,咕咚一下摔在地上。 申申回头,扔了针针草,大骇:“沈大哥,你没事吧,能不能起来?” 玟玉摇了摇头,试了试,“我的脚扭了,起不来了。” 申申毫不犹豫的转过身,“上来!” 玟玉一脸惊愕的表情:“做甚?” “我背你回去。” “不用,你先回去吧,我歇息片刻就能走了。” “嘿!你这大老爷们能不磨叽吗?快上来!” 玟玉实在没办法过心里这道坎。 让一个女人背,他一世英名何存? 申申“唉”一声:“难道要我抱你不成?” 让一个女人抱?他一世英名荡然无存。 “针针草就不要了?” “在我心里,你更重要,快点上来,别废话。” 结果,她自个“嘞嘞”了一路,玟玉脚脖子特别疼,但并不因此感到烦躁。 背着一个男人,申申走的也不慢,路上也没碰见几个人,玟玉暗暗庆幸还好这里没人认识他。 不过,薛娥,姜菡,孙湘诧异地目光还是让他脸颊呼呼冒起了热气。 申申把他放在炕上,问薛娥有没有冰块,薛娥将冰块用手巾包上给她,去请郎中。 玟玉道:“我自己来吧。” “扭了脚还会发烧?”申申很不解的看着他的脸和耳朵,颜色怪好看的呢。 “是天气太热了。”说完脱了鞋袜,脚歪向一边,已经肿起来了。 申申皱眉:“你这脚不对,怕是断了啊。”然后将冰块小心翼翼地挨上,问:“有没有感觉?凉吗?” “还好。” “走路要看路,你为什么不小心些?” “我在想心事。” “想什么心事,能分心。” “想玉晨。” “你那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屡次想要害我,非人哉啊!”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易容术,他太在行了。” “没事,我命好,定能逢凶化吉。” “但愿如此。” “害的不是你,你却比我还忧愁。” “我不会你这般没心没肺。” 申申瞪他一眼。 “我自己来吧,你去做饭,别让姜姨空着肚子回去。” 申申不太放心地走了出去,却没见到姜菡,问孙湘:“姜姨呢?” “舅娘家里有要紧的事,就回去了。这是刺绣用到的针线,布料,绷子,舅母让我转告你绣针针草,什么时候绣好,什么时候交给她。” 申申道:“我学过,可是只学了一点,早就忘的一干二净。直接绣,怕是不行啊。” “你不像没有信心的人啊。” “我就是瞎咋呼,说大话,嘻嘻哈哈。其实,我从小到大没碰过针线,缝缝补补都不会。俗话说,看花容易绣花难。” “别管绣的如何,就当做练习,舅母没要求你绣的和真的一样。” “行吧,我试试。中午吃什么。” 孙湘让她坐下,“饭我来做,你专心绣花。” “这多不好。” “没事。你顺便也可以照顾沈公子。” “哎,他的脚不太好,八成是骨折。” 这时,薛娥和郎中回来,都满头大汗,郎中给玟玉看过,固定好,叮嘱了很多话,留下了外敷内服的药。 薛娥对孙湘说:“湘湘,熬一锅骨汤,别忘了放两滴醋。” 孙湘“哎”一声答应。 晚上,薛娥回来,告诉申申,姜菡出了远门,一年半载才能回来。 十天半个月还能等,一年半载可等不起。 于是,在申申的一再坚持下,薛娥给她找了车,不过车夫还在丈母娘家没回来,申申只能自己赶车回去。 到草甸村已近日暮,赶了一路的车,胳膊酸疼,正愁如何把玟玉带回屋里,玉晨走出来。申申道:“你在,太好了,把沈大哥背进去吧,他脚脖子折了。” “沈申申,你就是个扫把星!” 玟玉跳下马车:“玉晨,你不要骂她。” 玉晨赶紧过去,把玟玉背起来,狠狠地瞪了申申一眼。 第六十三章 从玟玉回家到玟玉康复的日子,申申没有一天不是提着一大口气。 不过,尽管整天吊胆提心,但玟玉若是没有玉晨的照顾,也不会真的就在一百天之后完全恢复成和以前一样,甚至筋包裹的接好的断骨,比原样的骨头更加结实。 玟玉的康复,与他自己顽强地意志力有关,最初的日子那种疼痛他忍了下来,和之前修炼时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根本不能相比。于他而言,与割破手指只是表皮和骨头的差别而已,接好了他还是潇洒能蹦跶的沈玟玉。 光靠自己,是不可能恢复的如此之快。 一个好汉三个帮。 申申,提供一日三餐,煎煮草药,熬补汤,磨黄瓜籽粉,一切完全按照骨折病人应该遵循的原则和禁忌,药补和食补同时进行,并且还有重要的方子。 此方独一无二,乃是申申独家首创欢声笑语,蜜汁的甜甜的微笑,永远讲不完的所见所闻。 玉晨,自然是照顾沐浴和如厕,还有中后期的康复训练。伐木制作双拐。拉锯的时候,正是夜晚,申申听之可怖至极,不敢从被子里出来,彻夜没能安眠。 一个一心要自己性命之人,磨锯霍霍,搁谁,谁不害怕? 松鼠,松鼠最有功劳。 神猫生完小猫之后,更加神,猫爪仿佛有种神奇的力量,只要往玟玉伤处轻轻一搭,玟玉满头大汗嘴唇就快咬破了,却能马上不疼。 松鼠是他康复的关键的关键,最重要的因素,然而,松鼠却因为忠心护主,丢了老大。老大丢的那天,松鼠一整天都在不停的拉肚子。 申申首先想到余娣,却在路上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小猫崽,无奈的是,兽医也没能抢救回来。 申申和玟玉都没敢告诉松鼠,松鼠只以为不见了,过两天又变成以前的样子,骄傲的每天拽猫步,追蝴蝶,喂小猫,就是给小猫断奶上火,连着几天吃不下东西,日渐消瘦。 不过,就快过年了,平时勤俭的玟玉宁肯自己挖野菜,也要给松鼠吃好的,这一年中至关重要的日子,就更大手笔,买的都是松鼠爱吃的,和宠女儿一样。 有人对此嗤之以鼻,有人羡慕松鼠,只有申申来串门的时候,看着松鼠,问玟玉:“沈大哥,你有没有发现松鼠有一重要之变化?” “甚么变化,我却没发现。” “所谓,近则惯其形,久而不辨前后之差,故而无法目视之体态骤变。” 玟玉皱眉“啧啧”,俩手比划,弯腰把松鼠抱起来,颠了颠:“哎!确实如此,为何会如此,如此如何是好?” 申申对着肥了两圈依然傲慢的松鼠叹了口气。“如此这般还不是因为你这主人太过娇惯?” 她目光落在猫的残羹剩饭上,白米上冒着油光,菜汤一闻就知道是海鲜熬成,但她记得前几日过来,玟玉还在喝野菜汤。 “你看看,你瞧瞧,松鼠每天以此油腻之物为食,如何能不长肉?” “我就是喜欢惯着,想改又改不了。” 松鼠跳下去,在地上过了两圈才站起来。外面有蝴蝶飞过,它往出一跑,一扑,却把自己扑进了水桶里,扑通半天才上来。进屋,委屈地看着玟玉。玟玉边给它擦边问申申:“你有办法吗?” “没有。反正,我肯定不会惯着一只猫。我吃什么,它就跟着吃什么,想吃好的,可以离开。” 申申有想起了小时候家里的猫,那是爹爹抱回家的,也是非常娇惯,买来几条小鱼都分给了它,最后还是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 爹爹和娘亲找了很久,后来不得不放弃,申申从那时开始将猫视为最讨厌的动物之一。 而今,认识了松鼠,让她改变内心的固执。 她相信,松鼠不会吃不到好的就离开玟玉。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看他能不能明白。 玟玉颔首,“如此,就这样决定了。” 申申懵了:“什么决定。” 玟玉将裹着毛巾的松鼠递到申申手上,申申抱着,“别说哎,肉乎乎的,其实很可爱的呢。” “你觉得可爱?那便寄养在你家里吧。此前她太瘦了,我只是想让她长长肉,喂小小猫时要吃的好才可奶水充足。但我没想到的是,肉长的太多了。你拿去养,若是华月过后,松鼠能瘦两圈,开春,你的地,我帮你种。” 申申噘嘴:“若是做不到,你是不是就不帮我了?我永远都不如你的猫重要。” “你和猫吃醋?”玟玉哄小孩似的,“好了好了,别生气,不管你做到做不到,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的地荒着。” “你说的,不许反悔,不许耍赖!” “不反悔,决不反悔。” “那我就抱回去了?” “嗯。” “我真的抱回去了。”申申迈出门槛,松鼠从她手臂和身侧的空隙小眼神特别可怜的看玟玉,呜喵呜喵就快哭出来的样子。而玟玉背过身,忍住追上去要回来的冲动。 松鼠从来没离开过他这么久。 这一个月他要怎么过啊? 松鼠不在家,他早上起不来怎么办啊? 他的宝贝女儿,生了猫崽却只能自个管,如今还要去沈申申家里吃苦。 玟玉一宿没能睡好。 翌日天未明就起来煮了鱼粥。 申申昨晚上和松鼠讲道理,讲利弊,神猫就是神猫,说两句就能明白,喝两口温乎水就睡着了。 换了环境,再舒服也不舒服,松鼠在还要点蜡烛才能看清屋子里摆设的时候,两只发光的眼睛到处巡视。 “咔吱,咔吱。” 猫总是对这种老鼠制造的声音非常敏感,机警的站起来,耳朵一竖,仔细辨别了一下,走去厨房。 果然一只黑色的老鼠在聚精会神的喝鸡蛋,旁边好几个鸡蛋壳。 申申一下地,就听松鼠叫唤,出门一看,正在玩耗子。那耗子甚是可怜,她看着有些不忍心,劝道:“松鼠,算了吧。” 耗子热泪盈眶,心想以后再不来她家霍霍东西了,也要告诉父母和兄弟姐妹搬家。 申申又说:“这么折腾它是不对的,速战速决,耗子也是有尊严的。” 耗子浑身的毛都奓了起来,绝望的看着猫爪子落下来和申申的背影,发出了最后一声“吱吱”叫声。 第六十四章 薛爷爷和薛奶奶就要离开草甸村了。 薛爷爷的身体虽然康复了,但较之以前差了不少,走路猫着腰,有时需歇息片刻,不然上不来气。 薛奶奶教申申刺绣,不过,她眼神很不好,申申又没什么时间,两家离的太远,来回跑,来不及给玟玉做饭,还要照顾松鼠和猫崽,因此学起来是磕磕绊绊,半途而废,费劲力气也没学成。 申申还是像和姜菡学。不过,婆媳俩的关系一直都不怎好。和邻居聊天的时候,邻居说别看薛奶奶很和蔼可亲,却是出了名的恶婆婆,对待大儿媳妇非常不好。 生孩子那时候,不帮着照看也不伺候月子,孙子好几岁了,才亲近。却在孙子长大以后对婚事横加阻拦,婆媳俩没少闹的鸡飞狗跳。因此,姜菡去了哪,薛奶奶是不可能知道的。 恶婆婆这个词,竟然会发生在薛奶奶身上,挺不可思议。 申申听他们这般说,却没有任何恐惧,她的奶奶和娘亲就像母女一般,她相信也会遇到和自己亲如母女的婆婆。 当然,前提是她得有个男人才行。 在临走前一天,薛爷爷亲自来,请申申去吃饭,并还让她带上玟玉。 俩人挨着坐。 薛爷爷和薛奶奶看了半天,互相对视,都满意的点点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都心照不宣地抿嘴一乐。 申申小声问玟玉:“两位老人笑什么你看出来吗?” 玟玉道:“笑你晒黑了。” 申申摸摸自己的小脸儿:“啥?我还没捂白?” 薛奶奶乐:“这俩孩子叽叽咕咕什么?吃菜,吃菜。” 薛爷爷对玟玉说:“陪爷爷喝点儿。” 薛奶奶道:“不许喝多了!” 薛爷爷点头,然后去拿了一黑瓷罐,倒两碗,玟玉急忙起身拿,薛爷爷坐下,让他也坐下。端起碗:“我们明天就离开草甸村了,在走之前,把你们叫来,是有事想要嘱托。” 申申道:“您说吧,我和沈大哥洗耳恭听。” 薛爷爷对她的态度很满意,颔首而笑:“知道,薛爷爷为何力荐你做里正?” 申申想把自己夸一番,但如此自恋似乎不妥,而且薛爷爷虽然笑着说的,却透出严肃来,申申也不敢不谦虚:“申申一心改变村庄现状,尚未想得清楚。” “对,就是你当初这句话。你说,你要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我就想,这孩子精瘦的小身板,竟然有如此勇气,我这老头子都佩服。就连我,也没说过如此豪言壮语。” 玟玉道:“她就是一个爱说大话,却也愿意做大事的女孩子,敢想敢说也敢做。” 前半句,申申以为他要讽刺自己,刚想瞪过去,就听到后面的话,当即如大白鹅一般挺胸抬头。 玟玉撇撇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薛爷爷乐:“我找你们来,是说公事,私事,你们单独说。嗯,老婆子,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薛奶奶提醒:“里正。” “对,人老了记性就是不好,刚说完就忘了。全村千来人口,不怕闺女你听了不高兴,比你能干有本事主意多的好几位,当然也包括老头子我。但我更看重的是你这份勇气和实际行动,对一个村子,想要致富,多数人都在说理想,只有你愿意到处跑,没有你,我们都活不到现在。” 申申道:“您严重了。我只是帮大家解决燃眉之急。但是,说不准哪日就要上交赋税,将是一笔不小的钱数。说来,我这也是帮了倒忙。” “总不能活活饿死。赋税之事,你不用担心,会有办法解决。” 申申眼神亮起来:“您和县令有亲戚?” “认识而已。不过,我说句话,他还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申申却不太放心:“他还说,会抽空来一趟,至今都未见得人影,不知是否早已忘之脑后。” 玟玉道:“不可能。如果是你,一次出那么多血,一定记得住。” 申申道:“讲真,咱们不是他管辖范围之内的,却愿意慷慨解囊,虽然过后会如何讨还,但是也好过不管不顾。薛爷爷,您也不要砍价砍的太厉害了,交税是应该的,按正常来就可以了。” 薛爷爷面目狰狞:“这不对。交税也不是交给他的,他多要,也要看他有没有命花。” 申申:“薛爷爷?” “怎么了孩子!” 薛奶奶道:“你把孩子吓到了。” “我的意思,是朝廷也不会放过他的,到时候,他要多少,让他百倍偿还,掏空他的家底,看他还敢不敢贪!” “我相信薛爷爷。” “孩子,好好干啊,但让一个受到严重创伤之前也不怎样的村子富裕起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慢慢来,别好高骛远。” 申申忧愁的表情:“我来半年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开春买了种子,恐怕又要吃糠咽菜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孩子,才半年啊。你知道,爷爷,爷爷的儿子,爷爷的孙子,做生意,摸爬滚打十几年,你这才半年。别气馁,爷爷看好你,别让爷爷失望。” 申申点点头,信心满满:“你放心吧,申申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全村日子好起来,不辜负您的期望,您若有机会再回来,村里一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豪言壮语的沈申申,压根想不到,薛爷爷再回来,村子确实和提前大不一样。但是,更无法预料的事还在后头。 “吃菜吃菜,边吃边说。”薛奶奶撕了一只鸡腿给申申。 申申对鸡腿垂涎已久,但还是客气了一句,“奶奶,您吃。” “奶奶牙不好,你吃吧。” “谢谢奶奶!”申申“啊呜啊呜”大口吃了起来。 玟玉撇撇嘴。 刚才那句客气,是不是有点多余? “看我干什么,你也想吃?” 薛奶奶把另一只给玟玉:“孩子,别客气,这一桌子好吃的都是你们的。” 玟玉想拒绝,但盛情难却,道了声谢谢,这工夫,申申的鸡腿只剩骨头了,他问:“这个给你?” 申申眼冒绿光:“好啊。” “你怎么比松鼠还馋?” 这么说,她没出息了。 申申咬筷子,将他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嗝”一声,“我吃菜。” 玟玉将鸡腿给她:“你生气了?” “你吃吧,我吃菜。”申申晃了晃迷糊糊的脑袋,“薛爷爷,这酒真上头啊。” 薛爷爷笑:“孩子,你不会喝酒,怎么一碗都干了?” “能喝一点。” 薛爷爷笑:“这酒很烈,我看,孩子你明天晌午都醒不了。” 申申不太相信的样子:“不会吧,这么厉害?” 第六十五章 事实能够证明,会! 只不过,申申与别人不一样的是,喝醉不会头痛,也不说酒话,也不会闹,和睡着了一样。 她不存在任何因为醉酒发生的任何不适感,只是能从酡红的脸蛋看出来。 她说完那句话,眼神便越来越迷离,玟玉适时将她抱起来,回到她家中,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应对一个醉酒的女孩子。 有求必应。 哄。 制止。 他想的会发生的解决办法,在申申这儿一件也没实现。申申除了起不来,和清醒时没有区别。 甚至,还会让玟玉回家,她知道去了哪,见了睡,说了什么,如何回来。 喝醉的人,心里是明白的。 此话绝非虚假。 她似乎没有任何问题,玟玉却并不放心,她会不会后反劲儿,将她安置好,慎重思量还是没有马上离开。 松鼠出来几天,对主人的到来爱搭不理,不让抓脖颈也不让抱。玟玉说了一堆好话,它还是把玟玉误会成一个不要自个孩子的爹爹。 沈申申睡颜美好,松鼠对他视而不见。 这画面出现他竟然感到多余,于是慨叹一声离开。 还是在心里惦念着,傍晚,又去了一次。 申申起来了,坐在炕上,看窗外。 “我知道,家的方向在哪里,尽管,已经不再姓沈,我再也回不去,可是,过年了,我想祭拜我的家人。” 玟玉沉吟一下:“好,我陪着你。” 申申又说:“还是不要了,我只是说说,太危险了,刚才我只是突然想起,才任性了。我要沉得住气,待到沉冤昭雪之日,光明正大的,以真实的沈申申身份,并且可以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安心。” “好,听你的。” 申申转过身,学他的语气:“听你的。好。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赞成?” “你想爹娘,我能理解,我也想,而我却没有可以祭拜的地方可以找寻,思念只是埋在心里的不能发芽的种子。” “芒姐姐告诉我,你是因为家里发生变故才不得不修仙。我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今天听你这般讲来,这变故,我不想知道了。揭伤疤再撒盐比割下去更不道德。” 玟玉有泪眼婆娑的意思。 申申却一手拍上他的肩膀:“所以啊,沈大哥,咱们同病相怜,就该同舟共济,同甘共苦把自己活的精彩起来,让大家的日子好起来。” “好。” 申申摇摇欲坠,躺下来,泪珠从眼角滑落到鬓角。 玟玉很不理解眸中含泪和自己开玩笑却说着一本正经之言的沈申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能肯定的事,他对她的看法从没发生改变,以后应该也不。并且,似乎在往印象越来越好的方向发现。 若真如此,这感觉,这感觉真真不太好。 薛爷爷说,申申要睡到翌日晌午不一定梦醒,申申没有让老人家失望,晌午过去才真正醒酒,自然也就错过了送两位老人。 昨日薛爷爷的话犹在耳畔,申申立即打起精神来。 家里的几只鸡越来越强壮了,数九寒天竟然可以维持两天一枚鸡蛋,蛋黄和朝阳一般颜色,挂碗。 申申觉得自己养鸡很有天分,于是她打算好要以这作为大家一起发家的职业,等开春就和大家提议。 和玟玉,玟玉的朋友们,一起在玟玉家里吃了年夜饭,玩了两天,朋友们就都离开了草甸村,只有玉晨还在。 申申知道,其中一个原因是,他的法术没像他的朋友们一样回来,还有就是,想方设法怎么要她的命。每次见他的眼神,申申就止不住的慌张,不是绕着走就是躲到玟玉身后。 但,奇怪的是,玉晨自从过年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也不常来找玟玉,去他家,十次有八次不在。 直到龙抬头都过去了,玉晨还是来无影去无踪,不知道是不是在忙,为春耕做准备,他家的地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总算暂时安全,申申放心了很多。 很快又到了该忙活起来的时候了,勤奋的先人一步,起早贪黑的将地翻好,平整之后,只等着下雨播种。 卖白菜的钱平时吃穿用度,置办了年货,有人买了猪和羊,勤俭持家余富不少,还有人依靠出门干活赚了钱,买种子绰绰有余。 也有没长心胡吃海塞的,年一过去就不得不勒紧了肚皮,免不了要蹦吃蹭喝,甚至要沦落到要饭的地步。 申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种菜的时候,一个赛一个能干,他们起早的时候,村子里的鸡都还没打鸣,怎就落到这般田地? “叹什么气啊,小蚂蚁。”玟玉抱着身材恢复如初的松鼠走进来,一只手还拎着一个小罐。 “好几位吃不上饭的,我能不叹气吗?”申申闻闻:“什么味道,这么香?” “张大伯给了一斤羊肉,我剁吧剁吧掺了王大叔给的茴香用唐奶奶给的荞面包了饺子,不想高估了自己的食量,只吃了一半。不知道,你可愿意吃茴香否。” “除了芹菜,我什么都吃。”申申将饺子拿出来,警惕地问:“这次,你没做什么手脚吧?” “我做事光明磊落,你放心。” “上次是怎么回事啊?” “捞错了。半年了,你怎么还记得?” “哦,我忘了,你又可以捉弄我了是不是?” “你真误会我了。” 申申闻了闻,蘸蘸酱油,眉头并拢,一口吃下去,陶醉地“嗯”一声,不知如何用语言形容这用任何语言形容都很苍白的美味。只是一个一个的不停吃,竖大拇指,还不忘了鼓掌来表达内心的感觉。 “喵喵。”松鼠爪子搭上申申的胳膊,松小财,松小源,松小广,松小进,都眼巴巴看着申申。 申申看着半罐饺子,感觉了一下还没吃太饱的肚子,问玟玉:“沈大哥,猫能不能吃茴香和羊肉?” 玟玉还没说话,最小的松小进已经跳上了炕,爪子往炕桌一搭,脑袋往前一探,还有一点距离,索性上了桌子,它的大胆让三个哥哥姐姐鼓起来勇气,纷纷一跃,半罐饺子很快就吃的一个不剩。 松鼠一个没吃,却非常满足的“喵喵”两声,带着儿子女儿出去玩了。 申申扁扁嘴,看玟玉:“沈大哥,我没吃饱。” “笨蛋一个,不知道拿走啊?对了,你打算哪天去买棉花籽?” 第六十六章 “先不着急,过段时间再去县里买。不过,咱们不能自己去,多去几个人,老板会便宜卖给咱们。” “你什么都懂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做生意就是要灵活,多之则价钱便宜,稀少则价钱昂贵。商家赚钱,买家不吃亏。毕竟,我也是要做生意的人,还是要了解一些,以免睁眼瞎。” “什么时候动身。” “棉花籽不可存放过久,提前两天买回来就行。水稻,我在想是要买种子育苗还是直接卖苗。小麦,对,小麦先买回来?不对,得先把地耙好了,先撒上粪,才能播种。走吧。” “去哪?” “下地干活啊。” “没吃饱,你这小身板,能行吗?” “没事,晚上补回来就行了。” 玟玉想,还可以这样? 不过,申申说没吃饱,可一直干到眼擦黑儿(儿化音,眼看就要天黑),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晚上还自己包了韭菜鸡蛋盒子,并且给玟玉端去一碗。 “小蚂蚁,我不太舒服,这盒子放着,你先回去吧,我稍待片刻再吃。” 申申听出来是故意支走自己,撇撇嘴也没多问。她刚刚迈进自家门槛,玉晨就推开了玟玉家的房门。 玟玉在吃韭菜盒子,油放的少了,不过还是挺香的。 盒子月牙一样的形状,半拃长,很精致,两口就能吃下去,筷子夹着手不会累。 “自己去拿碗筷,坐下吃。” 玉晨问:“你包不出这么小巧精致的韭菜盒子吧?” “不吃拉倒,哪来这许多费话?”玟玉抬眼瞅他一脸胡茬沧桑的脸,不禁吃了一惊,“哎,你这是怎的了,这个德性?” “反正,也回不去了,为何还要循规蹈矩,注意形象,就往种地的德性上造呗,穿着粗布衣裳,还能玉树临风?” “你可以回去的,继续开你的成衣店,没必要在这吃苦,回去吧。” “你不回去,我怎么回去?”玉晨往炕上一坐,“就扎根在这里好了,咱们一起破罐子破摔。” 玟玉一听,他这是和自己置气的意思,把筷子放在碗上,“你要走要留,我不管。不过,你最好本分些,别让我发现你做了什么出格之事,对她不利,就是和我过不去。” 玉晨嗤笑:“万年老顽固要开窍了是吗?为什么偏偏是沈申申?抛开你们如何认识不讲,就凭她是个人,你们也没有将来。” “我的想法不会轻易改变,我不让你动她,是不想你伤害无辜,造成罪孽。你自己想明白,我就不多说了。” 静默了一会,玉晨道:“我是来蹭饭的,你做饭了没有。” “今天太累了,没爱动弹。” 玉晨气呼呼地,起身就走。 玟玉见他关上门,撇撇嘴。蹭饭?鬼才信呢。 原本打算的挺好,申申还在晌午回家的时候,吃完饭不午休,躺着俩手做打算盘的动作,算出了一笔很省钱的账,撺掇撺掇,十几家一起去,一家去一个代表,能比一个人去便宜三成及以上,并且店家还会乐呵呵出售。 申申的算盘打得特别如意。 然而,现实告诉她,什么叫计划没有变化来得快。 村里就没有几个人愿意承认她这个里正,平时见面虽然客客气气地,但从来不叫里正。 一个不被村民承认的里正,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人信她会让自己少花钱。因此,他们宁愿自己多花,也不愿和申申一起去买。 村里那么多大老爷们,里正竟然是个女孩子,女孩子,不是女人,若是有经验的女人也还说得过去,一个黄毛丫头,虽然她已是二八芳龄,但还是个小丫头。 小丫头,能干什么? 不如老老实实等着嫁人。 村民们的讨论,升级到了薛爷爷,申申不出门,也能知道,余娣总是来串门,告诉申申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都不相信她,说什么都没用。 申申决定还是自己去买,于是去小男孩家借马车,小男孩爹娘倒是非常乐意,申申又喊了玟玉,赶着车出了村子。 良种店。 老板刚吃完完饭,还没来得及擦嘴,就要开始接待客人了,根本来不及睡一觉。 老板不禁抱怨哪有大中午就来买的,却还要开门做生意笑脸相迎。 “几位客官,里边请。” 虽然这几位穿的不怎么样,不过,做生意二十多年的经验让她明白,人不可貌相。 “老板,我们是来买小麦种子的,多买能不能便宜?” “你们是?” “我们是三家。” “四家,还有我。”玉晨走进来道。 他话音刚落,余娣的声音又传来:“五家,还有我。” “哎,余娣,你是不是不识数,我不是人啊!”禾东一步快进门槛,比余娣后到却比余娣先进屋,还差点把余娣挤了一个跟头。 余娣抱怨道:“禾东你干什么!” “买种子,还能干什么?老板,您倒是说说,我们这么多人买,能便宜多少。” 申申道:“你先别说话。听我说。老板,我们都是一个村的,每家都有三到五亩要种麦子。您看,您给算算,我们应该买多少才能够用?” “不要说三到五亩,详细告诉我每家多少我才好计算。否则少买不够用,多买腐烂掉你们还怪心疼。我做生意从来不为了多卖钱坑客人的钱。” 她若不强调最后一句还好,一强调,沈申申就觉得特别别愣,还不及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来的顺耳,申申不想在这买了。 可是,她思考间,余娣,小男孩的爹娘,禾东,都已经报出了自家的种植面积。 难道都听不出来,老板这话有什么深意? 这样的老板,便宜也不买。 申申对老板说了声抱歉,走了出去,玟玉跟上,问她:“你怎么了?这般态度?” “原来你也看不出来。”申申坐上马车,“你没见老板甚么嘴脸,淡淡上扬的嘴角,微微扬眉,手指在桌子上敲来敲去,知道这些细微动作证明什么吗?证明她要大斩一刀,还不让我们看出来,傻呵呵的结账种子下地了也想不明白。” “我还真没看出来。” “你平时买种子,对老板都不研究一下的?被骗了该如何是好?” “没想那么多,种子是好的,其他无关紧要。” “哦,有钱人,被斩了也不咋地。” 第六十七章 “我这叫保证质量,不在乎身外之物。” “你有理,便是理。咱们走吧。” “为何要走?我很不理解,小蚂蚁,难道你不聪明,还是不伶牙俐齿,你是不会算账,还是不懂如何做生意?若说你会吃亏,我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申申骄傲地昂起头颅。 的确如此。 申申长大一点,家里开始做生意改变生活,富裕了不少,而对生意有杰出表现的就是她。 且不说她得外貌多招人稀罕,就说她的真诚便可足以打动人心,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申申有很大功劳。 可虽说如此,可确定玟玉不是在故意讽刺? 申申认真凝视他,发现没什么不对,坦荡荡的眼神反而让她觉得自己是度君子之腹的小人。 “为何突然夸我?” “呲你不哭,夸你你也不会不好意思。” 申申握紧小拳头:“沈玟玉,你竟然说我没脸没皮?看我不打你。” “我可没那么说啊!”玟玉往店内跑,申申挥舞着拳头在身后追。 老板微微翘起的唇角,申申看在眼里,追上玟玉不轻不重的捶了两下,玟玉喟叹:“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 然后,其他人就真的看了过来。 这感觉,这感觉真的不太好。 申申没注意,低头沉思一弹指,抬头,“老板,方才,咳(hai),我跟您讲了真话吧。其实我,我以为忘了带钱了,怕没面子,才那么说的,原是掉在了马车上。” 老板笑盈盈:“没关系,谁还没有个记性差的时候。有一回啊,我算错了,多给了客人一两银子。我这小本生意,要卖多少才能挣回来?这给我上火的。唉,不提了,不提了。” “老板,您不容易,我们也不容易,咱们买卖双方就要互相理解,我保证不让你亏本还能赚钱。您呢,给我们便宜些,我们全村三百多户人家都种地,种子还是得到您这来买。咱们都好,别的卖家肯定特羡慕您。但是,她们做不到您这般坦诚,肯定不如您赚钱多。不知老板,可喜欢猫?” 话题转的淬不及防,老板感到突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二十多年来,她阅人无数,申申这样的女孩子还是第一次遇见。 “猫?” “小财,小源,小广,小进。四只猫。你若是喜欢,我就画了画像,您贴在店里,保证您财源广进。” 老板眼神一亮,却很是淡定地说:“听你说的似乎还不错,就是不知你画工如何?” 申申抬起手:“呃!老板,你别看我这手干农活粗糙了些,画画一点也不耽误,只要您说一声,我随时随地给你画。” 老板确实动心了,略沉吟一下,刚想说话,申申就抢先一嘴:“只要您出的价钱公平合理。” “做生意没有几个不想着赚钱的。” “买家没有几个不想着省钱的。” 禾东小声嘀咕:“真能墨迹,早买完早回家,便宜什么,还能不要钱?” 余娣道:“并非没有可能。” 禾东撇嘴:“我才不信你这疯婆娘说的话。” 余娣凶神恶煞看她:“闭嘴。” 老板问申申:“你的朋友似乎并不满意。” “老板,您别理他们,俩二货,没见过世面。出来眼界没开,却没少丢脸。不管她们。” 禾东怒道:“沈申申,你骂谁?” 余娣眼神攸的在禾东身上一定:“你骂我,我掐死你!” 申申赶紧过去余娣,小男孩的娘拉禾东,强巴火才把俩人分开,余娣抓着申申的手臂就咬了下去。 申申疼的眼泪冒出来,把余娣推个跟头,然后又去拉她,这时,周俊生已经将余娣抱了起来,走了出去。 余娣突然发疯,谁也没有预料到。周俊生来的太及时也太突然,大家一时都还在发怔。 玟玉让申申撸起袖子,看看伤势如何,还好只是咬了一圈牙印。 “拉开就松手,死抱着让她咬,笨蛋一个!” 申申撅嘴,“你就别骂我了。”然后看向老板,赔笑且一脸歉意:“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我们也不想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没事,做生意这许多年,装疯卖傻的我见得多。” 申申刚想说不是,老板关切道:“胳膊没事吧,我这有药,上点?” 申申摇头:“不用了,谢谢老板。” 种子是不可能买了,买了也不会便宜,便宜也会和预想有差距。申申默默地走了出去。 禾东嘚嘚了一道,左一个不满意,又一个不满意,不停的骂余娣,责怪申申。申申在另一家帮他们省了将近一半的价钱,却还是觉得吃亏。不占便宜浑身难受,却不知占小便宜吃大亏的道理。 申申很不舒服。身体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想发火,又觉得不好。 她屋里屋外,房前屋后走了好几圈,还是决定下地干活,把气都撒在了土坷垃上,使劲地用耙子耙成土面,心里才舒服一些。 玟玉后院挑种子,趴墙头看申申是不是也在挑,却没见她人影。 他正要继续劳动,申申扛着耙子走了过来,开门进院,回头,眼珠子一剜:“看什么看,不认识?” 玟玉跳墙过来:“怎么了小蚂蚁?” “我……”申申感觉了一下,就知道它来了,慌忙跑去茅厕,猫腰走出来,一手捂着小腹,见玟玉还站在门口,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还在这。” 玟玉想说,没惹到她,为何发这么大火,但见她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关心道:“你哪难受?” “没事,别烦我,我啥事没有,别和我多说话,我去休息,你要走要留,请自便,别打扰我就好。” 玟玉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病,很不理解,也不好多问,回家接着挑种子。 麦子很快就可以种了。 全村都在盼着能下一场及时雨。 老天爷特别给面子,说阴天就阴天,说下雨就下雨,下的又大又消停。 申申的“病”也好了,与玟玉一起搭乘邻居马大爷的马车,到地里先下去,给了马大爷两个铜板,马大爷满意的收下,一句客气的话也没说。 下过雨两天后,土壤就不粘鞋底了,撒种子变得非常简单。 但并不轻松。 顶着烈日,申申口渴的很,为了保证种子的发芽率高,她必须认真,到了地头,看到水壶赶紧旋开壶盖,咕咚咕咚喝起来。 第六十八章 种了一两米之后,玟玉也到了地头,申申已经喝水并歇息完毕,重新开始下一条垄的耕种。 玟玉:这丫头竟然比他还快!就是不知道种好没种好。他觉得有必要检查一下。 先喝口水。 水呢? 咋没了? 玟玉嘴唇干巴巴的,嗓子冒烟,最后一滴水没到喉咙就蒸发了。 没办法,赶紧干活,回家喝吧。 有井水,水车也有水,河里也有水。 但玟玉不想喝。 不是嫌脏,他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一天已过,地已经种了一半。 中午吃了饼,也没能撑过一下午。 玟玉饥肠辘辘,在马车上坐着,肚子一路咕噜到家。 想他为神那些年,什么时候这般丢人过? 自从食了人间烟火,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做回了本来属于自己的身份,有时迫于无奈,有时又必须释然。 薄暮时分,家家烟囱随风袅袅,家常便饭香气扑鼻。 申申回家洗澡睡到日将暮,才起来做饭。 她太懒了。 胳膊可能肿了,于是只打了两枚鸡蛋,搅散了,放了一碗温水,一滴黄酒,一滴油,一捏盐,用筷子轻轻地打啊打。 玟玉告诉她,鸡蛋糕要想精致,嫩滑,蒸之前,要把上面的泡泡撇出去。 可是,家里目前的条件,不允许浪费,口感不好没关系,别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行。 就这么蒸。 出锅看起来还是不错的,除了一圈有蜂窝,口感是非常好的。 申申按照玟玉所讲,运功,很快就要入眠,突然的敲门声让她赫然一惊。 这么晚,不能开门。 吹熄了蜡烛,躺下,缩进被子里。 敲门声断断续续两三次,申申头皮发麻。 她一个人睡,说实在的,这么久了还是怕怕的,就怕有什么动静。 若是谁来了,为什么不喊名字不出声? “里正!” 申申听到这声,心想,村里没人这般称呼过她,便更胆颤。 “里正。这么晚打扰您,甚觉不妥,可我别无他法,还请你谅解,帮帮忙解决解决。” 这声音? 申申一开门,烛光照映,果然是周俊生。 “里正,麻烦您了。” “发生什么?”申申哈欠连天,不害怕了,瞌睡虫又回来了。 “余娣在我家不走了,您快跟我去看看吧。” 周家。 余母抱着余娣坐在炕沿边上,余娣身上裹着被子,两个肩膀,两只小腿露在外面,头发披散,眼神呆滞又惊恐,还有些迷离。 “里正,你快劝劝她,让她走,搅得我们家鸡犬不宁,我爹我娘身体受不了。” 申申抬手,示意周俊生不要再说,周俊生张张嘴,看余娣的眼神非常奇怪。 余娣和他四目相对,突然掀开被子,就这么穿着肚兜和亵裤从周俊生身边跑了出去。 周俊上非常冷漠的看都没看她,余母扇了他一巴掌追了出去。 “她为什么穿着这身儿?”申申问完,看到撒落在炕上的衣裳,地上的鞋子,一只立在炕墙上,一只鞋面朝上,鞋面上有脚印。 “周俊生!”申申怒目而视,“你一点都不傻,是不是?” 周俊生无半分惧怕之意:“余娣走了,您也该回去,若是知道看她一眼就能解决问题,就不去找你了,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余娣来找你?” “里正,您何必刨根问底这些鸡毛蒜皮呢?过两天,我就要去皇州,余娣就不会纠缠我了。” “是你让余娣来,因为她发疯。可今天她没疯,你就要把她逼疯。你想去皇州?这事没完,你哪都不许去!” 周母乐了:“里正,您不能什么都管吧,我家儿子遇到贵人,就要飞黄腾达,你也要拦着?” “您的儿子对余娣做了什么,您比谁都清楚。您是不拦着还是不想拦着还是创造机会?” 周母勃然变色:“那女人疯疯癫癫,总来找我儿子,儿子大了,能不想女人吗?就因为他憨,没有人上门,我有什么办法?” “您所言简直非人口所能讲出!” 申申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周俊生出来送她,说:“我要去皇州,您可有什么口信要捎去?” 申申顿住脚步:“你说什么?” “贵人问我里正是谁,我说了您的名字。” “什么贵人?” 周俊生转身进屋关门。 申申心里突的一跳,直接去了玟玉家里。 刚要开门,理智回来了一些,太晚了,来说正事,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就是一天都干活,太累了,不好打扰。 第二天又下雨了。 最近的雨,大的小的,下的挺频繁。 一下雨,就要歇工。 玟玉昨晚听到脚步声了,没起来看。 雨声助眠。 他起来,洗把脸,直接做中饭。还没烧火,就有人开门。玟玉以为是申申,走出厨房,却是张大伯。 “张大伯?” “你这孩子,咋这语气,我还能是假的?” “不是不是。”玟玉道,“您请屋里坐。” 张大伯接过碗,“你先做饭吧,做完饭我再慢慢跟你说。” 玟玉心里七上八下的把柴火填好,让其慢慢燃烧。 “张大伯,您来有事啊?” “是有事。你和里正是什么关系?” “我们,没什么关系,就是朋友,我们都无父无母,互相帮衬。” “没有别的关系,没有别的可能?” 玟玉看他碗里的水根本没动,自己倒一碗,“永远都不会有。” 张大伯高兴的说:“如此真是太好了!玟玉,我家闺女看上你了!” 玟玉一口水喷出来。 张大伯“唉”一声:“年轻人喝水别那么急。”又接着说:“那一斤羊肉,就是我闺女让我给你的,她亲自伺候羊长大,杀羊别提多心疼了,那羊肉最适合包饺子。 我闺女可惦记你,一个劲儿跟我念叨,不知道你包了没有,会不会包,包的好不好吃,那天她自个没吃好饭。 当爹的,一看就知道她咋想的,我答应她,来找你,迟迟不来,她还和我耍脾气。 今天下雨,刚好有工夫,我就厚着脸皮来了。你看,你什么意思?” 玟玉皱眉:“张大伯,其实,我有一个秘密,难以与人说。” “你身体不行?” 玟玉叹了口气:“我这人,睡着了就梦游,一梦游就看女人不顺眼。您听明白没?” 张大伯害怕的“啊”一声:“如此,是没有缘分。没事了,我回去了。” “等雨小些再走。” 张大伯和玟玉聊了几句家常,看外面改为毛毛雨了,唉声叹气的走出了大门。 他刚走,申申又来了,状态非常不好。 第六十九章 “你这是咋地了,没精打采的。”玟玉倒杯水给她,申申接过来,“张大伯来和你说了什么?” “他闺女看上我,故而抽空问问我什么意思。” “你这没意思的人能有什么意思?”申申忍不住吐槽,“有水吗?” “你拿的是什么呢?” “嗷,我是问有没有枣。” “哎?正好啊。张大伯前几天拿来几颗枣,说我气色不好让我泡水喝。我还没舍得喝。等下,在厨房,我拿给你。” 他走到门口,好像听到申申说了句什么。拿枣回来,申申噘着嘴,看着几颗有点干巴的枣。 “杯子给我。” “我不要。” “嗯?为什么。” “肯定是张姑娘送给你的了,她送你的,我吃什么,不吃!” “你生什么气?”玟玉不明白了,“真不吃?” “不吃。”申申小口喝水,呲溜呲溜。 “下雨天,怎出来了,看起来跟蔫巴叶子似的,谁惹你了?” “就是你。” “好好说话。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与我讲讲。” 申申一眼瞪过去,又神色黯淡:“不是我遇到了可怕的事,是余娣。你知道吗?周俊生精明地很,他根本不是看起来那么憨傻。” 玟玉坐下,腰板挺直,这和他为天尊时的坐姿一模一样。 申申发现,他每次都是这样坐,也不嫌累。她只要坐一会儿腰背就疼,得塌下来才舒服。 “我与你讲过,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只有深入了解才知真面目。” 申申看他:“你的本来面目也并非如此吧?人家送的枣舍不得吃,难道不是喜欢上人家才这样的?” “小蚂蚁,我在与你说正经的,你再说,我永远也不理你了。” “我就是心里不舒服。余娣定是受了很大委屈,她绝对不是自愿跟着周俊生。还有那孩子,指不定如何怀上的。周俊生,周俊生要走了,说是有贵人让他去,这贵人问起了里正的名字,周俊生说是我。” 玟玉眉毛皱了皱:“然后呢?” 申申叹气:“就是因为没有下文,我才心神不宁。我想管他,管余娣,可听他说话的语气,恐怕他知道些什么,或是那贵人说了什么。 我很担心余娣,总想着去看她。但我刚才去,她家锁门,窗子能打开,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了,我这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 玟玉道:“你不用怀疑,也不用担心,也许这些也都是表面,日子该过还是要过,该干什么干什么,别想太多。” 申申非常忧愁且担心地神色:“我想的不多,我害怕啊。我只换了脸,其他还是从前的沈申申。贵人来了,他一眼就能看出我来,我怕是不能申冤就要玩完了。” 玟玉噗嗤一笑:“别再想了,不可能,沈什么良若是来了,你早就活不成了。周俊生故意说半截留悬念,就是让你云山雾罩,转移你的注意力。” “这样我就不会管他的事了?” “对。” “卑鄙!不让我管,这事我管定了,等地种完了,我就去找余娣。” “你还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伺候明白得了。我不是告诉你,别看表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记住我的话,他们都不无辜。” 申申见他一本正紧,却觉得好笑,“天尊会算命啊,帮我算算,我啥时候能发财?” “送你五个字。” “哪五个字?” “早晚有一天。” “你莫要敷衍我!快说,我能赚到大钱不,要怎么样才能赚到大钱?” “我若是知道,早就不住那破房子还种地了。小蚂蚁啊,咱还是好好干活吧,收了粮食就能卖钱了。” 申申颔首:“沈大哥言之有理。” * 申申在村外晾晒粮食的地方,召集大家过来。 她自己没有号召力,虽然没少帮干活,也解决几家纠纷,不过都被认为多管闲事。 还有就是,她管周俊生,让周俊生离开了村子,到皇州去了,那身份肯定不一般。 村里想与周家近亲的人家没办法再攀高枝,自然失望至极,对申申有很大意见,认为男人成亲没成亲都没必要循规蹈矩。 申申这一管,把他们女儿的姻缘阻挡了,也阻挡了他们的财路。 申申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因此她找到了村里的老人,不是以她的名义,大家来的是又快又齐,但看到申申都想走人。 “不好意思,是我让爷爷奶奶把大家‘骗’来,大家也许对我有什么误解,不然小蚂蚁这么可爱,你们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这个,现在还没必要解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大家慢慢了解小蚂蚁就好了。我把大家召集在这里,是说一件让你们半年之内收入就能翻番的大好事。” 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声有疑惑也有嘲讽,只有为数不多的选择沉默或是愿意相信申申。 申申接着说:“不知道,你们去我家,看到我家的几只鸡没有?我的意思就是,咱们可以养。 每家养一百只,鸡生蛋,抱窝,抱出鸡崽,长大再下蛋,就这样循环。 我知道如何喂饮可以长得快不生病,多下蛋,你们听我的,到了深秋,能卖不少钱,老母鸡再养两年熬汤就是最好的补品。” 村民们问:“靠谱吗?孩子,养一百只和养几只不一样,若是生了病,怎么办?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这要是都死光了,我们的老本就没了,种地换点钱不容易,咱们这籴粮困难啊。” 申申道:“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在种地上死较劲,咱们得想办法赚点外快。生活宽绰点,娶媳妇要彩礼,嫁闺女要陪嫁,对吧。好面子的,是不是想脸上有光。要想脸上有光,容光焕发必得喝鸡汤,想喝的足够怎么办,自己养。” 村民们只有几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愿意试一试,大多数都不愿意冒险,他们宁愿吃上顿没下顿。 最让申申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地荒着不种,也不出去干活的,也不愿意养,整天掐俩钱在村里幽灵似的瞎逛。 申申早就想管了,身为里正,她有权利和义务管村上每一个人。 饭吃的匆匆忙忙,桌子也没捡就出了门,直奔田三饱家里走去。 田三饱,一天三个饱,三个醉,一直倒。 第七十章 田三饱吃饱了,没喝酒,醉蒙蒙地从房间出来,见到申申,肃然起敬:“里正大人好!欢迎前来观光,不胜荣幸!” “……这是要去哪啊田大哥。” “瞎逛。” “你想不想娶媳妇?” 田三饱不好意思地傻笑:“里正您是来说这件事的?哪家姑娘看上我了?” “就是想娶了?” “里正,您还是个小姑娘,会不会说这事啊?” 申申严肃:“我问你话,你回答便是。” “想。” “想娶媳妇,就得有钱,给的起彩礼,养得起媳妇和孩子。” “一个不能吃苦的女人,要她何用?” “凭什么嫁给你就跟你吃苦?她可以不要彩礼,选择跟你过苦日子,可你不能故意让她过苦日子。你是男人,要想办法让生活富裕起来,不用大富大贵,最起码家人能吃饱穿暖。 你看,你这房子,咱们都差不多盖好的,你的怎么就跟被砸了似的?坏了也不休,地也不种,你还……”话太重了,申申想想没说下去。 “您骂吧,骂也没用,我就是不想干活,在这没有出路,我想走,周俊生不带我,那贵人也不理我。” “你见到了贵人?”申申话一出口,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忙换成疑惑地语气:“什么样的贵人啊?” “我没见着,就是听说在周俊生家住,我去了,人家不见我。” “嗷。田大哥,你看你,个子高,长得也周正,挺不错的小伙子,要是有钱,要扒拉挑小姑娘。” 田三饱低头寻思。 少倾,眼神一抬:“可是,春种的时辰过了,夏播还没到,我的地还荒着,我还能怎么赚钱。” 申申想,你的地荒了怨谁。 但,鼓励更好。 “只要有头脑就能赚钱。我那天说养鸡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啊?” “养鸡,您什么时候说的?” “你没去?” “我不知道这事。” “养还是不养?养的话,我借给你钱,到时候你卖了钱还给我,我教你怎么养。” “还是算了吧,万一都死了,我又欠债了,媳妇不要就不要了吧。” 申申拂然变色:“没出息!田大爷田大娘同意你这样吗?你没人照顾,哪天死在家里都不知道!还有田家的香火就这么断了!你挺大个人怎么这么不思进取啊?” “里正,这没招啊,我就这么个人。” “软硬不吃?你对得起田大爷和田大娘吗?我听说,他们在地动时先把你推出去,你想过没有,你这样没出息的活着,他们在天上看着做何感想?” 田三饱默然无语,叹了声气。 “你自己慢慢想,想好了去找我。” 申申走出大门,田三饱寻思寻思,叨咕:“她说这事到底靠不靠谱?” * 申申连着跑了两家,一家同意,一家愿意考虑,还是申申好说歹说才得到的结果。 热的脸蛋通红,浑身着火一般,吃东西左边下牙床还疼,舌头一碰,一个泡,照水面一看,透明的一个还不小。 里正,真是吃力不讨好,着急又上火,操碎了心,人家不认可也不领情。 她图什么?难道自己赚钱不是更好? 她还不是想着,让村里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大家赚钱她又得不到一个铜板,怎么就都不理解呢? 申申晚上躺下的时候,有些委屈,但没哭,她不断告诉自己,没有错,而且为大家谋福祉不应该感到不舒服。 做了里正,就要懂得如何管理一个村庄。 也应该,搞好与大家的关系。 她想,最重要的是交心。 而绝非表面上的问好聊天很亲密似的。 这样想,申申就能睡得找了。将近天亮的时候起来,有犹豫不决的,动心的,又谈妥了几家,一共十二家。 虽然不多,可也是一千二百只。这十二家能把一千二百只养好,赚了钱,其他村民一羡慕,还不争着抢着要养吗? 村里的还可以卖给村里,互相获利,互相受益,肥水不流外人田。 申申越想越觉得不错,越想心里越美滋滋,仿佛看到大家数钱的乐呵样子,走在路上都不由得大笑。 哪个里正不想让村里人过上好日子呢。 * “姐姐,我自己在家。” 申申是来借车的,看来只能作罢。 “自己在家,还开门?回屋离去把门闩挂上,除了爹娘,谁喊你也不许出来听到了吗?” “我知道了,姐姐。姐姐,沈叔叔为什么没和你一起来?” “我自己的事,不找他。好了,进屋吧。” 申申一回头,玟玉就站在那,申申吓地差点喊出声:“你怎么不出声?” “你办什么事不找我?” “我自己能行。” “去哪,做什么,见谁?” “买鸡崽。” “我跟你去。” “你去干什么?我也不是一个人去,他们要买的都跟着一起。” “我也买。” “你?拉倒吧,你家五只猫,不把鸡崽霍霍死啊!我养,你帮我,鸡蛋鸡肉随你吃。” 玟玉摇头:“不,我就要自己养。松鼠是神猫,我和它说,不许霍霍,它听,猫崽也听话。” “还挺热,去你家说吧。哎?你去哪了?” “帮张大伯抬粮食。” 申申撇嘴:“张姑娘没给你倒水喝啊?” “没。她只递给我手巾擦汗。”玟玉似乎显摆的语气说道。 申申在前面走,一直噘嘴到了玟玉家里。 “你以为,养鸡很容易是不是,你手劲那么大。别再捏死。还是算了吧。” 玟玉低头瞅瞅自己的手,捏捏她脸蛋:“你感觉,手劲大吗?” 申申嫌弃地扒拉掉他的手,“放尊重点!” 玟玉皱眉:“小蚂蚁,你说什么?” “张姑娘喜欢你,就别对我动手动脚。” “什么呀,是张大伯自己的意思。而且我又不喜欢她。” “不喜欢怎么去帮着干活?” “那不是帮张大伯干活吗,和她没关系,她递毛巾我也没接。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模样,我就没正眼看过她。”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你们在一起,我也管不着。” 玟玉想了想,道:“我是想告诉你,我还是不喜欢女人,担心你看上我。” 申申翻白眼:“我瞎了眼,看上你一个万年老顽固?水呢?” “啊?”万年老顽固,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奇奇怪怪,别别愣愣(别别扭扭),玟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要喝水。” 玟玉递过去,申申还没接,玉晨就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第七十一章 玉晨喘了口气,对玟玉说:“我拦不住,拦不住,气死我了,这帮村民气死我了!” 玟玉问:“你说的什么,没头没尾。” “砍树,好几个村民,拉一车树。总共多少棵树,让他们这么砍。” 申申站起来,“他们在哪?”然后又一想,玉晨是不是在骗她。 “树分完了,各自回家了,还要给我。” 申申问:“他们砍了多少?” “百十来棵吧,说是要打家具,那几位都是木匠,要卖了赚钱。你不是说,要富裕起来吗?大家就都听你的话。” 玉晨揶揄的语气让申申很不舒服,“我让他们发财,也没让他们瞎造啊!” 玉晨瞪眼:“你喊什么?” 玟玉:“你和小蚂蚁喊什么?” 玉晨说了一句“就不该管你们这些事儿”一甩记子走了出去。 申申生气地说:“太不像话了,这事我非管不可!” 申申在前面疾步快走,玟玉跟着,终于看到一家院子里有木头。 申申一进门就喊道:“有没有人,赶紧出来!” “干什么啊?”刚到家的马三正想睡觉,气呼呼地两眼一瞪。 “这树是你砍的?” “怎么,不行?” “你砍了多少棵,回头给我栽多少棵。” “我凭什么听你这个丫头片子的!” “就凭我是里正。” “我不管你是里正还是外正,谁承认你了?要不是你来,薛爷爷薛奶奶也不会走。” “你知不知道,这么滥砍滥伐,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哎?你咒我们啊。地动之后,全乎的有几家。你就是这么做的里正?” “树,必须栽上,明天就去买树苗。” “想让我栽树?树苗你买?” 玟玉怒道:“树是你们砍的,凭什么让小蚂蚁出钱。” “她是里正,她管,她不出钱谁出钱,这树,我也安不上了,我怎么办?” 申申道:“你们一起去的,一起去买,这是做为草甸村村民应该做的。” “我们砍树是为了赚钱,这不是您说的吗?那树长在那有什么用,还不如做做家具板凳。我们都不傻,也不会把树都砍没了。养鸡的事你还忙不过来,管我们干什么?你是不闲累啊!” 申申:“我是里正,我什么都管。把砍的树补上,抓紧。三天之内,我要看到树苗!” 玟玉问申申:“他不听,你怎么办?” “我只能出钱买,还能怎么办,不能眼看着村子没有树包围,光秃秃的吧!”申申气哼哼,肺都要气炸了。 “你还有多少钱。” “就是不吃不喝,也必须把树栽栽上。” 玟玉道:“我这有。” “等三天,三天以后,他们不买,就只能我自己买。你的钱还是别拿了,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我是这村里的人,出钱是应该的,就这么说定了。” 申申忧愁的很,没说什么。 让他们买树苗,等到猴年马月也等不到,早晚都要自己买。 第二天就决定拿着剩的钱出门,但上午处理了后街的邻居纠纷,人家道谢留她吃饭,盛情难却。 回家歇歇要走,却下起雨来,瓢泼似的,一天都没停。 申申听着雨声入眠,想着第二天去,但天就像漏了似的,断断续续下三四天,地里要排水,排了自己家的,还要去别人家帮忙。 地里的水是排了又满,满了又排,村民们贪黑起早,脚泡在水里拔凉拔凉,又抽筋,又疼。 连着十几天,没有任何成效。水越来越多,刚出苗的,还没出苗的,都活不成了。 一个月,晴天的时间还不足一天。 房间里,院子里,街上,到处都汪汪的水,最深的地方能到脖子,浅的也没过了脚脖子。 在家的出不去,外面的离不开。 要买东西也买不了,有的人家没米没面,一时间全村都恐慌起来,抱怨起来。 这里太偏了。 没有人能来救。 只能靠自己。 申申趟着水走出家门,走了几家让他们传话,就说赶紧收拾东西离开,等雨停再回来。 雨声太大了,她扯着嗓子喊,嗓子喊的不能出声。她知道这是上火才这样,必须赶在房屋倒塌之前离开这里。 申申的意思是,什么都不要,就这么走,人离开就行。等雨停了,她去报告官府,找人把水排了再说。啥也没有命值钱。可有的人不听。 申申刚刚说完,忽然电闪雷鸣,骤雨狂风饕餮一般将村庄视为美餐。 在收拾东西的村民不知道危险来临,还在将值钱的东西装进包袱里。 房梁突然塌下来,连人和钱都砸在底下。血液与雨水混合,流淌,流淌。 逃出家门的也没能幸免溺水的危险。 申申不停的救人,背人。 玟玉扒开倒塌的房子救人。 眼看就要夷为平地,他却无能为力。 一边十分痛苦,一边做最后的努力。 他们俩,还有其他村民,一起帮着转移救人。 然而,根本救不过来。 申申已经精疲力竭,费劲一身力气才又救了两个人。但她趴在地上,根本不想起来。就在刚才,她的头被掉下来的檩子砸中。这会,她只想睡觉。 身为里正,她没有资格睡觉,用尽最后的生命也要坚持到最后。 她咬嘴唇希望自己有一丝清醒,坚持着想爬起来,但她刚刚站起,却又摇摇欲坠。 她合上双眼,玟玉淌水过来及时抱住了她,用力捂住她脑袋上的伤口。 “小蚂蚁,沈申申,小白菜。别睡,你是里正,你睡了,我们怎么办?你要对我们负责,你睡了,对得起薛爷爷对你的期望吗?” 申申的头还在冒血,玟玉捂不住,再看周围,被洪水淹没的房屋,还有没逃出来的村民。他经历那么多,却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绝望过。 绝望到想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但还有人没救出来,申申受伤,他没有时间流泪,他得咽回去。 这时,有人拍他肩膀,回头:“师叔。”然后,他看到还有无巍,甄芒,盈月,云腾,麟羽。 他的眼神荡漾着希望。 阿宽道:“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两日之后,终于雨过天晴。 全须全尾的村民,一半人数都没有。 申申还在昏迷。 甄芒只能帮她止血,却不能让她醒过来。 她告诉玟玉,申申头上的伤已经好了,是心里有个坎儿过不去。 她在埋怨自己,在挣扎,越挣扎,越醒不了。 第七十二章 玟玉的朋友们把这里发生洪水的消息传了出去,县令派人送来了帐篷和生活用品。 县令和提供菜种和房屋建筑材料的县令是同一个人。 听说县令要调走,却不过是从那个县调到了浮花县,跟随的还有师爷。 浮花县据此就近多了,县令经常派人送来物品,号召大家帮助。可他新官上任不久,没有号召力,大家不敢违抗,但也只装作视而不见。 县令有时自己也来,问问就走,问的都是些无用之言,甚至让村民们更加上火。 县令刚才又来了,照例先看申申,还请来一个据说能包治百病的郎中,郎中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看了半天也找不出申申为何月余过后还没醒的原因。 说来也是难为他。 甄芒都看不出来,他一凡人能有什么办法。 玟玉送走县令和郎中,走进帐篷,目光落在申申长出了一层头茬的脑袋上。一道疤在上面。 申申的头伤的太严重,必须缝起来,甄芒就给剃了,开始只剃了伤口部分,但为了避免感染,就剃掉了全部青丝。 当时,让玟玉进来,玟玉看到抱着纱布的光头申申,竟然吓了一跳。 一天天过去,也就看习惯了。 申申把这发型驾驭的很不错。 “玟玉,你帮我把那杯水拿来。” 玟玉递给甄芒:“芒姐,小蚂蚁怎么还不醒?” 甄芒将棉花卷在干净的树枝上,蘸水沾申申嘴唇,“我让你说的,你可照着说了?” 甄芒让玟玉每天鼓励申申,并说让申申放心的话,申申听到希望,就能快点醒过来。 “我说了,可,她听得见?” “她只是昏迷,其实是清醒的,咱们说什么,她都听得见,只是睁不开眼睛起不来。” “她是一只懒蚂蚁,什么时候睡够什么时候起来,睡吧,她也累了。我是睡不着,若是能,我也想睡。” 甄芒正色道:“你可不能!” “我随口一说。” 这时,丁弦在外面喊:“芒芒,你出来一下。” 甄芒:“啥事,进来说。” “你出来说。” 甄芒啐了一句事真多,走了出去。 丁弦垂眼看她小腹,“跟我回家。” “小乐你一人照顾不了?” “上次你救沈申申,孩子差点没保住,现在你又留在这,你不要孩子了,还是不想要命,还是不想要我和小乐?” 玟玉走了出来,“丁哥,你别动怒。芒姐,你回去吧,申申有我照顾就行了,回去吧,好好养胎。” “凭什么说怀孩子就怀,说让我回去就回去,凭什么他说了算,我不回去。” 丁弦火了:“甄芒,你说的什么话,再要一个,你敢说不是咱们商量好的?” 她不同意,他敢和她要吗? “反正,不能什么事都你一个人说了算。” 玟玉劝道:“丁哥也是为你身体着想,回去吧,我这没有问题。” 甄芒最不放心的就是申申,进去看了看,告诉玟玉一些话,才和丁弦离开。 玟玉看申申嘴唇干裂,用棉花棒蘸水轻轻地蘸,申申的嘴唇软软地。 他觉得,这感觉,这感觉真的不太好。 玟玉一面照顾申申,一面还要以代里正的身份帮助村民,并且还要安慰因为砍了太多树木而被县令抓起来之人的家人。 朋友们觉得他太累了。 于是,阿宽作为长辈,带着无巍,盈月,云腾,麟羽,在玟玉的帐篷从日中等到日落,才等回来精疲力竭的玟玉。 玟玉是个凡人了,彻头彻尾的凡人,他会感觉到疲劳,他也变得很憔悴,胡子不知几天没刮了。 “玟玉,回来了。” 玟玉点了下头:“你们来了,都坐,我给你们倒水。” 阿宽道:“你坐下吧,别忙了,我们有事与你说。” 玟玉躺在木榻上,疲劳的“唉”了一声:“说何事,这么严肃地表情?” 阿宽心疼地看着他的倦容:“看看,给孩子累成什么熊样了?” “我没事,我是天尊,天尊怎么会累。”玟玉打了个哈欠:“我就是困了。” “你是人,就别逞强了,这里也不是你待的地方,跟我们走吧。” “走?为什么要走?” “你还留下来干什么?为了谁,为了沈申申?” “不是。” “不是,为何不走?你在这已经快一年了,也该走了,还有什么留恋的?” “小蚂蚁还没醒,我不能不管她,她醒了,我也不能不管她。我不能走,村里也需要我,我得留下来。我想好了,在没回天庭之前,我就在这里扎根,一辈子。” 无巍:“玟玉,你跟我们走,我们帮你修炼,你很快就可以回天庭,何必在此吃苦?” 云腾:“玟玉,你是天尊,窝在这个破败的村庄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麟羽:“玟玉,你不要被贬下凡就垂头丧气,你要努力啊,否则,你什么时候能回去?” 盈月:“玟玉,你和我们走吧,这里对你来说,不过就是一个经过的地方,你住也住了,该认识的也认识了,可以了。” 玟玉烦躁地说:“够了,你们不要再说了!我不走,再劝我就要急眼了!” 阿宽叹了口气:“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领情,这是什么鬼地方,你非在这儿不可?” 玟玉坐起来,怒视他:“你以为,你和玉晨一起害小蚂蚁我不知道?你们让我走,真正的目的也是如此吧?” 阿宽道:“你还是为了沈申申才留下。” “是,不行吗,我们是朋友,我不能扔下她不管,她和我一样没有亲人了,我怎么忍心扔下她?” 无巍小声问云腾:“他这是开窍了?” 云腾摇了摇头:“不知道。” “别说话了,我困了,你们走吧。” 阿宽好脾气地劝道:“玟玉,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走,会后悔的。师叔最清楚你心里想的惟一要做的事就是回天庭,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眼前,你再考虑考虑,别急着做决定。” 回天庭确实是他唯一要做的事,但现在,心里的执念没有那么严重了。 “我意已决,不走。你们不用劝我,也不用等我,该回去回去吧。” 阿宽喟叹一声:“别冲动,慢慢想想你的决定是否正确。” 玟玉闭上眼睛:“我没冲动,我心里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会承担怎样的结果。但我不后悔。” 第七十三章 宇州。 周俊生一身麻袋破衣,胡子拉碴蹲在路边。他脚下是刚刚割得极为平整的草地,并不感觉到草坪一般松软。 破黑碗里只有两个铜板。 周俊生的脸上有好几处伤口,额头肿起来一个大包,左胳膊悠荡着,小拇指少了一节。 周俊生已经在街上晃悠多日,没能吃上一碗饭。 周俊上并不傻,也没上当受骗。 贵人也是让他平步青云之人,然而,周俊生却并未珍惜仕途登顶的机会。 余家有亲眷在宇州,时隔多年才回,余家搬来,原是想换环境改变命运,也可让女儿不被嫌弃,但他们万万不能想到的是,宇州地域辽阔,竟然也能被周俊生撞见。 而且,还是在余娣发了疯病的时候。 周俊生已然了解余娣,一旦发疯,最起码要翌日平明方可清醒。 于是,当晚就潜入余家。 余家的亲眷是余娣的亲表叔,表叔将他痛打一顿,送去官府。 余娣身上的伤痕,邻居被吵醒的证词,周俊生一见夹棍就招供了,并且还说与其吃苦,不如承认。 贵人是朝廷命官,且有特殊的贡献,他一求情,免于牢狱之困,却将周俊生的家当全部抄走,周俊生一夜之间沦为乞丐。 贵人再帮助他,甚至已不见影踪。 除了贵人,周俊生在此再无熟识之人,他别无他法,只得要饭续命。 周俊生认为他落得这般下场,是因为余家,若他们不搬来,他也不会去。 于是,周俊生在一天晚上去报复余家,不想又被余娣表叔痛打一顿,之后又去讹钱无果,再去,余家已经搬走。 周俊生可以回草甸村,他有多次机会。 但,离开时与朋友讲去做大官,若以乞丐之身份面见父老乡亲,他抬不起脸来。 后,又想通想要回去,却闻得洪水吞没村庄的消息,爹娘都没能活下来。 他彻底不能回去了。 他抬眸用乞求之目光看一个个路过之人,再看碗里的两个铜板,心里越发苦涩难捱。 馒头铺还没关门,他买了一个蹲在外面,却只吃了半个。 明天不知生意如何,得留着。 这时,另一个乞丐走了过来,给他传授了赚钱之术。 周俊生本也不是光明磊落之人,听能赚钱也就听之任之。 别说,人家还真就相信周俊生的伤与他们有关,给了不少银子。 周俊生将钱攒起来,换了另一处,希望可以攒钱做生意。 周俊生十分敬佩自己做生意的头脑。 草甸村。 薛爷爷和薛奶奶回来了。 挨家挨户问村里人的情况,然后来看申申。 申申仍然昏迷,偶尔动动眼皮,动动手指,两腮凹陷而颧骨凸出。 薛奶奶心痛不已,握着申申的手,抑制不住眸中泪水,“孩子,你受苦了。” 玟玉道:“小蚂蚁还是在埋怨自己,我常与她说,大家都没事了,可不知为何,她还是不愿意醒。” 薛奶奶道:“孩子,你莫要着急了,该醒自然会醒,申申绝非对村庄不管不顾之里正。” 玟玉还是忧愁:“话虽如此,我也自我安慰。然,唉!小蚂蚁醒来之日恐遥遥无期。” 薛奶奶正视他,“你相信她会醒吗?” “相信!” “相信就好,别再发愁了,好好的小伙子,别愁的跟你薛爷爷似的。” “老太婆,你这话何意?” “你猜想何意,便是何意。” 薛爷爷生气,不理她。 玟玉道:“您二老稍事等待,我去做饭。” 薛奶奶:“孩子,别麻烦了。” “不麻烦,就是,饭可能不好,您二老莫要嫌弃。” 薛奶奶:“无碍,我们还怪想念粗茶淡饭的滋味。” 不过,端上来的饭菜,显然比粗茶淡饭还要难以下咽,野菜汤是绿油油的,高粱面蒸的饽饽很难下口。 勉强吃完。 薛爷爷在帐篷里走了两圈,又走出帐篷外,喊道:“谁家有信鸽。” 老人声若洪钟,贯穿力强。不过,洪水之后,什么都淹没了,信鸽根本寻得不到。 薛奶奶走出来,“这样不行,我们还是亲自去说,送来一些吃的来更为稳妥。” 薛爷爷颔首,喊来马夫,老两口很匆忙的就离开了。 整整十天没有消息。 饶是每日喝只数的清米粒的粥度日,粮食也一点都没有了。 挖野菜成了每天起早贪黑的工作。 如此下去,健康之人也变得不再健康了。 玟玉没空刮胡子,脸瘦了一圈。 申申还是不醒。 松鼠和猫崽不知道去了哪。他相信松鼠和猫崽都平安无事。可是,他得见到它们才能放心。 每日勉强度日,不是长久之计。 申申还有和申申一样受伤的村民都需要营养,而吃饱是最基本的。 县令再也没有送粮食来,也没有人来周济。 薛奶奶和薛爷爷迟迟没回来。 只能靠自己。 玟玉不想这样等待下去,小蚂蚁的状态一天比一天不好,他心里总是一咯噔一咯噔。 这感觉,这感觉真的不太好。 玟玉向大家提议一起去浮花县,村民们思虑过后,有几个人愿意和他去,其中还包括禾东。玟玉看到了希望的光芒,背着小蚂蚁和他们走。 小蚂蚁很轻,他心里又是一咯噔。 浮花县,县令家中。 一桌硬菜。 县令坐在东侧,身后站着师爷,周俊生坐在对面,左胳膊吊着,满面红光。 “周老板,这菜,可还合心意吗?” “大人,让您破费了,这让俊生多不好意思。” “周老板大驾光临,这菜本官还甚是感觉不是很好。” “大人言重了,俊生得大人如此款待,受宠若惊,不知大人有何事需要俊生为您效力?” “没事儿,吃顿便饭。你们这些老百姓,都对我们当官的有误解。我们家里并无狼狗,绝非不可到访之地。师爷,倒酒。” 师爷倒完酒,退到原来的位置。 周俊生有了经验,来钱就快了,并且做了小生意,收益还不错,慢慢就由摆摊改成了开店。尽管有人意识到被骗,来县衙告状,但周俊生帮了县令,只象征的关押几日就放了出来。 周俊生很会做生意,深得县令赏识,县令刚好有一笔生意要管,却不知如何向周俊生开口。 “大人,您跟草民无需客气,有话但说无妨。” 县令点头:“好,本官就同你讲明,本官……” 忽然,一下人进门禀报:“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第七十四章 周俊生道:“大人,您去处理吧,草民告辞。改日咱们再叙。” 县衙。 玟玉将鼓槌放下,背起申申,眉毛并拢,目视自远处踱步而来的县令和师爷。 县令一面往这边走,一面寻思什么人在此关键时刻打扰,喊冤喊的真不是时候。 莫非,出了人命案子?他又无奈又紧张。 玟玉上前:“大人,草民有事与您说。” 县令叹了口气:“原来是沈公子,我当出了什么事,该死的下人竟然假传击鼓鸣冤。” “大人,是草民让他这样禀报,草民也不想打扰大人,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全村四五百人,已几日无米可入腹,请大人为我们想想办法。” 县令疑惑地说:“不对吧?我前几日还差人送去粮食,怎会无米入腹?” 禾东咋咋呼呼:“大人,您说话拍拍良心,我们几时收到粮食了?” 玟玉回头:“谁让你讲话了?” “话还不许说了?再这般下去,不是饿死也要憋死。” 玟玉又看向县令:“她说的没错,我们已有月余未接到粮食救济。” 县令皱眉:“那就怪了。唉,本官库房的银子,都总在救济灾民上了。这该如何是好。师爷,还能不能拿出一些。” 师爷非常为难:“不行啊,大人,县令办案不能一个子儿都没有啊。” 县令愁苦着脸:“可草甸村该如何?我身为父母官就不管不顾?不行,这官我不做了也要救济。拿钱。” 玟玉看出也听得出县令话中之意,没动声色,现在更要紧的是吃饱肚子。 师爷离开,半天才回来,拿着个木头匣子,将盖子错开,给县令看:“大人,就这么多,都拿来了。” 县令接手,他还不愿意给,俩人撕撕巴巴好一会,县令才抢过来。 “沈公子,全部家当都在这,拿着吧。” 玟玉却没有接:“大人,我们缺的不是钱,是粮食。您能给我们一些粮食吗?” 县令对师爷吩咐道:“赶紧,带几个人去买粮食,速速送去草甸村。” 顿了顿,又说:“我也去。” 草甸村。 终于有粮食了,省着吃还能撑一段日子。 县令非常着急。 若是这里如此下去,势必朝不好的方向发展,洪水之后,未发生其他之灾已属万幸,若再有事,上头怪罪下来,他乌纱恐怕就要摘去。 县令愁苦不堪。 “大人,喝水。” “不喝,本官回去想办法。” 玟玉不知他会有什么办法,也不知能不能想办法,但好歹解了燃眉之急。 送县令离开,玟玉看了眼帐篷外的粮食,哀叹一声,先把申申的拿进去。 申申的手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 玟玉搬东西,没有发现,搬完又出去一趟,过来看眼申申,然后回了自己的帐篷。 自从认识申申之后,就觉得自己独处非常无聊,照顾她这俩来月感觉更甚,修炼都不能集中注意力。若是有一刻见不到,就担惊受怕,上茅房心里都不安宁。 玟玉很不能理解为何如此。 他在自己帐篷里躺了一会儿,去看申申。 申申睁着眼睛! “小蚂蚁!小蚂蚁你醒了?你可醒了,你认得我吗?” 申申张张嘴,却没有声音。 “小蚂蚁,小蚂蚁。” “啊……” “别着急,别着急,慢慢说。” 申申一张脸憋的通红,半天才“哇”一声哭出来。 玟玉没阻止,也没安慰,等她哭完了,问她:“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申申点头:“我的,头发,呢?” “你头受伤了,芒姐帮你剃光才能缝合伤口,现在已经长出很长了。” “嗷。” “小蚂蚁,你没傻,太好了。” “你才,傻。” 这说话不清楚,还慢慢腾腾的,也是问题啊。 唉,醒了就好,慢慢恢复。 “对,我傻。你感觉如何?” “不太,好,累。” 玟玉上前:“我扶你坐下来。” “想,下地。” “不行,再养两天,你才能下地。” “我是,里正,醒了,就不能,躺着。” “听话,你是里正,才应该照顾好自己身体,否则,如何照顾村庄?” 申申喘了口气:“我,不是,好的里正,我辜负了,薛爷爷,对我的,期望。大家,逃出,多少人,伤亡情况。如何,你可有做统计?” 玟玉确实做了统计,可数字,对刚刚醒过来的小蚂蚁来说,太残忍了。 “为何,不回答?你没统计?” “小蚂蚁,你先把身体养好,这事,等你好了再说。” “很严重,是不是?”申申皱眉,“你不说,我也知道,草甸村,已经不存在了。都怪我。” “别自责了,与你无关,是他们砍了太多树,还有,天降暴雨,河水暴涨,才导致如此后果。” 申申怒道:“这帮无耻刁民,作何处置!” “快放出来了。” “岂有此理!他们,害死了多少人,放出来。县令是,吃干饭的!” “消消火。” “我能消火吗,他们回来,我要让他们,挨家挨户去磕头道歉。” 申申说了这么多话,精疲力尽,闭上眼睛,问:“你为何还在此不走?” “你没醒,我不能走。” “我醒了,你走吧。” “你为何撵我?” “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走吧。” “我走不了,走得了也不走。” “为何。” “我不知道,就是,不走,我在这儿扎根一辈子。” “不回,天庭了?你放弃?天尊,努力几万年,换来的?” “你在这,我怎么走,你同我一起走吗?” “我是里正。” “我是副里正。” 申申瞪玟玉:“你竟然,趁我昏迷,篡权?” “里正一直都是你的,我只是为你分忧。” “你不该在这,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失误,你应该还在宙州。” 玟玉怒道:“我说不走,就不走,你哪来这许多话!” 申申咩咩的像只小羊:“不走就不走,你吼什么。” “你在哪,我就在哪,否则,我不放心你啊。” “你这样讲,很容易被误会,凡心为我所动。” 玟玉心里一咯噔。 “醒了就胡乱说话,歇着吧,少说两句。” “原来,你还是那个万年,老顽固,一点也没变。” 玟玉想说,其实,是有变化的。但是什么变化,他难以讲得清楚。 第七十五章 县令为好向上头交代,办事能力深得赏识,不仅为草甸村运来救济的物资,而且,半个月之内将房屋全部重建完毕。 洪水或是蒸发,或是汇入河内,河内的鱼全部受到污水感染而没有一条活着。 生机勃勃的河水,现在,成了一潭死水。 申申拄着双拐站在河边,目光向远处眺望。 风吹动起了波澜,也吹动了她心上的涟漪。 她想起在河里看到小鱼游弋,水草漂浮拂过面颊,喝水清清凉凉。 变成这样,是因为洪水。 罪魁祸首是砍树的村民,而她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沈大哥,河,还可恢复以前的模样吗?” 在新房子里又住了月余,申申恢复得很好,说话也和以前一样咯嘣脆了,就是两条腿不好使,就跟不存在似的。 玟玉请村里的大婶给她捏来的,但他一回来,总是看到大婶睡觉,他还以为大婶太过疲劳,看来,并非如此啊。 “绝非易事。” “当需如何解决?” “排水。不过,我仔细看过,排向何处,尚且还不能下定论。” “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希望很渺茫?” “也不能这么说。还是有希望的。只是,就怕这条河清亮了,其他之处又遭殃。” “暂且搁置?” “也不行,不排走,污染地下水,村里人饮水会得病,甚至发生严重的疾病。” “你是说……” “对。” 申申蛾眉拧成一个疙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要如何处理?你是天尊,你有经验,不知该当如何?” 玟玉叹气:“我没碰到过这样的事,这样的人,对此,我实在无能为力。而且,我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凡人,无论如何修炼也学不会法术的凡人。” 申申叹息一声:“沈大哥,你太惨了,你的命比我还苦,过来。” “做甚。” “我安慰安慰你。” “就这样安慰吧。” “我抱抱你吧。” “小蚂蚁,这种话你不许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 申申撇撇嘴:“看你德性!抱抱能怎样,这么大反应,我能吃了你不成?” “你不是来说正事的吗?” “你现在可以解决。” “不能。” 申申唉声叹气:“跟你说话太费劲了,回家,越看越闹心。” 玟玉在她身后跟着:“小心,慢点走,有石头你看不着!” 申申蹦了几米远,玟玉在身后一劲儿嘚吧嘚,又是急头白脸的训斥,申申越听越烦,丢了双拐。 玟玉一怔:“你干什么?” “我不走了,你走吧。” “好,我不说了。”玟玉低头捡拐杖,申申看到他脖颈有个红痦子,等他抬头,接过双拐,“你有桃花运!” 玟玉听着别扭:“说得什么招头不招尾?” “真的,你脖子,有红痦子。一个月之内,你就会看上一个姑娘。” “瞎扯!我这红痦子,自出生起就有。”也没对谁动心。 申申一边蹦一边说:“那是因为你没来草甸村,没遇到她。” “谁?” “沈大哥,你傻的怪可爱呢,我哪里知道?” 玟玉窘迫的低下头,一直到家门口,也一句话没说。 两家还是前后院。 小蚂蚁不能绕大路走,也不能跳墙,玟玉请盖房子的人吃了顿饭,开了后门。 玟玉问她:“在我家吃还是在你家吃。” 申申笑着说:“别你家我家的,你家就是我家,我家就是你家。” 玟玉一惊:“可不敢胡说八道!” 申申笑声半天不能停止。 有人路过纷纷侧目。 “行了,别笑了,在哪吃。”在大街上这么笑,别人还以为她是个二傻子呢。 申申喘了口气:“沈大哥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人了,我不笑了,不笑了,在你家吃吧。” 玟玉让申申等着,刚去厨房,就听屋里扑腾扑腾的,喊:“小蚂蚁,你干什么呢,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啊?” 申申关上拿出纸,合上抽屉:“没干什么。” “别弄坏了我的东西。” “知道啦。”申申撇撇嘴,“小气!” 玟玉没听清,也没问。 胡萝卜炖玉米,半发面糖饼。 玟玉两手拿着,见申申在那画着什么,将菜放上炕桌,坐在她身边,看,“哦”了一声,又点点头。 申申侧头,“你挨这么近,不热吗?” 她没说还不觉得,一说,玟玉觉得自己的脸跟火焰似的。 他站起来,“吃饭吧。” “晾晾,赶趟儿,这条线我还没整明白。” “家里请先生教过你?” “我小时候家里不趁那么多钱,请不起先生,等可以请得起先生,也不用请了。” “此话怎讲?” “叔叔回来了,他教我啊!叔叔什么都会,我很多本事都是和他学的。” “回来了?之前去哪了?” “考试啊!我叔叔的脾气,我爷爷,我爹都管不了。第一次,进士,回来了;再去,榜眼;再去,探花,我爷爷就不让他去了,不停拿钱事小,路上也不安全。三年一次,他坚持了九年,当然不能善罢甘休。当时我也九岁了,就帮助他偷偷溜走了。娘亲还为这事掐我大腿里子,现在想起来还疼呢。叔叔特别长脸,考了状元回来,还结交到了宫里的人做朋友。” 她说到这,见玟玉在笑。 “你笑什么。” “为什么要掐大腿里子。” “我犟嘴了,我也记不清我说了什么,反正我娘越听越来气,都掐紫了,好几天才下去。哎?你不是就听到这句了吧?” “当然不是。你叔叔结交到的朋友是谁啊?” “大皇子。大皇子还来过我家几次,不过瞒着身份,我们后来才知道。” “大皇子是怎样的人?” “没有架子,对爷爷奶奶特别恭敬,长得也不错。” “看起来不像会篡权夺位之人?” “这我看不出来,知人知面不知心。” “吃饭吧。” 申申抱怨道:“都怪你,这条线画错了。” “吃完再画。” 糖不太好,有颗粒化不开,嚼起来咔吱咔吱的,还咯牙,还好汤还不错,申申夹上来玉米,汤水浸泡,玉米有了滋味,但并不发软。 “可以种荞麦了,赶紧张罗买荞麦种子。” “钱从何处来?” “钱,什么钱?一个村淹的剩半个,还要钱?没有!先赊账,卖了钱再还!” 玟玉咬了口饼,咔吱一声。 “好,我明天就去。” 饭毕,申申继续画图,天快黑了才回去。玟玉看着她进屋才放心回家。 第七十六章 玟玉和几个村民在粮种铺等候。 伙计说老板前去赴宴,会回来的晚一些,非常客气地给他们拿来茶水和瓜子,让他们不要着急。 等。等待时间尤为漫长,等得心急火燎,不甚耐烦。 玟玉要走,其他几个人说什么也不肯,说太累实在走不动。玟玉很后悔带这几个懒货出来,在路上就嚷嚷要回去,屁话一堆。 这家店店面大,非常干净,有餐桌可以坐下来休息,也方便与老板谈话。 种子包装的非常精致,牛皮纸上清楚的写着价钱和斤两。 可以看得出,老板很用心。 讲真,若不是这样,玟玉还真不会等这么久,快日中了。 他想,这是参加宴席去了,不知道是什么筵席,难道这老板吃完一波,还要再吃一波。 玟玉一面偶尔和他们说几句话,一面寻思老板何时回来,一面惦记小蚂蚁,她一人不知能不能行,在家里肯定也很着急。 端起茶杯,听到伙计说话:“老板,您回来了,客人已等候多时了。” 老板不悦道:“为何不去找我?” “得等您吃完回来,小的怎敢打扰呢?” “岂有此理!客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难道宴席比客人重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玟玉听了,觉得老板为人不错,不过,听这声音,却有些耳熟。 老板净了手,笑着开门,一见室内的人,眼含热泪,看起来尤为激动。 玟玉有些震惊:“周俊生?” 当然这震惊绝不是他做了老板,一个村的人,飞黄腾达,全村都跟着高兴。 可周俊生和旁人不一样。 装疯卖傻之人,这家铺子,会否不是从好道得来的? 玟玉猜的不假,不仅不是好道得来的,而且,周俊生现在没人敢惹。 他开了粮种铺,对客人热情又真诚,且耐心十足,留下了很好的口碑。 不过,客人有所不知,他对待同行有多狠,甚至到了阴损的地步,做出的事令人发指,却没有人敢将他如何。 但,见到一个村的来了,他的激动却不是装出来的。 “俊生哥?” “俊生?” 周俊生落下眼泪:“是我,我是俊生。你们还好,我爹娘,他们,还有乡亲们,对不住,我不能及时赶回相助,惭愧,惭愧。种子,俊生半价卖给你们,回去也告诉其他村民,都来俊生这买,半价,保证每个都出苗。” 玟玉道:“半价,我们也出不起,现在草甸村的情况,只能赊账,不知是否可以?” 周俊生想都没想,“可以,当然可以,我就是为了大家服务的,遭此重灾,岂能哄抬物价,让大家为难,如此非人哉之事,俊生断断不会昧着良心来做。” 将荞麦种子搬上车,玟玉看着几波人,买完的,刚来的,问周俊生:“生意不错啊!” 周俊生憨憨地笑了笑:“马马虎虎,我是傻人有傻福,踩了狗屎运。” 玟玉分明从他眼神里看出精明。 眼神不会骗人。 玟玉:“挺好的,你是咱们村第一个做生意的,发了家,我们替你高兴。” “明天我给村里送些银两和粮食。” 玟玉摇了摇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非常感谢你赊给我们种子,卖钱会尽量还给你。” “不着急,若是不宽绰,再等等也无妨。” * 申申住着双拐刚出来,烈日炎炎,她抬起手放在脑门遮挡阳光,拐杖一滑,还好她及时扶住了。 起早就去了,都这时候了还没回来。 这是去买种子去了,还是育种去了? 也不知道都和谁去,也没法去问问。 申申着急的满脸淌汗。 在这站着也等不回来,晒的脑瓜皮疼。 进屋还没坐下,就听外面有动静,慢慢转身,看到玟玉从车上下来,往屋里搬种子,搬完又搬她的,申申赶紧让开,玟玉让她小心。 “累死我了。”玟玉倒水喝。 “怎么才回来,是不是一听赊账,没人肯卖?” 玟玉坐下来,“不是,周俊生出门,我们等到日中,回来的才晚了。” “关周俊生什么事?” “周俊生是老板。” 申申皱眉:“种子是他卖的,为什么要买他那种人的种子,可浮花县,卖种子的就他一家,你们多跑跑又怎么了!” 她越说情绪越激动,剧烈起伏。 “好了,小蚂蚁,这点小事不值当你生这么大气。” “我能不生气吗,一想到他如何对待余娣姐姐,我恨不得剥了他的皮!” “气大伤身。” “不要他卖的种子,他们要,你要,我不管,我的肯定不要,你帮我送回去。” 玟玉点头,第二天连自己的一起送了回去,自己出钱买了荞麦种子回来,告诉申申是赊回来的,申申没有怀疑。 种子买回来几天后,下了一场透雨,及时将种子播进土壤。 申申的心里七上八下。 这里怎么这么爱下雨? 没两天就又阴云密布,淫雨霏霏。 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申申的腿还是不行,地是玟玉帮着种的,虽然能拄拐走路,总归不是很方便。 不过,还是得挨家去看看,问问。 做了里正,就不能在家里闲着了,就是爬也要爬出家门。 这是薛爷爷告诉她的。 薛爷爷告诉她很多话,她都熟记在心。 从王大叔家出来,惹了一肚子气,申申恼火又憋气,在长辈面前说话也不能太过火,可他措辞着实太难听了。 偏偏,王大叔家斜对角就是张大伯家,玟玉从他家后门出来,跟着张姑娘,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巧笑嫣兮。 玟玉竟然也笑。 申申嗤之以鼻。 玟玉看到她,回头对张姑娘说:“回屋吧,张大伯的手,我来想办法。” “谢谢沈大哥,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报答。” “街坊邻里,一个村子,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不用记挂于心。回屋吧。” 玟玉出了门,申申已经走了很远了,他跑过去,“小蚂蚁。” “干什么?”申申不太高兴。 “怎么了?” “没怎么,心情不好。” “谁惹你。” “你。” “我怎么你了?” “你为什么从张家后门出来?” “天热,后门后窗有穿堂风。洪水那时候,张大伯胳膊和腿都伤到了,下不了炕,就在后屋躺着舒服。” “你去看张大伯了?” “对。” “顺便还看张姑娘。” 玟玉脱口而出:“有你在,我看别人干什么?” 第七十七章 “要我说也是,看我就不用看别人了。不过,架不住张姑娘对你一往情深啊。你不看她,她还看你,你若不看,岂非不甚礼貌。” 玟玉对刚才的话来不及后悔,又赶紧解释:“就是看也是副里正看村民,与人说话,岂有不看面容之理?” 申申大笑一阵,然后一面往前蹦一面说:“你看不看她,对我解释什么,与我有甚相干?” “是你先误会我。” “我是以为你开始喜欢女人了。” “我喜欢,不喜欢,与你有甚相干?” “无甚相干,但,倘若因此顾不得村里之事,该当何如?” “我又不是里正。” “副里正,也是里正。” “你愿意承认我了?” “没有你的相助,我这身体,还真熬不住。” “知道就好。” “申申绝非忘恩负义之人。” “我送你回家吧。” “我还不能回去,再走几家看看。对了,你都去了谁家,不是只去了张大伯家吧?” 玟玉无奈地笑了笑:“你怎么又拐回来了?” 申申噘嘴,美眸一瞪,柔荑手儿一指:“哈?好啊你这个男人,竟然岔开话题迷惑本正。” 话一出口,一只拐杖就掉了下去,玟玉本可捡起来递给她,却转过身去:“上来吧小蚂蚁。” “谁要你背?拐杖给我!” “抱你?” “我不要你抱!” 玟玉转身:“可我想抱你。” “你今天抽风了?”申申弯腰捡拐杖,玟玉怔了怔,递给她。 各自回家。 玟玉却怎么想怎么不对。 他好像真的抽风了,还是邪风。 于是,为了排解心头的疙瘩,他只能下地干活。可刚种上的地,有什么活呢。他扒拉扒拉种子,别人家的,小蚂蚁的,然后去了河边。 利用轻功飞上一颗杨树,俯瞰河流,他发现上游的水较为清亮一些,而上游在南。河流以南是沙土地,沙土地极易造成流失,蒸发。就是说,如果这样排水,很可能造成这片沙土从此以后寸草不生。然而沙土种西瓜是非常不错的。 河流以北是村庄。 小蚂蚁的意思是,在村庄及土地周围都要栽树,因此,喝酒之水无论排往何处,都是很大的破坏。 眼下看来,村里的几口井也不安全了,若是吃出了病,可不得了。 但是,若是让这么多人,举家搬走,也不太现实。 首先,是不方便,老弱病残没办法走太远的路,舟车劳顿也不行。 就算可以走,浮花县人口非常密集,实实再也塞不下四五百个人了。 经历地动的小县,也早已重新建好,入住了新的百姓。 留在这里,是一辈子的无奈之举。 吃水必须健康。 唯一的办法,就是治理,改变河流。 玟玉将水壶里的水倒掉,装了河水,驾车出村。寅时才赶到虞衡司,条狼氏早已经在工作,一沓一沓的百姓上访水源,山林等问题的书信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这不,才这个时辰就被夫人喊起来了,让他来工作。也多亏夫人的喊,否则他也不会做这官。但他不敢对夫人说的是,他实在厌倦了,真不如回家种地。 太操心了。 关键是,他整好了不领情不道谢,整不好,上头,朝廷,太子,皇帝,都拿他问罪。 不惑之年的条狼氏邵田已经有了几根白发。 不过能怎么办? 上有老下有小,他不工作就没饭吃。 大丈夫该当能忍。 邵田埋头认真的工作起来,渐渐开始忘我。 玟玉见有灯光,将马拴好。上前。 门口立着的是邵田的书童,见玟玉衣着就知是从农村过来,但气质却仿佛挺尊贵。他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这村民太会装还是个有身份的人假扮村民。总之,看起来定是个刁民,恐怕要为难老实本分的大人。 “来者何人,干什么的!”他厉声问道。 “小哥,我是从三百里外的草甸村来的,找条狼氏大人有重要之事,此事事关我村五百多口人的身家性命,请小哥通报一声。” “草甸村。我怎没听说过?” “后来建起来的村庄,之前经历地动,后来又经历洪水。” “那可当真百口千疮啊。哎?不对吧,你来错地方了,我们大人不管这事。” 玟玉:“这两件事已经解决,我是为了另一件事而来。” 书童看他挺着急,走进去,对邵田道:“大人,草甸村村民求见。” “草甸村?” 书童特别夸张的叹了口气:“可惨的一个村子,又是洪水,又是地动。” 邵田见过更惨的,一听到惨,他就胃不舒服,用手捂着,点头:“让他进来吧。” 书童让玟玉进来,仍在外面立着。 玟玉:“草民见过大人。” “你来找本官,定是洪水之灾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了。” “大人果然睿智,的确如此。我村河流受到污染,无法外排,而我村地下水也慢慢不能再用。因此,草民请大人治理污染河流。” “为何不排?排走了,你们村不就可以高枕无忧?” “万万不可。再污染其他之处,太罪过了。我们里正要栽树,如果排放,就活不成。” “栽树?你们村树很少?”邵田很快就听出来问题。 “不是很少,是没有几棵。” “……” “因此才有洪水。” “这不用你说,本官也知道,多少个村子都是这样被淹被风沙卷上天去的。” “洪水已经过去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水源污染。” “现在才想起来栽树,不觉得太晚了吗?倘若洪水再来,连树一起冲走,早干什么去了?” 玟玉垂下眼帘:“目前只能等,别无他法,我和里正都很着急,树木成材是需要时间的,然而,还能如何,总不能……”玟玉突然眼睛一亮,抬眸:“大人,草民想到一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 邵田想,年轻人脑袋瓜就是好使,一点就通。 “说来听。”邵田将纸摞起来,看着他。 “移木成林。只是不知从何处移木更合适。” 邵田道:“此事可以先放一放,吃水问题解决更重要。你说,我也不知是何模样。你这么早来,跟我去吃顿饭,然后去你们村。” 玟玉还以为得求爷爷告奶奶,没想到这官这么好说话,且对百姓之事如此放在心上,不胜感激,连连道谢。 第七十八章 到了河边,玟玉“唉”一声。 “别叹气了,本官来了,定当竭尽全力帮你解决。” “我带了水样,忘了拿给您看了。” “拿了,我也得亲自过来。你是这个村干什么的?” “我,临时的副里正。” “把里正叫来,让副里正来,她在家里闲着啥也不管!” 听他这般说小蚂蚁,玟玉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冷静下来,“大人,您有所不知。”不过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我把她叫来您就知道了。” * 申申在做饭。 她睡过头了。 不想太麻烦。 做蔬菜饼好了。 面粉里放了黄瓜丝,红萝卜丝,鸡蛋,用插菜板的丝味道不对,但对付着还行。 锅里放一块荤油,又放点葵花籽油,都不能太多,得省着吃。 一勺掺了蔬菜丝的面倒进锅里,晃一晃,过一会就像一口锅一般,小心翼翼地铲起边,往那边一撅,搁旁边的竹盘子里。 一共烙了三张。 又做了一碗鸡蛋汤。 还没拿上桌,玟玉就来了。 “你来蹭饭?” “条狼氏大人来了。” “条狼氏是个啥官儿?” “管河水污染之事,就在河边,要见你。” “你去找来的?” “嗯,走吧。” 河边。 邵田想,这里正的架子,怎么比他还大,这么一会还没过来。 然后,他看到玟玉领着一女孩子,还是个看起来岁数不大,拄双拐的女孩子。 他疑惑地皱眉。 俩人走过来。 “小蚂蚁,这就是条狼氏大人。大人,这就是我们村的里正,沈申申。” 邵田抿唇:“你是里正?” “大人,听您语气,莫不是瞧不起女人?” “年纪轻轻,谁准许你做里正,县令可知道?” “大人这就错了。民女年纪虽小,可民女能力不小。” “将村里管理成这般模样,还自诩能力不小?” 玟玉忍不住为申申说话了:“大人,里正这双腿就是在洪水中受的伤。” “身为里正,理应如此。” 申申:“大人说的对,赔上命也是应该的。大人,我的事是小事。您公务繁忙,还是先看看这河该作何处理吧。” 河面宛如一面镜子。邵田踏前两步,脸上忧愁不堪。 申申无限感慨的道:“我现在还依稀记得河里欢快犹豫的鱼儿,虾,河蟹,许许多多的生命。” 邵田蹲下来,捧起水,闻闻,拇指和是指搓一搓,指腹上除了沙子还有别的东西,颜色微红。 “这条河发生过什么事?” 申申眉头突然并拢:“大人果真厉害。曾经不明缘由,很多鱼都翻白肚皮在岸上。” “什么原因。” 申申摇了摇头:“我们不知,不过,据猜测,应该是老天爷,老天爷……” “据猜测,老天爷?”邵田站起来。生气的看着申申:“你是查不出还是没查,就这样敷衍!那些鱼作何处置了?” 申申吓了一跳:“夏日炎炎,都坏了,也不能吃,就,就那样处置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如何处置,后来再去就不见了。 邵田很不高兴地问她:“那样?你说话就是这么模棱两可?” “民女,不知。” 邵田勃然大怒:“岸上莫名其妙出现翻白儿鱼,还是在夏天,你身为立正竟然不查不管不问!竟然还怪在老天爷头上。你怎么不怪玉皇大帝?” 申申小声:“本来就是玉皇大帝干的好事。” “你说什么,大点声。你还真敢怪玉皇大帝?” 申申想,听到了还问。 邵田突然吼道:“这分明就是人为!” 玟玉实在看不下去,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大人,您有事说事,不要这么大声,小蚂蚁是个才二八芳龄的女孩子。”不要吓到她。 虽然他知道,一般人吓不到小蚂蚁。 邵田也觉得自己失礼了,“本官给你赔不是。” 申申忙说:“大人,万万使不得,您是着急才会如此,这说明我们牵动着您的心。没事,申申不怕您动怒,事情能解决,你怎么数落我都没关系。我做的也确实不够好。”顿了顿,又问:“大人,您方才说人为是何意?” “本官怀疑,有人在河里放了东西。” 申申骇然:“鱼是这么死的?” “慢性的,鱼受不了,就先翻白,而这东西,也不容易看出来,你们也置之不理,因此……” 申申感觉脊背发凉:“我们吃的井水,会不会也有了这个?” “短时间对人没有太大伤害,再等几年,恐怕就……” 申申问:“何解?” 邵田问玟玉:“你装的水交给本官,本官拿回去这找人查看究竟是什么。” “有劳大人,申申代表村民感谢您,大人,到家里吃顿便饭再走吧。” “官在民家吃饭,没有这个道理。让村民用水之前,先过滤一下。”然后告诉她应该放什么,但有一种草甸村没有,玟玉和邵田一起走,自己回来,然后挨家挨户送去,忙活到了二更,才精疲力尽的回家。 也不愿做饭了,想着吃口剩饭算了,却见厨房里有一碗疙瘩汤,用盘子扣着,稍稍有点坨,夏天吃东西也不用太热,而且,这么吃还挺劲道。 一大碗都吃完了,玟玉感觉心里特别温暖,美美地睡觉去了。 他从来不知道,一碗疙瘩汤也能让他自己的心甜丝丝的。 没错,甜丝丝。 这感觉,这感觉,还真的挺好。 为了回报小蚂蚁,他要为小蚂蚁准备丰盛的早饭。 端着一盘锅贴饺子走进后院,申申醒半天了,没起来,发呆,心里想着条狼氏的话,想忘记又忘不掉,想为自己辩解,可她认为自己确实不合格。 “小蚂蚁,快快出来迎接我。” 申申没听见,寻思。 玟玉想,难道还没起来。 过一会儿,他看到窗子打开,又喊了一声,申申从窗户探出一个披散头发的脑袋,“你拿的甚么?” “锅贴。” “等我,我给你开门。”申申慢慢把腿挪下去,然后一手拿一只拐,站起来,蹦跶到门口,拿掉横木,打开门:“沈大哥。” 玟玉不禁一愣。 申申让他进屋,问他:“我这造型吓到了你?不可能啊,比这更吓人的你也见了。” “你白了。” “捂回来了,我本来就白。” “脸蛋变嫩了。” 申申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是个水灵灵的女孩子。” 玟玉紧紧的盯着,“不知以唇触之会是什么感觉。” 他甚至后悔,为什么没在昏迷的时候试试。 他想,他这样想,这样讲,他是对小蚂蚁动了凡心了。 这感觉,这感觉,挺好。 然而…… 玟玉捂着肿起来的脸回家,在炕上打滚哼哼。 第七十九章 玟玉一晚上没睡好。 他说他永远也不喜欢女人,永远一个人过,他的世界只有修炼,只有天尊之位,只有天下苍生,对女人,他没有兴趣。 不喜欢,但不是瞧不上。 只是一个人悠然自得的世界不想被打扰。 然而,他哪里想得到呢? 他自愿被打扰,自愿动了心,自愿让她也住进自己的世界里。 嗷! 仿佛多年的白水突然放了糖,这甜甜的滋味啊,让他猝不及防。 但,对于要不要说这事,被笑称万年老顽固的天尊,是拿不定主意了。 若是被人知道,他动了凡心,可真怪难为情。 天尊将被子往上一拉,哼哼唧唧像只小狗,一缕阳光照在他修长完美的手上。 条狼氏回来不知何时,荞麦目前只是等待出苗。现在应该做的,申申认为是做生意。 她拄着双拐,又出门了。 孙婶会织布。 开门进屋,孙婶在鼓捣织布机,回头看到申申:“里正来了。” “您叫我申申就行。”申申道,“孙婶,织布机坏了?” “没啥大毛病,我修修就好了。”孙婶站起来,让申申坐下,“不方便就不要总是出门了,这样何时能康复。” 申申微笑:“没事儿,我年轻。” “那也不能不拿身体当回事,你是为了救我们才这样的,说来,你不是我们这的人,抬脚就走,还留下来,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啊。” 申申十分惭愧:“我没做好,伤亡太惨重了。” “孙婶就是你救的,还有很多人,多亏了你,命数吧大概如此,过去的事莫要再想了。” 申申点点头:“往前看。” “对。把鞋脱了。” “脱鞋?” “婶帮你按按。” “不用,我自己每天都有捏。” “这就不对了。孩子,你没发现,有个怪事,自己捏是不当用的。婶儿的手法很好的,你孙爷爷活着的时候,就是我捏。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有啥的,快来吧。” 申申鼻子一酸,“哇”一声哭起来。 然后脱鞋上炕。 捏捏肌肉放松不少,也果真比自己捏管用。 “有空就过来,每天不用太久,一个多时辰就行,婶有空,就去找你,说实在的,婶以为你和沈公子要在一起,他给你捏,其实更好。” “没有的事!”申申立马否认。然后问:“婶,您在忙着织布吗?” “做两件衣裳,你也想做?” “婶,你的手艺自认为如何?” “还行。” “婶,咱能不谦虚吗?” “线不行,布料就不行,做不出好衣裳来,就是样式好,穿着也不舒服。” “所以啊,婶,您知道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吗?就是来说这件事的。我想请你做师傅,再着急几个会织布的婶婶大娘,然后,在村里给你们开家店,再买几台织布机,织布,制衣。” 孙婶皱眉:“孩子,你说的可太简单了。” “只要您同意,场地,设备,机器,这些都包在我身上,我现在就想听您一句话,若是咱们做好了,每个人都有分成。卖到县里,州里,甚至卖到更远的地方。当然,目标还不能定得过远,我现在只想能在村里试一试。” “钱的事。” “不是问题。我尽量不让大家用太多本钱,我们可以先借,到时候再换,这事放心交给我就是了。” “我这边,觉得还可行。薛大爷让你做里正,证明你是可以的,婶愿意相信你。她们,婶也尽量让她们跟着我。能赚钱,她们也不会不干。” “谢谢孙婶。”申申说完把脚挪下去,“我得走了,还有别的事。” 孙婶帮她拿过来双拐,申申站起来,问:“孙婶,喝水之前过滤了吗?” “有时候,忘。” “千万千万记得,必须过滤。” “申申,婶不明白,为什么要过滤,水挺清的,哪有脏东西?” “我也不懂,就是吧,咱们看不出来,还是过滤好,喝着健康。孙婶,我走了。” 孙婶一直把她送出大门,然后就往东拐去了。 申申想,孙婶真沙愣(做事快速不拖沓),说走就走。 孙婶这人也挺好,还会织布,做衣服。申申觉得,让她管着村里的女孩子,是不错的,并且自己也可减少负担。 她想,明天就来说。 * 一个人住,总是不想按时吃饭,什么时候不吃不行再动。 申申回来躺到腰酸背疼才发现,都已经黑了,饥肠辘辘,但是不想起来。 没的精神。 挨家挨户跑,要教如何过滤,千叮咛万嘱咐,有的村民还不听,啥难听的话都能说出口。 有不是申申救的,对申申有意见,申申理解。 可有人若不是申申,恐怕不能全须全尾,却对申申毫不领情。 救人是自愿的,她也不想要回报,也不想要感谢。 可,这么冷漠,她心里真真哇凉哇凉的。 想这些无甚何用,填饱肚子要紧。 翌日。 申申拍玟玉家的门:“沈大哥!” 沈玟玉喊:“进来吧。” 申申进屋就说明来意:“你知道玉晨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 “啧!你都不知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人间蒸发了不成?” “你惦记他做甚?他回来就要你的命。” 申申嗤笑:“看你这话说的,他在这我也不是活的好好的。” “那是他没真动手。否则,我都未必能阻止。” “我现在不管这个,我要找到他,有事。” “什么事?” 申申往炕里挪挪,“他是开成衣店的,我想请他帮忙传递经验。” “你要做衣服?” “不是我做,是几位大婶大娘,准备开一家店,玉晨有经验,懂得多,让他做掌柜,带着她们,我比较放心。” 玟玉颔首:“想法不错。” 申申听出他话里有话:“你此话何意?” “你可知,玉晨成衣店的生意如何?玉晨卖衣裳,不贵不卖,一点亏不吃,你觉得,他能赚钱吗?” “回来对我有危险,还没什么用?” “可以这么说。小蚂蚁,你不是也很会做生意吗,何必还要找玉晨?” “我没开过店铺,不懂。” “小蚂蚁,我相信你。” 申申撇撇嘴:“你这真诚的眼神,让我不相信都不行。沈大哥,你好像突然变了。” 玟玉刚想说什么,玉晨走进来,一看申申也在,严肃地坐了下来,半天不发一语。 申申站起来:“你们说吧,我回家了。” 玟玉不放心的叮嘱:“慢点,小心。” 第八十章 “去哪了?” “别提了,洪水给我冲到了浮花县。” “身体要不要紧?” “我能受伤吗?我可是有神力之人。” “没伤到就好。在浮花县如何?” “做小本生意,勉强生活,县里物价太贵,这不是混不下去回来了么。” “你没有别的目的?” 在县里总比在这挣得多吧,在这连口吃的都没有,他的地也被别人种了,双方没有契约,说也说不清楚。 “多日不见,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直,我会有什么目的?要说有,也有。” 玟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警惕地看着他。 “我是回来赚钱的,先薄利多销,赚够了再去县里,有了本钱,买的人就多了。” “卖什么?” “衣裳啊,那是我的老本行。” “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咱们还用说拜托?有话直说便是。” 玟玉把申申的意思同他说了,玉晨“哼”一声:“听你,小蚂蚁小蚂蚁的叫的怪亲切。” “你不只是帮小蚂蚁,也是在帮乡亲们,你是我的朋友,也有能力,我信得过,有你帮衬,赚钱不成问题。” “不,这不对,我只想自己赚钱,旁人与我无关,我不会帮沈申申,也不想帮任何人。若是赚了,感谢感谢。赔了呢?你知道那帮村民会怎么说我?这事我不同意。” 玟玉不悦道:“那帮村民,我也是这个村的,你此言是在瞧不起谁!” “你和他们能一样么,你什么身份,他们什么身份,不明白你,留在这干什么。回不了宙州,去县里,去哪不行?窝在这破地方。阿宽让你回去,那么好机会,你就是不走,你是不是有病啊!” “小蚂蚁不走,我就不能走。” 玉晨惊愕不已:“你说什么!沈元尚,我们都盼着你找女人,难道,沈申申就是你要找的女人?!” “是。” “你是不是有病!”玉晨怒了,“你以为我不敢管你吗?” “我不喜欢,谁也不能让我喜欢。动心了,谁也拦不住!” “谁都可以,沈申申不行!” “玉皇大帝也不能阻止我。” “沈元尚!我还不如在县里做生意,至少没人气我。” “请回吧,衣铺的事,你不同意,我的事,与你无关,确实没必要留在这。” 玉晨气得无以复加,走出这条街,冷静冷静,又回来了,“沈申申没喜欢上你,我觉得,希望还是很渺茫,你这人也不招人稀罕,我想来想去,也不是很担心了。” 说完就又走了。 玟玉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了。 他不招人稀罕? 他稀罕小蚂蚁,小蚂蚁不稀罕他? 嗷! 不知道小蚂蚁对自己什么心思呢? 不过,她平时沈大哥沈大哥的叫他,真把他当大哥了。这感觉,这感觉着实不好。 想到这,他心里很不平衡。 玉晨这话当真让他感到挫败。 于是,他大步去了申申家里,一开门“咣啷”一声,申申在画河道图,吓了一跳,一下画歪了,不禁恼火:“谁!” 玟玉走进来,“我。” “你干什么?打劫?” “我,不是。” “有事啊?坐吧。” “没事。” “没事帮我看看这图。” 玟玉看完说:“玉晨不同意帮你。” “不是帮我,你没和他说清楚?” “他谁也不帮。” “他一直都这么自私?他也赚钱啊,为什么不同意?没事,我和他说,一定是你说的不让他动心。” “可能是。” “我去找他,你要暗中保护我。”玉晨的铜丝刺绳当真让她发怵。 “好。”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脸色这苍白的,没劲儿似的,玉晨……”她想问他和玉晨说什么了,又觉得不应该问,“玉晨还在村里吗?” “不知道。” “没事吧,你很不正常啊。”申申非常担心,“我这样子,你是副里正,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草甸村该当如何?” 玟玉看她的眼睛:“我没事,就是担心,心里乱乱的,慌慌的,很不安。” “嗷,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也说过,有你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到我的。” 此人眼神,让她的心咣咣咣乱跳。 “我有一天回了天庭,你该如何自处?” 申申想了想:“你是明天回去,还是后天回去?沈大哥,我看你回去也不容易,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算有,也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 申申乐:“别生气,小蚂蚁和你说笑呢。沈大哥回天庭,指日可待。” 玟玉叹了口气:“别再叫我沈大哥了,还是叫沈公子,或是玟玉。” “为什么?” “不顺耳。” “我觉得,你真生病了,是累到了吧,赶紧回去歇歇。唉,惭愧啊!我这里正反而还没有你操心,吃嘛嘛香。” 玟玉笑:“不回去,再待一会儿。” “还有话要说?” “没了,看你。” “……别看我,看我没用,看图,这条是不是应该画在这儿?从这里,到那里。” “河水渗透,不是流淌,任何方向都不能经过,就锁住这里,只净化河水,井水。” “不对,你说的不对。河水不管是否排放,都不是静止不动,会渗透,也会流淌,从上游,到中游,再到下游。横向,纵向,交叉,网,都有可能。” “你跳下去看到的是啥模样。” 申申画了下来,竟然还有一个堵起来的堤口。 玟玉震惊地瞪眼并站了起来:“这,你为何不早与我说?” “有何好说?那就是个假摆设,看起来像是打开,河水就会流走,其实是迷惑人的,我第一次看到也被迷惑,不敢靠近。” 玟玉慢慢坐下。 “这条河的水,流向何处,多远,我们都不得而知,还有,不知河里放了什么东西,放了多久。过去好几天了,条狼氏是不是不管咱们了?” “不会,大人很负责任,应该是还没查明白,那天我去,见他事情很多需要亲自处理。” “大人没时间出门,这样,若是衣铺一事确定下来,我要出门购置设备什么的,再去虞衡司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翌日一大早,孙婶就和几个大婶大娘来了,申申还没起来。 孙婶喊:“申申,开门。” 申申下地不容易,半天才开门,见到好几个人,先是感到惊讶,然后又热情地让开:“请进。” 孙婶说:“我们不进去了,就问你两句话。” “问吧。” 另一个婶子问:“我们是不是不用花钱?” 第八十一章 申申想,这是想空手套白狼?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有不用本钱就能做的生意,世上没有穷人了。 申申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 她换了一个问法:“婶,若是您儿子娶媳妇,您愿否给女方彩礼钱?” “女孩子好,当然不会吝啬。” “为什么舍得花钱?” “儿子娶媳妇,哪有爹娘不愿意花钱的。” “做生意,道理不也应如此?” “可是,我们都没钱。” “是,洪水冲走了一切,申申也不是让你们现在就出多少来,而是先赊账,先拿钱,再慢慢给。不过,钱利我不能保证多少,到时候,还要上交赋税,我就与大家说了实话吧,头一年只能保证不亏。” 几个婶子大娘交头接耳。 申申听着顺耳的微笑,不顺耳的也不掺和,耐心听她们说完。 做生意没有逼着来的,若意见相左,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就是,站了这么一会,腿麻。 胖胖的婶子捅咕孙婶,小声:“你说。” 孙婶点头,转身看着申申:“孩子。” “婶,你说。” “我们愿意跟着你,但,不亏你可能保证?” “这有何不能?只要质量好,卖就不成问题。而且,还有一个人愿意帮我们。” “你说了,我们就相信你,那人是?” “店铺开起来,大家就知道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各位婶子大娘不要反悔啊!”申申大笑,“对了,让你们的女儿,儿媳妇,也来,人越多越好。叔叔大爷哥哥弟弟们也来,帮着拿些重物什么的,但务必在不耽误伺候庄稼的情况下。” 其他人都离开了,只有孙婶留了下来,边给申申捏腿,边唠嗑。 申申讲到自己去县里买菜,以为碰到了骗子,但其实是个爱管闲事的爷爷。 申申一说到孙爷爷,孙婶就皱一下眉头,她心里琢磨琢磨,问申申:“他看起来过得可还好?” “穿得不错,应该很好吧,不了解,不好乱说。”申申顿了顿,“婶,你为啥要打听孙爷爷?” “孩子,我也姓孙。我是他侄女儿。” “那,孙湘是您的侄孙女?” “孩子,你还认识湘湘呢。” “我还认识薛姨,姜师傅。” “你薛姨的客栈生意可好?” “看着人挺多,该是挺好的吧。婶,累了吧,不用捏了。” 孙婶有些不忍心:“孩子。婶轻点,你能不能忍?” 申申纳闷:“婶,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啊。” “婶想试试你的腿有没有感觉,还是你自己来吧。” 申申听懂了,手放在腿上,一闭眼,一咬牙:“我狠不下心。婶,你来吧。” 反正毫无痛感,掐和没掐一样。 孙婶把手放上,皱眉头,犹豫半天,“孩子,婶也下不去手。那啥,你自己可曾试过?” 话音刚落,申申就狠劲拧了一下大腿里子。 “啊!”申申眼泪都要冒出来了,边揉边哭哭啼啼:“痛,痛死了。” 孙婶高兴的说:“痛是好事啊。孩子,有感觉了,好的也就快了。记住千万不要累到,能不走就不走。” 申申想,不走怎么行,大家不会来家里,她必须经常走走问问。 这是个经历地动又经历洪水的村子。太脆弱。身为里正,理应当随时问候关爱才是。 “不走,您说不让走,申申听话,申申最乖啦!”申申眼睛弯弯,拊掌大笑:“太好了,好了以后,我又可以蹦蹦跳跳了!想去哪就去哪。” “这也没耽误你走,傻孩子,别乱跑了,有的人家不值得。” 申申撇撇嘴:“嗯,有时候满腹怒气回家,水米都不想入腹。若非申申心大,怕是要气得半死不活。” “自己能做饭?” “能,不能还有沈大哥帮我。婶,我有一个事向您请教。” “啥事儿?” “沈大哥突然不让我这样叫他了,我不明白是为什么。可我已习惯如此称呼,不改,他不太高兴似的,改,我不知怎么改。” 孙婶笑笑,不作声。 “婶,你笑什么?”申申嘟嘴,“你是不是知道咋回事不愿同我讲啊。” “婶约莫猜到一些,不过,啥原因,婶不好说,要么你自个想明白,要么他告诉你。婶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歇着吧。” 申申怎么也寻思不明白,孙婶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想不明白玟玉是什么意思。 她是把脑袋砸坏了?才想不明白吗? 她一有心事,就不想吃饭了,再河流图上又画了两笔,但并不如之前顺眼,也不知道条狼氏何时再大驾光临。 柱拐出门,她越来越熟练,遇到不平整的地面也能走的很快,她边走边看,走到前街的前街终于看到了玉晨。 玉晨和几个人在聊天,都端着饭碗在树荫底下,边吃边说,看起来挺热闹。 申申觉得,村子里的日子苦是苦,可怡然自得,也挺好。 “玉晨。” 玉晨非常意外的看着申申,走过来问:“你喊我?” “除了你,谁还叫玉晨,谁还有你这眼神,谁能像你这般吓跑我七魄三魂?” 玉晨无奈地说:“你有事说事。” “就在这说。”这里人多,他不敢动手。 玉晨又何尝不知她是何意。不过,他现在也不想动手,担心玟玉和他拼命。他必须要让玟玉对她死心,并且憎恶她,他要开始做最为不齿的阴谋和陷害之事,沈申申的命牢牢捏在他手上,跑不了。 俩人面对面坐下。 “做生意的事,无需多言,我不能答应。” 申申“嗨”一声:“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不要轻易拒绝。我知道,你是做大生意的人,不甘愿在这个小村庄里,也不愿帮助大家。你长相帅气有头脑,走到哪都能有顾客。而且,你卖的衣裳料子结实,样式新,颜色搭配好,穿着还舒服,你不赚钱,天理不容。” 对申申这一番吹捧,玉晨没有感到飘飘然,他眉毛并拢,静静地听申申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你不愿相助,我如何劝也没用,何况你视我为眼中钉……” 小男孩刚好从此经过,好奇地问:“姐姐,眼中钉是什么?” 玉晨温和地说:“听话,小孩子不要乱问。” 小男孩疑惑地“嗯”一声:“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这时,小男孩的娘亲在离老远在家门口喊:“给我回来,小崽子,一会儿看不住你就给我跑没影儿!” 申申:“乖,回家去吧。” 小男孩撇嘴走了过去。 第八十二章 “玉晨哥,我没其他话可讲了。”申申非常吃力的站起来,将双拐放在腋下,“我回家啦,有空去串门儿哈。” 玉晨看她一蹦一蹦跳兔子似的,扯嘴角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的不能走,还是装的。 申申到了日中才回家,炊烟袅袅。 特别实在的饭菜香。 申申咂咂嘴,进屋。 玟玉并不在,桌上扣着两个盘子,打开一看,一盘糖醋鸡脖,一条茄子炖鱼。 还有一个大碗,碗里是炒饭,颗粒分明,金灿灿的裹着鸡蛋,香喷喷的,咸淡正好,也不油腻,配着茄子一起吃,茄子是手撕的,很轻松的融入了鱼香,甚至比鱼本身还要美味。 申申吃完了茄子,饭也只剩一口,端起碗扒拉完,专心啃鸡脖,骨头也能嚼碎。 不过申申只吃肉,吃骨头的口感她不是很喜欢,虽说这样有点浪费。 申申忽然想,家里能有只小狗就好了。 申申吃完了,玟玉也来了。 “沈,沈公子,多谢你做的饭菜,申申吃的太饱了,得躺一会,你帮我收拾了桌子吧。” “我没做饭啊!我早上就走了,才回来。” “不是你?”申申“哦”一声,不大高兴的样子,“那就是孙婶了。” 怪不得,味道有点点不对。 “你去找条狼氏大人了?” 玟玉收拾完桌子没走,却也不知道留下来为什么,要说什么。 一喜欢小蚂蚁,变得和以前就不一样了,小蚂蚁是女孩子,现在才真正意识到。 男女有别。 他总是来,即使以关心的名义,对小蚂蚁的名声也不好。 他正寻思着,申申这句问让他找到了话题,自在地说:“大哥要开木匠行,我陪着去县里了。” “哪个大哥?” “江大哥。” “嗷,小男孩的爹爹。对,他是木工。” “嗯。” “去县里干什么!” “购置所需物品,锯子,刨子这些。” 申申松了口气:“险些吓死我,我还以为去砍树了。可不敢再如此,咱们村穷是穷,可不能没觉悟,没素质。砍树的那几个人里,有江大哥,他认错态度令我心甚慰。不过,能否抵住诱惑重操旧业心里属实没底。听你如此讲来,我便放心了。” “江大哥……” “你们没有分开过吧!”申申冷不丁问,“他有没自己离开过?” “江大哥为人并不愿做这事,是他们撺掇的,现在没人撺掇,还是我同他一起去,不可能。” “开木匠坊?” “相差不多,不过,比坊要大一些,就在他家大院子里。” “到时候开起来,我得去看看。不过,他哪来的钱置办物品?” “我们在酒馆歇脚,跑堂的叫他过去,半天才回来,就不是两手空空了,他没说怎么回事,我也不好多问。” “酒馆大吗?” “一般,但整洁干净,酒菜都不错。” 申申枕着一个胳膊,望着玟玉:“你说,会不会是周俊生。他比以前更有本事了,开酒馆一点也不稀奇。” “就算是,又能如何?他帮着大家,你也说不出什么来。你说他对余娣做了什么,也讲不得清楚。” “凭什么要受这种人的恩惠,他的钱还不知道如何得来。有钱人多了,都装聋作哑对这不管不问。我还不信了,就没有出了村子的发了家的?” “自私之人无处不在,你别太生气。” 申申打了个哈欠:“不生气。” “困了就睡吧。” 申申说话不清楚了:“我眯愣一会就起来。你坐着吧,一会儿咱们一起走。” “我还是先走吧,坐半天了。” “那又如何!” “就,感觉不太好。”玟玉如坐针毡,起身走出去。 过一会又回来,“小蚂蚁,你睡着吗?” “睡着了。” “小蚂蚁,如果,我有一天开始喜欢女孩子了,你会觉得奇怪吗?” “那就很好了。” “?” “你走还是不走,突然一句吓到我了。” “我走,我走。” 玟玉将一只跑出来的鸡崽抓进鸡架,又填了食和水,鸡崽羽毛油光锃亮,鸡冠红如火焰,爪子粗壮,用力抛出一个土坑,在里头洗澡。 腿不方便,还能伺候的这么好。 玟玉像屋子里看了一眼,不知是否喜欢她的原故,就觉得这姑娘哪来那么大的精气神儿,真不似正常人了。 他想让她歇歇,长此以往,腿不知何时才能康复。 然而,他回家也没想明白,她那句“那就很好了”是什么意思。 河边。 邵田是带着几个人来的,下了轿子,看平静的河面,良久,才吩咐书童去叫来玟玉和申申。 此刻日已将暮,申申挑灯夜读,听到有人敲门,“噗”的将蜡烛一吹。 “这是沈申申家吧,邵大人请您移步河边。” 邵大人终于来啦! 申申一高兴,动作利索了不少,一出门,玟玉也来了,二话不说抱起申申。 申申愣住,然后挣扎:“沈玟玉,你!放我下来!” “别挣扎。大人时间宝贵,你这样去太难了,我抱着你快些。”她身上独有的味道和衣服的果香味融合起来,别提多好闻了。 申申眼睛有点红,滴溜溜地望着她,玟玉觉得自己好像在抱一只兔子。 一只他喜欢的兔子。 “那走吧。”申申想,反正这么晚,也没有人看见,看见也不怕,他们是说正事了。 然而,世上无论何时,都会有一只眼睛在盯梢,申申不知道路过哪,脊背凉了一下。 到了河边,申申见到好几个人,感到特别难为情,非要下去不可。玟玉拗不过她,只能依她。 申申接过来书童递过来的双拐,问邵田:“大人,这河是否放了东西,何时投放,污染作何处理?” 邵田:“一年前投放,要想解,非简单之事,不过本官请来了百解官,可做解除。” 玟玉看看百解官,越看越熟悉,如果没有胡子,就是丁弦啊。 “别看了,你芒姐让我来的。” “还真是丁大哥啊。” 丁弦捧起水,含一口,舌头感觉了一下,然后吐出去,吧嗒两下嘴唇,似乎在品尝什么美味。 申申想阻拦,邵田低声道:“不要打扰他。” 丁弦道:“可解。” 申申展露笑颜:“怎解?” “先将污染处理,才能解。” 半个月后。 村里吃了半个月县里的水,终于可以喝到干净的井水了,这次不用过滤。 第八十三章 河水较之以前更清亮,河边冒出一片绿色,如此再过些时日,将入眼一片盎然生机。 丁弦的破解之方,说容易当真容易,说难也是难上加难。 如此辛苦,众村民齐心协力,半月下来,也才完成一半。 破解之方,移木到此。 利用树根来将河里的污染吸附,再将其通过树叶散发出去,不过如此以来对树木也有伤害,因此必须还要栽树,小树苗与老树相互结合,污染的河流得以干净,假以时日也可绿树成荫。 不过,河水只能用于灌溉庄稼,洗衣做饭皆不可,邵田严肃地告诉大家若执意要用,后果自己来承担。 虽说村民们看起来吓得不轻,纷纷答应,可就怕有些人好赖不知,偏要来河边洗衣服。 本来以为没有污染可以安眠的申申,却还是不能无忧,每日起早贪黑去河边好几次。 村里的人果真不提气,洗衣裳不说,还跳下去洗澡游泳,甚至有人捧起水来喝。 申申喊的喉咙沙哑,恨不能跑过去阻止。 明明说的很清楚,只能灌溉。其他一律不行。 这些人就跟听不见一般,或是偏要如此,证明自己危言耸听。 申申肺要气炸,夜里都要大喊大叫。 沈大哥辛辛苦苦去找条狼氏大人,村民辛辛苦苦移叔栽树,都图什么? 申申与他们讲道理,然而根本就是被当做蚊子叫,完全没当做一回事,仍然我行我素。 没办法,谁让她是里正,总不能不管不顾任其发展。 “砰砰砰。” 玟玉笑着开门,摸了摸后脑勺:“你来了,小蚂蚁。” “我想,将河围起来。上锁,等需要灌溉时再开,不然,长此以往不行啊,我不能时常过去看着,衣铺盖好很久了,还没置办设备,大家都在催我,真是快把我急死了。” “坐下,慢慢说。” “坐什么,你就快说,我这想法能否可以实施,何处不对,如何改进。” 玟玉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此事交与我,你尽管放宽心。” 申申半信半疑:“你,行?” 玟玉挺胸抬头:“莫非,你不相信本天尊的实力?” “那就,麻烦你了。” “和我说话不用这般客气,以后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都会尽量满足你。” “好,小女感激不尽。” 申申一门心思想着去县城,也就没多想他为何如此温柔真诚讲这番话。 心里的石头勉强落下些,申申第二天和孙婶几人去了浮花县。 织布机,村里的像江大哥这样的木匠就能制作,她们主要是买丝线和布匹,可惜一场洪水,耽搁了种植棉花,不然也不用这般费力。 现在只能买些便宜穿着舒适的,几个人逛了两条街,终于看到一家店铺。 走进去一看,特别宽敞,各种花色的布料,各种样式的衣裳,各种成捆的丝线,摆放的相当整齐。 接待客人的伙计微笑着耐心的讲解并倾听,申申点头,想她做生意也要如此,说明货物的优势也要倾听顾客的意愿,如此才可让买卖双方都能满意。 一位伙计送走了客人,回来打量申申一行人,笑容灿烂:“几位客人久等了,要买还是要换?” 申申纳闷:“换?怎么换?” “旧衣赏换新衣裳,只要破的不是太离谱,三件换一件,相同面料换相同面料,想换好的,得另外加钱。” 申申虽然问了一嘴,但有衣裳穿着出门,可以换就很好了,哪还有用来换的? 伙计看她上红裳下白裙,面料粗糙,再看她脸上的肌肤虽然很白,但只嘴上涂了胭脂,就知道肯定买不起质量好价格高昂的,于是推销一些便宜的。不过,他这只是因人而异,绝对没有瞧不起人的意思。 申申又学到了,和伙计交谈的时候也觉得他态度很真诚。 “这面料的布,只剩一匹,你们若是要买,我给你们便宜,加上这匹价钱一样地,只收你们七成的钱。说实话,若不是怕卖不出去,我也不想这样。这不是为了完成这个月的任务吗,担心掌柜骂我。这事,天知地知咱们知,你看是不是合适?” 乍一听,确实合适。 就像做亏本买卖。 不过,有哪个卖家开店不是为了赚钱,如此给优惠,怎么维持下去。 看样子,这伙计应该是租用这里的位置卖货,如此就更是一种促销手段了。 申申不想上当。 但这样的上当,并不吃亏。 她理了理思路,才开口,看向一点也没不耐烦地伙计:“这么实惠,我当然愿意买。只不过……” “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我们就是为顾客服务的。” “我们是从草甸村来的。” “洪水的那个村子?”伙计立即明白了,“你们没拿钱,想赊账?” 申申点头:“不过,你放心,我们有钱一定还,绝对不会赖账。” 伙计非常爽快地说:“看妹子你也不是那样的人,遭灾了,应该帮助。不过,这事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得问问我们掌柜。你们不着急,就等一等,约莫下午就可回还。” 申申道:“那好,我们下午再过来。” 说完就要走,伙计急忙问:“你们去哪儿。” “找个地方歇脚。” “跟我来吧。” 伙计把她们带到一间宽敞的屋子,“你们就在这等,掌柜回来我会喊你们。” “谢谢,麻烦了。” 伙计说了句“应该的”走了出去。 申申安静了一会,“我要去别处看看,有没有痛快一些的,你们在此恭候。” 孙婶不太放心:“你的腿。” “没事,不用担心我,如果找不到我就回来。” 街上。 申申刚走不远,就看到了熟人。 无巍也看到了她,走过来,“申申啊,你怎么来了,元尚为何没与你一起?” “他忙着别的事。” “你一个人?” “和几位婶子大娘一起来的。” “巍大哥为何在这浮花县?” “我在这住。” “之前的宅子呢?” “卖了,太偏僻,我喜欢热闹。你来是……” “要开一家店铺,买些料子回去。” “哎,太好了,我就是开店的,你跟我走吧。” “敢情好。”申申一面跟着无巍走一边说,“早知道有认识的人开店,我就不走那么多冤枉路了。” 然而,到了店铺门口,这不就是刚刚出来那家吗? 申申惊讶地问:“这的掌柜就是你?” 第八十四章 有熟人好办事。 申申回村,玟玉也从河边回来,看到一车的货物,非常之惊讶,问申申:“你们是不是把人家的店铺给搬来了?为何买回来这许多货物?” 申申道:“先别问了,还不帮忙搬进去。” 这时,玉晨走了过来,玟玉摆手喊道:“玉晨,这我抬不动,你赶紧过来帮我一把。” 玉晨帮着抬进去,才想起来,玟玉是有神力的,布匹也不是很重,还要他帮忙,他可是想好了无论如何都不来管闲事的。 “想什么呢,过来帮我。”玟玉表现出非常吃力的样子,似乎玉晨再不过来,他就要和布匹一起栽仰过去了。 玉晨看他不像装的,布料不同,轻重则不相同,于是只能帮着抬。 申申在店内指挥,应该摆在哪,怎么摆,直到把人折腾个遍,自己满意为止。 玉晨不耐烦,帮忙还要挑三拣四。 “沈申申,你来有完没完,这线摆在哪儿,怎么摆,能否一次说完,翻来覆去,折腾狗呢?” 申申撇嘴:“玉晨大哥,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 玉晨面上一热,他说话确实欠考虑,差点把一屋子的人都骂了。 “你就说,怎么摆,我要回家呢。” “玉大哥,别着急回去,帮了我们这么大忙,留下吃顿便饭。” 也说要如何摆放,玉晨二话不说就走了出去。 车上也没什么东西了,玉晨当真搬了不少。 忙忙活活的整理,天都快黑了,才各回各家,并约定好了第二天早上卯时过来,商量一下开店时间,还有鞭炮要买。 申申当真精疲力竭了,肚子叫唤也不想做饭,厨房里还有米饭,本来想吃一口就睡觉,没想到已经馊了。 一天了,鸡还没喂。 可是,申申一见到趴在鸡窝里睡觉的大公鸡,立即在眼前变成了红彤彤的一只,冒着油光,她口水都快淌下来了。 玟玉没见到申申家烟囱冒烟,肯定是想糊弄糊弄就拉倒,这样胃如何受得了呢?他可是会心疼的。 推开申申家的大门,铁链子哗啦一声,刚要关上,就看到松鼠领着猫崽走过来,若不是养了松鼠几百年,当真看的不出来。 造的不像样子了已经,还有几只小猫也是,埋汰(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玟玉叹了口气,女儿和外孙外孙女当真受苦了,他心疼地看着它们,说:“先回家吧,厨房有吃的。” 松鼠喵喵两声,蹭他腿,很乖,也很可怜。 申申懒洋洋地呆了半晌,还是想吃口热乎的,无奈也要去做,她也不着急,动作慢慢吞吞。 然后,她一开门,看到玟玉,可已经来不及了,一盆水就泼过去,崩一些在玟玉身上。 太突然了! 玟玉和她都吓了一跳。 “实在抱歉,沈公子,我不知道你来,你快回去换身衣裳吧。” 玟玉道:“没什么大碍。你吃过了吗?” “还没做。” “要做什么?” “面鱼汤。” “我为没吃饭呢,面鱼汤,很久没吃了。”玟玉边说边向屋里张望。 “沈公子在这吃?” “这么晚了,不合适吧。”虽然这么说,但没有走的意思。 “没什么不合适,反正咱们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玟玉小声:“可我不是很坦荡啊。” “沈公子,你说什么?” “我说。我在这吃。” 申申疑惑,她听着怎么不像这话? 玟玉让申申坐着,熟门熟路的拿面和面,然后揪一个个小剂子,很小很小,在大鱼际上一搓,一个个白胖胖的小鱼就出现在了案板上。 申申“嗷”一声…“面鱼是这样做出来的,我以为是捏成一条鱼的样子。” 玟玉道:“如你所说也并非不可,就是太慢。而且要炸了之后才能是原有的形状。” “那还是算了,油太贵了,得省着吃。虽然遭了灾,也不好总是跟乞丐一般伸手要救助,能省就省。” “小蚂蚁说得很对。”玟玉看着她:“想不想学?” “想。” “先拿一个,像这样,轻轻的,对。” “啊。飞了。” 申申看飞到门口的面,心痛不已。 玟玉鼓励她:“没关系,重新再来一次。” 申申又拿一个,放在大鱼际上,一搓,样子不大好看,但能看出来是面鱼。 申申觉得挺好玩,做了很多,越做越熟练,越来越好,比玟玉做的更精致可爱。 白胖胖的面鱼在锅里翻腾,像真鱼一样游弋,玟玉用勺子慢慢推动搅拌,申申一边敲碗一边等。 “小蚂蚁,你的面鱼做好啦!” 小鱼透明的,汤汁很浓稠,上面一层香葱,看着好看,吃着也是又弹又滑。 玟玉边吃边看申申,自己根本没吃几口。 申申眨巴眼睛:“我脸上有东西?” 玟玉看着她干干净净的脸,“有面粉,你别动,别迷了眼睛。” 说着走过去,指腹轻轻从她脸上扫过,并顺势捏了两下,跟棉花似的,感觉特别好,若是以唇触之,感觉应该更好吧,他想。 于是,他慢慢低头,就要得逞了,忽然听到松鼠的叫声。 申申睁眼,没注意到微微叹气地玟玉,目光落在门口的松鼠身上:“谁家的猫,这么埋汰?” “它是松鼠。” “啊,松鼠回来了!”申申越看松鼠越好笑:“看你,到哪去了,整成这个德性,快洗洗吧。” 玟玉正窘迫着,走过来对松鼠说:“咱回家。” “这面鱼还没吃几口。” “不吃了,吃饱了。” 玟玉先走出去,松鼠跟着。 申申有点奇怪,他是怎么了,她摸了摸脸蛋儿,继续吃,为了不浪费,连他那碗也没放过。 第二天见到松鼠,又是以前的样子了,就是瘦了很多,小财,小源,小广,小进,却一个赛过一个壮实。 松鼠面前放着一碗小鱼拌饭,猫崽们则碗里只有米饭,连菜汤都没有。 玟玉坐在炕上,炕桌上是一盘蛋炒饭。 松鼠偷偷看了眼玟玉,让几只小猫过来,玟玉“嗯哼”一声,小猫就不敢过去了,低头吃没滋味的米饭。 松鼠蹦上炕,冲着玟玉喵喵叫唤,龇牙咧嘴,要急眼挠玟玉的样子。 玟玉大怒:“松鼠,我给你脸了,反了你了,竟然对我急头白脸!” 松鼠委屈地“喵”一声,趴在炕上一动不动。 “为什么让小猫吃这个?”在门口看半天的申申看不下去了。 第八十五章 玟玉这才看向申申,“快进来。” 申申过来,质问的语气,“为何这般对待小猫?” 玟玉解释道:“他们太肥了,再吃怕是要走不动路。” “那也不能只吃白饭,青菜汤好歹放一点吧,这是猫吃的吗?” “先吃着吧,有这就很好了。” “你怎么还能吃蛋炒饭?”申申把蛋炒饭拿过来,倒进小猫的碗里,玟玉愣住,想阻拦,想想还是算了,只这一次,下次喂猫不能让小蚂蚁看见,女孩子总是容易心软。 玟玉生气的说,“你给他们吃了,我吃什么?” 申申把碗拿过来,给他看,“这不是还剩了?” 玟玉看着只剩一口的饭,苦笑着吃完。 “再让我看到你这样对待小猫!”申申气呼呼地走出去,玟玉问她:“你是不是有事?” 申申转身,“被你气的糊涂了。” 她坐下来,还未说明来意,松鼠就过来亲昵的脸蛋蹭蹭她的胳膊,申申揉揉它脑瓜,道,“若是变成了人,美貌应该不输给我。” 玟玉道:“它怎么会有你好看。” 松鼠冲着玟玉“喵”一声,玟玉一瞪眼睛,就咩咩的不敢再放肆了,不过,它眼中出现了对自己变成人的憧憬。 申申问玟玉:“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变人啊。” “猫就是猫,人就是人,猫变成了人,世间岂不是要乱套,不行。”玟玉严肃拒绝。 “人就是人,神就是神,为什么你要修炼,还要带着我,人变成神,世间一样也要乱套,这你为何不讲?松鼠是神猫,她有变成人的权利。” “那小猫该如何。” “小猫当然是变小男孩,小女孩,这还用问。” 玟玉颔首:“也许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现在还不行。猫吃的少,现在还能养得起,等什么时候可以吃得好又吃得饱,再变不迟。” 申申伸出小拇指,“拉钩,不许反悔。” 玟玉以往最讨厌女孩子动不动玩这种幼稚的把戏,而当看到申申的小拇指,白的像葱白一样水灵,和她勾勾手,“好,一言为定。” 松鼠看看玟玉,又看看申申,跳下地,见玟玉没往这边看,让孩子们过来吃,但小猫们吃蛋炒饭就已经饱了,它也只吃了一条。 得给孩子们留着。 玟玉想,虽然拉钩了,但这事到底要不要这么做,还是他说了算。 “小蚂蚁,你来是想和我说什么?” “衣店要开业,我想着,应该选什么日子,想请沈公子你帮我算算。” “算算?”这丫头把他当成算命的了? “你们神仙不都是知晓过去预测未来,比那些江湖上算命的术士强多了,您就给算一个黄道吉日吧。” 玟玉“呃”一声,“小蚂蚁,我现在是人啊。” “啧,我忘了,我还以为你不是个人呢。” 玟玉对她这说话方式早就习惯了,本来也没有恶意,自己心胸狭隘也不好。 “其实,这开业选在哪天,也不重要,把生意做好是正经。” “话虽如此,但谁不想讨个吉利?我看,就选八月初八,八八大发!如何?” “你觉得好便可。” “那就这样说定了。”申申摆摆手,非常憧憬地说,“迫不及待。” 其实,开店这事,赚了钱她一个子都拿不到,赔钱恐怕还要落埋怨,但她还是特别高兴,只要大家能赚到钱,和她自己赚钱是一样的。 经过几天的准备工作,八月初八这天正式开业。 申申捂着耳朵听完鞭炮声,围观的村民们走进店铺。 申申觉得,以旧衣换新衣的办法还不错,可以用,但是要留到有钱售卖昂贵的服饰之后。 一天下来,才卖出去几件,还是无巍让几个县里的客人来捧场,这几个人对这里的粗布衣衫看不上眼,价都没讲就买了。 不讲价,申申和孙婶互相交换眼神,都没说什么,但心知肚明。 小店就是小店,刚开业,地方还这么偏,没人买很正常。 若长此以往,越来越多的东西积压着卖不出去,未必有以前的生活好过。 销路,销路是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 申申去找玉晨。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玉晨就是要他的命,也得告诉她寻找销路的秘籍。 玉晨帮玟玉锄草回来,累个半死,迷瞪瞪要睡着了,忽然听到去敲门,他以为自己上门闩了,就装听不见。 没想到,申申一推,门就开了。 草甸村的房子都是一样的盖法,进门是外屋地,要往里走走才能看到卧室。 玉晨卧室的门开着,申申就蹦了进去。 玉晨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急忙起来,见是申申,咆哮:“沈申申,晌午歪你来串门,是不是有病啊!” 申申慢吞吞的坐下:“别管我有病没病,你就告诉我,销路这事,怎么弄好。” “我怎么知道,快走快走!” “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玉晨阴险地说道:“你不怕我?” “你说完了,随便你。” “行了,你还是走吧,我今天不想见到血。” 申申觉得脖子一凉。 “你别想吓我,今天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申申恶狠狠道。 “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你不讲,滚出草甸村!”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里正,谁走谁留,我说了算!如果你留在这不能帮到大家,对我还有威胁,你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沈申申,你知道你这样讲话,会激怒我。” “我激怒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怕你,现在不怕了!” 玉晨想,难道,玟玉同她说了。 这可不得了。 “元尚同你说了什么?” “你别误会,不是沈公子让我来找你的。” “你想知道如何有销路,找我有何用,还是去县里看看,没头脑!” 他也想明白了,和申申生气,不该迁怒于村民,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也是玟玉的心愿,也是他自己的心愿。 申申拄拐站起来,“一语惊醒梦中人,不愧是开店几千年的店主。小女佩服。改天请你吃饭。” 玉晨理都没理,躺下来睡觉,申申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红绳,手轻轻触上,小手指一勾,玉晨低怒:“沈申申,你干什么?” 第八十六章 “这红绳编织手艺不错,可否解下与我看个究竟?” “沈申申,你莫要过分,上次你拿了我的,还没还,这次还要用抢的!” “睁眼说瞎话!是你给我的。” “那又如何,就不该还给我了吗?” “我哪知道弄去哪了,一场洪水,什么都冲走了。” 玉晨没再同她说话。 申申问他:“玉晨,你说实话,是不是看上本正了?是因为不想沈大哥得到我,才那般想让我从世上消失吧。” 玉晨腾一下坐起来:“沈申申,你给我滚!” “哈?所以不是?” 玉晨翻了个白眼,简直要气疯,现在就他们俩人,他还真想动手,可沈申申没了,村里就会乱套,必须耐心等待大变样。 他双手捂脸,内心无比痛苦。 坏人不是好当的,还是只对一个人坏的人。 申申撇撇嘴,一蹦一蹦的走出去,动静不小,玉晨捂住耳朵,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元尚会喜欢她。 情人眼里出西施? 可,这位,和西施相差甚远。 孙婶家里。 申申一进门,孙婶刚好掀锅,蒸饭,卧蛋,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申申,你吃了吗?” “吃了。” “你一个人,糊弄的吧,再吃点。” 其实申申琢磨一宿,根本没太睡。睡着时已是天光大亮,赶紧穿戴整齐出门直接过来,脸都忘记洗,紧巴巴的难受。 “婶,我想先洗把脸。” “好,婶给你整水。” 吃完饭,孙婶见申申小脸俏丽洁白,道:“婶给你化妆。”说着拿出妆奁,打开看,里面皆是申申以前特别熟悉的化妆用品,而且,都是中上等。 比她自己买的廉价不防水脸上很不舒服的好多了。 就是,用别人的化妆品不太好。 她也不想再洗一次脸。 来想说什么都忘了说了。 但也不是她记性不好,实在是,孙婶做的卧蛋太好吃了,鸭蛋,蛋黄细嫩,不糊嘴,微微一点溏心,她吃了两碗高粱米饭。 “孙婶,我脸不太舒服,不能化妆。” “没事,化妆品都是新的,婶送给你,啥时候好了,再化。” “婶,这不好。我不能要。” “婶没用过,这是婶的儿媳妇拿来的,她娘家做这生意。其实啊,她的目的,婶知道,就是想让我和她和我儿子一起住。” “那就走啊,何必留在这吃这苦?” “孩子,你为什么不走?” “我是里正,我不能走,我要让大家吃得好,穿的暖,钱多的花不完。” “婶也是这样想的,咱们村能走却不走,都是这样想的,既然,我们到了这里,那么我们就是要守住这里,把日子过好。” 申申点点头,“不过,地界太过偏僻,绝大多数没听说过。婶,我今天来,就是要说这件事的。 我们在村里开店,想拥有销路难上加难,咱得走出去,拿着料子,拿着衣裳,到县里去,这样,才能有客源, 咱们在县里卖的好,再逐渐吸引顾客到村里,逐步扩大市场,您以为如何?” “确实应该如此。不过,到县里,无论是摆地摊还是开店,都需要租金,还得提防有人捣乱,也不容易啊。” “是啊,做生意,在哪都不容易。想赚钱,就得学会吃辛苦。” “孩子,你说的对,是这么回事。” “那就现在收拾一下,出发吧。到县里,先找到巍大哥,他会帮助咱们的。” 孙婶虽然不是很放心,但还是和申申来到了县里。 很快见到无巍。 无巍得知申申的想法,非常鼓励,“还找什么地方,就在我这,你来的刚好,有个店员坑了客人一吊钱,被我骂走了,你就把空缺补上。” “谢谢巍大哥。” “怎么又不是元尚同你一起?” “沈大哥忙别的事,我拜托他将河围起来,他应该还在研究。” “哦,原来如此。” 无巍想,既然忙正事,那就可以原谅,希望他可以尽快忙完,不要错过沈申申。他还要传授一些秘籍,没有感情经历的可怜孩子,啥也不懂啊!朋友不操心,谁操心。他身边万年不遇,出现一女的,说什么也要抓住! 孙婶问:“沈公子两个名字?” 申申:“玟玉是名,元尚是字。” “原来如此。” “我也有字,沈夭夭。《论语述而》: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无巍道:“你们人都有字,不觉得麻烦,有名字还不行?” “还有号呢!” “这么麻烦。” 孙婶纳闷:“孩子,你说,我们人,是什么意思啊?” 申申赶忙说:“他说,我们这些人。” 无巍点头:“对对,我是想这么说。” 孙婶乐:“我差点以为,你是神仙了。” “我这样,怎么可能是神仙。”他也就是个落魄的小神。 “一看就有仙气,也有贵族的感觉。” “婶,你别这样夸我,租金我是不会少的。” 孙婶“嗨”一声:“只要你不着急收,容我们有钱再给就行。” “这当然不是问题。”无巍站起身:“还有一刻钟,下午就开门了,咱先把货摆上吧。” 孙婶端起茶杯又放下,无巍道:“赶趟儿,不差这一会,喝完吧。” 就在他说这话,孙婶喝茶的工夫,放在外面的货物,就被好几个小贩分着拿走了。 无巍出去看到,着实吃了一惊,但若是说的话,沈申申肯定上火,她的腿还没好,一着急再怎么样可就糟了。 这时,孙婶也走了出来,大吃一惊,差点晕过去,“这!这是谁这么丧尽天良,连我们的货都要偷,姐妹几个不眠不休几天几夜才织出来的。” “婶,你小点声,别让申申听到了。” 孙婶着急的说:“现在该咋办?” “报官。咱们先进去,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告诉申申,货搬到仓库去了,明天再买,明天日子吉利。” “这样,申申会信?” 申申在他们身后听着,慢慢从台阶上下来,“我当然不会信。”说完就要向街那边走过去。 “申申,你去哪?” “县衙。我要追回来。” 无巍道:“别去了,我赊给你一些就是了。” “不行,必须追回来,不能白辛苦,县衙我找得到。” 申申一蹦一蹦,竟然非常快,孙婶和无巍都担心她,急忙跟上去。 县衙。 县令刚刚和要向其下跪行礼的贵客喝完酒,就来工作,还不是很清醒。 孙婶“咚咚”击鼓。 第八十七章 县令听申申说明来由,还是迷迷糊糊,师爷清醒的,将申申的话记录下来,给县令看。 县令眼花,揉了揉,更花,根本看不清晰,于是先放到一边,问申申:“你想追回来什么?” 申申抑制心头的火气:“民女的货物丢了,请大人帮忙找回来,民女感激不尽。” 县令特别无所谓的态度:“什么货物,你们草甸村,怕是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 师爷也说:“这是县衙,办案的地方,非给你们这些刁民寻物之地!” 申申怒视于他:“难道货物遗失非案件的一种?师爷之意,何为案子,非人命放火不能来?” 又看县令:“民女一直以为大人为人正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您解决问题,您是我们的父母官,帮助草甸村不少忙。没想到,今日您却令民女心寒。若是您不想管,民女也不能勉强,哭哭啼啼求,民女也做不到。” 申申说完就走,孙婶跟上,问她:“不能这么走了啊,没有大人派人帮着找,咱们要找到猴年马月?” 申申小声:“婶,莫要吵嚷,听我的。” 然后一面走一面大声说:“条狼氏大人要来村里,我身为里正得回去迎接,此事就与条狼氏大人讲吧。” 师爷一听条狼氏大人,反应了一会,急忙过来,赔笑:“条狼氏大人,也不管这事,不好麻烦。” “有何不好麻烦,条狼氏大人不会装聋作哑,找回来就有希望。” “大人也不会装聋作哑,他是喝多了,醒酒就好了,你等他醒酒再说。” “师爷您也没少喝吧。”申申似笑非笑。 师爷皮笑肉不笑:“喝了点,确实喝了点。” 申申道:“那就等大人和师爷醒酒,我再过来,若是时间太久,我还是要回村告诉邵大人的。” 县令立马喊道:“沈姑娘,大老远来,莫要再折腾了,本官派人帮你找就是。” 申申撇撇嘴,低声对孙婶说:“若是还不帮我,我就去皇州!” 孙婶乐了:“婶相信你一定会去。” 申申转身,大大的笑容,眸中却是星光一般:“民女代表草甸村,代表几位婶子大娘,代表婶子大娘的家人,谢谢大人。” 县令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这姑娘不太好惹,若是让上头知道,他恐怕就要回家种地去了。 这样不负责任的官府查案太慢,虽说答应了,申申也信不着,还是自己找更靠谱。 她腿脚不方便,孙婶和无巍都让她不要乱走,她也不听,让她干等,她得上火长一嘴大泡。 拿了货,有一种可能是卖钱。 申申看过布料的颜色和样式,一眼就能看出来,找到自己织的,其他的找到也就不成问题了。 申申拄着双拐,模样俊丽,非常有回头率,就是皱眉东瞧西看,让很多人不太明白。 申申专门看卖衣裳布匹的地摊,还有店铺,只看不买,引起了很多商贩的不满。有人听说她丢了东西,表示同情。而有人就以为自己被怀疑,非常不高兴,不愿再同申申多说一句废话。 这么找,也不知道何年何月。申申腰酸背疼,饥肠辘辘,又看过一个摊位,还是没有。 摊位不远就是一个馒头炉,炉子前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大爷。大爷将热乎乎地馒头夹到一个大铁盘里,稍微晾了晾,趁不凉不热,切成厚片。 这样吃着更方便,一个馒头还是那些钱。 申申很久没有吃馒头,家里的白面不多了,只能吃疙瘩汤。 她边看边流口水,一个个客人都买了离开,吹着馒头,咬下去,烫的呲牙咧嘴直跳脚,也不吐出来,嘶嘶哈哈的咽下去,一脸满足。 申申径直走过去,但到跟前又犹豫了,她只有一个铜板。 “闺女,你买几个?” 申申摇了摇头。 “两个一个铜板,馒头大,又暄乎又甜,好吃还不贵,要整个的还是切片的?” 申申慢慢拿出铜板:“大爷,我要两个,切片的。” 申申也想体会一下,烫到嘴却觉得很香的那种感觉,但切片的就没有,申申吃了两片,就发现吃不下去了。 似乎只是一时想吃,得到了发现也不是很想要,而且,还是忧心忡忡之时。 拿着馒头没办法走路,她正想着应该怎么办,突然有个胡子拉碴的乞丐过来,紧紧盯着她手上的馒头。 申申递过去,他瞅了好一阵,才敢伸手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边吃边偷看申申。 申申总觉得她在哪见过这个人,刚想问,他已经走了。 可能认错了吧。 申申想,还是找到货物要紧。 然而,两天两夜过去,没有任何进展,县衙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申申非常怀疑他们有没有尽力帮忙。 反正,一开始就没抱太大希望,因此也不是觉得很失望。 而且,虽然货物没找到,也有意外收获。 这两天通过走街串巷,攀谈聊天,申申看到很多,也学到很多,感受到温暖,也有世态炎凉。 若是她自己的东西,她会想,吃一堑长一智,丢了也就丢了。 可不是她的,这无异于在说风凉话。 因此,还是要接着找。 前两天是兵分三路,但今天无巍说什么也要孙婶跟着申申。 申申起先还不同意,说兵分三路找的才快,后来一想,还真必须如此,若是那人跑了,她不能追。 街上的人太多了,没大声说话也像吵吵嚷嚷似的。 申申还是像前两天一样东张西望,有的商贩看到她好几次,早就见怪不怪,还会关心的问上一句,听她说还没找到,也挺为她担心的样子。 申申不知真心假意,出于礼貌还是道声谢谢。 孙婶看到有个女子穿的裙裳面料很像自己织的布做成的,拉了拉和一个小贩唠嗑的申申的衣袖:“孩子,你快看,你看那个是不是?” 申申急忙回头,“哪个。” 孙婶指着一身天蓝裙裳的女子。 申申皱眉眯眼,越看越模糊。 “太远了,看不真切,咱们过去问问。” 紧走慢走,终于追上。 孙婶激动地说:“这就是,我的手艺,我不会认错。” 申申:“姐姐,您这衣裳,是在哪儿买的。” 女子回头,竟然是余娣。 “余娣姐姐?” “申申妹子。孙婶。你们怎么来县里了?” 申申看她挺正常的,就同她讲了自己的遭遇。 第八十八章 余娣听了却不肯说在何处买的裙裳,把话题东扯西扯,越扯越远。 申申想,不愿意说,她就非得让她说不可。 申申浅浅一笑:“余娣姐姐,我们找了大半天儿,甚是疲惫,肚肠空空,能否去你家吃顿便饭,歇歇脚。” 余娣似乎寻思了一会,才笑着道:“好啊,申申,婶,你们来就还去找我,省得在这乱晃悠。” 余娣家的宅子太大了,进院走了很远才到正屋,一进门,还有一块红地毯。 申申瞅瞅自己的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进去。 余娣在他们身后问:“婶,申申,怎么站着,进屋啊。” 申申道:“这么干净,我们就不进去了。”然后看旁边有椅子,蹦过去坐下,“在这坐就行。” “没事儿,屋子可以收拾的吗,咱们乡里乡亲的,来一趟哪有在外屋地坐着的道理,别见外,进来吧。” 她这般客气,申申也就站了起来,拐滑了一下,余娣过去扶,申申这才注意她耳朵上带着两个不一样的耳环。 一个和摔碎那个一对儿的。 炕上铺着十寸厚的棉被,丝绸的被面,绣着牡丹。 申申和孙婶对视一眼,都没坐炕上,就在椅子上坐下来,椅子上的鸭绒坐垫比棉花的舒服多了。 “申申,你这腿,还是不要一直走啊,不好好养一养,几时能好?” “大家都是这么和我说的,可我不走怎么能行呢?” 余娣抿抿嘴:“有什么不行,你就是不听话,看你万一以后落下什么后遗症,嫁不出去怎么办。” 申申乐:“我尽量多休息。” 余娣大笑:“看把申申吓的,一这样说,就要休息了。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做饭。想吃啥。” 申申和孙婶都说随便吃一口就行。 余娣离开屋子,孙婶问申申:“怎么不见她爹娘?” “她没解释,咱也不好问。” “也是。咱们就等着吧。” “婶,你确定她的衣裳料子出自你之手?” “确定,一点点织出来的,能看不出来吗,不管做成什么样。” “那就好办。” “孩子,你能盘问出来?” 申申非常有自信的说:“这不难,看我的。” 锅里做着饭,余娣在旁边切菜,突然有只手将她垂在前面的头发挪到耳后,余娣回头,看着周俊生,惊讶地说:“哎!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申申和孙婶在,你快走吧,可能,一会我表叔也回来,快走吧。” 周俊生抿唇:“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如此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还不是你为了前途?” “哼,都被那贵人给毁掉了。” “那个人到底许诺你做什么官职,这么久过去,都没有消息。” “去皇州,肯定不能小。” 余娣撇撇嘴。 周俊生凑上来亲了一口,说:“我先走了,晚上再来。” “晚上也别来了。” “她们还要住在这?” “咱们村的,来了也不能就走,我也不好让她们离开,也就住一宿吧。” “行,我耐心等着。”周俊生又想到了什么,“你疯一疯,她们还能不走?” “你说这话,是又嫌弃我了吗?” “怎么会?” “最近见过禾东吗?” “见……见她干什么?” “见到也就见到了,我也不爱吃醋。” “看你,说着说着又多心了。” “周俊生。”余娣严肃起来:“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若是你还不能做大官,别想娶我。” 周俊生皱眉:“你和别的女孩子一样。算了,我走了。” 余娣追出去,低吼:“周俊生,你此话何意?”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余娣,你随时会发疯,有人要你,还挑三拣四?我现在有钱,就能养得起你,做人别太贪心。” 余娣低头,心里委屈,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她脑袋里乱乱的,什么话也想不起来。 周俊生看她不太对,问:“没事吧!” “不用你管,滚吧。” “我与你说笑呢,若是嫌弃你,不理你就是了,放宽心,官职就在皇州等着呢。” “滚吧,再也不想看到你!” 孙婶在厨房外听到这,赶紧回了正屋,把自己听到的同申申说了。申申却也不感到奇怪,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说的难听,就是乱。 不过,申申总觉得,周家都不简单,不然怎么会地动之后还有一千两银子? 还有那贵人。 还有余娣说的那个人,不知道是谁。 申申有一种直觉,就是不知道准不准。 “婶,咱们就当啥也没听见。” “对,咱们吃完就走。” 俩人聊着别的,聊着聊着,余娣喊道:“婶,帮我端菜吧。” 申申瞧着菜式,夸道:“余娣姐姐,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吃了才知道什么味道,你看着好看,未必好吃。” 申申道:“怎么会?”然后挟一块回锅肉,“我就说,姐姐厨艺好。” “你爱吃就好,我还担心,不合口味。” 孙婶道:“比我做的好。” “孙婶,你可别这么说,我这都是小把戏。” 申申道:“姐姐,有没有酒啊。” “你这腿,最好还是不要喝酒,我也不会。” 孙婶知道申申是什么意思,笑着说…“申申不能喝,婶能喝。你就陪着婶,小口喝就行。婶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你不会不愿意陪吧。” 她这样讲,余娣也就不好拒绝了。“好,我去拿。” 余娣拿来一个白瓷瓶,看起来就特别高级。 孙婶道:“这是好酒啊,婶不能喝,有便宜的吗?” “都是这样的。婶,这有什么不能喝的?没事。”余娣说完斟了两杯,坐下来。 孙婶拿起来,道:“婶一口干了,你小口。” 虽然是小口,酒也不辣,可是太烈,喉咙就像被火烫了一般难受,余娣皱着眉头,放下,一边嘶哈一边用手扇风。 申申:“姐姐,吃口菜。” 余娣吃了一大口竹笋,好了点。 “看来姐姐真的不会喝酒。” “没喝过。” “那,姐姐这酒,是余叔买的了,姐姐的新家真好,跟皇宫似的。” “哪能和皇宫比。就是皇州的屋舍,随便一间,也比这好。” “嗷,姐姐是要嫁到皇州去啊?” 余娣愣住,又一乐:“姐姐我哪有那福气?” “怎么没有,姐姐是村里的美人之一,在县里也不输任何一个人,你看这衣裳穿的多合适。” 第八十九章 “申申妹子,你怎对我这身衣裳这么感兴趣?” 余娣想,若是不说,以沈申申这张嘴,迟早要把她的话套出来,还不如,随便编一个,糊弄过去。 “那些料子太好的衣裳,咱们这穿惯了粗衣破布的还真穿不习惯,这不就请人做了这个,好几天了才拿回来,穿着正合适。申申妹子,你做一身吗,姐姐给你拿钱。” “怎好意思让姐姐你破费呢?”申申嘴角一弯:“听姐姐的话,姐姐家里是发达了,余叔做什么生意的?” “小本生意,没挣什么钱,勉强糊口,这宅子,是我表叔的,每年都要给钱呢。” 申申道:“一会儿吃完了,姐姐可否带我去一趟,我想和余叔学习学习如何做生意。” “他们去了外地,一时半刻回不来。” “嗷,看来我得等下次来了。” 孙婶不高兴了:“你们俩说话,忘了我是不是,杯子空了,还不快给我续上。” 余娣站起身:“真是太失礼了,对不起,孙婶。”余娣一边道歉一边斟满。 申申看着门两边的绿植。 一盆绿萝,一盆仙人掌。 都有半人高。 仙人掌竟然还隐隐约约有花苞。 颜色特别鲜艳。 甚至有些晃眼睛。 “姐姐,你还有别的花吗,可否给我一盆,小盆就行,我装饰一下屋子。” 余娣道:“装饰屋子,爬山虎最好了,你想要,我就去给你拿,只不过,要想过冬也有绿色,那就还要仙人掌。” 申申不太好意思:“我怎么好把姐姐的仙人掌搬回去呢?” 余娣乐:“妹子,你咋这么天真。”她说着走过去,拜下来一块,看申申咧嘴,笑着道:“这个栽上,慢慢就生根了。” “啊,竟然如此神奇。”申申特别惊讶地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余娣轻轻一叹气:“申申,吃完饭,姐姐带你走走吧,你是里正,不长长见识可不行。” “不好麻烦姐姐,我自己逛逛就好。” “看我。把你的腿给忘了。” “没事。” 孙婶端起酒杯,“余娣,婶干了。” 余娣像喝汤药似的抿了一口:“婶,别光喝酒,吃菜啊!” 说完心想,这酒怎么这么上头,再喝下去,她恐怕就要醉了。 现在就有点晕晕乎乎。 “姐姐,你,和禾东见过面吗?最近?” “没见过,她不来县里,我没回村,怎么可能见到呢。” 禾东若是知道,她从始至终就和周俊生在一起,而且目前的关系同夫妻一般,非上来挠她不可。 “嗷。” “除了你们,我是有段日子没找到咱们村的人了,怪想念的呢。” “那就回村看看,这次我回去,咱们一起?” “不了,下次吧。”余娣揉揉脑袋。 “姐姐,你不舒服啊?” “我没事。” “你去休息吧,这里我们来收拾。” 余娣眼皮支撑不住,直接伏在桌上,酒杯就快掉下去,申申接住,往里放了放。 “婶,商家衣裳,都要绣上店铺的名字,或是店主的名字,或姓氏,你帮我看看,她身上有没有。” 孙婶找了找,还真就在脖子后找到了,很小的一个字:周。 孙婶和申申异口同声:“周俊生?” 申申震惊地道:“周俊生是发了什么财,竟然能开种子店,还能开成衣铺。婶,咱们走吧,去看看。” “咱们也不知道在哪啊。” “肯定很有名,咱们问问就知道了。” 一问还真问着了,和无巍的店铺只隔一个小裁缝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兜兜转转一大圈。 原来却是,暮然回首,那店就在不远处。 周俊生准备关门了,申申和孙婶走了进来,申申见店里空无一人,直接问:“周大哥,你这些货都是从哪进。” “小商贩提供。” 周俊生对她这般语气非常反感,不过还是回答了。 “你可知道,他们是从哪弄来的。” “我为什么要知道呢?他们供货,我付钱,交易完成。” 申申看看,抓起一件墨绿色裙裳,“这料子,出自孙婶之手。我们是来做生意的,没想到,货全都丢了,定是他们偷来提供给你,你居然还用来赚钱。” 周俊生怒火上涌:“你说的是真的?” “还能有假?我们找了好几天了。走,跟我去县衙!” 周俊生无奈地说:“我去县衙做甚,他们偷来的卖给我,我又不知情。再说,他们也不是只给我一家供货。” 申申想了想,问她:“是什么样的人?” 听周俊生描述完长相,申申和孙婶走出去,申申本来想在街上找找,没想到一出门就看相貌非常接近的人背着包裹走进无巍的店铺。 申申想,胆子挺大啊,才两天就忍不住了,竟然跑到盗窃这来卖货,这到底是在侮辱谁的智商? 申申和孙婶走进去,商贩打开包裹,对无巍说:“掌柜,这货是新到的,别看料子不好,有些粗糙,但物美价廉,穿着舒适,你卖的不就是平民穿的吗,这正合适。这匹布,和给你便宜些,少收您一成钱,您看如何?” 无巍刚想说话,申申过来在他耳边说:“此人所供货物,有问题。” 无巍一听,就明白这话的意思了,大声说:“少一成很便宜了,你还想少多少,一边去,别捣乱!” 申申生气大喊:“我还不是想让你少赔点。” 说完生气地走出去,孙婶看她和无巍的眼神就明白了,俩人一起去了县衙。 几天后。 只有不到一成的货没有追回来,都卖给外地了,只能慢慢等。 折腾好几天,终于可以做生意了。 申申从昨晚确定下来就非常激动,几乎整宿没睡。 现在站在摊位后,更是觉得马上就要赚到大钱了似的。 申申是没有酒窝的,但她圆圆的鹅蛋脸,笑起来也特别可爱,客人一看到她笑,想不买都挪不动步。 “这是自己织的,您看着手感,您看这经纬,不是蚕丝,胜过蚕丝,我们精益求精,做出最好的布料,卖给您最实惠的价格。” 嘴边有颗小痣的女人摸了摸红绨,问:“能便宜多少?” “您买几尺?” “够做两件。” “您是要做衣服啊,我看还不如我们给你做,省事,我们新开张,价钱肯定不贵。” “也好,那就做吧。一件对襟半袖罗裙,一件袒胸襦裙。” 孙婶道:“记下来了。” “多久能做好。” 孙婶道:“两天,两天后您过来取。” 第九十章 河边。 工人们已经围起了半圈一丈的高栏,红漆刷就,空隙只有一寸,风雨不能侵蚀,至少可用百年。 玟玉这几天都在监工。 虽然无巍派人送信,说申申在他那,不过,玟玉还是觉得不放心。但他一走,工人就要偷懒,他必须时时刻刻看着。 小蚂蚁去县里快十天了,还没回来,也不知道生意做的怎么样。 主要是,很想她,还担心她的腿。 也许是天意,日中刚刚收工,吃过饭就下起毛毛细雨。 其实,这天气干活是没什么问题的,工人们却懒洋洋的吃完在那坐着不动地方,若是往常,玟玉定是要恼火了,但今天不一样。 下雨了,歇半天。 他话音刚落,工人们就都离开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玟玉对松鼠叮嘱两句,然后关上门。 无巍店铺。 申申说的口干舌燥,货是卖出去不少,可她觉得这样不行。 卖货的太多了,大家都在说,都舌灿莲花,难免要互相抢生意。 她觉得,她的能力,不应该在抢生意这浪费精气神儿。 于是,她决定,还是得自己租一个铺子,自己卖。 无巍和孙婶都觉得可行,这几天已经有人认识沈申申,也知道草甸村,也有了回头客,开店绝对没得问题。 无巍答应申申,下午就帮他找,应该两三天就能找到。 申申处在要自己开店激动万分的心情当中,而且也不想好多人一起做生意,头疼不说,有次还差点算错钱。 于是,她将一部分拿到外面,摆在了地上,咳嗽两声,喊道:“亲手织布,亲手制衣,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款式新颖,质量第一。大家可怜可怜我这个腿脚不方便的女孩子吧,为了攒假装,已经出来好几天了。” 她说着,竟然吧嗒掉下来一滴眼泪。 一男子过来,非常利索的从钱袋里拿出十几个铜板,扔在了一件彤色褙子上面。 申申蛾眉淡淡一皱:“干什么!我卖货,不是要饭的!” 男子吓一跳,手一抖,好多铜板从钱袋子里露出来,能有两百多个。 这时,好几个乞丐过来,但说好平分,却抢了起来。 男子追这个,追不上哪个,要看铜板被拿走。 是不是真的乞丐还不一定。 申申也帮他喊人,但大家都各忙各的,那几个人还是乞丐,有人还说别和要饭的一般见识的风凉话。 男子唉声叹气,但也感谢申申,身上还有一张银票,一起买了好几件衣裳,但银票面额太大,找钱有些困难。 男子说:“你看这样如何,我把钱放在这,什么时候花光什么时候拉倒,要么你找到零钱再给我。” 申申摇了摇头:“没有这样做生意的,我是外地来的,你不怕我跑了?” “跑就跑吧,我只是损失银两而已。你损失的可就多了。” “大哥什么都明白,我也就诚实,您放心放在这,有了钱我给你送去。” “好。” 男子刚走,玟玉就走了过来,他是江大哥送来的,江大哥来给人打(做)家具。 “小蚂蚁,有我能穿的吗?” “围起来了吗?” “这么久不见,你没见我瘦了?” “你本来也不胖啊!” “你站多久了,累不累,是不是无巍让你出来的,过分,我……” 无巍过来道:“你很在乎申申姑娘啊,元尚。” 申申乐:“我们的关系可不一般,他当然在乎我啦。” “怎么不一般?” 玟玉:“很不一般。” “有多不一般?” “无巍你没完了是不是?我问你,是不是你让小蚂蚁站在这卖的!” 申申忙道:“不是,你别误会巍大哥,巍大哥帮了我很大忙,若不是他倾囊相助,为我提供场地,就没有小蚂蚁的今天。你要请巍大哥吃酒,如此吼叫实在没有道理。” “听到了吧,沈元尚,咱们就就没见了,一来就误会我,喝酒赔罪啊!” “喝你也喝不过我。” “喝不倒你我。” “拉倒吧,你喝不过。” “我酒量见长,不信咱们试试!” 申申叹了口气:“其实,我酒量也是可以的,只是我这腿不行。” 玟玉问她:“有没有感觉?” “用力掐还是有的,但没什么用,走不了路。”申申泪眼盈盈,“小蚂蚁何时才能不拄拐啊?” * 无巍被放倒。 玟玉坐在客厅的梨花木椅上,申申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带,里头装的是玟玉买的牛肉干。 “给你?” 玟玉凑过去,申申却自己吃了,玟玉伸手去拿,申申拿到身后去,“告诉我,围栏之事进展如何?” “一半。” “一般?” “还有一半没完工。” “还有一半,你怎么就出来了!河边没人看着怎么行?” “放心吧,小蚂蚁,不会有人去。” “你怎么知道不会?看来,我是得跟你回去才行了,亏你还是天尊,我后悔相信你了!”申申边吃边说,鼓着俩腮帮子。 玟玉忍不住伸手,想戳一戳。 申申嫌弃极了:“你就是这么做副里正的,当真让我失望,明天我要免了你的职位。” “好。”玟玉越看申申越喜欢,根本都没仔细听她说什么。 生气地样子都这么可爱,天尊一颗心都要融化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什么!”申申将牛皮纸袋口折好,丢过去,袋口也没开。 “好了,小蚂蚁,不生气了,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啊。” 申申抱着胳膊,扭头一哼…“别把我当小孩,以为我会轻易告诉你,我是多么想吃凉皮吗?” “我记住了,明早给你做。” 申申眨眨眼睛,好奇地问:“怎么总说你记住了?” 玟玉认认真真的看着她,认认真真的说:“小蚂蚁的话,小蚂蚁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都会记在心里。” “嗷。”申申像只小猫一样咆哮:“所以我让你看着河边你根本没听啊!” 玟玉特别委屈地说:“全村都给我作证,我是只有天黑透了才回家的,庄稼都顾不上。你居然这般误会我。” “呃,庄稼也不能不管啊,你雇人吗。” “我哪有钱?” “也是。” “所以,你误会我,应该怎么办。” 申申非常真诚的表情:“沈公子,对不起,我郑重向你道歉。” “别叫沈公子了。” “沈大哥。” “叫我相公吧。” 第九十一章 门口的紫藤萝迎着风,映着夕阳的晖光,微微摇摆。 申申扒拉扒拉耳朵:“沈玟玉,沈元尚,你能再说一遍让我听听吗?” “叫我相公。” “!你再说一遍!” “沈相公,是一种称呼,你是不是又想些有的没的了?” 现在叫沈相公,以后就得直接叫相公。 玟玉情不自禁露出一个奸诈的坏笑。 申申看到了,更不相信他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他是不喜欢女人的,又觉得不太可能。 她有些整不明白了。 “称呼也不行,我还没嫁人呢,要么沈大哥,要么沈公子,总之这个不能叫。” “好好,别生气,就叫沈大哥吧。” 心里想的则是,有朝一日,他要让她从早到晚叫他相公!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玟玉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差点说出来。 “你咋地了?” “啪”一声,挺大动静,把申申吓了一跳。 “有蚊子。” 草甸村。 围栏全部完成了。 申申一定要和玟玉看看不可,还必须走完全程,玟玉没办法,锄完草就带她出来了。 晴天,凉风。 俩人漫步河边。 从背影看,像一对情侣。 从侧影看,还是像一对情侣。 从正脸看,这不就是一对情侣吗? 玟玉一面和申申走,一面想这几句话。 谁人不说,他和小蚂蚁般配? 可,他有意无意的那些话,小蚂蚁听了跟没听到似的,也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也怪他,第一次见面,就说自己不喜欢女人。现在可好,他说喜欢她,她也不会相信了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打脸不? 玟玉不停的在心里问自己。 “你怎么了,走这么一会,也不同我说话。” 申申停下脚步,触摸围栏,敲了敲,叮当的响声。 围栏内侧生长着半人高的青草野菜,从缝隙里钻出来。 申申目光停留在一朵深红的千层花上,眼睛星星一样的光芒熠熠:“河边绿草如茵,水里,也很快就可以放鱼苗了吧?” “应该如此。” “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要百年,这里投放之物才可慢慢消散,还有这些树,也必须经过一茬又一茬的轮回,才可将其永久吸收消散。” “要那么久。” “不久,一眨眼。” “呃,你不是人,当然觉得一眨眼,百年,那是三万六千五百天!” “那么没办法,现在就可以饮用和使用,若是嫌命长。” “你的朋友们,也没有办法?盈月,云腾,麟羽,他们非被贬下凡,也没有办法。” “他们不是没有办法,他们是无能为力。” “有什么区别!”申申“咳”的叹了一声气,“算了,百年之后的事百年之后再说吧。” 申申调整了一下拐杖的位置,一蹦一蹦,玟玉跟着她慢慢走,随时伸手招架。 “没事,我自己走,从来没有问题的。” “我在你身边,就要保护你。” 申申瘪瘪嘴:“不得了了,沈玟玉,你这话令申申感动不已,申申……申申怕是要,要哭了。” 玟玉有些沮丧。 他以为,她是要萌动芳心了。 “没那么严重。” “不过,你为了我,应该保持距离,我要嫁人的。” 玟玉半晌才闷闷地问:“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还没有你长得好呢,我能看上谁啊?” “……小蚂蚁,你此话何意!” “就是夸你长得好啊!”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未免过于牵强。 “你长得如何能怎样,中看不中用,又不能摆在那欣赏。” 玟玉摆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帅气的姿势,喊申申回头,脸凑过去,“欣赏吧。” 申申翻了个白眼:“天天见,有什么可欣赏的,走啦。” 俩人溜溜达达小半天,申申查看了一圈围栏,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中途休息几次,申申的腿还是不太舒服,拄拐也有些吃力。 她一走走一天,也不怎样,怎和他走这一阵子,就有气无力? 申申越走越吃力,眼看就要栽倒,玟玉及时抱住她,“背,还是抱?” “背。”一番心里挣扎,申申还是妥协了。 玟玉一手拿双拐,一手背着小蚂蚁,小蚂蚁长了很多肉,他感到些许吃力。 他慢慢地发现,神力也在慢慢减少,然而自从来到这里,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练武。 他想,这也许只是自我安慰。 他是人了,法术,神力,以及所有神该拥有的,终有一天都会失去,回到一个真正的凡人。 还好,他有小蚂蚁。 将申申放下,到水缸里擓水,见底了。 他扬声道:“小蚂蚁,我去打水。” “没水了?” “剩底儿了。” 村里就三口井,要走挺远,每次都是玟玉来回挑着俩水桶打水。 申申听着倒水的动静小了,就知道应该满了。 玟玉走进来:“水缸满了。” “谢谢沈大哥。” “那我就回去了,家里的水也快没了。” “等一下,我觉得,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得每家每户都打一口井,自己喝水方便,子孙后代也是要喝水的。” 玟玉点了点头:“这事,你是里正,你说了算,你做决定就好,我帮你执行。” “好。” “我回家了。” “等等,我,我还有个事,拿不定主意。” “什么事?” “周俊生根本没把余娣怎么样,而且,更惊人的是,她们俩在一起。” “这不奇怪。谁都不是表面看起来的模样,我也不是。” “我是啊,我还是沈申申。” “对,你是。” “你又怎么了?哎,算了,我说他们呢。这事,似乎我不应该管了。” “本来也不该管。” “可是,周俊生这个人,我觉得很不一般,似乎会认识与我家的冤案相关的人,这可能是唯一一个揭晓真相的机会,我不想放弃。” “如果当真这样的话,那么我尽量帮你,你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我也只是猜测。” “那就更不能太鲁莽了,切记不要自己调查,你换脸也是很危险的。” “好,我听你的。” “那,这次我真的回去了。” “回去吧,快去打水,不然一会水就不太好出来了。” 玟玉认认真真地凝视她眸子:“申申,我郑重的问你,如果,有一天,我喜欢女人了,你,你作何感想?” “嗷,那就很好啊。”申申狂笑了一阵,“那天你不是问过了吗?” “这句话的意思是?” “万年老顽固开窍,不就是很好吗。” 第九十二章 鸡崽啄了一下申申的手指头,不疼,很奇怪地感觉。 鸡架里大概有一百多只,粮食一天到晚不能断,不过,只喂粮食,目前还没有条件,只能多喂些青菜什么的。 院子里的菜差不多薅光了,玟玉去割草去了,顺便赶几只羊。 草甸村草长的特别繁茂,不似庄稼还要人伺候,就是洪水那时候,照样冲也冲不走,牢牢的在土壤里扎根。 这样天然生长各种野草的地方,放羊是最合适不过的。 于是,申申就和玟玉说,买几只羊回来,玟玉买回来,却留在了自己家里。说申申腿脚不灵便,照顾鸡崽已经很辛苦,小羊他帮着养到她的腿彻底好了,到时候吃点羊肉就行。 申申虽然嘴上答应了,可一见到可爱的羊羔,她就不想吃它们的肉了。 申申抓起一只鸡崽,仔细看看,已经有一斤多重了。小鸡冠,小翅膀,小爪子,骄傲地仰着头,扯嗓子打鸣,声音却很小。 “小蚂蚁,我回来啦!” 玟玉抱着一大捆草,放地上,申申蹦过去,抬手给她擦汗:“辛苦了,沈大哥。” 玟玉捏她手腕,申请凝视她半晌,眼睛,鼻子,嘴唇。 诱人。 他将她的手慢慢往下挪,申申呆呆地,然后突然抽手,“当”的一下敲了一下玟玉的脑瓜门。 手小,力度可不小。 “啊!”玟玉用染的焦绿的手揉揉,“为什么打人?” “我看你刚才好像傻了,让你清醒清醒。” 他没想干什么。 就是,想,让她对自己的面部轮廓有手上的触感。 也许,这样之后,心里也会又感觉。 不过,她好像并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刚才的眼神,多深情啊。 若她不是他喜欢的,怎会流露? 玟玉叹了一口气,将青草扔进鸡架里,鸡崽一拥而上,有几只抢一株,乍着小翅膀,脖子往前一抻,脖子上的羽毛都立了起来,气势汹汹。 申申乐:“太可爱了。” 这时,江源小朋友跑来,扯着申申的衣角:“姐姐,我娘找你。” “啥事儿?” “鸡崽死了好几个,还有几个摇头晃脑。” “好,我跟你去。” 申申回来快俩月了,在她的努力说服下,以前觉得不靠谱的也开始养鸡,大家有什么问题都来找她,她能帮助很好的解决。 村里的人,经过一次洪水之后,失去亲人,失去健康,得到教训,也就不懒惰了,都开始想着如何才能吃饱穿暖,不用上县里索要。 鸡,羊,猪。 木匠,铁匠,石匠。 织布,刺绣,染坊,纷纷开了起来。 虽然还都只是雏形,离赚大钱还挺远,不过能有点微薄的收入,生活有了起色,已经非常满足了。 申申想,日子不可能一天就过起来,慢慢努力吧。 申申回来,玟玉也来了,问她:“怎么样了?” “申申出马,一个顶俩。”申申得意的进了屋,玟玉帮她兑了温水。 申申弯腰有些吃力,每次洗脸都是用毛巾擦,玟玉看她费劲巴力的拿起手巾,甩一身水,忙拿过来,“我帮你。” 玟玉特别仔细,脸上任何地方都不放过,当触到她的嘴唇,略停顿了一下。 他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会像此刻这般想要尝试,小蚂蚁闭着眼睛,他慢慢地,心咣咣咣的,靠近,靠近…… 申申突然睁眼,冷不丁一声:“江源小朋友好可爱啊!” 玟玉脸蛋红里透白:“你又想生小孩了?” “对啊,多可爱。” “我觉得,小蚂蚁,你可以考虑。我怎么和你说呢。我,我是正常的男人。” 可以生孩子。 不知道,他这么直接了,她能不能听懂。 “嗷,你对我说这个干什么?” 玟玉非常无奈:“你听不懂我的意思?” “听懂了啊,可是你正常与否与我何干?我可没有误会你的意思,不用刻意和我解释这些。” 玟玉感觉到了挫败。 看来,他不直接是不行了。 就是,应该怎么说呢?才不会让她感到诧异? 玟玉回家寻思寻思,这事得找有经验的问问。 他从未这样着急过,几乎一夜无眠。 申申也失眠了。 她不太确定,沈玟玉是什么意思了。 当初是她说,永远不会喜欢女人的,现在又对自己深情,说些拐弯抹角的话,其实不过就是那个意思。 天尊对她动了凡心? 不过,这根本不可能啊。 他的朋友都说了,他是万年老顽固。 申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又觉得,自己这么招人稀罕,说不定就让他铁树萌芽了。 然而,自己和玟玉的事,她还没想明白,成衣铺又出现问题。 孙婶着急忙慌的来找她,也没说什么,直接把她背起来就往成衣铺跑,申申都没来得及问发生什么事。 到了成衣铺,江源和江大哥都在,江大嫂边边抹眼泪边说:“都一个村,我也不为难你们,可我儿子遭罪,这不是当娘的能忍受的。儿子,你把衣裳脱了。” 申申看着江源背上一片一片的红疙瘩,皱眉,目光看向负责染布的赵大爷,“赵大爷,您用什么染的布?” 赵大爷怒道:“我用什么染,身上也不会长疙瘩,问题出在料子上。” 织布的几个女工不高兴地一通反驳,赵大爷不吭声了,但也不承认是染料的问题,他用的都是草甸村随处可见的,健康又不掉色,怎么可能出现问题? “我不管问题出现在哪,我儿子这样,你们不能袖手旁观。” 申申道:“江大嫂当心,这事我们会管,先带孩子去看看吧。” “看过了,刚回来。” “郎中怎么说?” “过敏。” “什么过敏?” “植物过敏,他不能碰,这话我和大伙唠嗑的时候就说过,村里没有人是不知道的,还用那种草染色卖给我,安的是什么心!” 孙婶把申申放下,“我们确实不知道,孩子遭罪,我们也心疼,实在抱歉。” 赵大爷道:“染布的人是我,该我道歉,我平常也不出门,就没听说过,大意了。” “这还差不多。”江大嫂说:“我今天就是来讨个说法,你们要是拒不承认,我可没玩。行了,没事了,走了。” 申申喊:“小源。” 小源回头:“姐姐,我吃了药就好啦,不用担心我。” “好,回家吧。” 申申满怀憧憬,“小孩太好玩了,不过,自己生的更好玩。” 胖胖的婶婶问她:“申申啊,看上谁了,告诉婶,婶帮你去说。” 孙婶道:“申申可不用咱们说,申申看上谁,自己就说了,是吧申申。” “对,马上就告诉他,一刻也不等。” 第九十三章 她才不整暗恋那回事,憋在心里半死不活的,浑身上下不舒服,她见过朋友这样,很不能理解。 说什么女孩子,就应该矜持。 呵! 女孩子是应该矜持,但也要分什么事,这事就是不能矜持。 她倒丝毫不担心,她喜欢的男人去喜欢别人,因为她是沈申申。 就是,心里不得劲。 所以,她是第一时间就会说的。 胖胖的婶婶笑:“申申啊,婶现在知道薛大爷为啥让你做里正。” “为啥?” “你很不一般。” “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非常的不一般啊!哈哈哈哈哈!”申申笑得脚丫子直晃悠。 孙婶非常惊喜地道:“申申,你的脚。” “脚,脚咋地了?”申申瞅瞅,“哎?可以动了!婶,我快好了吧。” 孙婶:“试试看,站起来。” 申申两手撑着椅子,一点点站起来,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晃晃悠悠的站稳,手还不敢松开。 孙婶鼓励道:“孩子,把手松开试试?” 申申深吸一口气,仿佛手上攥了一沓银票,一锭金子,是万般不敢的慢慢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最后,掌心慢慢抬起。 站住了。 几个婶子大娘互相看看,都替申申高兴。 胖胖的婶婶问:“孩子,能不能走。” “不,不行吧,我好像要倒。”申申浑身哆嗦起来,腿就像棉花一样。 这时,玟玉拿着一碗羊肉汤进门,随后进门的还有玉晨,申申看到玉晨,心咯噔一下,咕咚一下坐下来。 “哎呦,好痛!”申申龇牙咧嘴。 玉晨翻了个白眼。 至于见到他像见到瘟神似的? 他们最近都没见过。 玟玉狠狠瞪他:“真不该带你来,吓到小蚂蚁了。” 玉晨:“……=_=” 不知刚才劝了半天的人是谁! “小蚂蚁,你,没事吧。” “痛点,没啥事。”申申动了动。 “痛,说明有感觉,你刚刚站起来了,离走路就不远了。嗯,不能再依靠拐杖了,吃完歇一歇,我带着你走,慢慢挪。” 申申瘪瘪嘴:“小蚂蚁害怕跌倒。” “有我呢,我倒也不会让你倒。” 申申点了点头:“嗯,我要是倒的话,也有你接着。” 胖胖的婶婶“啧啧”撇嘴:“现在的孩子,和咱们年轻的时候不一样啊。” 申申忙说:“婶,我们可不是你那样想的。” “那你说说,婶是怎么想的?” 申申噘嘴:“我自己练着走,不用他了,省得你们都误会。” “那可不行,小蚂蚁,你又不听话了是不是?” 孙婶道:“申申,玟玉多关心你啊,又是前后院,多好。” 申申撇嘴。 然后闻闻,“沈大哥,你拿的什么?” “羊肉汤。” “羊肉汤?!那么小一只羊,你竟然炖了!” “沈申申你是不是傻,元尚说是他的羊了吗?”玉晨将羊汤拿过来,给她看:“看清楚了!” “嗷,不是就不是,吓我一跳。” 玟玉却是非常温和的解释:“这是马大爷家的羊,送给我几块骨头。” 申申纳闷:“马大爷那么抠门,一个铜板掰两半花,竟然给你羊骨头!” 她说完才想起来,马大娘就在跟前。 可话已出口,得想办法补救。 马大娘怒色冲冲:“他把羊给杀了!也不同我商量!我喂大的!” 申申道:“马大娘,您这羊喂的真好,肉又嫩又紧实,有啥窍门,沈大哥的羊皮包骨头,怎么也不胖,你教练他吧。” 马大娘得意地说:“好,我就告诉你们,我喂羊啊……” 玟玉听完,点头:“受教了,谢谢马大娘。” “啧!”马大娘生气的看着申申:“你这孩子,我差点忘了。” “我是有口无心的,马大爷会过日子,比大手大脚强多了,您也跟着过好日子,红光满面的,精神儿的。” “那也不都是他的功劳。”薛大娘道,“不管你怎么说,这事也不行!看我回家怎么找她算账!” “马大娘。” “算完账我还来。”马大娘又说:“申申,你说的没错,你马大爷就是抠门!” * 玟玉道:“我扶着你,没事,不用怕,你把我当成拐杖。” “我把你当成拐杖,可我还是不敢。” “你想不想走路了,一辈子拄拐?不想嫁人了?你这样如何带领大家致富?” “我,我想走路,还想蹭蹭跳跳,上房爬墙!” “来,先挪左脚,再挪右脚。” 申申慢慢抬起左脚,往前迈了一点,然后左脚也迈了一点。 “很好,想想你已经会走路了,走路是什么样子就怎么走。” 申申苦着脸:“可是,我已经忘了我是怎么走路的了。” 玟玉安慰她:“没事,小蚂蚁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你平时怎么走路,现在只不过是慢了点而已。” 申申提一大口气,看他侧脸,“好,小蚂蚁相信你。” 申申想她是如何走路,那是昂首阔步,如跑若飞。 她本来啊,是一直欢快的花蝴蝶。 现在呢,愣是变成了毛毛虫。 她得支棱起来,打起精神,得飞起来! 于是,申申,虽然很慢,像蜗牛,但她很有信心,玟玉也在旁边鼓励,支持。 身边有个人,日子一点也不漫长,腿也一天比一天好。 还有,申申越看玟玉越觉得他魅力十足。 越看,越觉得天尊就是他要找的男人。 不,就是! 在这个男人的比她自己还要坚持,日复一日,看着她练习,软硬兼施,一再要求下,她终于可以自己走了。 毛毛虫爬的很慢,但有朝一日定能变成蝴蝶。 还有更高兴的事,村里无论是养殖,工匠,制衣,都有很大的收益和口碑,并且有人在县里也开了店。 一切都在像最好的方向发展,大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申申觉得,自己的问题,也应该说了。 她不管他说过什么,改没改变心里的想法,她都要去告诉他。 她不能等,必须,马上。 打开妆奁,描画完毕,她便走出家门。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竟然快到让她难以置信。 她大步流星至他家中,玟玉刚刚洗过澡,看到她来,心想,衣服穿早了。 “小女倾心于你,请你娶我为妻!你就给我一句痛快话,同意还是不同意。别磨磨唧唧的。” 玟玉心花怒放,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狂喜不能言。 “你什么意思啊?”抱着她,也不表态。 申申想抬头,玟玉却说:“不要动。小蚂蚁,我问过你,如果我喜欢女人了,你会做何感想,那是我没敢告诉你,让我动心的女人,就是你。” 第九十四章 “为什么不敢?” “奇怪的,很怪,突然喜欢你了,而我之前告诉自己,也告诉所有人,我是不会对女孩子动心的,我想要清清静静,可是,却不能适应,你不在身边的那种清静,我喜欢的感觉,变成了折磨,而你,一出现,喜欢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嗷。对呢,小蚂蚁就是这么可爱又有魅力。” “对,小蚂蚁招人稀罕。” 静了静。 空气里荡漾甜丝丝的味道。 申申颇有些得寸进尺,手一直在试图更能进一步的触碰。 不过…… 她突然忧愁起来。 仰起脸:“你喜欢的,是哪个沈申申?换脸之前,还是换脸之后。若是换脸之后,有朝一日,我变回以前的模样了,你怎么办?若是,以前的脸,我变不回去了,你又该怎么办?” “我并非因为你的美貌才救你,现在,也不是因为你的美貌才喜欢你。不管你是哪张脸,你都是独一无二的沈申申,我喜欢的是,沈申申这个人,她的内在,品质,性格,而不是皮囊这些表面看起来引人注目的,我喜欢的,是慢慢了解的你的所有。” “听你之意,不管我长成什么模样,你都是喜欢的了?” “若非如此,何故万年忽然动真情,以我自己想象不到之快,瞠目结舌。” “我早点出现就好了。”申申目光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描。 她伸手,即使隔着衣裳,也比直接触碰皮肤感受更加强烈。 欣赏之美,是她喜欢的男人了,她淡淡地脸蛋悠悠然灼灼一下下,转念便想,从这一刻开始,他就是她的男人了,不就意味着可以随便了。 “小蚂蚁,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你打算,何时娶我进门?” “我不太知道,流程,是应该先做什么?” “这我也不太清楚,你问问,越快越好。”申申迫不及待地,“现在就去吧。” 玟玉:“不急这一时半刻。有件事,我一直很想试一试,现在应该可以了。” 申申看他的脸一点点的越来越近,温顺的小羊一般合上眼睛。 她做好准备了。 然而,还是很突然的,神奇地,凉哇哇,似乎还有温度的,落在她脸蛋上,很轻,很轻,却让她整颗心都颠倒了。 屋子里有好几盆花花草草,翠绿翠绿,松鼠在一盆花后面探出脑袋,看到这一幕,拽着步子把小广和小进赶回了屋子,然后一进屋关上了门。 玟玉非常满意,尽管心咣咣咣地跳个不停,可以唇触之,这感觉,这感觉,当真是太好了。 “我先回家啦。”申申脸上一缕羞赧之色,一动,却半天才抬起脚。 回了家她还奇怪,去的时候她以为彻底好了,怎么回来还是这德性? 江家。 玟玉是个听话的男人,特别积极地去了江大哥家里。 一进院就听到江源吱哇乱喊,叫声堪比杀猪。 他以为发生什么了,进屋一看,江大嫂扯着江源的衣裳,掐江源的大腿里子。 江大哥背对坐在窗前,后背崩的笔直笔直,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不敢回头。 “江源怎么了,大嫂要这样打他?”玟玉上前,把江源“救”了过来,让江源躲在自己身后,江源瘪瘪嘴看着凶神恶煞地娘亲。 “沈兄弟你别管,这孩子不打要上天了!” “不能打,打坏了怎么办,有话好好说。” “他不听,不让他疼,他就不长记性!江源,你过来!” “娘,我知道错了。” “你跟我说知道错了有什么用!” “我去道歉。” “早说啊,何必皮肉受苦?娘领你去。” 娘家手拉手走出去。 江大哥也回头,缓了口气。 玟玉问他:“为何不闻不问。” “小孩子不管不行啊,和人家打架,把人家打的头破血流。” “太调皮了。” “欠揍。你以后有小孩你就知道了,气人的时候,你真想揍一顿。” 玟玉非常肯定的说:“我不会。” “这话说早了点,你还是一个人呢。” “江大哥,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事。我想知道,成亲要怎样的流程。” “这成亲的流程吗,可简单,可繁琐。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说他问这个干什么?” 江大哥问孩子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孩子呢。” “俩孩子和好了,唠嗑呢。”姜大嫂问玟玉:“看上谁家姑娘,就找人去提亲,不过你不用说,全村人也都知道是申申姑娘。反正,你们两家前后院,几步远就到了,自己去说,大男人,还害臊吗?” “我想知道的是成亲什么过程,这些,我们俩已经说好了。” “肯定是申申去找你了。” “大嫂为何知道?” “村里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你喜欢申申,却没见你们在一起,定是你没说。你不说,申申绝对不会不说的,若非她是一个敢说敢做的女子,怎能做里正?” “大嫂说的没错。所以,要想成亲,首先应该做什么呢?” “不是应该先相处一段时间?你们前后院,也不能跑,再熟悉熟悉吧,以要在一起的角度。” “不用这些繁琐的,就直接在一起。” 江大嫂笑着道:“若是表明心迹也能这么嘎嘣脆就更好了。”然后一本正经地,“看来,你喜欢利落些,那就删繁就简,首先,找个媒婆一起去提亲,拿聘礼,多少吗,是心意,自己掂量办。然后,就坐下来,吃顿饭,定下婚期,你就开始准备,婚宴,喜服,新房,还有一些零零碎碎地。日子定下来,大家都会慢慢教给你的。” 玟玉点了点头:“谢谢大嫂,我记下了。大嫂,就请你跟我去提亲吧。” “行啊,你信得过我,那就明天,与你同去。” “现在就去吧。” 江大嫂微愣,而后拍着江大哥的肩膀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地:“你咋这么着急?这得有长辈在身边,要不然,不合规矩。回去和申申商量商量,确定了,咱们再上门提亲。” 玟玉“哦”一声:“还要这样,我懂了。” “真不用着急,申申她跑不了。”江大嫂还没缓过来。 “我回去了,江大嫂,江大哥,有空去串门。” 玟玉刚到家,玉晨就来了,见他春风满面,一脸担心之色:“你们在一起了?” 第九十五章 “并没有。” “哦。”玉晨松了口气,吓死他了。 “不过,快了。” 玟玉并不怕如此一说,玉晨就会立即杀了小蚂蚁。 玉晨和他一样,从未杀过人。 他不敢动手。 之前不过是吓唬小蚂蚁,吓唬他,以希望他可以离开小蚂蚁。 “沈玟玉你是不是有病!” “你们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娶妻生子,我不想要女人的时候,你说我有病,现在要成亲了,你还是说我有病。这是我自己的事,任何人也不等做出评判!” “沈申申不行!” “为何不行!小蚂蚁是我带回家复活,主动权在我这里。一开始,我也很生气,因为她的失误,我所有的法术消失了。可这又怎能都怪在她一个人身上?” “不怪她,也不怪你,你也不能成亲。没有身君尊位之神和凡人成亲的先例,你不想回天庭了吗?” 玟玉笑了笑,眼神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和小蚂蚁在一起,比坐在冷冰冰的天尊殿,感觉好多了。玉晨,等你什么时候动了真情,你就明白了。” “我劝不了你,你总有能说的来反驳我,但天庭不会放过你,玉帝知道你的一举一动。” “我管不了那许多,小蚂蚁我是非娶不可。” “你娶不成!” 玟玉站起来,怒视他:“你想干什么?!” 玉晨毫不慌张:“如果我想,沈申申早已不在世上,我只是做出判断。你们如果能顺利成亲,我就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并且永远在你们彻底消失。” “玉晨,你怎能如此偏激。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失去你自己。” 玉晨担忧地看着他:“我没关系,你还是想想自己,天尊成亲,天庭会不会派人来阻止。好自为之吧。” 玉晨说完离开。 玟玉被他一番话影响到了心情,不过,他不怕,天庭才不会管一个落魄天尊。 此前,有多觉得落魄天尊多扎心,现在就觉得能做个人真好。 * 两辆马车走进村子。 前面这辆坐着薛爷爷的薛奶奶, 后面车坐着薛娥与身怀六甲的孙湘。 薛奶奶乐呵呵地对薛爷爷说:“老头子,你看,村里变化挺大,申申这孩子果然有天分,她不只是会说大话。” “那是。”薛爷爷得意的摸了摸剃光胡子的下巴,不太适应,“我选的人不会有错。” “对,你慧眼识人。” “不然当初怎么看上你?” 薛奶奶翻了个白眼:“多大岁数了,还说这个,不怕别人听到笑话。” 薛爷爷笑。 到了家门口,薛爷爷拉着薛奶奶的手下车,薛娥扶孙湘,然后给了两位车夫银两,道了声谢谢。 薛娥和薛奶奶收拾了房间,终于可以坐下来。 孙湘从上马车就不太高兴,一直低头看自己的肚子。 薛奶奶走过去,拉着她手:“和姥姥说说,为什么愁眉苦脸,快赶上姥姥脸上的褶多了。” 孙湘噗嗤一笑:“姥姥!你别逗我。” 薛娥皱眉问她:“到底怎么了,别让我们乱猜担心。” “也没怎么。姥姥,娘,生孩子疼吗?” 这事,怎么说呢,说疼,容易把孩子吓到,当年可都是疼的半死不活。可若说是不疼,骗人也不行。 薛奶奶道:“蜕变总是要有代价,只要孩子你是乐意的,多想想做母亲的喜悦,什么苦难就都忘了。就像姥姥对你母亲,母亲对你。” 孙湘点了点头:“谢谢姥姥指点。” “以后啊,有什么事别自己憋着,告诉我们。” “知道啦。姥姥,娘,我想出去溜达。” 薛娥:“我跟着你。” “不用,我慢点走,去找申申。” 薛娥还是不放心。 薛奶奶道:“没事,让孩子去吧。” 申申家。 好几个人站在鸡架前。 它们火红的鸡冠,骄傲地姿态,昂首阔步。 它们动了动身子,保护好一窝二十多个就快破壳的鸡蛋。 瘦瘦地浓妆女子问,“里正,鸡蛋怎么卖。” “五个铜板,一口价。我这鸡蛋,个大,挂碗,无论什么吃法都是可口的。讲真话,五个铜板,我都是亏本的,喂大这么一大帮,得费多少粮食,多少心血,我也是第一次做生意,先赔后赚。” 女子又问:“双黄蛋价格如何?” “双黄蛋,不多,我想买点麻鸭养,现在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不卖?” 申申点头:“我要成亲了,喜宴得用呢。” “恭喜恭喜!” “谢谢。” “鸡蛋我要一百个。那只,”女子指着鸡冠最大的,“多少钱一只?” “一两银子,两只一两七,送十个鸡蛋。” 其实,该两只一两银子,十个鸡蛋是五十个铜板。 不管如何,申申不做赔钱的买卖。 申申又说:“肉质鲜嫩紧实,炖汤,烤,炒,炸,鸡胸肉也不柴,一两你买回去绝对不吃亏。” 女子点了点头,问身边地丈夫:“买两只?” “两只?恐怕不够吧。”他问申申,“三只多少钱?” “三只,按原价卖给你,送三十个鸡蛋。” “好。” 申申顺利卖出了二十只公鸡,十只小母鸡,三百个鸡蛋。 还有一个客人。 “姨,您是要买什么?” “我听你说,想养麻鸭。” “嗯,主要是想要麻鸭蛋,鸭蛋蛋黄多,我腌了咸蛋卖。” “你知道怎么腌吗?” “我,”申申摇摇头,说实话:“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学。” “我教你?我是县里卖咸鸭蛋的,从小就腌鸭蛋,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您先别提条件,我怎么相信你?” “我用一百个鸭蛋,换你五十个鸡蛋,教你怎么腌,腌好了你在给我另五十个鸡蛋,若是不行,就不用给我了。” 一百鸭蛋至少换一百五十个鸡蛋。 申申觉得,这个买卖可以做。 “我拿鸡蛋跟你走。” “怕我赖账,浮花县没有人不知道我,你就放心把鸡蛋给我,明天我派人把鸭蛋给你送来。” 申申点点头。 女人以为她同意了,暗暗窃喜。 申申非常认真的说:“我不认识你,真不敢相信,抱歉,如果你不是诚心做生意,请离开吧。” “申申!”孙湘走过来,看着女人,“你竟然跑来草甸村做起‘生意’来了!” 然后小声对申申说:“不要理她,把她赶走。” 申申严肃地看着女人:“请您离开吧。” 第九十六章 女人不甘心:“别赶我走啊,咱们好商量,我不是骗子。” 申申道:“没有人会将自己是什么人写在脸上,我也一样,您也一样,请回吧,我小本生意,不经折腾。” 说完也不管女人,和孙湘回屋。 申申从窗户看,竟然还没走,撇撇嘴。 “湘湘,咱们多久没见了。”然后倒水给她。湘湘接过:“是啊,很久不曾见到了,我成亲也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见你走路怎么慢吞吞地?” “就快好了。为什么没来得及?” “中途有些意外,不提了。姥爷说,想回来看看村里怎样了,我也挺好奇,和我同岁的里正,会把村子管理的如何,便跟着一起回来了,还有我娘。” “薛姨。姜姨回来了吗?” “舅母出了远门,至今还没回来呢。倒是表姐经常来看望姥姥姥爷。” “她不是太子妃吗?可以随意出门?” “太子为了她执意不再要其他女人,并允许她可随意出入皇宫。” “太子这人不错,你表姐有福啊。” “有福是有福。不过,表姐和我唠嗑,说太子总是离开皇宫,又不与她说去往何处。虽得太子一心恩宠,但有些事,她还是不能问的,只是满心疑惑。有次太子自己说了,说是要找什么人,表姐没再接着问下去。我问她为何不继续问,她告诉我在皇宫里,知道的少比知道的多要好。” 申申不禁腹诽,和枕边人竟然不能交心,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哀? 不过,太子要找谁? 大皇子? 可是,被贬为平民,应该有确定的居所,太子为何要寻找? “申申,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想,在皇宫里,心会很累,还是过老百姓的日子好。” “表姐爱上太子,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你说得对,还是普通人的日子更好。我现在就挺幸福,肚子里还有了宝宝。” “恭喜啊!我要当姨了。”申申好奇地看孙湘的肚子:“我能不能摸摸。” “可以,隔着衣裳。” 申申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我不敢。” “没事儿。”孙湘将她手拿过来,覆上肚子。 说实话,申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摸到了圆滚滚地,知道这里面装着小生命。 “这样不行。”申申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得自己亲身体会才行。” “对。哎,申申,你怎么样,现在村里状态挺好了,你是不是也应该……” “沈大哥对我说,他来提亲的话,我必须有长辈在身边,我这两天有点忙,还没来得及去找孙婶。就是你表姑。” “一会还忙吗?” “一会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客人来,我不在家不行。” 申申看看窗外,女人还在院子里。 “还没走。她是谁啊?” “卖鸭蛋的。不讲诚信,以次充好,经常用交换来做生意,不懂行情的,没少被骗,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能去官府告,只能认栽。” 申申眯眯眼睛,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这种人,不给点教训是不行的。” “申申,你不理她,让她走就是了,咱们也没被骗,不要管这闲事为好。” “不行,万一她再去骗别人怎么办。你在屋里不要出去。别崩一身血!” 申申说完,在孙湘诧异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您还没走,非换不可?” “我很需要鸡蛋,我女儿做月子。” “嗷。”那就不能怪她了。 “姨,你听我跟你算一笔账,你看合适,咱着买卖就做下去,不合适,就请自便。” 女人没看出来申申脑袋瓜是精明还是傻,但这二八年华的女孩子,鬼也不会鬼过她这个在生意圈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 她觉得,这姑娘当真是傻,自己送上门来了。 “做买卖,可不就是该畅所欲言吗,说吧,姨听着呢。” “用鸭蛋换鸡蛋,一百个鸡蛋该换五十个鸭蛋,而五十个鸡蛋却能管三十个鸭蛋,鸭蛋十个铜板一个,鸡蛋五个铜板一个,比论斤卖要贵。您如果非换不可,就给我一半价钱。五十个鸡蛋,一百二十五个铜板,你拿走,有空把那二十五个鸭蛋给我拿来,咱们这生意就做成了,您同意,自个进鸡架捡。” 女人想了想,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 女人觉得自己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于是,兴高采烈地,进了鸡架。 她找了半天,才看到一枚,在稻草冒出一个头,她刚弯腰去捡,一只母鸡就飞跑过来,“咯咯”叫唤,气势汹汹。 女人知道作罢,到那边去找,找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好不容易找到二十个。 一只手还被啄了好几个口子,裙子也灰里土气,脸上头发上都挂着稻草,鸡蛋放在脚前,问申申:“孩子,有啥能装的?” 申申道:“姨,你看你,还是先出来吧。” “不行,我得看着,不然一会儿有只鸡过来趴上,我就拿不走了。”她一说完,当真有只母鸡噔噔噔跑过来,看到一堆鸡蛋,“咯咯”叫两声,往上一趴。 女人愣愣地瞅,申申忍着笑,“姨,怎么了?”然后走过来看,“唉”叹了一声气:“这就没办法了。” “你把它撵走。” “我可不敢,它生我的气,不下蛋可就遭了。” 女人寻思寻思,竟然伸手去抱母鸡,它脖子极其灵活,把女人啄得直跳脚。 看来来的不是地方,遇到的人也不普通。女人觉得自己又蠢又傻,还造的这么狼狈,丢人!她混迹江湖,就没这么丢人过。 她从鸡架出来,对申申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把自己这样告诉别人。 申申原本想的是,越不让她说,她越说不可。 但转念一想,又改变主意。 “姨,你做买卖多久了。” “三十多年了。” “您攒了多少家底呢?” 见女人沉默,笑着说:“我说的不是钱,是做买卖都收获了什么,朋友还是经验,您有没有?” 女人还是沉默。 “姨,您知道做买卖除了赚钱外,还得真诚吗?做买卖的目的是赚钱,没有买,就不能卖,没有真心实意,没人愿意与你做买卖,还如何赚钱呢?” 女人若有所思。 “我们的生意是谈不成了,您女儿着急,你还是去别的地儿吧,请吧。” 女人呆了一会儿,默默地离开了。 第九十七章 “湘湘,你怎么出来了?” 孙湘掩唇笑:“我都看到了,不愧是里正,姥爷没选错人。” 申申摆出非常骄傲地姿态来。 她觉得,没必要谦虚,她有不足之处,但也的确很厉害。 “申申,如果你着急,宜早不宜迟,我跟你一起去?” 申申道:“如此也好,省得夜长梦多。” 俩人出得大门,便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过来,走进一看,申申认出前面这人是去年在这住过一段时间的将军。 她正要说话,将军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看都没看她。 不认识她了? 这还没到一年呢。 算了,她有急事,再见面再说。 不过,将军行色匆匆,好像并没有看到她。 孙湘问她:“认识?” “嗯,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就听将军问迎面走过来的大叔沈申申家怎么走。 申申:“……” 孙湘:“你们不是认识吗?” 申申撇撇嘴:“贵人多忘我。” 大叔指着申申家的大门,然后又看到申申,“那不就是申申,你是从那边过来的,没看到?” 将军到了声谢,走了过来,看看申申,又看孙湘,“你们谁是沈申申?” 申申再次露出了极为无奈的表情。 孙湘:“我……”她想告诉申申,她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没想到,将军却说:“你是啊!我可找到你了,我媳妇坐月子,你可有鸡蛋卖与我?” 申申咳嗽。 将军仔细端详她,不禁“啧啧”连连。 申申凶巴巴地道:“看什么,再看挖了你眼珠子!” “我怎么觉得,你像沈申申?” “什么叫像沈申申,我本来就是!” 将军皱眉,然后舒展开:“还真的是,有鸡蛋吗?” “看在你媳妇的面子上。” “卖给我?” “嗯!不过,我这没有。你去后街,道北第五家,她家养两三百只鸡,鸡蛋肯定不少。” “好,多谢沈姑娘。” 将军说完就走,申申想想,问:“知道怎么挑鸡蛋吗?” 将军摇了摇头。 “我跟你一起去吧。” 赚了钱,就扬脖了,信誉也不如一开始号,有的村民很会坑人,口碑下降,就再也没有生意做,她身为里正,必须制止。 买完鸡蛋出来,申申问将军:“为啥跑到这么远来?” “我媳妇非要跟着我,这不,到了浮花县就生了。” “县里也有卖鸡蛋的,为何舍近求远。” 将军抿唇,然后一乐:“给你们村带来生意,增加收入,你不高兴?” 申申想,他不愿意说就算了。 “高兴啊,买的越多越高兴。” “沈姑娘,恕我直言,她家的鸡架,味不是一般大啊!鸡蛋还这么埋汰。” “这样才新鲜。洗洗,是能吃的。不过你说的对,我得管管这个事。” 将军道:“我回去了,我和我媳妇,就住在城里的薛家客栈,得出月子才能走,有空去啊!” “冒昧的问一句,您是练习还是……” 将军摇了摇头。 “哦。不能说。不好意思。” “没事。” 将军刚走,玟玉走过来,申申问他:“你不在家啊?上地了?” “路过,看到虫子,捉了几个。” “快收割了,怎么还有虫子?” “谁知道,不过没事,没几个。” “你看仔细了?每条垄都看过了吗?” “还没有。” “什么虫子?” “粘虫。” “不行,你快带我到地里看看。” “歇一会行吗?” 申申闻闻:“你喝酒去了?” “喝了点。” “还是算了,我自己去吧。” “申申,真没事,咱们商量商量婚事。” “我知道你着急,但庄稼也不能不管,我看看就回来。” 玟玉看她走远,不放心她的腿,而且,他也没喝多,在家里可不像个大老爷们。 申申听到脚步声,回头:“怎么跟上来了。” “不放心你。” “我没事,我只担心荞麦。”申申叹了口气。“好生虫子的白菜都没咋地,荞麦跟着凑什么热闹?” “有几个很正常。” “不看过,我不放心。”申申一边说,一边走的很快,根本忘了自个的腿还没好利索。 到了低头,玉晨走了过来,问玟玉:“快收了,来地里干什么。” 玟玉道:“地里有虫子,小蚂蚁不放心,来看看。” “虫,虫子?”玉晨心忽然翻腾了一下,很庆幸自己没有种地。 申申每跟垄都走了一遍,nèng死了几个,回来对玟玉说:“还好,很少,我们回去吧。” 玉晨不高兴地说:“你折腾人玩呢!” “沈大哥愿意!”申申手腕拉着玟玉的胳膊就走,玉晨狠狠地道:“你们成不了亲!” 申申回头:“我劝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否则你一辈子没女人!” 回家坐下来,又站起来,深呼吸,还是不行,她抑制不住自己:“有些话,我不想说,可他欺人太甚。宁拆一座庙,不悔一桩婚。他说的话也太损了!” “明天我缝上他的嘴,别生气了。” “我可不信,那是你朋友。” “朋友如何,太过分,我就没这样的朋友!” “绿樱怎么就跟了他,仗着一张好看的脸,害人不浅。” “别气了,我们不说他了。” “可不,还是说咱们的事。”申申道,“薛爷爷薛奶奶回来了,孙湘和薛姨也回来了。” “然后呢。”玟玉俩手叠在一起,下巴搁在手上,目光定定地注视申申。 “我打算让孙婶给我做主,是否答应你的提亲请求。” 玟玉“啊”一声:“这事不该是你本人做主的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不行!”玟玉当真着急了,“小蚂蚁,那么多繁文缛节,省了吧,咱们自个选日子成亲。” “那可不行,一辈子就一次,哪能如此随便?” “可是,我心里没底了。” “全村都觉得咱们应该在一起,没底什么?不过是要个形式。” “小蚂蚁。” “哎。” “我也要找个长辈,替我做主。如此才和规矩对不对。” “是这样。”申申撇嘴,“不过,规矩,不是枷锁,别把咱们束缚的喘不上气来。”顿了顿,问玟玉:“你打算找谁?” “马大爷。” “行,就这么说好了,我在家等着。” “申申。” “哎。” “如果,不能很顺利,你也不要害怕,知道么?到时候,听我的。” “会不顺利?”申申面上凝霜。 第九十八章 “也许不会。不过,还是做好准备更好些。玉帝,随时都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还是小心为好。” 申申站起来,边踱步边说,“这不太对,我们好好在一起,为什么要提防?他又凭什么对你干涉?贬你下凡,你是凡人了,不在他管辖范围之内了不是吗?” “不。一天是神,终身是神。在天庭一天,玉帝就可以管到底。” “没天理。” “玉帝就是天理。封神是玉帝,打入凡间也是玉帝。只有他不想管,却不会不能管。” “你犯了天规,他应该对你厌恶至极,未必管你儿女私情吧。” 玟玉过来,环住她:“但愿吧,玉帝睡着了,天上一个时辰,人间就是一个月,他若是多睡几个时辰,孩子都有了,他便不可再阻止。” “为什么?” “玉帝也并非太不讲人情,何况,天尊的孩子可不一般啊。” “哎?”申申转身,“这么说,我们我们若是马上就有小孩,他就不能阻止了?” “对。” “那,你今天就不要走了吧。” 玟玉简直吓到了,然后噗嗤一笑:“怎么那么傻,不怕我不认账?” “我不怕。你看,你是好不容易才动心,这说明我非常招你喜欢,你若是轻易变心,也就不会被叫那个外号了。” 玟玉认认真真看她:“那也不行,我们还没成亲。” 申申噘嘴,眉毛并拢:“可如果来不及成亲怎么办?玉帝将你带走了,我又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没人可怜没人爱的一棵小白菜了。” 玟玉和她鼻尖相抵:“不会的,放心。小玟子永远不会离开小蚂蚁。” “你说的我害怕了。”申申就快哭了,“多抱我一会儿吧。” “好,多抱一会。”玟玉拥紧她。“小蚂蚁,抱着你的感觉可真好。” “哇!”申申揪着他衣裳,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当真是惊天动地。 翌日。 申申一进门,没看到孙婶,刚要走,就见孙婶从后门回来了,手里掐着两颗大葱。 孙婶家院子里种了很多葱,卖的很好,拿到县里,不一会就售罄。 孙婶边扒葱边问:“申申,这么早,是不是想吃孙婶做的饭了?” “婶,我有话和你说。” “婶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咱们边吃边说,婶做鸡蛋炒葱,你吃不吃?” 申申点头。 孙婶问申申:“你想让孙婶作为你的长辈,接受玟玉的提亲请求对吧?” “您本来就是长辈。” “可大不相同。孩子,婶和你讲,你都放在心里,既然你想到我,就是当我是亲人了。你和玟玉,根本就是走形式而已,不过,还是要稍稍地开出条件来。男人,如果你不在成亲之前,给他厉害尝尝,婚后他就不把你当回事。” 申申摇头:“沈大哥不会的。” “孩子,你还小,懂得少,婶是不会让你吃亏的,防着点总没有错。” 申申不太高兴了。 怎么成亲,防这防那的,玟玉也要防,为什么要这样累? 申申脸色难看:“婶,你再说,我就回去了。” “你这孩子,婶告诉你的是好话。唉,不说就不说吧。我看,别的事,你也不会想听,那咱们等着就是了。今天啊,婶就去你家住。” 申申一脸歉意:“婶,申申刚才不该那样态度不好,请您原谅。” “没事,婶看出来,你心情不太好,眼睛还肿了。方便告诉婶遇到啥事了吗?” “不方便。” 孙婶叹气,摸了摸申申脑袋瓜。 马家。 对于,谁来做玟玉长辈去提亲,马大爷和马大娘起了争执。 马大爷:“孩子是来找我的,你掺和什么!” “你知道什么,你会说什么,人家俩人再让你说不好了,你还是老实的再家呆着吧!” “我非去不可。” “你不许去!”马大娘问玟玉,“孩子,你让谁跟你去。” “我……” “还是大娘跟你去吧。” 马大爷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马大爷!” “别理他,不用管他。对了,聘礼你都买了?” “早就准备好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时间还早。” “不用找人看看?” 马大娘乐:“孩子,你怎么还信这个?” 玟玉想,他情况不是特殊吗。 “不会有什么问题?” “该有问题啊,选好日子也阻止不了。” 玟玉一听这话,心里更没底了。 申申家里。 申申决定了,这两天不做生意。 但,起早有人来要收荞麦,还是跟人家一番议价,把一亩地的荞麦定了出去。 刚刚送走客人回屋,喝口水,坐在梳妆镜前,打开妆奁。 化妆完毕,和不化妆差别也不是很大。 孙婶进屋,“赶快换衣服,来了,大包小裹的,跟着你马大娘。” “嗷,肯定是马大娘不让马大叔来啊。” 然后问:“他们快进院了吧?” “从前边绕,正经得等一会儿。换吧,婶帮你参谋参谋。” 申申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自己最喜欢的。 孙婶说:“红的,红的好看,这日子就得穿喜庆的。” “今天穿红的,成亲穿什么?” “成亲穿大红。” “嗷,我再看看。” 申申看了半天,也觉得这身樱花红的交领半臂裳裙更好看。 换好出来,玟玉和马大娘也进院了。 孙婶拉着申申的手,走出去。 玟玉认真的看着孙婶:“孙婶,我是来向申申提亲的。马大娘作为长辈随我一起。” 孙婶问:“申申,你什么意见?” 申申道:“马大娘,沈大哥,进屋说吧。” 坐下,倒茶。 申申瞥眼聘礼,撇撇嘴。 “我同意啊,咱们就选日子吧,也别定亲了,整那些啰嗦的,烦。直接成亲吧。” 马大娘和孙婶对视一眼。 孙婶点点头:“那就选一个日子。” 申申:“越快越好。” 玟玉捏捏她的手,摇了摇头。 外面偷听的玉晨咬牙切齿:“我让你们成亲!” 他刚出了门,就看到甄芒,甄芒问他:“怎不进去?” “芒姐,我有急事,我先走了。” “去哪儿?脸色不对啊。元尚怎么了?” “他要和沈申申成亲了。” “所以你是想干什么?” “这是违反天条的,一旦成了亲,玉帝就更不会放过元尚。芒姐,咱们必须阻止啊。” 甄芒骂道:“元尚要成亲了,你应该替他高兴,怎么可以破坏?你是元尚的朋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第九十九章 “我若不是他朋友,我才不管,爱跟谁跟谁,关我屁事!芒姐,他小,不懂事,咱们不能纵容他任性啊!如果不是沈申申,他早就回去了,何苦在这风吹日晒。” 甄芒冷笑:“玉晨,你是当真这般为元尚着想,还是为了你自己?” 玉晨闻言,眸子悠地看向甄芒,“芒姐,你此话何意?” “我们都是因为元尚才在凡间生活,一直不能回去,你心里很不舒服,并非不可理解。可是,玟玉他成亲,这是喜事,天庭都还没怎样,你居然先横加阻拦起来了,你要对申申如何?” “她不在了,她本来就应该不在了,如此,才能让元尚死心。”玉晨也不隐瞒,“你说的对,我是有私心,元尚回不去,我们也都不能回去。为什么不选择这个大家都受益的方式。” 甄芒简直要气疯了:“你怎么能这么想。当初,咱们这几个最好的朋友,我,你,阿宽师叔,无巍,云腾,麟羽,盈月,共同帮助元尚,坐上天尊的位置,也得到了元尚的多次庇护。我们互相帮助,在天庭有了一席之地。而后来之事,也非元尚本意。在凡间这些年,你一直迁怒于他,那么,当初为何不躲起来!” “我没有迁怒元尚。” “你已将无法回到天庭全都怪到他头上,还说没有!” “我只是希望他能长大,不要还和一个倔强少年一般。” “你心里怎么想,我也不会妄下判断了。但是,这婚事你不能阻止,申申你也别想动!” “芒姐!沈申申她不是个好……” “住口!”甄芒道,“我告诉你,玉晨,从今天起,申申就是我弟妹,我亲妹子,你想将她如何,掂量着点,能不能过得了我这关!” 玉晨被说中心事,但他也是真为了玟玉担心,他觉得满腹委屈,竟然有想哭的意思,愤愤地,欲言又止的样子走了。 甄芒看他背影的德性,真想踹两脚! “申申!” 申申站起来,到窗前看,高兴地说:“芒姐姐!”然后欢欢乐乐的出去迎接,抱了抱甄芒,“芒姐,咱们多久没见了,孩子生了,男孩女孩?” 甄芒翻白眼:“遂了丁弦的心愿,男孩!” “一个女孩,一个男孩,挺好啊。” “好个屁!” “咱们进屋吧。” 甄芒一看,还有俩人,就明白咋回事了,坐下来道:“我是元尚的姐姐,他的事,我可以做主。” 申申道:“这事,我们已经说好了,就只差定下日子,但我们还不知道定在哪天更好。” 甄芒略沉吟一下,道:“十天准备的就很充足了,就定在十天之后。” 甄芒的语气不似在商量,而是直接拍板决定。 申申和玟玉都安下心来。 孙婶道:“玟玉,你这姐姐真是快刀斩乱麻,咯嘣利落脆啊!” “芒姐从来都是这么利落!” 甄芒道:“有什么可磨叽的,浪费工夫!” 按照规矩,双方老人要留下来吃饭,虽然,这样一来,家里那口子就没人给做饭了,但是,这订婚酒还是要喝的。 家里那口子,就自个糊弄去吧。 申申和甄芒在厨房忙活。 “芒姐,你不用给孩子喂奶吗?” “我没有,孩子出生就没吃过,吸吮的难受吧啦,我难受,他也吃不到,一直喂羊奶。” 申申十分自责:“这都怪我,是我害小外甥没有奶水喝。你要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这样。” “不是你的错,别乱想。” “芒姐。” “订婚的日子,不许掉眼泪疙瘩,给我憋回去!”甄芒命令道。 “好,不掉。” “也不是啥大不了的,孩子照样想的壮实,你成亲了,我给你抱来看看,可胖了。就是,长的太像丁弦!” 申申乐:“丁大哥长得多好啊!” “啧,我咋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为啥要嫁给他?” “当时眼瞎了。” 申申大笑。 这是,玟玉将柴火拿进来,问:“你们在说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甄芒道:“没笑啥,你陪两位老人聊天,这里有我们就行。” “那行,需要什么就喊我。” 申申问甄芒:“芒姐姐,你和我说实话,我和沈大哥,是不是不能在一起?” “这话,是哪个杀千刀的王八蛋说的,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你反应这么大,就是真的了。” “我这是生气。是不是玉晨?刚才就来了。” “刚才来了?” “被你骂走了,想踹他两脚,忍住了。” “不是玉晨,是沈大哥对我说,不会太顺利,让我做好准备。” 甄芒叹了口气,“妹子,听姐跟你说,咱们自己不害怕,就啥事没有,天庭的事比咱们多,咱们有农闲,他们一年四季都在忙,哪有空管?别多想了,安心成亲,生娃,过日子。” “哎,我咋忘了,定亲这么大的事,薛爷爷薛奶奶他们也应该知道,我去把他们找来。” 甄芒看她欢脱的出去,摇摇头,小孩子啊,一会高兴一会不高兴。 订婚宴吃完,各自回家,甄芒留下来,三人坐下来喝茶聊天。 气愤有些紧张。 申申先开口:“这是干啥,干瞪眼?要不,咱们玩一会。” 玟玉问:“玩什么?” “划拳。不喝酒,只划拳,如何?” 玟玉道:“那多没意思,输了得有惩罚。” “啥惩罚?你说。” 甄芒趁玟玉言未出口之际,道:“打住,想玩,等我喝完走的,要不兴致不够。” 听此言,申申未觉如何,玟玉却脸如熟透的桃子一般。 申申还问他:“你喝醉了,回家去吧。” “没醉,没醉。”就是想到了现在不该想的。 天庭。 原以为法术彻底没了,不想又回来了,云腾,麟羽,盈月,三人却又回到了天庭,各自守着自己的神殿。 现在,三人刚刚从凌霄宝殿出来,玉帝把他们叫来问元尚天尊在凡间什么情况。三人实话实说,玉帝几个时辰前也让千里眼看了,确定他们没有撒谎。 不过,再看,元尚天尊竟然与那女孩子四目相对,蜜意柔情。 三人边走,盈月边问:“你们看到陛下的眼神了吗?” 云腾撇嘴:“像是要吃人!” 麟羽道:“若是阻止,你我三人也无能为力啊!该如何?” 盈月正要说话,玉帝竟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一百章 田地里。 有的人家种得早些,可以开镰了。 地里这两天稀稀拉拉人多了起来,半米高不到一米的荞麦只剩一层麦茬。 申申和玟玉种得晚,还没太成熟,不着急,但也来到地里,帮别人割。 这一片地,割麦子的有两家,一家姓李,小两口,一家姓高,岁数也都不大,两家的小媳妇都看起来挺瘦,但嗓门大,不好惹的主。 申申是里正,帮大家收割,不要钱也不吃饭,也就是喝口水,存粹无偿劳动,而且,还会帮着大家寻找买主。 订婚之后到现在,三五天过去,已经帮着联系好几家了,一直不断往县里头跑。 说来也怪得很,这么经常跑前跑后,越走越快,腿彻底好利索了,跑跑跳跳都没问题,申申从毛毛虫变回了花蝴蝶。 干活就更不用说了,刷刷快,把玟玉都落在了后头。 李家小媳妇不知何故停了下来,现在不是“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季节,她却在不停的擦汗。 申申越看越不对劲,走过去,问:“李大嫂,你怎么了?” “没事。” “咋出这么多汗,这天也不热啊。” “唉,我歇一会就好了。”说完坐下。 高家小媳妇突然喊到:“怎么回事啊,说坐下就坐下了,昨天帮你家割了一半,今天不认账了?” “我歇一歇,马上起来。高家的你说话好听点,我几时说不认账了!” “我看你也不像难受的样子吗,比我喊的声还大。” 李家媳妇站起来,拿起镰刀开割,麦子在她眼前是转着圈的,割着割着竟然割到两两条垄旁边去了。 那是让人家的,还没熟,愣是被她割下来好几米。 大家都在闷头干活,只有申申抬头注意到,急忙走过去:“李大嫂,你不舒服就回家吧,你把别人家的地割了。” 李家媳妇抬头一看,脸上又白又红,念叨两句“这该如何是好”,然后,突然又说:“我不是故意的,割就割了,这些就晒一晒。” “这就不对了啊,李大嫂,别说这还没熟,就是熟了,也不能说割了就割了,人家没同意,你不是故意的,也不该是这态度。” “我什么态度。”李家媳妇冷汗直流,浑身哆嗦,“我快倒下了,还有什么态度?我也没割你家的,你跟着起什么哄!” 高家媳妇往这边走了两步,又拐了回去。 高大哥喊道:“还没到晌午,你干什么去!” “干你的活,肯定不是回家偷懒就是了。”高家媳妇边脚步匆匆边说道。 申申还没等说什么,李家媳妇就直挺挺得倒了下去,申申及时扶住,喊道:“李大哥,你快过来!” 李大哥慢慢腾腾走过来,慢慢腾腾地说:“这是咋地了,干点活事真多,不是这难受就是那难受,这怎么,还要晕过去?” 申申咬咬牙:“你还不把你媳妇背回去,嘚吧这些没用的干啥!” “哎,小里正,你敢这么说我!” 申申把他媳妇给他,见他无可奈何的抱着,“我这里正,就是为了专门管你们的,没规矩的村子怎么能行!好好照顾你媳妇,别说那些带刺的话伤人。” “用不着你教训我!”说完抱着媳妇慢悠悠地沿着垄沟走,就跟成亲接新娘似的。 申申当真越来越来气。 她想了想,高声喊道:“李大哥,我看你家门口好像有一吊钱,是你掉的吗?” 李大哥头也没回,撒丫子就跑,不一会就跑出地头。 申申出门,根本就不走他家那条路,又怎会看到他家问口有什么。 虽然看他脚步快,不过,只怕他不会对李大嫂悉心照顾,于是,到了晌午,她没回家,直接去了李家。 一进院,就听到一阵咋咋呼呼,掐架一样。 她赶紧进屋,屋内是误割人家荞麦的主人,张大嫂。 张大嫂抱着胳膊,“你就说怎么办,赔钱还是赔麦子!” 李家媳妇看起来气色好多了,看着墙坐着,“我也不是故意的,凭什么赔啊,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欠债还钱,破坏赔偿,天经地义。”她看着申申,“里正来了,里正给我做主。里正,我真没多要,割我多少,陪我多少,好几米呢。我那荞麦长得好,看着赔,合理就行,我不多要。本来看她不得劲,不想来了,可他们家都不去,我可不能白白挨欺负。” 申申点点头:“张大嫂说的在理。高大嫂,你不是故意的,可给张大嫂造成了损失,张大嫂通情达理,你也表个态。现在关键时刻,咱们别为了这点很容易解决的小事耽误了收成。” 李大嫂道:“那麦子好好的,晒晒就行了,为什么让我陪。” “没熟,晒干有什么用?” “谁让你种晚了,没熟不是怪自个吗。” 张大嫂气急败坏地道:“要不是看你生病,信不信我现在就挠你!” “你过来,我怕你吗?” 申申喝道:“都住口!一个村,因为这点芝麻绿豆的事,干什么这是!李大嫂,张大嫂真的不过分,你照价赔偿,道声歉,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还得好好相处,别闹得这么僵。” “我是看错了,才割错了,凭啥道歉。里正,你也跟着这娘们不讲理,欺负我是不是。没天理,没王法了。” 申申转了转眼珠:“你的意思是,不是故意就不用道歉不用赔偿?” “本来就是这个道理。” 申申颔首:“那行。张大嫂,我们走吧。”说着使了个眼色。 张大嫂不解其意,被申申拉出门,“里正,你……” 申申:“嘘!她不是真这么不讲理,咱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是想……” “对。” “好么?她也是不得劲。” “这种人不治不行,哦,仗着有病耍无赖,跟喝酒耍酒疯有甚差别?你说,耍酒疯的人是喝多了,还是喝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你说的对,是得治治。” * “沈大哥,你快点过来,这有一只耗子。” 玟玉立马进来,边看地上边问:“耗子在哪?” “那那那!哎,不见了。” “出来了再喊我。”然后又说,“怎么还叫沈大哥?” “那叫什么?” “玟玉,元尚,相公,都行。” “玟玉。” “哎。” “咋这么奇怪呢!我看,还是叫相公吧。” 第一百零一章 “叫一声,我听听。” 申申甜甜的唤:“相公。” “多叫两声,让我高兴高兴。” 小动静太好听了,酥酥软软,清泉一样到心坎里去了。 “相公,相公,相公……”申申一连叫了好几声,越来越近,俩人额头相抵,玟玉感叹:“我怎么早没发现,你这么好。” “现在也不晚。” “那样我便可与你多在一起一些时间。” “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长生不老,而我是要经历生老病死的,这可咋办?” 玟玉深深看她:“傻瓜,我是人了。” “你被贬下凡活了千年了,还这么年轻啊!” “不一样了,那是因为不间断修炼,有底子,现在,我也会经历生老病死,我们一样,一起变成老太太,老头儿。” “没骗我?不许哄我开心,我不是好糊弄的。” “我们会一起慢慢变老的。” “还有几天成亲了?” “五天。” 申申抬眸,四目相对,玟玉想这一刻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没有经验,也不太敢。犹豫不决之际,门突然一开! 玟玉吓得抬起头,申申则睁开眼睛,俩人一起看门口。 云腾,麟羽,盈月,都捂住眼睛。 盈月问:“要不我们先出去?” 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玟玉脸色大窘,还挺生气的样子,申申则大大方方的:“别再门口站着了,快进来啊!”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进来,都很严肃。 玟玉看出不对来,问:“你们几个,是为甚事而来?” 盈月抿唇,然后关上门,才开口:“天尊,小神奉玉帝之命,对你与申申姑娘下御旨。念沈申申对草甸村有重要贡献,使得村民历经地动,洪水,仍可致富发家,由此证明沈申申之能力,特封其为仙。” 听到此处,申申一愣。 这是大家的功劳,她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事,封仙,不至于,玉帝难道也是老糊涂,还是别有意图? 她看向玟玉,玟玉深锁眉。 “元尚天尊已在凡间千年,也该回去,且救村民有功,德行兼备,召回天庭。” 玟玉道:“我不回去。你们回去告诉陛下,我意已决,永远留在凡间,留在草甸村,在申申身边,做普通人,永不回天庭。” 申申道:“我也不走,做神仙一点也不好,我要在这直到死去。 盈月道:“既然如此,我等就回天庭复命。” 申申却犹豫了,草甸村现在,已经不怎需要她了,大家都很自觉地在努力把日子过得更好,虽然离非常富有还差一大截,但再辛苦两年,一定会更好。 她家的冤案,到现在还没有进展,成了仙,查起来就方便多了,只是,她还得确定一件事。 “等等,月姐。若我二人都去了天庭,还可否成亲?” 盈月道:“按规矩,不可。” “为何?我知道,天条不许神仙与凡人在一起,我们都成了神仙,为何不可?” “玉帝不许,我也不能揣摩陛下的心思,你们上天就不能成亲,成亲就别想上天,不能两全其美。” 申申踉跄:“这……这怎么好?我,我选择上天!” 她想和玟玉在一起,可家里的冤案不能不管,她不能为了自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不管不顾,以后良心难安。 玟玉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叹气,若她一定如此,他也不会劝的,只能是他们之间,有缘无分吧。 盈月看俩人愁眉苦脸,也是叹气:“你们俩好好商量,别着急做决定。” 申申坚定的说:“不用商量,我意已决,但是,要等庄稼收完,粮食卖完,我才能放心上天。” 玟玉半晌才一脸痛苦又决绝的点头:“就按小蚂蚁的意思。” 屋内又只剩下申申和玟玉。 俩人都沉默,空气弥漫令人窒息的苦甜味。 “你家的案子,会查明白的,我会帮你,我是天尊,人脉很广。” “谢谢。” “没事,跟我还客气什么。小蚂蚁,你做了决定,就别后悔了,别动摇,我还是天尊,从此再也不喜欢任何人。” 申申搬椅子一起挪过来:“在天庭,是不是特别好,不然你也不能一直那么顽固,能不能讲讲,每天都有什么有趣的事?” “我是天尊,因此只比玉帝轻松些,虽是日夜奔劳,但在天庭不再担心危险,过得是舒心自在的日子。” “可以出门吗,可以交朋友吗?” “可以,只是来凡间需要报备。” “什么!需要报备?就是像进了皇宫,出来一趟就很困难了?” “玉帝担心都去凡间,和凡人在一起了,乱了套,当然要限制自由出入,我在天庭,百年不曾踏出宫殿一步。” “这么惨!”申申惊讶地瞪大眼睛,“也就是说,我想四处走,为我家人平冤昭雪,根本不可能?” “玉帝怎会管凡间之事,封你为仙。就要掌管你的工作,其他事不许过问,凡间事不能再提。” “如此,还上天个鬼啊!”申申拍桌而起,“我还想着,成了仙,平冤昭雪就容易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束缚。我是要牺牲自己的爱情做代价的,差点两头都失去。不上去了,成亲!哎,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刚刚糊涂了,一时恍惚什么也没想起来。” “太好了。”申申俩手握住,“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又皱眉,“你呢,回天庭是你梦寐以求的。”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才是我梦寐以求的。” 他说完凑过来,松鼠突然出现,蹭的跑过去,按住耗子。 “松鼠,不许吃!” 松鼠“喵”两声。 “可以玩,不许吃,若是让我发现,看我怎么教训你!” 松鼠不高兴地咬着耗子的尾巴走了出去。 被打扰两次,兴致彻底没了。 玟玉站起身:“我去看看菜。” 申申道:“你做了什么。” “听说你今天说了很多话,给你煮了梨子水,该好了,等着。” “我每天都说很多话,只是今天确实把我气到了,你说,为啥有钱了,不是互相帮助,心反而越来越远了呢?” “挺正常,我见过比他们更自私的。咱们帮着处理就好了,大家的本心都不坏。” 第一百零二章 两天后,盈月自己来了,玟玉和申申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回天庭。 盈月回天廷复命,然后又回来,告诉玟玉和申申,玉帝并没生气,不过也猜不透是何用意,应该是介于同意与不同意之间,至于会不会继续阻止,还不得而知。 申申道:“成亲再说!” 很快,成亲的日子就来了。 成亲前两天,申申家里来了两个村里的人,让她帮忙去算算账,并且还要谈妥,卖家是县里一家专门卖荞面面食的饭庄,需要大量的荞麦,两家根本不够用的,而且,还挺着急的样子,说再找不到第三家,就要去别的村子。 能来这,是无巍介绍过来的,也得益于申申跑前跑后为村里做推广,这样才能口口相传。草甸村的荞麦种植的时间非常是时候,而且,这里雨水充沛,施粪,麦子长势非常好,颗粒饱满,荞麦皮也是要卖的,目前全村只卖出去三分之一。大家似乎并不太愿意用荞麦皮的枕头,可能担心难以清洗。 申申非常珍惜这次机会,也就先将看首饰这件事放下,和他们离开。 谈好价格,可以上称。 两家加起来一千七百斤,申申不用纸和笔,就算出了两家各自多少钱,到买方却认为申申这样算不准,又用算盘算了一次,一点都没差。 于是,买方对申申的计算能力非常佩服,请她做账房先生,申申婉言谢绝。至少现在还不行,尽管她还是非常想依靠算盘子来赚钱,但更希望全村一起。 申申的议价非常巧妙,两边都非常满意,带着饭庄掌柜跑了好几家,掌柜少花了很多,非要请申申吃饭。 申申后天就出嫁了,哪有工夫赴宴,于是对掌柜说,若是一定要感谢,就请帮忙打听谁要买荞麦皮,掌柜答应一定帮忙问。 不过,能不能打听到,能不能卖出去还不一定,但申申还是让大家把荞麦皮放好,别捂了,多晒晒,她成亲以后就去县里打听打听。 玟玉成亲,除了玉晨,几个朋友都来了,玟玉找了玉晨,可是找不到。 甄芒提前好几天就来了,为申申准备衣裳。还有余娣,也是提前。 余娣听说她成亲不意外,沈申申这名字在浮花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只是觉得,余娣回来,目的不是参加她婚礼这么单纯。 而且,周俊生她好像也看到了,俩人不在一起,应该是避嫌。 这俩人定亲的事村里人都知道,后来都走了,这回来又跟陌生人一样,申申真觉得摸不着头脑。 周家和余家到底是什么人? 她倒是一直都没想起来问问。 正好,薛奶奶和薛爷爷听说她要成亲了,也就留了下来,于是,申申去找两位老人。 薛奶奶一见是申申,对薛爷爷说:“这孩子,怎么刚刚宴席结束就出门,也不知道好好歇歇,明天出嫁了。” 薛爷爷道:“申申这孩子,就是闲不住,找咱们是有事啊。” 申申跨进门来,坐在椅子上,直接问:“薛奶奶,薛爷爷,申申一直有个疑惑。周家和余家是不是不是你们原来那个村子的?” 薛爷爷问她:“哪个周家,哪个余家?” “周俊生,余娣。” 薛爷爷:“余家是,周家不是。” 申申撇嘴点头:“还真是。” 薛奶奶问她:“孩子,你咋想起来问这事了?” “没事,就是他们都回来,我突然想起来了,没有别的事。” 薛奶奶道:“周家是后搬来的,据说背后有势力,他家是我们那最富裕的,总是有神秘人去他家里,周家也总是炫耀,会让周俊生到皇州做官,可大家都看俊生这小孩又憨又傻,不可能有大出息,没想到,现在他在城里来了好几家店,虽然没做成官。” “什么神秘人,听起来很牛啊!” 薛奶奶:“没人知道,有人见过也不知是谁,但听说可能是宫里的。” 申申“哦”一声:“朝中有人好做官,周周家若是有这等亲朋,早就如愿了,但为什么没有呢?” 薛奶奶:“孩子,别人家的事,咱们就不要管了,你明天出嫁,今天忙活一天,还不回家好好睡一觉,新娘子眼圈黑可不漂亮。” 申申想,要不是觉得,这事和她家的冤案有关,她才不管。 “奶奶说得对,我得回去了。我明天就要出嫁啦!嫁给沈大哥,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申申欢欢乐乐的转了一个圈,然后突然神色黯然,念叨着“我要嫁人了”走了出去。 薛爷爷对薛奶奶说:“你快去看看,孩子是怎么了?” 薛奶奶追上申申,申申回头:“奶奶,我没事,你回去吧。” “真没事?” “我只是想起了爹娘。”她复活这么久,家里的事一点进展都没有,现在,她就要嫁人了,她该告诉爹娘一声啊。 “慢点走。” 申申突然失魂落魄,薛奶奶还真不太放心啊。 玟玉家。 大家听说玟玉娶妻就为他高兴,这马上新娘子就要进门,他们比玟玉还要激动,天天疯闹,明天就是正日子,也不闹了,都在收拾。 申申严肃地走进来。 无巍愣了愣,走过来笑着说:“啧,新娘子等不及,今天就过来了?” “巍大哥。” “哎,弟妹。” “请你让一下。” 无巍还没动,就被阿宽扒拉到旁边去了,问:“侄媳妇,你是不是还有啥要求,提吧,不提,明天可就来不及喽。” “师叔。” “嗯。” “请您让一下。我找沈大哥。” 说完也不等阿宽说什么,就去了里室,玟玉在整理床铺,回头看到申申,眼睛微微一瞪:“小蚂蚁?” “去我家。” 玟玉很腼腆地说:“这不好。” “什么不好!”申申怒道:“你脑子里想什么不纯洁的?我找你是有正事,你没见我一本正经地样子吗?” “哦。”成亲前一天晚上,来找男方到自己家里去,他要是不往歪了想,他还是个正常的男人吗? “走吧。” 无巍看俩人一前一后出去,问:“这是做甚去啊。”然而,却变成了自言自语,因为,大家都各忙各的,没有人理他。 申申家。 “我要嫁给你了,爹娘还不知道,跪下。” 玟玉跪下来,和她一起看着宇州的方向。 “爹,娘,女儿明天就要嫁给沈大哥,女儿虽是擅自做主,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沈大哥是很好的一个人,女儿一定会幸福。女儿也不会只想着自己舒服过日子,咱们家的事,我一直记得,女儿现在有钱了,可以去皇州,女儿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咱们家一个公道。” 第一百零三章 玟玉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玟玉会用全部力量守护小蚂蚁,玟玉也会竭尽全力彻查当年之事,以告慰您二老和沈家所有被冤斩首之人的在天之灵。” 申申非常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沈大哥。” 玟玉道:“谢什么,被冤的滋味并不好受,这点我深有体会。尽我所能,沉冤昭雪。成亲之后,我陪你一起去皇州。” 新婚前一晚,申申没有紧张,和甄芒唠嗑睡着,一夜安眠。 翌日,窗外还可见离珠几枚在天际,申申就被甄芒叫醒。 申申支楞一下坐起来:“啊!我成亲,对,我成亲,花轿这么早就到了?” 甄芒乐:“天还没亮,你睡得糊涂了。我温了水,你快去洗澡,然后换衣裳,吃饺子。” “吃饺子?芒姐姐,你什么时候包的饺子?” “早起包的,上车的饺子,出嫁是一定要吃的。快去洗澡。” 申申嘟起嘴巴,在甄芒脸上亲了一口:“谢谢芒姐姐。” 申申沐浴完,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就走了出来,甄芒赶紧把手巾扔给她,申申胡乱擦了一气,甄芒帮她将从来到外的大红喜袍穿上。 申申皱眉头:“芒姐姐,我比去年刚来的时候胖了。” “新娘子不要皱眉。胖点没啥,别担心元尚,他敢嫌弃你,我帮你踹他到南天门去!” 申申乐。 甄芒在申申跟前走了一圈,点点头,非常满意地说:“太合身了!申申,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吧。” “没有不舒服。就,很激动。” “成亲那天,都激动,过了这个劲头,就平静了。” 甄芒说完打开新买的妆奁,“芒姐给你画新娘妆。” 半个时辰后。 甄芒告诉申申,可以睁眼了。 申申看着自己的新娘妆,撇撇嘴,很不满意地说:“好奇怪啊,腮红也太红了吧,还有眉心这是什么,真丑。” “丑,又能如何,我当初也嫌丑,你丁大哥掀盖头,笑了有半个钟头。但是,宇国就这规矩。若非如此妆容,新郎新娘婚后就不和睦,常年不得顺利,甚至分离。” “好吧,左右不过一天,今晚就洗掉!” 申申是压根不敢看镜子。 “不行啊,明日平明才能卸妆。” 申申咧嘴。 她不能想象,玟玉看到自己这个造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时,有人喊申申的全名。 申申一听,然后起来,掀开窗子看看,非常惊喜地说:“来了来了!” “元尚来了?”甄芒想,这不对啊,还没到吉时,元尚这么着急? “是县里荞麦面馆的掌柜来了,还带两个人,看来荞麦皮能卖出去了。”申申穿上褙子,“有生意了,我得出去看看。” “哎!”甄芒笑着叹气,这孩子,出嫁当天做生意,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申申连跑带跳的,招呼掌柜,掌柜看清她的妆容:“姑娘你今天出嫁啊?哎,你怎么不早说,我要是知道,就不来谈生意了。” 申申乐呵呵地:“没事啊,有啥的,咱们生意若是能谈成,这就是双喜啊。” “姑娘,你是想赚钱想疯了吧。”随来的掌柜打扮的男人道。 申申仰天大笑:“可不,想发财想疯了!您是买主吧,要买多少?” “我还是过几天再来吧。” “来都来了,大老远的,就别来回折腾了,吉时还未到,赶趟儿。” “拿来我看看。” “在仓库里。啧,不行啊,我刚刚化了妆,弄脏了就糟了。不好意思,今天这生意还真做不成。” 两位老板都笑了笑,面馆老板道:“姑娘你太有意思了,我可没见过这情况出来谈生意的。” “生活让我区别不得每一天有甚不同。”申申道:“您二位可以去别人家看看。” “那是要的,不能白来一趟。姑娘,我们走了,祝福姑娘与夫君年年岁岁日日长,红红火火时时安。” “谢谢老板的祝福。老板,带回吃喜酒啊,就在前院。” 两位老板刚走,余娣和禾东分别从左右来了,俩人见面,谁也没有理谁。 她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却因为男人而闹的如此不愉快。 申申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给我一个面子,你们说句话。” 余娣挤出一丝微笑:“禾东,好久未见啊。” 禾东点头:“春风得意,有你这般好友,我很欢喜。” 话中嘲讽之意根本不用细听。 余娣扯扯嘴角,刚想说话,申申担心一发不可收拾,“你们俩,都跟我进屋,帮我看看首饰。” 余娣抿抿唇,没出声,禾东以为自己得了便宜,趾高气昂。 喜宴中并没见两位老板,不过,听说卖了不少荞麦皮,申申当真非常高兴,乖乖地坐在炕上绣着“福”字的垫子上,等玟玉。 这叫“坐福”。 很紧张。 她对自己的妆容毫无信心啊! 她着垫子底下的两个栗子在手心里来回抛着玩,然后又三个一起玩,打发无聊的时间也缓解一下紧张地心情,同时也省得自己控制不住卸妆。 玟玉把她抱出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看到了,迟迟不来,是不敢见到自己了? 申申抛地更快了些,也看不到,动作没协调好,掉下来一个“当”一下砸在脑门上。 这时,玟玉端着一碗饺子进门,先放下,掀盖头。 轻轻地挑起,玟玉憋着笑去拿饺子。 申申屏气凝神。 他憋笑,他看到了,忍得还怪辛苦,看来外面还有人啊。 俩人你一个我一个,互相喂,申申却觉得不对,这饺子…… 马大娘问:“新娘子,饺子生不生?” “生!”申申很大声。 马大娘乐:“多生啊!” 申申以为是问她饺子有多生,刚要回答,见玟玉已经乐的前仰后合,一下明白了,傻笑起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饺子吃了双数,还剩一些,放在那。 又喝了合卺酒。 俩人交杯同饮。 玟玉将酒杯放下,越看申申的红脸蛋越有趣,“扑通”一仰躺在炕上乐起来。 申申有点窘:“别笑啦。” “不行,你得让我笑个够,不然,一会我怕,我怕你打我。” 申申纳闷:“我为什么要打你啊?” “洞房花烛,岂能被笑声打断?” 玟玉笑累了,脱鞋上炕,看申申好一会,凑过去,就快挨上了,却噗嗤一乐:“不行,你快卸妆吧,我下不去嘴。” 第一百零四章 “我也想卸妆啊,芒姐姐化好让我看,差点把我吓死。你还笑!但是,芒姐说要明早平明才可卸妆,要不,不吉利。你就,忍着点,你喜欢我,还在乎我妆容如何?” 她这话刚说完,脸上却觉得不太舒服,玟玉惊喜地看她:“申申!你等一下。” 玟玉下地拿来一面镜子,“你看。” 申申瞅了半天,“啊”尖叫:“这,这,这不是沈申申大美人吗?我变回来了?” 玟玉皱眉头:“不应该啊。”他也希望新婚之夜她变回本来模样,一辈子就这一天,可如此一来就太危险了。 “我就永远是本来模样了?” 玟玉摇头:“我也不清楚。” “没事,是天意吧,要在新婚之夜变回去,没准儿,明天就还是那个模样。良宵苦短,别为这事烦心了。镜子放回去吧。” 玟玉想,也是,反正他也有别的办法。 他把镜子放回去,回来上炕一下磕到膝盖,给申申逗得嘎嘎乐,乐着乐着,就乐不出来了…… 寂静的麦田忽然风浪袭来,飞上天际,落在尘埃,循环往复,迎风逐浪,最后,风平浪静。 质明十分,玟玉醒了,睁眼瞧瞧怀里地女孩子,女孩子脸朝下趴着,把她抱起来放好一看,舒了口气。 也不知何时变回来的,小红脸蛋其实还挺有趣,他低头啄一下透红地鼻尖,去了厨房。 锅里熬着鸡汤,咕嘟嘟的冒大大小小的泡泡,汤汁上浮着一层金黄的鸡油,玟玉想着该撇出去,就拿起勺子,刚放到锅里,申申出现在他身后,“干什么呢?” “撇油。” “不能撇,撇了就不香了。” “你不怕吃完了胖?” “没事,嘴上不能吃亏。” “听你的。” 申申瞅见那边案板上的一团面,“这是要做什么?” “你吃什么,就做什么,没发面。” “那就擀面条,和鸡汤是绝配。” 两大碗面条,俩人吃的一干二净。 吃碗一起收拾碗筷,玟玉刷碗,申申接过去放在碗柜里。 “沈大哥,院子里收拾干净了吗?” “他们都收拾完了才走的。你怎么还叫沈大哥呢?” “习惯了。” “叫相公!” “相公。” “哎!娘子。”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小蚂蚁。” “好。” “我……算了,今天就好好在家里,我这张脸也不能出门,等变回来的吧。” “你还没照镜子?” “啊!”申申问:“我变回来了?” “我说呢,你咋还没卸妆。” “我马上就去洗。” 申申瞧着镜子里的美人:“还是这样顺眼。” “无论你怎生模样,于我而言都是世间绝色。” “啧!你像老手。一点也不像没有经验地,莫非,你此前是骗我的?”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这叫无师自通。本能。” 申申满脸羞赧,转移话题:“我得出去一趟,看看他们卖的价钱如何,一起吗?” “就知道你不忍心把你相公丢在家里。” 申申在高家门口站定,看到高大嫂帮着把麻袋掫到高大哥背上,高大哥背进仓库,高大嫂看到申申,招呼她:“妹子,你咋来了,刚结婚就出门啊。” “嗯呢。怎么抬进去了,不卖吗?” “这不是还没找到买主,担心下雨。” 申申数数,数完外面的,又数屋里的,“还有这么多没卖,咋不去找我。哦对,我这两天也没空。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她回头喊玟玉:“相公,你去看看江大哥在不在家,出不出门,咱们雇他马车去趟浮花县。” “好。” 和高大嫂唠嗑一阵子,马车过来了,却是马大爷,虽然有点嫌弃马大爷抠门要钱多,但前后街这么远,来都来了,不坐也不太好。 申申抗一袋荞麦扔上马车,马大爷,高大哥,高大嫂都目瞪口呆。 “高大哥,你这眼神怪吓人,我是拿一袋,让他们看看质量,卖的钱都给你,咋地,你还信不过本正?” “那不会。沈姑娘,你是咋做到一扔就扔上去的。” “不重啊。” “至少两百斤呢。” “真的不太重。” 高大嫂笑着说:“力气大好,省得挨欺负。” 申申想,男女的力量还是很悬殊的,不然她也不会累成那个德性。再说,玟玉也不可能欺负她。 她跳上车,“等我回来吧。” 走到半路,下起毛毛雨,玟玉把外袍脱下来,俩人一起披着,申申看到马大爷也戴上斗笠才放心。 马大爷回头,瞅俩人,笑了笑,继续赶车。 雨就一阵,过一会就停了,申申把袍子拿下去,小声问玟玉:“你怎么找了马大爷?” “半路碰见的,他问我,”玟玉学着马大爷的样子:“‘小子,干啥去?’我说,找车去县里。他说:‘上来,我带你去。’我说我找江大哥,他马上就不高兴了,要打人的样子,我就没办法再拒绝了。” “哈哈,马大爷太可爱了。” 马大爷喊了声“吁”,问:“你们俩小崽子说我啥坏话呢?” 申申道:“马大爷,我们夸您呢,刀子嘴,豆腐心,热心肠。” “就是抠门,对吧?”马大爷没等申申说话,就一声驾。 申申道:“这叫会过,会过是好事。咱们村特殊,两次折腾,是该省着点。不过,该花的钱还是得花。” “知道了,你马大爷到半百了,这事还能不明白。” 粮店门口,申申和玟玉下车,玟玉尝试徒手搬麻袋,但是却没成功。 申申却轻松的扛起来走进店里,放在地上,两个伙计都震惊地看着她,申申问:“你们掌柜在不在?” “在。”其中一个正擦汗的把毛巾放在肩头,冲着屋里喊:“掌柜的,有个力大无穷的女子来了。” 申申撇嘴,她就抗一袋荞麦,怎就力大无穷这么夸张? 掌柜的从里屋出来,睡不醒的样子,看到申申,不高也不膀,但是模样还行。 “你就是掌柜?” “我是。” “您收不收荞麦?” “收。你是收购的,还是……” “我们村种荞麦,还有很多没卖,你要多少。” “两三千斤,多了也不行,是磨好的?” “还没,不过,您要磨好的也行,但价钱就不一样了。” “磨好的省事,你说个价,咱们商量。” “掌柜的您真是个痛快人儿。”申申说了一个数。 第一百零五章 “我先看看。” “行。”申申把麻袋绳拆开敞开袋口,掌柜的两只粗糙的手扔出来一把,掂了掂,又来回倒了倒,用牙磕了一粒,说:“不太干啊,没法磨吧这个。” “不太干可以晒,这不是问题,只要您愿意要,我们就给你留着,您找人去拉,来回的车角钱我们出。” “看姑娘也是实诚人,这样吧,这荞麦我也留下了,你看水分这么多,能便宜些吗?” 申申寻思片刻,下定决心:“一斤五文,这是最低价,真不能太少了,水分是多,但装的敦实,晒好了磨面绝对口感不会错。” “敦实?”老板“啧啧”两声:“这不透气,里面不会捂了吧?” “不会,做生意哪能干这糊弄人的事?” “你是哪来的?” “草甸村。” “还挺远,是吧。累了吧,坐,喝口水吗?” 申申看着椅子,也没坐,“谢谢老板,我不喝水。” “草甸村我还没去过,但听说过,那的里正是个女孩子,你们关系如何?” 申申摇了摇头:“我们关系不咋地。” 玟玉道:“你们见面也不搭理啊。” 掌柜的很纳闷:“她不爱搭理人?我咋听说,里正很愿意挨家挨户走一走,男女老少都能唠上半天磕。” 申申叹了口气:“她就是不搭理我,没工夫。” 掌柜“哦”一声:“那真是奇了。” 申申又说:“不过,今天她找到我,让我帮她办成这件事,才愿意同我讲话,若是卖不出去,她还是不理我。我想好了,没啥了不起,反正我有男人。” 玟玉呵呵乐。 掌柜的道:“我看你也不能坑人,你们里正那是童叟无欺,如果我没猜错,是好朋友有矛盾了吧,因为男人。” “算是吧。” 掌柜的想,什么叫算是吧。 “那我就买了。五文。” 申申点头:“五文。” 称完了,掌柜的让伙计拿了一两银子,还有一些零头,交给申申。 申申问:“掌柜的,荞面您什么时候去拿?” “过几天,我这还走不开,等我跑生意的伙计过来了,让他去。” “那便如此,掌柜的,再会。” 俩人在外面等了一阵,马大爷过来了,车上拉着一个袋,袋口扎的严严实实的,从外面看一个球一个球,也不知道是啥。 马大爷说:“你马大娘,说嘴巴苦,我给她买了一袋糖炒栗子。” “嗷,您对马大娘可真好。” “不买不行啊。”马大爷非常无奈的说,“我不买,她能跟我念叨到明年这时候。” 申申和玟玉都乐。 马大爷对玟玉说:“小子,你要学学马大爷,媳妇有啥要求都尽量满足。” 玟玉点头:“知道啦。” 马大爷赶车。 玟玉小声对申申说:“来一趟,我啥也没给你买,没生气吧。” 申申笑:“我咋那么爱生气呢?反正还出门呢,你忘啦,我要去皇州。” 玟玉闻言,皱眉头,“我有话,咱们回家说。” 俩人到家一进院,松鼠和孩子们就出来迎接,松鼠胖了,但步伐还是很轻盈,姿态还是很傲娇。 小财和小源晃晃悠悠的比较懒,小广和小进则上串下跳,又是上房又是爬树,欢脱的很,而且叫声也很厚实。 猫崽也长大了,申申看了看,抱起小财,小财眼珠滴溜溜瞅她,然后就跳了下去,奔向松鼠。 松鼠对在房顶和树上的孩子喵喵,孩子就都下来了,非常乖巧的蹲坐在松鼠跟前。松鼠左边两只,右边两只,一起看申申和玟玉,两只浅棕色,两只偏白。 申申问玟玉:“这是什么意思,你问问松鼠。” “松鼠,有话直说。” 松鼠呜喵呜喵,嗷喵嗷喵,又是打滚,又是爬树,还在房顶上,房间屋后,菜园子里都溜达了一圈。 最后趴在玟玉脚边,楚楚可怜地望着玟玉。 玟玉“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申申问:“咋回事,我咋没看明白呢?” 玟玉抱起松鼠,无奈地抓了抓它的脖颈,“咱们进屋说吧。” 门“砰”的关上,财源广进被关在门外。 小广挠了挠门,突然飞过来一只蜻蜓,这时候还能看到蜻蜓可不容易,小进也看到了,姐弟俩一起追上去,小财小源原地趴着睡觉。 屋内。 申申听玟玉说完,道:“看几个猫崽颜色我就知道是白猫,我以为黑猫才会背叛,没想到竟然白猫也会,小白脸,负心猫。” 松鼠呲牙咧嘴对她叫唤,申申抿唇:“我说它你还不乐意听,你是不是傻!” 松鼠竟然有想蹿上来的意思,玟玉喝住:“松鼠!放肆!” 松鼠不敢动了,但眼神儿不善,随时都能扑向申申。 “去看着孩子去。” 玟玉放开松鼠,松鼠走几步一回头,冲着申申尖声叫唤一声,给申申吓了一跳。 “确定白猫在皇州?” “应该还在。” “听你说回不来了,我还以为……这两天咱们就去吧,我的事也要办。” “粜粮的事怎么办?” “我会选跟我先说好的几家,让他们等掌柜的,其他人,粜粮也不能总指望我,里正不是为他们免费服务的长工。” 玟玉道:“你既然这样决定,那好,我托江大哥找人买一匹马。” “好。” 两天后。 申申看着白色的马,瘦骨嶙峋,不太相信的问玟玉:“此马,看起来孱弱不堪,真能日行千里?” “你小声些,马儿是有灵性的。” “咱们屋里说话,它也听得见?” “会不高兴。” “你有糊弄我,我可是见过世面的。” “两天千里是没问题的。” 申申撇撇嘴:“我就说吗。”然后又担心地问:“会不会尥蹶子。” “你不要说它坏话,他就不会,很温顺的马儿,驯服的不错,我回来一道它都稳稳当当的。” “我没说它坏话,我只是质疑。” “质疑也不行。” “啧!还说不得了,不是要被你惯的和松鼠一样任性?” “我惯着了吗?唉,我就是喜欢惯着,不过,该管还是要管的。松鼠,是我没看好。” 玟玉像个自责的老父亲。 “没事,咱们找到白猫,一切就都好起来了。” “走吧。”玟玉背上包袱,申申跟在后面,松鼠慢慢跟随他们,申申道:“乖乖等我们回来,马大娘每天过来喂你们。” 第一百零六章 “喵喵~”松鼠冲着申申哀哀叫唤,然后又很嫌弃地扭头,看向玟玉,“喵喵”叫唤了好一会儿,蹭玟玉的小腿,然后一跃而起,玟玉抱住它,对申申道:“松鼠要同我们一起。” 申申点了下头,走出去,过会儿就回来了,“搞定了,马大娘会照顾财源广进,咱们走吧。” 松鼠听到这话,才放心的偎在玟玉怀里头。 马儿跑的又快又稳,不到傍晚就跑了七百多里路了,距离皇州虽然还有两千多里,不过照这样下去很快就可以到。 “吁!” 在一家客栈停下。 小二帮着将马牵到马厩安置好,玟玉看过之后才放心。 虽然一天里休息两次,但在马背上坐着还是累地腰酸背疼。 申申一看到暄软的床铺,就躺了上去,“啪啪”蹬掉脸上的鞋,闻闻胳膊,感觉感觉身上很不舒服,对玟玉说得洗洗。 玟玉打听了洗澡间在何处,带她过去,然后自己也去洗了个澡,他洗澡快,洗完要了两个菜,坐在房间等了半个钟头,申申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来,当真是妩媚动人,玟玉呆呆地看她,目光追随着。 申申也没盘发,就这样过来吃饭。 “我想进宫。” 玟玉喷饭:“你说什么?进宫!” “不进宫,怎么查的清楚。” “你疯了!宫里多危险。再说,你怎么进去。” “想办法,反正,出来一趟,来了皇州,不到宫里,跟没去一样,我想见到太妃,问他大皇子人在何处。” “就算你进的宫去,太妃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想办法,人不是活的吗?” “宫闱高墙,能不能活着出来,你想到了吗?” “我又不是去做宫女,还能把我扣下?” 玟玉不太高兴的样子。 “哦,你是怕皇上看上我吧?” “我是担心你啊,小蚂蚁,我知道你着急查清楚,可也不能这般冒险,岳父岳母在天有灵也不会同意的。” 申申一手托着下巴:“说实话,我也很惧怕,不过,除了这样直接简单的方式,我也不知道还能从何处入手。” “到了皇州,也许就能摸清门路了。” 申申叹了口气,爬到铺上睡觉去了,玟玉温柔而有力的把她圈在怀里,让她更加安稳。 两天后的正午。 深秋了,阳光也不是很强烈,甚至感到冷飕飕,玟玉拿下包袱里的披风披在她身上,牵着马往城门走。 守门士又是检查又是询问了十几个才轮到申申和玟玉。 回答了他们像调查一般的问话,然后就要搜身,玟玉先是疾言厉色,不许动申申,但眼看一大帮人手上都拿着长矛,而他孤身一人又没兵器,硬来肯定吃亏,于是拿出一两银子,上前,塞到黑脸儿守门士手里:“请兄弟们买酒喝。” 黑脸儿看也没看,只用手感觉感觉,就知道了,想笑但又很严肃的说:“快进快进,别磨磨蹭蹭的!” 俩人赶紧进了州门。 “你给了多少?” “一两。” “出手很阔绰吗。” “该大方就不能小气。” “给点就行了,你给一两,显摆有钱啊?” “小蚂蚁,这是会过的时候吗?” “就是给多了。” “多了?” “可不吗。” “我去要回来。”玟玉说着转身,申申拉他衣袖,笑:“行了,给也就给了。我肚子叫唤半天了。” 松鼠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半睁不睁,忽然看到了什么,从玟玉怀里跳下去,转眼就跑没醒了。 申申着急地喊:“松鼠!” 玟玉道:“不用找,你还不知道它吗,总是失踪,过后会回来的。” 申申一想,确实这么回事,也就不担心了。 俩人要了韭菜鸡蛋包子,两碗海菜虾米汤,吧唧吧唧,吸溜吸溜吃完,申申还觉得不是很饱,又在外面买了几个羊肉串。“哎”一声:“沈大哥,咱家的羊怎么办啊?” “马大爷会帮忙照顾的。” “出个门又是麻烦马大爷又是麻烦马大娘,回去得好好谢谢,请他们吃饭。” “应该的。”玟玉说完叹了口气。 申申一面咬羊肉一面问:“怎么了沈大哥?” “这么叫顺口了,习惯了,是吧?” “嗯。” “那行,就这样叫吧。” “沈大哥,你看,那有一个水果摊。” “吃啥。” “那个,紫色的葡萄。” 玟玉拉着她过去,买了一串,申申一吃,说:“可真甜哪。”然后问卖葡萄的姐姐,“姐姐,葡萄是你家的吗?” “我家栽了几棵葡萄树。” “哦?”申申很奇怪地说:“葡萄是长在树上的。” 玟玉一乐:“不然你以为长在哪啊傻瓜。” “你才傻!”申申翻了个白眼,“我不懂才问的吗。”然后笑着看姐姐:“你眼睛可真好看哪。” “我娘怀我的时候,吃了很多葡萄,我的眼睛就水灵灵的。”卖葡萄的姐姐还眨眨眼睛,特别骄傲地样子。 申申问:“葡萄树怎么种呢?” “你想种葡萄树?” “嗯呢。” “你家是哪里的?” “离这有三千里。” “哦。那恐怕不太行。活不了,活了也长不好。葡萄也不会甜。” “不会吧,气候都差不多。” “你们那是不是经常下雨?” “嗯,是。” “葡萄不需要太多水,水太多,糖分就少了,就要我们这,虽然旱一些,产量上不去,不过,质量是没问题的。物以稀为贵。看我这葡萄是刚刚半个时辰拿出来卖的,就剩这么多了,而且,而且……” 申申小声说:“而且,赚了不少。没事,我家种地,可我也做生意,我都懂,都懂。不过,照你说来,种葡萄当真不成?” “我觉得不成,不过,你试试也行。” 申申点点头。 “要不,我把这点卖完了,你跟我去我家看看,愿意吗?” 这姐姐看起来不像会骗人的,不过,她也不会写在脸上,万一把她给卖了咋办? 申申看玟玉,玟玉点头。 “好啊,我愿意。” 离姐姐家里还真不太远,在路上姐姐告诉申申她叫红樱。 红缨的爹娘不在家,她自己没说去哪,玟玉和申申自然也不会多问。 到屋里坐了会儿,唠了几句嗑,申申提出去看看葡萄树。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若是自己采摘葡萄,感觉应该更好。 第一百零七章 葡萄园。 申申连蹦带跳,差点要爬树,才剪下几串葡萄,绿的,白的,紫的,红的。 吃不了要烂,申申将几个一小嘟噜放在盘里,问都是什么品种,红樱依依告诉完,又跟她说从栽树到结果都要做什么,注意什么。 申申一一记下来。 “你们坐,我出去一下。”红樱刚站起身,一个妇人就进来了,申申一看面相,就猜到是红缨的母亲,连忙站起来,微微笑:“婶婶好。” “红樱,这姑娘娘咋没见过。” 红樱道:“娘,她不是本地的。” “哦。”大娘也没问从哪来的,目光在玟玉身上停留,“这是。” “大娘,我们是两口子。”。 这时,红樱的爹爹也回来了,唉声叹气的,红樱上前,问:“爹,怎么了?” “有人为难你爹,气死我了,我算的明明是对的,一帮人跟我犟!我一生气,就回来了,不和他们掺和。” “岂有此理!”红樱道,“我去找他们理论,竟然欺负我爹!” 申申道:“我也跟你去!” 玟玉:“你去哪?” “我去理论啊。” “呆着吧。” “我会算账。” 红樱爹惊奇地看着申申:“你会算账?” 申申骄傲地说:“我会快算,不用算盘。” “准吗?” “当然准啊!大爷,这么跟您说,我从来没算差过,就是到了皇宫,也没人比得上我。” “当真,不是吹牛?” 申申点了点头。 红樱一笑:“你点头是什么意思?” “不是吹牛啊。” “那就好。”红樱爹站起来,“你随我进宫,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再帮大爷洗刷冤屈。” 申申凛然一惊:“大爷,这事还不小啊!” “对他们来说是小事,对我来说就不是,我做账房先生十几年了,居然说我算错,这我可不能忍!” 申申皱眉点头:“对对对,不能忍,咱们得给他们厉害瞧瞧。” “太妃也不帮着说话。” 申申非常惊喜:“您能见到太妃!”又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了,又说缓了语气:“您可真有本事啊。” “有啥本事,就是个算账的,总在宫里被欺负,这次,太妃也不帮我了。”说完叹了口气。 申申把玟玉拉到一边:“这是可以见到太妃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如果你非去不可,我得跟着。” 申申道:“也不知道可不可以两个人一起呢。” 她问红樱爹:“大爷,您看,我能不能随我相公同去?” “行。” “这么简单?”申申以为必须一个人才行,她还要央央一阵子。 红樱道:“我爹是太妃的表弟的堂弟。” 申申晕了,在心里捋了半天也没捋明白,不过,是亲戚就对了。 朝中有人好办事。 进宫非常顺利,红樱爹给看了一眼牌子就放进去了。 红樱爹道:“进了宫,就不比外面了,你们跟着我,到太妃苑,说完事你们就走。” 申申答应下来,心里却想,她好不容易来一次,不会轻易离开的。 入得太妃苑内,太妃正悠闲的躺在藤椅上摇啊摇,竟然还哼哼着曲子。 申申想,坏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大皇子的母亲。 她应该先问清楚的。 不过,大皇子被驱出宫,若是提起岂不是犯了忌讳,这样安慰自己,她觉得也不是很莽撞了。 “拜见太妃。” 太妃背对他们,以为只有红樱爹一个人,懒洋洋地道:“还和那帮小崽子生气吗?一帮不懂事的小孩,你和他们一般见识做甚?” 说完起来,转身一看,吓一跳,但很快让自己显得端庄,看着申申和玟玉,微惊的眼神转而变成打量。 申申正要说话,太妃却抬起手:“来人!” 申申扑通一下倒在地上,眼白一翻,晕厥过去,一只手就搭在太妃的脚上。 太妃见得多了,这把戏如何骗的过她,不过,还是让几个人下去了。 玟玉以为申申是装的,装作很担心地样子,蹲下来喊了好几声,申申背对太妃,竟然也没给他一个眼神,而且,脸色白的很不正常,玟玉觉得不对了,赶紧抱起来,对太妃道:“娘娘,她当真不省人事了。” 太妃过来看看,“哎”一声叹气,“来人,宣太医。” 申申半个时辰以后醒了,吐的搜肠刮肚,吐完又问茅房在哪儿,捂着肚子跑出去,慢悠悠回来,喝两口水,闻到药味又吐了,玟玉看她又拉又吐,心痛不已,但也无可奈何。 申申整个人都虚脱了,靠在她怀里,喘着气儿:“不疼了,不会再,再出去了。天哪,可把我折腾惨了。” “你也吃了太多东西了。” “我怎么知道会坏肚子。” 太妃道:“你们休息好了就走吧,我就当你们没来过。” “娘娘,我是来伺候您的。” 太妃道:“我这不要已经成亲身份不明的女子。你还是走吧。若不是在我这里,换一个人早将你关进大牢。” “我可以马上就走,但能否跟您打听一件事?” “不行,宫里之事,岂能同外人讲。” “宫外之事,可否?”肚子一点也不疼了,申申来了精神,坐起来。“娘娘,难道,一年多过去了……” 太妃俨然一脸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的表情,不过,这一年多,又欲言又止的,肯定有故事,就屏退了下人。 太妃道:“你接着说。” “您是哪位太妃?” “你要找大皇子的亲娘?你到底是谁。” “大皇子和我叔叔是好朋友,叔叔临终前告诉我,一定要为大皇子平冤,大皇子没有盗玉玺。” 太妃听完嗤笑:“那女人教不出好孩子来,原本是嫡出的皇长子,太子褚位非他莫属,愣是做了平民,不过,能有命就很好了,虽然一辈子不能回宫。” 申申对宫里女人的争斗不感兴趣,觉得无聊透顶,问:“太妃娘娘宫苑在何处?” “人都没了,还要什么宫苑?” “太妃她是病?” “赐死。盗玉玺,她会不知道吗?若不是看在时候陛下多年,陛下怎会留她全尸!” 申申颓废地低声碎碎念:“不可能,这也不讲理啊,这个老糊涂昏君!” 出了宫,申申还在念叨:“气死我了,太妃招谁惹谁,就算是真的,也与太妃无关啊!” “你怎么知道无关。” “太妃在那之前一年就出宫养病了。” 第一百零八章 “这你又是如何得知。” 申申捂着肚子:“我叔叔和大皇子是好朋友,你咋这么糊涂呢?” “肚子又不舒服?” “喝碗热汤应该就没事了。” “汤不行,有油,还是喝白开水。”玟玉看周围也没有人家,问她,“能走的动吗?” 申申搂着他脖子窜上后背:“不能走了。”撒娇的语气。 玟玉把住她,走了一路也没看到人,对申申又是扒拉耳朵又是数头发数的他直抽筋也就任其为所欲为,反正收拾她的办法很多。 前面不远就有人家了,这里应该是郊外,房子稀稀拉拉的,玟玉把她放下来,“你在这等着。” 玟玉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竹筒,水热乎乎的还挺甜,申申喝完觉得神清气爽。肚子也不太痛了。 “把竹筒给人家送回去吧。” 玟玉点头,一转身,给水喝的人将门打开,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竹筒给你们了,出门在外不容易,拿着吧。” 申申刚才捧着竹筒,就知道做工很精致,肯定费了不少工夫,还有就是拿人手软,没事要陌生人的东西,不好。 “奶奶,这不好,我们不认不识,我怎么能要您的东西呢。” “不认不识,那就认识认识。我叫苗大花,你叫啥?” 满脸皱纹,慈眉善目,申申觉得都是假象,坏人是会变老的。 申申从玟玉手里拿过竹筒,走到苗大花跟前,苗大花一伸手就把她拽进了院子里。玟玉惊叫一声,过来门已经关上,他用力踹开,却没见苗大花和申申。 “小蚂蚁!” 刚才要水喝,没见老人有什么不对,如果他还有神眼就不会这么耽误事了。 刚才进来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不是个普通的大院子。那个小房子的门窗,这么冷的天竟然大敞四开,老人穿的也不厚,却哆嗦都没见。他在老人倒水的时候被风吹的鼻子发酸。而且,给人水喝,为什么要装在竹筒。他急着让小蚂蚁喝,根本就没想到这些。 这么奇怪,而且,声音好像也不像一位老人。 玟玉突然心里一惊,难道是玉晨! 玟玉走进小屋,走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刚想出去,一踩上门槛,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黏住。抬起一看,原来是一块粘糕。 玟玉出去用木棍扒拉,扒拉扒拉,鞋底竟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拇指盖大小的扁圆东西,他费了半天劲才抠下来,“啪嗒”掉在地上。 他捡起来,觉得不普通,又是拧,又是拔,一拔,吓他一跳,是个弹簧,差点弹到脸上。弹簧里有一张纸,弹簧很密,玟玉翻来覆去也看不清。 上面并不是字,而是地图一类,大概两个手掌那么长,宽度却还不到一指。 玟玉在院子里找了找,终于找到一个锯条,嘎吱嘎吱锯了好一阵儿,弹簧才两截。将纸条抽出来,原来竟然是布,还是细纱,多层叠在一起,上面的路线比头发丝还细,字比芝麻还要小,竟然还有图,跟白菜上的腻虫似的。 拿出来也看不清啊。 小蚂蚁落到玉晨手上,只怕是没有活路就,不能在这小事上耽误时间。 小房子在院子的东北角,院子一圈都是枯草,风一吹寂寥又可怖,这还是大白天。 除了房子和枯草,就是一些工具,除了空荡荡也没什么不对。 玟玉到房后去,有一口井,到井边一看,喝水情可照人。 不过,玟玉因为陡然升起一片凉意,这凉意让他痛彻心扉,正想跳下去,有根绳子拉住了他的脚脖,玟玉绊倒跌坐在地上,却并没看到拉绳之人是谁。 他看看绳子,虽然捋顺了,可还是能看出这就是铜丝刺绳。 玉晨! 玟玉喊道:“玉晨,你敢伤害申申,我要你的命!” 他说完站起来,走两步,绳子一拽,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又爬起来,又摔在地上,然后,他够到铁锹,正要切下去,尽管他没有把握能切断,但发狠的眼神还是让在后墙看着的苗大花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嗓音沙哑不让申申乱动。 “你是……” “闭嘴!” 一喊,申申更确定就是他。 玟玉正要切下去,黄大花一抖绳子,拽了回来,将玟玉从脚到肩膀都缠了起来。玟玉刚想痛骂,黄大花丢过去一个手帕团成的球,玟玉咬住,“呸”吐出去,“玉晨,你出来,为什么躲着,装什么缩头乌龟,你要偷偷摸摸对小蚂蚁动手,我剁了你!” 申申两只手被苗大花绑着,脚上淌满泪水,她的胃又不舒服了,涌上来的恶心让她干呕出声。 苗大花回头问她:“你怎么了,怀孕了?” “啊?对啊,我怀孕了。” “你们才成亲几天?” “这与成亲有什么关系?”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们不认不识,和你说这事干什么?” “别装了,我都用本声了。”苗大花把脸揭下去,正是玉晨。 申申故作惊讶的说:“天哪,怎么是你?” 玉晨:“……”然后放开她,申申从墙跳过去,解开玟玉身上的绳子,玉晨寻思,怀孕还能跳墙? 不对! 他也跳进来,问申申:“你骗我!” 申申点点头:“嗯。” 玉晨皱了皱眉。 玟玉挡在申申面前,瞋目切齿:“玉晨,你最好放弃!” “不知好歹!你迟早被她害死!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走。 玟玉喊住他:“你怎么来的?” “你们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你跟踪我和小蚂蚁。” “我来办事。” “办什么事?” 玉晨不语。 “和我也不能说?你找了女人?” 申申想的却是,他不知道又要坑哪个女孩子。 “不是。” “我就说不会这么远。你到底办什么事?” “没办成。” 申申迎上他的目光,挽着玟玉的胳膊,一点也不害怕。 玉晨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走到玟玉跟前的时候说,“到时候哭了,别来找我。” 玟玉咬牙,一拳打上去,玉晨却没还手,怒道:“沈元尚,你记得,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管你!” 申申吓一跳,知道玟玉是为自己出头,但他面色特别沉重,走路步子也慢,申申低着头,闷声问:“相公,我是不是真的会害了你啊?” “不是已经‘害’了吗?” “啊?!” 玟玉把申申搂过来在她脑门上啵唧一口:“小蚂蚁当真‘害’人不浅。” 第一百零九章 申申愁眉苦脸:“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还是分开吧。” “当初想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现在又想离开我,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已经是我的女人,还要往何处去?” “啧!我先表白这事,你还要说上一辈子是不是?” “那不然呢,原本也没有什么,只是我说晚了。” “呵,若是等你,我这辈子都等不来,若是等到满头银发如霜,牙齿活动了,你来也没用了。因为我已子孙满堂。” “哈哈哈!” “还笑!”申申点头“嗯”了一声。 玟玉用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的眼神瞅她。 “我相信你一边经验都没有,否则不会冒着错过我的风险闭口不言。” 申申撇撇嘴往前走。 玟玉跟上:“其实我旁敲侧击的提起过,只是你没听出来。” “这事有旁敲侧击的吗?你不直说,我哪知道你居然能开窍?好了,都过了好几天了,还提这干什么。太妃不在了,除了她,能知道大皇子人在何处的也就只有皇上。” “你要见皇上。” “不行。皇上见过我,虽然容貌变了,可一举一动他都能看出来,我很发愁。”申申可怜巴巴地:“我的胃又不舒服了。” 玟玉二话不说把她背起来,回到红樱家里,俩人将马牵出来,申申下定决心,“我不回村。在宫内不行,就在宫外,我一定要打听到大皇子的下落。” 玟玉颔首:“好,我陪着你。” “唉,松鼠怎么还没回来,它会不会在客栈等我们?”她说完上马,动作非常敏捷,玟玉一愣。 “上来啊,它跑了,我不能驾驭的啊。” 话音一落,马蹄子还真的动弹了,赶紧蹬马镫子上去,对马儿说:“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不要乱动。” 申申问:“它有名字吗?” “还没有。” “我看他这么白,就叫小白。” “太敷衍了。” 马儿也不太满意的样子。 “白云?” “不好听。” “你又不是它,你怎么知道它不愿意听。” 马儿仰天嘶鸣,竟然还回头瞪了一眼申申,申申笑:“有了,我看它总是大摇大摆,牛里牛气的,就叫大牛好了。” 玟玉大笑,“哪有管一匹马叫大牛的,亏你想的出来。” 没想到,马儿竟然非常欢快,去客栈的一路上都美滋滋地。 看来,很满意这个名字。 玟玉拉着申申的手,把她抱下来,申申道:“大牛很高兴吧,就像你给松鼠取名,猫是松鼠吗?” “也是。”玟玉把马儿安顿好。回来和申申一起走进去,客栈冷冷清清,只有掌柜的一个人。 掌柜的是个妇人,左边眉毛上面有一颗痣,她看到玟玉和申申就像苍蝇见到血一样冲过来,又亲切,又惊喜,有激动,涕泗横流,“贵人啊,可算有人来了,我这上好的房间,就是留给像二位这样的贵人的。” 她说完分别拉住申申的右手和玟玉的左手,玟玉低头,甩开,然后把申申拉过来,对掌柜的说:“不好意思,我们不住,我们就在这歇歇脚。” “啥?不住?太过分了!我这是客栈,不是饭馆,不住你们为什么要进来?” 玟玉道:“我们这就离开。” 这掌柜的脾气这样,难怪没有客人。 “走?来了还走,你们当我这是什么地方!” 掌柜的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一双眼睛像两把刀子。 申申“咦”了一声,“这是您的地盘,怎么还来问我呢?不过,掌柜的,我倒是也很想问您,现在这个时辰该是宾客如云,为何您家门可罗雀?” 掌柜的嘴硬:“我喜欢清静。” 申申撇嘴,不知刚才哭哭唧唧的是谁。 “那掌柜的不适合开客栈啊,还是做点安静的生意吧。” 掌柜的听了,先是若有所思,然后抬眸:“你说说,有什么安静的生意可做?” “我能坐下说吗?”申申的手还捂着肚子。 “坐吧。”老板问她,“肚子不舒服?凉吗?” “不太凉。” “那还是凉,你等着。行了,你们还是跟我来吧。” 申申看一眼玟玉,见玟玉点头,随着掌柜的到了一个房间内,老板让申申躺在榻上,然后走出去。 申申问玟玉:“我怎见这掌柜的不像好人,你觉得呢?” “为什么跟着过来?” “我听你的。” “我什么都没说。” “你没说不可以。” “傻瓜小蚂蚁,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申申一怔,“哇”一声哭出来:“你要离开过吗,不,不要走,家产怎么分咱们得说清楚!” “嗷,你就惦记家产啊!” “我得活命。” “不是舍不得我?” “你不要我了,我为什么犯贱舍不得你?我沈申申天生就不是没男人就活不了的女人。” 玟玉叹气:“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你独自出门该怎么办。” “我不会很容易吃亏。” “我看没准儿。” 申申抱着胳膊,“我从来没吃过亏!” “行。” 申申躺下来,道:“我睡了,你不要走。” “行。” 申申翻了个白眼。 她睡了也就两刻钟,就闻到辣鼻子的味道,睁眼一看,掌柜的端一碗姜汤,递给玟玉:“喂你媳妇喝。” 然后走出去,很快拿了一个白布包,让申申放在肚子上,申申摸着烫手,问:“这里边是什么?” “粗盐,粗盐炒了,热。” 申申非常疑惑:“盐不会化吗?” “你看它化了吗?” 申申摇了摇头,放在肚子上,心想掌柜的说话地方式很难留住客人啊。 老板特意闻了闻:“你们是从宫里出来的?” 申申:“不是,我们是从村里出来的。” “那就怪了,是我闻错了?你们身上分明有御用香料的味道。” 太妃房内确实燃着香炉,不过她自己都没闻到身上有香味儿。 “我们可是想进宫呢,但是不行啊。” 掌柜的说:“我看也不像。对了,你可以告诉我,我适合做什么生意了?” “就是不用整天招待人,迎来送往,人潮涌动,您觉得烦,要么,你雇人,自己躲清闲也可以。” “雇人?我没赚几个钱,哪有钱雇人?” 申申:“掌柜的,您不要告诉我,您这客栈没有伙计。” “要伙计干什么,我有男人,就是好几天了还没回来。” 第一百一十章 申申“嗷”一声:“看你这么骄傲,你男人是很好的一个人啊。” “好有什么用,经常出远门。客栈还不是我一人打理。我说不适合,他偏要借钱开,我也说不过他,果然没赚到钱,他也不关门。” 申申看她一身打扮,从头到脚,都透出一种有钱人的精致,如果,客栈没赚到钱,那么,家底应该很厚了。 不过,为什么要借钱呢? “我男人可是太子的带刀侍卫,承蒙太子厚爱,又多次护驾有功,得了不少赏钱,但是,我从来不知道他的赏钱放于何处。” “怪不得呢,总是保护太子,怎能安心开客栈。我看,客栈就是开给你一个人的,让你有事情做。” “哎,还真让你说对了,他就是这么与我说的。我想,反正家境殷实,就开着玩玩。那想到,还真冷冷清清。” “就是不适合。若是真想做生意,你还是要换一换,比如,比如……”申申还真想不到不用招待客人的生意,做生意哪有对客人不理不睬的? 申申想了想,问:“掌柜的,你不缺钱,只是想有事情做,对不对?” 掌柜的摇头:“我不缺钱,但我并不缺事情做,我也会出远门。” “哦。”申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我还是想听你说说,可以做什么,说不准我会感兴趣。” “种地,您感兴趣吗?” “种地?”掌柜的想了想:“没种过,不过,听起来还不错,明年开春就买一块。” “现在也可以种啊,种冬小麦,来年就收了。” “种地难不难?” 申申道:“说易非易,说难非难,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我想试试,你教教我,和我说说,具体应该怎么做。” “可以容我休息片刻,再告知你,如何?” 掌柜的点了点头:“可以可以,你睡吧。” 掌柜的开开心心的走了出去。 申申看着玟玉:“相公,你听到没,他男人是太子的带刀侍卫。” “嗯,你想等她男人回来。” “嗯。可是,我又不放心家里,庄稼还没收呢,好几天了,也该可以了,万一脱粒了怎么办?” “这就不用担心了,长在秧上没事。” “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那便不会与你同来了。” 申申合上眼睛,“如果三天之内见不到,我们回去收完庄稼再来。” “好。” 三天后。 申申叹了口气,上马,玟玉胳膊从她身后绕过来,勒紧马绳,然后一松,一声“驾”,马儿稳稳的奔跑起来。 就在他们刚刚跑出不到一里,满脸是血的男人摔进了客栈。 草甸村。 田地里。 两边各站着一帮人,都是看热闹的,说话的只有两家两口子,还真不是旁人,还是高家夫妇和李家夫妇。 两家吵的不可开交。 庄稼都收完了,也卖了,没有人能猜到他们在地里吵什么。 还真不是为了别的,就为了一条垄,争执不休,都说的有理有据是自己家的。 两家的男人,都没说太多话,就是媳妇呛呛,好几次都要挠到一起,如果不是被拉开的话。 她们还在呛呛,已经开始偏离主题,从田地说到别的地方,甚至互相恶语中伤,都毫不相让,争论不出名堂来就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今日天气晴好,不冷也不热,但看了半天热闹,也都背疼腰酸腿抽筋,纷纷摇头叹气离开。 反正和他们也没关系,白站了半天也没有钱,何苦呢?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站着累了,坐在田埂上,反正天儿请舒服的,家里也没啥事干。 两家媳妇也累了,嗓子都哑了,还在吵,慢慢回到正题上。 高家媳妇:“这就是我家的,你想要,真不要脸!” 李家媳妇:“你这么一说,好啊,这根垄,你还给我,这根垄打出来的粮食卖的钱,你也得一文不少给我。” “做梦,小娘们,不给你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我有多大本事。” “你过来,我怕你啊。” 话音刚落,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约而同的扑向对方,速度之快让两家男人都没反应过来,虽然拉开了,可自个的媳妇也被挠着了。 这样不行。 两家男人交换眼神,分别抗起自己媳妇就跑,媳妇又是喊又是挣扎,就跟抢来的似的。 有的是同一条路,同一个方向,跑的还都挺快,高家男人不知道绊到了什么,趔趔趄趄,还是跪摔在地上,媳妇也没能幸免。 李家媳妇大笑,“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你还去挠人家,跟我回家,看我怎么教训你。” 李家媳妇撇撇嘴,心想,到了家里,就让他跪下! 高家媳妇站起来,看着李家夫妇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李家媳妇嘲笑的眼神,抓起一把土,她男人急忙制止,“有事说事,动手干什么?” “说不明白,她多不讲道理啊,明明是咱家的,她想要,什么玩意!”又叹了口气道,“里正还不回来,都没人给咱们评理,一帮人在那看热闹,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我和她撕吧起来才高兴,假惺惺的过来拉。” “算了,咱先回家,等里正回来。” “行,回去,反正我也累了。” 她男人想说,这么吵能不累吗,但是没敢说。 俩人到了家门口,一匹白马跑了过去,一男一女在马上。 进了院子,高家媳妇说:“你看到刚才过去的马了吗?” “哪有马?” “问你等于白问。” “咋了?” “好像里正两口子回来了,我去看看。” 高家媳妇到了玟玉家,一进院门,果真见屋门开着,就走了进去。 申申正要脱鞋泡脚,见到她,道:“高大嫂,你怎么来了?” “有事啊。申申啊,不,里正,你得为我做主啊。不然,我这辈子得憋屈死。” “因为啥事,这么委屈,你坐。” 这时,玟玉端来姜汁水,让申申泡脚,“高大嫂过来了。你和申申慢慢唠。申申,泡好了招唤我。” “哎,玟玉,你是副里正,对吧?” 玟玉看申申。 申申点头:“没错,他是副里正。” “那就不要出去了,我这话,你们俩都得听听,我的冤情就等着你们回来倾诉呢。”她说着说着哭起来:“我可真是太委屈了!” 申申想,什么事,这么夸张,竟然还有冤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 “高大嫂,你慢慢说,别哭,别着急,申申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高大嫂斜斜眼睛:“你本来也不应该袖手旁观啊。” 申申“呃”一声。 她说的是这么回事。自己是里正,不应该袖手旁观。可听着让人很不舒服对不对?确实,她懂得,很多人都有属于他们的职责,他们不得不履行, 难道,难道…… 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像说什么都会被误会不尽职。 她想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心里话还是要说给愿意相信自己的人听。 “你看我,一着急,就乱讲,里正你心里是愿意帮着我们的。” “别奉承了,有事说事。” 申申把脚放进水里,浑身舒坦。 “里正,你的脚趾甲?” 申申低头:“我的脚趾甲怎么?” “我看看你的手。” 申申伸手让她看。 “秋收完了,我教你染蔻丹。” “谢谢。您还是说事吧。” 高大嫂道:“还不是那个李家小娘们……” 申申强忍着听她滔滔不绝不时冒出几个脏字的话说完,水也不热了,擦干脚上炕,玟玉赶紧用被子把她的脚裹上,然后把洗脚水倒了,回来坐下。 高大嫂问:“你们听明白了没有啊?” 申申点头:“听明白了。但是,高大嫂。麻烦你以后同本正说话措辞能注意些。” 高大嫂“哎”一声:“妹子。你想哪去了,我那不是冲你。” “我知道。可我听不得这些,心里不舒服。” “您就当没听见。我这事,你怎么给解决。” “我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申申严肃地道:“我一会去李家问问。” “那小娘们不会对你说实话的。” 申申没好眼神瞅她。 “就是小娘们,还是个……”她声音低下去,“不要脸的小娘们。” 申申怒了:“够了!若不是你们互相骂骂咧咧,也不会说不明白这事。你先走吧,这事我肯定管。” “那,行,你看着办。” 申申看高大嫂到了大门口,无奈地说:“有这么和里正说话的吗?虽然我不是个官,可也不能不把我当回事啊!” “生气吗?这事也得管。” “能不管吗?”申申道,“回来想休息半天儿,明天下地,这还休息什么?”然后又问玟玉:“我不该发牢骚对不对?” “和我发发牢骚没事,别憋的怪难受的。” “我觉的,我是里正,不该嫌弃村民烦我。”申申坚定地道:“为了惩罚,今晚就不吃饭了。” 玟玉以为她说着玩的,没想到,晚上就真的只喝了水,他怎么劝都不听。 不过,白天的事,让他也有些食欲不振。 虽然解决了一条垄的事,可申申反而是受了委屈的。 两家争执不休,这条垄的拥有资格其实就是高家的,李家想捡便宜,非要高家给地钱,虽然确定了,也不依不饶,赖赖唧唧,甚至要住在高家不走。 申申问李家媳妇:“这根垄,当初分地的时候,丈量好了,与你们家无关,你们无理取闹,闹一闹也就算了,怎还没完没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给我钱。” “她凭什么给你钱?” “里正,不能因为她给你拿了东西就这么说话吧。” 申申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 “拿就拿吧,我们也不会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她没有给我拿任何东西,我也没有要她东西,这地是谁的就是谁的,就算你拿东西给我,她的还是她的。” “里正,您不能不讲道理啊。” “你想讲理?”申申做出思考的样子。“我确实不太讲理,一直都这样。我看,要不咱们去县衙看看,县令讲不讲理,你意下如何?” 去县衙,那不就人尽皆知,她不占理,她确实想捡便宜,到县衙一查,不就都清楚了,到时候,她的脸呢? “咱们小老百姓这点事还劳烦县太爷干什么?” “不想去?” 李家媳妇摇头。 “那就回家去吧。还有,记住,没亲眼见到别乱讲。” 高家媳妇高兴的对申申说:“谢谢里正给我做主,蔻丹的事,我不会忘了的。” 李家媳妇回头瞅了一眼,嗤笑一声,别人也都撇嘴的撇嘴,讥笑的讥笑,但都没说什么,各自散去。 申申脸色青灰,看高家媳妇,心想高家媳妇这么说也没毛病,就是村民们会抠字眼儿。 她心里非常憋屈,对高家媳妇说了“谢谢,不用了。”回家一路上到晚上都没怎么和玟玉说话。 躺下之后,她将手搭在玟玉肚子上,捏了捏,道:“捏不动,没意思。” “能捏动那是大肚腩。” 申申撇撇嘴,“你是不是在说我?” 她生病的时候,吃了很多补品,肚子肉肉好多,干活也不行,累到了吃的就多,一直在胖不了也瘦不了的状态徘徊。 “相公不嫌弃你。” 申申肚子叫唤一声。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说了惩罚自己,就一粒米都不会吃的。” “明天呢?” “明天下地干活。得吃。没事,我能挺地住。” “可是我挺不住。” “?” “我不想听着你肚子咕噜咕噜,担心你睡不好,若是这样,我还是离开吧。” 申申想了想,问:“我这里正做的好吗?因为我,他们转移晚了,你看,全村现在,全须全尾的家庭有几家呢?” 她差点失去双腿,可这又能算得了什么? “我相信薛爷爷的眼光。” “薛爷爷八十了,眼神儿也不好,没准儿就看走眼了。” “你打算怎么办,里正不做了?” “这个么。”申申仰卧着,“现在村子的情况,好了那么多,才多久啊,我还是有点点成就感的。” “你今天想了不该想的,说了不该说的,又被误会,心里很不舒坦。” “可不是咋滴?还是相公你了解我。” “若你真想惩罚自己,十天八天不吃饭也不过分,但你就是饿‘死’了,有用吗?” “你莫要再说了。” “小蚂蚁,我不说你不行啊,你……” “我想吃糯米烧卖!”申申非常憧憬地说,“和叔叔出远门吃过两次,至今还忘不了呢,相公,你会不会做?” “巧男难为无米之炊。” “麻酱浇汁荞面条。” “没有麻酱。” “灌汤小包子。” “没有汤。” 申申:“……” 然后,满炕打滚:“啊!相公不给小蚂蚁做饭吃,小蚂蚁的命太苦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玟玉给她做了灌汤包,哄了半天才在他怀里睡着。 昨晚剩的两个灌汤包他自己先热着吃了,给申申做了一碗羊肉面。 俩人一起往荞麦地走去。 还有不远就到了。 突然从地里跳出来一男子,背着一个麻袋,麻袋有小半麻袋的东西,申申对玟玉使眼神儿。 玟玉慢悠悠走过去,将男子手上的麻袋拿过来。男子要过来抢,玟玉将麻袋扔给申申,按着男子的肩膀。男子激动地对打开麻袋的申申道:“不要!” 申申将麻袋往到底,晃了晃,又掂了掂,心想,这里面只是荞麦,又没有别的东西,他那么激动干什么? 申申仔细看看男子,再看看旁边的田地,明白了。 申申笑呵呵地问他:“小哥,你跟我说实话,这荞麦是不是你家种的?” “你管的着吗?” “我是里正!你最好给我说实话,你此行径是像吃县衙的板子还是夹棍?!” “是我家种的。” “胡说八道,你还想懵我?你一个人根本没分地,你在衣铺干活是不是?” “那也是我的!”男子竟然义正言辞。 “我看你是该去见识见识县衙是什么样子。相公,咱们走。” 男子赖赖唧唧地说:“他们欺负我,里正也欺负我,我快活不下去了,爹娘把我扔下,我也没享福。” 申申问他:“把话说清楚,哪个欺负你了?” “全村对我不好,看我忍饥受冻也不管我。”男子的样子很委屈。 “你有钱拿,怎么还会忍饥受冻?” “那钱哪够?” “你一个人花多少钱啊?” “我一个人花多少钱啊,关键也不是我一个人啊,你去过我家吗?” “我没去过吗?”申申被问住了,她也忘了去没去过。 不过,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跟我回家一看便知。” 到了男子家里,申申道:“我想起来了,我来过,不过没进屋。” 男子开门,“您进来看看吧。” 申申进屋一瞅,炕上坐着七个孩子,年龄在孩提到龆年到金钗不等。脸上红红润润,衣裳也挺合身。年纪大一点的在写字,稍小些的端着一碗糊糊喂最小的。 “这都是地动和洪水之后,侥幸活下来的孩子,本来应该是好几家分着养的,他们有叔叔伯伯,姑姑和姨,但都不愿意,我管了闲事,这几个就住在我这了。” 申申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不去找我呢?” “您在昏迷,去找您有什么用,后来,您醒了,孩子们吃穿也不用发愁了,邻居们都在帮着。可最近,别说送吃的来,我去要都不给。我哪要过饭,陪着笑脸,还要被赶出来。” “为什么突然不给了?” “有钱了啊!”男子说,“这都不懂,你怎么能做里正的?有钱了,就开始抠门了,没钱的时候互相帮衬跟一家人似的。” 申申问玟玉:“相公,你是不是也觉得难以理解啊?” “正常的,赚钱不容易,要珍惜。之前都是县里拿来的吗,随便给也不心疼,反正,也不累,还能有个人情,当时的情况若是不这么做,会被人说这说那。” “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一个村住着,到什么时候都该互相帮助才是,哪能有钱了就自个管自个了?” 男子道:“家里一粒米都没有了,也没有钱,我不这样怎么办?” “你不会去找我,一定要干这种勾当,用这样得来的粮食养活孩子。” “这样得来,怎么不行了。这是他们应该给孩子们的,等他们同意根本不可能,我不用点手段能行吗?” “强词夺理!你不会找我?我醒了,腿也好了,就算不好,我还有嘴,我怎么就帮不上你,把你逼得要这么做?” 金钗女孩道:“大哥,你又去旁人家地里拿东西了。” 男子没好气地说:“拿了,怎么了,哪顿你没吃!” 女孩瘪瘪嘴:“饿。” “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不这样还有什么办法,再说,我每次拿了谁家的,多少,我都记得。” “你都还了?” “等他们不再自私,我就还了,这是对他们的惩罚。” “你没有资格。”申申道,“以后别再这样了,孩子们的事,我会想办法。” 申申说完让男子跟自己回家,给了他一些钱,男子冷冷地道声谢谢离开。 玟玉看到他眼神,觉得不对,可几个孩子的眼神不会骗人,到底哪里不对? 申申叹了口气:“咱还得去割麦子。” “等等。” “咋了?” “你看到他刚才什么眼神,走的时候。” “没注意啊,什么眼神。” “不太对劲儿,孩子对劲儿,他不对劲儿。”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天哪,他要把我的钱拿到哪去?”申申一边疾步往出走一边说:“我得要回来!” 玟玉拦住她:“不行。” “为什么?” “他会给孩子花。” “他不对劲儿。” “但他确实管着这几个孩子,没有他,这几个孩子恐怕活不到现在。” 申申怒视于他:“我想问问你,这事你知不知道,你是副理正,不是一直都在管吗,难道你对此毫不知情?” “当时,这情况不罕见,还有老人,也都安排了住。几个孩子的事我也知道,听说被收养了,有人去看过,挺好的,我也看过。不过,收养他们的人不在。” “你们,你们都瞒着我干什么,难道恢复正常了,我就没有知道的权利了吗?”申申又是一声叹息:“怨我,怎么能怨你们,我挨家挨户走,还是漏掉了。” 玟玉安慰她:“你做的很好了。人都是自私的吧,男子比他们强点。” “他也慢慢地动摇了,觉得自己不该一个人出力,还要冒着风险偷鸡摸狗,不值得。” “对。从洪水到现在,多久了,他也疲惫了。” “是我这里正太不负责任了。” “别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是里正,不是神仙,什么都能做到。” “我要是神仙就好了。可惜,至今都还没修炼,我估计,黑豆也被我消化了。算了,不说这个。 这几个孩子,我一定要找到人家收养,治治他们自私的毛病。啧,醒来也不行,遭罪的是孩子。” 玟玉道:“至少现在这几个孩子没啥可担心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申申道:“不能听你的,我不放心,我去跟着看看,他到底要把钱拿哪去。你去割麦子吧,待会我去地里。” 玟玉也没劝,答应下来,当然是不放心的,偷偷跟上她。他步子比较轻盈,而申申一心跟着赵严也没注意身后。 一路跟着赵严回到他家里,赵严和孩子说了一会话,都是这钱来的不容易,得省着花,不能吃的太好这样的话,还夹杂着铜钱的声音。 赵严走出来,在门口的申申继续跟着,屋子里的一个年纪最小的孩子看到,刚要喊,就被金钗女孩捂住嘴巴。 申申跟着赵严。 她跟踪的方式并不高名,就很正常走路似的,赵严要是还没发觉耳朵该是有多不好使。 但他只是眼睛往后瞟,若无其事的继续走,没想甩开申申。 经过一户人家门口,申申被一个姐姐喊进去。他走的更加大摇大摆。 赵严来到了周家。 周俊生面色凝重,“几个孩子如何?” “他们挺好的。沈申申刚才去看过了。” “她早晚都会去看。你是按我教你的说的吗?” “是。” “她相信了?” “她相信了,沈玟玉好像不太信。” “嗯,你走吧。” “周哥,我能不能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怎么做了?我一直都给孩子们钱,他们不缺吃不缺穿,我这么做有何不妥。” “你为何要瞒着?” “做善事岂能到处宣扬?” “可我也被误会了,差点被沈申申送去衙门。” “里正,还真是挺爱管事的。”周俊生道,“你走吧,没你事了。” “周哥,我来是想问你,里正给了我一些钱,该作何处理。” “当然是给孩子们花,还能做何处理?” 赵严走出去,还是不明白周俊生什么意思。 他被误会,差点挨板子,周俊生却成了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关心照顾孩子的可都是他自己,周俊生除了拿钱也没别的了。问问孩子也从不去看看,也不怕他是撒谎。对孩子们就不是真的关心,给钱估计也是别有目的。 他应该慢点走,让沈申申跟着自己,沈申申或许能从周俊生的话里听出什么来。 他走出不远,想,他得去找沈申申。 他早就应该去找。 他想了下,沈申申是去了张家,于是向张家走去。 张家院内。 张大嫂站在屋门口,还有一比她年长一些的女人站在旁边,沈申申现在他对面,张大哥在沈申申旁边站着,沈玟玉挨着沈申申。 年长女人是张大哥的姐姐,是嫁到云烟镇的,家里日子过得那才好,百亩田地,还有住宅,还做生意,一顿吃的饭值草甸村一家一个月的。 看打扮就知道,够他们买十件衣裳还绰绰有余,不过却看不出有钱人傲慢,拉申申进院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地。 申申一听他和张大嫂你一言我一语,听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这张姐姐没少帮弟弟和弟媳妇,现在她夫君的侄女怀孕了,需要她照顾,想请张大嫂过去给她做家务。 张大嫂推三阻四不同意,说没工夫。 张姐姐问她粮食都卖了,还有什么事,家里的事交给弟弟就行, 张大嫂还是不同意,也说不出个原因来。 张大哥没办法,就想着去找申申,张姐姐说她去,她见过申申一回,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申申鬼鬼祟祟,就将她拉进院子,对吓到的申申连连道歉,还没说为什么就和张大嫂吵了起来。 申申道:“张大嫂,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哎,沈申申,你咒我呢?” “为什么不去帮忙?张姐没少帮你,你不记得么,不该感恩吗?” “姐姐帮弟弟,理所当然,有什么的啊。” “弟弟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姐姐可以不管,你们也不能要求。” “就算你说的是这么回事,行,我们感恩,对姐姐的帮助感激不尽。可怀孕的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姐姐去照顾她,把家扔下,我就要把家扔下去给姐姐做家务?我不去。” “和你们没关系,可也是亲戚,而且没让你伺候她啊。” “我不想帮这个拐弯抹角的忙。” 张姐姐道:“我也是信得过你,别人去我也不用。行了,里正,她不去就算了吧,我雇一个人得了。” 张大哥道:“姐姐,你这么远来一趟,还没帮上你,我再劝劝她。” “行了,别因为我你们俩吵架,没啥大事,不去就不去吧,我走了。” “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着急雇人。” 张姐说完走出去。 申申叹气道:“张大嫂。” “里正,这小事就不麻烦你操心了。” 申申无奈地和玟玉离开,走着走着问玟玉:“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跟着你。” “天,赵严,他去哪了?” “算了,跟丢就跟丢吧。” 申申无奈的说:“一早上折腾半天,还是下地去吧。” 刚刚转身,就听到禾东和张姐说话。 “张姐,我是禾东啊。” “哦,禾东,定亲了吗?” 禾东想了一下,说:“快了。张姐,你来几天了?” “刚来。” “咋这么着急就走?” “我想回去雇人给我看家。” “你看我行不行。” “你不是要定亲了?” “还不一定呢,他快走了,得等他再回来。张姐,你能给多少钱啊?” “也就一个月吧,三十两。” “行,张姐,你跟我去我家,我收拾了衣裳咱们就走。” “妹子你真爽快。” 早知道花钱这么容易,就不磨半天牙了。 晚上天黑了,申申和玟玉才拉着荞麦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敲门,玟玉开门,见是周俊生,淡淡的牵动唇角:“进来吧。” 周俊生挑了下眉毛,走进来,问:“里正呢?” “她还没醒。” “啧啧,挺享福的吗?” 玟玉脸上不太高兴,享什么福了,小蚂蚁昨天可累坏了,吃完饭就睡着了。 “你有事?” “我是来送请帖的。” 玟玉接过来,打开看,新郎周俊生,新娘余娣,日子就是明天。 “你要和余娣成亲了?” “余娣活不过半年了,时常疯癫,我不娶谁娶呢?” “你这是在做好事?” 周俊生哼笑:“与你无关吧。我是来送请帖的,明天去喝喜酒啊,告诉里正一声,我和余娣多亏了她。”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玟玉叫住迈出门槛的周俊生:“你此话何意?” “如果不是里正,我不会想娶余娣,我想娶的,其实是绿樱。我一直喜欢绿樱,绿樱却拿我当猴耍,怀着你朋友,叫什么了?”他想了想,“玉晨,对,玉晨的孩子来找我,她真当我傻,我不傻。” “你什么都知道。” “如果不是里正,我不会知道绿樱的孩子是谁的。” “那天你也在跟踪?” “不是,我只是碰上了,我胆小,不敢救人,就在那偷看。” “绿樱怎么没的?” “怎么没的也不是我害的。她怀着别人的孩子来找我,我气死也没想把她怎么样。要说害,你该问问你的朋友,对绿樱做了什么,绿樱跟着他,你都不知道吧,玉晨为什么瞒着你?” 周俊生说完就走了。 玟玉一面寻思一边看着锅里的粥。 申申也醒了,推开窗子一看,天光大亮。可不得了!她赶紧穿衣裳,将头发随意的挽起来,出房门。 玟玉坐在饭桌前,桌上砂锅里是糙米粥,一盘花卷,一盘酸甜口的萝卜咸菜。 申申洗了两把脸,回来坐下,这才看到喜帖,一边问“谁家要办喜事”一边打开,见到名字,道:“一直躲躲藏藏,见不得人似的,公开成亲了?还在今天。” “周俊生是个聪明人啊。” “没错,很聪明,聪明到让我觉得,他娶余娣没有那么简单。” “咱们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喝喜酒吗,新郎来邀请,我还是里正,一定要去。”申申唉一声:“得少吃点,不然那么多硬菜吃不下。” 玟玉道:“你想吃多少啊?!” “随礼了,不得尽兴了才行吗。” 俩人都换了衣裳,往周家走,路上就听到一声一声的爆竹声响,玟玉帮她捂住耳朵。 申申不怕这动静,但觉得这样可真好。 就快到周家,赵严喊道:“里正!” 申申回头,赵严跑过来,“里正,我有话与你说,请来我家一趟。” 申申道:“说什么,就在这说。” “好,在这说也行。周俊生,一直在帮着几个孩子,可我虽然愚钝,也知这绝非他之本意。” 申申点头:“今天是他大喜之日,明天我再找他唠唠。一起进去。” “还是不要了,他会怀疑我对你说了什么,不给孩子拿东西就完了。” “那么依赖他干甚?我问你,我的钱呢。” “给孩子买吃的了,剩下的都在家里,我一个没动。” 玟玉道:“你先进去吧。” 申申问玟玉:“相公,今天他成亲,会有不一般的人来吗?” “咱们也进去,不然一会没地坐了。” 一桌的都是年轻的两口子,五对儿,申申和玟玉成亲最晚。 唠着嗑,吃着瓜子,不知不觉快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没开席。 申申坐得硌得慌,腰疼背疼,大庭广众也不能靠着玟玉,也不能说趴桌上就趴桌上。 她张望张望,落忙的人来回穿梭,出入临时搭的厨房,从房舍里拿锅碗瓢盆,忙得人直眼晕。 看来一时半会也不能上菜,她站起来,玟玉问她:“干啥去。” “我溜达溜达,一会就回来。” 玟玉不放心,眼睛一直看着她。 申申只是想走走,没想到,一眼就看到周俊生,周俊生脸红脖子粗的看了看左右:“我该做的都做了,好事坏事都做了,我心爱的女人没了,今天我要娶一个活不长了的女人,你还要我如何?” 那人半天过去才开口:“急什么,你不就是想做官。为了做官,你已不择手段,难道此事还要怪我?” “是你说非做这些不可入朝!” “你别喊,不怕听见,今天的客人不少啊。如果,有谁走来走去,听到我说是你让余娣在河里放了……” 申申惊恐地看着周俊生举起刀子,那人停顿了一下,又“嗤笑”道:“我是第一个你亲手的人。” “我没害过人,不曾直接,也不曾间接,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想做官而已。” “那就去做。” “我做了很多,可是到如今就快两年了,我什么也没得到,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我的官印呢?” “什么官印?” “你答应了我,会给我拿官印来骗他们我在皇州已有官职。” “你当真了,我怎么搞的来这个?” “你玉玺都搞的来,这个搞不来?” 玉玺! 申申听此人说话地声音不是沈仕良,不过,说到玉玺,多半会与沈仕良有关系,申申缓了缓,接着听。 “周俊生,持刀相向,这就是你对待能让你飞黄腾达之人的态度吗?” “飞黄腾达?你要耍我耍到什么时候?我现在已经不像一个人了!爹娘没了,家没了,我成了骗子,甚至差点成了凶手!就是为了光耀门楣,我都做了什么,倘若有回报,我也不会这么难受!” “不冒风险,不考试,你想轻松到朝廷做官,哼,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我饱读诗书,难道做不得官?” “当初为何要走歪门邪道?” “是你说这样更容易。” 申申听到这特别生气。 他说容易就容易啊,真不知道周俊生脖子上长的是什么! “你现在想做官,也不成了,你踏上了我铺的路,返回不是狼就是虎,你只能往前我。” 申申看到一只白净的手拍了拍周俊生的肩膀,“放宽心,我在朝廷混迹多年,还信不过吗,别动不动就动刀子,你得多学学动动脑子。你做过什么,心里清楚,现在想去考场,一查,你的底细都能查明白。” 周俊生把手放下:“你的权利,还不是因为有人在朝中为你撑腰,我真正的贵人,说起来应该是他。” “你觉得是,就是。快开席了,还不去敬酒,别怠慢了大家。” 周俊生把刀子放好,“最晚要多久。” “仲春。很快了,你就等着喜讯。” “这次你竟然如此确定。”周俊生反而不太高兴的表情,“不是在耍我?” “我一直在耍你,愿意听还是不愿意听就是你的事了,我没逼你,也没让你为我做什么。”这人终于走了出来,只到周俊生的肩膀,难怪刚才手抬的那么高。 果然不是沈仕良。 他笑了笑,“为了光耀门楣,就该忍耐。仲春时节,他也就不在人世,他的官职就是你的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可否知道,是甚么官职。” “肯定不是能入地了朝廷的,你一身污点,下辈子也洗不干净了。” “你!”周俊生换上笑容,大声说:“世伯,您何时来此,怎不提前通知小侄,小侄好接您去啊。” “不用大费周章,你成亲该忙成亲之事,我非伤非残,自己来得。” “是小侄考虑的不周到,下次一定亲自去接您过来。” “下次?你这话莫要让侄媳妇听到了,当心他不让你入洞房!”说完朗声笑起来。 周俊生也跟着笑,他们就像亲叔侄在一起走。如果刚才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申申听让人说是不敢相信的。 申申后悔自己没能早点来。 堂已经拜完了。 她回到座位上,听到有人在说周俊生和余娣,措辞不堪入耳。 玟玉小声问她:“你看到什么了,脸这么白。” “回去再说。” 二十个硬菜,申申吃了两三口,竟唠嗑了,玟玉也吃不几筷子。 “我不说不行了,憋的慌,咱们回家。”申申放下筷子低声道。 玟玉点头。 就在他们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周俊生手握酒杯走了过来。 身边是赵严,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十个红酒盅。 旁边还有田三饱,拿着一个单耳酒壶。 田三饱倒满酒,从申申开始,申申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起来,然后是玟玉,玟玉慢慢拿起来,看橙色的琼浆。 周俊生说了一大段客气感谢的话,同桌也有两个会说的说了祝福的句子,然后就都一饮而尽,坐下来。 回到家,申申把所见所闻告诉了玟玉。 玟玉道:“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告诉县令,要直接告诉他的上头。” “我看,不如直接去和士曹参军直接说,他是管这个的。” “只怕,我们不能见得到。” “见不到?就没有我见不到的人,见不到,就直接面圣,我就不信,还没人管的了这两个人。” “小蚂蚁威武。不过,你也不必着急,因为过分贪婪而坏事做尽之人,早晚都会有报应,不用咱们操心。”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什么时候能到?” “到时候的时候就是到时候了。” “……” “喝多了吗?” “这么一点,砸吧嘴都没尝出什么名堂来。走,割麦子去。” 玟玉道:“歇歇再去。” “我的相公啊,人家都收完了,卖完了,就差咱们的,我还想买抹白白呢。” “咱家有钱给你买抹白白啊。” “我还要买新衣裳,亮闪闪啊。” “那也有钱。” “可我想用卖粮食的钱。” “哦?有何不同。” “成就感。亲手种出来的有成就感。一点点长高,开花,结穗,打下来,磨成面,感觉非常好。” “外面那些咕咕不是你一点点养大的?” “……你是不是想偷懒不下地啊!” “你怎知道?” “!” 玟玉乐:“看你着急的样儿,换身衣裳,走。” 田地里。 请江大哥做了车厢,玟玉将一捆捆抬上去,申申割到这头,看看磨了好几个泡的手,然后捆起来,抬上车厢。 “小蚂蚁,你上去摆,我递给你。” 俩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是一车,玟玉拉回去,然后回来,继续割,割到一车再拉回家,如此一下午往返好几次,也不觉得累,有申申和他唠嗑,还唱家乡小曲给他挺,反而越干越起劲儿。 小蚂蚁要生好几个孩子,小蚂蚁喜欢抹白白,亮闪闪,他得多赚钱才行。 收完了地,他要多养一些小羊,孩子们要喝羊奶,吃羊肉,对身体好。 申申叫他笑么滋儿的,问他:“你咋这么开心呀?” “看到你我就开心啊。” “啧啧,我好吧。” “我在想,我们第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玟玉毫不犹豫:“女孩。” “没骗人哦?” “我们神可没有传宗接代的规矩,而且,女天尊挺好,接我的班。” 申申不太高兴,拿着镰刀,不想乱割一气浪费粮食,撅着嘴,用刀尖划拉地面,一道印子比一道印子深。 “你咋了,有啥不开心,告诉为夫。” 申申不是爱说“你心里清楚”这类话让猜不到干着急地人。 她抬眸,汪汪清泪,闪闪动人,“你还是惦记回天庭。” “对啊,我一直惦记。” “那你现在就滚去修仙吧!” “可我想和小蚂蚁在一起啊。我是想,有机会就上去,没机会,咱们还在凡间过简单平常的小日子。” “有机会怎么办。” “抓住!” “哦,你去抓吧。祝你成功,旗开得胜,早日升天!” “带着你一起。” “你自己去吧,我也不打扰你!” “当真?” “我要是缠着你让你带上我,我就是狗。” “若我一定要带上你呢?” “沈玟玉你是故意气我吗?” “我哪有。”玟玉还觉得挺冤枉。 “就是,气我,你气我,你看我生气的样子好看是不是。”申申丢了镰刀拍打他,就跟拍灰一样。 玟玉笑,又是哄又是逗:“好啦,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舍得女儿,那就让儿子接班,如何?” “我不给你生!” “你不是喜欢小孩。” “你事太多了!” “不多,不挑,男孩女孩都行,一个两个都行,依你。” “不生,我听说,生孩子可疼了。” “那就不生,等咱们老了,我扶着你,你扶着我,晒太阳,也还感觉挺好。”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要都听我的,有点主见行不行?” “那就一男孩一女孩。” “那么疼,你居然让我生两个。” 玟玉撇撇嘴:“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我要找到一个喜欢的人,然后表白,成亲,生小孩,三个几个,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就是为了有笑话我的这一天,是不是!说吧,你是不是在那时候就对我情有独钟!” “不是,若我是随意一见钟情之人,你不会是第一个。” 申申心里又美美的,嘴角也不由自主上扬,“我的地还有一点了,割回去得了。” 她拿起镰刀,还未动手,就见麦秆上有一条虫子。她拿下去,放在地上,正要踩上去,虫子却一头拱入土里。 然后,地上突然冒出一层密密麻麻地绿,还没看清是什么,就疯狂的长高起来,玟玉赶紧抓住申申的手,“咱们走。” 可俩人根本来不及走,就被比他们还高的草紧紧缠上,流星一般“嗖”地抛向天空…… 第一章 申申手挡脑门儿眺望远处稀稀拉拉的房舍,再低头瞅干裂的土地,一寸来高地枯草贴着地面,寒冷强烈地风裹着沙砾吹着她的脚,裙裳仿佛海浪一般翻涌。 玟玉在她旁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没松开,他皱眉看周围,长袍也如风浮动起来的浪潮一般。 砂子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申申问玟玉:“我们这是到了何处?” “不知道,一个村子吧。” “离草甸村多远,我们看看能不能借匹马回去,还有很多事没处理。” “好。” 俩人往正前方走,虽然一路平坦,可不禁让俩人感到萧索,此地当真一片荒凉,甚至能闻到奇怪地苦涩味道。 房舍越来越近。 俩人在一个拱形的门框前停下。 门框由树枝编成,忽扇忽扇,马上就要倒下来似的。门框上边有三个歪七扭八的大字:芜瘠村。 申申叹了口气:“芜瘠,荒芜又贫瘠,这个村子还是有多穷啊!” 玟玉小声念:“芜瘠,芜瘠。” “相公,你念什么呢?” 玟玉抬起手,示意她不要打断,过会儿图突然“哎”一声:“我想起来了。再宙州居住的时候,曾听说过这个村庄,是宙国最贫穷的村庄。” “啊?我们怎么来宙国了。” “还是命数吧。”玟玉道,“我看这里怎么也比当初的草甸强多了,起码有人住。” 申申撇撇嘴:“未必。你看这家家的破草房,能遮风挡雨吗?” 她又担心的问:“这里离草甸村有多远?” “不知道,不过,宙国与宇国相隔十万里。” “十,十万里?!”申申瞪大眼又张大嘴。 “这,就算是大牛,也要,很久才能回去,吧?” “嗯,娘子所言极是。” “是什么是啊,回不去了吗?咱们村可怎么办啊?还有,咱们答应帮松鼠找白猫,咱们也给忘了,松鼠也不见了,财源广进还在家呢,这可怎么办?” “别担心,松鼠不管去哪都能找到回家的路,没事的。至于白猫,松鼠自己也能找得到。”玟玉说完,自己也是一声叹息:“咱们村,虽然进步很大,但是……” “但是没有我这里正也是真不行啊,我走了,岂不是要乱套?” “为夫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既来之则安之吧。”玟玉在安慰申申,也在安慰自己。 “这次是你想的开了。” “没办法,只能如此,若有一点办法,我也不想认命。还好我身边有你,无论身在何处心里都是敞亮幸福的。” 申申嗔笑:“啧,这个时候还要说这些哄我开心。” 俩人进了村子。 从远处看稀稀拉拉,这进了看,就更显得少了,而且两家之间隔的老远,远到两家人站在门口大声喊才能听到说话,中间留着至少一个房子的空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当真让申申感到奇妙莫名。 刚刚经过,就从这空地走过来一个又高又膀的女人。看到申申和玟玉衣着,虽然也是挺普通的衣料,但也绝对比这个村子的任何一家过的都好。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过来,拉起申申的手:“孩子,你们打哪来?” 申申道:“我们,我们从宙州过来,听说这里荒芜贫瘠又萧瑟,不太相信,在国君的治理下怎会有如何贫穷的地方,以为是谣言,忽而前来看看。” 女人闻言大笑:“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果然如此。” “姐姐,你是土生土长的芜瘠村人氏?” “我是嫁过来的,嫁过来两年了,我家那位把我‘骗’过来的,就不让我走了。”女人捂嘴笑,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嗷,姐姐,这个村子为什么会这样啊,这么多人,都不知道赚钱的吗?” “几个人啊?能数得过来的人家,也就,两百个人。” 申申“啊”一声:“这么少?还不如县里一条街的人多呢。” “可不是,可可怜了,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们都娶不上媳妇,姑娘都嫁到别地去了,就我这个傻了吧叽的嫁过来,我的命可真苦。” 申申笑:“你家男人对你老好了吧,要不,你能在这住两年吗?” “啧,妹子,你也太天真了,好顶个……”还有个男人在,那个字她没说,“顶个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你们相爱,苦日子也是甜的。” “我才没跟他相爱呢!我想走,他不让,死乞白咧,我没办法,有孩子了,不然,我早就一脚把他踹开了。”女人边说边笑。 “哎!蓝娇!” 蓝娇回头,对喊她的同龄女人喊道:“那么大嗓门喊我干什么?” “还不回家看看,你忘了自个在干啥了?” 蓝娇想了想,还真没想起来,她对申申道:“失陪了,我回家看看。” “姐姐,我们能跟你去吗,我想喝口水。” “行啊,走吧。” “谢谢姐姐。” 玟玉道:“多谢。” 蓝娇笑:“啧,我还以为你说不了话呢?小伙子,尊姓大名。” “免贵姓沈,沈玟玉。这是我媳妇,沈申申。” “哦,还真是两口子。” 走了没多远,就到了蓝娇家里,院子里有两棵树,玟玉告诉申申是杏树。 但看着干巴巴的树干,申申不能相信能结出果子来。 蓝娇道:“一棵死了,一棵也快了,人都快没水喝了,它还喝啥?” 她说着开门,一进屋,就闻到特别奇怪地味道,正寻思是什么味,然后哎了一声,赶紧掀开竹子的锅盖,一看,锅已经干的要裂开了。 蓝娇赶紧用水舀一边敲一边倒水,倒了半水舀的水,观察了一会,见水没少,松了口气:“吓死我,就一口锅,坏了就没锅做饭了。” 这时,他男人回来了,膀大腰圆,嗓子粗声粗气,却很温柔:“媳妇,我老远就听到你敲啥,咋地了?” 蓝娇说:“没咋地,我就是看看这锅是不是结实。” “哼,我看你是又烧水出去了吧。” “我就出去一会儿。” “出去一会儿锅会干吗?” “所以你要骂我?” “不敢。这两位是你娘家亲戚?” 蓝娇摇了摇头:“若是我真有这有钱的亲戚,咋会和你在这鬼地方过这苦日子?” 申申连忙说:“我们没钱,我们也很贫穷。” “相公,这是沈申申,这是沈玟玉,两口子,我相公,大名方桐。” 第二章 “方哥,蓝姐。” 申申想,这两口子都挺魁梧,也不知道日子这么清苦,能不能吃的饱。 “你们进屋里做,我马上烧水给你们喝。” 蓝娇掀开水缸盖,就剩底儿了,“桐桐,去打两桶水。” 申申没忍住,但笑了不太好,就微微的上扬唇角。 方桐不好意思地说:“媳妇,你叫我小名干什么,沈姑娘笑话了。” 申申没想到,这么魁梧的男人,居然这么容易害羞。 她解释道:“我不是笑话,我是看你们夫妻恩爱,才笑的。” 蓝娇道:“夫妻恩爱,有点小情调,日子才过的舒坦,不然哪,吃了上顿没下顿,愁也要愁死了。” 方桐皱眉头:“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水。” 天马上就黑了。 “试试吧,都怪我白天忘了。” “怪我,早上没给你备好。我这就去看看。” 玟玉进屋去坐,申申和蓝娇在厨房唠嗑。 “申申,你是宙州哪里的人?” 这还真问住了申申。 要说宇州,她如数家珍,这宙州,她只听说过,更没去过,怎么知道都有什么地方么,也不能瞎编吧。 “咦,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了?” 申申挤眉弄眼,寻思老半天,才揉揉脑袋:“啧!我们那的地名复杂的很,还很难记,还难写,我总是忘了,相公经常为这事嘲笑我是个笨蛋。我去问问我相公。” 玟玉大声道:“你这个笨蛋小蚂蚁,说了多少次了,酔芸镇!” 申申走出来对蓝娇说:“你问他就要骂我,哼!” “哪两个字。” 屋子里是土地,申申就撅了树枝,刚落笔,心想,她哪知道怎么写,她是第一次听说啊。 玟玉也走了出来,很无奈的样子,“给我吧,笨蛋小蚂蚁。” 接过树枝,在地上写了“酔芸镇”三个字。 蓝娇说:“真怪复杂,若不是你们说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念。” “你们是干啥的,做生意?” 玟玉道:“我们种地,也做生意。” “那挺好,我们这,种啥都长不出来,长出来也活不久,就是勉强撑到秋,打出来的粮食也可怜呐。” 申申不解:“为何如此可怜?” “旱,靠天吃饭,不下雨,就是挺,看能不能挺过去。” “那没有收成,你们吃啥?” “也是有的,不多,大家互相帮助帮助,也就捱过去了。要说啊,我们这的张县令是个好人,常过来帮我们,还和上头说免了我们的赋税。也是因为这,他的帽子被摘去了,留在了村里。” 申申小声对玟玉说:“这比咱们那的县令强多了。” 然后又很担心的问:“可是,县令在你们村,没人帮您们了。” “县令下来,新县令立马上任,听说就在张大人收拾行李拖家带口离开的下午,新上任的王大人就搬进来了。” “王大人待你们如何。” “不说那不管我们的官儿,还是说张大人吧。张大人年纪不大,去年考上状元,就因为脾气太倔,在家一年多,才走马上任,当了琉璃县县令。” “状元啊!怎就给一个五品?” “他脾气倔,有大官不做,说是不满意朝廷的法令,不知是什么官职,还是从二品。” 申申道:“虽然不是正二品,也当真不错了。” “但不是他想要的,也绝非贪心一品,便只愿意做县令,没想到,没做多久,就又做回了农夫。” “他家之前就是种地的。” “他家好几代都是种地的,家境还挺好,状元就出了他这一个,本来以为这回光宗耀祖,不想啊,跟没考一样。” “他现在是这里的里正?” “他是亭长,这还不愿意做。” “为什么?” “累到了吧,不想再管许多事了。他一双儿女,媳妇身体也不太好。” 申申皱眉头:“这怎么行,以前管的好好的,说不管就种地找安生了?我得去,让他振作起来,大老爷们,不能颓废!” 玟玉低声“咳”一声:“你又管闲事是不是?” 他不禁想,难道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也爱管闲事,虽然收敛了一些,不过也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 “这咋能是闲事,他不带领大家过好日子,自己躲起来,算什么男人呢?” 这时,方桐回来了,一开门,拎进来两桶水,还挺满。 蓝娇惊讶地看着他倒入水缸,“今天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水?” “一打就打上来了,根本没费多大力气。” “真是奇事,往常这时候打上来也都是沙子,这水可真清啊!在哪打回来了?” “东头。我寻思东头打不上来,就去南头,没想到,这么容易,运气真好啊。” 蓝娇看着申申和玟玉:“不是你运气好,是咱们遇到贵人了,咱们家,咱们村来了贵人了。” 虽然蓝娇往下的话没说,但是,她看着申申和玟玉的眼神,带着期盼与求助,一双泪眼婆娑,就知道,她一定要说什么大事了。 方桐点头:“可不是,贵人,真是咱们村的大贵人。” 他们给贵人烧水,做饭,安排贵人住下来,两个贵人当真受宠若惊。 粗茶淡饭虽然好吃,但申申和玟玉都只吃了平常饭量的三分之一,尽管两口子一直让两位客人多吃多吃。 房间小,炕更小,挤挤巴巴,还挺高,要不是玟玉紧搂着申申,恐怕要掉下去。 翌日质明十分,玟玉和申申都醒了过来,昨夜当真不太好入眠,俩人都坐起来,申申迷瞪瞪差点掉下去,玟玉抱住她:“当心。” “相公,酔芸镇在哪。” “你相公我就住在酔芸镇。” “哦?你不是住在宙州?” “若是住在宙州,就不用种地那么辛苦了,笨蛋小蚂蚁。” “你从没对我说过。” 门外。 蓝娇道:“两位贵人还没起来,我去叫人。” “你要干什么?” “你咋不明白,贵人来了,不管咋地也得留下来,哭还是求,都不能让他们走,我得把昨天发生的神奇之事告诉大家,你想办法拖住他们。” “我怎么说?” “不管怎么说,不让他们走就是了。” 蓝娇说完走了出去。 申申问玟玉:“他们是要干什么,该不会要把咱们给咋地吧?” “我在你身边,他们敢把咱咋地?他若是敢咋地,我就让他们咋地试试!” 第三章 “量他们也不敢,虽然一个人就能把咱俩装下,可看起来却是有勇无谋。我们走。” 俩人走出去,方桐急忙过来,激动万分:“贵人,莫走!” “我们还有事,得快些赶回去。非常感谢您和蓝姐的款待和留宿。” 申申说完拉着玟玉就走,方桐道:“你们急什么,再等等,我媳妇马上就回来了,主人不在,客人离开,没有这礼节不是。” 申申想想也是,急什么呢,于是松开手,“那便等蓝姐回来。” 贵人暂时留下来了,方桐松了口气,憨憨的笑了笑,一口白牙。 坐了一会,谁也没言语,有些尴尬,申申问方桐:“方哥,你有小孩吗?” 方桐道:“有,不过,在他娘那儿,逢年过节见一回。” 申申惊讶地问:“蓝姐不是你亲媳妇?” 方桐笑:“娇娇当然是。” “你竟然娶俩?”申申非常之惊讶。 “哈哈,你看我,像能养的起两个女人的人吗?我之前的媳妇,她嫌我穷,犯了七出之罪第二条,且过分的很,我一气之下写了休书与她。过了好几年之后,认识了丧夫的娇娇。” 申申问:“你们俩在一起也不是很容易吧?” “妹子说的对啊。我们在一起堪比上刀山下火海,那时候我们觉得全世界都在反对,可把我们急苦了。” “这样感情深。” “对。而且,我媳妇也有能耐,村里上到花甲老太,下到七八岁的女孩,都由她来管,没有不服的。也是因为这,大家慢慢地默认了他丧夫半年就改嫁。” “蓝姐之前有小孩吗。” “没有,那人生病,不能让她怀孕,现在怀的是第一胎。” “蓝姐芳龄?” “二十七了,我俩同岁。” 张家。 蓝娇对张逸天说:“大人,真是贵人,你别不信,昨天他们来,东头的井就有水了。” 张逸天正在和媳妇两个孩子吃饭,一盆小米粥,米粒到处飘。 “说得什么话,东头的井几时没水了。” “往常一到了晚上,很枯井没啥区别。他们来,出水才旺,不一会就钓上来两大桶,清清亮亮,干干净净。” 张逸天夹起咸菜,即将送入口中,听这话“哦”了一声,“还有这等奇事?”说着下地。媳妇钱雨问他:“饭还没吃完,你干啥去?” “我去东头井看看,能不能打上来清清亮亮干干净净的水。” 大女儿三岁,声音稚嫩甜美:“爹爹,吃完再去。” 小儿子才一岁,话还说不清楚,眼巴巴瞅着张逸天,“饭饭。” 张逸天宠溺地看着一双儿女,把碗里的粥喝完,才和蓝娇离开。 方家。 方桐一边向外看,一边念叨:“怎么还不回来,唉,我做饭吧。” 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一会还要去干活。 申申问:“方哥看起来很着急啊。” “东家虽然苛刻,给的钱也少,但能找到给钱的活太不容易了,去晚了,还得扣钱。” “啥活?” “到镇里琉璃坊,制作各种琉璃制品。” 方桐说完去了厨房,面对没剩多少的米面唉声叹气,还是开始动起手来。 方桐吃完了离开,走之前写了纸条,放在了蓝娇的枕头底下。 申申路过看到,方桐走出来道:“若是有的时候,她不在家,都要留纸条,有次忘了,我回来也晚了,她对我又是哭又是打。” 申申觉得这样的感情可真好,没有风花雪月,平平淡淡也挺美好。 方桐刚走,蓝娇就和张逸天到了门口,张逸天问:“方哥这是去哪儿?” “干活,不然喝西北风啊?”蓝娇叹了口气,“也没人管我们,不自食其力咋整,日子就没法过了。” 张逸天听了没说什么,和她走进院子。 申申看到有人来了,对玟玉说:“来了一个蛮好看的男人。” “还有谁比我好看?”玟玉不太相信的走了出去,看到张逸天,心想,确实还挺好看。 申申在他耳边说:“谁也没有相公你顺眼。” 这话特别受用,要是在自己家里,玟玉肯定搂过来就“啵唧”一口。 “大人,这就是两位贵人,沈申申,沈玟玉。”蓝娇又对申申和玟玉说:“这是我们的亭长大人。张逸天。” 张逸天道:“亭长算什么大人,不要乱叫。” “老弟啊,你咋这么矫劲呢,亭长也是大人,有啥不能叫。” 蓝娇这姐姐对他太多关心了,他无奈地说:“你还是叫老弟吧。” “好,老弟。”然后小声说,“姐路上和你说的,你记住了吗?” 张逸天点头,对玟玉和申申说:“两位对我们芜瘠村有无限福祉,希望可以留下来帮助大家,改善贫穷困苦的艰难生活,小生不胜感激。” 玟玉道:“抱歉,我们着急回家,家里的荞麦还没收完,必须赶快回去。” 说着拉着申申的胳膊就快步走出大门,申申道:“等等,别着急,听他们说完。” “听什么,说什么,你要留下来?” “你不是说既来之则安之。” “可看他们的架势,是要让咱们在这扎根。你愿意?” “哎,也不知道咋回事,咱俩一来,井水就清了,人家把咱们当成贵人。我也不想留下来,案子还没解,我最惦记的就是这个。可是,十万里,咱们怎么回去。我看不如先安置下来。” “小蚂蚁,你说实话吧,是不是又动了什么念头,就像草甸那时的豪言壮语,也要让这的人过上好日子?” 申申立马否认:“我没有,真没有。” “小蚂蚁,你要知道,谁离开谁都能活,就像草甸村,你若不去,他们村子也能慢慢好起来,这里也一样,就看他们上进不上进,否则你是走是留,对他们都没有太大影响。” “谁离开谁都能活?你离开我可还能活?” “能啊。”玟玉捂着胸口,“可是,会生不如死。” “我没说在这里不走,先住一段时间,想想办法,不要着急,我的相公,你的身手咱还不是想走就走吗。” 玟玉寻思寻思,无奈地走进院子。 蓝娇:“两位贵人这是商量好了。” 申申道:“我们留下来几天。” “几天?几天就几天吧。”蓝娇笑呵呵,“那也行,只要贵人留下来。” 这时,突然好多人同时涌入大门,纷纷观看贵人的模样。 第四章 一大嘴女人在大家的议论声首先亮出了自己的大嗓门儿:“贵人,贵人一看身份就很尊贵,你们看衣着,非富即贵啊!” 申申道:“姐姐,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是种地的,做点小生意,咱都是普通老百姓。” “啧,妹子,你咋那么谦虚吧,你肯定不普通啊,要不咋一来,东头井水就多了还清澈了?” “可能,只是碰上了,水是流动的,我们来了,水就流的清澈了。” 申申咋觉得,这还是在说是他们来了才会如此?于是,又接着说:“就是别人经过,也一样会如此。” 这么说,应该可以了。 没想到,大嘴女人又说:“我们这穷是穷,但不偏僻,来来往往的人可不少,没有谁像您二位这般神奇。” 申申道:“这事,与我们并无半点关系,可能你们勤劳能干,上天看到了。” “拉倒吧,上天何时长过眼睛?算了,提起来我们就一肚子气!” 申申想,解释似乎并没有用,看来这里的村民都很固执啊。 幸好,他们来,发生了好事,假如恰好相反,不知又会如何。 蓝娇想的却是,为什么他们会知道,自己不就是去找了亭长。 哦,万万没想到啊,说话慢声拉语,对张逸天唯命是从的钱雨,竟然还挺会传话。但又一想,钱雨的目的,蓝娇满意的笑了笑。 她大声道:“大家看都看过了,都回去吧,再看,妹子不好意思了。” 申申也配合,躲到了玟玉身后,从玟玉肩膀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地瞄着大家,像一只小猫。 大嘴女人走过来,拉着蓝娇的手:“你得想办法,让他们在咱们村扎根,这样,咱们村就世世代代都能有好运了,过上好日子不犯愁。” “大嘴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还是得靠自个。” “知道啦,大嘴姐啥都明白。好了,大嘴姐走了,必须完成任务啊。” 大嘴姐扬声道:“大家,都散了吧,没看贵人姑娘都躲到相公身后去了吗?” 大家都很热情的让申申和玟玉去做客,玟玉笑着说一定回去,每家呆一天,不过说说而已,大家却当了真,这才各回各家。 申申问蓝娇:“蓝姐,咱村有没有闲房子。” 蓝娇一听“咱村”心想,有门儿啊,其实她也想让他俩永远留在村里,虽然这样有点自私,不过,为了大家能脱贫致富,值了。 她当即眉开眼笑:“有啊,还不少呢。” “不少?哦,我知道,肯定是都嫌这穷,搬走了。” “嗯呢,妹子猜的没错。妹子,沈老弟,咱们进屋说。” 这里的风比草甸村大,也比草甸村冷,沙子也是真的多,在当院里还吹的脸疼。 进屋坐在炕边上,风从窗子吹进来,申申冻地打了一个哆嗦。 “哎,妹子生活得地方肯定暖和,冷不丁来受不了。”蓝娇说着去把窗户关上。 然后突然惊讶的“哎”一声:“我一大早就出去了,你们还没吃饭吧?” 申申道:“吃过了,方哥给我们做饭了。” “那就好,你们吃饱没有。” 他们哪敢吃饱? “吃饱了,我们饭量小。” “怪不得都这么瘦。”说完撸起袖子,“妹子,把你胳膊给我看看。” 申申露出自己的胳膊,笑了。 蓝娇的胳膊都能顶上她两个了。 “你们得多吃点啊,不然咋能干动活?” “蓝姐,你别看她瘦,都是筋骨肉,干活我都比不过。” 蓝娇看看玟玉,把玟玉看的毛愣愣。 “老弟啊,你也是瘦啊,男人一瘦,没有力气,可不就还不如你媳妇。你还是吃点好的补补,我看你们两口子都得补补。这样吧,待会我回来,给你们杀只鸡。” 申申忙说:“不不不,我们不爱吃,还是留着你坐月子的时候吃吧。” “好几只呢,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方桐干活的那家琉璃坊,坊主非常信赖方桐,坊主媳妇在家里养百十只鸡,总请我男人吃一只,还送我们好几个,攒了不少鸡蛋,攒够两百,就去卖。” “老板不是非常苛刻吗?” “啊!”蓝娇瞅瞅外头,“都这时候了,不和你们唠了,我得干活去,妹子,麻烦你,到了晌午帮我喂喂鸡。” 申申不禁很纳闷,人都快吃不上溜了,咋还有粮食喂鸡? “你还没吃饭呢。” “不吃了,不赶趟了。走了。” 申申还没来得及问去哪她干活,就刷刷走出大门了。 风风火火的,怀着孩子呢,申申不免捏了一把汗。心想,她有了孩子肯定好好养胎,可不能这么皮实,到时候遭罪的是自己。 “相公,我们去东头井看看。” 玟玉颔首。 申申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把锈迹斑斑的锁,勉勉强强锁上,使劲拽没拽开,才放心和玟玉离开。 大家都吃完了早饭,在街上闲溜达。 也有在端着碗吸溜吸溜喝粥的。 坐在树根底下下棋的两个爷爷挑眉瞪眼的互相损对方是臭棋篓子。 申申和玟玉走在路上,如同一道亮丽的风景。 一小媳妇对身边啃大萝卜的男子说:“你看人家,夫唱妇随,再看咱们俩。” 男子一边嚼一边说:“拉倒吧,穷的都什么德行了,还想那些没用的,夫唱妇随当饭吃吗?要是能,我从早到晚和你夫唱妇随。” 说完又“咔嚓”咬了一口萝卜。 女子打他一下:“你哪来那么多话!” “我倒是想少说呢,可你这小姨子,也不去你姐家里看看,能不能给我找点活干,我也不至于有工夫在家嘚吧嘚。” “你也腆脸说,还不是自己懒,不会去找活儿,凭啥就得姐夫帮你找啊,你是没有嘴还是没有腿?” “行了,我就不该指望张逸天,自个的县令都让人给整下去了,还能帮我啥忙。” “罗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连桥呢。” “算了,我不和你这小娘们说了。” “你说谁是小娘们。” “钱雪,你敢说自己是小姑娘。” “我咋不是,我才十七,我咋不是?” “孩子的娘了,别总把自己当小姑娘。” “行了,别跟我在这墨迹了,还不想想赚钱的办法,我嫁给你,不图富大贵,温饱问题你得解决吧。” “啧啧,你哪天喝西北风了。” 钱雪踢他一脚,罗以皱眉头:“大庭广众,你干什么?” 钱雪生气的说:“让你不好好说话!不理你了,我进屋看孩子。” 第五章 钱雪刚进院,玟玉和申申走过来,申申问罗以:“小哥,东头井怎么走?” “东头井当然是往东头走啊。你们不是我们村的吧?” 申申反问:“我们是不是你们村的,你一看不就可看出来,怎么还问我们。难道你也不是在这村里生活很久?” 下棋的张爷爷道:“罗小子祖宗三代都在这个村。” 罗以撒娇:“张爷爷,你下棋怎么还有耳朵。” “你嘚吧嘚,我耳朵背都听得真亮的。”张爷爷站起来看着棋盘,必输无疑,摇头叹气,剜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得意洋洋的杨爷爷,走到申申面前,“听说,你是我们村新来的贵人。” 申申摇了摇头。 “那为何不走。” “过两天就走。” “我们这破村子,老头我住了快七十年,想走走不了,你这小孩咋还想住两天,有啥值得你们看的,寸草不生,也没风景,走吧,走吧。” 杨爷爷过来,怒道:“老张头,你咋这样,大家好不容易才把贵人留下来,你咋让他们走?” 张爷爷摇了摇头:“若不是你们这些无知的人,咱们村也不至于如此。” “老张头,你把话说明白,说谁无知,你聪明,咋输给我了。” “趁我上茅房,你悔棋了!” “胡说,我一向光明磊落。” “呵。你光明磊落,就不会告老还乡。” “你怎么老是揭我的伤疤!” “谁让你在我说话的时候打断。” “老张头,你刚才说完了!” “我还没说完!” 两位老人像两头牛一般,马上就要顶起来似的,吹胡子瞪眼,申申看着忍俊不禁,忍了忍,大笑起来。 张爷爷白了一眼杨爷爷,“以后别再跟我说话了!” 杨爷爷骂道:“我还不想和你这臭棋篓子讲话了。”说完就走。 申申笑:“俩小孩似的。” 张爷爷说:“他是,从小就幼稚,老了还这德行,我们俩没少打架,老了,也打不动了,要不,我可不惯着。” 申申:“真朋友才会这样。” “我和他咋回会是朋友,全村两百多人,我最烦的就是他!”张爷爷边说边乐。 然后,又严肃起来,对申申说:“孩子,听爷爷的话,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申申很不解:“我看这里除了穷,也没啥不好啊。” “小姑娘,你才几岁,懂啥,让你走就走,是不是觉得,他们当你是贵人,这村离开你就不行了?” 玟玉捏住要说话地申申的手,道:“爷爷,我们能不能去你家里喝口水。” 张爷爷点点头:“你们俩小孩,跟我走吧。” 大家看到他俩和张爷爷进了院子,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张叔会和他们说什么?” “张叔脾气古古怪怪,怕是真让他们走。” “贵人走了,咱们咋活下去,咱们得拦着。” “贵人没来的时候,你不是好好的?” “说来真是神奇啊,昨天我还不太得劲,今早喝了东头井的水,这不是都能出来溜达了吗?” “包治百病?那敢情好,咱就更不能放他们走了。”说话地是江大爷,“你们过来,这样……” 如此云云说了半天,最后定论:“咱村所有路口,围追堵截,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几个接到命令的小伙子点头答应下来,就真的去坚守阵地了。 张爷爷让玟玉和申申坐下,蹲下来,从小木柜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掂了掂,晃了晃,捏一小捏,分别放进两个茶碗里,喊道:“老张太太!” 没人应声。 张爷爷纳闷:“在家呢,咋不答应。” 然后又喊:“老张太太,来客人了!” 还是没人答应。 张爷爷只好自己去烧水,柴火却怎么也点不着,申申听半天哗啦哗啦,没听到噼噼啪啪,大声道:“爷爷,我们喝凉水就行,不用麻烦了。” 张爷爷非常固执,非把柴火点着不可,鼓捣鼓捣,张奶奶回来了,看他蹲在那,对着灶坑东瞅一瞅,不时还“噗”的吹一下两下,很是无奈的说:“起来吧。” 张爷爷回头,一脸灰,张奶奶噗嗤一笑:“你能干点啥!” 张爷爷笑:“你去哪儿了,招唤你你也不应。” “我能去哪,串门去了,还能跟哪个老头跑?” “去谁家了?” “东院,请我帮他剪鞋垫。” “能耐啊,他家还有鞋穿。” 申申在屋里听到,对玟玉说:“这村子感觉比刚搬来村民的草甸村还惨。” “不是感觉,是真的很惨。这里寸草不生,长了也收不多少粮食,村子最主要的还是种庄稼,庄稼种不出来,这村子不就完了,咱们留下来啊,早晚得那啥。” “别那么悲观,有我在,没有富不起来的村庄,没有不能脱贫的村民!” 张爷爷听到这话,眉心拧成一个疙瘩,心想,真要留下来? 不行。 他赶紧进屋,对申申说:“孩子,听爷爷的话,喝完水就走,不能在这多留一时半刻。” “为什么?”申申很不理解。 “你不了解这里,他们见你就像苍蝇见血,那是因为什么,闺女,爷爷不会骗你,留下来对你没好处。” “爷爷,您是不是觉得我们会对村子不好,才赶我们走的。” “说实话,活这么大岁数了,我从来不信贵人这事,也不信克人克村一说。” “我们留两天也不行?” “孩子,你咋这么犟啊?” 张奶奶进屋,道:“老张头,你行了,不走就不走,碍着你事了?” 玟玉道:“爷爷,我们来这里,是偶然,所以不会留很久,您不用担心。最多两天,我们肯定走。” 张爷爷问:“此话当真?” 玟玉道:“这个贫瘠又荒芜的村子,我们难道还会长住?” 张爷爷还是不太放心,但也没再说什么。 唠唠嗑,喝了水,申申和玟玉回到方家。 申申问玟玉:“全村都希望咱在这扎根,为啥张爷爷一定要让咱们走,看咱俩不顺眼?” “方哥和蓝姐回来问问吧,咱们不要乱猜。” 申申点点头,“哎”一声:“我们是去看井的,咋回来了。走,咱再去。” 玟玉道:“我看还是别去。” “为什么?” “太近了不好,远一些,越远越好,除非你不想走了。” 申申纳罕:“你怎么说话也奇奇怪怪的?” 第六章 “爷爷。” 孙女张着小胳膊,向张爷爷走过来,张爷爷怜爱的看着在睡觉的嘟着小嘴的孙儿,看了半晌,才看孙女。 孙女的模样像极了儿子,俊俏的很,只可惜是孙女。 “乖孙女,你俩在家。你爹你娘呢?” 张梦萱道:“没在家。” “爷爷知道没在家,想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不知道。” “笨丫头,问你是白问。爷爷回去了,他们回来告诉他们我来过,去找我。” 张梦萱扯住张爷爷的胳膊:“爷爷,你不走啊,萱萱要抱抱。” 张爷爷抱了一会,要放下,张梦萱却小手小脚都紧紧的箍在老人身上,张爷爷无奈,坐下来,忍了一会儿道:“乖孙女,爷爷累了,下去吧。” 张梦萱撅嘴,到一边自个玩去了。 这时,张梦翩醒了,没看到娘亲,闭着眼睛哇哇大哭。张爷爷急忙把他抱起来,边谎边哄,骑在脖颈上,房里屋外走来走去,直到孙儿不哭了还笑起来,然后声音越来越远。 张梦萱看着爷爷抱着弟弟离开家门,心里非常不舒服,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她呆了呆,自己去拿一本书看,有一些字认识,有些不认识,她趴着看,躺着看,越看越没意思。 刚想放回去,钱雨就回来了,一看儿子不在,心惊肉跳起来:“弟弟呢?” “和爷爷走了。” “你爷爷来了?”钱雨差点想说稀客。“啥时候来的。” “和弟弟走了我看两页的时间了。” 张梦萱看书慢,一页能看半刻钟,两页,那真的应该也到家里了。… 公爹可是许久没来了,一来就把她儿子抱走,什么意思,欺负她软弱? “你这孩子,咋不拦着,就让抱走了?我没告诉你,我和你爹没回来,谁来也不许开门吗。” 张梦萱道:“他是爷爷。” “我知道他是你爷爷。说实话,是不是没上门闩啊?” 张梦萱点头。 这时,张逸天也回来了,同样问儿子,也训了张梦萱一顿,张梦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钱雨一边哄一边嚷张逸天:“你爹把你儿子带走,骂我女儿干什么!” “若那是旁人呢?” “那不是旁人。张逸天,你别一天正事不干,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完到了。我拜托你像个男人行不行?我们娘们跟你竟受苦了,就因为你的自尊!” 钱雨说完也哭了,坐下来,已经不哭的张梦萱给她擦眼泪。 张逸天寻思寻思,坐下,轻声道:“别生气了,媳妇,我想办法让你过上好日子还不行吗。” “你想啥办法?” “我……”张逸天说不上来,让他送礼什么的,他也不能干,而在这个村,想发财是痴人说梦。 “小雨,咱们搬走吧,搬到镇里去,再想办法,你意下如何。” 本是自己和自己做对,因为不满意某些趋势,而让他感到这官做不做没啥意思,还不如种地。 谁知道,这里真不是可以忍受的地方。 他自己怎么着都行了,媳妇和女儿不能和自己遭罪。 “你早这么说多好,也不至于我们跟着你吃糠咽菜。” “咱们现在就收拾了东西走。” “儿子。” “你收拾吧,我去把儿子抱回来。” “不要和爹吵架,好好说。” “知道。” 张爷爷家里,张爷爷和张奶奶逗哄着孙儿,孙儿特别调皮又磨人,还爱叽歪,趴张爷爷身上薅胡子,张爷爷疼地“哎呦”却也不生气。 张奶奶从杨奶奶家要了羊奶,热了给张梦翩喝,张梦翩喝了一半就打翻了。张奶奶蹲下来捡,一双脚出现在眼前,布鞋是她亲手做的,她抬头,一看,真是几个月没见到的小儿子。 “娘,爹。” 张爷爷抱着张梦翩起来,乜了眼张逸天,哼一声,没好气地说:“来了,还知道来,抱孩子回去,不然也不来吧,我们老两口在家里咋样了也不闻不问是不是?” 张奶奶道:“你不能好好说话的,难怪几个孩子都不回来看你。” “没出息的,还好意思回来?好不容易养了一个有出息的,结果呢,过的比谁都穷,想沾光都沾不上。” 张逸天心里很不舒服,他说:“爹,我决定好了,搬去镇里,现在就走。” “什么!搬走?不行。” “爹,你不是不希望我窝在这。” “我改变想法了,你曾经是父母官,现在为何就不管这里了,你得让这里富起来。新来的两个人,我看他们多半不会走了,这个村子,不能让外人说了算。” “爹,您别为难我,这事我做不到。”然后喊张梦翩过来,抱着儿子就走了出去。张爷爷没喊他回来,也没说别的。 张奶奶跟出去,问儿子:“真要去镇里。” “找点活干。” “去吧,万事当心。” “嗯,儿子会常回来看您和爹。” 张逸天回家的一路上,想了很多,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他能力实在有限,徘徊不定之后,还是决定倾向自己这边。尽管他觉得他随时也可能改变想法,不过还是和媳妇孩子走走停停到了镇里。 张逸天繁华的宙州都去过,却在刚步入这个小镇感到迷茫。 首先应该找住的地方还是找到工作,张逸天摇摆不定,他是非常固执己见的人,现在却总是犹犹豫豫。 还是钱雨做了决定,她领着孩子找住处,她堂叔在镇里住,肯定能帮她。张逸天去找工作,让张逸天不管找不着到,天黑之前都必须去找她,并告诉了张逸天堂叔家的地址。 两口子一左一右分开,张逸天回头呆了一阵子,终于踏出第一步,这时,方桐走了过来,搬着个箱子,看起来很重。 连村里力气最大的人拿着都挺吃力,也不知道装了啥东西。 “方哥,你这是干啥去。” “坊主让我把这些坏了的瓶子扔了。张老弟,你咋也来镇里了?” “我想找点活干。” “老弟想通了,挺好,找到活了。” “我刚来。” “跟我去琉璃坊吧,老板脾气不好,给的也少,但稳定,也从来不拖欠,咋样,去不去,去的话,我和老板说说。” 张逸天见方桐这么热情,点头:“那就麻烦方哥了。” “别说这话,和方哥还客气啥。” “方哥,咱俩抬吧。” “行。” 第七章 昨儿,蓝娇回来给申申和玟玉找到住处,以前是一对夫妻住的,夫妻搬到了县里做生意去了,闲置两年,原是打算出租,可也没人愿意买这房子,也就是说,申申和玟玉可以白住。 闲置两年,当真太不像话了。 申申一开门,灰尘扑面而来,她俩手挥来挥去,当然是挥不走的,呛的直咳嗽。 “咳咳,相公,天快黑了,我们赶快收拾,太呛了。” 玟玉负责把一些重的东西整理好,申申扫地,擦拭家具,开窗子通风。 一顿神收拾,直到星辰满天。 玟玉和申申摸索半天才找到蜡,一小截,怎么点着也成了问题,看来找不找到没啥用。 玟玉出去看看,抱屋里一堆柴火,两块石头,申申拿了一个铁盆,玟玉把柴火散着扬进盆里,拿着俩石头一下一下地敲打。 申申看他敲打,也拿了两个进来。 小两口敲的手都麻了,终于有了火星。 火星掉在枯草堆上,开始着的还挺旺,不一会就忽咧忽咧快着没了,申申赶紧又到外面抱回一些,刚想放盆里,想想开始抱去了厨房。 申申回来看盆里忽明忽暗:“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还得做饭。” 玟玉把柴火抱回来,填进炕洞:“笨蛋小蚂蚁啊,炕不烧火,可怎么睡呢,柴火我去想办法。” 申申躺下来,枕玟玉手臂,问他:“为什么多了两个字?” “什么两个字?” “笨蛋小蚂蚁啊!” “你看,你自己都这么说。” “沈玟玉!” “睡吧,媳妇。”玟玉把她往怀里一搂。 “你把‘笨蛋’俩字去掉。” 玟玉迷迷糊糊的说:“可以,但是,你先告诉我,你相公我住的地方什么名。” 申申白眼:“你以为我失忆了,这么快就忘了,酔芸镇。” 玟玉“嗷”一声:“记住了。” “当然。” 没回应。 然后,是鼾声。 申申:=_= 此刻是平明十分,玟玉天没亮就告诉她去砍柴,到现在还没回来,不免有些担心。刚想出去找,蓝娇就来了,拿了些粗粮,申申只留了够一天的量,剩下的让蓝娇拿回去了,说自己今天和相公找活儿,这粮食也会尽快还,蓝娇拗不过,只能拿回家里去了。 申申把粮食拿进屋子,玟玉也回来了,衣服划破,脸上也有伤,背着两捆树枝,放在地上,还拿出了铜板。 申申见他脸上有伤,哪管钱不钱的。 “你这是去哪儿了?” 这村里可砍不回来这么多柴,定是跑了很远。 “一直走,看到树林,不知何处,砍了三捆,卖了一捆。”玟玉把铜板都给了申申,申申却不高兴,“怎么弄的?” 玟玉乐:“刮的,没啥大事,放心吧,你相公不会破相。”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天哪!媳妇,莫不是我伤到脸,你嫌弃我了,这怎么好。” 申申皱眉,仔细看看,刮了印子但就是一层皮,结痂掉下去就好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吃饭的时候,申申道:“咱们吃完去镇里。” 玟玉不敢相信地问:“这就走了?” “找活干啊,不能总是要蓝姐给拿粮食,她家也不富裕,何况她有孩子也要营养。” 琉璃镇。 申申问玟玉:“你以前干过什么活?” 玟玉叹口气,说了四个字:“除了要饭。” 申申震惊的“啊”道:“你这么惨的!” 玟玉感叹道:“可不是。你相公我,最惨的时候,凉水都没得喝,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当真是体会到什么是活下来不容易。” 申申想起来玟玉背上的疤痕,颇为心疼。 “既然你什么都干过,找活也就不难了,我们走走,看看客栈酒馆缺不缺人手。” 玟玉瘪嘴:“笨蛋小蚂蚁,你一点也不心疼你相公吗?” 申申问他:“要不你回家休息,我自己找工作,我养你,如何?” “我怎舍得让你找活干?” “那还不快走。” 俩人来到一家酒馆前,走进去,请小二叫来掌柜,掌柜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 “掌柜的,不知您酒馆是否缺人手,我们想在这干活。” 少掌柜道:“我们这不缺。” 申申失望地很,但还是微笑:“谢谢。” “不过,我弟弟开的茶楼确人手,就在隔壁,你们去看看吧。” 申申瞬间重燃希望:“谢谢掌柜的!” 玟玉也道了声谢,和申申到了茶楼,茶楼老板比他哥更英俊,一看到来了美女,欢天喜地的安排了倒茶这个轻松的活,却让玟玉炒茶,晒茶,搬茶。 玟玉撇嘴,尽管如此,他还是会找机会和申申唠嗑,俩人说说笑笑,甜甜蜜蜜,如此一来,老板更生气,让玟玉干更重的活,玟玉腰酸背疼,苦不堪言。 申申坐不住了! 不过,她都快十七了。 不再是小孩子。 她觉得,还是得理智思考这个问题,鲁莽冲动只会吃亏。 找到稳定的工作可不容易。 她这么想着,第二天去找老板。 老板姓康。 康老板今年才二十,尚无家室,据说正在找。他这人就是这样,见到漂亮姑娘有了男人就要嫉妒,竟然因为这事逐渐生了白发。 此时,康老板早就起来了,在房间里坐着发呆,思考人生为何如此不顺,虽然赚了很多钱,可没有女人,他心里空空落落。 他思考的专心致志,很轻的叩门声也觉得非常突然,不禁勃然大怒,“谁!” 申申皱眉,心想,莫不是起床气? 不对啊,每天这个时候,老板早就醒了。 “问你话呢,谁?” 老板不耐烦了。 申申道:“我是沈申申。” 老板听到这名字,急忙下地开门,“申申,你咋这么早就来了。” “请叫我沈姑娘,或者全名,谢谢。” “沈姑娘。”康老板不太乐意,“请进。” 申申一进屋,他就要关门,申申道:“你这房间太热了。” 康老板只好敞开门。 “喝水吗?” “我不渴。” “你有事?为了你男人?” “不是,我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自己?”康老板不太相信的样子。 “我不太满意。康老板,现在,我男人比我赚的多了,这还不算,他腰酸背疼,我还得帮他按揉。” “他因为比你赚的多,就对你不好了吗?” “怎么可能?我们比以前更好了。” 第八章 “更好了?” 康老板不知道是问申申还是在问自己,总之语气是不敢相信。 “我们两口子同甘共苦,相扶一路,没有太不过去的障碍,翻不过去的山峰,蹚不过去的河流。” “蹚河是蹚不过去的,须得乘船。” “请康老板在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打断,如此显得你很没有礼貌。” “你继续说。” “我们的感情不是你轻易可以破坏,我也不是因为相公穷困潦倒就跑路的媳妇,你,死心吧!” 康老板闻言竟然笑了:“沈申申,你该不会以为我看上你了,才想着拆散你们吧?” “不是?”申申疑惑了,不是又是为什么? “我看不上你。我是嫉妒。凭什么没我帅没我有钱的人都有媳妇,而我却形单影只!” 申申抿唇,此人当真与众不同。 “我不服气。” “你不服气,还想如何。” “见到一对,我就要嫉妒一阵子,让他们夫妻感情不和,如此我便非常开心。” 申申颔首:“康老板,你有此等闲情逸致,为何不找个女人?” “谁说没找?找不到。” “你的事,与我无关,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如果你继续让我相公做那些累活脏活,我们只好另谋生路。” 申申说完站起身:“告辞。” 康老板道:“说实话吧,我们这不缺人手,是你们说,从隔壁我哥那过来,我才答应让你们留下来。你要走就走吧,去账房那领银子,干几天就领几天。” 申申一出门,账房先生就和一位客人走了过来,俩人脸红脖子粗的在争论什么。 申申瞥见账房先生手上的账本,那上面记得密密麻麻,一点也不工整,文字不是文字,算式不是算式。 肯定是账算错了有分歧呗。 就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账房先生指着一笔数目,“这十组,加起来分明是壹仟贰佰贰拾两拾文叁钱,你为何偏偏说成壹仟贰佰贰拾贰两壹文?” 那男子皱眉头:“我算的没错,出错的是你,这笔,是壹佰壹拾叁两,还是壹佰壹拾贰两,涂涂抹抹,不清不楚。” “叁!” “你说是叁就是叁?我还说是贰呢。” “我不与你争辩,咱们事实说话,见到老板,我看你还犟不犟!” 申申回头,“先生,可否将账本给我看看?” 账房先生头也不回。“不行,账本能让外人看吗?” 说完刚要开门,申申道:“我劝你们不要打扰老板,他心情不是很好,而且,不过一笔账,老板日理万机,难道还要操心这些,我可听说老板已有了白发。” 账房先生一听,也是有道理的,手便拿下来了,转身,看看申申,半信半疑:“你当真看得明白?” “有甚看不明白,大账小账都不在话下。” 账房先生自然不信,把账本上的十笔数目给申申看,撇嘴,看向与他争论之人,对方却欣赏的看着眼睛从账目一扫而过就抬眸的申申。 “姑娘,看好了,我去拿算盘。” 申申抬手:“不用。共壹仟壹佰贰拾贰两壹文伍钱” 账房先生摇头:“不可能我们两人都算错了,你不用算盘,怎知是不是瞎蒙!” 申申道:“瞎猫不可能永远碰上死耗子,我也没那么好运。如果不信,验证便知。” 这时,康老板走了出来,问:“发生什么事?二哥,你怎么来了?” 账房先生不敢相信地看着男子,心想他竟然是康家的二少爷,刚才犟得口沫飞溅,他真是有眼无珠,而且,来了这么个会算账的姑娘,他这饭碗就要打了。 账房先生叹了口气,苦笑,表情痛苦又茫然。 申申刚才还在想,这账房先生连二少爷都敢顶嘴,虽然算账有些糊涂,但至少应该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没想到,他的表情,很快就让她改变了想法。 那是特别悔不当初啊! “老弟。” “二哥何时回来,也不知会老弟一声,老弟请你吃酒。” “我刚到这,还没吃东西,与你这账房先生发声一些分歧,不过没事,这位姑娘已经帮着解决了。” 康老板先感谢申申,然后责问账房先生:“有何分歧,竟然与我二哥争执,我看你是不想在这干了。” 二少爷道:“老弟,他不与我争执,你才要赶走。” “为何?” 申申道:“账房先生这叫认真负责,这样爱较真的人打着灯笼没处找,康老板,你真幸运。” 账房先生听她这么说,对她的偏见瞬间就不见了,同时,也为了自己的小肚鸡肠感到惭愧。 “老板,沈姑娘算账又快又准,二少爷也的琉璃坊不是正好却管账之人吗,我看,就让沈姑娘去正合适。” 申申心里“哦”一声,原来这就是琉璃坊的老板,寻思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何方哥与蓝姐两口子说的不一样。不过,这样看也看不出来。 二少爷道:“我也正有此意,不知老弟愿不愿意。” 申申心想,这是一句多容易让人引起误会的话啊! 申申道:“二少爷,您能给开多少呢,少了我不干,我宁愿在这刷茶杯。” 二少爷笑:“沈姑娘是个爽快人,我很欣赏。两天给你一两(约200元),如何?” “一两。”申申摇了摇头,“我还是刷茶杯吧,刷茶杯更有意思。” 申申说完就走。 二少爷问:“沈姑娘,这价钱不少了,你问问张账房,每个月还不如你多。” “我算账全靠脑子,不用算盘,又快又准没有失误,你怎么不想想,我这样会省多少算盘。” 二少爷道:“我不是计较算盘那几个钱的人。” “也就是说,二少爷家产很大,账目出了差错也没关系,如此有没有账房先生又能如何呢?” 申申说完就去刷茶杯去了。 康老板道:“二哥,你到底需不需要沈申申?” “挺聪明,错失就太可惜了,你这不缺刷茶杯的人手。” 二少爷说完跟着进了刷碗房。 刷碗房里十个女子,三个男子,包括玟玉。 二少爷直接走向将茶杯整齐摆放在茶盘的申申,郑重地道:“沈姑娘,我正式邀请你做我的账房先生,每天一两,没天结算。” 申申站起身,用围裙擦了擦手,微微一笑:“好,一言为定。姐妹们,你们都听着呢,请为我作证啊。” 第九章 在这几天,相处下来,面儿上还是过的去的。 她们的老板最不愿意见到伙计们不和谐。 于是,自然是要笑着违心答应一定一定,心里想的却是,这姑娘天真的很。 申申何尝看不出来? 她最擅长观察她们脸上的表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牵动的嘴角,飘动的瞳仁,眉毛的高低,手或是不动,或是屈指,或是攥拳。 可这又如何? 申申觉得,交到新朋友,对她来说不是问题,很容易就能谈得来。 可是真心的,难。 申申笑着道谢,然后走向玟玉:“相公,我要去琉璃坊干活了。” 玟玉道:“我在琉璃坊干过,那里高温闷热,你当真要去?” “我只算账,又不进锅炉房。” “你知道琉璃坊?” “叔叔告诉我的。” 申申说完神色黯然。 然后又抬起清清澈澈的眸子:“我想好了,咱们先攒钱,攒够了钱,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似乎,小蚂蚁总是有信心的,即使,她心里清楚一定充满荆棘,也一样斗志昂扬。 身为相公,就是后盾,玟玉担心妻子,也不得不鼓励。 他们成亲之后,半个月以来,还没分开过,玟玉在申申和二少爷离开之后显得特别委屈。 他的女人啊,就这样去干活啦,让他如何把心放得下呢。 他唉唉叹了声气,搬起一方竹筐的茶杯,放进放了盐的开水锅里,静待片刻,用勾子勾住两边,然后去拉旁边的绳子,使其一点一点吊出来,放在窗子前通风,凉了便可以使用。 这活可一点不轻松。 玟玉记不清每天重复这动作多少次,被烫多少次,被抱怨多少次。 若他是天尊,何须受这苦楚,想当年多少大仙小神对他三叩九拜。 “沈哥,起风了,还不快把窗子关上,别刮了土。” 玟玉来到窗前,吹了风,也清醒了,收起了没必要的幻想。 累是累点,可小蚂蚁在身边,他没有什么不满足。 就是担心小蚂蚁啊。 琉璃坊。 方桐满头大汗从锅炉房走出来,见到申申和二少爷,先点头哈腰的同二少爷打个招呼,然后看申申:“妹子,你们认识?” “我是来工作的。” “这地方很少小姑娘来的,我都不愿意干了。”他见二少爷眼神,又改口道:“能坚持下去,都是二少爷对我们好啊。对了,沈老弟答应让你来?” “他为啥不答应。” “反正,我的媳妇,我是不舍得让她来这糙老爷们才该来的地方。” “我只是做账房先生,方哥,你多虑了。” “妹子真有本事。”方桐非常佩服的语气。 二少爷道:“你没活干了,在这闲聊。” “这不是看到熟人了吗。我马上去干活。” 申申心想,看来,还是方桐说的是真的,蓝姐应该只是撑面子。 “你看,右手边顶头的就是账房,你就在那工作吃住,还有……” “等等。”申申道,“打断您一下。吃,还要住?” “我有一大笔数目要计算,三大本,而且是厚本,不住几天,怎能算得明白?” “我算账不用那么久,最多一天。” “我要的不是快,是准,没有失误的准。” “我可以做到。” “保证没有用,很多人都对我这样保证,我不止一次被人找上门,甚至被报复。你的计算速度很快,我刚才也看到了,确实让我惊叹,但是,我不相信你能一直不出差错。你给我工作,就要认真负责,先进去看看吧,有什么不满意的告诉我,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申申点头:“好。” 申申走进账房室。 二少爷回头,迎面走来一女子,二少爷立马满脸笑容。 “刚回来?” “有一会儿吧。” “刚才的是谁?” “新的账房先生。可以心算,速度非常快。不过,我对准确度不太放心。劳烦娘子在她算完之后,做一个验证。” 二少爷轻轻捶打妻子的后背,二少奶奶点头:“你看孩子。” “遵命。” 账房室,一张红木抽屉雕刻祥云花边长方桌,桌前桌后各一把官帽椅,桌子对面是个木榻,塌上放着被子和枕头,被子叠得特别整齐。 桌上的东西别提多乱。 账本有翻开的,合上的,还有撕下来的,本来就是一页一页,散放一堆,字迹歪七扭八,申申想,还不如她写的好看,莫不是出自二少爷之手? 申申将窗子掀开一些,凉风吹进来,背躺在木榻上,腿还在地上,打了两个哈欠,快睡着了,还是起来上了门闩,回来倒头就睡,怎么叫也叫不醒的那种。 二少奶奶开不开门,喊也没人应声,有些奇怪,就先走了,然后又来,这回敲了敲门,门就开了。 申申看到二少奶奶,茫然地问:“您是?” 看打扮就知道不是干活的。 “我是二少奶奶。” 申申刚睡醒,琢磨了一下,才想明白,二少奶奶这个称呼是指二少爷的妻子,也就是琉璃坊的老板娘。 “二少奶奶好。” “嗯,让我进去。” 申申让开。 二少奶奶问申申:“刚才我来为何不开门?” “您何时到访,我不知道,我刚才睡着了。” “你居然在这睡觉?” “这木榻不是给人睡觉用的?” 二少奶奶厉声道:“现在是白天,你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 “工作。” “睡觉是工作?” “睡觉是为了养精蓄锐,养精蓄锐是为了工作,两者并不冲突。” “你还有话说。睡醒了,精神了吗?” “当然。” “叁拾壹,叁拾,贰拾捌,伍拾五,叁佰捌拾柒,壹佰贰拾伍,壹佰伍拾伍,两佰柒氏贰,叁仟叁佰壹拾壹,叁仟伍佰伍拾叁,两万两仟壹佰零伍,两万叁仟零壹,叁万伍仟玖佰玖拾壹。算…… 申申道:“捌万捌仟零肆拾肆。” 二少奶奶说得特别快,申申却在她说完就算好了,都没打喯儿。 二少奶奶弯唇:“减。” “从大到小?” “从最后到最前。” “二少奶奶,您不要告诉我,琉璃坊出现亏损,我的工钱能按时给吗?” 二少奶奶一惊:“亏损,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申申表情疑惑:“我是奇怪为什么你让我减,减到最后的结果不就是还欠了一笔钱?” “胡说!琉璃坊怎么可能欠别人钱?你这小姑娘,专门过来捣乱的吗?” 第十章 “我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用这种为难我的方式来变相的让琉璃坊先感受到危机。还是,你觉得,琉璃坊确实不行了,还是,你想考验我,会不会在琉璃坊不行了之后能否继续留下。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在这里工作的人都要先被吓一吓,才能以后拿到工钱。” 二少奶奶眉毛都要拧成一个疙瘩了:“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多话?” “难道我的话很多,就是瞎嘞嘞没有道理吗?我心算再好,也不可能越算越多,我不能让任何人亏本,也不能让任何人赚钱。二少奶奶随便说了一堆数字,自己都记不住说了什么吧?” 申申想,越是不让她说,她就非说不可,不让她说完,她在梦里也要说完。 “好了,我不对,好了么,干活吧。” 申申问她:“今天有钱拿吗?” “不是一整天,不给钱。” “所以我要白干一下午甚至后半夜?我不干。” 小蚂蚁吃苦可以,吃亏不行。 “供中饭晚饭宵夜,行否?” 这是个聪明的丫头,她若不是不干,短时间内可找不到更合适的,三本账目再不算就更算不清了。 申申犹豫了几秒:“先看看,中饭,吃什么再说吧。” “她们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我们琉璃坊的饭菜,全镇最好。” 申申撇撇嘴,心想,全镇最好很了不起吗? “什么,你不是请我下馆子?在这吃算什么?我不干。我还是明天再来吧。” 申申说着就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二少奶奶追上去:“你这小姑娘,急什么,不就是想下馆子,我带你去。” “我点什么你都愿意?” “随你。” 申申道:“这还差不多。” 在饭馆饱餐一顿后,二少奶奶的钱包像盘子里的菜一样见了底。 申申喝了一壶茶水,和二少奶奶回了琉璃瓦。 二少奶奶皱眉,当然不是心疼钱。 沈申申并没太过分,但好像一看她的钱包就知道有多少,不多不少花光了。 管账最怕管不明白,也怕管的太明白。 沈申申太聪明,她会不会…… 申申开门,让二少奶奶先进,随后打开窗子,关上门,问二少奶奶是哪三本。 二少奶奶看桌上的狼藉,抱怨道:“也不知道拾掇拾掇。咱们收拾了再说。” 收拾完,二少奶奶拿出三本,放一边。 申申“嘿呦”一声:“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厚的账本,还是三本。” “有生以来?你几岁了?” “佳人。就快十七了。” “这么小,我比你大五岁,别叫二少奶奶了。” “二姐。” “……姐姐就行了,我家就我一个,叫什么二姐?” “哦,姐姐。” “能不能算?我告诉你,这里面每一页都密密麻麻,而且,字迹可能会看不清。我给你一个思想准备,省得你说我什么都没告诉你。” “字迹?难道世上有人比我字更不能入眼?” 申申说完拿起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这什么?” “沈申申。” 二少奶奶不敢相信,这三个字她分开见过,第一次知道在一起的模样,竟然是这样的她不知该如何形容沈申申的笔锋。 沈申申。 “你叫沈申申!” “很多人都可以叫沈申申,为什么我不可以?” 难道,沈家满门抄斩之事传的如此之广,宙国一个小镇的人都知道了? 幸好,玟玉经常会锻炼她,让她可以在别人对她这名字感到惊诧时不慌不乱,镇定自若的接话。 “申申,挺好,以后我就这样叫你了。” “你叫我妹子也行。” 二少奶奶坐下,翻开账本:“咱们开始吧。” 申申坐在桌后的椅子上,瞅了一眼账本,对字迹进行了确认,然后报出计算结果,也就两句话的时间。 二少奶奶用算盘算一遍,立在白色的本本上。 申申见了她的字,觉得特别羡慕,想和她学,二少奶奶只说赶快算,算完再说别的。 第一本算完,没有误差。 用时也非常快,一个时辰,这其中包括二少奶奶两三次扒拉算盘确认。 申申觉得背疼,到榻上躺着去了。 二少奶奶没说什么,喊人拿来茶水,申申躺了片刻起来,边喝茶水边捧着砖头一样的账本,嘴里念念有词,结果也就出来了,将账本放二少奶奶面前,指出自己计算的项目,请二少奶奶验证。 准确无误。 二少奶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能看出来非常满意,申申算起来就更快了。 不过,算到一半,有一页的一个字不能确定,不知是贰还是壹。 二少奶奶站起身:“你等着,我去问问。” 二少奶奶一进二少爷房间,正寻思人去哪了,就被一把抱住,熟悉的感觉,她没有喊,嗔怒:“放开,这不是家里。” “好多天没见到你,抱一会。” 过一会儿。 “可以放开了吧。” 二少爷放开。 “这些,是不是你写的?” “不是,我的字你还不知,哪是这般丑的?” “不是你?我和申申都不能确定这是几,不是你,是谁?” “拿近一些,我仔细看看。” 二少奶奶挪近点,二少爷突然起身“啵”一下她额头,然后才坐下。二少奶奶嗔笑:“不正经!” “是,贰?不对。壹,也不对。” “你也不知道,还是找到写的人,你告诉我,他家在哪,我去找。” “他已经不在了。” “这笔账目就无从算起了?” “先算另外两本,这本放一放,我想办法看能否找到草稿。” “已经算完一本了。” “这么快,小丫头很有能力吗?我觉得,可以一直留下来,你觉得呢?” “可以。不过,我很担心呢。” “担心什么。” “她太聪明了,这也是账房先生的大忌,我们不认不识,万一……咱们俩都是计算白痴,我们不能不防啊。” “娘子说的有道理。但是,至少用到过年吧,过年以后就找一个由头让她离开,省得我媳妇提心吊胆,我也跟着担心。” 二少奶奶回到账房室,对申申说这本搁置一边,先算下一本。 申申很快算完,吃了点心之后问二少奶奶哪里可以洗澡,二少奶奶把她带到了自己家里,她自己温了水,泡了片刻,穿上了二少奶奶给她找的衣裳。 和二少奶奶唠了几句,就该去琉璃坊了,这时,康老板却来了。 第十一章 康老板毕恭毕敬地对二少奶奶拱手:“二嫂。” “老弟来了,请坐。” “不坐了。二嫂。”康老板非常着急地样子,“我刚才看上一个姑娘。” 二嫂觉得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老弟能再说一遍?” 申申道:“他说他刚才看上一个姑娘。” 康老板非常激动,也就没怪被抢了话,点头道:“对。请二嫂帮我去说说。” 二少奶奶问他:“你知道人家有无婚配,就让我去说?” “没有。”康老板非常笃定,“她独自一人坐在茶馆,垂鬟分髾髻,那是未出阁的姑娘才会梳的发型。” 申申道:“也许订了婚,还未出嫁,我成亲前一天还是这个发型呢。” 二少奶奶也说:“是啊,老弟,若是二嫂贸然前去,恐怕会挨骂。” “谁敢骂二嫂,我去跟他拼命。” “又鲁莽了!” “二嫂,二嫂你最好了,帮我打听打听,那姑娘长的可好看,我碰上个看得上的多不容易。” “老弟眼光高,二嫂知道,既然你一定要二嫂帮忙,二嫂明天就去。” “今天吧。” “小叔子,你不是三岁小孩了。稍安勿躁,放心,这事二嫂绝对不会忘了。” “二嫂。” “要么你就让你二哥,还有大哥大嫂知道?” “我就和你说了,也只想让你帮忙。那,二嫂,咱就这么说定了。沈姑娘给咱们作证。” 申申东张西望。 二少奶奶道:“好了,二嫂说到做到,你没有别的事了吧。” “暂时没有了。” 二少奶奶想,这事还有事要她帮啊,这小子谁也不找,就找她,她也不是万能的啊。 “姐姐,晚上我想吃你做的饭。” “想吃什么,我去买。” 申申说了几样,都是不贵却很合胃口的,二少奶奶记下来,俩人出门,一个去了琉璃坊,一个去了菜场。 两本算完,虽然不累,但还是很费脑力的。申申泡完澡舒服很多,但再次看到数字还是眼睛疼了一下,便坐下闭目片刻,开始工作。 临近傍晚,她听到铃铛声响,出门一看,很多人都从房间出来,并锁上了门。 哦,原来他们都回家了。 可是,她似乎还不能休息。 进屋关门,在一张白纸上做统计,并做了一张表格数据。 她看自己的字看到犯困,还是赶紧夹在书里,将这页折上角。 这时,有很多人跑过去的声音传进来,她开门看看,发现他们跑的虽然很快,但不匆忙,脸上也不慌张,就知道没什么要紧事。 刚要进屋,二少爷走了出来,问她:“看什么,你都算完了?二少奶奶呢?” “有一本一笔数目不能确定,暂时搁置。” “你觉得自己没什么事,可以看热闹?” “二少爷这话就错了,我若是想看热闹现在已经跟上去了,为什么还在门口呢,我正准备……” “你是想跟上去,但没跟上去后悔了是吗?” “二少爷就是以打断别人说话作为乐趣,觉得很有胜利者的姿态,觉得我不是个嘴巴利落的姑娘,或者,吃亏了也会因为每天能得到钱忍气吞声?” 又有人从房间出来。 申申很大声说:“二少爷大错特错了,申申想看热闹光明正大,在这张望并不情愿,今天还没有工钱,晚饭我回家也能吃道,您不需要用担心地眼神看我,我知道,你对我们这些伙计非常好,申申谢谢你。” 其他伙计莫名其妙的听完,就各自走开了。 二少爷道:“是我误会你,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今天也给你工钱。” “说了只吃饭不要工钱,就不要,何况是这样的工钱。” “这样是哪样?” 申申很认真地说:“这种道歉给的钱,道歉没诚意,钱也没有诚意,我不要。” “你想咋地?” “不想咋地,钱不要了,饭也不吃了,但我明天一定准时起来干活。这房间不太暖和啊!我估计能醒的很早,睡得很晚。” 二少爷想,当真是个不能惹的姑娘,话真多,他说一句,她能说十句! 二少爷叹气:“我错了,给沈姑娘赔礼道歉。” 申申洒脱地道:“就是个误会,整这么严重干啥,好像我不通情理非要为难你似的。没啥大事,过去了,从现在开始过去了,您去忙吧。” 申申说完进屋。 她坐下来思考,然后还是选择继续画表格。 画着画着,又被自己的无敌字迹催眠。 想起还有一个数字没填上,她自个把自个吓醒了。 壹仟贰佰两。 申申放下毛笔,抻了一个懒腰,肚子叫唤起来,她看看外面已经黑了,关上窗子,坐下来等。 眼皮打架,还想吃东西,申申觉得时间过的真慢。 她要的菜都不需要太久就可做熟,为什么二少奶奶还没来? 与此同时。 二少奶奶,二少爷,大少奶奶,掌柜的,康老板,同坐一桌用餐,说笑聊天好不热闹。 康老板话多,每个话题都是他先起头,一边喝酒一边说,话比酒多。 大少奶奶问:“老弟的茶馆生意还行?” “大嫂,老弟我做生意你还信不过。必须非常行,哪天不是人满为患?” 二嫂道:“老弟千万不可狂妄啊。” “是,二嫂提醒的好,我记得了。” 大嫂阴阳怪气地说:“老弟还是愿意听他二嫂的话啊。” “对啊,二嫂说什么我都听。” 二少奶奶看出大少奶奶不高兴了,同时竟然还嫉妒。不过,她是老大,小叔子对她却并不太尊重。 “老弟,二嫂问你啊,你娶了媳妇,听谁的?” “当然是听媳妇的。”康老板大声说完又觉得不太好意思,“二嫂,你乱问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 掌柜的一听,这是有门啊,问道:“老弟心里有了意中人。” 康老板纳闷:“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可不是,长眼睛就能看出来。 “和大哥说说,是谁?” “不认识,不过,我清楚记得她的模样,再见肯定能认出来。” 大少奶奶刚动动嘴唇,二少奶奶就说:“我答应小叔,明天就帮他打听,大哥放心,要是合适,我会尽量撮合的。” 大少奶奶脸颊肌肉动了动,“二弟媳妇真有本事,才二十一就能当红娘了。” 二少奶奶道:“我也是为小叔的婚事着急吗,家人不帮难道要外人帮吗,别让别人说咱们康家兄弟几个不和气。” 掌柜的说:“吃菜吃菜。二弟媳妇,今天这菜,简单又顺口,真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这是……”二少奶奶忽然站起来,“坏了,我咋把她给忘了!” 第十二章 二少爷问她:“谁啊,这么重要。” “申申啊!”二少奶奶边说边急三火四的去了琉璃坊。琉璃坊不远,很快就到了。 一打开账房室的门,申申盘腿坐于榻上,好似在练功。 二少奶奶听说,在别人练功时不能出声惊扰,否则可能走火入魔,于是就站在那等着。 申申却“咕咚”一下向右边栽过去,然后一动不动,微微张着小嘴呼吸均匀,还吧嗒吧嗒。 二少奶奶走过去,轻轻她:“申申,申申。” 申申扒拉她手:“沈玟玉你干什么!困死了。” 二少奶奶:“申申,吃饭了。” 吃饭? 申申的肚子叫唤的都累了,已经失去了感觉,吃饭这两个字让她的胃突然痉挛,浑身紧缩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睁眼,无力地道:“姐姐,你送饭来了。” “送饭?” “姐姐,饭呢,我等了很久了。” “我……”二少奶奶想说,她没说送饭啊,也怪没说清楚。 “去我家里吃,走吧。” 申申腾一下起来:“你不早说,我等的昏天暗地,天旋地转。” “对不住了,申申,大哥大嫂,老弟,都来了,我一忙就忘了。” “那肯定做了不少好吃的,还有我的份吗?” “有,我们一直唠嗑,没怎么动筷子呢。” 申申噘嘴一哼:“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俩人步入客厅,申申对每个人都说了一句话,跟着二少奶奶洗把脸,坐下来矜持一下下,便开始吃起来。 风卷残云。 吃得快,吃相并不丑,甚至颇有些赏心悦目。 吃着吃着,咀嚼完咽下去,感觉感觉,确定张嘴牙齿上不会有菜叶子,才看着康老板,问:“康老板,我男人在你那如何?” 康老板立即拿出老板的架子来:“才一天,就问起自己的男人来了,想你也不是个有大出息的女子。你男人挺好的,我不会把他怎么样,放心。” 申申道:“我与康老板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但通过和你相处,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知人知面不知心。” “什么?”康老板瞪眼,“沈申申,你这话什么意思?” “康老板以貌取人的眼光看上一个女子再贬低一个女子的本事很高,相信一般人做不到,申申佩服的五体投地。” 康老板左边是掌柜的,右边是二少爷,他左右看看,大哥二哥的态度都是作壁上观,甚至还有看热闹的嫌疑。他想想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二少奶奶:“二嫂,这女子欺负我好男不跟女斗。” 申申撇嘴:“这点事也要你二嫂帮忙,我看你也不似个有出息的男子啊。” 二少奶奶道:“好了,在我家吃饭不要吵来吵去,你,”她威严的看着康老板,“和小姑娘出言不逊,没有肚量,非大丈夫。” “二嫂教训的事。”康老板像只被主人教训的小狗,就差摇尾巴了。 申申眼前出现了画面,噗嗤乐出声来。 康老板道:“沈申申你疯了?” 申申道:“你老是针对我,不就是嫉妒我有男人还很幸福,我现在不在你那干活了,因此也不怕得罪你。” “你男人还在我那不要忘了。” 申申问二少爷:“琉璃坊也是缺人手的,要不要让我相公也过来呢?” 二少爷道:“不可,账房先生必须心无旁骛,莫要说夫唱妇随。老弟,就让她相公在你那好好干,别让她担心,若是分心算错,我第一个教训你。” 康老板生气了:“二哥你怎么向着外人,看来我今天不该来,我是多余的,二嫂,你管管你丈夫。” 二少奶奶道:“你真该有个女人了,不然真没人管得了你。” “我找女人,不是让她管的,我还想管她呢。我不能大哥二哥这般,对着媳妇摇尾巴讨好。” 申申道:“我错了,康老板很有出息,康老板是真男人。” 话中嘲讽之意,康老板怎会听不出来,他气呼呼地站起来就要走,二少奶奶道:“吃完再走。” “二嫂,你为什么要领一个外人来家里?” 说完就走了出去。 二少奶奶要出去追,二少爷捏她手,摇头:“让他回去吧,喝多了又要惹麻烦。” 申申啃啃猪蹄,抬头:“你们若是想把他离座而走怪到我头上我是不会说什么的,你们人多势众。不过,道理不是一天能说清的,若我执意争辩,丢掉的只是吃饭的碗。但你们要记住我的话,你们丢掉了肯定比我要多很多。” 二少奶奶笑:“申申,你想多了,老弟就是那个样子。一听你关心相公,他就要长毛刺全身不舒服了。我估计啊,成了亲,嫉妒人家两口子的毛病就会好。” 申申汗颜:“世上还有患此毛病之人,他才二十岁,着急成这个德性?” 大少奶奶道:“是我们追的紧,把他追的急眼了。” 申申道:“你们不怕适得其反,破罐子破摔,随便娶一个回来?” 二十岁,就这么着急。 她相公都几万岁了才成亲啊。 大少奶奶道:“还不是殿试落榜,不能做官,才着急人生大事。”她还有话要说,却抿了抿唇,“沈姑娘似乎对别人的家事很感兴趣?” “我想问就问两句,不想问,告诉我我还未必会听。现在我吃住都在琉璃坊,关于康家的事略知一二但却非常片面,我不想因此误会,小心琢磨,脑子可能就不甚灵光啊。那些错误的对康家的偏见会让我分神,我想了解的多一点,在我可以知道的范围里,不触碰你们家的隐私,如此心里也有数。毕竟,你们知道的,我的工作需要清醒的头脑,而不是埋头苦干。” 二少爷道:“我们康家不是你们看到的,也并非你们想到的,你要做的还是把账目算好,若有什么得罪之处,直接告诉我和我媳妇。” 说完眼神有意无意的从大少奶奶脸上略过去,非常不满又不能说什么的表情。 大少奶奶站起来,露出一个微笑:“家里还有活,我先回去了。” 掌柜的也站起来:“我去酒楼看看。” 申申清楚的知道,他们俩是夫妻双双把家还,原因是她这个不速之客。 申申也吃饱了,感谢了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盛情款待,回了琉璃坊,翻来覆去才睡着。 第十三章 晚睡还要早起。 申申用冷水洗脸,脸蛋百里透红,根本不需要腮红,但还是化了妆,手上用了蜂蜜花露膏,不会有太白的颜色,使得手儿更似柔荑一般。 申申除了对自己的脸看重,第二就是自个一双美手,干农活造的不像样,不知道多心疼,可不得好好保养保养。 将化妆镜合上,坐在桌后,拿出昨天画好的表格。 墨汁用的蘸不起来,她走出门口看看,走廊里空无一人,两边的房门都还上锁。 她似乎,起来的太早了。 而且,脖子酸痛,好像落枕了。 枕头里边不知道是什么,太高,她窝到脖子,就拿到一边去了。 她刚才还没感觉到,这一回头,脖子僵住了,她知道自己的脑袋肯定歪在一边,形象非常喜人,但墨汁还是要用,她得自己去找,于是锁上房门。 出了走廊,她没犹豫向右边拐,几步远就是两扇做工精致的房门,半关不关。 她扣扣门,二少爷的声音传出来:“进来。” 申申推开门,二少爷正在把玩一个棕色琉璃花瓶。 “二少爷,我需要墨汁。” 二少爷头也不抬,“桌上有,自己拿。” 申申看他手上的花瓶,半透明,两个蝴蝶耳朵,瓶口百褶裙边散沿,光泽度胜过上好的玉器,甚至可以以假乱真。 申申见过上等琉璃器,这么好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肉眼挑不出任何瑕疵。 “二少爷,我能看看这花瓶吗?” 二少爷像抱着自个的媳妇:“不行,拿了墨汁就去干活。” 申申转身撇嘴,心想也没什么了不起,她若是学的话也能学会,到时候自个做,自个欣赏。 申申也不知道工作多久,总之前胸贴后背的感觉来了。 二少爷在门外说:“沈申申,出了走廊,左拐十米,伙房。” 申申立马出去,二少爷已经走了很远。 申申吃完就走了出去。 伙食不咋地,还吵吵闹闹,一帮男人说话一点分寸都没有,不知道是没看到她这大活人还是看到也不避讳。总之,她越听越想堵耳朵,她从来没有在吃饭的时候这么不舒服过。 她的胃痉挛如拧衣裳一般。 隐隐作痛。 向迎面过来的伙房大娘要了一碗开水,感觉好些。 回到账房门口,康老板走了过来,低着头,嘴巴翕动,想说什么却不敢说或是不知怎么说的样子。 “康老板有事啊?” “我,找你。” “找我?”申申打开门道,“进来说话。” 康老板进去,申申让他坐在桌前椅子上,康老板坐下,还是低头。 “康老板这是怎么,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就直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当真?” “若不是掌柜的,我就不会在你茶馆干活,不在茶馆干活,就不会被二少爷发现我心算的本领,也就不会有这么安稳地工作。遇到你们康家,是我和我相公的幸运啊。想我以往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一看,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如此,我就直说了。我让人查了那姑娘,尚未婚配,也没定亲,年方二八,性格也是我喜欢的,不太含蓄也不张扬。” 申申点头:“很好啊,那就让你二嫂去说。” “二嫂娘家有些事,天没亮就走了,还说要十天半月方可回转。我等不及十天半月,想来想去,就来找你。我觉得你挺能说,也会说,一定可以帮我促成这段婚姻。” 申申想说,她可不会做红娘,她这方面的嘴巴并不灵光。 但他能为了终身大事来找她,就是对她非常信任,不能直不楞腾的拒绝。 “你为何不找你大哥大嫂和二哥?这事应该让家里人说才是。” “大哥二哥都忙,说让我不要着急,大嫂,我才不求,她可会摆架子,到了人家家里肯定要惹人家生气的,就是说成了,也要一辈子从我讨人情。” 申申“嗯”一声:“我也不是可以无条件帮助你的人啊。你说说,若是说成了,你给我什么好处?” 她突然又感兴趣了。 能促成一段佳缘,感觉肯定不错。 好处?她居然要好处。 康老板过来的时候很紧张,担心她不答应,没想到竟然要好处。 他没想到。 “只要说成了,你开什么条件都行。” 申申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就该作数。” “我从不在女人面前说话不算话。” “你多大了?” “二十。” “啧,大了好几岁。”申申捏下巴,“这不是啥大事,就是吧,你这人,会不会对姑娘不好啊?” “我看起来是那样的人?” “我看你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只怕不服管教,那姑娘若不似我这般能言善辩,还不得给你欺负‘死’啊!” “昨天,我只是逞口舌之快,到时候就不敢了,我们康家对媳妇好是祖传的优点。” 申申颔首:“如此我就放心了。我晚上去。” “这事不能晚上说啊,现在就去吧。” 申申被他着急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现在去,今天就没工钱拿了。” “多少工钱,我给。”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我也担心耽误了工夫,二少爷让我走人啊。” 康老板保证道:“你说的是我的终身大事,我们康家目前最重要的事,二哥高兴还来不及,绝对不会怪你。二哥通情达理。” 申申锁上门:“她家在哪儿?” 康老板告诉了她。 “其实,你可以自己去说,要不,我把她约出来,你们见面如何?” “不好。”康老板摇头,“不好意思。” “啧啧,大老爷们,还不如我这个女的,我是先说的。好了,我去了,等我的消息。你在这等,还是我去茶馆找你?” “在这等。” 申申确认了一下门确实锁好了,才放心离开。 在路上买了个,申申像小孩子一样开心,蹦哒哒的就到了姑娘家门口,门匾上是“尤府”两个字。 叩门。 两声之后,一姑娘将门打开,是个丫鬟,问申申:“你找谁?” “我见尤怜。” “我问你找谁?” “你家姑娘不是叫尤怜?” 丫鬟恍然大悟的样子,“嗨,我还以为你在说成语。不过,我家姑娘不认识你,我也没见过你。” “你现在不是见到了。你家姑娘一会儿就认识我了。我是来说大好事的,误了时辰可不好。快让我进去吧。” 第十四章 “你是谁啊?我们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认识你这外人?快走吧,不走放狗咬你!” 丫鬟看起来凶巴巴,可申申觉得她就像小猫崽,根本没有威慑力。 放狗,哪有狗,有狗早就叫唤了。 “汪!”还真有狗叫,嗓子里发出威胁的哼哼声。 “你还真的放狗啊,我这么可爱,你居然把我当成坏人。” “我没,我还没来得及。” “你没怎么会有狗叫?” 丫鬟指她身后,申申回头一看,一身长毛半人高的大狗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申申怒目相视。 真有意思,她堂堂一女子,难道怕一只狗?而且,她没招它没惹它,都没看他一眼,它对自己这么凶干什么。 丫鬟将她拽进院子,关上门,“它是琉璃镇有名的恶犬,见谁不顺眼就咬谁,你下次出门,还是要棍子才行,一吓就跑了。” 申申道:“谁没事出门拿个棍子,我可是乖乖地女子。” 丫鬟趴门缝看看,咧嘴:“它还没走,看来对你很感兴趣,你就在这看着,它走了,你也可以走了。” “我都进来了,你就让我见见你家姑娘,妹子皮肤这么好,用的什么护肤品啊?” 丫鬟:“我家姑娘用剩的我就用了。” “你家姑娘用的什么化妆品?” “我家姑娘天生丽质,只有出门才会化妆。” “我不信。”申申撇撇嘴。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和我去见。” 到了尤怜闺房门口,丫鬟一跺脚:“我竟然把你带来了。” “怎么了,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会伤害你家姑娘。” 申申很不满意被当成坏人,还被狗看上,难道她不可爱吗? “小圆,谁来了?” 女声娇娇软软。 原来丫鬟叫小圆。 “我也不认识,是个女孩子,非要见你,我就带过来了。” 申申不高兴地想,是她带自己来的,居然这么能扒瞎,是不是一会还要说被刀架脖子? 过会儿,女声传来:“让她进来吧。” 小圆开门,对申申说:“你说话声音不要太大,别吓着我们姑娘。” 申申点头,却那么一个大人还怕声大? 尤怜背对而坐,申申等了好一会,她才转身,见到申申突然地站起来,愣了几秒钟,“你是?” “我叫沈申申,今天我的身份是红娘。” “红娘?” 尤怜巴掌大的脸蛋瞬间一片红云。 “请坐。” 申申刚挨上椅子,就听尤怜说:“不知沈姑娘说的是哪家公子?” 用不好意思地语气说很好意思的话,说的还这么顺,申申觉得尤怜绝对不是“我见犹怜”之女子。 “康家三少爷,康家茶馆的康老板,你还去过喝茶,就在昨天,他看到你,就对你一件钟情,尽早请我过来问你的意思。” “是他啊。” 尤怜说这话声音是平淡的,申申猜不出来这几个字是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你觉得,他这人行吗?” “我听他们说,他挺能惹事,脾气还不小,也就是模样可以,我怕我驾驭不了。” 申申道:“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我就知道你不是厉害的姑娘,我还问了他,他说成亲以后会听媳妇的话。” “我太爷爷说,男人最会骗人了。” “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 “你说得对,但是,康三少爷肯定是这样,嗜酒如命,霸道无理。” 申申点头:“你们住一个镇,肯定比我了解的多,既然你不同意,我回复就是了。” 她站起身:“抱歉,打扰了。” 说完离开,到了门口,从门缝看看,大狗不见了,不过担心路上遇到,丫鬟适时递给她一根棍子,可爱面相的申申拿着,有种违和感,还有些好笑。 提心吊胆,平安到了琉璃坊,康老板在账房等着,叫她回来,站起来问:“怎么样,怎么样,她什么意思?” 申申摇了摇头:“她对你没有好感。” “不可能啊,我们没见过面。” “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不过,似乎你的大名在琉璃镇如雷贯耳。” 申申揶揄的话让康老板心里不舒服了一下,“哪都是传闻!是不是有人说我好惹事,好喝酒?他们胡说八道,知道什么?我若是那样的人,茶楼早就关门了。” “你是什么人,我不想知道,别人说的我也不信,但也和我没有关系,我要工作了,康老板请不要打扰。” “这事你没给我说成。” “我不要钱。” 康老板怒道:“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耽误事!” “我可没上赶着帮你,是你来找我的,摇尾乞怜,到底是谁来死乞白咧哭叽尿嚎的央央我帮忙?哦,没办成就整这出,堂堂大老爷们心眼跟针鼻似的,尤怜看得上你我才觉得鲜花栽牛粪上了!” 申申骂完打开账本,看都没再看康老板,自己工作自己的,就当这人不存在。 康老板被骂的不知所措,半晌才说,“你乱说,我没有哭叽尿嚎!” 申申笑了,摇头不语。 “你也不是很会说,不然也不会说不成。” 申申抬眸:“你的意思就是让我夸你,可就算我把你夸的像个天神,你本身是个不咋地的人又能如何呢?”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自己去说。” 申申没做表态,埋头工作。 申申会看账的本事,是和叔叔学的,叔叔走南闯北,都要带着她,她和叔叔学会很多,和叔叔的关系比和爹爹更亲。 叔叔是个老实人,绝对不会谋权造反,申申太想平冤了,想得都快疯了。 她决定一件事,并且要告诉玟玉。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申申起早贪黑,硬是把十天做完的五天就完成了,又做了两三天的整理确定,并顺利的和二少爷请了假。 能看到相公了,算起来,她们分开有十天了。 认识以来,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申申出了琉璃坊,一辆马车也刚好在门口停下,马车里下来的正是二少奶奶,还有二少奶奶的丫鬟,丫鬟抱着一个包袱,下车的时候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二少奶奶道:“当心点。还是我来拿吧。” “姐姐回来了。”申申笑盈盈。 “申申,在这还顺利么,辛苦吗?” “不辛苦,就是字体太难看出来,费眼睛。” “难为你了。你这是……” “我回家一天,有事和相公说。” “好,回去吧,多待两天也行。” 申申摇头:“那不行,偷懒没有钱花,我明天还得来。” 二少奶奶看她蹦哒哒的背影,心想,是不是应该改变想法。 第十五章 …申申说的家,自然是他与玟玉在康老板家附近的小房子,一个卧室包括客厅,一个厨房,简单地已经有些简陋,不过没花钱,俩人商量好先凑合住。 玟玉也爱干净,不是要媳妇回家就一通收拾的。申申回来躺进有玟玉体温和他独有味道的被窝里,迷迷糊糊睡到中午。起来洗把脸,精神精神,寻思去茶楼,但又想给玟玉一个惊喜,便又关上门,按照玟玉说的专心练功。 她不知道黑豆以怎样的形态在体内存在着,只是玟玉说还在,她就相信,尽管她不能感受到。 胃痉挛了一下,这是应该用饭的预兆,她从小就有这个毛病,吃饭不应时胃就像拧衣服一样难受,一下一下的疼。 玟玉告诉她,运功要分周期,每个周期为一刻钟,每次三个周期,间歇半刻钟,她才炼到第二周期,至少还要两刻才能吃饭。 不能中途停顿,没办法只能忍,谁让她把吃饭这事忘了。 胃已经出现跳动,就快无法承受,时间过的特别漫长。 房间里听不到任何声音,开着窗子也不见风水草动,一只褐色的飞虫在窗框上艰难的爬行着。 申申的呼吸杂乱,心和胃几乎同时跳动,黑豆却懒惰地没有苏醒一般。 终于到了时间,申申俩手压下来,吐出一口气,感觉感觉,胃痉挛的更厉害。 她皱眉头,去厨房,熬了半碗米的粥,等粥凉的时候,她出去走了一圈。 那只大狗又出现了,仍然盯着她虎视眈眈。申申忍住冲动,关门进屋,粥也能喝了。 然后,她开始发呆,她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事,但不知从何做起。 于是,她又走出家门,对那只大狗视而不见,大狗“哼哼”几声,悻悻然离开。 申申觉得恐怕不是它爱咬人那么简单,也许大狗并不想伤害她,她想要一看究竟,但是又不敢。 也许她把一条狗想的太复杂了,它就是单纯看她不顺眼。 她自个溜达,买了一只鸡,一块猪棒骨,一条鱼,两斤糯米和红枣。 在买这些之前,申申逛了很久,几乎快把小镇逛了个遍,边走边看店铺都是什么样子,什么名字,数一共多少家。 她只是觉得无聊,想这样做,当然不会知道对以后有多大帮助。 食材都是在菜场买的,打听了好几家,对比之后确定了最划算的。 卖大红冠的男子三十来岁,有活的,还有摘的干干净净的,摆出了特别美的造型。 “妹子,你买活的还是收拾好的,要不要下水,有蛋胞。活的也有,活的还新鲜,都是自己养的,吃的粮食,油多。” 申申想,她卖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半真半假吧,不是特别真诚,可也确实没有诓骗人。 “我不要活的,我不敢杀。” 男子从鸡笼子里将鸡抓住,另一手拿起刀子,申申惊骇,喊道:“大哥住手!” 男子看她。 “我,看不得这场面。” “要不妹子你走一圈,我杀完了你再回来。” 申申摇了摇头,查看了一下姿势优美的,说:“我看这只挺新鲜的,就要它了。” “下水和蛋胞要不要?” “蛋胞?” 男子拿出来给她看,好几个蛋黄,上面有血丝纹路,肠子密密麻麻的,引起了她很大不适感。 申申摇了摇头:“我不要。” “送给你。” 申申想,不知道玟玉爱不爱吃,她不能只想自己。 “白送不要钱?” “不要钱。” 申申在心里撇嘴,反正一只鸡多黑一些什么都有了。 一个愿宰,一个愿挨。 买卖双方大概都是这样的关系。 但谁也离不开谁。 申申不想说什么,因为,她也不是个善良的商人。 申申一路上也没敢看瓦罐里的蛋胞,那是还没成型的鸡蛋和肠子,她咧咧嘴。 整只放进蒸锅里,然后用另一个锅炖骨头,汤汁翻滚嘟嘟嘟嘟冒着泡泡,汤色越来越浓,她不断的撇掉浮沫直到不见杂质。 红枣糯米和白米焖了一锅饭,锅巴一半掰块泡水,糊香糊香比鸡肉更好吃。 鱼炖熟之后,有人开门,申申将鱼成盛出来,放在炕桌上。 玟玉去洗手,把骨汤和蒸鸡端上来,眼睛就没离开过申申。 媳妇回来了。 玟玉激动不已。 “相公,你吃蛋胞吗?” 很长时间没见了吧。 一回来就问这个? “笨蛋小蚂蚁,你怎么不问我想不想你?” “这还用问?”申申说完却还是问了一句,“相公,你想没想我?” “没想。”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但我心里是诚实的。” “我看你不仅心里诚实。” 玟玉不置可否。 “你吃不吃蛋胞?” “吃啊,你在哪买的?” “卖大红冠的大哥给的。不过,血淋淋看着不舒服。你喜欢吃就自己去做,我等着你。” 玟玉赶紧去了厨房。 申申听着翻炒声,防水的滋拉声,咕嘟咕嘟,腥香味飘进来,然后玟玉进屋,看起来还不错,就是她仍然觉得这是吃不得的,不在她接受的范围之内。 玟玉刚想下筷子,申申问他:“你喜欢吃,还是怕浪费,不要勉强啊。” “喜欢吃啊,以前吃不起肉,又想尝到肉味,就专门找这些人家不要的蛋胞啊,下水啊,拿回家卤一卤,和肉一样。” “喜欢就好。” “你吃吃。” 申申摇头,表示强烈拒绝,起身盛了一碗猪骨汤,“你的脚好了很久了,也得不离儿(时而)补养补养。” 玟玉放下筷子,先喝汤。 喝完一碗,茶馆就来人把他叫走了,申申只好自己先吃了,等他回来再热。 天色越来越暗,申申等的就快睡着了,将菜热了一遍马上来,总算听到脚步声,玟玉站在门口痞坏痞坏地看她。 申申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玟玉。 眼神比那只大狗还要虎视眈眈。 “沈大哥。”她轻轻地换了一声。 玟玉走过来。 “饭热好了。” “嗯。” “我们十天没见了,小蚂蚁。” 申申扑通坐下。 玟玉明显是饿虎扑食的眼神儿,申申惶恐又期待,视线交汇,她还是没忘了正事,浅然一笑:“相公请坐,小蚂蚁想对你说一件事。” 玟玉坐下来,凝目而视:“何事?” “我想暂时留在这,等过了年,攒够了钱,再回宇州。” “不管芜瘠村了?也不回草甸村了?” 第十六章 申申被问住了。 但只是一瞬。 她坚定的说:“管,草甸村我一定要管,只是刚开始,它需要我,他们也需要我,但我若不管家里的事,我不能安枕入眠。” “因此你不打算与芜瘠村发生故事?” “我觉得不会发生,除非有机缘,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回去的心思。相公。”申申手儿抚着他的喉结,“我们就在琉璃镇,算了算,过年咱们能攒一些银两,然后咱们,咱们……” 玟玉捉住她作怪的手:“别乱动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申申坐起来,“我发现一个严肃的事,就是咱们拼了老命,也攒不够回去的路费,是不是意味着咱们要一路乞讨才能回去?” “申申,我知道你着急,我能理解你。”玟玉道,“一夕之间失去家人的痛苦,我尝过,忘不掉。那种滋味像有把刀子猛戳你的心脏,之后很久甚至永生永世不能愈合,还要伴随一次次的再撕裂。能清洗的只有泪水,泪水是咸的,越洗越痛,越痛,流的越凶。循环往复之后,就不再知道痛了,即使,早已经将罪魁祸首手刃,我还是忘不了。” 玟玉第一次对她说这些,申申张张嘴,不知该不该问他。 想想还是算了。 伤疤只有自己揭,才不会太疼。 任何亲密的人都不行。 只是,泪水不知从他说的哪句话开始汹涌流淌,她控制不住。 玟玉越拭越凶,他凑上前去,捧着她的脸,轻柔又有耐心,最后两人一起哽咽也一起抚平对方心上的伤口。 直到两人都平复下来。 玟玉和她额头相抵:“你着急,我何尝不是,你受的委屈,我都想帮你还回去。可是,小蚂蚁啊,我们这样回去,一路风餐露宿,我不舍得你受苦。听相公的好不好?至少攒到万贯家财,才能走那么远的路程。否则,我们一路乞讨也回不去。” 申申噘嘴:“如此,就听你的。” “乖。”玟玉顶顶她脑门儿,扶住她后脑勺。 “哎,你还没吃饭。” “吃过了。” “……” “康老板请客。” 申申惊讶地说:“他居然请你吃饭?” “为何这表情?” “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你猜到了?” “说什么也不要理,那人在琉璃镇臭名昭着。” “申申。”玟玉迷蒙的双燕变的严肃起来,“你也是听信道听途说之人吗?” “我,可他对你并不友好,我就觉得他不是好人。” 玟玉噗嗤一笑:“你若这么想也行。” “哼!反正谁欺负我相公,谁就是我的仇敌!” “那就不说他的事了,饭也不吃了。” 玟玉像盯住猎物一般,申申原本就没想躲。 翌日。 玟玉醒来,见申申正在化妆。 他走过去拿起眉笔:“让小生为娘子画眉。” 申申心里甜蜜,但却疑惑:“你会画眉?” “唇也会。” “你居然会?” “怎么了?” “你给女人画过眉?” “没画过。” “那怎么说会。” “那还不简单。你信得过我吗?” 申申认真的点头:“信不过。” “若是画的不好,你打我,若是画的好,我亲你。” 申申琢磨琢磨:“不好,你肯定有把握才这样说。” “我试一试,不好你洗掉就是了。” 申申想,卸妆哪有那么简单。 不过,不要打击他的自信心才是。 她闭上眼睛。 没想到竟然是左脸被“啵”了一下。 申申睁眼,嗔怒:“沈玟玉!” “反正画完也要亲。乖,把眼睛闭上。” 玟玉特别认真的画着,画完不禁啧啧称赞,让申申睁眼,申申看看,“嗯”一声,心里想,勉强还过得去。嘴上却说:“第一次就画成这样,至少我可以出去见人。” 玟玉受到很大鼓励,“我愿天天为娘子画眉。” “可是,我马上就要回琉璃坊了。” “这就要走?”玟玉可怜兮兮蹲下来,像只小狗一样望着申申。 申申揉揉他的头:“乖,你娘子我要赚钱呢。” “康老板答应我,可以陪你两天,申申,我可想你了。”他特别讨好的用脸蹦她的胳膊,“想你想的都快疯了。” “相公,男人呢,应当以事业为重,不能一门心思只想女人啊。” 万年老顽固一开窍是非常致命的,申申是体会到了。 “我知道,我的事业,我拼命赚钱,都是因为有你才有动力。” “相公,我不喜欢被养着,我可以自己赚钱。” “账房暖和吗?” “我都挺好,只是起早贪黑,有点累,其他没什么。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对我都行,不像方哥说的那么刻薄。比康老板那爱端架子又没有好口碑的人强多了。对了,康老板是不是让你劝我再去尤家?” “他说他很后悔对你说话不客气,请你一定帮这个忙。” “他既然这样说,是不知道二少奶奶回家了。你告诉他,他二嫂回家了,他就不会让我帮忙了。” “申申,不要走,明天再走好不好。” “二少奶奶也说,让我多住两天。” “嗯嗯,如此不是正好。” “不好,我不能无故不去。我回来是和你说正事的,正事说完了,我必须回到账房。” 申申站起来,拉起玟玉:“我走了。” 半晌,玟玉才艰难地说:“好。” 俩人出门,向着不同的方向,但他们的心是同一个方向,同一颗。 玟玉步入茶馆,康老板就走了过来,“怎样,沈姑娘同意否?” “没。” “她还在生气?我亲自去道歉。” “不是,她说,你二嫂回来了,就不用她了。” “我二嫂回来了!”康老板疑惑地念叨两声“这么快,不可能啊”就走了出去。 康老板去了二少爷家。 二少奶奶果然在院子里。 只有二少奶奶一个人。 康老板毕恭毕敬地道:“二嫂。” 二少奶奶见是他,进屋,他也进去,关上门。 “为何这么快就回来?” “事情办完了。” “办完,怎么可能?” “我办事,有什么不可能。” “你确定?” “这不是小叔子和嫂子说话该有的态度。” “二嫂,靠谱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会,放心。”二少奶奶看他还是不相信的样子,“小叔子自己去,信不过我的话。” “信得过。二嫂,尤怜姑娘,还得请你帮我说说啊。” 第十七章 二少奶奶揶揄地笑笑:“你是什么样的人,以为尤姑娘不知道吗?” 她一反常态,端庄和温婉在此刻荡然无存。 康老板嗔目而视,又捏捏眉心:“我为什会变成这样的人呢?二嫂,你不可以这种腔调,这样问我。二嫂,你是我亲二嫂啊!” 他越说越痛苦,竟然流下眼泪。 二少奶奶十分歉意地说:“对不起,是我拉你进了深渊,却没办法帮你爬出来。” “没事,真的没有关系,你是知恩图报之人,我也是。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不能理解你。” 康老板把手拿下去,悲伤换成担心:“二哥没有怀疑吧?” “他一心扑在琉璃坊,回来都是有时有晌的,放心,咱们做的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今天会回来吗?” “可能不会,也可能会。” “我喜欢尤怜,我要娶她。” 二少奶奶皱眉,很为难的样子。 康老板很激动:“难道做这件事,让我娶妻生子的权利都没有?” “好,我去说。”没办法,此事非同小可,可以参与并信任的只有康老板。 康老板抱拳:“不管说成说不成,我都对二嫂感激不尽。” 康老板心里其实很怀疑,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回来,不该这么顺利才对。 二嫂见的人不一般,办的事也不一般,不知是否已经弄清一二。 虽然合作已有两载,但他觉得二嫂对自己并没有完全信任。 不过,他此时最想的还是赶紧和尤怜在一起,不知二嫂会不会说得成。 康老板坐下,站起来,走一走,在屋子里来回循环。 琉璃坊。 申申随时锁门,只要人不在账房,视线看不到,就会关窗锁门,已经养成习惯。 现在,她要去喝水。 水房就在一出门正前方,水房旁边是寝室,申申从间隔的只能一人通过的胡同走过去,水房的铁门大敞四开,一道门口热气就扑面而来,汗瞬间就淌了下来。 干瘦干瘦的龚爷爷穿着围裙,往锅炉里扔进木头,使得噼噼啪啪的火炉燃烧地更旺。 申申和龚爷爷说了句话,然后自己拿水壶倒水,茶壶八分满。 她要离开,龚爷爷问她:“闺女,喝红茶吗?” 这是在这工作以来,龚爷爷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喝啊。” 龚爷爷起身从一个布兜里拿出一个小木筒,“过来拿。” 申申打开看看:“好香啊。这么多,您留一些吧。” “够。” “要您这么多,我也不好意思,我得为您做点什么。” “别说话,别碍事。” 申申只好拿着茶叶拎着茶壶回到账房,一进屋就见到尤怜。 “尤怜?你怎会来?” “二少奶奶去找我,要我嫁给她小叔子,我不同意,她便列举了康老板很多优点,也批评了康少爷的不足,哄我一定要答应。我还是不同意,她让我来找你问问。” 申申放下茶壶和茶叶,懵了:“他们家和你的事与我有甚相干呢?” “我也这样问,可是她说,外人眼里的康老板其实更清楚,而你绝对不会对康老板有好的和坏的偏见,你的话都是真的。” “你能来找我,已经说明你对康老板有了兴趣,何必再听我说他好与坏让你高兴一下难过一下心忽悠忽悠的。你相信谁,不如相信自己,相信他本人。” “我们同岁,为什么差距这么大?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你确实看上了康老板?” “没有,我也不知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但到了出嫁的年纪。”女孩子之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我有点着急。” 申申乐了:“思春啊!” “我不和你说了。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要换身衣服。” 申申出去等了一会会,尤怜让她进来,尤怜竟然换了男装,戴着帽子,脸上蒙着方巾,粗声粗气的说:“能认不出来我吗?” 申申点头:“不能。” “那就好。”尤怜说,“我去茶馆。” “尤怜。”申申严肃地态度,“如果你看不上他,最好不要去招惹,省得脱不开身,自讨苦吃。” “我觉得可能会。” “是因为康家有钱?” “不是。康家三兄弟的钱,还没有我们尤家一半多。” 申申在心里“哦呦”一声,“你家做什么生意的?” “琉璃行。” 行比坊大。 “全镇最大的琉璃行,任何一家琉璃坊的原料都必须来我家购买,也会来购买成品。” 申申憧憬的样子:“我来好几天了,还没见过琉璃是如何烧制出来,从早到晚都闷在账房,算啊算,给人结账。” 尤怜听明白她的意思:“后天,行么?” “一言为定。” 不过,没到下午,尤怜就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申申帮人算完账,关上门,问她:“你怎么了?” “我看起来很柔弱可欺吗?” 申申说实话:“是有那么一点,特别是现在。” “穿男装的时候呢。” “尽管不是很霸气,但是……” “但是也有点爷们对吗?” 申申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一点吧。” “没有,在他眼里没有。”尤怜懊恼的一跺脚,“他上来就抱我。” “康少爷在茶馆,那么多人,抱你?” “不是,我是单间。我让小二哥找他过来,他来,我一开口,叫他康老板,他就示意我不要说,然后过来摘掉我的帽子和面罩,一把抱住我,还,还,我没推开他。” 申申非常惊讶的说:“他对你做了过分的事?你没反抗?” “我竟然觉得挺开心,但又觉得被他占了便宜,心里很不平衡。他抓住我要打他的手,向我保证一定娶我,并且只有我一个,我动心了,但这样是不是很不矜持?” “你是说,你七荤八素服服帖帖的爱上了康老板,然后认为这样不矜持。” 尤怜连忙解释:“你不要误会啊,我们没怎么样,就是,就是……” “没误会。” “我这样是不是不好,我还不知道他什么样的人,却很迷恋,很想念,整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男未娶女未嫁,没什么不好。” “可是,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 “我家很有钱,他是不是冲着我家的钱,以后会对我不好,我想嫁但是又不敢。” “又没定亲,你考验考验不就行了。” “怎么考验?你和你相公考验了吗?” “我们经历过生死。好了,尤姑娘,我这正忙呢,请回吧。” 第十八章 申申看她不太顺眼了。 第一次见面吧? 抱了推不开,行,男女之间的力气悬殊。 亲了,不反抗?不会咬吗? 被他得逞,过后还迷恋,想念? 为什么不是气急败坏的挠他一个大花脸! 一个小姑娘,想法却很不一般,能对对自己冒犯的男人动心,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尤怜见她不抬头,也不自找没趣,走出去的时候听申申的话关上了门。 霜叶红漫天。 申申看了一天的账目头昏脑热,头重脚轻,身子发飘。 吃饭的时辰还有一阵儿,便搬一个小板凳在外面坐着,沐浴落山之前的最后一抹阳光。 二少奶奶亲自给二少爷送饭,申申看她的侧影就觉得非常赏心悦目,从衣服就能看出她身材不错。 二少奶奶再走出来,看到申申,申申站起来唤了声“二少奶奶”。 “伙房还没开饭?” “还虚等待片刻。” “要不,你去我家吃,正好我有事与你说。” 申申道:“若是康老板的事,大可不必,食堂的饭我凑合凑合能吃。” “你对我小叔子有偏见。” “我相公说,最好不要管闲事,我听我相公的话。” 二少奶奶只能说:“不是他的事,你想多了。” “我还是去食堂吧,谢谢二少奶奶的好意。” 二少奶奶见她坚持,也就没再劝。 这两天对食堂的印象好了些,和那帮大老爷们也能很聊的来,就是谁也不肯让申申去看如何烧制琉璃。 中午吃饭的人多些,晚上就几个,夜里打更的费大哥,烧锅炉的龚爷爷,伙房的主厨何姨。天天五个人坐在一桌,申申总能得到鸡腿。 申申在门口俏皮一笑:“我来啦!” 费大哥道:“申申姑娘来了。”然后打开扣着的竹网,“看,鸡腿!” 申申不太好意思的走进来:“又给我留了鸡腿啊。” 费大哥道:“你最小,也最辛苦。” “我不辛苦,不辛苦,算账小菜一碟,你们才辛苦,我吃鸡腿受之有愧。” “何姨和龚爷爷牙口不好,我不爱吃肉,你不吃,不就浪费了?” 龚爷爷吸溜吸溜喝粥,何姨笑着说:“你就吃吧,以后何姨每天给你留一只鸡腿。” “谢谢何姨。” 申申矜持的吃了起来。 酱汁鸡腿很嫩,滋味完美的渗透到了肉里,渗透到舌尖,到肠胃,让她产生了很大的满足感。 要是配上美酒更好了。 只是二少爷明确规定不许喝酒。 申申想着回家和玟玉举杯畅饮,没想到,根本没工夫。 申申去洗洗下巴,回来坐下道:“费大哥,你一直是更夫吗?” 她想问好几天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 费大哥:“两年前还不是。我,烧制琉璃碗,烧坏了,是要拿去皇宫的,我身上也都是烧伤,昏迷很久,躲过了牢狱之灾,二少爷不再信任我,让我做了更夫。” 费大哥脸上没怎么样,申申听他说,瞅一眼他的手,有疤痕,她之前没注意到。 “你对烧制琉璃很了解,能跟我讲讲吗?” “不方便透露。” “一点点也不行,我不偷学手艺,只是想知道一点,对这个感兴趣。” “我真的不能说啊,申申妹子。”费大哥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琉璃武术大会就快开始了,到时候妹子你有机会可以去看看热闹。” 申申好奇的问:“这琉璃武术大会是个怎样的大会?” 琉璃制作工艺复杂,需要精致完美的材料,此仅对于制作完美琉璃的琉璃作坊来说。 因为制作时间较长,易碎,因此伙计和老板都小心翼翼看护。 好东西招贼。 精美的琉璃不知丢了多少。 派看守之人被拼命保护,还是不能阻止窃贼的盗窃热情。 琉璃虽不及陶瓷珍贵,可其玲珑剔透之美是陶瓷所不能企及之处。 更多的琉璃爱好者对琉璃的感情非常浓烈,亲自制作着当成自己的孩子。 孩子岂有不看好的道理。 于是,在一次小型的聚会上,几位琉璃坊老板达成共识,一起习武。 申申问:“习武不是要很小才行,他们做了老板的最起码十七八岁二十左右,还能习武,筋都拉不开了吧。” “申申妹子懂得这个?” “我懂得很多呢。费大哥你接着说。” 习武确实晚了,不过,有志者事竟成。这几个大小伙子还真的去拜师,并且学有所成,当然和武林霸主相差一大截,但对付蟊贼还是绰绰有余。 他们学成,又将这本事教给伙计,伙计学会之后,琉璃失窃的情况从减少到消失只是一个月这么久。 传来之后,很多琉璃坊老板也都来说习武,劝伙计习武,渐渐琉璃坊老板为了保护琉璃苦练武功成了琉璃镇的一大特点。 于是,琉璃制造界最德高望重的尤老太爷提出了开办琉璃武术大会的想法,大家都表示同意。 申申问:“大会开了几次了?” “今年是第一次。” “嗷!在哪,我一定要去看看。” “我听二少爷说,会在前三天通知,反正是在琉璃镇就是了。” “尤老太爷是尤怜的太爷爷?” “你见过尤怜?” “见过两次。” “尤怜是尤老太爷唯一的重孙女,尤家的掌上明珠。年方二八,模样很俊俏。”费大哥越说眼神越是憧憬。 申申问,“费大哥,你喜欢尤怜?” “不喜欢,就是觉得她比我媳妇好看。” 申申一听这话,对他的印象突然不好了。 自己的媳妇才是最美的好吗,看别的女孩子就该装瞎! 申申脸色难看,但什么也没说。 她还有想问的,也不想张嘴了,稍稍坐了一会儿回了账房。 接连两日忙碌而没有任何人打扰,她以为自己完全成了一个只是账房先生的人,再也不会有康家的人来找她。 然而,十五那天月圆之夜,她准备睡觉了,二少奶奶奶让她回家。 申申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不太会说冠冕堂皇之言被解雇了,她没说什么,只是拿上了银子,昂首挺胸的回了家。 玟玉在吃饭,看到申申,放下勺子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小蚂蚁,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回来,谁送你回来的。” 申申坐下来,“我自己回来的。” “这个时辰你自己回来?” “嗯,我想你了。” 第十九章 “你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吧?!” 一进门就不对劲,自己的枕边人,他如何看不出来? “谁欺负你了,告诉相公,相公我现在就去教训他!” “谁敢让小蚂蚁受委屈?就是吧,二少奶奶让我回来,她也没说为什么,面无表情,不知是何用意,但我觉得她不会再让我去了。” “她没说,还是你没听就回来了?” “她说,就直接说吗,追上来说啊,可是她没有,就是不想说,言简意赅让我走,我还要回头问为什么,自讨没趣吗不是。” “笨蛋小蚂蚁,让你走你就走了,不问清楚原因,万一是不太善良的理由,你不还是受了委屈,而且会被说当初没争辩,落下口舌了。” 玟玉说完叹了声气。 小蚂蚁太小了,还是不懂得人心险恶。 “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回去问个清楚。” 玟玉却一把搂紧她,闻她头发的香味,“不要走。今天月圆之夜,最适合生小孩了。” “我不能受委屈。”申申不敢面对美色,非常坚定的说道。 “不差这一晚上,你现在肯定很冲动,我帮你冷静冷静,好吗?” 申申看他,想说不好,可玟玉又怎会给她开口的机会呢? 翌日。 申申闻着小米粥的香味醒来,觉得无比幸福,她非常期待肚子尽快发芽,结出一个宝宝,想到画面她就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抓着被子踢腾踢腾。 玟玉将小米粥和糖饼马上来,见申申睫毛在动,不知是在做梦还是在装睡。 玟玉用他特别的方式试探,申申刚刚感受到熟悉的香气,就蜷缩成一团,把自己裹地像个粽子。 玟玉将粥盛出来晾上:“起来洗脸吃饭啦小蚂蚁。” 申申的嗓音从被子里瓮声瓮气传出来,夹杂着沙哑的不好意思:“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 尽管玟玉不明白他们都是两口子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出去,不过还是尊重她。 申申换上一身荷叶绿的半臂对襟裙裳,打开门,玟玉对她露出荡漾着暖风的笑容:“娘子宛如芙蓉出水无雕饰啊!” “那是!”申申骄傲地去洗脸。 “这是什么?”申申夹起来一段一段的绿色脆脆的东西。 “长豆角。” “生的?” “焯水之后,晾凉,腌了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了,你尝尝。” 申申翻来覆去地看,上下门牙一点点的咬,砸吧砸吧嘴,皱眉头,然后又愣住,最后惊喜地扬了扬眉:“怎么腌的?” “晾凉之后呢,装到琉璃罐,陶罐里,放上酱油,醋,白糖,姜,辣椒,腌上九九八十一天,”他一本正经地笑出声,“就能吃了。” “腌咸菜不放盐,还要那么久,你莫要欺负我没见过哦。” 粥的浓稠度恰到好处,香浓的滋味让申申仿佛在一片金黄的谷子地里迎着柔和的风跳着舞。 “罐里要放酱。” 申申撇撇嘴:“我觉得九九八十一还不够,凑整数一百天不是更入味?” 玟玉笑而不语,就知道骗不了小蚂蚁。 几秒之后问她:“好不好吃呢,说实话。” “好吃啊,我没吃过,别有一番风味。” “不是没有别的可以吃,只能将就的那种好吃,也不是要给你相公我面子哄我开心的那种好吃吧?” 申申咬糖饼,含含糊糊地:“你怎么比我还话多,都说别有一番风味了。酸甜鲜香辣,爽口开胃,你看,我快吃没了。难道你没注意?” “我只注意你了啊。” “咦?嘴这么甜?” “只对你一人。” “啧!”申申高兴,吃了三张糖饼,撑的肚子不太舒服,还吃了那么多豆角,很担心会在她的胃里打起来,于是出去散步。 玟玉收拾完了,也走出来,从背后搂住她,手很轻很轻的放在她的肚子上打圈按揉。 “好些没有?” “好多了。” “你吃那么多干什么?” “不多,只是这几天胃都不是很舒服。” “我领你去看看。” “没事,可能累到了。” 玟玉把她身子扳过来,让她面对自己:“小蚂蚁,我一点经验也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关心你,我也看不出来你哪里不舒服,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而不是要我猜来猜去。我很担心对你照顾的不周到,我们之间发生误会。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我不想因为我的疏忽让你受委屈。” 他的真诚,申申都看在眼里,他并不会说好听的话,但申申能看到他跳动的一颗真诚的心。 “我会说啦,在你耳边说个不停,不把你说烦了我就不是沈申申。” 顿了顿,又说:“我也没有经验,所以咱们俩人在一起过日子还是要慢慢磨合。” 再顿了顿,又说:“对了,豆角是你腌的?用什么罐腌的?我看看。” 玟玉进屋拿出来一个橙色的琉璃罐,矮胖矮胖的,半透明,隐约看到盘踞在里面的长豆角。 “是茶馆的一位客人给我的。” “还有人拿着长豆角去喝茶?” “当然不是啊,我去送茶,他家正好吃饭,老人家得意我,便送我长豆角,后来老人家又去茶馆喝茶,告诉我如何腌制,还送了这个琉璃罐。” “老人家,姓什么?” “姓尤。” “尤?尤老太爷。” “你知道?” “我还知道,这琉璃镇所有的琉璃坊用的石英砂都是尤家提供,尤老太爷是琉璃界的泰斗级人物。” “嗯。” “尤老太爷只有一个重孙女,名曰尤怜,和我同岁,尚未婚配,被你的老板看上了,我还去帮忙说亲来着。” 玟玉乐:“我不看着你,居然跑去给人家做红娘。” “没做成,倒是他们俩见一次面就情投意合。” “尤家那么有钱,康家三兄弟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爱情故事啊!” “两个商家之间联姻就意味着不是真爱?” “以你相公我多年以来的经验来看大多数确实是这样。” “我相信会在康家和尤家之间发生例外。不过,”申申“唉”一声:“尤怜不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随随便便。七荤八素就动了心。” “那就是人家的事了。” “对啊,是她自己的事,却跑来告诉我,想起来就很不顺眼,我跟她又不熟。” “世上比小蚂蚁可爱的女孩子难找,不用太放在心上了。你听说了琉璃武术大会的事了吗?” 第二十章 “此事流传甚广,你也知道了。” “茶馆的茶具,是琉璃制作而成的,我也是无意中得知。” “到时候我陪你去看看热闹。” 玟玉笑笑不语。 申申很好奇琉璃制品究竟如何制作,是否像烧陶瓷一样放进窑炉开始烧制,然后等待外表的光泽度和颜色纹理的变化。 玟玉早出晚归,回家看到申申也就忘记疲劳,有现成的饭菜,怀里有温暖的人儿,玟玉感觉无比幸福。 他想早点要个小孩。 但,刚躺进被子里,申申就特别严肃地看着他,并皱眉坐起:“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不要生小孩。” “为什么。” “我们这么穷,哪有钱养孩子?难道生下来和咱们一起吃苦?” “可若是已经怀上了怎么办?” “不能吧,我不相信。这么快?” 玟玉很不高兴:“你这样讲,太不给你相公我面子了,不要怀疑我好不好?” “没,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说,这么快怀上,会怎么样,你和我。”申申语无伦次,都不知自己在讲些什么。 “孩子在你肚子里,你想怎么办?” 申申眉毛七扭八歪。 新婚夫妇,完全都是因为开心幸福而这般如此,也被这些冲昏了头脑。她没想起来自己是怎样的处境,似乎被笼罩在荡漾爱意的迷雾当中,想的也都是美好而浪漫,他们的孩子多可爱。 然而,孩子不是木偶。 孩子要抚养,要吃饱穿暖。 她今天早上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当中,她就去溜达,她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到衣着华丽的孕妇,看到衣衫褴褛的乞者,再看自己一身粗布衣衫。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草甸村的里正,她来到这里,一切又重新开始,她身无分文,边挣边花,她就快食不果腹。 那孕妇身边出现了相公,相公拿着一个纸袋,慢慢的都是各种荤的素的海鲜烫串,差不多要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差不多是她和玟玉两个月的饭钱,幸好房子不用交钱,否则要多少开销。 她低头看看肚子,非常庆幸还没有,否则最遭罪的是孩子,而她将是世上最不靠谱最不为孩子想的娘亲。 可现在,玟玉问她,她又不知该如何作答。 万一,真的怀上了,怎么办呢? “孩子在我肚子里,可与你密切相关,不能只听我一个人的意思吧。” 孩子是两个人的,不得互相商量才行吗? 玟玉道:“我们在讨论非常严肃的事情,若是已经有了,必须要。沈申申,你认真的看着我,我要,我们的孩子,一定要生下来,我会努力让他与我们一起过上好日子,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申申受到很大的鼓舞,她点点头,“我相信你,我要孩子。” 她说完,“咝”一声:“肚子痛。” 玟玉大概猜到了,老老实实抱着她。 也是,不会这么快,或许,也是知道他们目前还没有能力抚养,还没来也是好事,等条件改善一些也不迟。 就是,玟玉有些信不过自己,究竟能否听心里的话。 自从有了小蚂蚁,他自诩骄傲的理性和克制就不见了。 每个月的几天结束之后,玟玉还是没有碰申申,对于孩子的事情,应该顺其自然,但如果没有条件,这事还是不能草率, 美人在怀,他又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感到从来没有这么压抑过。 关于孩子,俩人聊了很多,申申发现其实就是有了,也就有了,总有办法,而且,他们会为了孩子更拼命努力的赚钱。 不过她也能理解玟玉的隐忍,是怕她怀上之后忍痛不要伤到身体。 讲真,她自己也不知会怎样,若是有老人在身边,帮她支招(出主意),她也不会整天一会儿忧心忡忡,一会儿又充满希望,她越发感觉自己疯疯癫癫,就连玟玉也是一样。 此时,申申正切土豆,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二少奶奶很有经验,而且,她回来快十天了,也应该问问为什么让她回家。 嚓嚓声和当当声交错,土豆片放开水里汆烫,申申心里有事就干不下去手里的活,喊道:“相公,你过来炒菜。” 玟玉应声而来,用笊篱搅动土豆片,问申申:“回琉璃坊?” “我去二少爷家,问问究竟咋回事,还想,还想请教二少奶奶答疑解惑,我们现在压抑又纠结,我不喜欢这样。” “好,我正想着让你散散心。” 二少爷家里。 “账目一片混乱,我怎么让他继续留下来,是你让沈申申走,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她找回来。” 申申刚到房门口就听到二少爷大吼大叫。 二少爷不是听媳妇的话,居然敢喊,还是为了她? 紧接着就是二少奶奶的声音:“那姑娘不能久留,早走晚走都是那么回事。再说,她本人也没说什么,悄没声息的,不是挺好,何必再让她回来,若是真留到过年,再找理由让她走就困难了。” 相比二少爷,二少奶奶就非常心平气和,像是在叙述某一件事情。 然而,就是如此强烈的反差,让申申产生很不舒适的感觉,原来这两口子早有预谋。 “可你也不能在这节骨眼让她走啊,你知不知道马上要迎来什么日子?” “我知道,但是,我问你,琉璃坊之事,什么时候是你来说了算!我才是真正的老板,谁走谁留,是我说了算,你哪来的胆量刚才对我吼叫?” 二少爷开办琉璃坊,全靠妻子和娘家亲戚的帮助,不然规模不会这么大,甚至根本开不下去。 但妻子从来没说过什么,娘家亲戚也没讨过人情,甚至让他做老板,妻子只是会过来看看,从不过分干涉,虽然就连他都要听她的。 但为何在沈申申是走是留这件事上,妻子会持这种强烈的态度? 二少爷瞬间垂下眼帘,气势全无。 他再次抬眸,已经是讨好的神色:“媳妇儿,先留下,等琉璃武术大会过去,刚才是我不好,我道歉。” “我希望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二少奶奶撂下这句话,申申就听到她走过来的声音,赶紧快步走,然后转身,慢慢地过来,见到二少奶奶,笑着:“姐姐,你忙不忙,申申有事请教。” 第二十一章 二少奶奶问她:“你怎么回来了?” 申申一听她这语气,是在质问?她是沈申申啊,还是有理的沈申申。怎可能不声不吭? “二少奶奶,这里说话不方便,有些话。我想你也是不想别人知道了去的。” 申申说完利落的转身,二少奶奶想想,跟上去,俩人就在伙房一进门的桌子旁坐下。 申申问:“二少奶奶,你问我为何回来,我还要问您,为何让我回家。” 二少奶奶道:“现在问,已经晚了。” 申申“哦”一声:“我只是失去了工作,损失并不大。” 二少奶奶皱眉:“你想说什么?” 申申姿态略显慵懒:“既然你不肯告诉我,便是我做错什么而不自知了,也无妨。”她站起身,点了下头:“告辞。” 这时,何姨走了过来,“二少奶奶,申申,你们喝点什么?” 二少奶奶问申申:“你喝过果茶吗?” 申申回头:“不喜欢果茶,喜欢奶茶。” 二少奶奶对何姨道:“一杯葡萄果茶,一杯奶茶。” 何姨拿过来,还拿来一碟透明的纱纱糕,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上面的花纹,很像窗花。 何姨非常有眼力见的走了出去,也没让费大哥进门。 奶茶里有葡萄干,浓香和酸甜在舌尖化开,很暖也很惬意。 她很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饮品了,但也只是慢慢品尝。 喝过这次下次不知什么时候了。 “申申,我正式邀请你留下来,账房先生除了你没人能够胜任。” 她的果茶还是端来的样子。 申申的奶茶见底,去拿了一个汤匙,一边挖着喝一边说:“二少奶奶,请恕申申直言,申申不怕得罪人,实在是……” 二少奶奶心内一片紧张。 申申重重的叹了口气:“账本上的字太丑了!” 二少奶奶道:“我和二少爷说就是了。不过,他是老板,不可能让别人来写项目。” “您呢,您是他的妻子,不可以代写吗?” “我哪敢呢?”二少奶奶眼神躲闪,抿了一口果茶。 “噫!我可听康老板说,他大哥二哥都怕媳妇,看来是假的喽!” “是真的。” 申申小声问:“姐姐,能不能教教我,如何让相公对自己俯首称臣?” 二少奶奶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转移了话题。 她粲然一笑:“这怎么教,男人和男人都是不一样的。” “我家那位不太听话,会和我唱反调,还管东管西,想我沈申申可不是关在笼子里的麻雀,凭什么什么事都要听他的?就说要不要孩子这件事吧,我对他说,我们现在连自己都吃不饱饭的条件,不应该要,他呢,表面说听我的,其实心里还不是希望我早点给他生个大胖小子。” “你有了?” “刚走哪两天啊,没有。” “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防着点,注意点,别到时候有了吃药遭罪。” 申申无奈地道:“能如何注意?只能分居。” “这两天你们有没有?” 申申不敢相信:“不至于如此就能怀上吧?” 二少奶奶以过来人的口吻点头:“这也讲个机缘,机缘没到,多久也不会有,机缘到了,会很快。” “可是,我怕养不起,我喜欢小孩,我很期待被叫娘亲,但这样太自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姐姐,你帮我出出主意好不好?” 二少奶奶将手伸过来,申申毫不犹豫和她的手相握。 “你想现在就要也好,以后再说也行,我也不好说什么,我只想以经验告诉你,别伤害到身体。” 申申感觉茅塞顿开,自己想不明白的事,现在明白了。 “谢谢姐姐指点迷津。” “怎么谢?留下来吧。申申,那天是我没把话说清楚,让你回家是那几日并不太忙,你可以休息两天,我以为你明白我的意思,哪想到你一去不回。不知你听没听到,就在你来之前,他还和我吵了一架,责备我为何让你离开。” 她说“不知你听没听到”这句,特意观察了一下申申的表情。 申申一听,就知道是试探了。 她以前是没有什么经验的,在天尊身边久了,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学到很多。 她只是表示不相信且无奈的皱眉,并控制了手的颤抖和抽回。 同时心里想,二少奶奶真能扒瞎! “你们为了我吵架?这让我心里多不好受,我只是个会算账的小姑娘,别的本事也没有,承蒙您和二少爷欣赏,我这千里马是遇到知心伯乐了。” 话说此处,已是泫然欲泣,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没吵架,别放在心上。” “姐姐。” “哎。” “话说回来,您还是得对二少爷说字的问题,我算账快,可每次都要猜上一会,耽误时间啊。” 二少奶奶乐:“我知道。” 申申自然的把手拿回来,抹眼泪站起身:“我去账房了。” “今天先不用。”二少奶奶道,“你跟我回家,整理一下琉璃武术大会需要的琉璃,以及账目。” 申申问:“我帮你整理,有钱拿吗?” 二少奶奶笑开了:“你这小财迷!” “开玩笑啦,再给我一杯奶茶就好了。” “供你吃饭。” 整理这活也很累,申申精疲力尽地回到账房,想想还是洗了澡睡下,但一躺下就发现味道不对,可又没有可换洗。 于是想问问何姨有没有干净的,到何姨房间却听到剁肉的动静。 “何姨?” “申申啊,进来吧。” “我不进去了。何姨,你有没有多余的被子?” “你等一会儿。” 何姨抱着叠的板板正正的蚕丝被,申申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来。 “我儿子是做蚕丝被生意的。” “嗷,谢谢何姨。” 申申一觉睡到了天亮,阳光晃到眼睛,她睡蒙了,身子一翻,胳膊向旁边一抱,却扑了个空。 “相公。”她软软地唤了一声,然后睁开半只眼睛,一瞅。 嗷! 原来这是账房啊! 她起来洗了头发洗了脸,精神精神准备去伙房,还没走,何姨就拿来了油条和豆浆。 申申将油条掰成一块一块泡在豆浆里,何姨也学着她这么吃,油条泡的软趴趴的,真不如一口豆浆一口油条,寻思这孩子吃法太奇怪了。 “何姨,蚕丝被我待会还给你。” “没事,不着急,先不用还,盖着吧。” “不行啊,蚕丝被不能洗,我怕我笨手笨脚弄脏了。” 何姨奇怪地问:“你家不是农村的?怎么会知道这个?” 第二十二章 沈家的确不是农村的。 沈家住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县,家境不是很贫困,但也并不富足,沈家兄弟三个都在一个大院儿居住。 别人都艳羡热闹,其实,关门过日子,只有沈家自己知道有多乱。 申申的叔叔常年出门在外,申申的大爷和大娘总是五马张飞找爹娘的麻烦。 外表看起来的兄弟情义,其实,在沈家并不存在。 但后来日子好一些了,准确说是爹娘赚了钱,也帮衬了大爷一家,大爷大娘才觉得二弟是亲兄弟。 穷的时候,会被人瞧不起。 申申这两天没看出来啊! 原来她一直都把充满怜悯的鸡腿当成了关心? 她可以赚钱,她不需要怜悯。 她也可以喝粥吃咸菜,不是非要吃肉啊。 申申笑了。 何姨,她很尊重的人,原来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瞧不起她。 只是因为她没钱。 不过,她要为此而愤懑吗? 申申很快恢复了小蚂蚁的状态:“我走南闯北,什么见不过见得过的都见过,我遇到过很多人,什么该懂得不该懂得我都懂,我遇到太多事,什么了解的不能了解的都了解。” “哦,走南闯北。”何姨肯定地说着却是不相信的语气。 “我有一双脚,我有一颗心,就能走南闯北,这和有钱没钱无关。” 何姨没有再说什么,等申申吃完,把碗拿走。 晚上申申把鸡腿钱给了何姨。 关心可以,她接受,但绝不接受怜悯。 她回到账房寻思半天,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该伤害到自己和玟玉,于是,她做出一个决定。 玟玉已经睡下,没有小蚂蚁在身边,他只能用想念填补内心的空白。 今夜似乎不太一样。 他觉得今夜并不孤独。 他想了想,下地将门闩拉开,重新躺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张俊容。 一天的疲劳和期待让他沉沉入睡。 申申躺进被窝,抚了抚他的脸:“相公,你睡着了吗?” 唔,又做梦了。 天尊从没想过他会如此。 说实话,他以前是瞧不起那些以女人为重要甚至放弃理想与事业的男人的。 遇到小蚂蚁之后,他的心,他的骄傲,他的矜持,顷刻间荡然无存。 不过,今天的梦不一样啊。 他感到脸上被“啵”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虽然往天睁眼见不到她,玟玉还是想看看。 小蚂蚁躺在他旁边。 “相公,你装睡,小蚂蚁回来你理也不理。” 熟悉的嗔怒,只属于小蚂蚁。 玟玉迷糊一下,问她:“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你,担心你。” “担心我。” “就是担心你想我啊。”申申捏他捏不起来的肚子。 玟玉按住她的手:“我想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申申懊恼地道:“没什么可担心的?我走!” “走?你回来还想走?小蚂蚁,我看你是要反天了!” 连续多日闷热的天儿,终于迎来风和雨的洗涤,一阵一阵,时大时小,直到毛毛雨做为尾声,宛如一曲乐章,如泣如诉。 申申听着外面的雨声,不愿意起来。 但她必须风雨无阻去琉璃坊。 说实在的,她后悔回来了。 本来只是回来安慰安慰,关心关心,没想到啊,没想到。 不过,后来也是她自己坚持说怀就怀,没事,他才更加放肆的吧! 嗷! 申申撑着伞去琉璃坊。 几天的来回奔波,玟玉觉得她起早贪黑的跑,太辛苦了,也就选择理性克制。 自个的女人,自个不心疼谁心疼? 做人不能只想着自己。 所以,他今天打算和申申好好说说话。 只不过,申申觉得他太反常。 饿虎为何不扑食。 难道,是对食物失去兴趣了吗? 申申噘嘴。 玟玉盘腿坐着:“小蚂蚁,帮我倒杯水。” 申申拿过来,坐炕沿边上,“你是开始嫌弃我了吗?” “(⊙o⊙)嗯?此话从何说起?” “你今天和每天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是男人,而且,我想通了,我想生孩子,我是不是对你说过,但你什么都没听到。” “你是说这个?”玟玉伸开双手。“来吧!” “……”申申把水递给他,“喝水。” 咕咚咕咚,喉结滚动。 申申把水杯拿走。 “小蚂蚁,你到底怎样打算?” “存路费啊,我不是说过的。” “以咱们目前赚的钱,什么时候能存够呢?” “我也知道,我们没那么大能力,照这样下去,熬成白发也不够。所以啊!”申申眼睛闪闪,上炕盘腿挨着玟玉:“我有一个想法,能很快赚到大钱,你想不想听。” 玟玉点头。 “我也想卖琉璃。” “嗯,本钱呢?” “我们先卖家常的,质量不是很好的,你知道琉璃坊一天杂碎多少吗?我们选可以用不会出问题只是外观不行的买来,低价卖出去,如此就能有收益了。” 玟玉道:“可我觉得这是赔钱的买卖。” “怎么会,小蚂蚁从来不做赔钱的买卖,沈玟玉,来不来的你又瞧不起我了!” “多少钱买,多少钱卖?” “肯定要赚的,不过要先薄利多销。” “从哪买来?从你干活的东家买,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还有一个月过年,等到时候,我也就不是账房先生了。” “一个月,那也不够开琉璃坊啊,小蚂蚁,咱们不能着急,咱是创业啊,没个三年五载,怎么可能赚到钱。” “是我想这么快吗?二少奶奶和二少爷两口子决定过年就找由头让我离开。” “你不知不觉得罪了他们?” “我每天起早爬半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辛辛苦苦,我得罪谁了?” “那就是你太优秀了。” “他们感到了危机。我太会算账了,他们不担心我会算错,反而担心我算的太快太准,担心我会做手脚。反正,他们从一开始对我就不信任。” “小蚂蚁,要不,你还是和我一起吧,虽然累点,至少不憋气。” “不行,人总该是要学会忍耐,我至少要知道,我还没来得及知道的。” “什么?” “琉璃制作工艺流程。” “你还要开琉璃坊?” “对啊,不过,琉璃镇的话,竞争太大了,我想开在芜瘠村。” “那么荒芜贫瘠的村子,开琉璃坊,开的起来吗,开了谁买?小蚂蚁你也太天真了了。” “就是因为荒芜贫瘠,种不出庄稼,才要开铺子做生意改善贫穷生活啊!” 玟玉无奈地亲一下她脑门:“相公我早就知道你不会不管不顾。” 申申乐:“反正一时半会回不去,不如趁留下的日子,做有意义的事。” 第二十三章 玟玉颔首表示赞同。 不过不同意还能如何呢。 “累了一天,睡吧。” “好。” 申申打了一个哈欠,躺下来,照例手儿放在玟玉的肚子上捏啊捏。 玟玉道:“不要乱动,不要挪。” “乱动会怎么样,挪了又会怎么样?”申申好奇地问道。 玟玉屏息凝神,不吭声, 申申试了试。 自食恶果。 以后她再也不乱动了。 而玟玉也很后悔,怎么可以在小蚂蚁精疲力尽之后再让她精疲力尽呢? 不过,生小孩这事,俩人还是达成了一致的默契。 如果有了宝宝,赚钱就更有动力了。 申申目前最想知道的就是琉璃工艺制作流程。 但她整日圈在账房,只有三餐一寝可出去远一些,一天也就是接触那几个人,即使说很多话也不是特别熟识。 最有希望得到答案的是费大哥,可费大哥对二少爷二少奶奶害怕的不得了,就是不肯告诉她。 申申只想知道流程,又不是要窃取手艺,她很不能明白。 这事成了她的心病。 算账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没出现什么问题。 她觉得如此下去不行,于是和二少爷提出休息一两天。二少爷却以琉璃武术大会即将到来为由不允许她休息,而且态度非常强硬,没有商量余地。 申申气到翻白眼。 整这一出干什么,早就想让她走了,不信任还要让她留下来。 申申气呼呼地要回账房,却走错方向,回头却看到二少爷和一银发老人在说话,她看了眼就进了房间,看算盘很不顺眼。 银发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尤老太爷,刚刚步入耄耋,腰板挺直,一身正气。 二少爷对他毕恭毕敬,但老人家却并不买账他的恭维。 他看到了申申,觉得这女孩子有哪里不太一样,于是产生好奇心,打断了二少爷絮絮叨叨地保证如何如何的话,“那姑娘可是账房先生?” 二少爷说得来劲儿,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回答:“是,刚来不久,算账又快又准,从未出现差错。” “哦?看起来年纪很小啊,她多大?” “过了年十七。”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她一介女流,算什么英雄?” “女人怎么,小伙子你不要瞧不起女人,我老伴年轻的时候威风凛凛,那是女将军,没有男人比得过她。” “没法比,沈申申才几岁。” “小伙子,你可是英雄?你做了什么?你为宙国做过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 “这姑娘看着挺有灵气,不知你愿不愿意让她到我那去,放心,不会耽误你的生意。” “您说,我当然得愿意,不过,眼看就是大会举办之日,您知道我这挺忙的。” “那老夫就先回去了。” “晚辈送您。” “不用了,忙吧。” 二少爷一听,这是生气了,也没过去说点什么,然后他看到康老板迎面走向尤老太爷,笑着和尤老太爷说句话,看他一眼,接着和尤老太爷说话,就跟和亲太爷爷说话一样。 这两天第一次见到尤老太爷,康老板就表现的非常谄媚。 二少爷对弟弟为了追女人而低声下气嗤之以鼻,但是为了康家的香火,没出息就没出息吧。 尤老太爷和康老板慢慢地走。 尤老太爷不喜欢走的这样慢吞吞,他腿脚利索的很,但康老板一劲儿念叨慢点慢点,他走的慢,尤老太爷也就跟着慢。 而且非常糟糕的是,尤老太爷发现自己真的走路变慢了。 这孩子也是个奇迹,没改变他的决定,却改变了他的习惯。 “太爷爷,尤怜怎不来我茶馆了?” “姑娘家家,怎能随意出门抛头露脸?” “我想她了,您什么时候同意我们的婚事?” “我重孙女不能随便嫁人。” “随便?太爷爷,是我这人不行,还是康家不行?” “你,你们康家,百里挑一。” “是吧。”康老板很得意的样子:“您可以把重孙女放心的嫁给晚辈,我们俩一起孝顺您。” 尤老太爷很不喜欢说大话举止轻浮的男人。 “小伙子,别想那么远,也别和我说这么多,嫁给你的是我重孙女。” 老人把胳膊拿回来,脚步稳健的离开。 康老板觉得老人一点都不可爱,还是突然之间就不可爱了。 申申在房间噼里啪啦打算盘,但不是算账,她算账用不上,纯粹是玩。 别人算一天,她只需要半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在玩。 轻轻松松几天以后,申申觉得就连飞进屋里一只蝴蝶都能让她高兴半天。 转眼又到了可以休息的时候,申申犹豫是回家还是就在这,二少奶奶就拿着一堆账本走了进来,对她说:“加紧时间,全部看完,要快,还要准,辛苦了,大会要用,对不住,这事怪我,我才想起来。” 申申看着小山一样的账本:“怎么会有这么多?”心里想有必要都算一遍,这不是在耍她吗? 申申心里不高兴,就装不出来高兴的样子。 二少奶奶也没说什么,走出去,不一会拿来一杯奶茶,就再也没过来。 申申记得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俩手还是以扒拉算盘子的姿势。她醒了没睁眼,打算盘,但很不对,算盘怎么这么有弹性? 玟玉的声音传来:“小蚂蚁,你相公我脸被你扒拉半天了。” 申申睁眼:“你怎来这了?” “这是咱家,二少爷派人送信,说你晕倒了,我接你回来的。” “我晕倒?”申申摸脖子一圈:“我的头没事吧?” “没事。” “我为什么会晕倒?” “太累了,小蚂蚁,听我的不去了。” “我得去,不过我这么没日没夜,得让他们给我加钱!” 申申吃了饭觉得好多了,一再坚持去了琉璃坊,直接去二少爷房间。 “二少爷,昨晚二少奶奶拿给我几十本账,致使我劳累过度而昏迷,二少奶奶说快还要准,我能做到,可恐怕身体不行,但我也能坚持,就是希望二少爷可否看在我这么辛苦,报酬多些?” 二少爷问:“你想要多少报酬?” “翻一倍。我估计两天可以算完,翻一倍不多吧?” 二少爷颔首:“可以。” “这么说不行。”申申拿一张纸,拿毛笔递给二少爷,“您写下来,再签字,才算数,要不您耍赖怎么办呢?” 二少爷极不情愿的写下来。 申申拿着,一看,差点儿惊掉了脑袋。 第二十四章 真的,若不是她知道二少爷写什么,还真辨认不清他写的是什么。 她想二少奶奶是不是根本没说,如此会大大减少她的工作效率。 于是,申申也没深思熟虑,又回到了二少爷的房间,二少爷纳闷她为啥回来了,刚想问,申申就“啪”的将纸拍在桌上。 二少爷问:“这有什么问题?” “内容自然没问题,但是,见之二少爷字体,申申不禁惊诧不已。可否请二少爷以后书写规范一些。申申每日看账,看清的时间远远超过计算时间,这无疑加大了工作量,而耗费的不仅仅是我的时间。” 二少爷觉得这女孩子太不给他面子,怒道:“别人都看得清我的字,为什么只有你事多。” “他们不敢说,我敢说。您的字比我还丑。难道作为一个全镇最大琉璃坊的老板不应该好好反省反省?” “你还想不想干!”很明显,二少爷有了恼羞成怒的意思。 申申平静地道:“不想和想又有什么区别呢,你无非是想让我走,若我不想走,你也会想尽办法,若是想走,你会挽留吗?不会,因为我说真话得罪了你。”申申敲了敲纸上的字,“这字您自己看看,我想请问,这是什么字?” 一般,即使自己写的,过后也会忘,虽然字就在这,但二少爷自己也认不出自己的龙飞凤舞,面上有些挂不住,心想幸亏只有他们两个。 “我忘了。” “是忘了还是认不得?二少爷,你别吓唬我,我沈申申不是非在你这干活不可,如果别的地方找不到活,我可以回家种地。” 现在还真惹不起,忍也得忍到过年。 二少爷道:“我的字就这样,改不了。” “我没说让您的字多漂亮,能看懂就行。” 申申将纸折好,“希望二少爷与人方便。” 申申说完走了出去,二少爷一笔一划写了一个字,端详端详,还真是,如鬼画符! 也许,沈申申的建议是对的,应该改,但是,就这么听一个账房先生的话,他面子往哪放? 二少爷接着写了好几个字,都很不满意,一笔一划也不成,他为此时思来想去,一天下来也没做啥正经事,回家想和二少奶奶好好谈谈,二少奶奶却已经睡下。 不过,让他高兴地是,二少奶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好几年没有孩子,居然又怀上了,本来以为这辈子不会有儿子,没想到啊,没想到妻子真是太争气了。 二少爷乐的合不拢嘴,一下就把要练字的事忘到了脖子后。 提醒她的还是二少奶奶。 二少爷知道肯定是沈申申告状了,这次是妻子的命令,不听也不行。 二少爷每天临摹字体,渐渐地有了改变,颇有些草书的意思了。 他自我感觉还不错。 也就不再勤加练习。 也是因为,后天就是武术大会开始的日子,他要做最后的准备。 申申精神百倍的往琉璃坊的路上走,女扮男装的尤怜走过来,“申申,跟我走?” “二少爷让我早点去。” “跟我走吧,太爷爷找你。” “我们不认识啊!” “他见过你。” 申申想不起来。 到了尤家,申申就闻到甜味,清甜清甜,似花香,但又不像。 客厅里空无一人,檀木圆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仙人掌,刺儿微微发黄。 尤怜摘掉帽子,将长发挽起,见申申眼珠像小鼠一般乱转,笑着说,“坐啊。” 申申没坐,问她:“太爷爷呢?” “太爷爷在厨房吧,他年纪大了,但却非常愿意尝试新鲜玩意,该是在研究糕点之类的,你也闻到香甜味了吧。”尤怜道:“我回房了,你在这等着吧。” “尤怜。”申申问她:“太爷爷找我来什么事?”还要尤怜躲着,这么神秘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太爷爷过来自然会告诉你。” 申申坐立难安地等,仿佛度过了好几个月圆之夜,才等到一手拿一个高碟糕点的尤老太爷。 翡翠绿长方形白色海浪花边。 金色圆球白霜似雪。 “太爷爷。” “你坐,稍等片刻。” 尤老太爷拿来红茶,坐下来:“老夫认识你。” “听尤怜说您见过我。” “老夫看得出来你很有灵气。” “我很笨的,世上没有比我更笨的女孩子。” “老夫眼神好,看人不会看错,不过你能谦虚是好事。”尤老太爷把糕点往申申那边挪挪,“尝尝,好不好吃。” 申申拿起一片翡翠糕,一手在下面托着,轻轻一口咬下去,嚼了嚼,心想没滋没味,但慢慢地却有一阵清凉直冲天灵盖,她不禁瞪大眼睛,情绪变得悲苦起来,竟然掩面而泣。 申申涕泗横流,寻思尤老太爷还真是愿意尝试,居然那绿色的是辣椒汁! “辣吗?” “太爷爷,您怎么不告诉我,我吃不了辣椒。”申申眼泪流起来没完,手帕都快拧出水,还是抽抽搭搭。 “对不住啊孩子,这糕点我做了很久才成功,你吃这个压一压。”尤老太爷拿一个黄金球递给申申,申申刚要吃,问:“这里面都有什么?” “没有辣椒。”尤老太爷皱皱眉头。 黄金球咬一口酥脆,里面竟然清凉爽口,原来是装着满满苹果粒和鸭梨粒两种水果与冰糖一起熬的汁。 申申觉得嘴里不辣了,但却非常担心自己的脸,上次还是两年前,误吃辣椒之后,好长时间不敢照镜子。 “太爷爷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啊?”申申乖巧地样子。 “孩子,太爷爷从面相看出你天赋异禀,为人忠诚,不知你对琉璃感不感兴趣?” 申申不假思索:“申申不是个忠诚的人,申申是名副其实的奸商。我喜欢琉璃,但却只想赚钱,若说感兴趣,我是对钱更感兴趣才是啊!” 尤老太爷哈哈大笑了一阵儿,道:“你和我老伴一样。我老伴也是视财如命,你很有她年轻时候的风范啊!” 申申见尤太奶奶走过来,摇了摇头。 “确实如此,她坐在这我也敢这么说。” 尤太奶奶坐在他旁边,托腮看他:“你说吧。” “要不是老伴你这么能赚钱又会守财,光平我一己之力,咱家是不可能住上这么好的宅院的,都是你的功劳啊!” “少拍马屁!我告诉你,尤老头,下次再让我听到让你好看!” 尤老太爷笑:“你不怕我好看了别的老太太缠我?” “你看的上?她们谁比得过我?” “比不上,比不上。” 申申:“太爷爷,太奶奶,申申不是过来看您二老秀恩爱的。” 第二十五章 老两口都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尤老太爷起身去拿来两个方口瓶,一看就是一对,但不落俗套,没有鸳鸯,也不是两个可以合二为一。 半透明的深绿色,缠绕蜿蜒的白雾,斑斑点点零零落落,又似润笔蘸之狂放甩下。 申申目不转睛。 尤老太爷问她:“喜欢。” “喜欢。”申申毫不掩饰。 “这是太爷爷我亲手做的,这个是你太奶奶亲手做的,失败了二十几次,才成功。” 申申道:“定情信物?” 尤老夫人笑:“你能看出来年代久远?” “我猜对了?” “六十年了,那时候,我才十七。” 申申看着尤老夫人:“一看太奶奶年轻的时候就很漂亮。” 太奶奶脸上没有褶子,只是笑的时候有眼尾纹,也没有几个斑。 尤老太爷撇撇嘴:“孩子,你别夸她了,再夸就美翻倍了。” “就美了,怎么不行?” 尤老太爷对她的不依不饶早就习以为常,对申申说:“琉璃武术大会你去吗?” “我想去看看。” “可是,按照规定,必须要拿亲手制作的琉璃才能入场。” “必须?” “必须。要么是武功切磋,要么是琉璃制作的交流。” “我只是想看看热闹。” “看热闹自然不需要,不过,你不想近距离接触琉璃制造大家,多听多交流,我看你这么感兴趣,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吧?” 申申很想,都快想疯了,做梦都想。 这也太有诱惑力了。 她不去,会终身遗憾。 她眼中已经盛满了迫切的期望。 “后天就是大会,恐怕来不及了。”申申像只兔子耷拉下耳朵忧愁地说道。 尤老太爷道:“有太爷爷,保证你明天就能做好。” “太爷爷!” 尤怜噘嘴过来:“您怎么不教教我?” 尤老太爷一脸嫌弃扒拉她搂自个脖子的手:“你学不会,滚蛋吧!” “太爷爷!若是能,我也要去大会。”她撒娇,“太爷爷,太爷爷,求你了。” “除非你答应我不和康家老三在一起,我就教你,也让你去大会。” 尤怜寻思寻思:“好,一言为定。” 申申惊出了双下巴。 越来越整不明白尤怜了。 尤怜过来挽她胳膊,“申申,咱们走吧。” “去哪儿?” “去琉璃坊啊。” “嗷。”申申一边和她走一边问她,“你做过吗?” “小时候做过,没做成过,不是吹不起来,就是吹爆!”尤怜回忆起来,非常沮丧。 申申懵:“我听不明白。” “到了你就明白了。” 到了琉璃坊,一进门就被滚烫的灼热感炙烤,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尤怜却很淡定的走进去,在一堆摆放整齐的空心钢管中拿起两根,递给申申一根,申申接过,问:“这是什么?” “钢管。” “做什么用的。”申申毫不费力的举起来,一只眼看里面。 “有大用处。”说话的是追上来的尤老太爷。 尤怜噘嘴:“我想说呢,我还没说呀,太爷爷您能不捣乱吗?” “小丫头,你知道的有太爷爷我多吗?” “没有,没有就不可以说话了?” 申申拿着钢管翻来覆去的看,也琢磨不明白是干什么用的。 难道? 玟玉教过她几个招式。 都是用树枝或木棍。 申申手执钢管先翻了两个跟头,又“吼哈吼哈”的没有章法却很有美感和力量的舞了一阵,最后竟然如猴子一般爬上去,转了几个圈,下来之后问尤老太爷,“我猜对了,是兵器吧?” 申申说完,觉得气氛不对。 突然安静了。 她看看,刚才没注意到,伙计们都在干活,这会像被施法了一般定在那,最夸张的是,有位大哥咬着钢管,眼睛瞪圆。 尤怜大笑:“申申你笑死我了!” 申申纳闷,还骄傲地昂着头颅:“我刚才的样子不帅吗?” 尤怜点头:“英姿飒爽。” 申申更骄傲,拿着钢管耍花样。 尤老太爷对看热闹的伙计们喝道:“干活干活,工钱不想要了?” 大家闻言立即继续手上的活计。 “申申,怜儿”尤老太爷道,“你们俩就用这个炉内的材料。” 一个不太大的火炉,里头的火燃烧的非常旺,离得近一点就炙烤脸颊,申申皱眉头看着其他人在屋子里来回穿梭,心想,怎么感觉比烧制瓷器难多了。 “申申,钢管伸进去。” 申申看尤怜怎么做,也跟着学。 尤老太爷道:“可以拿出来了。” 申申先拿出来。 有老太爷让俩孩子赶紧跟着他,坐下来,将钢管放在座位前的两个铁架子上,让她们俩吹。 尤怜满口咬住钢管,用力一吹,钢管上粘的软乎乎的就吹成了一个透明的球,但是她知道是不能用的。 申申看她垂头丧气,寻思有那么难吗? 尤老太爷道:“边转边吹。别换气,用力,也不要用太大劲。” 申申点头。 深吸一口气,缓缓有力的吐出去,慢慢转动钢管,很快就吹了起来。 尤老太爷:“可以了。” 申申脸不红气不喘:“接下来要干什么。” 尤怜道:“旁边有工具,想做什么就捏什么形状。” 尤怜说完拿着钢管走过去,快步过来,但一吹竟然没吹起来。 尤怜跺脚,看申申将琉璃捏的奇形怪状。 “这个是固定形状的。”尤怜将一个小铲子的工具递给她,“拍一拍。” 申申把多余的地方拍回去。 尤怜又递给她好多层浸水的纸张,一个手套,让她戴上手套用纸托着半成品,还要继续吹。 申申照做。 尤怜又尝试了两次,仍然失败,但还不忘了指导申申。 最后,尤老太爷将琉璃敲下来,放在一个小柜里。 申申问:“这是成功了吗?” 尤怜:“凉了才能知道。申申,你这是什么?” “工艺品啊。” “工艺品?”尤怜摇头,“看不懂。” “意思是狂放不羁,无拘无束,像不像旋风?” 尤怜一看,还真挺像。 翌日晚上申申从账房出来,想起了自个做的琉璃旋风,跑去尤家,尤怜和她一起拿了出来。 尤怜道:“还不错,只是略有瑕疵,比我强多了。” “多亏你指点。” “太爷爷说我,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越来越相信太爷爷说得是对的,我知道怎么做,就是做不好。” “嗯,尤怜,你想不想收徒。” “这些人有一半都是经过我的指导才制作的那么好。” “你愿意和我回村教乡亲们吗?但是,暂时还不能给你钱。” 第二十六章 尤怜还在寻思她这话什么意思,申申又说:“吃住也不会很好,但是,会慢慢变好,不知你可否愿意?” “我什么好处都没有。” “对。”申申摩擦着旋风琉璃,手感细腻,她手指微微用力,眼神真挚,“不知你可听说过芜瘠村?哪里荒芜贫瘠,几乎寸草不生,严重缺水,村民痛苦不堪。 我想改变这个村子,可凭我一己之力难以实现。我需要帮助,尤其是你这样心灵手巧的女孩子,咱们俩还能说的上话。 我也知道你是富家千金,不似我这皮糙肉厚的平民,肯定不愿意吃苦,我也是见你聪明有了歹念,哦不对,有了改变。知道是什么改变吗?” 尤怜:“什么歹念?改变?” “你是个不一般的小姑娘,我认定你就是帮我实现大业的好帮手,人间的小仙女,大家的小可爱,美丽动人又招人稀罕,假如我是男人肯定爱你爱的毫无道理!”申申渴望地看着她,星星眼眨巴眨巴,下嘴唇包上嘴唇。 尤怜一个白眼:“我看你却确实有歹念!沈申申!我们才认识几天,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害我呢?芜瘠村去了不是被狼吃也是饿死!你要改变,你去改变,干嘛拉上我做垫背?” 申申愣住了。 尤怜尤怜我见犹怜。 怜也有可爱之意。 这尤怜一点都不可爱。 “我想你是对我有误解,我并未强求你一定与我同去不可,若你不允,我必不会再劝。” 尤怜还是不高兴,不看申申。 申申觉得自己就是没味的咸菜瓜,自找没趣。 人家怎么可能愿意吃苦。 求人不如求己。 俩人虽然是一起离开的,申申也说了其他话题,这事就算翻过去,可申申对尤怜的印象说不上来是好是坏。 她并非觉得尤怜不和她去就怎样了,尤怜没义务,她也没有,她是受不了尤怜那张误会她的嘴脸,好像她逼着她去了。 玟玉做好饭等着,申申噘嘴进屋,玟玉过来抱她,并在额头亲了一口,捧着她的脸看她不高兴,问:“怎么了小蚂蚁,这么不高兴?” 申申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半晌才说:“草甸村可以,芜瘠村肯定也行,你相信小蚂蚁吗?” “相信。”玟玉认真地说道,“我相信小蚂蚁的豪言壮志不是吹牛。” 申申看他的脸:“小蚂蚁很有能耐是不是?”她很沮丧的抠旋风琉璃,“可是我似乎不够真诚。” 玟玉没注意她的手,只看她眼睛:“你的真诚,苍天可见。” “有些人见不到,竟然以为我要害她。”申申把旋风琉璃给玟玉看:“你猜这是什么?” 尽管玟玉觉得她前言不搭后语,看半天也看不出是何物,还是顺着她的话问:“这是什么?” “我让你猜。” “琉璃?” “是琉璃。我亲手做的。”申申骄傲地昂着头,“如何?” 玟玉看不出是什么,问:“这有什么用处。” “没用处。” 玟玉纳闷:“没用处做来干什么?” “=_=没用处就不能做吗?” “没用做了就是浪费材料吗。” “你说谁浪费啊?”申申火了,“沈玟玉,我做的丑你就直说,拐弯抹角掐半拉眼珠子看不起我有意思吗?” “我没看不起你啊!” “你就是这个意思啊,我猜到了,我可不是笨丫头,任你欺负。”申申郑重地说道,“今天我们一个炕头,一个炕稍,谁要是骨碌谁那边去,谁就是狗!” 玟玉觉得申申生气的很莫名其妙,他也没啥说不该说的啊?他说的是实话。 申申也没吃饭就睡下了,玟玉劝的口干舌燥也没劝动,饭菜就放在锅里,也不会凉,因为他敢肯定,他睡了,她肯定就起来偷吃。 肚子叫唤的跟唱歌似的。 有点好笑。 果然,他躺下过一会,就听到窸窸窣窣地动静,不一会就听到咀嚼吞咽的声音,喝水的声音。 申申咕咚上炕躺进被窝。 她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竟然有点冷。 她心中冒出一个想法,但是被否定。 才不是想让他抱。 她沈申申生气到底,绝对不会没有出息。 一宿过去。 申申睁眼一瞧,自个竟然跑到了炕当腰,而玟玉牢牢拥着她。 到底是谁先过来的? “沈玟玉,你醒醒。” 玟玉睁开眼睛,见她近在咫尺撅起的红唇,没让她有质问的机会。 申申得了空,问他:“是不是你,把我抱过来的?” “重要吗?” “你动我干什么?” “你是我女人。” “你瞧不起你的女人。” “我没有瞧不起你。” 申申的表情明显不信:“难道是我自己滚过来的?” “是。”玟玉笃定地说:“是你滚到我怀里,喊我相公。” “不可能,就是你抱我。” “你没拒绝啊。” “我睡着了知道什么?” “还不是因为我是你男人你才信任我。” 玟玉用铺天盖地来制止了申申的反驳,然后真心实意地凝视她:“昨晚是我说话不好听,我忏悔,对不起,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决定给你画张小蚂蚁。” “哪有你这么道歉的,没诚意。” “有有诚意的,就是可能早饭得晚吃一会儿,你愿意否?” 申申想想:“你画来我看看吧。” 玟玉下地拿纸笔,刷刷两笔就画完了。 拿给申申看。 申申眼神是这样婶的:⊙_⊙ “你确定这是蚂蚁?” “确定啊。” “小女佩服你画功了得,自叹弗如!” “原谅我了?如果你还嫌不够诚心,我再画一只。如何?” 申申:“我不怕你,我怕你画画,你想吓我让我妥协,确实挺没有诚意的。”申申坐起来,“但是,我想我没时间纠结,小蚂蚁不是爱较真的女孩子了,较劲不可爱。” 玟玉想,你可是较劲了大半宿啊! 半夜听到她牙齿打颤,才把她挪到一个被窝的,但他的位置又太热了,就挪到了当腰。 “我也不较劲尤怜不肯帮忙还误会我的事了,新的一天开始了,我得去赚钱了。” 天还没咋亮,玟玉又躺回被窝里,问她:“那是怎么做的?教教相公。” “得以尤太爷爷和尤怜指导,我才做成。但尤怜说还是有瑕疵,按照规矩,有瑕疵必须杂碎,但我这是参加大会要带的,所以等到大会结束之后。想想挺心疼,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申申将如何做对玟玉仔细讲了一遍。 玟玉听到冒火星子又冒烟,不由皱紧眉头把申申好好心疼了一番,末了叹息一声道:“可是我没有,就入不得场?” 第二十七章 “入场者,手中有琉璃,还有就是身上有武功。相公,你是武功高强之人,如何入不得?” “那就好。” 申申持续工作到子时快过去,喝着红茶也困得睁不开眼睛,头晕目眩,见字重影,而且还是二少爷的丑字。 关上刚刚被风鼓开的窗子,回到家中,安眠到日出,梳洗打扮,唇在红纸上“叭”一下,剔透的红珍珠一般。 玟玉给她选了一身水蓝色百褶裙,云白交领裳,外罩水蓝棉褙子。 帮她整理了一下,打量半晌,想起自己,去换了一身月白对襟长袍,让申申看,申申点点头:“帅。” “我们站在一起当真般配。” “你早就看出来?” “嗯。” “嗯?看出来也不说?” “不敢。” “世上还有天尊不敢的事?” “天尊很勇敢,但认识你之后就变得不勇敢了,会害怕。” “你害怕?”申申分外疑惑,眨巴眼睛,“难道我那么彪悍的吗?” “……是害怕失去你啊笨蛋小蚂蚁。” “嗷,我说嘛,我这么可爱。” 正在此时,有敲门声传来,申申开门,竟然是二少爷。 二少爷用不容商量的语气道:“我整理了一堆账目,需要你算,赶紧跟我走。” “可是,二少爷,我要去大会。” “大会是你能去的地方?” “我有亲手制作琉璃,如何去不得。” “你偷偷制作琉璃?” “二少爷请你注意言辞,我没有偷偷做,是尤太爷爷教我。” 二少爷怒道:“你身为康家的账房先生,居然去尤家学,还要拿着去大会?” “我去是代表我自己,有什么不行?” 的确,如此并非不合规矩,二少爷也说不出什么。 “这些我不管,但账目你今天必须算好,什么时候算好,什么时候才可以去。” 申申冷笑两声:“我不是被吓大的,我也说过不是非要在你这干活,既然你这么霸道独裁,好,我不干了。” 玟玉低声道:“别冲动。” 然后看着二少爷:“请问什么账目这么着急?错开一天可否?申申很珍惜这一机会,想多认识制造琉璃的大师,学习学习,还望二少爷不要阻拦。” 他边客客气气地说着,边怒意滔天的寻思谁敢阻拦他的女人实现梦想,那他就是一块欠踢的绊脚石。 二少爷听完,想,沈申申这是明摆着自己也想开铺子? 她账算的这么好,自己来,如此他们康家岂不是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其他人大多没能力的没能力,构不成威胁,有能力的有钱有后台他惹不起。 沈申申! 做生意自然是要少对手才行。 二少爷哈的一笑:“愿意学习是好事啊,怎不早说。不过,这样去不行,创办方不会让你们入场的,需要我的亲笔书信和我亲手绘制琉璃瓶。” 态度转变太快,玟玉不太相信。 “有劳二少爷给我也写一份,我与申申同去。” “妇唱夫随,挺好,你也跟着吧。” 玟玉却听出了“你们一起上路”的意思,一路上和申申小心翼翼地走。申申看出他的紧张,故意放慢脚步,和二少爷拉开距离,。二少爷看出来她意图,故意走得很快。 申申问玟玉:“二少爷是不是要灭口?” “他应该不敢,只是想不让我们去。”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随机应变。” “应该不敢不是真的不敢,我看他是要带咱们去见阎王爷啊!” “就凭他!”玟玉嗤笑,“忘了你相公武功高强。” 虽然自个的男人武功高强,可申申还是担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二少爷用些阴谋诡计,该怎么办? 忐忑不安的到了二少爷工作的房间,看着二少爷写了龙飞凤舞的字,装进信封,还有一个两寸来长的小瓶子也装进去封好。 “记住,不见到创办人不许打开,否则你们进不去。” 他写了两份,交给申申和玟玉。 “你们先走吧,记得提我。” 玟玉和申申连连道谢走出琉璃坊,申申道:“我们先去找尤怜。” 到了尤怜家里,尤怜已经打扮好,只不过男扮女装。 “你男人真是一表人才啊。” 申申骄傲地说:“我选的必须优秀。” 玟玉道:“准备好了就走吧。”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是美男子,可得谦虚不是? “好,走吧。” 申申问:“你空着手去?” “啧,我还给他送礼啊。” 申申一听,这是挺熟悉啊。 “不是要拿琉璃制品才可入场。” “我是尤老太爷的重孙女,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让我进去。” 申申非常佩服:“尤怜,你真霸气!可是,你为何女扮男装?” 三人一边走,尤怜一边解释,说琉璃武术大会创办者有两个人,一个管琉璃交流,一个管武术比试,但武术比试不许有女子,她认识这人,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旁人也认不出来。 申申担心地说:“你确定就凭你这气质,认不出来?” “放心,武术较量都是摩拳擦掌,哪有工夫瞅对方是男是女?” 申申颔首。 “还有多远能到,什么时候开始?” 尤怜道:“快了。” 她说快了,还真是没走进步就穿过胡同,就是一片开阔之地,前方百米人影攒动,闻听到聊天之声,或和谐,或喧嚣。 走进一看,原来竟有百人都被阻拦太铁栅栏外面,铁栅栏一翻越就能过去,但都无可奈何老老实实地等着心急火燎。 有个人不耐烦地喊:“开门的麻溜的行不行,拉肚子了?这半天不过来!” 尤怜东张西望。 申申问她找谁。 “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一个头上有青色缎带的男子。” 申申环顾四周,“没见到。” “那就再等一等,还没到时辰。” 申申拿出书信,问玟玉:“打开看看行不行?” 玟玉也拿了出来,“对他不能掉以轻心。”说完展开信纸,皱眉,“这是什么。” 申申将俩人的信对比了一下,小声念给玟玉听,念完说:“总是看二少爷的字,不认识也要认识了。” “书信没什么问题。看看瓶子。” 这时,有人开了门,大家蜂拥而至。 尤怜喊道:“申申,沈公子,你们快过来啊,开门了。” 申申将小瓶冲着阳光,看到里面竟然有把钥匙,玟玉的也是如此。 听到尤怜招呼,虽然疑惑的很,但还是装好,走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申申的手都摸到门了,眼看就可入内,方桐却在此时突然出现,喊道:“申申妹子,玟玉老弟!” 申申回头:“方大哥?你也来参加大会?” “沈姑娘,村里出大事了,你赶快与玟玉同我回去。” “什么大事,要这样着急?” “回去就知道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十万火急,你们不回去,全村的人就都完了!”方桐一个大男人,竟然急得要哭出来。 “方哥,这样,明天我们肯定回去。” “明天?恐怕就来不及了,全村人都等着你们,我媳妇因为这事上火,见红,还在休息,真不能再等了。” “可是,我……”她也是来办正事的,并且多半还是为了芜瘠村。 她看玟玉。 其实不是不能自己做主,只是身边有人才想让他拿主意。 就像自个睡也是一样,但与他依偎之后,他不在身边就会不习惯。 玟玉道:“迟早要回去。” 申申叹气。 芜瘠村。 和离开的时候,没多大差别。 还是一片荒芜贫瘠,仿佛风一吹就能刮倒的房舍。 申申看不出来发生什么大事。 她一路上观察方桐,方桐面色凝重,看来是特别着急。 在方家门口下车,蓝娇听到动静,急忙躺下,两手拿出来交叠放在被子上,皱紧眉头哼哼。 “蓝姐,你怎么样。” 只有申申自己进屋。 蓝娇半睁开眼:“申申!”她哇一声哭出来,“妹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等你等的好辛苦,你怎么不声不响就走,对我们不管不顾?” 申申“啊”一声,她离开村子还成了罪人?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蓝姐,你还好吗,村里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蓝姐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如果这村子没有你,我们大家都活不下去。” 申申乐:“哪有这么严重,我又不是菩萨。” “你是,你和沈老弟都是。” 申申惊讶地“啊”一声。寻思没必要这么夸张,她可不是救世主。 不过,看来村子里并没什么大事。 她后悔回来了,盼望的大会也没参加成,就像小羊见到了近在咫尺的青草却被狼叼走了一样。 关键是,她也不是十分不乐意。 “蓝姐,你好好养身体,我和玟玉先回去了。” “妹子,你是不是生气了。妹子,我承认是我出主意,让你方哥请你们回来,但我们没有恶意,村里真真需要你们,我们三天吃不到水了。” 申申颔首:“感谢你们把我当成福星。” 说完不等蓝娇说什么走了出去,拉着正和方桐说话的玟玉离开。 玟玉感受到她很生气,捏的他手有点痛。 “申申,申申,你冷静。” 申申停下脚步:“我看起来像生气地样子?” “我就说了不要管闲事。” “我纠结的就在于此。”申申十分痛苦地样子:“我真不想管,天知道我多想离开这里。”她捡了两个石子抛着玩:“我想好好学学琉璃手艺,今天是多好的机会,愣是没了!” 她将石子用力往地上一摔,又踢了好几脚,哼哼唧唧觉得委屈巴巴的难受但是却哭不出来。 “回来了,就先这样吧。” “怎么样?我们两手空空,这比白手起家还困难。种不出庄稼的村子,靠什么吃饭。不等我们奋斗出头,估计就完了。” 申申眼睛悠然一亮:“我们得走,我们去大会,他们会放我们进去。” “好。” “哎!呀,呀呀呀呀呀!”声音脆生生的,像刚刚长出来的黄瓜扭。 玟玉和申申都回头看,一个穿着粉色袄裙的女孩子,要比申申小两三岁的样子,还领着一个黄口小儿,黄口小儿咿咿呀呀个不停,奶声奶气喊姐姐。 “别撒娇了,撒娇也没有好吃的,咱们已经吃不饱了。” 将弟弟抱起走过来,感激涕零道:“哥哥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申申:“呃。”她是被骗回来的,当然不可能这样留下。 “小妹妹,麻烦你告诉大家一声,我必须在县里待到过年,过年之后我肯定回来,我保证没有半句假话,我是一心一意希望你们过上好日子。” 女孩子不相信的样子,一看申申就是要跑路的意思,她遇到了就不能放走,她可是全村的福星啊。 “哥哥姐姐,在你们走之前,我带你们去看看村东头的井,可否?” 申申想,只是看看而已,用不了多久了,就答应了她。 但眼看快到了,她才发现自己又上当了。 井周围为了一圈男女老少,不知在交流什么,虽听不清具体内容,但申申也猜到,是在研究怎样能出水了。 忽然,一小伙子响亮的嗓子喊道:“你们听,水声。” 另一个小伙子说:“快打一桶上来看看。” 将桶吊上,放下去,摇啊摇,感觉沉甸甸的,小伙子眼眶湿润了,很快就摇上来一桶水,清清亮亮。 他忍不住捧起一口喝了,“甜的!是甜的!” 大家听了也都争抢着,三天了,终于有水喝,还是清清的甜水。 大家边喝边泪花涌动。 有人哽咽了,有人泣不成声。 也有人疑惑,为什么突然就有水了。 就听女孩子脆生生的喊道:“哥哥姐姐回来了,咱们的菩萨回来了!” 申申特别想把她的嘴巴堵上。 大家一看申申和玟玉,纷纷跪下来磕头,申申没见过,简直吓到了,说不出话来。 玟玉虽然以前经常接受三叩九拜,可面对这样的场面也是心里一惊,倒不是因为很久没见到。 “大慈大悲的两位菩萨,我们大伙的福星,恩人,你们就是救了我们命的贵人,我们实实在在离不开你们,你们一定一定要留下来。” 申申道:“大家先起来,先起来,我太小,经不起你们这么多人折寿的。” “在我们心中,你们就是带领我们摆脱贫困生活的不二人选,只要您二位答应留下,让我们跪三天三夜也没关系。” 申申为难又无奈。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啊! “我们大家都非常愿意相信你们,有了你们,芜瘠村将不再荒芜贫瘠,我们过上好日子将指日可待。” 申申嘴唇翕动,求助地看向玟玉,用眼神问他应该怎么办。 被信任让她高兴,尽管不知真心假意。 玟玉用天尊震怒地语气道:“说跪就跪,不成体统,都给我起来说话!” 第二十九章 天尊之威,不减当年,震慑人心,村民惊起。 玟玉沉声看着他们。 分明就是一帮刁民啊! 可也是迫于生计无奈之举,可以理解。 玟玉:“不必说了。” 村民:? 申申:“大家放心啦,我会帮你们过上好日子哒。但是,申申有一个条件,你们不答应,我就是一路要饭也是要回家的啊。” 这咋能行,不得了。 “哪能让您要饭回去?你说,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 “我在琉璃坊做账房先生,对琉璃颇感兴趣,尚未学到手艺就回到村里。咱们村庄稼生长不尽人意,若想生存,非做生意不可,不知各位乡亲可听申申话中何意?” “我们……明白!” 申申等得差点上不来气! “明白就好。那……” “那您去了,我们怎么办?” “唉!我的意思是谁愿意与我同去琉璃镇学习手艺啊!” “我们去哪里学啊?” “琉璃镇。” “我们跟谁学啊?” “到了琉璃镇自然能学到。”申申并没把握。 玟玉小声问:“你有把握吗,就乱许愿?” 申申挤眉弄眼看他。 “脸难受?” “……” “申申啊,这能不能行?” “试试啊,不试怎知道行不行?” 村民开始议论纷纷。 琉璃制作工艺难,而且危险,若是受伤了,还要看病,遭罪不说,谁拿钱? 似乎并不太妥当。 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啥都怕就是擎等着饿死。 “我,我愿意。” “我也愿意。” “我,不愿意!” “不愿意你说什么?” “还不让人说话?” “你是不是背着大家吃好的了,咋这么能喊?” 申申制止道:“好了。愿意去的,下午去我家,我清点人数。” 说完过去看了看水,清可鉴人。喝一口,清甜润嗓。 回到家,申申问玟玉:“世间竟有此等怪事?怎么咱一来井里就出水啊,” “你信?” “第一次不信,第二次就就有些将信将疑了。你说,是不是咱俩谁是龙王转世啊?” 玟玉噗嗤一笑:“若咱们谁是,岂非要下雨?” 话音已落,便真闻得外面一阵滴滴答答。 玟玉不笑了,申申也浑身一凛。 两人同时掀开窗子,似雨似雪,千缠万绵。 “快关上,潲雨了。” 玟玉将窗子关上,手还在上面放着,一脸不敢相信地表情,“申申,汝非若龙哉,可掉麟否?” “掉,你还跟我过吗?” 玟玉做思索状:“请允许你相公我考虑考虑。” 申申倒在炕上打滚儿:“啊,相公不要我,嫌弃小蚂蚁了!” 玟玉捉住她抱紧:“你是龙,我也是,谁让我们是一对儿。” 申申挣扎:“我才不是跟你一对!” “一双。” “没有这么说的。” “那就是一对了。” “算是吧。”申申顺势往下一滑,枕着玟玉的腿,玟玉轻撩的抚她的头发。 “我们还是得说正事。别管和咱们有关没关了。你说,我找谁教比较靠谱。” “找谁教不是问题,只要有钱。” “钱是最大的问题。”申申的爪子不老实的挠玟玉的腰。 玟玉腰上没有痒痒肉。 “咱们得找不要钱的师傅。” 申申叹气:“上哪找教得好又不要钱的师傅?” “尤怜。” “她?拉倒吧,我可不用。” “申申,现在可不是置气的时候。” “除了她,别人都不行啊?”申申调整了一下姿势,玟玉哎呦一声。 “咋了?” “没事。尤怜是不二人选,除非你还认识别人,但能不能信任呢?” 申申认真听着。 半晌,没下音。 “你不想说啥了?” “说完了。” “我好难啊,沈大哥,我真的好难。” “尤怜的实力还是很强的,若是不选她,学不好,以后怎么办?你考虑了吗?” 玟玉捉住她作祟的手。 申申噘嘴:“她根本不信任我,我还要死皮赖脸求她吗?” “你想,我也不让你这样。试探试探,听你相公我的,她不同意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申申掀开窗子,潲了一脸,急忙关上,抹了一把脸。 她活了这么大,都嫁人了,还是第一次用雨水洗脸。 雨水? 申申似乎想到了什么,就这样跑了出去,玟玉一边喊“小蚂蚁”一边追上,将袍子脱下来,抱住申申的身子。 “怎么了?” “下雨了。” 雨不大,风很大,申申瑟瑟发抖,满脸都是担心。 玟玉不明白,拦住她:“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芜瘠村缺水。下雨不易。我担心啊。” “担心什么?” “我怕他们当成水喝。你知道,雨水是不干净的。”申申打哆嗦,费很大力气才说完。 玟玉叹气,“这么傻,生病怎么办?你的头怎么办?” “我的头?”申申美眸圆瞪:“这许久了还会掉下来不成?” “好了,你说话太吓人了。”玟玉说完就把申申扛回家放在炕上,“你听我说,这里的人不傻,应该不会喝,就算会喝,咱们也不能拦着,活命更重要。” “可是……” “你先听我说。我遇到过大旱,每一滴水,都是生命,一定一定会,接着了,好好藏起来,关键时候再用。你明白吗?” “生病怎么办?” “能活着,谁还在乎生病不生病?” “活着。” “对,最重要的,是有命,才能考虑别的。” “你说的可能有道理,我还是不能理解。” “你没经历过,当然不会理解,从你决定留下来那一刻,就要承担后果,雨水,咱们也得接着。” 玟玉去厨房拿锅碗瓢盆出去,直到听不到雨声才拿进来。 很少,加起来也不过半盆。 还很不干净。 玟玉将水一遍一遍的倒来倒去,折腾半天,终于折腾出清凉的。 “这能用来干啥?”申申好奇的问。 “洗手。你等我。” 玟玉再回到屋里,端了半盆开水。 “你要褪猪蹄啊?” “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 “不烫手再洗。” 洗完手,申申打开窗子看,外面还是阴天,风大,雨已经彻底停了。 晌午很快就过去了。 未时也过去了。 没有人来。 申申问玟玉:“他们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不靠谱。” “可能他们问你跟谁学,你没回答上来吧。” “我也不知道回答什么?” 随后,申申的胃咕噜咕噜的。 玟玉乐:“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配乐?” 第三十章 申申摸摸肚子,“太困难了,眼下咱们自己吃饱都成困难,来怎么带着大家富裕起来?” “你也开始畏畏缩缩的了?” “不是我胆小,是饥荒太可怕了。”申申勾他脖子贴他的脸,“真的,相公,小蚂蚁怕是不能发财就先饿死了。” “你有相公,还能饿死,那我得多废物。” “你有办法。” “你家等着,等我回来。” 申申不撒手:“不要走。” “不要撒娇。” “我害怕。” “把门窗关好。现在是白天,你怕什么?” “我害怕你,有危险。尤怜说这里有狼?” “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她吓唬我还是真的。” “你相公我不怕。” “我怕。”申申噘嘴,“担心你。我跟你一起去。不行,我得等着他们。我看够呛能来啊!” “小蚂蚁。” “嗯,你说。” “我……” “里正,里正你出来吧,我们来了。” 申申问玟玉:“是我饿晕了吗,我们是回到草甸村了吗?快带我出去看看。” 大家看玟玉扶着申申走出来,都很惊讶地面面相觑。 申申一看,都挺陌生,嗷,原来还是芜瘠村。 申申小声对玟玉说:“我能站稳。” “你行吗?” “没事,小蚂蚁屹立不倒。” 玟玉慢慢放开。 “里正这是怎么了?”村民都关心的问。 玟玉问:“你们叫谁里正?” “申申姑娘啊,她就是我们的里正,我们这几十年都没有里正,没有愿意管我们的人了,申申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们的领头人,我们发家致富的希望。” 申申有气无力:“大家严重了,申申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懂得不多,没有那么厉害,我也需要学习。大家能来,就是对我的信任,我很高兴,非常感谢大家。” 申申鞠了一躬继续说:“你们谁是要去的,报上名字。” 来了差不多半个村子的人,不可能是都去的。 但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说去,申申听的脑瓜子乱嗡嗡。 也没有纸笔,申申靠脑袋记住,心里还想着吃什么,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大家,谁有纸笔给我。”申申终于被自己的记性妥协,她只是算账记数字好用些。 有个小伙子麻溜的跑回家里,又跑了回来,拿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勉勉强强写下来。申申叹气,心想若一直这样下去,村里的孩子都学不到知识,这也是需要解决的问题之一啊。 “好,申申记下了,大家先回去吧,明天我们去镇里。” “我们去哪学,里正,您给个痛快话,你看我们这么信任您,是吧。” 申申眉毛微微并拢,看来这里的村民其实也不是很可爱,这话的意思很不对啊,她要是不说,会怎样? 申申想试试,想想还是算了。 “大家既然信任我,申申也不会让你们失望,申申要是没有金刚钻,也不敢揽瓷器活。”虽然没把握,也很不想说,但为了稳定民心,申申只能硬着头皮,“到了镇里,我就带你们去尤家。” 有村民问:“尤家是做什么的。” “尤家是给全镇的人提供石英砂的,就是制作琉璃制品的原材料,也制作琉璃,全镇唯一一个独一无二的商家,教你们的是尤家的千金,尤老太爷的重孙女,尤怜。” 不知尤怜能否答应。 来村里吃苦,他们去不知行不行。 她还是不了解尤怜究竟是怎样的人啊,尤怜也不了解她。 村民们不知尤家咋回事,也不知尤怜是谁,但他们的福星说话肯定靠谱,也就都没关系,乐乐呵呵回家去了。 他们刚走,蓝娇过来,拿了馒头和野菜汤。 “妹子,姐姐不是故意骗你们回来,姐姐也是没办法。” “我能理解,我也明白,可是,就是因为你,耽误了我的大事。” “姐姐做错了,妹子,我也是着急,我们吃不上水,也没人帮我们,不把你找回来怎么办呢?你看我来气,我走,吃的你留下。” “生气还能和你说这些,进屋说话。” 蓝娇坐下来,看着吃馒头的申申:“妹子慢点吃,不够我再给你拿来。” “够了够了,姐姐,我问你件事啊,这个村子有狼吗?” “有啊!” 申申一听,这是什么语气,像是在炫耀? “还不止一只。” 玟玉问:“蓝姐见过?” “只见过几双眼睛,离挺远,绿森森的,我哪能等他们过来,就撒丫子回家了。” 玟玉又问:“没见过怎么知道是狼?” “仰天叫唤,不是狼是什么?” 申申道:“未必。对了,有没有伤到过人?” “我嫁过来了这两年没听说过,之前不知道了。妹子你真不怪我了?” “你拿吃的来,不就是想堵我的嘴,我还能说什么?” “妹子,蓝姐真的知道错了。” “没事了,我不提,你也别提了。” 蓝娇没再说这事,问玟玉:“你咋不吃?” 玟玉摇头:“上火了,吃不得东西。” 申申看他,视线又回来了,继续吃饭。 “妹子又要去镇里,还带着很多人?” “人太多也不行,我正想着每家派一个就可以,但大家都挺热情,我也没想到。” “这一走,要何时回来?” “起码过了年啊。” “一个月?村里不行啊。你不在,村里没水喝了。有水也是有杂质要沉淀很久。” “你们会接雨水吗?” 蓝娇“啊”一声:“接雨水?接啊,用来洗洗衣服,洗澡。” “没喝过吧?” “我们也知道雨水喝了闹肚子,但要是渴急眼了,没招不喝也不行。” 申申放下筷子,“这样,我半个月回来一次。” “十天。” “蓝姐,我不喜欢被人命令。”她就不相信井水与她有关。 “妹子,你看,姐又惹你生气了。” “我不是生气,是,是你们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你们应该努力看看究竟为什么井水时而浑浊时而清凉,最好找人看看。” “哎?”蓝娇道,“我家你方哥说,士曹参军要来,就是不知消息可靠不。” 申申问玟玉:“士曹参军,你知道是干什么的吗?” “管田地,婚姻,斗殴这些案子。” 申申问蓝娇:“村里发生什么事?” “有田地纠纷,一直都没解决。我还听说,工部尚书也要过来。” 第三十一章 申申问:“什么田地纠纷?”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士曹参军来了就可解决,这是里正您就不要操心了,而且只是几户人家之间的事,重中之重是全村的水,五天便回来一次行吗?” 申申觉得这就是一种盲目的愚昧心理,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是因为她,却被叫活菩萨。 但蓝娇恳切的目光,镇里与村里相隔也不远。 “好,除特殊情况,每五天回来一次。” 蓝娇起身,感激涕零:“你就是我们芜瘠村的大恩人,我们世世代代都要感谢你,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申申表情丰富:“不用这么严重。” 尤家。 “你怎么又来了?”尤怜坐在梳妆镜前,梳妆台上的妆奁里摆着各种化妆品,她正惊心挑选用哪个颜色做眼影,便传来叩门声,竟是康老板。 “为什么要问我,是你让我过来。” “胡说,我才没有。”尤怜尝试了黑色,但感觉并不是很好,听他说话,生气地一摔。 康老板走过来,一手撑着椅背,看镜子里的尤怜:“是你的心告诉我,你想我,我听到,便过来了。” “你会错意了。”尤怜闭上眼睛。 没听到康老板说话,下一刻眼睛就传来感觉。 “你干什么?” “别乱动。保证让你满意。”康老板画完,“睁开眼睛吧。” 尤怜一看,不管是颜色还是宽度,都恰到好处,很适合她今天的肤色。 “你怎么会?没少撩饬女孩子才这么有经验的吧。” “你没误会我。我很开心。” “你开心什么?” “你为我吃醋了。” “胡说!” “我会娶你。” “胡说!” “我没胡说,我想娶你,非常认真。” “为什么?” “因为你是尤怜。” “因为我是尤怜,我太爷爷有钱,那么,你会做上门女婿吗?” “尤怜!”康老板夺门而去。 尤怜愣在那。 她只是想吓吓他,没想到这么不惊吓。 她对他印象挺好的。 终究不是有缘分的人。 尤怜“啵”一下红纸,非常满意的看看自己的妆容。 还没开门,门就被打开,竟然是康老板。 “尤怜!告诉我,做尤家的上门女婿,有什么好处?” “有好处也轮不到你,滚开!”尤怜推开他,正要走出去,却被他带进室内,同时关上门。 “再说一句轮不到我?” 尤怜抿唇。 “乖乖等我来娶你。”康老板挑起她的下巴。 “这事得我太爷爷同意。” “嫁人的是你。” “我们尤家不会随随便便嫁闺女。” 康老板嗤笑:“你们家也不是皇宫,你也不是皇帝的女儿,摆什么架子?我……” 后面的话,康老板还没说完,就被尤怜打了出去。 虽然挨了粉拳和腿脚,但康老板没觉得自己有错。 他也是抽空过来,得赶紧回去了,一出门,就看到好多人,其中竟然还有沈申申和沈玟玉。 沈玟玉昨天没去茶楼。 他喊道:“沈玟玉。” 玟玉看过来。然后对申申说:“申申,你们先去。” 申申点头。 玟玉走向康老板,“老板。” “老板,你还知道我是老板。”康老板用食指戳玟玉的心口窝,“无故离开,别想再回去了!” 玟玉用力捏住他的手,“多谢康老板让我在您茶馆工作,既然留不下我,我走就是,但是挑衅就是康老板的不对了。” “你放开,有话好好说。” “不能好好说,不然对不起我一身的功夫,康老板指力惊人,也是练家子吧,切磋切磋?” 康老板哪会功夫,他忙到没有工夫,他只会欺负欺负老实人。 他以为,玟玉一直没怎说话,也没和谁关系很好,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好欺负,没想到玟玉只是一直睡着的狼,醒了吓死人。 “茶楼还有事,告辞。” “告辞,你没忘了什么事。” 康老板连声道歉后离开,心想真是惹不起。又很后悔说不要就不要,少了一个任劳任怨的伙计,也是一大损失。 不过,他们来尤家是有什么事? 穿的都和乞丐没什么两样,估计与尤家有什么纠纷吧。 * 申申让大家再外面等,自己进去。 尤老太爷正和老伴儿研究一幅画。 你一句我一句,虽然是犟嘴,但画面满是温情,申申静静站在门口没敢打扰,直到太奶奶一生气扭头看过来:“申申,进来啊。” 太爷爷道:“肯定是你咋咋呼呼把孩子吓地不敢进来了。” “我哪有!” “我见你都害怕。” “害怕跟我过这么多年。” “那不是没办法吗?” 申申乐:“太爷爷太奶奶这么恩爱真让我们年轻人羡慕。” 太爷爷问申申:“昨天的大会,感觉如此,有没有学到什么。” 申申低头,又抬头:“我没参加成。” “怎么会?他们不让你进去?你没提我的名字,还是没拿旋风琉璃。” “我没来得急,就被紧急叫回芜瘠村了。” “你是芜瘠村来的。” “不是,此事说来话长,但不重要,我来是带着村民,我想让他们学琉璃制作工艺,在这方面,我很佩服尤怜姐姐,我想,能不能有机会和尤怜姐姐学习。” 尤老太爷道:“闺女,你这是先斩后奏啊。” 申申非常抱歉地说:“芜瘠村地少物薄,荒芜贫瘠,水源缺乏,靠天吃饭而村民忍饥挨饿,故不得不学手艺才能有收入。大家信任我让我带着他们,我就不能不管。今天确实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尤老太爷道:“太爷爷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我也管不了怜儿,你自己去问她吧。” 尤怜打走了康老板,还没消气,听到敲门声大喊:“谁啊!” 申申一听,这是和康老板闹矛盾了,难怪刚才康老板喊玟玉声音不对,也不知有没有为难玟玉。 申申皱眉,“我是申申。” 尤怜开了门,语气不善:“你怎么来了?” “有事求你。” 申申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为了芜瘠村也豁出去了。 “啥事,说吧。” “还是上次说的那件事,但这次是他们过来跟你学,不用你去村里吃苦……” 尤怜不耐烦的打断:“你怎么知道这样我就肯教了?” “你和康老板吵架了?” “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有。” “有?” “你把气撒到我身上就是有。没事,反正我的心是石头做的,抗说。但是请你教乡亲们,他们非常需要手艺也需要收入。” 尤怜听了若有所思。 第三十二章 “我有啥好处。” “我知道你不缺钱,当然了,缺我们也给不起。要说好处,就是你这一次善举可以改变一个村子的收入,也就是改变一个村子的命运,同时也推动了琉璃镇以及周边村子的经济。您就是大家的恩人,人间的活菩萨,大家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走到哪儿提到你都会夸你是个心里善良的女孩子。” 申申说完,寻思也不知尤怜听进去没有,听明白没有。 尤怜又是若有所思一阵才开口:“抱歉啊,上次我说话不好听,我道歉,对不起。” “啥事啊!”申申很意外的样子,“我咋不记得,难道你说的是上辈子?” 尤怜乐:“说不定我们上辈子真的认识。” 申申拊掌大笑:“你笑了,是同意了吗?” “积德行善,当然愿意啊。” 申申想,若是让她去村里,恐怕就不是这样说了。 “尤怜姐姐你太可爱了,申申好爱你,申申亲你一口。”申申嘟起嘴巴,尤怜没躲开,脸上被“啵”一下,气的直笑。 笑了一阵,问申申:“你几月生的?” “仲春。” “你比我大。” “那你也是我姐,姐姐。” “好,妹子。” “姐姐,我还有事相求。” “你都是我妹子了,有什么就说吧。” * 尤家房舍多,来了二十几个村民住下富富有余,但就是能闻到奇怪地味道,因为后面是马厩。 能住就行,大家也不嫌弃。 都安顿好了,申申问尤怜什么时候有时间,尤怜说下午就可以,但是不能抛头露面。 午饭之后,女扮男装的尤怜出现在大家面前,还蒙上脸。 一看不是女的,都问申申是怎么回事。 申申回说记错了,是少爷。 尤家有多个琉璃坊,其中有一待开张的,刚好可以开,伙计们早早就燃了火炉,离挺远就听到“轰轰”的声音,申申吓一跳,一下摸到了柏树的刺儿,玟玉帮她拔了出来。 一进门,更热。 好家伙,一排小火炉,红彤彤的。 申申知道里面是什么,忍着没讲,就等尤怜开口。 但尤怜半天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大家好好看看,适应适应。 之前申申没想到是这样,村民也没想到,这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太神奇了。 申申上次没见到,这次欣赏到了,当真是走进幻境当中。 很难想象,一帮大老爷们,竟然能制作出各种精美的工艺品和生活用品,大件小件往那一摆都赏心悦目。 申申只看着,也不敢碰。 她觉得不是透明,也像透明,脆弱的一捏就会碎掉。 “相公,太好看了,琉璃简直就是人间最美的,比珠宝还美,比钻石还美。” 玟玉轻声在申申耳边说:“就是没有你美。” “美美的申申想要一个美美的琉璃项链。”申申眼睛忽闪忽闪,撩动心弦。 玟玉问她:“想要啥样的。”看了半天,玟玉看出些门道来了,他觉得自己可以。 然而…… 玟玉看到申申画的图案,非常为难。 申申见他面露难色,问他:“是不是太难了?” 尤怜走过来看到,摇了摇头:“妹子,你真是给沈公子出了难题了,就是几十年的老师傅也做不上来这个图案。” “太爷爷能不能做?” “太爷爷也没做过。” 申申心里乐开花了,却一脸叹息的摇了摇头。 玟玉看她把图收起来,就知道她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也没再问。 申申又画了一个,特别简单,一只小蚂蚁,活灵活现,触角像是能动。 在尤怜的指导下,玟玉用小钢管沾了原料,边转边吹,失败两次之后终于吹出了一个完美的,然后就是造型,头胸腹都没有什么问题,难就难在了触角。 玟玉尝试了好几次,不是细的一碰就断。就是特别粗,像耳朵似的。 申申鼓励他:“别着急,别着急,慢慢来。” 尤怜有些不耐,让玟玉再用火烧软试试,过去看村民们的简单瓶子如何。 玟玉问申申:“小蚂蚁,你心里想的啥?” “你是我相公,不知道我心里在想啥?” 玟玉拉出两个完美的触角,问申申:“咋样,可以不?” 申申点头,“好好,我喜欢,但是要凉了之后才能看是不是成功了。你再做一个,把握些。” 玟玉又做了一个,比刚才还好。 申申玟玉的房间不热,一出去就被热气打在脸上,从此进来,出去缺觉得头晕目眩不适应了。 日暮西斜,村民都休息,申申和玟玉回家。 如此早起晚息几日之后,大家都学的差不多了,玟玉和申申也都学到很多,做了好几样合格的琉璃制品。 大家用琉璃制品卖的钱买了米面粮油,也够了回家的路费,玟玉雇了两辆马车,约好了晚饭之后过来。 尤怜毫无保留的把手艺教给大家,申申也就把自个想开琉璃坊的事同她讲了,尤怜非常佩服申申的勇气,心里有个想法,越来越满,逐渐的几天过去就真的很想去做,于是昨晚特地去请教太爷爷。 太爷爷告诉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不伤害自己和别人,就没啥可犹豫,这么年 轻就应该这样。 但太奶奶却不太同意,也不反对,昨晚太奶奶和尤怜一被窝,反反复复的叮嘱,祖孙俩很晚才睡着。 申申今天就要回去了,尤家备了丰盛的酒菜,请申申和玟玉。 申申心里感觉不是很好,总觉得白吃白喝过几天过意不去,她记了一笔账,想着有钱肯定马上还。 但她担心的不是这个,说不上来是什么,总之一颗心咣咣咣跳个不停。 太爷爷太奶奶尤怜还没过来。 申申问玟玉:“我心跳怎么办呢?” “怎么跳,我听听。” “滚!我和你说正经事。我觉得,尤家让咱们学习他家手艺,还支持做生意,你说他们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也是这个意思了还能是咋个意思?反正也这样了,就这么走下去吧。” “我害怕。” “妹子,你害怕什么,要回家了,愁眉苦脸干什么?” 申申道:“不瞒你说,那村子谁也不想待。” “你开琉璃坊,有生意就好了,我可以帮你联系买家,反正……” “咳咳。”尤老太爷和尤老夫人走了过来,尤老太爷笑着道:“饭菜马上就好了,等着急了吧。” 申申摇头微笑:“没着急。” 心里寻思,这尤家人到底什么意思? 第三十三章 “太爷爷太奶奶坐。” 两位老人坐下来。 尤老太爷道:“申申,这么着急就回去啊,多住几天,太爷爷挺爱和你说话呢。” “我也爱和太爷爷说话,太爷爷说话有趣,不像其他老人古板,但是,我是芜瘠村的里正,我不能不回去啊。” 本来说好一个月,她觉得至少一个月才能学有所成,出乎意料的事村民们都那么聪明,提前完成任务。 因此,就得赶着热乎劲儿赶紧回去,若是在镇里逗留时间太久,忘了就完了。 “孩子,我看你的能力不适合窝在村子里,还是个不咋地的村子。要不你就留在镇里,太爷爷出钱给你开个小规模的琉璃坊,等你赚钱了再还给太爷爷。” 申申想都没想,回答的非常简单:“太爷爷,申申心意已决。” “好,心里有主意就好。” 饭菜拿上来,算是硬菜。 申申在这吃了好几天大鱼大肉,觉得都不太消化,又是喝水又是吃水果也不太畅通,还有点反胃。 尤老夫人给她夹鸡排,她小小啃了一口,就聊了起来,鸡排没怎么动。 “孩子,是不是太奶奶做的不好吃?” “不是,吃不动。” 尤老夫人道:“你想吃什么。” “我喝汤。”申申自己起身盛菜汤,味道挺怪,勉强还是可以咽下去。 “太爷爷太奶奶,申申非常感谢你们还有尤怜姐姐的帮助,我会经常过来,看你们,也顺便想学习学习。” 尤怜道:“来回跑来跑去,你也不怕麻烦啊?” 申申道:“不怕,怕啥,我是里正,跑前跑后是应该的。” 尤怜道:“小笨蛋,你可以不跑的啊。” “啥意思?”申申好像猜出来了,满脸惊喜。 “我也去你们村。” 申申连连摇头:“这可不行,万万使不得,你是千金,咋能去我们村受苦呢,我过来就行了。” “真不用?” “姐姐,申申是心疼你啊,你不像我,皮糙肉厚,抗造。要是把你整的不成人样,太爷爷太奶奶饶不了我。” 尤老太爷道:“没事,我们不心疼,就让她锻炼锻炼。” 申申皱眉:“行,行吗?”说着碰了一下玟玉,玟玉道:“去了就不能后悔。” 尤怜道:“不后悔,我意已决,我喜欢申申这个妹子,愿意帮助她。” 申申非常感激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姐姐,你太好了,申申还想亲你一口。” “拉倒吧,你满嘴都是油。”尤怜白眼说道。 “哼,刚刚还说喜欢我,这会就变心了。嗷,我知道了,姐姐心里想着康老板呢。姐姐,你去芜瘠村,见不到康老板,可怎么办呢?” “瞎胡说,我想他干什么,他狗眼看人低,我不和他在一起了。” 申申想可没这么简单。 尤老太爷道:“不在一起正好,康家也没啥好人,要是心善,三兄弟也不会从小无父无母,还不是做了缺德事。对了,申申,太爷爷和你说个事,你不要多心。” “您说。” “你看,你学的是我们尤家的手艺,教你的是我重孙女,孩子,你是聪明人,明白太爷爷啥意思不?” 申申摇头:“申申愚钝,听不出来。” 尤老太爷直言不讳:“你开琉璃坊,必须在制造琉璃上写上‘尤’字,并且要以尤家的名义售卖,听明白吗?” 申申点头:“我懂了。那钱呢,是不是也要分给你们尤家。” 尤老太爷万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竟有些怔忡,过会才说:“钱不必,你们自己要,但若让我知道从你们那卖的琉璃制品没写‘尤’字,不要怪太爷爷状告官府啊。” 申申道:“多亏太爷爷提醒了,不然申申得吃官司。您说的对,申申肯定会照做的。” 先这样,她得自己想法子自己制作,才不会这般憋气受桎梏。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讨论为时过早。”玟玉道,“开起来也得有水,芜瘠村的水勉强够做饭用。” 尤怜皱眉:“这么艰苦。” “对,非常艰苦,尤怜姑娘还去吗?” 没有水,尤怜犹豫了,看向尤老太爷。 尤老太爷道:“自己决定。” 他看出申申脸色不对了,但他觉得自己没做错,而且,别人卖他还要收两成回来的,这一点不要,多便宜啊,只不过是写个字而已。 不过,申申这孩子还是挺聪明,若是因为这事犟嘴,他就不会帮了。 尤怜道:“我还是去吧,琉璃坊没有我不行。” 申申道:“是,我们都还有很多地方不懂。” * 在蓝娇的帮助下,给尤怜安排了住处,特意挑了最好的,但怪味有乱糟糟的房舍还是让尤千金捏鼻子皱眉头。 申申帮着收拾完回家。 玟玉出门了,申申等到快后半夜,才听到开门的动静,她起来,看玟玉一脸的土,惊道:“你这是干啥去了,才回来。” “我找找哪里有水源,没找到。” “你和我说,我和你一起找。” “不好找啊,我去洗澡。” 说是洗澡,当然不能洗的很尽兴,好歹干净了点。 天亮时,玟玉起来做饭。 申申在厨房门口道:“你先做,做完我做,给尤怜姐姐送过去。” 玟玉知道她什么意思,说了声“好。” 申申做完,装进食盒:“我就不在家吃了,你自己慢慢吃,我走啦。”说完在玟玉脸上“啵唧”一口,走出家门。 申申一进尤怜家,尤怜还没睡醒,将米饭和鸡蛋炒黄瓜拿出来,等一会儿,尤怜也醒了,看到申申和桌上的菜,惊喜万分,“妹子,你送饭来了,太谢谢了。” “你是我姐姐,做妹妹的能让你饿着吗,快去洗脸吃饭。” 尤怜回来坐下:“你吃了吗?” “没呢。” “你没和沈公子一起吃啊。” “他又不要人喂。” 尤怜看着鸡蛋炒黄瓜,心想,就这? 但她来了就是吃苦受罪,有饭有菜就挺好的了,大家闺秀一般的吃了起来。 与她相比,申申的吃相就风卷残云。 “申申,你是不是有事和我说。” “没事啊,给你送饭,陪你吃。” “真没事?” “你看我像有事不说的人吗?” “你是不是觉得不公平。” “没有,应该的。” “尤家受过骗,所以万事小心,我们也不是信不过你,就是被骗怕了。” 申申道:“没事,我理解。” 第三十四章 顿了顿,申申岔开话题:“现在最要之事不是开琉璃坊,而是寻找水源,有了水源才好活命,指着村里的几口井早晚要用光的,省也不行。不瞒你说啊,我在这十天也洗不上一次澡,洗脸都费劲,能做饭就谢天谢地了。” 尤怜一脸惊愕,一筷子米饭就在嘴边也不吃。 “这地方就这般如此,我与你说过,环境恶劣,得吃苦,整不好还得倒搭钱。” 尤怜苦着脸:“不是整不好,就是得倒搭钱吧,对吧。” “对的。但是,你不要担心啊,这个村子的人都很勤奋的,外出赚钱的不少,过年都不回家的。” 尤怜嚼完米饭,夹起一筷头咸菜说:“这么勤奋,村子还这德性。” “方法不对,瞎过呗,越过越穷。” 尤怜最后一口吃完,看着申申:“我能来,就做好准备的,去哪找水源,现在去吗,带我去,我没找过。” “呃,我也没找过。这是我还得回去和我相公商量。” 尤怜叹息一声,“你有相公,我馋啊!” “……” “我是说,我也想有相公啊。” “那就定亲呗,你们尤家家大业大,还怕没人上门提亲吗?” “有啊,门槛都踩破了,烦死我了。” 申申打趣道:“哦?烦啥呀,说明你招人稀罕哪。” “妹子你别嘲笑我了,他们看上的哪是我?有回士曹参军还派人来提亲,给他儿子,太爷爷直接帮我回绝了。” “为什么?” “听说是个半疯儿。” “啊,太缺德了,这样也要来,过分啊!一七品小官,他有什么好装的。” “可不是吗,太爷爷啥也不怕,把来说的人打出去了,那人还说士曹参军会亲自来,到现在也没来。” “肯定听到太爷爷威武又霸气,吓到了。” “士曹参军据说要和工部尚书一起来。纳闷,品级相差好几级,居然也能一起过来。” “为何一起来?” “有事要处理。估计来过了吧。” “嗷。” “吃完了?” “嗯。” 申申收拾完让她在家里那也不要去,最远只能在这条街,待会可能过来找她。 尤怜听话,就在家里,但没办法打发时间,便出了门溜达溜达。 申申一进门,脸色煞白,“相公,我,看到他了。” 玟玉一听就知道是谁:“在哪看到?” 申申瘫坐在炕沿上:“就在从尤怜那回来的路上,一身官衣,那张脸就是他,我不会看错的。” “你是不是太紧张。” “没有,我没到花眼的地步,就是沈仕良。” “他居然还穿着官衣?什么官衣。” “我看不出事什么官职,但应该品级很低。”申申告诉玟玉什么样式。 玟玉一听,惊道:“士曹参军!” “呵,他能处理什么?” “他没看到你吧?” “看到了吧。” “对,你换脸了。”玟玉的心提到嗓子眼儿,汗都下来了。 申申给他擦擦,“你咋比我还紧张。” “我不紧张,我是害怕。” “你不是说,有你在我什么也不用怕,怎么自己反而害怕起来了,小蚂蚁复活之后就福大命大了,放心,没人伤害了我。” “沈仕良已经走了?” “不知道。我去问问蓝姐。” 申申打听完回来道:“蓝姐说,咱们走第二天就来了,纠纷也解决了,嘎嘣利落脆。” “处理完怎么还又住了几天?” “等县令,新上任的县令要回来,没等到就回去了,还挺生气。” “沈仕良一直都挺爱摆架子?” “之前没看出来倒是。” “对了,你亲堂叔怎没听你提起过?” “我没见过,堂叔无故失踪,是我出生之前的事了。别说我不知道,还有个人,她也不知道。” “谁?” “我们看不见她,她能看到我们,但我们必须听她的。” “什么人,那么霸道。” “不可说,不可说。” 申申“哎”一声,“刚尤怜对我说,士曹参军派人去给家里公子提亲,不知会不会是沈仕良。我觉得是。据说是个半疯,那肯定就是他坏事做尽,遭到报应了啊!” 玟玉挪过来,抱紧申申:“吓到你了,摸摸脑瓜,没事了啊。”说完亲一口耳朵,“这样就吓不着了。” 申申觉得差不多了,也安心多了,就说:“咱们怎么找水源。” “得等工部尚书过来,咱们不懂,挖坏了就麻烦了。” 申申抬起头:“现在就是干待着?” “怎么是干待?” “琉璃坊也开不了,没有水啥也不能干,不就得这么待着吗?” “我带你出去玩儿。” “去哪儿!”一听到玩,申申就来了兴致。 “村子方圆十里内,随便走。” 申申皱眉:“仿佛没什么意思的样子,你糊弄我。”想了想,“走吧,也能办正事,我们得熟悉熟悉地形地貌,说不定水源就找到了。” 申申说完就要出去,玟玉喊道:“等等,把这褙子穿上。” 褙子里有棉花,但现在特别冷,申申还是直打颤。 俩人溜达没多远,申申就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哆哆嗦嗦地道:“相,相公,我们,回,回去吧,冻病了,没钱治啊!” 玟玉看她鼻涕都流出来了,把她擦掉,俩人回家。 也不是啥收获也没有,玟玉捡了些木头,刚好可以烧炕,申申在热乎乎的炕上待了一会,和玟玉说了半天话,忽然想起尤怜,赶紧下地。 “你去哪儿?” “去找尤怜。” “她挺大个人,还能丢啊。” “不是啊,我说好了去找她,不能言而无信。” 申申下地。 “你出汗了,等一会儿。” 话音刚落,敲门声传来。 “妹子,你出来一下。” 申申奇道:“蓝姐,我刚回来,她咋就来了。我出去看看。” “蓝姐。” “在家呢,县令回来了,在我家,他要见里正,你随我去吧。” 申申一边和蓝娇走一边问:“新上任的县令是谁啊?” “你认识,我也认识。” “啊,谁?” “张逸天!” 申申笑:“张大哥啊,你咋咬牙切齿的呢?” “咬牙切齿,我恨不得把他掐死。” 申申一路上都非常奇怪他做了什么,让蓝娇这么生气,劝蓝娇不要动怒。 到了蓝娇家里,申申见到了张逸天还有另一个女人,眼睛细长,嘴唇很薄,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 “相公,我想回去了。” 申申简直惊到了,这女人,叫张逸天相公,什么情况啊? 第三十五章 张逸天很温柔又很惧怕的样子对女人说:“那就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回去。” “我说回去你就让我回去,是不是心里还惦记她呢?” “没有,你想多了。” “那就好。”女人明显不相信的语气,对身边的丫鬟说:“咱们回去吧,别耽误县令办正事。” “是,郡主。” 郡主,王爷的女儿。 申申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好久不见,张大人意气风发啊,还又娶了一房。”申申以揶揄的语气说道。 张逸天脸上青白:“我知道我做的事,要被所有人骂,但我不后悔。” “钱雨姐姐现在何处。” 钱雨肯定不会同意张逸天再娶一房,而郡主怎可能做小,申申不禁非常担心钱雨的情况,还有两个孩子。 “他不守妇道,我把她休了。” “钱雨姐姐不守妇道?”打死申申申申也不相信。 “捉奸在床,证据确凿,本官当然要休了她。” “随后就娶了郡主。” “承蒙郡主喜爱,不胜荣幸,怎可辜负一番美意?” 申申想,恐怕没这么简单。 说正事要紧,既然他又做了县令,村里的事就得与他讲清。 “大人,眼下最要紧就是寻找水源,望大人尽快告知工部尚书,将此事尽早处理。” “这不用你说,本官也曾居住于此,比你了解情况。” 申申冷哼:“你比我明白的多,可啥也没解决,没错,你不是里正也不是县令,难道就可以不闻不问?” “你怎知道我不闻不问!” 玟玉:“大人请客气与里正讲话。” “如果不是为了芜瘠村,我怎会娶郡主!” 张逸天简直气坏了,把不该说的也说了出来,一下又吓得满头大汗,开门看看,放心回来,“若不想管,我在县里好了,何必回来!” “你是县令,我是里正,村子说了算的还是我,我请你帮我,不是请你回来瞧不起我,我的办事能力不用质疑。对了,除了寻找水源,还要改变土壤,赶在来年种地之前,咱们是村子,不靠种地能干什么。” “琉璃坊不是能赚钱?” “八字还没一撇,就是成了,也得吃米吧,做生意本来就有赔有赚,有踏踏实实种地收粮食把握吗?” “沈姑娘言之有理。” “请大人找人查看一下,看看可否改变,如何改变。” “好,这事我记下了。” “我想去看看钱雨姐姐,你知道她在那儿吗?” “我不知道。不守妇道的女人,管她干什么?你也别去看她,别把你好好的一姑娘带坏了。” 他越不说,申申越想看,肯定是被抛弃了,又陷害,她想去帮着告,可张逸天的背后势力是王爷,这事太难了。 “孩子呢?” “当然和我在一起,不然被人戳脊梁骨。” “郡主对孩子好吗?” “视如己出。” 申申不信,那女人长得跟狐狸精似的。 “大人找我来有何事?” 张逸天道:“士曹参军来,你在不在?” “没碰到,不过,纠纷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 申申和玟玉回家。 “相公,我不放心钱雨,想去看看。” “你又不知她在哪,去哪看?” “我不相信钱雨能做出那种事。” 玟玉一脸鄙夷:“你认识她几天,和她说几句话,这么相信她?” “直觉,同为女人的直觉。” “别直觉了,坐下了歇歇。” 申申坐下,玟玉把她鞋脱了,申申抬脚上炕,玟玉将她一双美足放在腿上,边按边说:“也没好太久,别走来走去。” “我不放心啊!哎呦!” 玟玉用力按了一下脚心,“为什么你总是不听你相公我的话,不要管闲事,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现在要做的,就三件事。琉璃坊,找水源改土壤。” “还有一件呢?” 玟玉认真地说:“生小孩。” “你是不是成天惦记呢?” “生个小姑娘,长的像你,多好。” “像你也挺好啊。” “妹子!” 申申道:“尤怜姐姐,进来吧。” 尤怜看到玟玉给申申捏脸,“啧啧”道:“妹子,你也太不厚道了吧。” “我受过伤,他帮我按按。”申申对玟玉说:“不用了。” 玟玉把袜子给她穿上,然后出去,回来拿了两杯白开水,递给尤怜,尤怜迟疑了一下,玟玉皱眉:“洗手了。” 真是的,他媳妇的脚丫很干净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尤怜拿出来,有点烫手,只拿着顶部。 “姐姐,你知道提亲的那士曹参军姓啥吗?” “姓沈。”尤怜“哎”一声,“你也姓沈,你们不会有亲戚吧?” “谁和他有亲戚!”申申“呃”一声,“姓沈的多了,还能都是亲戚?” “也是,要是是的话,你们也不至于来这。” 申申看到玟玉眼神,像只知错的小兔子低下头,然后又问尤怜:“姐姐,你过来是有事啊?” “你说去找我,一直没去,我这不就来了。” “嗷,我也没啥正事,怕你一人没意思吗,你把鞋脱了上来吧。” 尤怜看了眼玟玉,摇头:“还是算了吧。” “你们说话吧,我出去看看。” “你去哪儿?” “做饭时候就回来了。”但玟玉想,他做饭可不能给别的女人吃。 申申心不在焉和尤怜请教了琉璃的事,聊着聊着尤怜就回家了,申申也跟着去,做了饭才回来。 以为玟玉回家了,但还没有,她便做好饭等着,越等越不耐烦,刚锁上门,玟玉就回来了,“你干啥去?” “找你啊。你去哪了,才回来。” “就是走了走。” 其实是迷路了,天尊不太好意思说。 “我,我去做饭。” “别到处乱跑,这有狼是真的,尤怜对我说的,她听别人见过,好不容易逃出去,九死一生啊。” “别担心,我就是迷路了,碰到狼你相公我也不害怕啊!” “好好,知道你威武。”申申生气地说,“我去拿饭。” 玟玉道:“明天还得去。” “我跟你一起去。” “要是暖和,你就与我同去。” “不管怎样我都要与你同去。” “小蚂蚁,你要听话,相公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哼!我就要跟着你。” “行。跟着。” 玟玉想,明天早点走就是了,她可不能跟着,上山爬岭的,太危险了,他一老爷们还行。 第三十六章 但是,翌日晨禽十分,玟玉睁眼不见申申,要么是在怀里的。 他正纳闷,申申在他右边道:“相公,小蚂蚁在这里呀!” 玟玉回头,眯着眼睛,俩手一伸:“小蚂蚁,过来,抱你再睡一会儿。” 申申昂头:“你别想哄骗我,今天非去不可。” “唉。”玟玉也起来了,一看她居然衣裳都穿好了,“这么早。” “你娘子我早就猜到你要把我一人扔下,我起来快一个时辰了,饭做好了,吃完就去。” “赶趟儿,见了太阳再走不迟。” 今天天气挺会照顾人,玟玉也就放心带申申去了后山。 后山不是山,芜瘠村附近没有山,说是后山只是说法而已。 但路是不大好走的,和山路的差别只是一个向上而一个向前。 玟玉牵着申申的手,迈过一处巴掌深的小沟,又走了约百来米,玟玉抬手示意,俩人停下脚步。 “这就是了?” 申申望了望周围,一棵草都看不到,石头是石头土是土,这里有什么特别? “你没发现吗?” 申申挺好奇:“发现啥?” “这里多空旷啊。” “……” “这里多辽阔啊。” “……” “自己多安静啊。” “……” “其实不是。你发现了吗?此地……” “不宜久留!” “不,水源就在这里。” 申申揪住裙尾蹲下来扒拉扒拉土,“你是咋看出来的?” “经验,经验告诉你相公我,此处一定有水源,而且水会清又甜,就是雇人挖得花钱。” “整不好破坏土壤被村民骂一年。” “小蚂蚁,你不要打击你相公我的自信心啊,源头活水就在这里及周围,方圆不超一里,我肯定对土壤没影响。” “能挖出水来?若真的,灌溉就不是问题了。” 申申道:“在家你咋不说,我好拿家伙什儿来挖。” “这哪是你该干的,要我这男人有啥用?” “你确定?” “肯定。” “等着,我去找人。” 玟玉拉着她手,“别急,这事咱不能自个做主,得等工部尚书。我们回去吧。” “嗷。啥?来了就回去。” “我只是过来确定一下。”玟玉拉着他的手走,申申却不动,他回头:“咋不走。” “反了相公。” 玟玉一愣:“为什么要反你相公?” “方向反了。”申申左手一指,“那边才是芜瘠村。” “嗷。” 申申挑挑眉:“你不认得路啊?” “不是不认得,只是分不清东南西北。” “再出门还是带上我,走丢了都不知道。” “丢不了,咱们心连着一条线,天涯海角你相公我也回到你身边。” 申申乐:“啧啧,也不知从哪儿学的。” 快到村庄,离挺远就看到村民,申申也就松开了手。 申申蹦跶哒过去,和大家聊天。 玟玉也走过去,申申正说到找到水源的事,玟玉赶紧说:“还没确定,大家别抱太大希望。” 一小伙子不乐意了:“你们两口子咋回事,一个这样说,一个那样说,耍我们玩呢?” 玟玉道:“我们俩所说都属实,申申只是想让你们提前高兴,我是担心你们会空欢喜。” “反正你们两口子就是表里不一,我们不相信你。” 他身边的一姐姐道:“你不相信,我们是都相信的,一天天事咋那么多,净会挑些没用的理,说明白了你还没完没了,怪不没人嫁给你。” “你也不嫁给我,管我做甚。”小伙赖皮赖脸往她身上一靠。 姐姐瞅他一眼,突然起来:“滚!谁管你了。” 小伙起身还是往她身上靠:“你总管我,要不你管我一辈子咋样?” “去一边去,嫌弃我就直说,我不管就是了。” 申申对玟玉说:“这是有故事啊。” 小伙很失望地样子:“天哪,你没看上我啊?” “越说越不像话?”姐姐看向申申:“里正,你管管这厮!” 申申“啊”一声道:“本正管不了你们的爱情故事。” 姐姐生气地一跺脚。 走挺远又回来了,坐下来,“你们在哪看到水源,我听听。” 申申看她挺严肃,问:“你懂?” “我大爷就是工部尚书,我和他学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不过就是他这人我不甚喜欢。唉,说多了说多了。别看大伯是工部尚书,特别亲切,一点官架子都没有。” “姐姐在这里多久了?” “土生土长,妹子,你快说在哪找到,哎,还是带我去吧,我一看就知道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家。” 申申起身:“行,待会我们去找你。” 那小伙追上这姐姐,不知说了句什么,被戳了一下脑袋,就立在那不动了。 一婶子叹气:“真不像话,才守寡几天,就勾搭小伙儿。” “你啥记性。”另一婶子道:“人家守了一个来月了。” 申申问:“他丈夫咋没的?” “没没。” “没没,没没怎么说守寡?” “我们也不知道没没没,听说没了,但也没见办丧事,问了也不说,就跟没事人似的。” 申申想,是秘不发丧还是另有原因? 回到家,申申还在说:“要是秘不发丧,就不是小事,我看那姐姐不是简单的人物啊。” 玟玉拿着家里最后一个蔫吧土豆犯愁,“怎么吃?做汤行不行?” “没没没啊,以你的经验判断,这姐姐可靠不可靠?” “你管他男人没没没干什么,人家不发丧还是不说实话,都会水落石出。” “你说是不是她啊!她拐着弯的亲戚叔叔是工部尚书,保住了自个的侄女。” “拉倒吧,一个尚书,哪有那么大权利,我这天尊也没说保谁。” 说完话,玟玉已经把土豆切成了丝儿,煮了一碗汤,和申申一人拿一个匙儿,视线交汇,相对无言。 “今天喝汤,明天呢?” 玟玉乐:“汤喝了,土豆剩下,明天放了水煮一下,还能吃。” “……” “生活就是这么苦,忍一忍吧。” “忍,我当然能忍,我是愁这个村子。” 申申唉声叹气,玟玉也跟着唉声叹气。 “相公,咱们还有多少银两,够不够过年的。” “富富有余。” “多的帮帮大家吧,我和蓝姐打听打听,有谁家需要帮的。” “你得问问谁家是不用帮的。” 第三十七章 申申眉毛一揪:“这话是啥意思啊?” “全村有谁家是不要帮的,咱们帮的过来吗?” “尽量吧,我是里正,我不吃不喝,也不能亏着大家伙。”申申叹气道。 玟玉很愁苦的样子:“就怕你傻傻地,看谁都可怜,帮着不该帮的人。” “有手有脚,却不思进取,我也不可能管啊,小蚂蚁很聪明的好不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小蚂蚁饱读诗书懂的很多。” 玟玉不太相信:“可你毕竟涉世未深,不懂世道之残酷,人心之险恶。” “啧啧,就你走南闯北,咋就知道我没走过千山万水?”申申翻白眼,“就看不惯你掐半拉眼珠子看不起我的德性!” 玟玉笑:“你这句话就不对了,我分明是掐两只眼珠子。” “沈玟玉,你根本没把我放眼里。” “我把小蚂蚁放心里啦。” “呵,我不吃你这一套。”申申吸溜吸溜喝汤,喝着喝着,“我们沦落到这个地步?” “土豆也吃了吧,” 申申翻白眼。 后山。 姐姐大名仇平,一路走过来聊天,自己同申申说了她的情况,但从头到尾也没提丈夫是死是活,只叫申申不要信村里人说。申申压根也不想管,不过心里头好奇,回家和玟玉念叨念叨也就拉倒。 不过,仇平能与她说这些,不知是出于信任呢,还是怎样。 来不及想太多,就到地方了。 玟玉问申申:“确定是这里吗?” “就是这啦。” “好。”仇平拿着木头的耜刨了几下,刨出一个坑,用手捏捏土,转了一把慢慢松开,土在手里成了一团儿,粘手。 “有门儿。”仇平点点头道。 申申“啊”一声:“有门儿?” 仇平却皱起眉头来:“以我的经验看起来是有门儿,不过,还是得等大爷来才能知道行不行的。” 申申听她不确定的语气,心里头感觉凉了半截,一颗心咣咣咣乱蹦哒。 玟玉捏着她肩膀,关心道“小蚂蚁,咱们回去吧。”小蚂蚁很累啊,都没怎么休息。 申申没答应,也没反对。 虽然表面看起来,申申还是慢慢腾腾蹦蹦哒哒说说笑笑的跳兔一般,但只有枕边人玟玉知道,申申梦话说的都是关于水源关于琉璃坊关于开春种地的事。她越是在外面嘻嘻哈哈,越是偷偷在被窝里愁苦不堪。尽管玟玉使出浑身解数安慰她,也无济于事。 一眨眼就见到了三五个昼夜交替,申申等着不太耐烦了。 尤怜也是,来着啥也没干,吃的不好,睡的不好,感觉自己来这一点价值都没有。 尤怜来找申申,说想要回去,还会回来,申申还猜不透她咋想,回来就不可能再回来,于是好说歹说总算给留下来了。 但,她这里正都不耐烦了,何况一个外人。不知能留多久。她想,她不能再等下去。 玟玉问申申:“你打算咋整?” “还能咋整,民斗不过官,他不来,就只能去请了。” “不行,太远了,而且,咱们也见不到。” “皇宫我都进去了,尚书苑有何去不得?” “我们宙国与你们宇国不同。” “宙国皇帝你见过吗,为人怎样。”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伴君如伴虎,皇帝想什么,我怎会知道呢。” “没事,反正也不见他。现在就走。” 玟玉俩手一旁抱,“夫君不准你去。” “听话,放手。” 玟玉略略松开一点:“相公陪着你。”他也知道劝不了,只能依着她。 尚书苑。 尚书不在。 工部士郎告诉他们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这事不是芜瘠村才有,尚书最近不断到处跑,根本忙不过来,他们是最近才说的,尚书是按照上报的先后顺序来确定,也考虑哪里严重,芜瘠村有井,还能吃水,在最后过来。 申申纳罕竟然还有比芜瘠村更困难的地方。不过,芜瘠村寸草不生,已经这个地步,也不能挺十天半个月啊。 “侍郎大哥,我们芜瘠村实在撑不下去了,不然也不敢来麻烦尚书大人。虽然有井,可是水时有时无,时清时浊,喝的话还要等沉淀,沐浴洗衣根本不够用。您看我们俩,多久没洗脸了。” 侍郎严肃道:“大人确实忙不过来,还望谅解。这样,我和你们回去看看,如何?” 那么远过来找,绝对不是靠一腔热血,侍郎有千八个借口赶出去或是抓起来。但如此负责的里正,他狠不下心来。而且这姑娘一口一个大哥叫着,他觉得就跟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申申感激地涕泗横流,哽咽着:“谢谢大哥,大哥真是好人,一定很快升官发财。” 侍郎大笑:“借你吉言。” 回去坐的车马匹跑的飞快,两天就到了,直接到了后山。 同时回来的还有几个伙计,都拿着工具,一番挖掘,敲打,查看,大家面面相觑静默不语不知何意。 申申也不犹豫,大大方方问侍郎:“大哥,这到底行是不行,有没有可能。” 侍郎和几个伙计说了句什么,点头,转身皱眉:“水源是有的。” “然后呢。” “但是……” 一说但是,申申就紧张,“但是什么?” “但是我做不了主。” “什么意思,请说明白。” “弄不好,会出大事,事关重大,擅自行动咱们都得玩完。” 申申道:“那就先这样,等着。” “你也不用太丧气,我们是不懂该如何解决,大人回来就好了。” 申申“嗯”一声:“行,我们再坚持坚持。” 侍郎还想说什么,就看到仇平走了过来,大步过去,“为什么你还活着?” “张逸福,你给我滚开,别惹我!” “跟我走!”张逸福抓她胳膊。 仇平甩不开,喊申申。 申申过来问:“什么情况?” “这女人害死我好兄弟,不埋不炼,不知在何处,我带她去刑部。” 仇平怒道:“你好兄弟什么人,你不清楚,我哪会害他,一个小官比尚书还忙,我有机会害他吗?” “就是说你有心思了?” “有没有,他也死了,我的男人,埋了还是炼了,谁也管不着。” 申申一听,头就大了,怎么还牵扯到了人命案,不知他们谁说的是真的。 “张逸福,你放开!” “你不是总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何不愿接受审问?” 申申问他:“你和张逸天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二哥。” 第三十八章 张逸福说完仍然要拉着仇平走,申申连声道:“等等,平姐跑不了,你是不是着急回去吧。算了,我直接问吧,你兄弟休妻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 “为什么你知道吗?” “弟媳不守妇道。”张逸福道,“家事里正也要管?” 申申回忆一下在草甸村,不也是总管这些家长里短,就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严重事情。 “里正啥都管,再说这不是普通小事,钱雨姐姐现在何处?” “这就要问逸天了。” “能否将事情经过同我说一下?” “沈申申,可以了,多谢对我家人的关心。” “你们大人和士曹参军关系很好吗?” “……” “没事,我只是问问,前两天士曹参军来,我没见到,身为里正有些过意不去。”申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想不起来接下来要说什么,憋了半天,才继续道:“能当面陪个不是最好。” 玟玉一听,小蚂蚁说话不太对啊,她有什么不是? “申申,咱们回家吧,你太累了。” 申申点头,边和玟玉走边边回头看,仇平被张逸福拉拉扯扯的走,她有心想看着,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 阳光与那天一样温暖,土地一样不平坦,但她不仅和那天走的一样慢,而且感觉硌脚,她看着石头奇形怪状好烦,火气直冲头顶,停下来。 “我背你。上来。” 玟玉不明白为什么,轻盈的申申今天就像一块石头似的压在他身上,而且越来越重,越来越气氛凝重。 玟玉走的很慢,寻思着,他一抬眼,发现还是看不到芜瘠村。 尘土卷风飞起,迎面而来,玟玉盼望周遭,感觉不对。 “申申,你睡着了吗?” “没睡啊。” “你一路上也没说话,我以为你睡着了,我刚刚是不是走的很慢。” “你不仅走的慢,而且还走歪了。” “你咋不提醒我。” 申申下来,“唉”一声:“我想到不开心的事,你不与我说话,我还出不来呢。” 玟玉担心地看她。 “我没事啦!没事啦。” 小蚂蚁总说没事没事,但睡着了会喊爹娘,会哭,会想到那个下雨天,会害怕,他都知道。 “那咱们就回去,该走哪边?” 申申手儿从左到右定住一个方向。 * 尤怜不耐烦了,再来找申申,这次没说要回去,而是熟悉的跟家里人似的脱鞋上炕,郑重其事地说:“妹子,这样下去不行。” “我也知道,这不是不敢轻举妄动吗,姐姐,不满意说,我比你着急,我这心急火燎的,你看。”申申眸中闪动泪珠,扒拉下嘴唇,露出牙床上的泡,“我这火上的。” “哎呦,这还能吃东西吗?” “能吃不能吃也没什么好吃的。” “这倒是真的。所以,你知道我来干什么吗?” “送吃的来了?” 尤怜摇摇头:“我也没有存粮了,你别等水源了,直接把琉璃坊盖上吧。” 申申道:“这还不能着急,你想回去,就先回去,什么时候可以了,你再过来。不好意思了,让你住这些天,也没干啥。” 尤怜连忙解释:“不是啊,申申,你别误会了,我不是着急回去。” 申申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姐姐,我能理解你想康老板,我和相公分开的时候也很想他,想立即见到他,不惜任何代价。” 尤怜皱眉:“他也不是我相公啊。” “你想他吗?” “他说话难听,我不喜欢他了。” “啧啧,就为这事不喜欢了,他说话是有多难听,你说给我听听。” “他意思就是我们尤家能装。” 申申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得到了天尊这个好男人。 “妹子,妹子你出来一下,哎!” 申申掀开窗子,眼看蓝娇就要摔倒,情急之下她直接俩手把着窗框顶上,俩腿往外一伸跳了出去,及时扶住了蓝娇,速度之快之诡异之身姿让惊魂未定的蓝娇,室内的尤怜,刚刚回家的玟玉,目瞪口呆。 申申若无其事问蓝娇:“姐,找我有啥事儿?” “妹子,下次可在不能这样,你把姐吓死了。” 申申“啊”一声,惊讶道:“蓝姐你整岔劈了吧,是你要摔倒差点吓死我,我才跳窗户的,一想到你有孩子,我刚才魂儿都吓没了。” 蓝娇却无所谓的样子,“没事,我和孩子都扛折腾,摔了好几次也啥事都没有。” “万一呢,你也是个没长心的人哪。” “是,蓝姐让你担心了,对不住,你要骂我哪天再骂,跟我去张家。” 申申问:“张逸天还在家没回县里?” “没回,不是张逸天找你,是工部尚书找你。” “哈!尚书来了?”申申高兴极了,“咱们快去。” 尤怜听到也走了过来,“我也去。” 玟玉道:“一起吧。” 到了张家,还不只有工部尚书,还有侍郎和仇平。 仇平手上脚上都是铁链子,脸色难看。 几人向花白头发的尚书行了礼,申申就问道:“大人怎就带一个人过来?恕民女不能理解您是何用意。” “本官不用你理解,本官自有决断,带我去。” “大人,天色已晚,明日再去不迟。” “明天本官还有走,若不是路过这里,今天还过不来,赶快带我去。拿工具,快点儿,别犹豫。” 他说话着急忙慌,大家也都着急忙慌,就这样在夕阳与彩霞的映衬中到了地方。 “确定是这?”尚书说话很快,“确定是不是,赶紧的回答我。” 申申寻思,着急忙慌地,这大人能把事情办好吗? “沈申申,大人问你话呢,还不快说,想啥呢在那儿。” “是。” “是什么?说话清楚点。” 玟玉道:“请张大人不要为难申申。” “她不是里正,这是谈正事,你说我为难她,你什么意??” “我什么意思,要看张大人您是什么意思,谈正事有事说事,您是官,我们是民,但您上头还有尚书大人,尚书大人还没说什么。” 尚书道:“你们有完没完,赶快!” 申申道:“回大人,以此处为中心,方圆一里内,怀疑有水源,那天平姐也来看过了。” “仇平?她能看得出什么。” 仇平不高兴地说:“大人,话不能这么说,您不是丧良心吗?” 尚书用镐刨了几下,攥一把土,揉揉搓搓,剩下一点,走向仇平,“帮本官看看这是什么土。” “看完我还是不是带罪之身?” “你想让本官保你。” 仇平道:“你不保我,你也别想保士曹参军你的亲家!” 第三十九章 尚书也不害怕,微微怒,“如若不看,明天问斩!” 仇平道:“你不是刑部,这事非你所能决断!” “反了你!”尚书对侍郎道,“把这女人给我带回去,与刑部说明,一天不留!” 也不是就指望她了,虽然这方面她确实天赋异禀。 亲家,那士曹参军算什么亲家,他几时瞧得起过了? 仇平吱哇乱叫:“仇冬放,你杀了我,你会后悔的!我死了,我就告诉阎王,你恶贯满盈,黑白无常来要你的命!哈,也不用,你帮亲家买官,皇上早晚要知道,你照样活不成!” 仇冬放脸色一白:“张逸福,还不把她的嘴堵上,别让她胡说八道!” 张逸福捂住仇平的嘴,仇平还是在呜呜说话,听不清楚,但是发狠的眼神还有几个模模糊糊的字让申申心里咯噔咯噔。 她好像隐约听到士曹参军,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沈仕良可以做官。不过,为什么尚书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半疯儿子? 仇平眼泪流了下来,看着仇冬放。 仇冬放避开目光,观察土壤,可不知老眼昏花还是心情不好,看着就像粪土一般,居然还散发出恶臭,感觉胃部不适,抬手虚弱无力地喊:“张逸福,把她带过来。” 张逸福松开手,仇平倔强的不肯动:“有本事现在就把我斩了!” 仇冬放低怒:“这不是为了我,还不快过来。” 申申道:“恳请姐姐帮着看看,这事关村里人的命运,申申拜托你了。” 仇平走过来,接过仇冬放手上的土,又是捏又是抓又是搓又是捻,细细的颗粒在拇指和食指上,她闻了闻,一股恶臭让她一阵恶心,“这,怎么和那天的不一样,这是不是那个地方。” 申申道:“是。” “那就奇怪了。”仇平问申申,“最近,村里有没有在做什么。” 申申道:“做什么是指什么?” “就是有没有排脏水臭水啊!”仇平没好气地说,“你是里正,居然不知道?” “我是里正不假,可村里也不是任何事都会告知于我,难道我不知道就很不正常?” 好好的土,怎么就有脏水臭水了呢,她一听就上火,还要被误会,气的浑身抖。 玟玉劝道:“小蚂蚁,消消气。” 仇冬放道:“你还是问问吧,目前来看这里的确有水源,但不能用,若执意用,恐怕毁了整个芜瘠村还会殃及琉璃镇。” “好,我一定仔细调查。”申申道,“请大人再帮忙看看,这里土壤贫瘠,可有办法解决?” “你想改变土壤?深翻松土,这里的人努力了几辈子,累死累伤多少人,你知道吗?结果呢,也只是能种不能收。你改变,你才几岁?” “大人,就是因为民女年纪小,有没有经验,才来问你。这事本来也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知道的,您是官,理应当为民着想分忧。若您不想,也没办法,我也不能逼着您。可你如此咄咄逼人,民女不能服气!” 仇平道:“他就这样,好坏不分,不讲道理,非要给我安上非斩首不可的罪名。我做错了什么,他不惹我,我能动手吗?一命偿一命,也不是这样,他差点害死我,还不许我要他的命,凭什么我要被问斩。宙国的律法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让宇国吞并!” 宇国还要吞并宙国,就凭宇国的昏君? 申申冷笑。 “妹子,你笑什么,我说的没有半句假话,可没人相信我,亲大爷也不相信我,妹子,姐姐就要永远离开了,你一定要为我送行啊!” 申申心里一个激灵,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不过,把自个亲侄女送去刑场,仇冬放此人的心是有多狠,申申不相信他会为大家做好事。 “大人,您公务繁忙,就请先回去吧,这里不劳烦您了,我自己就可以解决,后续再有什么想要您帮助再找您,麻烦您跑一趟,辛苦了。” 仇冬放道:“如此也好,但本官劝你不要用力,也不要逞强,量力而行。本官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你应该能听明白。” “民女明白。”申申抿抿唇,“大人,民女有一事相求。” “讲来。” “可否放仇平姐姐一条生路?” “我会考虑,但宙国律法,杀人偿命,我想保也保不了。” 仇平哭喊:“可为什么你能保士曹参军,我是你亲侄女!” 申申心里惶恐不安,回家之后问玟玉:“相公,仇冬放会不会知道沈仕良做过什么?” 芜瘠村寸草不生,没有勃勃生机总是感觉别扭至极。为了能有点意思,让小蚂蚁不会那么无聊,玟玉找了一些石头,钻了孔,做成小动物,还有开关,小兔子可以蹦,小老鼠可以跑。申申非常喜欢,说等孩子出生就可以给孩子玩,不过自己倒是先玩上了。 玟玉给小狗安机关,让他可以跑,从回来就开始鼓捣,鼓捣半天了,还没想明白怎样才能让小狗跑起来。 听申申问自己,就先放下,看着申申:“据我判断不会。” “为什么不会?” “事情不小,多条人命,若是仇冬放帮着瞒下来,他这尚书还能保得住吗,而且,沈仕良也不会轻易信得过任何人。” 申申神色担忧:“可这里不是宇国,没有人认识沈仕良,我担心他借助势力洗清罪名,沈家永无翻身之日。” “他没那么大本事,他也不敢,有你相公我在,他就什么也不能想。” “相公,你挺霸气。但是,我心里还是没有底,申申很担心。” 申申往他身上一靠,虫子似的,玟玉顺势一抱,一亲,“不要愁眉苦脸啦。” “发愁的事还多着呢,大家对我这么信任,我都怕辜负他们。这里可比草甸村复杂多了,还挺可怕。” 又是亲一下:“你有我,怕的什么?” “可是还是担心,怕自己做的不好,让大家失望。”申申卷着鬓角的头发闷闷地说,“我不是为了自己,得让大家都满意才行,要不所有的努力都没有意义。” 顿了顿,又说:“可是,我也不能走,硬着头皮来吧。” 玟玉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相公都在你身边,保护你。” “谢谢相公。”身边人的支持,就是她做里正最大的动力。 “怎么谢?” “怎么谢?” “我问你啊,小蚂蚁。”玟玉捏捏她脸蛋,看她盈盈的眼睛,红红的嘴唇,“咱们还得努力啊。” “努力什么?”申申闭上眼睛。 “努力生小孩。” 申申乐呵呵的搂住了自个的男人。 第四十章 申申把村里几个说了算住的时间长的都叫到家里,满屋子都是人,蓝娇怀孕,因此坐的特别舒服,甚至已经有要躺下来的意思。 “本正叫大家过来,是想……” 一小伙子打断:“里正说话咋能跟官儿似的,你得亲民啊。” “把嘴闭上,没你说话的份儿!” 申申一喊,小伙子吓得差点掉了手上的碗,水倾斜着洒出来,烫的他一个激灵。 “我说话,谁也不许打断,这是规矩!我不管以前这里的里正怎样,是亲民,还是温和,在我这不好使!本正可以尽心尽力帮你们,但不是你们的奴隶,请对我尊重,如果你们还信得过我。” 全村人都害怕申申和玟玉走,申申走,玟玉还能留在这吗,得哄着来啊。这傻了吧叽的小伙子真不懂事,自然得到了大家的一通数落,帮申申报了“仇”。 申申道:“好了好了好了,你们都是村里的老人儿,有什么也不会瞒着本正。本正得以你们的信任,我也信任你们。都说吧,我出门的日子,你们都干了什么,或者,可知别人干了什么,如实告知本正。” 大家面面相觑,完全听不懂申申是什么意思的表情。 申申耐心等了一会,实在不耐烦,她闹死心了简直,一小巴掌拍在桌上,“你们……” 桌子不太给里正面子,一拍就趴架了。 申申愣了一下,继续说:“你们就说,臭水脏水是从谁家排出去的!” 蓝娇脸色变了一下,若无其事的喝水。 申申没注意到她,只恼怒地看着几个村民。 “这事,我们不知道。里正,你问错人了吧,还是问经常出门的人才对啊。” “对啊,我们哪啥都知道,这谁家都有脏水臭水,里正家里没有?” 申申皱起眉头,默了一会问:“你们到底信不信得过本正。” “我们相信。” “相信为何不说实话,你们挤眉弄眼搞得啥鬼名堂?是不是以为我啥也看不出来啊?本正我年纪小,眼神好,别想在我面前整有的没的!” 很无奈的语气:“我们真是啥也不清楚,你让我们说什么。” “不说?知道也不说。”申申抱拳,“本正佩服你们。”说着踢开半截桌腿,走到玟玉面前,“相公,他们已经不相信申申了,咱们为啥还要留在这‘自取其辱’?” 一边撇嘴一边眨眼。 玟玉反应也快,厉声道:“不像话,你是里正,咋能说走就走呢,是不是我管不了你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申申翻白眼:“不管咋的我一样上房揭瓦!” “你还敢还嘴!” “沈玟玉你凭什么冲我喊啊!” “谁让你说走的,你走了。”玟玉很大声,“村里的井可就没水了。” “有没有与我有何相干?我又不是这和村子的人。你没见他们都不服气的样子,根本不想让我管,我不走留在这自找没趣吗?” 玟玉苦口婆心的劝道:“你是里正啊!” “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你做这里正,你愿意操心,我可要回家享清静。” 申申说完就真的要走了,完全看不出来有想回头或是期待回头的样子。 蓝娇一见,这是来真的,赶紧支楞坐起来,伸出一只手,“妹子,不要走哇,蓝姐啥都告诉你,求你别走。” 申申疑惑地回头:“蓝姐?” 蓝娇眸子里漫出惭愧来:“让大家都回去吧,这事只有我知道。” “你看,你看吧,里正,你误会我们了。” “不好意思了大家,申申给你们赔不是,大家请回吧。” 申申送他们离开,回屋奇奇怪怪地看蓝娇,蓝娇迎着她的目光,但发现有些招架不住,垂下眼帘,怯懦着:“其实算不上啥大事,就是没一定,我和你方哥也不敢乱讲,传出去最后不是那个样子,我们就很没面子你明白吧?” 申申点头:“看你想让我明白什么了。” “你方哥说,想自己设计琉璃,也得到了二少爷的同意,他设计的卖了钱分给他一半,还给买了笔墨纸砚,你方哥就设计,画啊,墨汁是要水来调的,就那样了。”蓝娇的说话声越来越小。 “那不是,淌不到那么远。” “啊,妹子你在说啥?” “我们发现的那个水源位置,尚书大人给看过,土是臭的,定是脏水排过去,方向就是芜瘠村。” 蓝娇道:“那就没错啊,就是我们,妹子你晓得水除了会流淌还会渗透的吧,这样,你去我家看看就知道了。” 申申摇头:“不去了,你没说实话,蓝姐,你是我在村里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没想到,你也如此对我,请回吧。” 蓝娇下地一边穿鞋一边说:“妹子,你说的蓝姐心里不得劲了,你有啥话直说吧。” 申申看着她眼睛:“你和方哥究竟在干什么,还有谁家做同样的事,刚才那几位啥也不知道,我没看出说的是真话。” “妹子,我们我都是被逼地没办法,才去镇里抓了几头猪。” “现在抓猪也不怕冻死啊!” “没,不是,都是两三百斤的大猪,冻不着,我们几家都放一个猪圈里养,脏水就多了,我们也不知道会跑那么远去。” 申申道:“在哪,带我去看看。” 蓝娇把她带去,就在蓝娇家前面不选,还挺大,石头砌的,一共十头,差不多大小,肥头大耳,就是身上埋汰,黑猪一身泥,白猪像黑猪。 申申道:“多少钱一头。” “十五两左右买回来的。” “你们哪来的那么多钱?” “你方哥挣钱给我,我攒了不少。” “牙缝里省下来的对吧?” “妹子,没办法,得往长远考虑。” 申申冷笑:“你们整的这么乱,是往长远考虑了吗?” “对不住,我对不住。妹子,可这猪买回来,就不能退,另外几家都是康老板给拿的钱,我咋好意思送回去呢。” “刚才说二少爷,这又说康老板的,等下还得说掌柜的是不是。” “姐说的是真的,康老板那天还来了,他见我快人快语的,让我帮忙给尤姑娘说说,让尤姑娘同意嫁给他。” 申申道:“原来这样。” “你看这猪,咋整。” “猪,还能咋整,你看,够不够一刀?” “哈?这是要过年杀的!” 申申语气不容拒绝:“要么卖,要么杀,没商量。” 第四十一章 尽管申申的命令很被当成一回事,不听不行,把猪杀的杀卖的卖,但是,水源暂时还是不能用,起码等到过年之后。 若是一直这么待下去根本过不了年,申申和玟玉商量还得去镇里找找活干。 尤怜过来刚好听到,对他们说就去她家干活,俩人都同意下来,当天就雇了马车到了尤家。 甫一进入正庭,就见尤老太爷与康老板坐在桃花树下下棋。 桃枝凝雪霜,桃花落的满地,衬得桃叶仿佛动起来一般。 尤老太爷一身白色衣衫,康老板一身桔色衣衫。前者泰然自若,后者紧紧张张,凝着眸子紧紧注视着尤老太爷拇指与食指夹着的黑棋。 尤老太爷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在故意不落子让康老板着急。 康老板眉头拧劲儿了似的,心提到嗓子眼,他就越是吊着,啧啧摇头叹气,非常为难的样子。 然后,他余光看到了尤怜等人,“怜儿,你回来了?”但眼睛还是盯着棋盘。 康老板被骗不止一次,因此没有相信。 申申问尤怜:“康老板没和你在一起,反而和太爷爷成了忘年交?” 尤怜噘嘴:“这人就是没安好心,看我们家有钱了,这不,巴结太爷爷来了,他们康家果然没有好人。” 康老板忍不住了,问尤老太爷:“太爷爷,您举了半天了,手不会痛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年轻人,你太爷爷我举过千斤,这小小一枚棋子算的了什么?” 看来他是不信啊,尤老太爷对尤怜使眼色,意思是让尤怜走,尤怜却走了过来。 康老板问:“太爷爷您眼睛怎么了,要不要去看看?我带您去……” 尤怜走过来打断:“你少装好人,用你带着干什么,你谁啊!” “我是你未来夫君。” “不要脸!马上离开我家。” “怜儿,你不要这样对我啊。太爷爷都肯让我留下来陪他下棋,你怎么还赶我走呢?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尤怜非常嫌弃地说:“天地可鉴,关我什么事,赶快走。” “太爷爷。”康老板求助的看向尤老太爷,“您得管管怜儿了,哪有这样伤人心的。” 尤老太爷的黑棋终于落下来,“该你了。” 康老板哪有心思,自然是举棋不定,尤怜想到他那天说的话就浑身不得劲,特别是从有好感的人嘴里说出来心里像是被拧麻花似的那么疼,于是她俩手一起将黑子白子都整乱了套。 尤老太爷叹气,知道拿这重孙女没办法。康老板也是无奈,看着尤怜,“怜儿,那天是我说错话,你忘了不行吗,何必较劲呢?” “你这话啥意思,怪我记仇,是不是以为我非你不嫁了,你说啥都得忍着。” “对不住,是我的错,我道歉了,还不够的话,我跪下来,行不行。”他虽然这样说,也挺忏悔的样子,可却完全没有要跪下来的意思,诚心不够,就像谁逼着他下跪的表情。 尤怜撂下一句狠话:“你就是跪死在这里也没有用!” 康老板捏着衣裳的俩手骨节突出,“尤怜,这话说了,你可不要后悔,我们都是做琉璃生意的,后路你就一点也不留吗?” 尤怜怒道:“你说什么!” “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告辞。”康老板对尤老太爷说了句“太爷爷您多保重”,一转身看到申申和玟玉。 申申拍嘴打哈欠问尤怜:“困死我了,有没有地方让我睡一觉?” “孩子,这才啥时辰你就睡觉。”尤老太爷边说边收拾棋子,玟玉走过来帮着分开,“申申起的早了些。” 尤老太爷笑了笑,悄悄的对玟玉说了句话,玟玉当即脸色如桃子。 “我们都不着急。” 尤老太爷撇撇嘴,“还是早点生孩子好,早生早借力。” “是,您说的对。” 心里却在想,他和小蚂蚁都还这么年轻,想着借力的事未免为时过早。 尤怜看康老板还没走,狠狠剜了一眼,带申申回到自个房间。 尤怜的床榻一坐上去就要把人弹起来似的,别提多舒服了,一摸布料丝滑的感觉,申申非常担心自己的粗布衣裳会刮坏了,急忙站起来,却被尤怜摁着肩膀坐下,浑身颤了颤。 “你不是困了吗,睡吧。” “困什么,我一天愁的要死,头发都快白了,晚上都睡不着,大白天哪有觉?” “那是为啥?” “我看你时不时看他,分明就是放不下。我是过来人,帮你琢磨琢磨你们俩还有没有可能。” “没有,不用琢磨。” 申申“噫”道:“哎呦你这小姑娘哎,咋脾气那么倔呢,两情相悦容易吗?” “他说我们家不是皇宫,我也不是皇帝的女儿,凭什么对夫君有那么多挑剔。” “啥,他所讲属实非人之言。” “对啊,所以我才不要再理他。” “他再来找你,你怎么办?” “他不敢了。” “怎么说?” “我把拿只狗买回来拴在门口,看他还敢不敢来。” 申申扁扁嘴,心想,女人狠起来根本没爷们儿们什么事啊。 那只狗? 申申脸色一白:“就是那只大狗,见人就咬?” “嗯呢,我要买回来。” “可是,拴门口你家谁还敢来?” “先把他吓走再说。” 申申道:“我看一只恐怕不够,后门和侧门也得拴上,吓就吓得彻彻底底。” 尤怜点头:“对。” 小圆拿着茶水走进来,“姑娘,沈姑娘,你们说啥呢,都那么吓人,喝茶,消消火气。” 申申说了句“谢谢”,掀开茶盖一看,青色茶汤,飘着一片薄荷叶。 很清爽,凉气似乎从毛孔散发出去了,房间里太热,喝凉茶再好不过。但她忍着没有喝下去,她不能着凉,否则不容易怀孕。 “沈姑娘咋放下了,不和胃口?” “不是,挺喜欢的,就是太凉了,我准备怀孕呢,喝不得。小圆,麻烦给我来杯热乎的水吧。” 小圆利落的拿来一杯红糖水,递给申申,叹气道:“同岁,你都开始准备生小孩了,我们姑娘居然还八字没一撇。” 申申乐:“这有啥可着急的呢,早晚都没事,幸福最重要。尤怜姐姐这么善良,家境也好,我保证很快就能找到如意郎君。” 小圆问:“沈姑娘是有合适的人让我们姑娘认识?” 第四十二章 尤怜分外激动地问申申:“是吗,谁家的小伙子,啥条件,快和我说说。” 申申给问懵住了。 她万没想到尤怜会这个反应,她想的情况是这样的: 尤怜冲着小圆生气巴巴地道:“小圆,你胡说八道个啥,再乱讲当心我缝上你的嘴!” 小圆还嬉皮笑脸:“姑娘你就口是心非吧,小圆可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呢。” 申申欣欣然笑道:“我也一样,希望姐姐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对话应该这样开始在继续发现才对,但尤怜的这一反应让她必须把台词更改了。 “我在这镇里谁也不认识,哪能知道谁和你般配呢?”申申眼珠一转,“要不你抛绣球啊,谁抢到谁就是你的人了。” “抛绣球,好啊好啊好啊!”尤怜很满意的样子,“最好赶紧抛,气死康老三!” 申申同样没想到她如此答应,不过好在她反应快,“气死做甚?反正你也不在乎他是否已另有新欢。” 尤怜噘嘴:“那也要气气他。” “有必要吗,人家也许并不生气。” “他不生气就是骗我。” “你不喜欢人家了,还在意这个干什么?不喜欢了,还要有羁绊,你放不下的话就不要逃避啦。” “才不是!”尤怜矢口否认,“我放下了。” 申申心想,放下还整景? 分明就是心里有人家,又觉得人家说话难听不能在一起,左右摇摆,她也是服了! 申申觉得胃不太舒服。 尤怜见她蹙眉,关心道:“妹子,是不是坐车太累了,快躺下休息吧。” “好。”申申躺下来想,尤怜吧,人还不错,可就是对待感情随随便便,又特别拗,但拗的不是地方,也不知是缺根弦还是咋的。反正,肯定和没有经验无关,她也是没有经验的啊。 “那我们就先出去了。” 静了半晌之后,尤怜突然声音不太不小的说了一句,给申申吓得浑身一抖。 “小圆,拿被子来,沈姑娘冷。” 申申:“不用,我不冷。” 小圆看看尤怜,尤怜摇头,和小圆走了出去。 申申听小圆问尤怜:“姑娘,这是你房间,为啥你要出来。” “客人来了,当然要方便客人。” “穷巴巴地客人,别把你的床整埋汰了。” “小圆,你怎么说话,她是我妹子,你得像尊重我一样尊重她,明不明白。我啥时候教你瞧不起人了?小小年纪,就已经这样了,长大了不得了!你瞧不起人家,你比人家强啊?人家有手艺,能干活,我现在把你赶出去你啥也不是,要饭那伙的!” 小圆被说得嘴一瘪就要哭出来。 申申下了地,开窗子看外面的几棵桃花树,只是暂时枯枝,春天过后仍然是勃勃生机,相信芜瘠村也是一样,春天来,希望也会跟着来。 外面。 “小伙子,你下了多少年棋了?” 玟玉道:“几万年吧。” 尤老太爷震惊:“(⊙o⊙)啥?” “啊,几万局吧。”玟玉想,还好他聪明,反应快。 “几万局?小伙子你以前是干啥的?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咋这么有经验。” 玟玉开始胡说八咧:“家父是文官,家母也是有才气的母子。从我两岁就让我下棋,每天下棋,跟谁都下棋。我偷懒,不然比这还多。” 尤老太爷将信将疑:“难怪棋艺如此出类拔萃,是我见过年轻人里最好的。” 玟玉谦虚地说:“太爷爷谬赞了。” “太爷爷想赢一回,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我也想输一回,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尤老太爷看这棋盘,没办法补救了,随意落下一子,然后摆摆手:“行了,不下了。” “太爷爷您有心事啊。” “刚才那谁来了,我能没有心事吗?” “那谁来干啥?” “康家的人,能来干啥,求我把怜儿许配给他,态度还挺好。” “哦。” “怜儿不松口,我咋能同意?” “是。” “他不走,我就跟他下棋,磨他的耐性。” “嗯。” “算了,不说他了。你们的琉璃坊开的怎么样,生意好不好啊?” 玟玉道:“我们还没开。” “什么情况,有啥困难?” “开琉璃坊,也得要水,芜瘠村缺水。” “没有井?” “有井,可好几家开琉璃坊也不够,我和申申都没敢尝试。” 尤老太爷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笨蛋哪!” 玟玉被骂的莫名其妙。 “听不明白,把申申叫过来,我和你们俩一起说。” 尤怜走过来道:“申申睡了。” 尤老太爷道:“那就等孩子醒。” 申申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更精神了,房间太热,她便走了出去,尤怜“哎”一声道:“咋这么快就醒啦。” “太热了,出来透透气。”申申走到玟玉旁边,“挪挪。”边说边挤,玟玉挪开,她紧挨着玟玉坐。 尤怜撇嘴,心想这样就不热? 玟玉抬手给申申擦汗,嗔怪的语气:“怎么这样就出来了,着凉咋办?” “没事,我结实。” “不行啊,在不许这样听到吗?不要让你相公我为你担心。” 尤老太爷看重孙女噘嘴,咳嗽一声:“你们俩当我不存在吗?” 俩人急忙重新调整坐姿,从面对面改成都面向尤老太爷。 “申申,琉璃坊你是咋打算的?” “等有了充足的水源,才能建起来,不然不行啊。” “我听玟玉说,你想一起开好几家?” “嗯呢。大家一起赚钱。” “你凭什么认为都能赚钱?” “凭我是沈申申。” “好姑娘,有自信是好事,你告诉我,啥时候能有水源,能让你们都开起来?” “过了年,就可以了。” “那还要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你想干什么?” “尤怜姐姐说,会在贵琉璃坊给我们安排活儿,我们就来了。” “这里确实不缺你们两碗饭吃,但是,太爷爷告诉你,你要想做生意,就得先了解,咋了解?”尤老太爷自问自答:“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二,一口吃不了一个馒头。申申姑娘脑袋瓜灵光,能明白?” 申申点头:“申申明白了。申申回去就先自己开一个小的,试一下,了解一下。多谢太爷爷指点,要不,我还钻牛角尖呢!” “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在镇里溜达溜达再回去。” “我也正想呢。” 第四十三章 “就熟悉两天吧,住在这。”尤老太爷道,“小圆,收拾一个房间出来。” 申申道:“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们还是回我们的房子去住,我在旁人家睡不习惯。” 尤老太爷不大高兴:“和太爷爷还见外呢,没把太爷爷当亲人啊。” 申申想,她也不能把谁都当成亲戚啊。叫了几声太爷爷,其实什么样的人,她哪知道呢?不过为了利益合作而已,她还是拎的清的。 “不是,我在家睡习惯了,成亲了还有好几天睡不好呢。” 尤怜乐:“身边有相公,你咋还不踏实。” “换了地方就不行,一两天根本适应不了。” 尤老太爷道:“行吧,那就来这吃饭,太爷爷喜欢热闹。” 申申答应下来,就和玟玉离开了。 几天后。 申申基本了解了市场的行情,知道什么好卖,什么不好卖,还在尤家琉璃坊待了半天专门学习,并亲手实践,失败几次又成功几次,做出来的还是不太尽如人意。 尤老太爷说按照规矩,有点瑕疵就要砸碎的,申申舍不得,说还是留着,也好鞭策自己,提醒自己之后一定往好了做。 回家前一天,申申决定还是要死皮赖脸去找尤怜,让尤怜跟着她才心里踏实,要不尤怜怎么说,不在旁边她也不知道咋整。 尤怜闺房。 “小圆,”尤怜给了小圆一个钱袋,“帮我去邱记饼店买几张馅饼,要现做的,记住了吗?” “小圆记下了。” 小圆离开,不一会就有人叩门。 饼店离这不远,可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尤怜问:“谁啊。” 没人说话。 尤怜听不见应声,也就没理。 又几声。 尤怜喊道:“谁啊!” 康老板在外面还是不应声。 贵在坚持。 尤怜一定会开门,尤怜对他的意思,非常明白,他对自己有信心,这样两人一起说更容易说明白。 他正想,尤怜就这么开了门,康老板看她一眼就毫不见外的走了进去,将门一关,然后以尤怜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拉着她两只手,凑近,尤怜浑身紧张,闭上眼睛。 康老板抬头,盯她脸蛋:“对不起,那天是我不对,你还生气,咱们成亲,怎么出气都随你,我愿意天天给你打。” “我才不打,手疼。” “你原谅我了吗?” 尤怜不看他:“让我怎么原谅你?你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我,我也是一时意乱。” “意乱到我可以对你做更过分的事,过后你还是不原谅我,是吗?为什么,心里有我,不肯原谅我?” “我很矛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喜欢你,可你那样讲话,我怎么和你在一起呢,我成什么样的人了?” “我知道错了,怜儿,我真的知道了,我再一次道歉,你不原谅,我就一直道歉,直到你原谅我,我愿意用一辈子向你道歉。” 康老板的态度看起来真是非常诚恳,至少从眼神看不出来是伪装。 尤怜喜欢他,自然是愿意相信的,但是内心还是摇摆不定。 “能让我再考虑考虑吗?” 康老板再一次靠近,抬头:“还考虑,你是要急死我?” “我。”尤怜抬手挡住他嘴唇,“你保证不许再说那些话了。” “保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听你的。”康老板理了理尤怜的头发,“迫不及待想看你穿新娘装的样子。” 尤怜哼一声,“谁说这么快就嫁给你了?” 康老板乐:“是该选个良辰吉日,不能草率。” 申申叩门。 尤怜一惊,“不知是谁来了,你快躲起来。” “我们也没做见不得人之事,为何要躲起来?” “那也不行,反正,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这,满身是嘴我也说不清。” 又有敲门声,尤怜看起来特别着急。 康老板却故意拉她手摇摇晃晃,依依不舍的松开,然后从窗子跳了出去,拍拍身上的土,听到一声咳嗽。 他吓得浑身一颤:“太爷爷,你怎么在这。” “这我家,我咋不能在这?” “太爷爷,我是来向怜儿道歉的。” “跳窗户,怎么回事?” “我想看看后院风景,从前面绕有点远。” “哦。”尤老太爷想,当他是老糊涂了? “怜儿怎么说。” “她说想赶快嫁给我。” “可这事说了算的也不是她一个人。” “我知道。” “你找个时间过来,咱们坐在一起慢慢谈,偷偷摸摸的不像话!” 康老板心里很不高兴,但不得不选择忍耐,他也是真心喜欢尤怜,但也只有尤家才能让她帮二嫂把事情办成。 可她就是怕尤怜知道不肯原谅他,尽管他不是做坏事,却对她做了坏事。 “太爷爷教训的对,我也是太想怜儿了。” 尤老太爷捂住耳朵:“可别说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想听。” “太爷爷,我就先回去了,择日会与大哥二哥一起过来商谈与怜儿之事。” 申申对尤怜说明来意,尤怜犹豫了一下,道:“恐怕不太方便了,我,我月事来了。” 且不论她说的是真是假,就看她嘴唇,申申也知道不是喝水才会如此。 “没事,不方便就算了。那,我要回去啦。” “回村儿?” “对啊,开起来慢慢适应一下。” 尤怜想了想:“我不太放心,要不,先和你回去,帮你盖好了,我再回来吧。” “你不是月事来了?” “我觉得可能快了,就是来了也没事,我不像别人会疼。” “啊,真让我羡慕,有啥秘诀教教我。” “有啥秘诀,你成亲了,我听说,生了孩子就不疼了。” “嗷,若是真的敢情好。” 芜瘠村。 尤怜指挥,已经快建好了,烧火的木头和石英砂都由尤家提供,申申拿笔记下来,价钱不少,申申寻思什么时候能还上,不禁有些发愁。 尤怜问:“怎么了?” 申申看着琉璃坊内小炉子里烈烈燃烧的火焰:“担心卖不出去啊,我做的不好,自己看着都不满意。” “没事,慢慢来,有我,肯定把你教好,让他们都来找你,求你给做。” 申申“唉”一声:“要是那么容易,可就太好了。” “妹子聪明,坚持不懈跟我学,别怕我骂你就行,我耐心不够。” “姐姐,你别吓我。” “不想好好学,不想吃苦,你也不会请我啊!” 申申期待的眼神:“可我还是希望姐姐你对我温柔一点。” 第四十四章 “你学的好,我就会对你温柔,很温柔很宠你,好吧,妹子。” 申申扒拉眼睛,做鬼脸:“讨厌,才不要这样勉强!” 尤怜噗嗤一笑:“你想怎么样。”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正式竣工,你也要回去了。我知道,你日思夜想康老板,恨不得立即回转。” “我还没想好,你不要瞎说。”尤怜竟然不高兴,她很怕被别人说什么,但又放不下,申申早就看出来她是啥人了。 “所以姐姐可以多留几天,不着急回去了?” “啊,是,多教教你。” “我就知道姐姐不会丢下我这个还不会飞的小蝴蝶。” 于是,尤怜真的留下来,琉璃坊也建好了,可以正式开始制作。 尤怜抱着胳膊,让申申拿钢管,申申有了经验,知道得先烫一烫钢管才能让石英砂粘住,然后要向里伸才能够到。 通红的火焰灼的脸颊生疼,她虽然皱眉但是却没有走开的意思。 她觉得差不多了,拿出来就一边转圈一边吹出了一个不薄不厚的球,然后放到架子上,拿一个钳子捏出了脖子。 “姐姐,我要做花瓶。” “好。”尤怜道:“赶紧,造型,不要让它凉,还要吹。” 申申心里想好了什么样子,在腰上又捏了一下,并且向下拉抻,花瓶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腰肢,宛如亭亭玉立的姑娘。 申申坐下来,一手拿湿纸托着底下,滋拉滋拉冒着烟,不烫手,但是心里非常紧张,也不知道会不会着起来,虽然很多层,也湿了呱唧,但也都要成灰的样子了。 她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拍板,在花瓶上来来回回的拍打,拍打拍打听到尤怜提醒,拿起来吹了吹,发现吹不动,又听尤怜的去烧了烧,然后快步拿过来。 折腾了好一会,申申觉得嘴都麻了,恐怕不能吃饭,拿浸水的纸的手好像也感觉不太好,不过还是坚持着做好了雏形,看起来的确像一个美女。 “姐姐,姐姐,你看申申做的怎么样?”申申像一个渴望被夸奖的小孩子。 尤怜看了看,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这是什么?” 申申得意:“花瓶呀!” “花瓶,你还知道是花瓶,花瓶是用来干什么的?” “花瓶,花瓶是用来,插花的。”申申寻思寻思,怎么可得给自己找个说辞,“那啥,花瓶也可以毫无用处只用来摆设。” “也不是不行。”尤怜没办法反驳了,只好拿她很没办法的样子,“那就随你,画上图案。” 申申画了几只蝴蝶,简简单单,有翩翩起舞之感。 “画好了,这样就可以拿去放凉了吧。” “还不行。” “咋还不行。” “你忘了太爷爷说了什么?” 申申“嗷”一声:“知道了。” 申申心里想,以后一定要靠自己,做出属于沈申申的牌子,自己做的琉璃制品,都要写上小蚂蚁三个字。 尤怜没从申申眼神里看出不高兴,却看到坚定,有些不敢相信,她觉得,申申将是最厉害的后起之秀,不容小觑。 申申回家就吃上了热乎的饭,对玟玉说了今天在琉璃坊的事,说自己制作花瓶成了实心的摆设,边说边拿土豆,玟玉帮她扒皮,拿到碗里,“一定要当心知道吗?” “会的会的,不用担心我。对了,水源之处的土怎么样了?” “再等一等。” “相公,我心里的底不是很厚啊。” “怎么呢?” “我担心是空欢喜。” “小蚂蚁。”玟玉严肃起来,“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呢?” 申申眼泪就要涌出来了。 “你担心的一点都不假啊!” 申申脸色一变:“啊!沈玟玉,一定有不好的消息,你知道了。你快告诉我,是不是根本没可能了?” 玟玉起身走过来,看她:“你猜猜!” 申申就快哭了:“你吓我,你不该用这样的话吓我,这里几百口人,就指着这里的水源你不清楚吗?” “我没说真话,也没说假话,我也不是要故意逗你,申申,确实又不确定,我不敢对你保证,若不能让你满意,你也不要气馁,芜瘠村不会永远这样,我和你一起改变,就像草甸村一样。” 申申低头吃饭,吃饭说还要去水源地看看,捏起一捏土,闻了闻,土质蓬松而水度颇高,闻起来似乎还是有一股子奇怪地味道,但臭味她没闻到。 都是仇平和仇冬放说的,他和玟玉都没想起来试一试,这段时间也真是为了建琉璃坊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想起来这茬。 “沈大哥,我觉得咱们就是在傻等。” “怎么说?” “你闻闻这土,有没有什么问题?” 玟玉按她说的做,闻过后道:“这是没什么问题了,土腥味,哪里的土没有土腥味?” “其实一直都没有问题。” “怎么说。” “我也猜不透他们为什么要骗我们。算了,不管了,找人!” “还是等等,不能冲动啊小蚂蚁,万一不行怎么办?” 申申问:“这土没有问题,还等到猴年马月?我是里正,听我的。” 玟玉劝道:“你相公我比你经验多,咱们都不懂,随便挖挖坏了咋整,后果你想过吗?还是等工部尚书再来。” “那要等到几时?” “芜瘠村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也不差几天半个月的,你不要太着急了,心火旺,对要小孩没有好处的。” 申申翻了个白眼:“你成天就知道要小孩,大人都快喝西北风了,怎么养活?” “啧!你相公是个爷们,咋的都不能让老婆孩子喝西北风。好啦,风大了,咱们快回去吧。” 对水源的事萦绕心头,申申心不在焉,制作琉璃品的时候左手烫了一个大泡。本来只是红了,凉水冲冲不会那么严重。但当时正是定型的关键时刻,尤怜刚好出去了,她也没当一回事。等制作好了,火辣辣地疼痛让她将目光挪向手臂,当真是惨不忍睹。 申申忍痛将琉璃杯放好,等待凉透变色。 回到家里,背着手。 “小蚂蚁回来啦。”玟玉从厨房探出脑袋,“今天改善伙食。” “嗷,没乱花钱吧。” “一点点,很便宜。” “那就好。” “你手上拿的什么?” “没什么。” “惊喜?相公不看,相公继续做饭。”玟玉回到厨房。 申申回屋,拿针在火上烤了烤,将泡挑破,可泡却没如想象般立即瘪下去,而是要扎好多次才能把里面的水排出去。 第四十五章 脚步声来了,申申赶紧把袖子撂下,一不小心还刮到了,玟玉一进来就看到她呲牙咧嘴,放下馒头和土豆丝炒韭菜,问她:“你哪不舒服,告诉相公。” “没有啊!哎,馒头,天哪,来这就没吃过馒头,快给我拿一个。” 玟玉递给她,把菜挪到她那边去,“小蚂蚁,你最好不要骗我。” “韭菜在哪整的?” “有邻村的过来卖,我就买了一捆。” “馒头呢?” “买了白面做的啊。” “在哪买的白面呢?” “蓝姐买,就匀了我两斤。” “嗷。” 衣袖刮着泡不太舒服,又不能抓,申申气定神闲的咬了口馒头,吞咽下去,“我去喝口水。” 玟玉尾随过去,看到申申撸起袖子,对着胳膊吹气,他慢慢走出家门,回来拿了烫伤膏,对若无其事的申申道:“以防万一,我买了这个,你随身带着吧。” “谢谢相公。”申申走过来,啵唧了一下玟玉的脸。 玟玉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小蚂蚁不说,他也不问。 十几天之后,申申的手臂就结痂脱落了,一小块嫩红色,玟玉就当做没看见,小心翼翼不去碰,所以这十几天都是隐忍着的,不过也有申申太累的缘故。反而申申不太乐意,昨晚缠着玟玉要去看海潮,玟玉一时没能坚持,便带着申申欣赏了一番浪潮的澎湃。 申申系上衣带,玟玉也起来了,问玟玉:“我去做饭?” “去吧。”玟玉躺下来,“我等着。” “我们猜拳。” 结果,申申输了。 “谁赢了谁做饭。” 耍赖皮的说了句又躺下来。 玟玉把她往怀里一抱:“要不早上不吃了。” 申申从他怀里滚出去,下地:“我可担心我相公饿着了。” 琉璃坊。 申申越来越娴熟,一天能做出十几样琉璃制品,而且合格的也有十件,若不是一直惦记着工部尚书来,肯定更好。 这几天,尤怜都没怎过来,总是镇里村里来回跑,明着说是问太爷爷一些不懂之事好教给申申,可申申又怎会看不出来她回镇里是见康老板。 虽然师傅总是不在,申申自个对工具也都知道什么用途,做什么都能得心应手,拿给村里人看村里人也满意,除了要写上“尤”字让她心里不舒坦。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申申想着需要置办年货,拉着玟玉去了镇里,但也不敢乱花。不能只过年不过平常的日子,其实年好过,平常的日子不好过。 买完申申就张罗回去,玟玉却想带她玩一会,也不过是看看玩杂耍的,一个个都表演要人命的本事。申申知道这是一种赚钱的手段,但她看了就是反感,要是命没了,还要钱有啥用。 “相公,我们回去吧。我不喜欢看。” “那行,咱回去。” 玟玉边走边说:“我以为你喜欢。” “吓死人了,我真怕他们整不好血溅当场。” “怎么会,人家都是练过的。” “我看着不得劲。唉!”申申目光一喜,看向远处,“相公,那是不是仇大人。” “哪个在求大人?” “仇冬放,尚书大人。” “啊,在哪儿?” 申申手儿一指:“那不是,那位,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她刚说完,就人群涌动,看不见了,她急忙跑过去,挤过人群,玟玉也赶紧过去,申申站在那,回头问玟玉:“大人是被我吓到了?” “小蚂蚁这么可爱,怎么可能吓到别人,一定是大人有急事,好啦,咱们回去等着。” 俩人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尤怜和康老板,俩人站在一起还是很般配的,不过就是康老板的眼神儿,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申申:“康老板来了。” 玟玉:“老板,我不打算回茶馆了。” 康老板笑着说,“我也不是为这事来的,人各有志,你放着稳定的钱不赚,我也不能硬留你。” 申申问:“你们过来是?” “我们正月十二成亲,诚邀你与沈公子共赴喜宴。”尤怜递过去字帖,“一定要去啊。” 申申看了看,微笑:“恭喜恭喜啊。” 尤怜:“谢谢。” 康老板:“谢谢。”然后对尤怜说:“我就回去啦。” “嗯。” “过年前一天我来接你。” 尤怜问申申和玟玉:“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过年?” 申申道:“谢谢,不了,我们俩还是愿意自己过年,就不打扰了。” “有什么可打扰的呢,太爷爷喜欢热闹,要不就只有我和小圆陪着,你不去,太爷爷会生气的。” 康老板不太乐意的样子,“我也可以陪太爷爷过年。” “那不行,我们还没成亲,按规矩不可以。” 康老板一听,更不高兴:“有什么不可以,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哪来许多规矩?” “太爷爷不允许,你就不能去。咱俩在一起了,一辈子在一起过年。” 康老板把她拉到一边:“外人怎就可以?” “你还挑理?好啦,我再和太爷爷说说,不同意我也没办法了。” 康老板乐:“还当真了?我知道规矩不行,你说的对,我们一辈子在一起过年。” 尤怜目送康老板离开,到屋里坐了一会,聊着关于琉璃的话题,玟玉偶尔插两句话。 说也说不出啥名堂来,还是要去琉璃坊亲手制作才行。 从早到晚,中午要玟玉送饭过来,但看着越来越多做好的瓷器,申申犯愁了。趁着有空的时候喝水,问尤怜:“姐姐,我做了那么多,是不是得卖出去了。” “可以啊,我回去就帮你带回去,卖了钱都给你。” 申申道:“不,过了年,我要自己拿着去镇里卖。你放心,每个都写着‘尤’字,我不会说都是我做的。” 尤怜一听,就听出了不对,但也没说什么。 过年这天,申申是被鞭炮声吵醒的,但她感受不到喜庆,反而有些生气,可过年了还是没表现出来。 “小蚂蚁。”玟玉笑着亲一口申申脸蛋,“过年啦。” “嗯,过年啦。”申申开心地说,“我发现一件事,就想着今天告诉你呢,我上个月没来月事。” “你是说?”玟玉看她肚子,又看她脸,试探着问:“有了?” “要看过才知道。” “现在就去。” 申申乐:“赶趟啊,过年初一不能出去,后天再去。” 说完叹了口气。 第四十六章 “为什么叹气?” “后天,后天你陪我去镇里,带着琉璃品,看过郎中还要想办法卖出去。” “你若是有了,当然是我来卖,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申申不同意:“不行,必须我亲自卖,不然我不放心。” 玟玉蹲下来,抬眸看她:“你相公我帮你有啥不放心,你就安心养胎,照顾好自己,生意有我。” 申申乐:“是不是还不一定。” 玟玉脸颊贴着申申肚子:“你是信不过你相公还是信不过你自己。” “可是,这也是需要缘分的。咱们不乱猜了,后天就知道了。” 申申说完,又一声叹气:“外面鞭炮放的这么响,我这心里就越乱,都什么条件了,还烘托氛围,过后看他们没米下锅抓瞎不抓瞎?” “过年了,也别太苛刻了,大家高兴高兴。” “不是我苛刻。是不管不行啊,我也是忙忘了,你也不提醒我。” 玟玉觉得应该能听出来申申肚子里有没有宝宝,“嗯”一声:“来年提醒你,宝宝提醒你。” 申申大笑:“来年这时候孩子咋可能懂事?” 玟玉也笑,但是憧憬的笑,他无比期待自己的孩子。 大年初二。 芜瘠村的年过的没什么意思,放了鞭炮听了响也没觉得喜庆到哪去,年夜饭吃的也只比平常好一丁点,硬菜根本没有,几片肉就糊弄过去了。 申申第一次过这样的年,只是感叹命运弄人,要么在草甸村吃香的喝辣的,好么,一下都回到从前了。 申申下了马车就开始说个不停,叽叽喳喳地,玟玉觉得像听音乐,也没打断,就是担心她口渴,递给她水喝。 镇里就热闹多了,随处可见红红火火的灯笼啊,对联啊,年画啊,贴在门上,挂在门上,喜气洋洋。空气里每走一步都是大餐的香味,糕点的香甜,美酒的醇香。 虽然置办年货已经过去了,但镇上每一天都不缺摆摊的商贩。 或是直接在驴车车厢上售卖,或是支个架子,也有在地上铺块布,或坐或站或蹲在地上。他们扯开嗓子喊,叫人路过就推销,笑的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卖出一件小东西也乐得不行。那种喜悦只有他们自己能体会。 玟玉问申申:“咱们也要这样卖?” “嗯呢,这样比在店里有意思,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你媳妇我搭眼一瞅,就知道她喜欢什么,会不会买,没把握我不会推销。” 玟玉有些为难。 他还真没经历过。 申申看出来,悄悄在他耳边问:“你会不好意思?” 玟玉脸蛋白里透红,点头。 “不喊也没事,招牌显眼就行。” 玟玉一听,也不紧张了,问:“怎么才能显眼呢?” “你字好看,再写点漂亮的词,往那一放,肯定吸引人。” 玟玉:“我觉得可行,咱看完就试一试。” 俩人边说边走,到了医馆,五十来岁的医生一看他们俩,对他们的目的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让玟玉坐,让申申坐在桌子旁边,让她将手拿桌子上把脉。 申申等可以动了才问,“您怎知道是我要看?” “这都看不出来,我怎么在医界江湖混三十多年?” “一看您就医术高明,肯定混的挺好。” 郎中得意地说:“我在镇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县令都携夫人过来。” 申申问:“县令夫人什么样子?” 听郎中描述完,申申又问:“她什么病?” “是县令有病。” “什么病?” 郎中道:“别打听地那么仔细,县令要面子的,而且,我不让我对外说,我可害怕掉脑袋。” 申申道:“他只是个县令,没有那么大权利,你不用害怕。” 玟玉问:“郎中,我媳妇身体如何?” “才一个月,多注意吧,也不用刻意调养,但要小心,切记不可生气不可干重活。” 玟玉站起身,非常激动:“谢谢您。” 然后抑制不住狂喜的心情走向申申,“咱们回家。” “你还没给钱呢。” 玟玉“哦”一声:“差点忘了。” 郎中道:“给我诊费就行。” 街上,玟玉的心异常喜悦,一会看眼申申,一会看眼申申,一会看眼申申,还好路上平坦,要不都不知道摔几个跟头了。 申申乐:“怎么一直看我。” “不看你看谁?” “看路,人家都笑你呢。” “我看自己的妻子,他们笑什么。”玟玉停下来,认真看申申,“听我的,好好休息,好好保护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知道啦。”申申觉得大街上人来人往,他这样说,她有些难为情。 玟玉看她面色,纳闷地很,准备生小孩她都没怎么样,反而这时候娇美动人起来。 然后,他看到张逸天领着郡主,从那边过来,申申看他看,回头,张逸天手上拿着药包,她小声:“张逸天,又去看病了?” 张逸天表情特别和善的与郡主说着什么,态度特别卑微。 申申走过去:“大人。” 张逸天道:“沈姑娘,来镇里是有什么事?” “我来做生意。” “什么生意?” “大人管做生意的事?” “不能打听?” “打听就要买。”申申挑眉并一个小神儿。 郡主咬牙切齿,心想这女人竟然抛媚眼,真不要脸,若不是大庭广众,又碍于身份,她就要动手挠申申。 申申看她面色不善,都搞不懂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和县令说话了? 张逸天道:“看我需不需要了。” “琉璃,观赏的和实用的,我都有拿来一些。” “在哪卖?今天着急回县里,改天本官过来看看。” 申申道:“我也愁呢。” 郡主催促道:“快走吧,磨唧唧什么!” 张逸天一脸惧内的样子,就跟着郡主走了。 申申撇撇嘴:“看到了吗,郡主疑心病多重,张逸天和我说几句话都不行,我本来还想问点什么,你说,我现在追上去,她会不会气个半死?哈……” “哎呦,小蚂蚁,你可轻点笑,郎中说啥你都忘了,小心啊。” 申申没心没肺的说:“我也不是纸糊的,皮实着呢。” “沈申申。”玟玉严肃地喊她的名字,“孩子在你肚子里,可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不许你胡作非为!” 申申噗嗤一乐:“用词不当!再说,我也没干啥啊。” 第四十七章 “小蚂蚁,严肃点,你相公我没心情与你开玩笑。” “嗯,我也没心情。”申申愁眉苦脸,“没地方卖咋整,我也不能在外面一直站着。” “先把你送回去,我再来。” “可别,来回路费得多少钱?” “会过不是在这省的。” 申申想了想,道:“镇里也不行,你看,卖瓷器琉璃各种制品的也不少,我看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买。” “然后呢?” “这样,就尝试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卖不出去,咱就回家,另想办法。” 申申观察半天了,休息到人群来往的年龄,还有他们每次都看向街右侧,于是拉着玟玉的手走过去,将琉璃制品摆在地上。 “相公,拿纸笔。” “我去买。” 玟玉回来,问:“要写什么?” “你就这样写:琉璃之制品,用之观之不可比,物美价之好商议,错过后会无期。” 玟玉写完,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是个小饭馆,对申申道:“你进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没事,今天不冷也不热,你给我找个板凳就行。” 玟玉看了看,卖馅饼的奶奶旁边有个板凳,他走过去问:“奶奶,这板凳能借给我吗?我媳妇怀孕,不能久站。” 奶奶一听,起身,将一个坐垫给他,“拿去。” “您呢。” “这不还有一个?” “谢谢奶奶。” “吃不吃馅饼?” “谢谢奶奶,我们吃过了。” 奶奶很失望又不高兴的“哦”一声,然后笑着招待客人。 玟玉心里不太舒服,想还回去,可小蚂蚁需要,他也就忍了下来。 申申坐下,玟玉站在她身边,有人路过,有人注意也只是扫一眼就走,仔细打量的没几个人。 申申不慌不忙,也不招揽推销,就安安静静的等着,和玟玉说着话,玟玉的脚有点麻,申申起来让他坐一会儿,玟玉不坐,自个走了走,觉得好些。 这时,一个八字胡在摊位前停下,目光落在玟玉的字上,问:“怎么卖?” 来生意了这是? 申申控制激动的心情:“你相中哪个?” “可单独卖?” “您多买也行?” “我可从没听说。” “相中哪个,买几个,您随意,我们不多言多语。但您要想好了,过了这个镇,就没这个店。” “我头一次见到你这样做生意的,百思不得其解。” 申申听着不对:“难道我这样卖有问题?” 客人“嗯”一声:“也并非不可。” “请问您是摆设还是实用。” 客人的眼珠子都快盯在字上了:“收藏。我喜欢这句:错过后会无期。多少钱?” 申申玟玉对视一眼。 目瞪口呆。 申申哭笑不得:“叔,我们不卖字。” 客人疑惑:“这么好的字,不做生意,摆出来做甚,馋谁呢?” 然后,他目光一挪:“你们卖琉璃?” 申申点头。 “不早说。我要这容易碎的玩意没用。”说完就走,看也没看琉璃。 申申看着玟玉:“你的字有人欣赏,开不开心?这也是个赚钱的手段啊!” “也就他一个人欣赏,不太靠谱。” “试一试,不试咋知道不行。卖了琉璃的钱,用来买笔墨纸砚。” “好。”玟玉觉得根本不会有人买。 而且,现在琉璃还没卖出去一个。 又过了好一会。 申申站起来,走了走,刚一个月没啥感觉,她摸着小腹,里头的生命却仿佛有力量一般,她想起了黑豆,惊慌地问玟玉:“黑豆还在不在?” “应该,还在,只是我无法看见。” “孩子呢?” 玟玉用表情表示他的疑惑。 “孩子会不会把黑豆吃了?!” “你想多了小蚂蚁,位置不对。” 申申“唉”一声吐出一口气:“吓死我。” “这件怎么卖。”微胖女子拿着一个血色双耳琉璃瓶问。 申申笑着说出价钱。 女子看到上面的“尤”字,问:“这是尤家的琉璃?” “是,不过,都是我亲手制作。” “你打着尤家的名义,尤家知道吗?” “太爷爷和尤怜姐姐都知道。”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尤家怎么可能让你这等人来做生气,纯属一派胡言!”女子很厉害的样子,回头吹了一个口哨,立即有好几个捕快过来,“将这俩人带回县衙!” “是,仇捕头。” 玟玉挡在申申面前,大怒:“我看谁敢动!” 捕快们自然不能惯着乡野村夫,但几个人一起上也不是玟玉的对手。 买东西的和卖东西都看过来,为玟玉的好身手喝彩。 申申想帮玟玉,却被玟玉喝退,仇捕头看几个捕快都被打的惨叫连连,叹气骂了几句,亲自上阵,申申连忙问:“你与仇冬放是什么关系?” “你竟然直呼家父名号!当真厚颜无耻!” 申申无奈地摇头:“不对,我这叫胆大包天,或者胆大妄为,看你也是个没有文化的捕头。” 仇捕头脸上有些挂不住:“谁说我没文化,我是榜眼!” “你是工部尚书千金,怎不在朝为官,为何在县衙做到处乱跑的捕头?” “关你甚事!今天你们必须和我去县衙,问个清楚。” 申申道:“我和你去。” “你们俩都得去!” 申申和玟玉走在前面,玟玉问:“为何不让我动手。” “她是女人。” “过几招就知道厉害,她便不敢放肆了,再说,她是捕头,与男女无关。” “能不打架还是不打。”申申道,“宝宝看着呢。” 玟玉心肠突然柔软:“对不起,相公刚才冲动了。以后再也不让你和孩子看到刚才的场面。” 申申点头,又崇拜的目光,:“不过,(很大声)相公你刚才好威武!” 被打趴下的几个捕快:=_= 这两口子什么人啊,还要嚷嚷,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仇捕头道:“不许再说话,快着点走。” 申申:“我有孩子走不快。” “娇气,跟谁没怀过似的。” 申申回头,仇捕头喊:“快走。” 申申抿唇,接着走,“你有孩子了,几岁?男孩女孩。” “两生日的小丫头。” “我喜欢女孩,能让我见见吗?” “和她姥爷在一起,我都见不到。” “尚书不是忙于奔走处理事务,怎还带着外孙女?” “你管这做甚。” 申申顿住脚步,回头:“尚书大人若有时间看管外孙女,为何没空管我芜瘠村!” 第四十八章 …“家父并非为你等人服务的奴隶!” 申申“呵”一笑:“此话怎讲?官为民服务,天经地义,我等百姓定当尊重。你说这话是在贬低大人还是贬低我们。” “谁说做官就不可享受天伦之乐,你不是官,怎知为官之难,为官之苦。歇息又当如何,一定要似县令那般抛妻弃子才是好官?” 有个捕快嗤笑出声。 仇捕头看着几个捕快:“谁说出去,就是砸了自个饭碗,掂量着办!” 几个捕快心里不服,但都保持静默。 申申不服地大声道:“我也是官,我是里正,村官。” 仇捕头笑。 “你笑什么,村官也是官,村官才不容易,啥事都得张罗都得管。那啥,咱能不能单独说话。” 仇捕头立眉:“单独说话?你有何目的?” 申申也敛了神色:“不说就算了,一看你这看起来武功高强的美人儿也不会知道什么?但若见到大人,请转告他,我们芜瘠村熬过了这个年,熬不过平常的日子。到了种地的时候,贫瘠的土地应该怎么办?” 仇捕头不悦道:“小小里正,你命令谁!” 申申道:“我没命令,今天我就把话说明白了,我们村就仗着大人的庇佑,他不管,我们村没了,相信圣上也不会饶了他。” “你竟敢大言不惭,拿皇上压人,谁给你的胆子!” “别说这没用的,你还带不带我去县衙,不去我还要接着卖琉璃。” 仇捕头深锁蛾眉:“走。” 县衙。 张逸天一手抓着女儿张梦萱,右手抓着儿子张梦翩,弯着腰,“你们俩能不能老实点!梦萱,爹怎么和你说的,看好弟弟,你怎么也跟着疯,还到大堂来了,不像话!” 张梦萱道:“我们只听娘亲的话。是不是,弟弟。” 张梦翩咿咿呀呀,大舌啷叽:“细。听良亲的发。” 张逸天道:“你们娘不在了,别在想,也别在提。” 申申走进来,大声道:“大人这样说话好没有道理。不提可以,您担心郡主。不想,凭什么?” “钱雨是个……” 申申打断:“没有你这样做爹的,在孩子面前说亲娘的不是,你就没错吗?” 张逸天想,多亏她打断,否则他说出什么不雅之言,俩孩子听了当真不好。 张逸天松开俩孩子,正要和申申说话,张梦萱仰起小脸:“爹爹,你说娘亲什么。” 张逸天道:“没说什么,别问了,带弟弟出去玩,别跑远了。” 张梦萱还想问,但一看张逸天的神色,还有那么多人,领着弟弟的手走了出去。 张逸天在椅子前桌子后站定,仇捕头上前两步抱拳:“大人,属下怀疑这二人假借尤家名字售卖琉璃,特带回来请大人审问。” 说完对申申和玟玉道:“见到大人为何不跪!” 申申道:“我们不是囚犯,为何要跪。” 玟玉道:“有甚好审问,将尤怜传来便知我们所言真假。” 仇捕头看了眼张逸天,张逸天点头,仇捕头对两个捕快说了句什么,两个捕快说声“是”走了出去。 玟玉问张逸天,“大人,可否给申申一个椅子,她怀着身孕不可久站。” 张逸天对一个衙役道:“拿张椅子。” 衙役拿张椅子过来,砸在地上,翻了个白眼。 玟玉道:“这怎么坐?” “平时怎么坐就怎么坐。” “这么凉,怎么坐?” “直接说拿垫子就是了。”捕快不乐意的拿来垫子,往椅子上一摔,又翻了一个白眼。“身份卑微,事却不少。” 玟玉历声道:“你说话放尊重,不要瞪着一双狗眼。” “你说谁是狗眼!”捕快一手握剑柄,一手握剑鞘,就要让剑身现身的德性。 “若不是怎么把人看得这么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穷三富过到老,谁也不能保证谁现在如此一辈子也都如此。” 捕快不知用什么话反驳,只能求助地看向张逸天:“大人,这刁民辱骂小的,请大人为小的做主啊!” 没想到,张逸天却说:“谁允许你如此对待他们,便是囚犯也早予以尊重,你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 捕头非常委屈:“大人,你怎帮他们说话,本来也不值得尊重。” 申申原本是想,让他道个歉,再求求情,但听他这么一说,不用了,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等着。 张逸天对那捕快道:“还不离开,在这碍本官的眼吗?” 捕快哭哭啼啼地离开。 等了半晌,捕快才回来,抱拳对张逸天道:“启禀大人,尤家无人,我等询问找寻也未见到。” 张逸天奇怪地嘀咕:“尤家怎会无人,琉璃坊可找过?” “回大人。问了附近的邻居,都说过年那天就未见到,应该在前一天就出了门,至今未归。” 申申问:“你们去康老板家看了没有,就是康记茶楼的康老板。” “我们没去。” “或许在那。” 张逸天道:“你们再去一趟。” 俩捕快回来道:“不在,康老板也不在,家里茶楼都不见人。” 申申道:“呦吼,还没成亲就一起出去过年了,看来太爷爷也很同意这门亲事吗。” 可太爷爷就不打算给康老板一些考验?申申不太相信。 张逸天一拍惊堂木,“择日再审!” 申申站起来:“择日再审我们的生意怎么办,村里还等着我回去,大人你知道的,村里的井水我不在就要混沌。” “一派胡言!他们说话你也相信,哪有这等怪事?你们先居住本官家中,等尤家祖孙回来。” 申申道:“若他们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们也要一直住下去?” “两天以后必定回来。” 申申一听,他如此有把握,也就没再说什么。 “退堂。” “等等。”进门说话之人竟是钱雨。 张逸天站了起来。 俩人四目相对。 感情都很复杂。 申申仿佛看到张逸天红了眼眶,钱雨眸中含泪,俩人注视半天,钱雨再次开口:“大人,民女有冤,请大人做主。” 张逸天坐下:“有何冤情?” “请大人屏退所有捕快和衙役,民女才能说。” 张逸天摆摆手,大堂就只剩下他,申申,玟玉,钱雨。 钱雨问张逸天:“民女请问大人,何为不贞?” 张逸天左脸抽搐了一下:“似你这般,便是不贞!” “我为何不贞,大人能否讲出来?” 张逸天没有说话。 钱雨非常厉害地含泪道:“民女跟着大人,不怕贫穷,可大人如何对待民女?是否您先说要娶郡主在前,我才不贞在后!” 第四十九章 申申听明白了,原来是这般一回子事。 钱雨认为,她的不贞是有道理的,因为张逸天先对不住她,要抛弃她,她一气之下才这样。 申申又不明白了。 为了这样的男人,甘心牺牲自己的名节,让两个孩子也跟着被戳脊梁骨,值得? 不贞就是不贞,只要在婚内,无论谁是谁非,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就是有错的,没有什么好辩解。 “是你先对不起我的,张逸天。” “我承认,我先对不起你,可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不休了你,如何娶郡主,不娶郡主,如何做县令,芜瘠村谁人来管?” 钱雨开口,申申让她等一下,问张逸天:“之前的县令呢?” “病了,还乡几天就没了。” 申申没接话。 钱雨被打断,懵一下才想起来要说什么,怒而发问:“若非王爷许诺米县令甚至更大的官职,你会愿意帮着芜瘠村吗?你把自己想的未免太高尚了,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而打的幌子,郡主驸马,屈尊做县令,真是难为你了。” 愤怒变成讥讽,浓烈的感情变得冷漠,绝非几句话的时间。 申申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刚才的评价谁对谁错,似乎并不公平,这两口子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大人既然承认,民女就不想再受冤屈,民女要带回一双儿女。” “休想,我的孩子也能与你这等人一起承受辱骂讽刺?” “是你有错在先,凭什么只怪我一个人!” “我只说要娶,在休你之前,我和郡主清清白白。你呢,几天之后就出现在别人家里。我有错,错在何处?男人娶几个女人是错吗?” 钱雨似乎气疯了,竟然笑了起来:“你没错,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就有错,即使想一想都是错。可孩子没错,我是孩子的娘,我想见见孩子,和孩子待两天。大人,你若不同意,就请大人为民女收尸!” 她话音一落,手上就出现了一个匕首,对准了脖子。申申扯了一下玟玉的袖子,玟玉立即明白,反应贼快,出手快准狠,以钱雨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拿走了匕首。 回头看申申满意的眼神,别提多骄傲了。 紧张的张逸天松了口气,怒道:“钱雨,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想血溅此处陷害于本官,来人。” 两个衙役进来。 “将此女关在厢房。” “张逸天,你凭什么关我?” 张逸天没回她,对两个衙役道:“看我干什么,带走!” 钱雨被带出去,张逸天颓废地坐在椅子上,片刻后精疲力尽的站起来,“你们,随本官回家。” 在椅子上做也很累,到了县令家里终于可以上炕,申申毫不客气的躺了下来,闭眼休息片刻,起来,玟玉和张逸天放了炕桌喝酒,桌上两个下酒菜,还不太多。 张逸天边喝边抹眼泪。 申申想,张逸天也不大年纪,跟小孩似的,不过,他的无奈和为百姓才如此,申申不知该说是对是错。 “不瞒你说,刚刚当真吓坏我了,若不是你出手及时,我也活不下去。见到那一幕,我也想不起来责怪她。我想的是,她是不是被骗了,受了委屈怎么办。我爱钱雨,可我又不得不抛弃她,我没办法两边兼顾,我只能选芜瘠村。” 张逸天含泪饮酒,十分痛苦的模样。 玟玉看申申坐起来,道:“过来吃饭。” 申申嫌弃地说:“我才不和你们两个老爷们一起吃饭,你们喝了多少,呛死人了!” 玟玉乐:“以后不喝这么多了。” 张逸天哭唧唧:“你们俩够了,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是不是,还在本官面前如此这般,当真忒不厚道!” 申申哭笑不得:“大人也是用情至深之人哪,别的不说,就你还想着芜瘠村,也是一桩善事啊。” “有啥用啊。是我有错在先,否则钱雨不会给逼到那个份上。我这辈子对不起她,我也没办法补偿她。” 申申将被子围在身上,一闻味道就知道是钱雨经常盖的。 “王爷以此作为条件,说明他也不是真正为民着想,但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是怎么认识王爷这样的大人物?” “我在二少爷琉璃坊工作两天。” 申申惊讶地说:“我没见到你啊!” “你也在那?” “我做过一段时间账房先生。” “二少爷让方哥去宙州请一位重要的客人,方哥举荐我,二少爷就派我去。途中遇到郡主,郡主对我一见钟情。王爷找到我,说可以答应我任何条件,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不能放弃。” “我也想问和钱雨一样的话,若是,不让你做官,你怎么办?” “只要能帮到芜瘠村,于我而言这并不重要。” “除了县令,王爷还让你做什么?” “没,没有什么。”张逸天心虚地说。 申申本来还对他有好印象,对钱雨也挺深情,可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官职? “郡主在家吗?”申申问。 “又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知道郡主说:“拿厢房去。” 张逸天一听不好,赶紧下地,鞋都没穿,喊那丫鬟,“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丫鬟看郡主。 郡主点头,丫鬟拿给张逸天,张逸天看了问郡主:“为何拿厢房去?” 郡主低头:“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着凉怎么办?” “没事,没事。” 玟玉和申申都下了地,对郡主见礼,郡主看了眼炕桌,问张逸天:“这是?” 张逸天道:“有些公事,需要处理,他们留下两日便走。” 郡主微点下头:“好。”然后坐下,让丫鬟拿酒杯碗筷。 丫鬟放好立在一边,看了眼申申,申申也看她,走过去,“你多大?” “十二。” “这么小。” “我从小就跟在郡主身边,十年了。” “两岁就能照顾郡主,真是能耐啊。” “什么啊,是郡主照顾我。” 郡主斥道:“谁让你废话的,闭嘴!” 丫鬟闭嘴。 申申问郡主:“郡主,我可以和她出去玩一会儿吗?” 丫鬟一听玩,来了兴趣,恳切的目光看郡主。 郡主点头:“去吧,不要出府。” 丫鬟撇撇嘴,心道不出府玩什么,还不如不出去呢。 玟玉不放心地看向申申,申申迎上目光,点头让他放心。 玟玉却还是不太愿意,试图阻止,但申申给了他一个眼神,只能皱眉坐了下来,看申申和丫鬟走了出去。 第五十章 丫鬟主动告诉申申自己的名字,还是个中药名,水苏。 申申觉得这名是真的好听,水苏听了申申的名字则皱眉头,“谁给你娶的名字,奇奇怪怪的,听着不舒服,叫起来就像‘婶婶’。” 申申大笑:“水苏姑娘你太有趣了,不用这么客气,叫姐姐就行。我这名啊,是我娘给娶的,意思是干净整洁的意思。我还有字,夭夭,为活泼可爱之意。” “你的字更奇怪,不过比名好些,我便叫你夭夭吧。” “我比你大五岁,你得喊我姐。” “我才不喊乡下的女子叫姐姐。” “不然你就叫我婶婶好了。” 水苏生气地瞪眼睛:“你占我便宜?” “是你说不叫姐姐。”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我可是郡主身边的丫鬟,你也配?” “我知道不配啊,在你眼里,我可能还不如你主子养的宠物,我没办法改变你的想法,只能自己尊重自己。” “叫你的字还是看得起你,一般人我还不理她,知道不?” “我对自己说,有了宝宝就不发火,不说脏话,不打人,可你今天成功的像让我打破这个想法。”申申说着撸起袖子。 水苏看着,震惊脸:“你,你要干什么,打人,不怪是乡下人,野蛮无理!” 申申看看烈日白云,将袖子挽到胳膊肘,“就你小身板,抗揍吗?别害怕,我不打小孩儿。今天,我要让你对我心服口服。” 水苏好奇地问:“怎么心服口服。” “你想不想学画画?” “你不是带我出来玩儿?” “边画边玩。画画很有意思,你看我画就知道了,三个弹指,画个你,信不信?” “我不信,你跟我走。”水苏拉着申申到了自个的房间,拿了纸笔,研墨之后道:“画吧。” 申申笔尖落在纸上,“会查数吗?” 水苏很快的说:“一二三……七八九十。” 申申笑:“这么快,你是小燕子么?一个一个数,开始吧。” 水苏撇嘴,闭眼睛慢慢地数,数到十七,申申道:“画好啦。” 水苏睁眼,看到自己的画像,奇道:“真像我,你怎么做到的?” “你不是瞧不起我?” “你和他们可不一样。” “我们都一样,都是乡下人,可我们当中也是藏龙卧虎,非你没见识到就不存在,懂不懂,小丫头,乳臭没干还瞧不起人,你娘没教你学会尊重人吗?” 水苏一听,“哇”一声哭起来:“我没有娘,你太烦人了,提人家的伤心事。” 申申也“哇”一声哭起来:“我也没娘了,你也挺烦人,让我想起来。” “原来你我二人同命相怜。” “乡下人怎敢与郡主的丫鬟同命相怜?” “郡主告诉我,是就是是,非就是非,你和我都是苦命的人。” 申申不和她计较这个,问她:“你们郡主说话挺有意思,但我不能同意,有时是也是非,非也是是。” “你们说话,我听不懂,我也不明白,郡主为何下嫁一个有妻儿的男人。” 申申不语。 水苏接着说:“那张逸天,有什么好喜欢的,一点也不般配。” “小丫头,你才几岁,知道什么是般配?” “我们郡主受了大委屈。” “受委屈的是钱雨。”申申忍不住道。 “我们郡主还被挠了,怎么不说。她只是说嫁给张逸天,还没怎么样,那女人就带了好几个人找上门来了。气势汹汹,吓死人,王爷还不在,我也刚好出去。回家看到郡主的脸,心疼死。” “你觉得,郡主抢人家的相公,是错是对?” “是错。郡主也说是错,但是,她说她没办法,错就错下去,我劝她,她还骂我。” 申申皱眉头。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她可不问了,这两天最好快点过去吧,她要回家! “你说教我画画,还算数吗?” 申申点头:“叫姐姐,我才教你。” 水苏半天才红着脸:“夭夭姐姐。” 两天后。 水苏看郡主还在睡,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到厨房拿了吃食,装起来拿去厢房。 前天那天就让张逸天叫了去,给钱雨送饭,自然少不了好处的,因此水苏也特别害怕郡主知道。 钱雨看着饭菜,问水苏:“你们郡主呢,怎不过来?” “你有话要说?” “我做好了准备了,让她过来吧,我不怕。” “我没告诉郡主。” “你怕我再挠她。” “我是怕,小萱和小翩没娘。” 钱雨抓着她两个胳膊,含泪道:“求你,让我见见梦萱和梦翩,求你了。” 水苏道:“行是行,但是,你得保证,不找郡主的麻烦。” “我保证,只要让我把孩子带走。” 水苏摇摇头:“你可别为难我,让你带走,郡主和驸马都得扒我的皮。” 水苏说完走了出去,直奔申申和玟玉房间,一进门,见玟玉在给申申喂饭,撇撇嘴,“夭夭姐姐。” 申申招呼她,“过来,姐姐问你,画画了吗?” “画了。” “拿来我看看。” “钱雨要见梦萱和梦翩,你能不能帮忙?” 申申狐疑道:“为何?” “娘亲想孩子,还能为何?” “我问的不是这个。好了,相公管得紧,不让我管闲事,我自个也不想管。”申申说着说着躺下来,枕着玟玉的腿,“我累了。” “你……”水苏寻思寻思,还是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申申道:“这丫头为什么要帮钱雨。奇怪了。” 玟玉严肃道:“你看着我。” 申申抬眼看他。 “除了你,谁的字是夭夭?世上几个沈申申,字是夭夭?” 申申眨眼睛。 “我跟你说话呢,看什么!”玟玉怒道。 申申噘嘴:“你喊什么?” “不喊能行吗!你要上天啊沈申申。你怎么想的,不改名也就算了,还告诉人家你的字,是不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哪个沈申申!” 申申嘟嘴:“怕什么,这是宙国,这话,我在宇国还说过呢。” 玟玉气得浑身抖。 “而且,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来,其实都要怪你。在宇国,是抑制不住即将嫁给你的喜悦。在这,是怀孕高兴,变得傻了。你说,是不是都要怪你。” 玟玉叹气:“小蚂蚁啊,相公是不是管不了你了。” “看你这话说的,你什么时候管得了我了?” 第五十一章 “沈申申,人命关天,你能不能严肃。” “你怕的是什么,反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而且沈家也不是那么有名,宙国都知道。” “我是你相公,我不担心,谁担心。傻瓜一个,笨蛋小蚂蚁。” 申申对玟玉的脸有捏又揉,“好啦,对不起,以后小蚂蚁一定谨言慎行。” “小蚂蚁,我们回去吧,等他们估计猴年马月,你说呢?” 申申道:“可是,若这样走了,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尤家的人回来,自然就说明白了。” “那也不行,我们得把琉璃卖了才能回去,村里人见不到钱,就不可能听我的。” 玟玉觉得申申说的有理,颔首,俩人继续吃饭,你喂我我喂你。 厢房。 水苏对两个孩子说:“梦萱,梦翩,你们俩见到屋内的人,不许太大声,若是被郡主和你们爹知道,咱们几个都得挨揍,记住了吗?” 梦萱问:“是谁啊。” “进去就知道了。” 梦萱开门,让两个孩子进去。钱雨一看到孩子就哭着过来将他们搂在怀里,俩孩子都愣住,才喊“娘”,母子三人泣不成声。 水苏走了出去,迎面过来郡主,水苏吓得心扑通扑通,“郡主。” “你来这干什么。” “我……” 申申正好散步到这里,捂嘴笑到:“定是吃多了不消化过来溜达呗。哎呦,怎么脸白了,看到啥了?” “啊,是啊,不知是什么突然跑过去了,吓我一跳。” 郡主冷哼,她看不出他们俩唱双簧,她就是没长眼睛。 “水苏,咱们出去。” “郡主带我去玩吗?” “就知道玩,别问了,跟着本郡主就是了。” 申申看他们走远了,叩了叩门:“钱雨姐姐,我是申申。” 钱雨左腿坐着梦萱,右腿坐着梦翩,娘仨唠着嗑,画面特别温馨。梦翩说不清楚话,却小嘴一刻不停,还要掀钱雨的衣裳。小手小脸一起贴在钱雨身上,小眼神可怜巴巴。梦翩食指点脸蛋:“你还惦记呢,丢不丢?” 这时,钱雨听到申申又喊了一声,把梦萱放下,抱着梦萱开门。 “申申,你怎么还在?” “尤家人没回来,我就不能走,不然有理也变没理了。” “坐。” 梦翩俩手伸向申申,申申惊喜的抱过来,梦翩道:“信信(婶婶),良(娘),奶,不期(吃)。” 申申听不明白,看钱雨,钱雨叹气:“他说,我不为他吃奶。” 申申笑:“多大了,还要吃呢,丢不丢。” 梦翩小嘴一撅:“不丢!” 梦萱:“这句说的清楚。” 梦翩对着姐姐张牙舞爪,申申勉强才抱住。 钱雨看她费劲的样子,把梦翩抱过来,道:“怪我断奶太早了,才八个月就不喂了。” “为啥那么早,等我孩子生了,咋的也得喂一年半。” “喂太久也不好。你有了。” “才一个月。” “感觉如何。” “没有感觉。” “慢慢就有感觉了,你得做好思想准备。” “啥思想准备,我咋听着这么吓人呢?” 钱雨道:“到时候你就知道怀孕多辛苦了。” “嗷。对了,钱雨姐姐,县令说,这两天尤家人肯定回来,他为什么这么确定?” “今天初五,按照琉璃镇的习俗,家家都要包饺子吃。” 申申想,这不只是琉璃镇的习俗啊。她从小到大,正月初五都要吃饺子。初五称为“破五”,吃饺子的意思是过年的禁忌都破除了。 申申正想问和尤家回来有什么关系,就听钱雨继续说:“尤家是镇里有名的大户人家,尤老太爷是大善人。每年的今天,都要请镇里的穷苦人家吃饺子,我估摸着,已经回来准备了。” 钱雨看着俩孩子,“张逸天也回去,我不能再等。” 申申装作没听到:“如此,谢谢姐姐。” 钱雨张了张嘴,但一想这事也不好麻烦申申,淡淡一笑:“客气了。” 申申回了房间:“走,咋们去尤家,今天尤家请客吃饺子。” “你咋知道的?” “钱雨刚说的。走啦,县令都去了。” 玟玉道:“好。” 尤家。 尤怜脸色不太好,看到申申就把申申带到自个闺房,申申问她:“怎么不高兴?” “不高兴,心快碎了。”尤怜坐下来抹眼泪,“王八蛋,骗我!” “康老板怎么了?” 尤怜哭哭啼啼讲了过年前一天的事。 康老板傍晚在尤家吃了饭,尤老太爷和朋友喝酒,回来又和康老板喝,不省人事,被康老板背回房间。 尤怜以为康老板就走了,没想到她刚躺下,康老板就敲门,喊她名字,特别着急地语气。 尤怜以为发生什么事,就开了门,一开门,康老板就将门踢上,过来抱尤怜。 一开始,尤怜挣扎,逐渐变成欲拒欢迎,后来就百依百顺了。 申申问:“然后,他跑了?” “不跑,等太爷爷削啊。” “他怎么骗你了,你不是自愿的?” 申申听她讲,当真是浑身难受啊。 尤怜点了点头:“我是自愿,可他却说,暂时不能娶我了。” “为什么,占了便宜就不管你了?” “只说暂时不娶我,就在那天说的,说要去宙州回来,不知什么时候。” “这怎么是骗你了,他不确定日期,才这样说的不是吗?”申申看桌上有葡萄,就拿起来,一颗一颗吃起来。 “就是骗,之前明明确定了,还要改。” “啧啧,着急了?” “你笑我!他就是骗我了,你也不安慰安慰我,是不是我妹子。” “好,安慰你。” “就这样安慰?” “姐姐,我也烦心呢,听说你没在家过年,你不在家不要紧,我琉璃没卖成,县衙的捕头把我抓起来,说我假借你们尤家的名义。” 尤怜惊道:“竟然还有这事!走,现在我就和你去说明白。” “我刚才看到张逸天了,在你家,一会儿去说就行了。那啥,你在哪过的年?” “县里,县里还有一个琉璃坊,发生了点小意外,我和太爷爷去看看,就在那过年了。” 申申:“嗷,我还以为,你们和康老板一起过年了。衙役找康老板也找不到,原来是去了宙州。” 尤怜嗤之以鼻:“言而无信,不知何年何月回来。” “办正事的话,理解理解,男人走南闯北,挺正常的。” 第五十二章 尤怜撇嘴:“正月里都够呛能回来。” 申申笑:“噫。一个月都等不了了。” “他那般对我,我能不着急?是你,你着急不着急。” 申申生气就不会陪笑脸,脸一下就拉下来了:“我相公为人老实本分。” 尤怜一听,就知道不对了,“呃”一声:“对啊,所以我才说康老三是个王八蛋!” 申申没接话。 当时不骂,过后算什么本事? 两相情愿,偏得说自己挺吃亏似的,还对她说,真是当亲姐妹了,口无遮拦。 申申越想心里越不舒服,站起身:“我们去包饺子吧。” “不急,还得再等等。” “去看看,你房间有点闷。”申申也没等尤怜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尤怜寻思寻思跟上,“妹子,这事你千万不要对旁人说啊。” 申申想,不让我说,别告诉我啊。我长了嘴,怎么就知道我不会说。倘使这事传出去,我不是说也说不清。 申申站定脚步,回头,很疑惑地问:“嗯?啥事,你对我说什么了吗?” 说要继续在前面走。 包饺子的地方是一个大厅。 大厅内放了三张长方形柚木桌,桌边一边摆了十张椅子,椅子前坐着庖人,奴才和丫鬟站着,桌子上摆着面板,奴才和丫鬟都在奋力揉面,庖人们抱着胳膊指挥。 申申问尤怜:“他们一直都这样?” “谁们?” “大厨们啊,往那一坐,啥也不干。” “那些丫鬟成了大厨,也可以啥也不干。” “十二个大厨。”申申震惊地说:“这是包多少饺子。” “干活的不到一半,都是指挥的。” 这时,张逸天走了进来,玟玉跟着进来,一眼看到申申,走过来:“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多半天了,也不知道坐下。” 申申道:“不用啦,我没有那么脆弱。” “女孩子就是脆弱,怀孕更脆弱,笨蛋一个。”玟玉点了一下申申脑瓜,带着她坐在长桌前,自己挨着她做。 玟玉身边是位男厨,四五十岁左右,看玟玉,命令道:“你,站起来。” 玟玉看他。 “看我干什么,起来干活,人家都和面,就你坐着。” 申申身体往前探,一扭头:“你不是也坐着吗?为什么我相公坐不得?” “我是大厨。” “我相公也是,尤家请来的。”申申眼睛眨都不眨,特别自然。 男厨看玟玉,玟玉挺直身板:“没错,我也是大厨。” 男厨看向尤怜,尤怜走过来,问:“您需要什么?” “他也是你们请来的。” “对。” 男厨没再说什么,不过还是不信,这个穿棕色裋褐的年轻男子能包出好吃的饺子来。可他哪知道,玟玉可是包了几千年的饺子了。 尤怜搬了椅子坐在桌子一头,挨着申申,申申在她坐下的时候看张逸天走了出去。 她站起身追上去,张逸天听她叫自己,回头:“你有事?” “你要回家?” “把她放了。” “嗷,没事了。” “沈申申,做好你本分之事。” “大人,民女留在这,不是为了别的,除了芜瘠村的村民,我不想费心费神。” “你跟出来是什么意思?” “芜瘠村需要改变土壤,希望大人可以将此事放在心上。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能总指望尚书大人。” “好,我知道了。” “民女知道大人忙,管着一个县,几个镇,十几个村子。但芜瘠村特殊,麻烦您多多上心。” 张逸天似乎憋着一股气,终于可以发泄,盛怒道:“如果我不上心,为什么要抛妻弃子被人唾骂!” 玟玉走出来,“县令大人对女孩子说话就是这么傲慢无礼吗?” 申申道:“我没事,吓不着。大人,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您不尽职尽责,而是对您反应最应该改变的问题。我是里正,你是县令,我们要相互配合,才能改变村庄面貌。” “不用你教本官怎么做。” 张逸天冷着脸离开。 玟玉和申申进厅坐下,尤怜问申申:“县令对你说了吧?” “说什么?” “没说?我说我告诉你,他说他亲自对你说,原来没说啊,定是忘了。” 申申:“你说的我都糊涂了,张逸天要和我说什么?” “你不是开了琉璃坊,大人一朋友习惯收藏琉璃,想去芜瘠村看看。” 申申“嗷”一声,“那敢情好啊。” “大人肯定忘了。” “不是,让我给气忘了。” “你怎么敢得罪县太爷?” “他自己愿意生气,怎么能怪我。”申申看丫鬟“刷刷”揪面剂子,跃跃欲试,玟玉道:“坐着别动。” “相公,我想包饺子。” “不行。” “按扁扁可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也不许做,养胎。” 申申无奈地说:“那多没意思啊,这样我不是成了废物吗?” “孩子生了,看孩子,够你忙活的。”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厨道。 玟玉道:“不会让申申累到,还有我呢。” “真羡慕,我坐月子,就自己忙活。” 女庖人叹气,起身擀皮。 玟玉也站起来,拿了十个剂子摞起来,几下就擀好,抖落多余的白面,一点都不沾。 饺子馅一共三样。 羊肉芹菜,虾仁鸡蛋韭菜,酱香猪肉。 申申百无聊赖看着大家一起忙活,很快就包了几大盘饺子,她都快睡着了。 玟玉道:“申申,你怎么还在这坐着了。赶紧去休息。” “你让我包一个饺子,就一个。” 玟玉点头,拿了皮和酱香猪肉递给她,申申包完,“还想再包一个。” 玟玉又递给她。 “最后一个。” 玟玉认真的看申申:“沈申申,我觉得你有点赛脸。” “这又累不到。” “累到就晚了。” 申申只好放弃。 尤怜道:“饺子包好还得一会,你先去我房里躺一会,熟了我叫你。” 玟玉不放心,跟申申一起去,快到尤怜闺房外,张逸天和一个同龄男子走了过来,申申想起尤怜说的话,猜这可能就是收藏琉璃之人。 “沈姑娘,这是仇杨,仇掌柜,这就是芜瘠村的里正,沈申申。” 申申和仇杨点了下头。 “沈姑娘何时方便,我好去看看。” 申申问…“你喜欢收藏?” “对,我喜欢收藏新鲜的物件。” “我看看吧,明天回去,后天,大后天,都可以啊。” 仇杨道:“那我就大后天去。” 第五十三章 申申道:“那好啊,后天还要搭您的便车一起回去。” 仇杨道:“我说的是大后天,” “只差一天,您何必较真呢?”申申道,“一个爷们,爽快点,就后天了,说定了不改了。” 仇杨低头,小声类似于嘴型:“反正这两天也有空。”就答应下来:“后天就后天。” “那好啊,明天跟我们去吧。” “明天?”仇杨似乎不太相信的问。 “你刚说反正这两天有空,我听到了。” 仇杨没法反驳,只能说:“明天就明天。” 申申道:“我可没勉强你,强买强卖也不是我的性格。反正吧,你不赶紧的去,我就买给别人。我们没米下锅,等不起。” 仇杨点头:“明天肯定去。”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饺子煮好,尤怜来找申申,申申困倦坐起来,“怎么了姐姐。” “饺子熟了。” “哦。你们吃吧,我再睡一会儿。” 说完躺下合上眸子。 “行,你睡吧。” 来吃饺子的人很多,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门口还站着两个侍卫,专门给来人搜身,有不愿意配合者只能闻着香味离开。 一天过去,来来回回好几波,快天黑了,尤家才安静下来。 申申晌午歪吃到了尤怜拿来的羊肉芹菜饺子,羊肉的膻味和芹菜的怪味,让她一吃到嘴里就吐了出来。而一盘饺子什么馅都有,她摇了摇头,任尤怜怎么劝也不肯再吃。 尤怜一面寻思羊肉芹菜多好吃一面去了大厨房,玟玉问她:“尤姑娘,申申吃了吗?” “她没吃就吐了。” 玟玉想,肯定是盛了芹菜馅的,小蚂蚁不吃芹菜。 玟玉赶紧煮了白菜酱香猪肉给申申拿去,申申一见到饺子,就觉得胃部一紧,玟玉看她蹙眉,以放心的眼神道:“白菜酱香猪肉,我单给你煮的。” “嗷,刚才差点把胃吐出来。” “尤怜这人当真不怎么样。” “你也看出来了?” “好啦,吃吧。” 虽然馅是她得意(喜欢)的,但也只吃了半盘,还多亏了玟玉调的蘸汁,不然十个都吃不上。 她不是孕吐,而是吃过芹菜就不舒服。 现在天都快黑了,申申感觉到肚子空空,坐起来眼巴巴看正好进门的玟玉,“相公,我不想吃饺子了。” “豆沙包,我去给你买。” “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我问问县令有没有。” “别忘了给钱。” 玟玉到张逸天房门口,听门内吵吵把火,郡主的嗓门很大,张逸天偶尔几句,像羊见到狼,吓的“咩咩”的。 “出去!” 玟玉一听,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张逸天烦躁的出门,见到玟玉,喊道:“玟玉兄弟。” 玟玉回头:“大人。” 张逸天走过来问:“你是不是听到了?” “什么?” “没听到?” “我正琢磨到哪里能弄到豆沙,申申要吃豆沙包。” “你去厨房找找看有没有。” “大人这是去哪儿?” “出去溜达两圈,郡主消气了我再回来。” “郡主一晚上不消气,你一宿就不能回来了?” “她是郡主,我是小县令,身份有尊卑,她让往东,我不敢往西,我也没办法。玟玉老弟,我当真羡慕你,娶到善解人意的妻子,不像我。” 玟玉道:“钱雨就不善解人意吗?” “她……我心里只有钱雨。可郡主怎能与旁人共侍一夫?” 玟玉理解不了,道:“我去厨房了。” 豆沙包做好,还有小米粥。 申申闻到香味,盘腿等着。 玟玉做的豆沙包两口一个,又香又甜又喧,小米粥稀稠度刚刚好,越吃越香。 申申打了两个饱嗝,起身拿碗筷,玟玉连忙阻止:“不要动。我来。” “生过孩子的人都说,若是总也不动,生孩子容易难产,不干重活就没事,拿几个碗,你不要太紧张啦。” 玟玉不太好意思的说:“我不懂吗。” 申申不仅捡碗,还刷了碗,回来奇怪地道:“我今天没见到太爷爷,你见到了吗?” “太爷爷一直在房里,我去送饺子,他也没说为什么没出现。” “可能年纪大了,怕吵闹吧。” “兴许吧。” 俩人坐在一起唠了会嗑,申申眼皮打架,玟玉慢慢把她放下,盖上棉被,自己也困倦不已,和衣而眠。 而这时候的张逸天来到了钱雨家中,俩孩子早已经睡下,在钱雨两边,钱雨闭着眼睛不知睡着还是没睡着。 白天见到钱雨和几个孩子,张逸天看两个孩子在娘亲身边也就心软了,答应让钱雨带孩子走,让俩孩子在娘亲身边一个月在爹爹身边一个月,钱雨答应下来。 钱雨的那个男人早就跑的无影无踪,钱雨一直自己住,而张逸天碍于郡主,有心想去找也不敢。 今天张逸天喝的有点多了,见到自个的妻子,眼泪不由自主落下来,伸手抚上钱雨的面庞。 钱雨“霍”的睁开眼睛,一看张逸天,慢慢把手拿回来,让梦萱梦翩挨着睡,下地怒问张逸天:“咱们说好了,你现在就想领孩子走,没门儿!” 张逸天一把搂住钱雨:“小雨,我想你。” 钱雨闭上眼睛:“我已经是不贞洁的女人,你也娶了郡主,我们的缘分尽了。” “我娶郡主是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管芜瘠村。” “申申也不是县令,她不是也能管吗?” “怎么能一样?只有做官才能为村民争取更多的利益。” 钱雨抬头看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县令是怎么死的吗?” 张逸天瞳孔一缩,把她拉出房间,盛怒:“钱雨,你说什么?” “不然为何这般顺利?” “他的死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和王爷郡主有没有关系?” 张逸天不言语了。 就算有,又能怎么样,他也不能说不能问,他只能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再说那县令只知道贪图享乐,一点也不为百姓做事,这县令做不做也没什么用。 “你走吧,一个月后,来接孩子。” 张逸天垂头丧气的离开。 仇杨来的还挺早,在张家吃了早饭,与玟玉申申乘马车一起回到芜瘠村。 歇息片刻,仇杨就张罗看琉璃,可当玟玉都拿来摆桌上,他却皱起眉头来:“这不是我想要的。” 申申纳闷:“你想要什么样的?” “小件艺术品,你这都这么大件,我买回去没有用。” 第五十四章 “嗷。”申申低头,若有所思。 半晌,抬起头:“艺术品,我可以做,但是,只怕掌柜的你不能欣赏。” 仇杨惊奇地道:“能欣赏,越稀奇古怪越是能让我眼前一亮。” 申申“啊”一声,热泪盈眶:“天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遇到了知音?” “知音难寻,知音难寻。但其实,我家里的更喜欢,我收藏也都是为了她。” “嫂子怎不过来?” “她,她过不来。” 申申没细问为什么,对玟玉说:“相公,笔墨伺候。” 玟玉立即拿来。 尽管毛笔墨汁纸张都是劣质的,但也妨碍不了画功了得的申申勾勒出几种稀奇古怪的图形,而且较为立体,小小的细节都呈现出来,画完的工夫,玟玉给仇杨倒的水还没凉。 申申将纸转过去,给仇杨看,仇杨非常满意的说:“尽快做好,我都要了。” 申申将纸三折两折,并没有折上图案:“如果你反悔不要了,我这稀奇古怪的物件卖给谁去?口说无凭,立个字据,按个手印,不然我是不会做的。” “还要立字据,这么麻烦。”仇杨的样子不太高兴。 “怎么了,仇掌柜,自个做不了主?” 仇杨抿了抿嘴唇,下定决心:“好。” 他是非常欣赏申申的画工,相信做出来的物件也不会差,否则也不会轻易答应。 仇杨离开之后,申申就要去琉璃坊。 玟玉说什么都要阻止。 “我来制作,琉璃坊你会受不了。” “你行吗?” “怎么不行。” “仇杨要的是我制作的,若是你来,言而无信,他不要怎么办?” “你指挥,我执行,到时候和他说,你身怀六甲不能操作,他不理解就没办法了。” 申申想了想,低头看自个的肚子,里面有她和他的宝宝,一定要小心谨慎保护。寻思自个和玟玉的默契,应该没问题,就答应下来。 申申却不得不去琉璃坊,就在制作室旁边,有一个小窗户,申申就透过小窗户指挥指导,她坐在一个木塌上,铺的很厚,暖和又通风。 夫妻俩的默契非常之好,一件艺术品的制作过程,玟玉只问了一个不懂之处,就顺顺利利的制作完成。 申申画了三样。 第一样相对来说非常简单,圆肚龙鳞双耳瓶,瓶口可以打开可以盖上,在肚子两边有很多小小的浪花,浪花上还有这个莲蓬船,莲蓬船有一戴斗笠之人在垂钓,那鱼就在浪花里,似乎在摆动着身子。 而这并不是画出来的。 申申一边说,玟玉一边做。 就这样,轻松制作完第一样,第二样的镂空琉璃,就要费很大功夫了。 申申画了上下左右的图,但玟玉却不知从何处下手,就是像窗花一般的多处镂空图案他都想不通应该怎么办。 他想不通,申申也想不通。 画起来挺简单的,没想到制作起来,还真的怪麻烦。 申申瞅了半天,道:“硬来吧,先吹出来,一点点像剪窗花一样剪出来,试一试。” 玟玉按她说的做,但是,必须不断进行加热,一凉就没有韧性,剪刀根本剪不动,而加热过了头,又回融化把剪好的覆盖。 一个时辰过去,越来越糟糕。 玟玉担心申申着急,他也着急,越着急越整不好,一看这个也是彻底不能用了,只能重新吹了一个,总算小心翼翼剪好一面。 就在他和申申以为还有一半就要完成,突然有人开门。玟玉吓了一跳,好好的半成品降落地上粉身碎骨。 进来的是那位和仇平死皮赖脸的小伙子,看到玟玉脚下的琉璃碎片,颇为心疼地说:“哥啊,你咋不拿稳了?白瞎了。” 玟玉怒问:“你来干什么?” “我找里正大人。” 申申走出来,“别这么叫我。你什么事?” “我在后山挖东西,远远的看到一辆马车,走进了一看,下来一个当官的,自称仇冬放,问我知不知道里正家在哪,我就找来了。” 申申高兴的说:“相公,尚书大人来了,我们赶快去。” “慢点走。”玟玉唉声叹气,不知该拿怀孕还和以前一样不休息的小蚂蚁怎么办。 俩人离开。小伙子把碎片捡起来,先是皱眉,然后又笑了起来,坐下,样子特别认真。 后山。 在仇冬放身边的还有仇杨。 仇杨是仇冬放的儿子。 申申没看出仇杨长得像仇冬放,真没想到竟然是父子。 仇杨问申申:“制作的如何?” “只做好一个。” “没事,我不着急要,只是家父说来看看,我就跟过来了。” 申申问仇冬放:“大人一直在县里吗?” 仇冬放没回答,捏了一撮土,闻了闻:“可以了,再过一个月,我派人过来开工,到时候,你们也不能闲着。” 申申感激地道:“大人百忙之中没有忘记芜瘠村,申申代表大家谢谢大人。” 仇冬放道:“应该的,不必言谢。” 回到琉璃坊,申申和玟玉都非常惊讶,桌上放着半成品镂空琉璃,虽然已经不能再加工,但是,但是很特别啊。 “沈大哥,是你的法术回来了吗?” 玟玉摇头:“我也纳闷呢。” “奇怪了。莫非,麟羽他们回来过?” “他们回来不会不见到我就走。” “也是,你最小,他们都可宠你了。” “嗯,是,在天庭多亏他们保护我。”玟玉拿起来看:“哦,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看,这都是修补的。” “神奇,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谁这么有才啊?天才啊。哦对,肯定是刚才那小伙子。” 话音刚落,小伙子就冷不丁走了进来,玟玉又给吓一跳,镂空琉璃再一次粉身碎骨,申申也是惊魂未定。 “毛毛躁躁的,你想干什么?” 小伙子看着碎片,“可能有些困难,但是,给我时间,我能修补好,到时候全须全尾的给您拿回来。” 申申道:“不用了,我们重新制作便是。” “哦,好吧。”小伙子却并没走。 申申问:“你还有事?” “我想学。”小伙子忸忸怩怩都说。 “我们也还都稀里糊涂,不能教你。”申申道,“怎么也得一两个月之后,回去吧。” 小伙子道:“我能不能试试,她说只要我制作出耳环她就答应我,可镇里的琉璃坊老板都不同意。” 第五十五章 申申问:“你说的,该不会是仇平吧?” 小伙子垂着头:“是。” “试试也可以,但浪费了你要赔偿。” 小伙子拼命点头:“一定一定。” “这我就拿回去了,一定尽快修补好。” 申申看得出来,小伙子是想证明自己,就说:“这样吧,如果能补好,我就让你尝试,而且浪费了也不要你赔。” 小伙子连连道谢,乐颠颠的走了出去。 申申当然不能等,歇息歇息,又投入到了紧张地制作过程。并且,她打定了主意,若是镂空琉璃制作成功,创作成果属于她自己,那么,就不用写上“尤”字。 但前提是,她会成功。 玟玉一双男人的手还是很重,申申决定亲自上阵。架子距离火炉是有一段距离的,还是有些烤。但离的太远,来来回回不但浪费时间,还会让琉璃尽早凉掉而不能塑形。而镂空琉璃又非常难弄,必须时刻保持软若面团才行。 不过,幸好申申觉得也不是太难受,吹和来回奔跑都由玟玉来做,她负责剪图形。她自己画的,自己记得,趁着热乎劲快速的剪完,才只是个雏形而已。接下来将是极具耐心的对细节的一点点的修整。 废寝忘食,终于在天黑之前完成。 赶紧放起来,等待凉透之后的成果。 申申并不累,只是整个过程都特别紧张,当真正的放好,心里才踏实,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蜡烛要省着用,因此俩人趁着还没伸手不见五指就进了被窝。 “相公,我没有写‘尤’字,尤家到时候肯定找上我。” “你亲手制作,怕什么?” “只怕尤家不讲道理,我这手艺是和尤怜学的,他们想让我一辈子没办法摆脱吧。” 玟玉安慰道:“不怕,反正也没写了,看看啥情况再说。今天你挺累的,睡吧。” “走一步看一步吧。”申申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拱在玟玉怀里安安心心地熟睡过去。 三个月后。 村里的水终于可以不愁使用,全都仰仗于工部尚书仇大人,还有来回奔波的张逸天,就是对申申所做之事不太有人讨论。 申申不觉得委屈,她做那些事也不是要赞扬,村里人有水喝,比啥都重要,不管功劳属于谁,她这里正都挺开心。 有水可用,建造琉璃坊,也可以开始开工。 申申前几天就去了县里,找到张逸天说雇人的事,村里男人是多,有力气的大小伙子好几个,但盖房子,还是烧制琉璃的房子,必须专业的人来才行。 张逸天爽快的答应下来,当天就去宙州说这事,几天回来就确定下来,按照日子,明天就都该过来了。 申申一面高兴,一面又犯愁,他们过来的吃住问题还不知道怎么解决。 也不知都是什么样的人,能不能吃粗茶淡饭。 这还没想明白,张逸天来了,猫腰进屋,申申和玟玉都让他坐下,他也不坐,说明来意:“马上就来了,还不去村口迎接。” 申申问:“到哪了?” “到村口就晚了。” 玟玉道:“我去吧,申申身子不方便。” “里正不去不行,你是谁?” 玟玉道:“我是代里正。” 申申道,“没事,我也去吧,诚心些,都远道过来的,不容易。都四个月了,孩子稳稳当当的了,别担心了。我都在家里待好几天了,也该走一走,活动活动。” 玟玉点头:“过来。” “干啥啊?” “扶着你点。” “哎呦!”申申道,“啰哩巴嗦,走啦。” 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来了三十多个人。 嗯,人很多,应该很快就能竣工,但还是那个担心地问题,住哪,吃什么。 而且,这三十个人都横眉冷目,说话也都是不太客气,少有几个温和点,不过却被骂没有本事,说不上什么话。 迎进村子,申申对大家说:“这里就是要建造琉璃坊的地方,辛苦大家了。” “住处找好了,我们每天吃什么?” “今天就安排上,大家放心。村里的空房子够住了,都收拾好了,晚上就能住。” 大家互相看了看,冷面头头喊一嗓子让大家干活。 玟玉问申申:“咱们一点准备都没做。” “现在才什么时辰,来得及。” 玟玉听明白了,赶紧回去招呼大家收拾空房子,人多收拾的也快,开着窗通风,晚上就能入住。 村里人一天只吃两顿饭,但干活的要吃三顿饭,玟玉就是做饭的唯一大厨,申申负责做简单地择菜洗菜。 多亏张逸天提早拿过来食材,放在菜窖里,十天八天也能搁的住,等七八天后,还有再送来,张逸天当天就返回了县里。 相较于村里人吃的粗茶淡饭,干活的人吃的就是山珍海味了,不过还是有好几个人不满意,勉勉强强吃了些,要不是实在不吃不行。 他们对住的地方也很不满意,很怕很快就要塌了,彻夜难眠,连着好几天都紧张兮兮,但慢慢也适应了。 用头头的话来说,就是:“认命吧,谁让咱们答应了过来,咱们也知道这是个穷苦的村子,你们也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于是,三十来个男人,十七八岁的小伙,四五十岁的爷们,还有几位花甲之年的老人,一起忍受着村里恶劣的环境,忍了二十来天,终于盖好了三个大的琉璃坊。 竣工这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放起了鞭炮来庆祝。 大家也第二天就要走,在这吃最后一顿饭,菜虽然不太硬,不过比每天好多了。 头头,玟玉,申申,坐一桌。 申申一看头头的脸就皱眉头,这二十来天,基本上从早到晚都能听到他“嗷嗷”地喊,指挥着大家,不过他自己也没闲着,只是脾气是真的不太好。 “里正啊,你看,今天的菜咋这么好,要是每天都这么好,我们提前好几天就竣工了。” 申申解释道:“我们也想给你们吃好的,可是,我们村这样,吃到这饭也不错了。” “县令不是隔三差五赛派人送来,你还愁啥。” “那也不能白要啊,我们村是穷,但也不是要饭的,县令的钱到时候有了都得还。” 头头惊讶地说:“妹子,你咋这么认真呢?” “白要我睡不着觉。” 头头“嗨”一声道:“真不用还,县令是驸马,王爷的女婿,不缺这点钱。” 第五十六章 申申想说,老丈人有钱也是老丈人自己的,女儿成了亲,女儿都未必会给,会给女婿随便用?若王爷真的舍得花钱,为人随和,也不会让张逸天做自个的女婿,让外人明着骂张逸天,暗着嘲讽郡主。 头头“啧啧”道:“要我说,县太爷也是够抠门,一点点肉星,油水也少,我们都没力气干活。” 玟玉道:“在芜瘠村,能吃饱就是奢求,吃得好,太难了。我们来这里小溜半年了,还没一天三顿都有油水,就连水煮都困难,你们吃的不错了。” 头头扯扯嘴角,“不错还是孬,我们也要走了,来,走一个!”他举起酒杯,“哥们,走不走?” 玟玉道:“我答应申申,不再喝酒。” 申申道:“我同意你喝一口。” 玟玉微笑,与头头碰杯,当真只抿了一口,茶杯里还有大半杯。 头头笑:“哥们,你可真听媳妇话。” “那是当然,媳妇跟着我过苦日子(看申申的脸),给我怀孩子(看申申肚子),让我有了家,我当然要千倍百倍待她好。” 头头什么也没说,不过,申申捕捉到了他微微撇嘴小动作。 头头临走前对玟玉和申申说了很多关于琉璃坊的事,让申申和玟玉注意不要过度使用,他一再强调这是最重要的,又说了一些小问题,以命令的口吻命令申申和玟玉必须牢记于心。 申申以为建造完毕,只等待开工,趁这几天放松放松,没想到,头头离开之前的话让她捉摸不透,她好好的躺着,窗户开着,吹进来一股柔和的小风,发丝挡住眼睛,也能让她发一通脾气。 玟玉是能理解她的,无论她如何不讲理都迁就,若是闹的实在厉害,玟玉就出去待着,什么时候申申消停,什么时候回屋。 昨晚上申申不知怎么了,因为玟玉筷子放的不对而纠正,玟玉喝水回来吃完高粱米,还是按自个的方式放,申申“呼啦”一下就火了。 尽管玟玉觉得,实在莫名其妙,但照例是要哄的,只不过,申申根本不听,玟玉怎么说都不行,他只好离开屋子,在外面待了大半夜。 申申在屋里没有了发脾气的人,慢慢安静下来,陷入沉思,也觉得自个这样不好。 申申是个有错就改的人,于是,她也没怎寻思就打开门:“相公。” 现而今虽已是初夏,这大半夜也还是挺冷,玟玉搓了搓手,走过来,申申拉他手:“对不起啊,你不生气的是不是?” “生气。” “?” “生气你会气到自己。气你不知道关心自己的身体,你说,你发了多少次火,记不记得,心里舒服吗?” “谁记得这个?”她也不是不知道自个找别扭,好意思吗? 玟玉扶她进屋,帮她脱鞋子,俩人面对面坐在炕上。 玟玉像个一本正经的老学究:“以后,让你操心的事不少,相公知道小蚂蚁特别能干,可小蚂蚁不是神,会有累的时候,现在还没忙起来你就这样了,以后呢?” 申申认认真真听完,道:“相公,我跟你讲,今天我去找蓝姐,蓝姐告诉我,我这是怀孕才这样的,慢慢就好了。我回家一路上,都在想,一定要改这个毛病,可我还是没控制住。” 她说着眼睛闪亮亮的泪花:“相公,我是不是再也改不了这脾气,再也不是可爱的小蚂蚁,以后我要是特别招人烦了怎么办哪?” 玟玉伸手给她抹掉眼泪疙瘩:“不会的,你现在就已经招人烦了。” 申申一愣,哭的更厉害了,哭着哭着,又笑起来,“招你烦的日子还多着呢。” “可不是咋滴,一辈子呢。”玟玉掀开被子,“过来。” 申申疑惑地摇头:“不行吧?” “啥不行啊?” “蓝姐嘱咐我,要生完孩子两个月之后才可以,还一个劲儿问我,把我问的怪不好意思,但她是为了我好啊。” 玟玉脸蛋白里透红:“我让你过来睡觉,都什么时辰了。” “我们还是不要一被窝了。” “也好,免得挤到你和孩子。” 不过,躺着躺着,申申却一个拱到玟玉怀里,玟玉特别能管住自个,只是搂着她。 琉璃坊开工之前,就有很多人过来了,男女老少差不多来了一半。 正式开工这天,申申清点人数竟然有一百三十多个人,这人数其实太多了。 她希望大家赚钱积极,可未免太积极了,这么多人,力量并不大,且非常容易乱套,其中还不乏老弱病残,小孩子也来凑热闹,申申还要看着不要乱跑。 大家都想在琉璃坊有活干,都想赚钱,让谁走都不好,但,申申也不愿意忍,若天天这么多人,有些根本就是来瞅热闹,她会气死。 玟玉倒一杯水给她,申申润了嗓子,声音就更亮堂了。 “大家都安静听本正说话。” 还有人在小声嘚吧嘚,申申“嗷了”一嗓子,“都把嘴给我闭上,本正说话,任何人不许在旁边,小声也不行!” 小声的人被身边的人一拍打,立马不情愿的噤声,极不耐烦的看向申申,然后抿着嘴唇走了出去。 申申继续道:“本正可以理解大家,对发家致富地迫切心愿,我也想发财,我家比这里富裕的多,那么我为什么要留下来呢?” 有个金钗女孩道:“姐姐没有回去的钱了。” 申申一眼看过去,金钗女孩被她娘捂住嘴巴,紧张的看着申申。 申申晓得,她本身不令人害怕,也没有威慑力,特别是她发福的身材,就让人联想不到厉害的一面,她怀孕也不可怕,绝不是他们不敢惹,而是,不敢得罪她这个贵人。 “小妹说得对,但这只是原因之一。如果,三年之内,这里不能大变样,一年之内,不能种出庄稼来,让大家丰收,我会走。” 大家眼睛齐刷刷看向申申,有不舍,有可怜,有不甘,似乎都很想劝两句,但是又都哽住喉咙不知从何说起。 “不过,在我走之前,我还是这里的里正,这个村的规矩,还是得我来定,琉璃坊的谁走谁留,我说了算。” 村里的人都认识了,申申一一念出五十个人的名字,被叫名字的还有一位站在那东倒西歪地老人。 “请被我叫到名字的村民,理解一下,琉璃制作工艺必须倍加小心,容不得浪费材料,请大家回去吧。” 第五十七章 一村民道:“不能可着你一家独大,就不管我们这些老弱病残,我们没能力了,就没有赚钱的权利了吗?” 申申道:“可是这样一来,会导致整个琉璃坊出现问题,殃及整个芜瘠村。我几时说过你们没有赚钱的权利?赚钱的方式不只一种,你们更适合在家里赚钱,无论是对自己还是他人都有好处。至于如何操作,做什么,我来想办法,大家请先回去吧。” 可村民并不太能理解,他们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贵人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能不能管他们。 “大家请回吧,我和申申都会想办法,我们留下来就是帮助大家脱贫致富的,请大家相信我们。” 大家带着满心疑虑和惶恐不安离开,剩下的一百来个人,根据能力和经验,申申进行分工,很快就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申申在隔壁的休息室,透过窗子能看到大家工作的情况,去镇里学过几天的村民负责指导,不过不懂的还是要问申申。申申有些也不是很懂,一开始几天还好,可随着她自个设计的样式越来越复杂,制作的流程也就越繁琐。 申申有心想找尤怜,可她自个开琉璃坊,只想自己琢磨,在成品上写上“小蚂蚁”,而不是“尤”字,她不想让尤家有说的,自个还辩驳不了。 这事着实有些困难,申申睡不着觉。 申申枕着玟玉的胳膊:“相公,我是不是太特别了?” “若不是你与众不同,我咋会这么稀罕你。” “不是我啦,是我设计的琉璃样式,太特别了是不是,没办法做出来。” “你想创新,在琉璃市场开辟一条路出来,再赢得大家的肯定和购买,但这样特别冒风险。” “我知道,这是一条血路,杀出去就赢了,否则就是白费力气输得彻彻底底。所以我很犹豫。” “这才是个开始啊,你就想放弃?” “我在犹豫,要不要放弃。” 玟玉正色看申申:“可我认识的小蚂蚁,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啊!” “唔,也是啊。但是,若因为我的固执己见,琉璃制作不出来,或是制作出来也没办法售卖,毕竟像仇杨懂得欣赏的也没有几个人吧。我想尽快让大家赚到钱,而不是忙忙活活大半天,啥也没有。” “咱们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得往长远了想。” 申申叹了口气:“芜瘠村的情况,根本不允许往长远考虑,三年五载,赚到大钱,等得了吗,等不了,必须尽快解决温饱问题。” 抚了抚肚子:“宝宝又踢我了。” 玟玉笑着说:“宝宝也不想让她娘在胡思乱想了。” “我也不想想,想的头痛,可我不想谁想。” “还有我吗。” “是啊,有你,我这不就是在和你商量接下来咋办。” “这么想恐怕想不出来,”玟玉耳朵贴着申申的肚子,“听听也许会有办法。” 申申乐。 “好玩,咱宝宝肯定像你一样灵动可爱。哎,咋不动了?” “累了吧。”申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孩儿她娘也困了,孩儿他娘要睡觉,孩他爹想想吧。” 玟玉见申申阖上眸子,他知道她其实并没睡着,即使睡着了,也会在梦里想这件事。 亲一下她的额头,自个也睡不着了,却也不敢辗转反侧整出动静来。 又是一个大晴天儿,中午的时候,申申和玟玉都没回家,与村民们一起在伙房吃饭,俩人和蓝娇,钱雪,罗以,一桌。 吃完饭还有时辰可以睡觉。 申申睡不着,而且吃饭的时候,钱雪还说有事找她,她一边画图一边等。 申申只要想到了,动手就特别快,几个弹指就能画出一个。 但今天两刻钟过去了,申申却只画了一幅,且越看越不顺眼,钱雪进门的时候,申申正将纸团扔进垃圾桶里。 “来了。” “里正。” “叫名字就行,坐吧。” 钱雪坐下来:“里正。” “叫我申申就行。” “好,申申,我想问问,我姐现在什么情况,我进不去县衙,碰到张逸天,张逸天也不说,还和罗以打起来,把罗以抓起来关了好几天。我到处打听,也找不到姐姐。申申,我担心啊,你一定要帮帮我。” 申申道:“你放心,我能见到张逸天,你很快就能知道你姐的下落了。” “谢谢,太谢谢了,只是需要你跑一趟,辛苦你了。” 申申寻思一下,“不如这样吧,你姐……张逸天,这两天也快过来了,我帮你问,我这身子实在不方便。” 钱雪板着脸:“申申,你的胆子咋这么小呢?我快生了还到处走,还要干活,儿子可结实了,不信你去看看。” “我信,我信。可咱们不是不一样吗,我身体不是很好。” “那不行就不行吧,我再想办法。”钱雪寻思,里正肯定能帮上忙,没想到才怀孕四个来月,肚子还没多大,就这么矫情起来了,跟有多了不得似的,人家蓝姐比她月数多,不也天天都能干活,她呢,整天指挥,画图,画的还那么难,根本无法制作。 申申点头:“好,你们家的事,确实不该我这外人管,快去休息,下午还要开工。” “我想请假,下午去县里。” 申申想了想,“我跟你一起走,去趟镇里。” 玟玉从镇里拉石英砂回来,没看到申申,问谁都说不知道,只听有人看到钱雪找申申,后来俩人都没出现大家的视线里。 问了罗以,罗以也不知道钱雪去了哪,不过他说可能是去了县衙。 玟玉赶紧借了一匹马,马跑的太慢,到县衙都快傍晚了。 门口的俩衙役一起拦着玟玉:“什么人,有冤击鼓,不要在此逗留。” “我找张大人有急事。” “张大人在招待重要的客人,没有案子不许打扰。” “我有急事,你们让开。”玟玉没有耐心了,攥着拳头咬牙切齿。 “县衙岂是你这厮擅闯之地。” “我只想见张大人,你们到底让不让开!” 衙役对视一眼,一起出手,玟玉手上没有兵器,可并不影响几个招式就把两个衙役打得倒在地上惨叫。 玟玉步入大堂,没见到人影。一下人正在抹桌子,见玟玉凶神恶煞,道:“大人在与客人谈话,你有事我这就去叫。” “劳烦小哥了。” 第五十八章 可玟玉等了半天,这小哥也没回来。 玟玉不知是自己上当了,还是这小哥怕他,不敢回来了。 这个时辰,大堂空无一人,却还有股特别的味道,多年来多次九死一生的经验,使得玟玉很快判断出来,是血腥气。 血腥气似乎无孔不入,他的心神不得安宁。 小哥的抹布放在桌上,他抓起来隐隐约约看到了红,但一眨眼又不见了。 少时,他也闻不到血腥气。 但他目光在地上停顿,几根发丝让他的心猛然翻了个跟头。 他走出大堂,张逸天和郡主走过来,郎才女貌的感觉,可不正当就不能这么说了。 “郡主,大人。”玟玉只说了一声,就问张逸天,“大人,申申可来找过你。” 张逸天道:“没来过,她失踪了?” “钱雪来过吗?” “来过,这和沈申申的失踪有关?” “钱雪去找申申,结果她们俩就都不见了。如果钱雪来,而申申没来,意味着什么?” 张逸天道:“不能说与钱雪有关,她们是没有交集的。” “谁说非要有交集?” “你要报案?” “只怕你向着自个的前小姨子。” 郡主道:“信不过我夫君,为何还要过来?前小姨子而已,夫君还不至于包庇。钱雪来问钱雨的下落,我也在场。” “钱雨在哪儿。”玟玉想,或许申申和钱雪一起去找钱雨。 张逸天道:“我不知道。钱雨早就不和我联系了,孩子我们一个月一个月来养,这个月在我这,她再也没来过。” 郡主道:“在她那有什么好处,俩孩子给养得面黄肌瘦,哪有在我这好,我变着花样做好吃的,那才壮实呢。” 玟玉抱拳:“既然如此,多有打扰,告辞。” 玟玉迈出县衙大门,竟然不知东西南路是哪方。申申不见了,她肚子里还有孩子。申申很爱管闲事,她的身份会暴露,万一她的脸变回去,万一士曹参军来到镇里,申申会有大麻烦。 但是,他不能慌张,他让自己平静下来,仔细想。 申申目前最着急的是什么? 是琉璃坊,繁絮工艺的琉璃难以成型。那么,就需要找人帮助。 尤怜,申申不想找,可除了尤怜,谁还能帮忙又不要钱? 芜瘠村现在需要大量的钱,在某些方面自然是能省则省。 现在不是往长远考虑的时候,或者说,没有往长远考虑的资格。 不管猜测是不是真的,至少玟玉脑袋一团乱麻,此刻的心有灵犀并不准,但他还是策马奔向琉璃镇。 康家。 尤怜在两个月前,被康老板八抬大轿抬进家门,成了康家的三少奶奶,康家自此成了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少爷没有地位的一方天下。 三个少爷日夜奔忙,中午回家吃饭要看天气,若天气不好才能赶回来,因此,中午的饭要不要带出来,也是要看天色行事的。 今天康老板就没回来,中饭只有尤怜自个在吃,还有肚子里两个月的孩子。 但尤怜吃了就吐,可口的看着也烦,这晚上也要做饭了,尤怜看着厨房,什么都有,就是不知道做什么。 而且,申申来了,还在里屋睡觉,睡觉之前,也没说要吃什么。 尤怜特别为难的看了半天,拿了几个土豆,用小刀削皮。 申申睡醒了,觉得肚子咕噜咕噜难受,她知道是宝宝想吃东西了。 尤怜呕吐,让她觉得头皮发麻,她自个啥反应也没有,还是挺幸运的,除了脾气变的很坏,苦了玟玉。 申申开门,听到磨刀的动静,她很害怕尤怜在厨房杀鸡,也不敢过去,但没听到鸡叫,不知是不是已经杀完了。 过会儿,尤怜拿着滴血的菜刀走了出来,看到申申,举起菜刀,申申浑身一惊,虽然意识到了危险,还是眼白一翻摔倒在地上。 尤怜扔了菜刀,跑过来,肚子一抽筋儿,在距离申申两步的地方停下来,汗刷的一下。 申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而她自己也动不了,一瞬间就想被使了定身法。 “尤怜?” 尤怜很不明白,为什么成亲以后就一本正经了,对她像对待贵宾,过分的尊重让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成亲之前是你侬我侬,转变的太大了,就连爱称怜儿都改成了直呼其名。 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嫁过去,尤怜是冒了很大风险的,但康老板似乎并不懂得心疼对自己十分信任把一辈子都交给她的女人,对尤怜冷漠非常。 “我动不了了,你快先把申申扶回房间去。” 申申已经醒了,只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睁不开眼,可以感受到地面冰寒彻骨。但她耳朵听得见,且十分清晰。 “我还是先管你。” “申申摔倒了,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和沈公子交代啊?现在想起关心我来了,也不看看是不是时候,我好好的在这,能有什么事啊?” “你的意思,我关心你,关心的有错了?” “难道不是,你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我,从成亲以后,你待我就不是夫君对妻子。” “我对你很好,大家有目共睹。” “大家有目共睹有什么用,我感受不到。” 康老板嗓音低沉,带了很大的不耐烦:“你想怎么样。” “我希望你对我像我期待的那样,是成亲之前的样子。若是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嫁给你。我要这三少奶奶的身份,有什么意思?我是尤家千金,缺你们家的家产吗,我还不是冲着你这个人。可嫁过来之后,我得到了什么?我的命可真苦。” 尤怜说着说着哭起来。 康老板看她流泪,心里很不是滋味,搂住她:“行了,我对你好还不行吗?别哭了。” 申申试了试,站起来,但还是有要倒下去的意思。 康老板给尤怜抹眼泪,俩人都没往这边看。 这时,玟玉突然在门口出现,一眼看到申申,他飞奔过来,身上一股子凉气,但申申感受到的却是温暖。 然而…… 申申醒了之后,看到的是玟玉一张铁青的脸,她撅小嘴:“不要骂我啦,小蚂蚁知道错了,让相公担心,真的不应该,还摔倒昏迷,更是罪不可恕。但小蚂蚁不是有意如此,本来想写纸条,可车来了,没来得及。啊,我知道,这都不是理由,没和你说就是有错。小蚂蚁知错能改,相公不要再生小蚂蚁的气了。小蚂蚁肚子里的宝宝想吃生煎包,不要因为她娘有错,宝宝吃不到,小蚂蚁会愧疚的睡不着觉。” 第五十九章 “你知道现在是啥时辰了不?” “还没黑呢吗。” “还没亮呢!” “啊?沈玟玉,你对我吼?” “你以为我想吗,笨蛋小蚂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等着吧。”说完站起身,“给宝宝做生煎包。” “孩儿的娘也想吃生煎包。”申申依然撅着小嘴,楚楚可怜。 “你不想。” “好,我不想。”申申瘪瘪嘴。 不想吃生煎包的申申吃了二十个。 “我只尝了味道,皮和馅可都是你儿子吃了晓得吧。” “你咋知道是儿子?” “我觉得是,我的感觉很准的。” “所以你能感觉到你相公我会很生气了?” “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好不好,小蚂蚁真心悔过啦。” 玟玉把脸伸过来,“亲相公一口,相公就原谅你。” 申申觉得这厮当真臭不要脸! 但是,她犯错在先,就凑过去,俩人隔着小方桌“啵唧”一口。 “好啦。”申申忽然严肃起来,“尤怜现在如何?” 尤怜刚好过来,听申申没喊自个姐姐,其实不喊也没啥,俩人同岁,但她就是认为申申背后不礼貌,老大不乐意,但进来还是一张笑脸:“姐姐没事,妹子不用挂心。” “那就好,” 尤怜坐下来:“妹子啊,你咋会晕过去,是不是营养不良啊?这次回去,我给你带回去些补品好好补补。” “不用不用,你看我这么胖,咋会营养不良。”拿这拿那,得欠多少人情,可了不得。 “你和我还客气啥,咱们是好姐妹,听我的,拿着,没啥不好意思的,你不为自个,也得为孩子,还得为村民,你倒下了,芜瘠村咋整?” 咋整? 谁离开谁都能活,生不如死也能活,她不来芜瘠村,芜瘠村的人也没咋的。 拿这个说事,她有资格吗? 再说,她是被吓晕过去的好吗。 申申没什么表情:“我见不得刀上有血。” 尤怜张了张嘴,然后“啊”一声:“真是对不住啊妹子,我不知道。” “没事。” 尤怜听出了申申对自己的疏远,莫名其妙又不开心。 送申申离开,尤怜在门口找了半天,她搞不明白到底是自己做错了还是申申的不对。 申申和玟玉刚进了院子,罗以就跑来了,径直过来抓着申申的衣服,一句“你把我媳妇整哪去了”是在这个动作和被玟玉扯一边再一脚踹在地上捂着胸口断续说出来的。 “没事吧。”玟玉看着惊魂未定的申申。 “没,没事吧。”申申浑身哆嗦。她不担心自个,可担心孩子,刚才罗以冲过来,她大脑一片空白,要不是玟玉在,她瞅瞅自个肚子,眉毛并拢。 “不舒服了?” “不是,就是吓一跳。” 玟玉对罗以嗔目而视:“滚起来,道歉。” 他踹的力道不小,虽然不至于骨裂,也够罗以疼几天的了,站起来非常吃力,却还不服不忿的瞪申申:“我媳妇呢?” 申申喘着气:“你媳妇,问我做甚?里正不是给你找媳妇的。” “坊内的人都看到我媳妇跟你走了。” “他们都看到了,你看到了?他们看到就是真的吗?我们一起走,之后呢?他们看到了吗?” 玟玉看申申可以有理有据的说话,放心了。 要是这小子把小蚂蚁吓傻了,他肯定杀了这小子。 “没看到,没看到你倒是解释啊,我媳妇她到底怎么样了现在?” 申申道:“钱雪走,你不知道,是她没说,你跑来问我,也不该是这个态度。难道你这么大人,不知道应该有礼貌。” “沈申申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问你你就直说,我媳妇在哪儿。” 玟玉怒道:“罗以,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呀!啧啧!你们两口子,也不知打哪来的,一个成了里正,一个成了坊主,你们是霸占我们芜瘠村还要统治芜瘠村。” 申申想着自个肚里的孩子,不敢笑得太厉害,“对于你这个误会,本正必须澄清一下。” 罗以正想听她会说什么,申申非常肯定又挑眉道:“你说的没错,我和相公留下来,就是为了霸占和统治这个村子,没想到,我们的目的这么快就达到了。”说完上气不接下气地笑起来。 罗以一愣一愣。 “沈申申,够了!” “罗以,看在你孩子的份上,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你也最好不要地寸进尺。” “我只想知道钱雪在哪儿。” “如果你能有好态度,不会耽搁这么会工夫。”申申说了这么多,自个也觉得累,“钱雪和我一起走,不过,到了琉璃镇,我们就分开了,她去了琉璃县,找张逸天问你大姨子的下落。” “你刚才怎么不说。” “依我相公以前的脾气,他怎么可能踹你一脚就拉倒,自己什么样,心里没数,也不知道你是真着急还是装模作样,告诉你,本正年纪小,可啥人都见识过,别跟我俩装蒜!” 罗以听得感觉耳朵起茧了似的,说了句“真能墨迹”离开。 申申上炕喘了口气:“我歇一歇,咱们就走。” “去哪,今天哪也别去了,好好搁家歇歇,有事叫我。” “我不去……” 玟玉一个眼刀“嗖”一下扫过来:“听话,别等我发脾气。” “我不放心哪可是。” “我看着他们,你不放心啥。乖乖睡觉,养养精神,刚才吓坏了吧?”玟玉气恼道:“若不是看他有孩子,我让他一辈子下不了炕。” 申申怕怕的样子道…“惹不起惹不起,相公好可怕,小蚂蚁甚事惶恐呢。” “害怕就听话,别出去,有人来不管是谁,自个倒水,听见没有?一切以你为主,听没听明白?别为了礼貌不好意思,你晓不晓得。” 申申像只小羊,乖巧的点头。 心里却想,自个在家,还不是自个说了算? 玟玉也知道,她不会听话,但也不会太作妖,不过也不是很放心的去了琉璃坊。 和昨天比简直大变样,紧张有序,来回穿梭,碰撞到的几率大大减少了。不过,总是难免发生口角,何况还有人没事找事。 玟玉心里惦记申申,还要管这些鸡毛蒜皮,但见到成品一个个做出来,也就忍了。 不过,开了也有段时间了,还没有买家过来,这里也不偏僻啊。 申申在家里连见到一只小蜜蜂都想和它一起玩儿,可小蜜蜂在窗子上徘徊两圈就飞走了,申申站在窗前看,想自个要是也有翅膀就好了。 第六十章 琉璃坊。 晚春花已盛放,暮天晴朗。 可大家的积极性却像冬日的落叶一般精神不起来。 他们起早爬半夜,制作出的琉璃,还没卖出去一件。 已经有人等不及去问了坊主玟玉,里正申申,两位主事之人的肺腑之言,被听成模棱两可,于是便似油锅里洒了水,崩的到处都是。 这还不算什么,又一桩糟心的事也接踵而至,不过,这件事之前,还有一件小麻烦事。 申申怀孕整整五个月了,玟玉不许她去琉璃坊,但是可以出门,不过反复强调不能走太远,不能在别人家待的时间太长。 申申知道,他一切都是为了自个和孩子,但却觉得这般不自由,和那一拱一拱爬啊爬的毛毛虫差不多。 而化身为蝴蝶,得等坐月子以后,还得几个多月呢。 申申今儿个也不打算去串门,玟玉去了琉璃坊,她自个就在院子里溜达,脚不舒服了进屋躺着,太累了起来看窗外,麻雀唧啾啾啾的飞过来,申申特别想和麻雀一样可以随时飞越千山万水。 “申申。” 申申转身:“张爷爷,请坐。” 申申听话,来客人都让自个倒水,但张爷爷她得招待。 “坐吧,申申,”张爷爷接过白水,忧愁道,“儿媳妇不检点,是儿子的错,可我的两个孙儿至今见不到,唯有他们和好。” 申申道:“张爷爷,您为什么要来和我说这些呢?” “张爷爷想让儿媳妇回来,虽说她和那个男人被逸天抓到了,逸天也娶了郡主,他们俩也算扯平,也就不会互相嫌弃对方了。” 申申听着怪别扭。 这是扯的平扯不平的事吗? 但申申也没接话,要来的不是老人,她肯定是要撵走的。 “孩子。你听爷爷说话吗?” “啊,听着呢。” “爷爷也是快入土的人了,就想看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这分崩离析我心里实在难受,你帮帮爷爷,爷爷会非常感激你的。” 申申“唉”一声:“不是我不帮啊,是我这孩子,成天闹我,不许我管这管那,有时候,我都控制不住自个,他不让,我不也得依着孩子吗?” “孩子,你是里正啊。” “张爷爷,里正呢,管这个村庄,当然也会管家长里短,但是呢,家家的经还是得自个念,我一个外地来的,怕你们听不明白。何况,我现在啥情况,琉璃坊都去不了,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家养胎,每天出门不超百米,在别人家待半个钟头就得回来。说句肺腑之言,我饭也不做,院子也不扫,像个大懒虫,五脊六兽为的还不是肚子里宝宝结结实实吗。” 张爷爷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再提,“到时候要么觉得生了,让玟玉通知你张奶奶,张奶奶给你接生。” 申申想,张奶奶多大岁数了,眼神不好,手还哆嗦,她可信不着。 “谢谢张爷爷,这事不急,还早呢。” “就怕你们这些后生,整天挣钱挣钱,啥都忘了,我们可不得提醒着。” 张爷爷喝了白水就走了。 玟玉回来做了午饭给申申吃,睡了午觉,起来和申申说会话,精神精神,正要去琉璃坊,申申余光看到窗外有人,一看,竟然是钱雪。 钱雪张牙舞爪地喊道:“沈申申,沈玟玉,滚出来磕头赔罪,要不然本姑娘跟你们没完!” 玟玉让申申别动,自个出去,问钱雪:“你刚才说的话,听过思考了?” “我男人差点被你打死,没要你的命是我仁慈,磕头怎么了?” “你男人做了什么,他说了吗,我没一脚把他踹死是我仁慈。” “他不就是问你媳妇我的下落,人一着急,冲动怎么了,你就下那么重的手,他在医馆躺了半个月,郎中说,他这辈子都下不了地了,要不是你用力踹他,他能从马上摔下来么?” 申申听着不出来,不是她性格。 “钱雪,你男人有错在先,当时他已经威胁到我和腹中孩子,我的男人就是弄死他也不用偿命,你凭什么让我们赔罪?” “他不能动,我这辈子都毁了,我来讨个说法,不应该吗?” “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他为什么从马上摔下来,你可亲眼看见。” 钱雪“我”了两声:“自个男人的话不信,还能信谁?你们别想这事过去。” 申申道:“你来了,就肯定不想走了,不就是想闹吗,闹吧,让街坊邻居都听到。哦,对了,还有一百多个人在琉璃坊,你在这闹完,再去琉璃坊,实在不行,你再去镇里,县里,州里,闹得天翻地覆,若是不嫌累,你还可以闹去皇宫。” 钱雪似乎忍耐的不行了,“沈申申,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我和张逸天都说好了,今天你和你男人要是不道歉,他就差衙役带走你男人,我看大刑伺候伺候舒服,还是现在道歉划算。” 玟玉道:“张大人在做官这事上,刚正不阿,我不信他会对我屈打成招,倒是你会买通牢头让我吃苦头。” 钱雪道:“我有理说理,有事说事。我还有孩子,我没有那么卑鄙,你们说和你们无关,我不相信,这事就得查个清楚,其实还用查吗?你何必一定要去坐牢,把怀孕的妻子扔家里,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毕竟我男人也有错。” 申申道:“相公,咱没错,咱不认错,千万不能,若张逸天来,我跟你去,县令大人肯定还我们清白。” “申申,相公自个也不害怕,你这一说,相公心里就更有底了。” 钱雪以为,吓唬吓唬,要有牢狱之灾,这两口子就得认怂,没想到,还是这么硬气。 这事,查出来未必对自个有利。 张逸天已经不是她姐姐丈夫,犯不着为他们出头。但是,自个男人那样了,她也不能忍气吞声回去。但她必须找个由头回家才行,孩子还吃奶呢。 “今天我自个来,你们欺负我,等哪天你们就笑不出来了,别得意!” 钱雪离开之后,玟玉扶申申进屋,申申忧心忡忡:“只怕这事真的没完,咱们都得小心行事。可小心恐怕也不行啊,这小两口存心整咱们。” “不怕不怕,相公保护小蚂蚁,相公不会有事,小蚂蚁也不会。” 申申虽然害怕,还是让玟玉赶紧去琉璃坊。 第六十一章 已经是五月份了,到了该种地的时候,可芜瘠村却还一动没动,玟玉出门看到别的村子棉花苗西瓜苗都长挺高了。 他回家一说,申申更是着急。 总不能放任不管,土地永远这样村民如何生存?做生意有赔有赚,绝非长久之计,而且至今未见成效,大家可能都有了意见。 申申一面惦念琉璃坊,一面想,无论如何,种地这事也不能忘。 她不能再听话了,她得出去,可之前有经历让她总是被玟玉找到并数落一顿,好像玟玉在她身上安了眼睛,她去哪都无处遁形。 玟玉过于关心她,看得那叫一个紧,申申心里非常清楚是为她好,但她不是别人,是里正,她就不能安心养胎。 申申站在窗前,看不到一星半点的绿,不由得非常惆怅。 宝宝在动,她低头,“儿子,你爹天天看着为娘,不让为娘出门,儿子,你想不想出门儿。” 宝宝瞬间安静。 申申无奈地表情:“儿子你怎么和你爹一样看着为娘。”她又一想,儿子不动,意思是不是乖乖的和自己出门? 不管啦,不趁孩子在肚子里溜达,到时候看孩子哪还有精神头。 于是,申申拿了两件衣裳,装了一壶水,拿了两块干粮,还有几样琉璃工艺品,找了顺路的马车,走了一上午才到县里。 申申要去的是宙州,暂时在县里歇歇脚,并且还有事得打听打听。 申申没有钱住高档的客栈,打听了几个人,看她是个孕妇,有人避之唯恐不及,有人好心相劝不如回家。 申申想,她当然知道在家里安全,她出来回家还要挨呲,她也不想。 总算有人肯告诉她,有一个便宜的客栈,人还不少,掌柜的的儿子当了大官,掌柜的一高兴,就以比每天少七成的钱让大家入住,但只能前一百五十个人,女人和孩子算一个人,且老弱妇孺优先。 大家听说有这好事就都去了,不过蜂拥而上,客栈的厌恶还是让不少人拒之门外。 申申离得很远就看到一男子在客栈旁边眼珠子盯着来去的客人,嘴巴在动,申申料想到他在说什么,走过去,假装也看客人,问:“小哥,你怎么不进去,我看有那么多人了。” 男子看她一眼,撇嘴:“你知道什么?进去的还有原价住宿的呢,便宜的从昨天到现在才一百一十一个人,还不到原价一半。” “为什么会这样?” “便宜能有好事吗?当然是饭菜和环境都不如原价的好,你们这些穷人也看不出来,以为掌柜的吃亏,还要谢谢掌柜的呢。” 申申自然知道这只是一种手段而已,要不她还真不来,可“你们穷人”听起来就太刺耳了。 申申观察了一会儿,一边非常有自信的说“我会是第一百一十二个人”一边走到客栈门口。 负责给优惠客人入住登记的是个络腮胡子男人,看起来三十来岁,申申客气的喊他大哥,说自己要住宿。 络腮胡问:“住几天?” “一天。” 一天时间够了,她不能耽搁太久,县里和家里都得尽快回去,虽然留了字条,可不知道玟玉得急成什么样。 “一天?好。”络腮胡把申申的名字写上,注意到她的肚子,张望张望,对一杏红裳裙女人摆摆手。女人一扭一扭地走过来,络腮胡没好气道:“好好走路,真不像话,带这位客人去房间。” 女人瞅瞅申申,撇嘴:“有孩子不好好在家待着,来客栈干什么,不怕危险啊。” 申申道:“我也想安心养胎,可无奈我要做些事情,不得不出来,幸好碰到了实惠又好环境的客栈,我和孩子可真是有福。” 女人捂嘴乐:“你倒是会知足常乐。跟我来吧,慢点走,躲着点那些没长眼的家伙。” 申申见她走路一扭一扭,猜想她会不会是蛇精,这家客栈是个黑店。 蛇精引她到了房间,左右看看没人,门一关,“咣”的一声,朝申申扑过去,申申惊恐万分:“为什么?” 蛇精嘻嘻冷笑,蛇信上仿佛有毒液:“你这么嫩,自个送上门,岂有放过的道理。” 申申闭上眼睛,大喊:“我有孩子,不要!” 女人到了楼梯门口,才发现申申没跟着,回头一看,申申闭眼睛表情丰富,纳闷地喊:“哎!过来啊。” 有个小孩子从申申身边跑过去撞到申申,申申这才清醒,扯住小孩子,“撞到人要说对不起。” 小孩摇摇头,申申不松手,他“哇”一声哭起来。 女人走过来,抱起小孩儿哄,然后申申道:“我代儿子向你道歉,对不起。” “他自己做错事,应该自己道歉。” “我儿子不能说话。”女人下定决心才说道。 申申没说什么,和女人到了房间,接过钥匙,瞅瞅房间,还可以的,就是窗户有点小,感觉不是很好。 申申把包袱放在床上,拿出一件琉璃下楼,在一个空桌坐下,镂空琉璃就摆在桌上,那上面的突然都是花鸟鱼虫,栩栩如生。 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 申申敲打着桌子,唱小曲,慢慢转动琉璃,大家听到她唱,还挺好听,再看琉璃,都觉得特别好奇。有人走过来,申申也没表现的特别高兴,只浅浅一笑:“请坐。” “这是什么?” “摆着观赏的物件儿。” “你做的?” “我和相公做的。” “多少钱?” “您诚心买?” “您诚心卖,我就诚心买。” “我不太诚心。说实话,我还不太了解行情,不知是赔是赚,还有很多没有出售。” “像你这种,一般在一两左右,我看看,若是再精致些,还以为多卖。” 申申想,这还不够精致,她费了多大心血,成品能拿得出手就两件,她挑了这个最好的拿出来。 不过,也是好事,说明这人很懂。 “您是琉璃坊的老板?” “我的侄子送给我一件琉璃,他对这个非常精通,常与我聊起这些,我也只是略知一二而已。” “您侄子的琉璃坊在哪,可能让我去看看,学习学习。” 县里这么大,肯定比镇里要好的多啊,这机会可不能放过,她出门可不容易。 “我侄儿只是售卖,不制作。” “嗷。”申申有些失望。 第六十二章 “如果姑娘你是诚心做生意的话,我帮你和我侄子联络联络,他特别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物件,若是知道我看到了,却不许他说,他会怪我呢。” 申申道:“我怀着孩子,从芜瘠村大老远过来,就是想卖个好价钱,也好宣传宣传,若您侄子是识货之人,就再好不过可。您看,怎么能安排我们见一面?” 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太着急,申申后悔自己没再矜持一些,上赶着的买卖不太好。 果然,刚才还挺热情,一转眼就犹豫起来了,寻思好一会儿才说:“我侄儿在宙州,他暂时还不能过来。” “这就是没缘分了。”申申非常可惜的叹了口气:“这么远,可是不行,我又去不得。” “我送你去,如何,我许久未见大哥,去看看他。” 申申道:“您姓甚名谁我还不知道,谁知道你把我带到皇州是不是早把我卖了。” 此人朗声轻笑:“姑娘,皇州是天子脚下,谁敢做这勾当?” “胆大的人可不少。” “姑娘这是信不过我了。” 申申站起身,拿起镂空琉璃,报以微笑走上楼梯。 她是孕妇,因此走的很慢也不会有人怀疑。 走到一半,他听到有人对这人说话,叫他老板,声音听起来和这人同龄,似乎在谈生意,就是不知是不是做戏。 申申回到房里,将三件琉璃都拿出来观摩,越看越喜欢,可这只是孤芳自赏。 她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寻找到懂得欣赏的人,于是,她把两套裙裳拿出去,包袱里只装琉璃,在楼梯口巡视,两位谈生意的人还在。 她仍在刚刚的桌前坐下来,琉璃摆上,小二走过来,“不好意思,这位客官,我们这不是您做生意的地方,会扰乱这里的客人,请收起来还是到外面去卖您自便。” 申申说了句“不好意思”放进包袱里。 这时,一个玉袍男人走进来,随后跟进来两个跟班儿,跟班抬着自个箱子,玉袍男吩咐他们把箱子打开,拿出来一个木架子,还有一些服饰。 小二急忙走过去,申申看到的却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小二竟然是过去帮忙。 “谢谢,我们自个来就行。” “你看您太见外了,您在我们这交了那么多银子,帮你是应该的吗?您看这行吗,换不换?” “人不少啊,就在这了。” 那一件件衣裳摆出来,吸引了很多人,纷纷起身去看。 申申看着也好看。 可是她没有心情去看。 原来这就是对待穷人和富人的区别。 男人坐在那说着,俩跟班一直在拿下来挂上,不一会就销售一空,为了感谢提供场地,给了小二东西,小二宝贝似的紧紧攥着。 申申一刻也不想在这待下去,环境差没关系,一分钱一分货,可是区别对待她就不爽了,她拿着包袱走到门口,与她说话之人喊道:“那位姑娘,你过来一下。” 申申假装没听见走出去,俩生意人跟出来,申申回头:“你们跟上来干什么?” “姑娘,我侄儿虽然不能来,你也去不得,我又帮你联络到了,这是琉璃坊的高坊主,你们坐下来谈谈。” 申申道:“我怎么知道他是真坊主还是假坊主,琉璃我不卖了。” 申申说完就走。 她听到俩生意人议论。 “你联络的都是什么人啊,要不是质量不行,要不就是不理人,拉倒拉倒,指望你我买不到好的。” “哎,这姑娘的琉璃,我亲眼见了,质量不是上成,但保证你满意。” “她为什么不卖了?” “防着咱们有钱人啊。” “你有钱,我可没有。人是你联系的,你得给我找回来。” “她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你看她东张西望,是要去哪?” “八成是要回家。”看朋友跟上去,他“哎”一声,“你要干什么?” 申申回头,疾步走过来,生气的说:“我不卖了,你们没完了,强买强卖吗?” “我是诚心和你做生意,价钱咱们好商量,只要质量好,我愿意多出钱,还有你们村的琉璃,也可以提供给我。” 申申琢磨琢磨,“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诓骗我。” “闺女,你的防备心也太重了,我真是正经生意人,不信你随便找人问问,谁都认识我,对了,你知道琉璃镇的尤老太爷吗,那是我世伯。” 申申“哦”一声,“太爷爷是您世伯,尤怜姐姐怎么称呼你?” “高爷爷啊,这位,仇爷爷,你和他们不是亲戚,叫我们伯伯就行。” “高伯伯,仇伯伯,小女刚才失礼了。” 仇伯伯道:“出门在外有防备心挺好,不像我女儿。” 申申一听到姓仇的人,就觉得和尚书大有关系,他侄儿喜欢稀奇古怪的物件,难道是仇杨? 申申道:“我这琉璃品,也有人去看过,但都说太奇怪,买的人只有一个仇杨。” “仇杨就是我侄儿啊。” 申申惊讶地说:“尚书大人就是您大哥?” “对。” “我正要找尚书大人。” 高老板道,“尚书大人就在尚书苑,你们都去了,这生意还做不做?” 申申和仇伯伯确定可以一起去见仇冬放,才对高老板道:“我拿着到皇州也不方便,在县里暂时落脚就是要卖出去,顺便宣传我们村。” 琉璃以七两银子出售,申申放下心来,但是在马车上却寻思高老板和尤家有交情,他若是说自个卖给他的琉璃上面没有“尤”字,尤家会把她或琉璃坊怎么样? 她一直都在寻思,直到到了皇州,仇伯伯带着他到了一家客栈,住了一宿,第二天出发,赶在晌午饭之前到了仇冬放家里。 他们坐了一会,仇冬放回来吃饭,看到站起身的弟弟,申申明显看到仇冬放的脸抽动了一下。 申申想到仇平。 仇平是仇伯伯的女儿? 仇平是不是已经问斩? “大哥,多日未见,可安好。” “安好,除了太忙。你坐。”对申申说:“你也坐。”又问弟弟:“你们是一起来的,怎么碰到一起的?” 听弟弟说了一遍,问申申:“你们村的事,我这边一直都惦念于心,可你也不用太较真,不是村子就非种地不可,你们村种不出庄稼,还是好好做生意吧。” “改变土壤肯定能行。只要您一句话,请人专门去看看。比起花钱买,我们更愿意自给自足。” 第六十三章 “天真,不知天高地厚,老天爷的事,土地的事,多少年来多少努力都改变不了,你能改变?”仇冬放道,“你这小姑娘为什么不听劝,一定要劳民伤财?” “不做努力,何来回报,不冒险怎么赚钱,安逸的日子过久了,有一丝风吹草动都受不了。我一己之力,确实不能改变什么,所以,才需要大人您的帮助,和许多人的帮助。” 仇冬放觉得申申太固执,超乎想象的固执,根本就是一块顽石,怎么说都不行,他没见过,甚是愁人啊! 于是,仇冬放决定给申申讲一桩往事。 芜瘠村之前有一次空前绝后的全民改变土壤活动,长达两月有余。可最后的结果,土质确实疏松,但种出来的庄稼还是不能收获,且全村都欠了饥荒。是县里,州里,一起上报朝廷,才把这钱还上。 申申听完,道:“大人放心,这回芜瘠村有了沈申申,就不会再发生这些事。老天爷派我来芜瘠村,就是要我改变芜瘠村,改变土地,改变生活。大人,申申不求别的,只要您一句话,两百多村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否则人会越来越少。” 仇冬放叹气,他想的是申申可以知难而退,没想到却更加勇往直前。 不过,仇冬放现在已经是尚书,对于到底要不要蹚浑水他还是犹豫的,帮的上成功了,还好说,若帮不上,上到皇上下到百姓都得怪他,而绝对不会怪到沈申申头上。 这是一个两难的决定,一次冒险的举措。 仇冬放以为,芜瘠村已经有了生意就可以了,里正却还贪多嚼不烂。 他站起身去用布擦花叶上的灰尘,“咝”一声,指腹冒出珍珠一样的血珠。 “若是大人实在为难,申申也不磨叽了,多有叨扰,申申这就走了。” 仇冬歌道:“大哥,你就帮帮忙,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仇冬放继续擦花叶,“你们都以为,我是无所不能,工部尚书没有你们想象那般可以为所欲为,可我也有帮不上忙的时候。” 仇冬歌还要说话,申申道:“算了,不为难仇大人,当官,尤其是朝廷里,更是不容易,权当我并未来过,告辞。” 申申自个走出去,院子里好几盆花草,还有一块地方种长出了幼苗。她走过去一看,是红萝卜,红萝卜旁边是黄瓜,还有小葱和一些家常的小菜。 长得真挺好,有蚯蚓一拱一拱,申申欣赏了一会儿,更加下定决心,同时,她也拍了一下脑门,怎么就没想到呢,与其好高骛远,不如先做小一些的。 她想好了,这就回去。 不过,找车可不容易。 于是,她又返回来。 她在外头就听到哥俩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进门,就见仇冬歌抓着仇冬放的前襟,兄弟俩都目露凶光,仇冬歌眸中泪光,仇冬放则带着愧疚。 怕是因为仇平的事了。 兄弟俩都看到申申进来,一起看申申,申申登时感到一种要被灭口的毛骨悚然。 空气静默好几个弹指。 申申道:“我要回家,但是没车,可否请大人帮忙?” 仇冬歌松开手:“这冷血之人,能帮谁?” 仇冬放冷冷地看着他,也没辩驳就走了出去,一出门就见到了相貌平平的士曹参军,沈仕良。 仇冬放早就看他不顺眼,分明是宇国的士曹参军,却跑来这管东管西。 “大人。” “你来此何意?” “来看看大人。” “我不老也没病也不是过节为何看我?” “实不相瞒,下官有事相求。” “公事到尚书苑,私事,你我之间恐怕没有私事可谈。” 沈仕良一听,也没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多有打扰,下官改日再来拜访。” 他边走出去,边想,若是想被看得起,就得拼命往上爬,可爬了两年了,他不明白为何只是小小士曹参军。 他刚走,申申和仇冬歌走出来,申申道:“大人,今天申申鲁莽了,请不要见怪,未来还有很多需要您帮衬。” 仇冬放刚要开口,仇冬歌就说,“走吧,一会儿赶不上车了。”从仇冬放身边路过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 女儿确实有罪,这是事实,他也不否认,可女儿也不至于择日问斩,比她罪大恶极之人还关在牢内,凭什么? 刑部的事,工部管不着,但和刑部也不是说不上话,怎么就不能通融通融。 到了车夫家里,申申见仇冬歌愁眉苦脸,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似乎说什么也不能抚慰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那些节哀什么的词还真不如装做什么也不知道。 但,等待车夫回来,仇冬歌自个却说了,申申这才知道,原来仇平还没有问斩,不过,似乎也没有救回来的可能。 她听仇冬歌说完,还是不知该说什么。 仇冬歌说完,叹息一声:“我那女儿命也是苦,跟着那人过苦日子,如今还落的如此下场。” 申申还是不语。 “闺女,你咋不说话?” “啊,我再想,我是不是应该见见仇杨大哥。” “对啊,我怎么忘了,杨儿也与咱们一起回去,你的琉璃卖的就更快了。” 申申笑:“是啊,这次出门真是遇到贵人了。” “就仇冬放不是,冷血动物,见死不救,从今往后,我和他不共戴天。” 怎么就能怪到仇大人头上,这仇冬歌好不讲理,仇平的路是自己选的,摔了和亲爹都没关系,关大伯甚事? 车夫一声“吁”,在酒楼前停下,伙计看仇冬歌的衣着再看申申的衣着,寻思不可能是父女,怕是这人的穷亲戚。 吃了半截饭,申申果然看到了仇杨。 申申站起来,对仇杨摆摆手,“仇大哥。” 仇杨走过来,“沈姑娘,老叔?” “没见过你老叔,什么语气?” 仇杨赶忙赔罪:“是许久没见老叔了,小侄失礼。” “吃了么,没吃再吃点。” “小侄吃过了,但是小侄可以陪您喝两杯。” 仇冬歌怒道:“我哪有心情喝酒!” 仇杨坐下来,看着菜。 默了一会,仇冬歌问“和我们一起回芜瘠村,有时间吧?” “有。” 申申道:“真是太好了。”这下,应该不愁琉璃卖不出去了。 然而,申申没看到,一辆马车从酒楼经过,马车内的人是士曹参军沈仕良,还有钱雪,他们也是去往芜瘠村。 第六十四章 仇冬歌捂肚子,站起身:“我先出去一下。” 仇冬歌问了伙计茅房的位置,去完回来,坐一会儿,又疼起来,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不到半刻钟就一次,根本做不得椅子,站也站不得,只好在客栈住下。 仇杨送郎中回来,仇冬歌还在昏迷,仇杨对申申说:“沈姑娘,你的房间在隔壁,今天我们得在酒楼住下,明天我老叔好了咱们再走。对不住了,耽误了时间。” 申申道:“没事,希望仇叔叔早点好起来。”点了下头走出去。 “右侧。” “好,谢谢仇大哥。” 芜瘠村琉璃坊。 玟玉整整找了一天,又是一天,昨天一天,他修炼万年,在凡间千年,都熬过来了,这两天却感觉被堵住口鼻又扼住咽喉一般。琉璃坊的事他不可能不管,申申他得继续找,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他特别懵,根本想不出,申申会去哪儿,他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他去了尤家,但申申根本没去过。 玟玉似乎感受到绝望。 关了门,回到家里,没有小蚂蚁叫相公,他觉得这只是一个房子而已。 桌上放着一个琉璃瓶,是申申画的图案,只是一节树枝,叶子交错,或有或无,叶子尖泛一点点黄,配合花瓶的颜色,似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申申,申申在哪儿,申申又不听话了。 玟玉上炕,掸了掸枕头,他需要躺下来想一想,申申也许并不是自己走了。 他一闭眼,这两天发生的事都在眼前跑马灯一般一闪而过,最后,跑马灯停了下来,钱雪来闹的场景在眼前定格。 玟玉下地,枕头掉在地上,枕头上缝着纸条。 此刻日以将暮,家家都无亮光,玟玉走到罗家门口,罗家的窗户半开,一星烛光。 玟玉敲响房门。 罗母正给罗以捏腿,娘俩听到敲门声,罗母纳闷:“谁这么晚来串门?” “我是沈玟玉,我要见钱雪。” 罗母把被子给儿子盖上,开门,阴阳怪气的说:“原来是坊主来了,婶儿没听错吧,刚刚你说你找我儿媳妇?我当你是来道歉赔罪的。” “婶,钱雪在家吗,我要见她,问……”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打了我儿子,一句话没有,又来找我儿媳妇,你到底想咋地,看你们从外地来就不像好人,不知道整天存着几个心眼儿。” “钱雪到底在不在,让她出来见我!” “哎,你娘没教你对待长辈要有礼貌,你居然和我嚷嚷,真没教养!” 罗以在屋里喊:“小雪不在家,早上出门了。” 罗母进屋:“你理他干什么?” “说明白让他走得了,墨迹墨迹的,不烦吗?” “你这死孩子,说你娘磨叽,欠削。” “娘,我都啥样了你还打我。” 这时,孩子哭起来,罗母抱起孩子哄,“你媳妇去哪呢,孩子一天没吃奶了。” “不知道。” 罗母翻了个白眼。 玟玉又问:“罗以,钱雪有没有说找申申。” 罗以不耐烦:“不知道,不知道。” 玟玉还要再问,门口出现一辆轿子,轿子上先下来沈仕良,然后才是钱雪,玟玉看到钱雪,跑过去,还没说话,钱雪就说:“这就是沈玟玉,就是他把我丈夫打残废了,大人,快抓他。” 沈仕良对玟玉说:“走吧,把事情说清楚。” “我可以去,但我得先找到我媳妇,她不见两天了。” “人命关天,你必须现在就跟本官走,你媳妇只是不见了,钱雪姑娘的相公残废了,哪边重要?” 玟玉怒道:“他相公不是我打的,今天我不和你们走,你们能拿我如何?” 沈仕良一个手势,抬轿子的人一齐涌上来。 好虎架不住群狼。 玟玉虽然武功高,可有人使绊子,还是被按在地上,不服气的对沈仕良嗔目而视。 “带走!”沈仕良先上了轿子,轿夫把捆好的玟玉也推进去,车厢里一边一个,轿子抬起来忽悠一下,玟玉刚才被打了脑袋,一颠簸头晕目眩。 不知过去多久,轿子停了下来,沈仕良看看外面,一处荒郊野岭,问轿夫:“怎么在这就停下了,天亮之前必须赶回去。” “听说沈大人一向视金钱为宝贝,我们帮您抬轿子,帮您抓人,您能给多少?” “你们八个人,一两。” “沈大人好歹也是士曹参军,一个人才给这么点,我们可是从宙州过来的,不近啊。” “一两半,不能再多了,你们别得寸进尺,否则一文都没有。” “好啊,没有的话,省得挨累了,哥几个,咱们自个回去。”说完就真的要走。 沈仕良急了:“回来,你们说多少,我给多少,行了吧。” “哎,大人您早这么爽快多好,哥几个,咱们走。” 玟玉迷糊中听到士曹参军,沈仕良上车,他费力睁开眼睛观察,还真是如申申所说,眼睛大,耳朵也大,嘴唇厚,颧骨高。 沈仕良。 玟玉突然不知道申申不见了,会不会和沈仕良有关系,想到沈仕良很有可能认出申申,他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沈仕良看他的脸:“你也不用害怕,只是问问而已,若你是清白的,自然放你回来。脸色惨白,害怕本官对你屈打成招?放心,本官不是那种人。” 玟玉心里嗤笑:“害死一家人,还能称得上人吗?” “我无所谓,清者自清,我只是担心我媳妇。” “女人都喜欢跑来跑去的,玩够了就回来了。” 玟玉想,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玟玉以为到了地方怎么也得歇歇,没想到竟然连夜审问,审到后半夜,沈仕良打着哈欠离开,说明天再审。 玟玉活了几万年,没见过这么断案的,官职不如兵部尚书,审人也是乱七八糟,哪有只听一人说话的道理? 在牢房睡了半宿,天不亮玟玉就醒了,拔醒的,榻上冰凉冰凉,腰和脚都痛。玟玉下地,看着几只耗崽子跑过去,然后走到牢门前,喊:“有没有人啊!” 老头睡得香,听到有人喊,不耐烦的起来,揉了揉眵目糊眯着眼看玟玉:“嚷什么,天还没亮,嚷嚷,老子昨天一晚上没睡,想干啥?” “老哥,你能帮小弟办一件事吗?” “什么事?” 第六十五章 “我想喝口水。” “都什么样了,阶下囚还想喝水,能保得住命就算你幸运了,老实待着吧,早上不喝水渴不死人。” 牢头说完就走开了。 玟玉“老哥,老哥”喊两声,见牢头一躺到榻上就合眼大睡,尝试着看了看锁,搜寻地面,终于看到一根生锈的铁钉,木榻吱吱扭扭,应该是掉下来的。 玟玉非常顺利的开了锁,轻轻打开门,轻轻的在洒水的地面上走,噗嗤噗嗤的声音,他尽量选择干爽的地方,但还是不能避免有动静。 看着的人只有一个,睡得很香,玟玉从他身边经过,也没有反应。 但如何出去,是个问题。 无论如何,他都要先找到申申,确定平安无事,再给自己洗刷冤屈。 可惜,他从来不认路,修仙的时候,也因为这个吃了很多亏,然而几万年过去了,他还是不能掌握。之前还不觉得什么,可眼下不能帮他找到心爱的女人,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笨。 他正寻思,一件衣裳出现在眼前。 玟玉想起昨晚,有俩狱卒喝酒,应该是喝的烧膛,才把衣裳脱了,走了也忘了拿走。 玟玉捡起来,一股馊味,让他作呕,但还是穿在身上,左右看看,往出走。有人看到他并没在意,玟玉立即放心大胆,成功的走到了外面。 朝阳还是红彤彤的,冷风吹的他直打寒噤,走一会儿鼻涕都快流出来了。 哎,真够狼狈。 这倒没什么,只是,他还是不能确定,究竟哪边才是可以出去的正确方向。 估计在等一会儿,就都得过来了,熟睡的牢头也快醒了。 玟玉看看高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利用轻功,燕子一般飞上去,两手撑地,半跪在地上。稳定了一会儿,观察一下,外面有一条很深的污水沟,沟里一些虫子,小的鱼虾,散发着腐烂的臭气。 真没想到,被称为环境最优美的皇州,宙州,竟然有如此腌臜的地方,看来闻名不如见面啊。 玟玉小心翼翼从污水沟迈过去,来到铺着石子,但是还算平坦的路上,走到半路,太阳光强烈了,衣服上的味道也就更重,玟玉脱下来,用力一甩,甩到了一个树杈上。 自个衣裳也有股味儿了,爱干净的玟玉蹙眉前行。 正走着呢,远处突然出现几个人,离得选看不清打扮,玟玉想若是跑的话,反而会被怀疑,就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走近了,玟玉才认出是工部尚书仇冬放。 “沈公子。你怎么来皇州了?你媳妇来找本官,你也来找本官?” 玟玉问:“申申来找大人了?” “你不知道?她早该到家了,不是她让你过来的?” “我以为她失踪了,过来找,既然她回去了,我也回家了,谢谢大人。” 仇冬放闻了闻,叫住玟玉,“等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玟玉深吸一口气:“我来找申申。” “我是问你,为何出现在这条街。” “我不认得路,东走西走迷路了,我也不知道这是那条街。” 仇冬放还是觉得不对,“你身上什么味儿?” “很多天没洗了,我出门着急,忘了换衣裳。大人,我妻子怀有身孕,需要我,我这就先回去了。” “需要帮忙吗?” 玟玉抱拳:“多谢大人,不需要帮忙,草民可以自己回去。” 仇冬放点头,“好。” 见玟玉走远,他越想越不对,对两个随从道:“跟上。” “是。” 两个侍从走路踢踢踏踏。 仇冬放皱眉:“站住!哎,真没用。你们先去,本官随后跟上。” 侍从甲道:“大人,这怎能让您亲自来,还是我们去吧。” “你们能干什么?”仇冬放道:“听本官吩咐,废话少讲。” 俩侍从异口同声:“是!” 终于走到了人多的街道上,玟玉松了口气,这回应该不会有人跟上了。 仇冬放却是气喘吁吁,年轻人体力就是好,走这么远都不喘气,可苦了他这年过半百的老年人。 玟玉四处张望,半天没动,他也可以歇歇。 玟玉走向一牵马之人,问:“大哥,您这马能否借给我?” “你这人大白天想干什么?明抢啊!” “我只是借,会还的,我着急回家。” “我又不认得你,凭什么借给你?走开,有病啊!” “我可以买,您说多少钱。” “我的马,给多少钱也不买。” 玟玉正发愁,突然看到此人的发箍是琉璃材质,问道:“大哥也喜欢琉璃?” 此人没搭腔,玟玉又说,“我家的琉璃比你这个精致。” “不可能,你是哪家琉璃作坊的。” “芜瘠村。” “芜瘠村?呵,一个最穷的村子,居然能有琉璃作坊?” “虽然不是很大,但质量绝对没问题,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是吗?你到底是买马还是推销?” 玟玉摇了摇头:“抱歉,这位大哥,打扰了请见谅。” 既然说不下去,也不必说了。 仇冬放走过来,问牵马人:“本官借马,你借不借?” “仇大人,您也不会骑,借去干什么?” “借不借?” “借,你说了,我能不借吗。” 仇大人喊:“沈公子,过来。” 玟玉听到喊,回头,一看是仇冬放,心道,他一路跟着我,我竟然都没发觉。 大人就是大人,能做到工部尚书的位置,当然是有点本事的。 反正自个也清白,这么逃了反而不好,玟玉决定说实话。 “大人,我是从牢里逃出来的,但是,我本来无罪,这次回去确定申申好好的,我还会回来,配合参军大人调查清楚。” 仇冬放道:“沈姑娘是和家弟一起走,你不用担心。你说你清白,到底发生什么事?” 玟玉就把从罗以来闹被自己踹,钱雪又来说罗以坠马残废到自己被沈仕良抓来的事说了一遍。 仇冬放道:“你还是不能回去,这事就说不清楚了。” “可我必须见到申申,我说会回来,就一定回来,大人信不过,就与我一起回去。” “本官没空,这样,你找一家客栈等我,我下午过来找你。” 玟玉有些犹豫。 “沈公子放心,沈姑娘是安全的,不会有事。” “好。”玟玉看到酒楼,道:“草民就在那家酒楼等待大人。” 酒楼内,仇杨问仇冬歌:“老叔,可以走了,要不要再歇歇?” 申申也说:“沈伯伯,还是再歇歇吧。” “不了,还是走,屋里挺热,榻上凉,我想躺炕上热乎。” 第六十六章 三人走出去,玟玉进来,与申申擦肩而过。 俩人同时站住,看对方。 申申“哎”一声:“相公,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玟玉脸色铁青,“我怎么会知道你在这?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哪,你去了哪,我还要从旁人口中得知。沈申申你越来越有本事了,竟然跑到皇州来了,你自己过来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了,我是没活着,还是没长腿!” 申申眨巴眼睛,瘪瘪嘴:“我留了纸条的。” “什么纸条?” “在枕头上缝着。” “你没长嘴,不会说?” “和你说,你能答应吗?” “所以你就先斩后奏!” “是我的错,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我吧。” “欠收拾!”玟玉瞅她半晌,“你们先回去吧,我随后回去。” “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我还有事。” “什么事,为什么你会来宙州?”申申闻闻,“你身上怎么一股怪味?”然后对叔侄俩说:“仇伯伯,仇大哥,你们先回去吧。” 仇冬歌道:“行,我们在你们村等你们。” 申申看他们走远,问玟玉:“你身上的味儿是从哪来的?” “那个,我掉沟里了。” “胡说,我坐过牢,我知道只有牢里的人身上才有这味,发生什么事?” 玟玉只好承认。 申申听完,“沈仕良,他有没有对你用刑?” “没有,他的审问虽然是有问题的,不过,却没有说狠话,而是磨唧唧的不知道问的是什么。” “那就好。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你还要回去?” “我不能受委屈回家,我要清清白白。” “我也不能忍受这冤屈,我得留下来帮你度过去,相公,咱们有理,咱不怕。”申申安慰道。 “不能让沈仕良见到你,你还是回家,听话,别再惹你相公生气了。” “我要帮你,我一定要帮你,我可以暗中帮你,我一定可以帮相公你洗刷冤屈。” “你怀着孕,就该好好在家里待着,没事跑出来,还是不听话,你想气死我啊?” 申申道:“那就更不能自己回去,案子查好了,我们就一起回家了。” 玟玉看了看,没看到仇冬放,对申申道:“这样,我送你去尚书家里,你在他家等我。” “不,我要见沈仕良。” “你疯了?” “我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申申嚷道,“我不想说太多话,我是你媳妇,你不要拒绝我。没错,你之前许多难关都挺过去了,可你现在有媳妇了,媳妇和你一起挺,一起扛。” 玟玉哪能听她的话,只好暂时答应下来,故意在申申后面走的很慢,然后“啪”的一下拍在申申后脖颈,申申回头说了句“沈玟玉你居然偷袭你媳妇”就晕了过去。 玟玉把申申安置在仇冬放家里,一出门就看到沈仕良,“大人,我无心逃跑,我跟你回去。” 沈仕良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但玟玉却看着不怀好意。 而事实也并没有出乎玟玉的意料,当鞭子抽在身上的时候,玟玉大汗淋漓没喊出声,沈仕良觉得这样特别不过瘾,他喜欢听惨叫,于是让打玟玉的人更加卖力。 玟玉想,他吃过的苦,这都还不如百分之一,根本就不疼,他就是不喊,不求饶,不屈服。 玟玉被打了三次,被凉水激醒两次,说是醒,其实玟玉并没有晕厥,只是迷糊了一下。 沈仕良刚吃了一块雪花玉冰糕,用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擦嘴,走过来笑着说:“本官从来不会对犯人屈打成招,本官也从来不下这样的狠手,你是第一个让本官用鞭刑的人,知道为什么?因为你逃跑,不听话就应该教训!” 玟玉一看他嘴脸,再想起申申曾经在牢里遭罪,被冤斩首,玟玉真想挣脱绳索,立即将其碎尸万段。 但玟玉已经不是成神之前那般年轻气盛不顾后果,他们必须有充分的证据,才能正大光明的将沈仕良绳之于法。 “大人教训的对,不管因为什么,逃出去就是不对,草民知错。” 沈仕良满意的笑了一下,“很好,知错能改,本官就饶了你这一回,哎,打成这样,刚才一个字也不说,年轻人脾气别那么倔,吃过苦头才知错,何必呢?” “是,草民知道了。” 沈仕良吩咐道:“赶快去买药,别闹出人命,刑部饶不了你们。” 下属赶紧走出牢房。 玟玉声音微弱道:“大人,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大人还是把当事人都找来一起问清楚。” “本官断案,需要你教,歇歇吧,省点力气别横死在这儿,还想不想和媳妇团聚?” 玟玉喘着气,没再说话,心里却非常惦记小蚂蚁。 沈仕良不会杀他,他也不敢,可就怕他磨磨唧唧,不查清楚,一半会不放自己走,申申一个人可怎么办? 玟玉不住的唉声叹气。 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冲动,当时的情况,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出手保护自己的女人。何况,过后之事与他无关。 现在,最重要最迫切的就是可以问罗以,到底什么情况。 沈仕良的能力真是太差了,也不知是如何当上士曹参军。 而且,玟玉也不明白,他何以在宙国这般得到赏识。 这时,有人过来在沈仕良耳边说了句话,沈仕良一惊,“几斤?” “七斤二。” “大胖小子!”沈仕良大笑,“太好了,太好了,我沈仕良有孙子啦,你看着他,我回家看看。” “亲家,什么事这么高兴?”仇冬放走过来,“难道升官进爵了?” 沈仕良道:“天伦之乐,可比升官进爵更值得高兴。亲家,你当姥爷了。” 仇冬放闻言,却没见怎么高兴,皮笑肉不笑,“女儿生了?”和半疯生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是啊,七斤二的大胖小子。走,到家了看看,咱哥俩多喝点儿。” “沈大人先别着急,本官过来有事,放了沈玟玉。” “仇大人,这不是你管辖范围之内的事,你就别掺合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这不是在审?审清楚了真相大白,是关是放那是以后的事。” “拖到何时?” “仇大人,我怎么就是拖了,下官是按照程序来的。” “按程序为何对罗以不闻不问?” “我……一个一个审。” “胡闹!你到底会不会审?这官职能不能坐稳?” 第六十七章 “亲家,你不能这么说话的,咱们可是亲戚。而且,你女儿生了孩子,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说是不是?你女儿还不就是我女儿,你对我好,我自然也对你女儿好。” 仇冬放怒目圆睁:“姓沈的,你!” “哎,不要生气,你女儿给我生了孙子,我是非常心疼的,她就是我亲女儿。” 仇冬放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不知道沈仕良卑鄙,他是没想到会这么无.耻。 当初买官的时候,对他摇尾乞怜,做了官就翻脸不认人。 若不是女儿失去清白,他怎么会把女儿嫁给那半疯儿子。 女儿的孩子是…… 他那半疯儿子,也不知道懂不懂如何生孩子,若是不懂,沈仕良知道了,女儿和外孙该怎么办? 他如此担心一想,申申和自己说了什么都忘了,只在那哀叹蹙眉。 “亲家,走吧,我都等不及看咱们的孙子了,这一个囚犯,你就别操心了,走吧走吧。” 仇冬放不放心的看玟玉,以鼓励的口吻道:“别灰心,你会平安回家的。” “我要的是清白。” “会的。” “我媳妇怎么样?” “在我家挺好的,只是担心你,让我过来。” “告诉她不要为我奔忙,他相公福大命大,这点小挫折很容易捱过去。” “好。本官一定转告。” 外孙长的很像被马车轧死的亲爹,就跟从脸上扒下来是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能看出来不像半疯女婿,沈仕良会看不出来?可沈仕良怜爱的模样,莫非他眼神有问题了? 仇冬放忐忑不安。 他的官职在沈仕良之上,可没有沈仕良那般会耍阴谋,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沈仕良早晚会看出来。 他难以想象,到时候,沈仕良会做什么。 他担心的冷汗直冒,喝酒的时候心不在焉,找了个不舒服的理由就回家去了。 申申站在门口张望,看仇冬放回来,进门问:“大人,沈大人怎么说?” “说什么?” “我相公的事。” “哦,说了,还在查。” “不能查一个。” “说了,也会问罗以。” “问明白了,我相公也就可以回家了。” “对。”仇冬放重重地叹了口气。 申申问:“仇大人有什么烦心事?” “女儿生了。” “这是喜事啊,怎么还叹气?” “孩子的爹是个半疯,能不叹气吗,女儿比你还小一岁,也不会照顾孩子。” “我也不会,得有人帮,有人教。我当什么事呢,不是还有婆婆和娘管吗?对了,怎不见夫人?” “走了。” “赶紧通知夫人回来啊,女儿生孩子了。” “沈姑娘,你还是想想自个的事吧。” 申申给噎的一个字说不出来。 她又没管闲事,只是唠家常磕。 不说就不说,说急眼不帮她可就完了。 “我去尚书苑,你有事别不好意思说。” 申申点头:“好。” 申申很想去看看玟玉,但若因此冲动,可能适得其反,她不能冒险让玟玉和自己着急上火。 她在屋里发闷,度秒如年。 仇家的盆景和绿植都非常赏心悦目,她边慢慢溜达晒太阳边慢慢欣赏,可也觉得都是些不能说话不能动的,好看是好看,可也没啥意思。 梧桐树就在前面几步远,申申也不想过去看。 她正要转身,突然听到树叶沙沙作响,声音还是在树顶上,有棕色的影子隐隐约约。 像一只松鼠。 不过,不太对啊,不是松树上才应该有松鼠,而且没看到有大尾巴。 应该是别的什么。 申申正寻思,突然听到冷不丁一声:“妹儿,你看啥呢。” 申申:“我滴妈!你差点吓死我。我在看树上好像有什么小动物,像松鼠好像又不是。” 紫衣丫头道:“能上树,可能是猫吧。” “也许吧。” 等等,猫,棕色的猫,难道是松鼠? 申申又说了一句“我滴妈呀”,高声道:“松鼠,是你么?” 紫衣丫头很纳闷为何冲着一只猫这样喊,撇撇嘴走开了。 松鼠在树上也看到了申申,等紫衣丫头走远了,才从树上下来。 申申激动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伸手抱起松鼠,松鼠却面无表情,但眼睛是蒙了一层雾气的。 “松鼠,你瘦了。” 松鼠眼巴巴的张望。 “松鼠,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可以帮我救你主人了,太好了。” 松鼠担心地喵一声。 “玟玉现在大牢内,我们得想办法让他光明正大的从牢里出来,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帮我回芜瘠村把罗以和钱雪找来。” “喵喵……” “别喵喵的,能不能行?” 松鼠点头:“喵~” “乖啊,事情办成,给你小鱼吃。对了,财源广进呢?算了,你说话我也听不明白,去吧。” 紫衣女子这时又回来了,看到松鼠,问:“还真是一只猫。” “是啊,姐姐,咱们进屋说说话,我一人闷得慌。” “只说一会儿,我着急回去给外甥女做手擀面。” 俩人进屋关上门,松鼠才闪耀棕色光消失。 “既然姐姐着急,我就不留姐姐了。” “我的堂妹来了,梦萱非要吃我做的手擀面。” “肯定你做的好吃。” “有机会给你做。” “真的,太好了,谢谢姐姐。” 紫衣女子都走出去很远,听到申申喊着问:“姐姐,是张梦萱吗?” “不是。”紫衣女子站住,“是钱梦萱。” 申申快步走过来:“那就没错了,姐姐,我认得钱雨姐姐,我也是芜瘠村的,我有重要的事找钱雨姐,你带我去,就是帮了我,帮了我相公,也是帮了芜瘠村大忙了。” “我只是个药师,帮啥大忙。既然认识,跟我走吧。” 申申感激地泪流满面。 钱雨看到申申,挺意外:“里正,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紫衣女子随后进来:“我说的。” “堂姐,你可回来了,梦萱馋疯了,我给她拿别的她也不吃,就等着你的面条。” “在哪儿玩呢?” “后院。” “哎呀,这里可不是县里,刚搬来不久,都不知道这里都是啥样的人,你咋能让孩子在后院玩,也不盯着点儿,真不知道你一天天都在想啥,得,我去看看。” 钱雨没敢出声,堂姐教训的对,就算不对,寄人篱下也得听着。 过会儿,外面传来紫衣女子和俩孩子的说话声,“你俩就在这玩,堂姨给你们擀面条。” 她进屋,剜了一眼钱雨:“真有你的,都不出去看看,也能坐的住?” 第六十八章 “孩子没事不就行了,有堂姐,我还有啥不放心。” 紫衣女子撇嘴啐道:“我看你不是放心,是没长心。得了,我去擀面条,这姑娘找你有事,你们谈吧。” 她走出去,钱雨问申申:“找我什么事,里正请讲。” 申申道:“事情是这样的,那天,钱雪来找我……罗以来找我问钱雪……钱雪来说罗以因为我相公踹的坠马不能动……钱雪带士曹参军抓走了我相公。” 申申说完,喘了口气,接着说:“我相公有分寸,绝对不会打得那般严重。” 钱雨道:“听你描述,当时的情况,你相公很生气,八成没控制好啊。” 申申有些急了:“谁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什么,怎么就这么确定!” “你先别急,我也是猜。” 申申真诚道:“我来找你,不为别的,就是希望你能问问钱雪,到底怎么回事,她说实话,放了玟玉,我们才都能回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是要让芜瘠村村民种地的大事,耽误不得,于公于私,请你都要帮我这个忙。申申谢谢你了。” 钱雨道:“好,我这就回芜瘠村。” “等钱雪来。” “等?等到何时?” “也就一两刻钟?吧?” 钱雨“啊”一声:“这么快?”心想,从芜瘠村到宙州多远呢,一两刻钟,能到?里正这是着急太糊涂了吧? 申申又说:“也就一两盏茶的时间。” 钱雨不信,就真的泡了两碗茶验证。 申申想,根本不用那么久,就是去宇国,也就两盏,她这还是多说了。 就是不知道,松鼠办事顺利不顺利。 “面条擀好了。”紫衣女子站门口问:“你们吃呛汤面条还是清汤面条打卤。” 钱雨道:“吃清汤。”看了眼迷糊的申申,“里正,你吃清汤呛汤。” “清汤,卤不要芹菜。” 申申说完寻思,面条都擀好了,松鼠怎么还没回来? “好嘞,我这就去煮,马上就好啊。” 申申道:“谢谢堂姐。”她随手摸了摸茶杯,还有点温度。 这时,忽然外面传来惊奇地叫喊声。 梦萱跑进来,拉钱雨的手:“娘,外面有猫。” 申申问:“什么样的猫?” “像雪一样的白猫。” 哦,不是松鼠。 梦萱又对钱雨说:“娘,咱出去看看,可好看了。而且,还有几个猫崽儿。” 白猫,还有猫崽儿? 申申问:“梦萱,和姨说,是不是四只?” “是呢,四只。” 申申先走了出去,一眼看出来就是小财小源小广小进。 “财源广进!” 白猫似乎傻里傻气的看申申,又看蠢蠢欲动的儿女们,凶巴巴的看着财源广进,对申申龇牙咧嘴。 “哎,你居然敢冲我炸毛,负心猫,扔了怀孕的松鼠不管,松鼠生小猫九死一生,你知道它多遭罪吗,哈,你去哪了,你说说,你对得起松鼠和孩子吗?滚开!” 白猫寻思寻思,喵两声,无精打采的趴在了地上。 申申骂完,想,也不知道,白猫是不是神猫,听不听得懂。 不过也没关系,骂完痛快。 财源广进互相看了看,小广小进,一起过来,扑到申申腿上,申申低头看它们,胖胖的,再看犹犹豫豫慢慢闹腾的小财和小源,也不瘦,毛色发亮,非常精神,再想起松鼠也是很健康的样子。 哦,这是找到白猫,一家五口团圆,幸福美满了。 为松鼠高兴。 正想着呢,松鼠出现,白猫看到它,站了起来,用脑袋蹭它。 “松鼠,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我让你带来的人呢?” 松鼠喵喵摇头。 申申心凉了半截。 松鼠帮不上忙,那就只能自己和钱雨去说了。 松鼠过来,仰头看申申,边喵喵叫唤边表演,表演完,看申申,申申从它的喵声语气,和动作,一下明白回来。 “松鼠,上来。”松鼠灵巧的蹭上申申的臂弯,蹭申申胳膊。 “松鼠真能干,一定多给你准备小雨吃。” 松鼠瞅瞅财源广进。 申申乐:“好,财源广进也有小鱼。” 松鼠又瞅白猫。 “它没有。” “喵!喵!”松鼠和白猫一起叫唤。 申申大为恼火:“你们两口子是趁男主人不在合伙欺负我啊!” 松鼠蹦下地,走向白猫,抬右前爪狠狠的拍在了白猫脸上,白猫非但没生气,还讨好的喵喵,不知在对松鼠说什么。 申申没心思猜,她得去见钱雪和罗以。 钱雨问她:“这几只猫是……” “我和相公之前养的,这不是又回来了吗,有灵性是不是,知道我在这。”虽然这么说,申申却纳闷为什么松鼠会出现在钱雨堂叔家的梧桐树上。 “姐姐,麻烦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现在就去。” “好。”钱雨喊道:“堂姐,堂姐?” 紫衣女子开门:“就快好了。” “我和沈姑娘出门一趟,你和孩子先吃吧。” 梦萱:“我要娘喂我,娘不喂我不吃。” “梦萱听话,娘出去办事。” 梦萱可不知道办事是啥意思,只是哭,梦翩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看姐姐哭,觉得好玩,也哭起来,竟然还真的掉眼泪。 申申转转眼珠,酝酿酝酿,抽抽搭搭抹眼泪,好不伤心的样子。 梦萱给哭愣了,止住哭,问钱雨:“姨怎么哭了?” “姨要娘帮个忙,喂你和弟弟吃完饭就晚了。” “不要。” 申申边哭边说:“愁死人了,若是去晚了,可卖不到梦萱爱吃的,爱吃的……” 钱雨“哦”一声:“就买不到梦萱爱吃的糕点了。” 她一着急,竟然也想不起来女儿爱吃什么糕点了。 “乖闺女,在家等娘回来,娘马上就回来。” 梦萱想了想,点头。 申申道:“梦萱真乖。” 根据松鼠的表演,申申和钱雨一起来到了二里路之外,那里是一个下坡,但是有台阶,钱雨扶着申申慢慢走下去,俩人都看看,果然看到了昏迷的钱雪。 “小雪!小雪。”钱雨边喊边摇。 过会儿,钱雪醒了,微微笑:“姐,我可找到你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钱雪站起来,“我去县里找堂叔,他们说堂叔搬到了宙州,我就来了,没想到迷了路,摔下来了。” “没伤到吧?” “没,我没事。”钱雪眼神不善看申申,“姐,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 第六十九章 “小雪,这是里正。” 钱雪道:“我不管她是谁,她都是我的仇人。” “人家把你怎么了?” “我都守活寡了,还想怎么,姐,你咋不知道心疼我呢?” 申申道:“今天我就是要问问你,罗以是如何从马上摔下来了?如果你不说实话,我有的是办法教训你!” 钱雪“哎”一声:“怎么着,仗着自己是孕妇不讲理啊!” “你对本正说话最好客气点。” 钱雪上前,梗脖子,瞪眼睛:“我就不客气你能把我如何?” “小雪,不得无礼,快过来。” 申申嗤笑:“蠢丫头!” 钱雪想转身了,却听申申这么一句,眼睛瞪的更大:“你骂谁?” “为什么要撒谎呢?因为你和罗以想得到什么,对吧?” 钱雪被猜中心思,却不忘犟嘴:“你和我们一样穷的叮当响,我们能得到什么?” “这不是该你自己知道,为什么要问我,难道你自己也不知道要得到什么?呵,如果我没猜错,从你去找我找你姐,就安排好了吧?” 钱雪得意地笑笑:“谁让你男人脾气那么大?” 钱雨怒道:“小雪,你怎么这么不像话?你给我说清楚,罗以的伤是怎么回事,你要还当我是你姐,就别撒谎。” 钱雪意识到自个说秃噜嘴了,无奈只能悄咪咪对钱雨说了实情。 申申隐约听到一些,但是听不清。 不过没关系,到了参军府,就能听明白了。 大堂。 玟玉被带了上来,虽然换了衣裳,但苍白的脸色,锁骨旁边的鞭痕还在,正在长肉,他有些痒,但又不能抓,像虫子一样扭了扭。 申申在人群里看着,所有的程序完毕,玟玉走了出来,她管不了会被沈仕良认出来,飞奔过去,看他的脸,看他伤口,眼睛一下就红了。 “别哭,小蚂蚁,你相公身体结实,回去之后啥都不耽误。”前半句温柔无力,后半句不怀好意。 “去!没有正经。”申申噘嘴,“沈仕良居然打你,我去找他!” 玟玉扯住她胳膊:“别冲动,我没事了,咱回家吧。” 申申挣扎:“我咽不下这口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 申申寻思寻思,心里实在窝火,便小嘴叭叭的把沈仕良骂了一顿。 回到家,申申还在说:“你知道我是如何忍耐没动手,沈仕良,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他似笑非笑的看我,和当年的嘴脸一模一样。” “我们需要证据,毕竟他是参军,若贸然动手,只是逞一时之快。” 申申道:“所以我忍了下来,可早晚忍无可忍,小蚂蚁是要爆发的。把衣服脱了!” 玟玉提醒道:“千万莫要草率行事啊。” “我知道啦,气死我了,过过嘴瘾也要被你说,该碎尸万段的沈仕良!他早晚要不得好死。他肯定马上就过的比任何人都惨,生病没人管,要饭没有碗!” 玟玉解开系带,又犹豫了,若是让申申看到鞭伤,申申地脾气,不是要直接去闹? “好啦,坐下,咱不说沈仕良了。” “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不着急,相公跟你说几句话。” “元尚,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偷偷溜走?”申申很委屈地脑袋靠玟玉胳膊,“小蚂蚁留纸条了,你没看到,这怎么可以怪小蚂蚁。” 玟玉抚她脑瓜:“好,你有理,我犟不过,反正,我也愿意一辈子为你操心。” 申申脑瓜在他胳膊蹭啊蹭:“元尚,你要和我说什么。” “一会,我脱了衣裳,不管你看到什么,都答应我,不要冲动,一定答应我。” 申申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抬头,玟玉眼神躲闪。 趁他不注意,她拉开了系带,衣裳散开,随后看到的是一道一道尚未愈合的鞭伤。 申申大为惊骇,想揉揉,却怕他疼,她心痛如绞,眼泪却流不出来。 玟玉严肃地看她:“不许冲动,上药!” “我不冲动,但我见不得你受委屈,无论如何,我得去讨个说法。” “这么远,你还要去,沈仕良认出你怎么办,哪一点对你有利,沈申申你还是打算气你相公是不是?” 申申浑身发抖:“我不想忍气吞声,之前不知他在何处,现在就在眼皮底下,却不能报仇,爹娘在天上不知如何怪我,肯定要说我是废物。” “我不相信岳父岳母舍得自己的女儿冒险,沈仕良能骗过爷爷,皇帝能放过他,你以为他是好对付的,若是能用蛮力解决问题,利索完事回来岂不是更解气,可比报仇更重要的是平冤,平冤在前,报仇自然在后。” 申申觉得有道理,乖顺地说:“好,小蚂蚁听相公的话。” “不哭了。” “相公,不带你这样不讲理的,哪有见相公受委屈不哭的,你不就是中途逃出来了,可是你也回去了啊,沈仕良这个王八蛋,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申申让玟玉躺下,细心的上药,包扎,她不敢看玟玉的脸,他皱一下眉头,她的心就要跟着揪一下。玟玉也在极力忍耐,不让自己的疼痛表现的太明显。 处理好,申申问:“沈仕良还给你上药了?” “嗯。” “他什么意思?” “他说,他从不用刑,我是第一个。” 申申觉得脊背发凉:“他知道你是我的男人?” “我没告诉他。” “纸包不住火,他和尚书大人是亲家,早晚会知道芜瘠村现在的里正是沈申申。” 沈仕良没看到申申的尸首,之前也没看到问斩过程,他不可能不怀疑。 玟玉道:“他们亲家的关系并不好,沈仕良还威胁仇冬放。” “他咋那么大胆子。对哦,仇冬放把女儿嫁给他的半疯儿子,是有什么把柄了?” “是,具体不知道。”玟玉眼睛快睁不开了。 “睡吧。” “听话,不许趁我睡觉的时候乱跑。” “嗯。” 一转眼,申申就怀孕七个月了。 自从两个月前,仇冬歌和仇杨来,就陆陆续续的有客商过来,虽然订单不是非常多,不过,大家都有了小小的收入,吃不上大鱼大肉,但好歹可以吃饱了,于是,大家就更有信心,也更相信申申就是芜瘠村的贵人。 得到信任是好事,申申也高兴,只是估计到时候能走也走不了,就有点发愁。 不过,她也没有时间发愁,土壤的改变已经迫在眉睫。 第七十章 玟玉康复之后,申申提出了先在自己家小院先实验,虽然非常麻烦,但成果非常喜人,种的菜就快能吃了,申申也想让大家试一试,自己小院整明白了,改变土壤也不是难事。 但是,村民们却并不愿意配合。 原因是在琉璃坊已经赚钱,就没必要种地,自己小院种些青菜还勉勉强强可以,种地的结果只能是劳民伤财,反正有了钱,啥都能买来,没必要操心又辛苦。 村民的担心不多余,也不是没道理。 芜瘠村的土质的确非常困难,可就因为有困难就放弃,不是申申的性格,顽强的小蚂蚁是不会被任何困难击垮的。 可仇冬放不派人来,村民不配合,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要想改变想法,就不能一直说车轱辘话,于是申申日思夜想该怎么说,并且,非常为了自个生孩子担心,她睡不着觉了,枕玟玉胳膊也没用,听玟玉讲天庭的故事也没用,就是睡不着。 这天下午下了一场大雨,一个下午之后,才停止。 下大雨不是奇事,芜瘠村下雨就特别奇怪。不过,申申首先想到的不是这个。也许是里正的身份,和村民们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或者她还没融入到村里。总之,申申想到的是,下了一场大雨,是对自己,也是对芜瘠村最大的帮助。 玟玉见申申在门口站了半天了,喊她过来。 申申过来道:“下雨了。” “嗯,下雨了。” “如此,你可知道有甚好处?” “有甚好处?” “土壤就软了,这是天赐良机,我想,我们应该趁着机会,赶紧行动。” “怎么行动。” “全村出动,现在是八月份,怎么也能赶上来年种地,咱们边照顾生意,边干活,我们赌一把,如果老天爷照顾,经常下雨下雪,肯定能成。” 玟玉道:“如此,也不是不可行,但前提是,你不能动。” “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动,遭罪的是我自个。” “笨蛋小蚂蚁,我这是在关心你。” “我也不傻,我的事不重要,咱们还是仔细商量商量,如何让大家配合。” 申申抚了抚肚子,玟玉一直看着她,看着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脑袋就贴在她肚子上了,申申问他:“听到什么?” “没听到。” “这么懒,像我还是像你呢?哎呀。” 玟玉也“哎呀”一声,笑着说:“咱俩都不懒,这孩子肯定在睡觉了。听你说话,就醒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脚丫还是小手。” “胡说,在肚子里怎么可能听懂咱说什么。” “能,孩子和咱们是一条心。” 申申突然严肃道:“你以后说话可要小心一点,不能那么没正经。” 玟玉乐的前仰后合:“好,我小心,小心,小蚂蚁,要不,咱俩分房睡吧。” 申申想了想:“可以啊,尤其现在最关键的时候。” “那不行,我得照顾你呢,好,我不逗你了,咱们安心的等孩子出生,琉璃坊和土壤的改变,都交给我,放心。” 申申颔首,“自个的相公,当然信的着啊。就是,唉,他们能不能答应还不知道。” “什么都别想,安心养胎。” “我也不想想,情不自禁。对了,我这七个月了,蓝姐快生了吧?” “不知道。” 申申乐:“傻,你一个老爷们哪会知道。晴了,我去看看。” “不行,滑。” “那就明天去。” “嗯,乖,听话。” 申申第二天晚上才想起来,还没去看蓝娇,白天画图案,又检查质量,看着他们把不合格的砸碎。 申申越来越胖,但威严也越来越厉害,没有人不敢不听,但是,也不得不防着他们把一些不能要的偷偷拿去卖,自己制作的还行,关键是还有写着“尤”字的,而且,村里的琉璃坊,有些也是打着尤家名义,无论是自个还是尤家,都不能打了招牌。 还是玟玉提醒了一句:“今天去看蓝姐了吗?”申申才想起来,于是也不吃晚上饭了,说去蓝娇家吃,和蓝娇聊一聊。 玟玉把她送到方家门口,看着她进屋才回家。 “申申来了,快坐,方桐!”喊方桐的声实在有些大,还把申申吓一跳,方桐进屋,手里拿着一盆葡萄,“申申妹子,你来了,吃葡萄。” “谢谢方哥。” 申申吃着葡萄,非常欣慰,能吃饱穿暖,还能有钱买水果,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看来当初建造琉璃坊就没有错,改造土壤也不会有错。 “娇娇,这两天你就快生了,可不能喊那么大声知道吗?” 蓝娇撇撇嘴:“没事啊,我喊两嗓子,又不能把孩子喊出来。”说完,她一皱眉头,“疼。” 方桐问:“哪疼?” “还能哪疼,肚子疼。” “肚子疼,要生?” 蓝娇断断续续地说:“你问我,我又没生过,我咋知道?” “也是啊。”然后看申申。 申申着急地很:“方哥,你还不快找人过来,看我干什么啊?” “哦,好,媳妇,我马上就去。”他着急忙慌的跑出去,又跑回来,问:“那啥,我,我去找谁啊?” “找接生婆啊!你有过孩子,咋还这么懵?” “哦对,我这就去。” 蓝娇的肚子不疼了,说:“糊里糊涂的。” “不生了?” “不知道。”蓝娇喘了喘气,过一会又疼了起来,申申握着她的手:“姐姐不怕,申申陪着你呢。” “姐姐知道,但是,姐还是紧张。” “你别紧张啊,你紧张,我也紧张了,我也害怕,咱都放松好不好,放松。” “好,放松,放松。”蓝娇深呼吸。 第三次疼起来的时候,当真是疼的死去活来,放松,深呼吸也没有用,申申一直握着她的手,着急地看窗外。 她心里也是着急的不行,方哥这是去哪儿找接生婆去了,还不回来。 已经两个时辰过去,申申还没回来,玟玉来找,申申走出来,道:“蓝姐要生了,可方哥还没回来,这可怎么办?” 玟玉道:“接生婆,村里老人都会接生,我去找。” 他刚走,方桐和成大娘才回来,二话不说给蓝娇接生,快亮天了,才生下来。 申申一边在门外听惨叫,一边皱眉头,想到自个,她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第七十一章 蓝娇生了个女儿,白白净净招人稀罕,方桐当过爹的人了,却抱也不敢,就像女儿是个易碎的宝贝。 “方哥,宝宝自个闺女啊。” “太小了。”方桐俩手一比划:“就这么长,我不敢哪。” 蓝娇白眼:“出生三天了,你还不敢,哼,我看你是嫌我生了女儿了。” “娇娇,你这是说啥呢,我咋会嫌弃,我高兴的不行,这几天都没睡好觉。” 蓝娇心想,这还差不多。 没想到,方桐又说:“反正我也有一个儿子了,只要是和你生的,是个啥我都满意。” 申申一脸无语的表情,看他那神态,似乎还觉得自己说的挺好。 申申以为,蓝娇会爆发,但蓝娇却掩面哭起来,什么都没有说。 如此,方桐反而慌张起来,他不明白蓝娇为什么会哭。 “妹子,你蓝姐这是咋地了?” “咋地了,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咋地了,还请妹子指点。” “方哥,你自己说啥了不知道吗?” 方桐想想,恍然大悟,“哦,刚才那句话啊。” “对啊。” “没啥毛病啊,咋地了?我说她生啥我都满意。哦,我明白了,娇娇是听我说的感动了。是不是啊,娇娇,娇娇,不哭了。” 蓝娇手拿下去,眼睛通红,拿着枕头扔过去,蓝瞳被砸中胸口,莫名其妙,“娇娇,你有啥不满意的,就说。” “你走吧。”蓝娇哭着,“去找你儿子,你喜欢儿子,也不用要我们母女俩了。” “我哪说这话了,娇娇,我不是这意思啊。” “你已经不在乎孩子是啥了,能是啥意思,你也不在乎我了,那就走吧。” “我不走。娇娇,你不能不讲道理。我解释了,你就得相信。” “方桐,你觉得自己说话挺好听,是吗,我不想听了,你说给别人听吧,你对她还念着呢,回去吧,去找你儿子。” “儿子,我还有儿子,十一了,都不回来看我,一岁多就走了,啥模样我都忘了,我找他干什么?” “你忘不忘,和我有什么关系?” “从今以后,我心里只有你们娘俩了,你不高兴?” “亲儿子都不在乎,你能是啥好人!” 方桐着急了:“这也不行,那么不行,你想让我咋样?”他说完求助地看向申申,申申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站起身,“我回去了。” 蓝娇道:“让方哥送你。” 方桐把申申送到门口,玟玉也来了,和方桐说了句话,边和申申往家走,边问,“方哥看起来不太对啊。” “不会说话,被蓝姐嫌弃了。” “说啥了,他两口子感情多好啊。咋还能红脸呢?” 不过,听申申说完,玟玉撇撇嘴:“结过两次婚的人了,还不如我会哄女孩子。” “嗯呢,你聪明,无师自通啊。” 玟玉很得意:“那是,你相公我厉害吧。”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申申说完,也到家门口了,一辆敞篷马车过去,车上的是蓝娇的婆婆和小姑子。 赶车的是方桐的妹夫。 他把丈母娘和媳妇送到门口就走了,也没进屋,也没对方桐说什么。 娘俩进屋,蓝娇还在哭,见到婆婆和小姑子,哭的更厉害,孩子哭也不喂。 申申在家里坐立难安。 “怎么了,要干啥去,心里长草了似的?相公陪你去。” “真好。那咱就走吧。” “去哪啊?” “去蓝姐家啊,我担心,她婆婆和小姑子会给她苦头吃。” “家里人,应该不会吧。”玟玉不太相信。 “这你就不懂了,我可亲眼看过,小媳妇被欺负的不行不行的,可怜的很呢。” “还有这事?” “对啊,所以我很不放心,我得过去看看。” “可你也不能天天过去看着吧?” “我是里正,给她们一个下马威,让她们不敢欺负人,有里正给撑腰。” 玟玉“唉”一声道:“人家有相公呢。” “就方哥那人,我看不见得向着自个媳妇。艾玛,你别啰嗦了,快走吧,然后你还得去琉璃坊呢?对了,还有几样不合格的,写着‘尤’,一定看着砸碎。” 玟玉郑重道:“谨遵娘子之命。” 玟玉一到琉璃坊,就有人过来告诉玟玉,一批琉璃不见了,都是不合格的,还没来得及销毁。 玟玉听他说上面写的是“尤”,着急起来,若劣质的流传在市场,将会对尤家和他与申申都造成名誉上的影响。 来不及和申申说,和她说也要着急上火,肯定要跟着自己出去找。 琉璃上午还有,下午大家过来就不见了,琉璃坊一天不断人,中午看着的人是罗父,罗父在这吃得午饭,睡了午觉,按时开门,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和异常。 不过,既然是罗以的父亲,玟玉还是打了个冷颤。 虽然钱雪说了实话,但当时的眼神儿,还是在责怪他打了自个相公,并且也认为一定与自己有关,最有理由整自己的就是罗家。 偏偏还偷走了写着“尤”字的,若低价卖,普通老百姓也消费的起,那么,尤家很快就能知道。罗家真的太狠了,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告诉玟玉的人见他切齿咬牙,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坊主,这事怎么办?” “把罗乐平叫来。” “罗师傅开了门就走了。” “走了?” “他只从上午看到中午,就回去了,我去他家里给你找来吧。” 玟玉道:“不用了,我自己去。” 这人出去就和拐角听着的人打了个照面,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罗乐平。 “罗叔。” “谢谢啊,”罗乐平道:“帮了罗叔大忙了,想要什么,和罗叔说。” “啥都行?” “你说,罗叔尽量给你办到。” “你儿媳妇守活寡,还不如……” 罗乐平当即急眼:“狗东西你说什么!” “罗叔你不能翻脸不认人啊,我冒着失去工作的风险撒谎,这点要求也不答应吗?” 这时,玟玉声音突然出现:“哥们,惦记别人的媳妇,可一点都不爷们,你看把罗叔气的,还不道歉?” 罗乐平“哼”一声道:“少假慈悲了,要不是你,我儿子咋可能这样?” “罗叔,这话就不对了,那件事查清楚了,你儿媳妇也说明白了,与我无关,您一定要这么想,可以,但是,琉璃坊是大家的,名誉也是芜瘠村的,您好好寻思寻思,寻思好了告诉我。” 第七十二章 罗乐平走了之后,玟玉不怠慢,赶快出发,到了镇里,直奔尤家琉璃坊,一家尤家并不承认的琉璃坊,坊主是尤老太爷义弟的孙子辛若酒。 当年,这位义弟背叛了尤老太爷,骗了尤老太爷不少钱财,尤老太爷不计前嫌,让尤老夫人帮他孙媳妇接生,可只保住了大人。 这义弟的儿子和孙子,都以为尤老太爷和尤老夫人故意害人,再有义弟失踪后找到冻僵街头没能救回,于是这儿子让孙子暗杀尤老太爷,尤老太爷受了轻伤,念在与义弟还有一丝情分,只是断了和义弟一家人的往来。 不过,接下来的事,却出乎尤老太爷的意料。 义弟的儿子过世,家里的钱财都用于治病还债,空无一文的义弟孙子就开始琢磨赚钱,迎接孩子的出生。 他没有别的手段,就只能制造琉璃,自己鼓捣鼓捣,到处筹钱开了琉璃坊。 样式都是和尤家一模一样的,尤老太爷很快知道,但是,尤老太爷得知他媳妇又怀了孕,再一次心软,同意继续开下去,要求是琉璃上必须写上“尤”。 从那时到现在,孩子都五岁了,尤家和辛家也没有联系。 这次,罗乐平却将劣质的琉璃卖到了辛若酒这里,然而,收货的不是辛若酒。 玟玉进门时,辛若酒正准备打开包裹,看到玟玉,动作停住。 “你是,辛坊主?” “正是在下。阁下是?” “在下是芜瘠村琉璃坊的坊主,沈玟玉。” “芜瘠村是什么地方,没听说过。” 玟玉道:“你这包裹里的琉璃,就是出自我们琉璃坊。” “哦!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子?” “你可以打听,琉璃坊刚开不久,可已经很多人知道了。” “那便是真的了?”辛若酒问,“你来是为什么事?” “这琉璃不能卖给你。” “卖完拿回去,没有这么做生意的。” “和你做生意的不是我,我不知情。” “收货之人也不是我。但是,这是你琉璃坊的人,卖给我们,这已成事实,反悔可不是生意人的作风,当心言而无信,被大家知道了,你的琉璃坊……” “主人不知,不可为买卖,我可以反悔,这琉璃我今天一定要拿走。” “你为什么一定要拿走呢?哥们。跟我说说,如果能说服我,我立马让你拿回去。” 玟玉道:“这是我妻子喜欢的,她要我今天一定拿回去。” “嗨,你不早说,是伙计整错了对吧,拿回去吧。” 玟玉拿起包裹,“卖了你多少钱?” 辛若酒喊那边擦拭琉璃的伙计,伙计道:“二十三两。” 玟玉将银两一文不少的给了他。 辛若酒亲自送玟玉出门,“沈坊主,有机会咱可以做生意的吧?” “当然可以,只要您是诚心的。”心里却想,这种人还是不要来往。 “如此很好。沈坊主千万保重啊。” “多谢,辛坊主请回吧。” 玟玉越想越不对劲儿,他为什么要说让自己保重,俩人第一次见面,不至于这么客气。 玟玉平安到家,申申还没回来。 玟玉等了一会就没了耐心,正要出门去找,申申自个回来了。 “你去哪了?”申申脱了褙子扔给玟玉。 玟玉叠好,道:“我在琉璃坊,还能去哪儿。” “骗我,我也是从琉璃坊回来的。” “我去镇里了。” “去镇里就说嘛,为什么撒谎,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我的目的?” 玟玉笑着说:“我有目的,也是为了你啊。” 申申撇撇嘴:“不说拉倒,现在就和我分心了,以后还不知道会咋样,你不同我说,我也不能撬开你的嘴。” 申申厉声道:“沈玟玉,你可听好了,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的儿子不能生长在父母不信任的家庭里,与其和你貌合神离,还不如离开你。二,” “好,我说实话还不行吗。” 申申听玟玉说完,“嗨”一声:“都解决了,咋还不敢告诉我,真是的。” 玟玉把申申的袜子绳解开,给她泡脚,然后又洗脚和小腿。 拿着个毯子给她包上。然后靠近她,闻了闻,“晚上吃的糖醋鱼,荷叶蒸鸡,红糖鸡蛋,焖烧方肉,是不是?” “哎?你咋知道的?” “我咋不知道,你身上沾着味道呢。” 申申左右胳膊闻闻,抻起前襟闻闻:“我咋闻不出来?我滴妈呀,相公,你的法术是不是回来了。如此,真是可喜可贺啊。我应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申申躺下来,望着房顶,“啊,我的男人,早晚有一天要离我远去,到那九天之上做天尊,我也是个明事理的女人,虽然难过,可也绝对不会阻止。小蚂蚁只是感叹,自个命运多舛。” 说完合眼睡觉。 但立马就在玟玉的辗转之后睁开眼睛,右手搂着玟玉的脖子。 玟玉道:“瞎想什么,我几时法术回来了,这是一个本事好不好,笨蛋小蚂蚁,长时间待在厨房的人都闻得出来。” 申申“嗷”一声:“这么神奇的吗?” “对啊,所以你别想骗我。” “我没骗你啊,我是在蓝姐家吃了饭,回来你不在家,又去了琉璃坊。”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看你在有下次黑天瞎火还跑一次试试。” “你出门不对我说,竟然还怪我!” “拍你担心上火。不知好歹啊你,我在关心你呢,笨蛋小蚂蚁。”玟玉刮了一下她鼻头,亲了一下,觉得刚才意犹未尽,又补了一回。 玟玉帮申申洗了澡,又给申申洗了衣裳,才上炕睡觉。 接下来接二连三的下雨,只要有机会,有工夫,大家就都不闲着,似乎土地越来越柔软松散,马上就可以庄稼了。 大家都相信,申申的决定是正确的,不管申申说什么,他们都只有服从。 时间过的很快,申申就快临盆,非常值得高兴的是,这三个月,琉璃坊的生意相当的好,村里很多家都翻盖了新房子,孩子可以在好的环境里出生长大,两口子特别期待,如今实现心愿是每天都美滋滋。 这天,玟玉回来,拿回了长命锁,和申申说了句话之后,申申的肚子就开始疼起来。 玟玉早有准备,已经留接生婆在家里住了三天,接生却是非常不顺利,申申不会使那股劲儿。 接生婆也不着急,安慰申申,一回生,二回熟,多生两个就好了。 可疼的魂飞魄散第二天晚上才生出来的申申打算好了,打死都不再生第二个了。 第七十三章 玟玉还在镇里没回来。 申申在琉璃坊亲手剪镂空琉璃的纹样,以及看似镂空实则一体的制品。 出了月子之后,申申就自由多了,可以随时随地过来看看,还可到地里看土壤的改造过程,都非常喜人。 检查了最后一个,申申回家,玟玉还没回来,说是去给孩子买只羊,给孩子喝羊奶。 松鼠扒开门,申申脱掉褙子放在椅背上,问它:“平平闹没闹?” 俩人的孩子叫沈平,玟玉起的,还和申申商量,孩子的名字就以“平安富贵”这样的顺序来,申申当时是非常不情愿的,明确表示只生一个就拉倒。 玟玉也不劝,反正他有把握,申申这么喜欢小孩,不可能只生一个。 当然,申申自己也不确定,会不会慢慢就忘了咋疼了,想要给平平生个弟弟妹妹。 而且,平安富贵寓意多好啊。 平平安安,大富大贵,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喵喵~” 申申乐:“喵喵的,你就会说这一句,唉,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小笨蛋松鼠,你好歹是神猫。” “喵~” 申申摸了摸松鼠的脑瓜,抓抓后脖颈,松鼠虽然觉得舒服,可是也表现的不明显。 申申被松鼠的高冷打败了,但松鼠绝对是个热心的姐姐。 刚生完孩子,申申还在发愁,她不能一直不出去干活,自己赚钱和花相公的钱感觉不一样,即使相公不说什么。 好比瞌睡送了个枕头,松鼠携着白猫和“财源广进”回来了,松鼠是生了四个孩子的娘了,照顾孩子非常有经验的,而且也靠谱信的着。 两口子非常放心的把孩子交给松鼠看着,只要没有危险,俩人会交替回家瞅瞅,松鼠非常尽职尽责的照顾平平弟弟,不过也有分寸,从不接触孩子的皮肤,申申和玟玉从来没发现孩子身上和周围有猫毛。 不仅如何,松鼠还会看着白猫和孩子们,不要靠近平平,特别是白猫,因为全家只有它是无菌神猫。 关于白猫的名字问题,玟玉还对申申提起过,申申却说:“他一个负心猫,不配拥有姓名。” 其实,白猫并没负心,但确实抛弃了松鼠,后来走投无路,没有人家收养,还是松鼠帮了它,俩猫重归于好。 申申嗤之以鼻,原谅的未免太容易了,松鼠就是一没长心的女的,忘了自己咋遭罪。 申申一进屋,平平也醒了,马上要哭了,申申急忙过去,平平小嘴一吮,马上不哭,只是还眼泪巴巴。 申申把孩子往上抱了抱,盘腿坐在炕上,拔脖看看窗外,低头和平平说话:“儿子,你爹咋还不回来呢?” 平平一边大口大口,一边小手抬起来摸申申的下巴,申申抓住亲。 对于爹爹还不回来,平平可不关心,他只想能吃饱,娘亲回来就好,要是再晚一会,他的哭声就能把房顶掀开。 他觉得也快吃饱了,这时,玟玉也回来了,将小羊拴好了,玟玉才进屋,申申问他:“买回来了?” “外面呢,喂完出去看看。” 申申突然“哎呀”一声。 “咋地了?” 申申告状:“你儿子咬我!” “咬?长牙了?” “快五个月了,可不是该长牙了,前两天去蓝姐家里,蓝姐让孩子咬的浑身抽筋。” 说完又“哎呀”一声。 就像被指甲掐了一样。 她知道浑身抽筋是啥感觉了。 玟玉可心疼媳妇:“沈平,不许咬你娘!” “没事,他牙刺挠,我忍得住。” “要是咬破了怎么办?纳闷,蓝姐家是闺女,怎么也咬。” “你傻了吧,这和闺女儿子有啥关系?” “小蚂蚁,他再咬你,你吼他,别给你咬出血了,感染了就不好了。” 申申害怕的说:“不会吧。” 平平不吃了,申申合上衣裳,让平平张开嘴,“你看,才长出来一点。” “慢慢就长大了,笨蛋小蚂蚁,不能让他这么咬你。”对平平道:“沈平,再咬你娘,我就要揍你了!” “沈玟玉,你敢打我儿子?” 说着把平平递给他,平平却非常不愿意,小手用力揪申申的衣裳。 “乖,让你爹抱抱你,你爹一天没抱你了,娘要去琉璃坊。” 平平望着申申,再看玟玉,有点委屈。 “他不敢,他敢打你,娘是不会放过他的!”说着狠狠地剜了一眼玟玉。 申申放下平平,告诉玟玉千万别忘了给平平喂水,才去了琉璃坊。 玟玉撇撇嘴,要说细心,还是他着当爹的,有时候申申还忘呢,就说坐月子,还是他半夜里叫醒申申,要不申申睡的和小猪似的。 晾了小半碗的白水,一边喂平平一边说:“我告诉你啊,沈平,不许再咬你娘,不许欺负我媳妇,知不知道,听没听懂,你这小家伙!” 他又犹豫了,要是真生四个,小蚂蚁得被咬成啥样? 他的媳妇好心疼的。 平平当然听不懂,张小嘴等喂水,玟玉喂完,把他包上,抱到外面去,“平平,你看,这是羊羊,你再长大些,就能喝羊奶啦,开不开心?” 平平“哦哦”着,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在说啥,玟玉也这样和他说话,也不知道在说啥,财源广进好奇地看着父子俩,都有要过来的意思,被松鼠喊住不敢动,他们都特别希望能近距离接触小主人。 抱平平进屋,哄着睡了觉,让松鼠看着,玟玉去了田地。 村民都坚持不懈,和老天雨雪的照顾,使得芜瘠村全体村民出工挖土得到了县里以及州里的重视,认为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的仇冬放派人过来帮忙,他们更加专业,知道用什么工具,不仅事半功倍,而且村民也都不用来回跑。 马上就可以种地了,申申决定种棉花,和玟玉商量之后,玟玉也同意,棉花长好了,就可以做衣裳,有时间的话,自个开个铺子就再好不过了。 这天,都收拾完了,孩子也哄睡着了,玟玉躺进被窝,侧脸肆无忌惮地看申申。 申申看他,问:“相公,跟你商量一件事。” “啥事?” “要不,撺掇几家,和咱们一起种棉花,你看行不行?” “行是行,不过,会不会有风险,若是赔了怎么办?” 申申“唉”了声:“我也在愁呢,咱们自己种吧,发了财,大家会不会怪咱们没和他们说,赔了,又怪咱们,不知道咋整才对。” 第七十四章 玟玉胳膊从申申脖子底下绕过去,让申申的脑瓜枕着自个胳膊,手用力而不让申申感到疼的力道捏着她的肩膀:“是赔是赚,他们自个掂量,咱们的琉璃坊赚的瓢盆锅满,还不是因为他们留下了沈申申和沈玟玉,若是信不着,咱也不强求,种麦子还是种谷子,随意。” “不管怎样,什么都要尝试,我看,我们也不用撺掇了,就这么顺其自然挺好。” 玟玉道:“是挺好。” “嗯,睡吧。” “这就睡觉吗?” “对啊,明天起早买棉花种子,你忘啦?” “你相公睡不着。” 申申严肃地道:“你可不许打鬼主意,我不让你得逞。”申申觉得在一张炕上,早晚得逞,于是下地:“我和儿子一起睡。” 玟玉一脸哀怨的表情:“小蚂蚁,你也太狠心了。” 翌日,申申给孩子喂完奶,还特别留下了一些,抱着孩子拿着**去了方家,请蓝娇帮忙看着,才放心和玟玉到了镇里,镇里的棉花籽质量不好,又到了县里。 看来琉璃镇当真只是琉璃之镇,粮种这些东西镇里的人了解的不多,也不太会经营。 琉璃镇离芜瘠村很近,那么,而芜瘠村又与琉璃县相隔琉璃镇,不知到时候,粜粮会不会很难。 尽管路上玟玉都有鼓励申申,但是,申申心里还是没底。 精挑细选了够种约二十亩地的棉花种,还有五亩三分,申申决定种西瓜,村里沙土地多,沙土地水流失快,但种出来的西瓜肯定更甜,到时候就是要经常浇水麻烦一些。 玟玉表示都听媳妇的,但小蚂蚁能同他商量,他也高兴的不得了,回家卸车之后又是给做饭又是给倒水又是给泡脚。 申申不能着凉,泡完脚就进了被窝,玟玉烧了炕,洗完手先搓搓,然后才抱申申,突然平平的哭声响起来,申申睁开眼睛,“你快把孩子抱来。” 玟玉不高兴的下地:“小东西,真会挑时候。” 本以为,平平吃完就可以抱走,但平平却故意似的,吃完就直接在申申身上趴着睡着了,玟玉商量也不行,一抱就哭,玟玉在他小屁屁上比划两下,特别无奈地给娘俩盖上被子。 松鼠在家里可以看孩子,但不能喂奶,申申就又抱去请蓝娇给看着,蓝娇喜欢小孩,自个的女儿还能和平平玩,但蓝娇的婆婆就不愿意。 申申听了好几次“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这话说的就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有次她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在琉璃坊画图都画不好,没到中午就把孩子抱回了家。 认识都一年了,蓝娇当然看得出客客气气的申申在生气,为什么也清楚,就去和申申说,婆婆就快回家了,她说什么不用在意,又不是让她帮忙,申申一想也对,还是请蓝娇帮忙。 蓝娇看到申申来了,开门迎接:“妹子!” 申申进屋:“蓝姐,麻烦你了,他闹的话,不用客气。我走了。” “瞎说,你儿子比我闺女还乖呢。” 方蓝在睡觉,申申把平平放下,就爬到了方蓝跟前,小手抬手,眼瞅就要拍蓝蓝脸上,申申急忙低声喝道:“平平,姐姐在睡觉,不许打扰。” 平平不知道打扰是啥意思,但是看申申脸色就知道这样不对,得等姐姐醒了才能陪自个玩。他想了想,也躺在蓝蓝旁边,闭上眼睛。 蓝娇把枕头给他枕上,问申申,“妹子最近在忙啥?” “今天下地种棉花。蓝姐,我先走了,改天再和你细说。” 蓝娇送申申到大门口,“种棉花能不能赚钱?” 申申道:“我也不知道。试试吧。” 和玟玉到了地里,申申又改变了主意,对申申说:“我看,二十亩没太大把握,先种一半吧。” “好。” “那就开始吧。” 坑已经刨好了,玟玉浇水,申申将棉花籽三个五个的扔进坑里,如此出苗更准,到时候再把多余的苗间掉。 玟玉浇了三条垄,一条垄就有三百多米,他也拿着种子开始种,起了风,申申头上的纱巾掉了下去,最后一个坑种完,申申才去捡回来,随意的包上脑袋,玟玉看到走过去帮她系上,然后接着干活。 晚上回家,申申和玟玉都觉得腰不是自个的了,俩人互相给对方揉揉捏捏,点摩穴位,玟玉也没有力气胡作非为。 棉花种了三天半,终于种完。可还剩下一半棉花籽,这天吃完晌午饭,申申边给孩子换衣裳边问玟玉该怎么处理。 玟玉搅动着蛋黄粥:“留着,来年种。” “不能烂了吧。” 玟玉道:“那就卖给谁,送给谁。” “送肯定不行,哎,要不卖给蓝姐,你喂孩子,我这就去说。” “睡一觉再去,这几天都把你累瘦了。” 申申想想也是,把平平给他,躺下摸脸蛋:“瘦了,也黑了。” “还是好看的。” 申申打了个哈欠:“还有十亩种什么?嗯,我先睡,你帮我想想,想好了叫我。” 玟玉边给平平喂蛋黄粥边问:“儿子,你说咱们种啥。” 炕上不知啥时候掉了一粒花生,平平捡起来玩,就要搁嘴里,赶紧抢过来,吞下去可不得了。 玟玉看看花生,“哎”一声,亲了平平好几口:“儿子,爹爹真是太喜欢你了。” 他咋没想到呢,沙土地刚好种花生啊。 平平被亲的莫名其妙,看玟玉乐,他也乐。 申申听到笑声,不知道发生什么,也懒得起来看。 寻思迷瞪一会儿就起来,没想到一觉醒来,都快申时了。 平平在一边玩,爬来爬去,差点爬地上去,申申腾一下起来,抓住衣裳抱过来,生气的喊:“沈玟玉!” 玟玉赶紧过来,手上沾着面粉:“啥事啊,直呼你相公名字。” “你怎么不看孩子,刚才差点掉下去!” 玟玉心都不会跳了:“睡着了,啥时候醒的,不哭不闹,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意思是我儿子没告诉你他醒了?” “没有,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申申生气的说:“今天我和儿子一起睡。” “哦,刚好,我也要好好休息。” 这时,松鼠拽着步子走了进来,蹭玟玉裤腿,玟玉问它:“什么事?” 松鼠喵喵几声,玟玉就明白了:“我知道啦,去玩吧。” 申申问:“它说什么?” “它说,让我劝你不要生气了。” 第七十五章 申申信了:“嗷,还说了啥?” “不告诉你。” “明天后天大后天,我都和儿子一起睡。” “松鼠说,说你貌美如花,生气脸似苦瓜。” “松鼠才不会像你嘴巴这么碎呢!哎呀,你就快说吧。”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申申白眼:“我自己去问。” “你让我亲一下也行。”说完也不等申申同意,就在申申脸蛋上“啵唧”一口,“有生意了,小蚂蚁。” “那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做甚?” 玟玉特别真诚的说:“想多和你说两句话,想你能陪在我身边。小蚂蚁,”玟玉可怜兮兮地,“不要生气啦,相公知错了。” “但我还是想和儿子一起睡。” 玟玉哼哼两声,很不情愿的答应。 原谅他就好。 “什么生意啊?” “二少奶奶来了。” “哦,在外面?” “松鼠说,二少奶奶走了,临走之前,让咱们去县里找她。” 申申纳闷:“怎么还要亲自折腾一趟,莫名其妙,那两口子当初就对我不信任,这么久也不联系了,不知道要做什么生意呢?” 照例孩子还是交给蓝娇看着,蓝娇的婆婆回去了,蓝娇不用再听那些碎言碎语,虽然都是为了自己和孩子,可有些话听这就不顺耳了。可是吧,耳根子清静了,闺女太能闹,她还真忙不过来。 “闺女啊,你看弟弟多听话,咱们是女孩子,不可以这么调皮知不知道?” 无奈的很,闺女只有睡觉的时候才老实,也不知道随谁。 申申和玟玉到了康家琉璃坊,甫一步入,二少爷就火急火燎地走了出来,差点撞到玟玉身上。 “康二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申申,我没时间与你多说,让开!” 玟玉道:“等等,小蚂蚁怎么了,你如此态度什么意思?” “小蚂蚁?沈申申,她到底是谁?” 申申和玟玉都愣住,他为什么要这样问,难道申申的身份暴露了? “我不管她是谁,我媳妇要是有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想好活!”二少爷快疯了似的大叫:“小若!” 小若是二少奶奶的丫鬟,申申见过。 申申见她应声出来,哭哭啼啼,上前询问道:“小若,发声什么事,二少奶奶怎么了?” 小若哭着说:“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快不行了,她的血快流没了。” 二少爷暴躁地吼道:“死丫头嘴巴怎么回事,二少奶奶不会有事。” 二少爷急匆匆地跑,申申和玟玉跟上,二少爷很不耐烦的问:“你们想干什么?” 申申道:“我要看看二少奶奶。” “你想亲自去看她是怎么死的?” “你觉得你媳妇会死?” 二少爷抿抿唇:“除非她有两条命。” “我要看看姐姐,而且,也是昨天姐姐去让我来找她,她肯定有话与我说。” 昨天还好好的去了,今天怎么就危在旦夕? 二少爷没答应,也没反对,申申和玟玉一起跟着她跑回家。 二少奶奶脸色如枯黄的落叶,费力睁开眼睛,固定在申申脸上,嗓子沙沙地:“申申,你是哪个沈申申?” 申申道:“我是芜瘠村的沈申申啊。” “我去了酔芸镇,根本就没有叫沈申申的人。” “我是后来搬过去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以为你骗得了我,沈仕良究竟与你是什么关系?” 申申面色一僵,“沈仕良是士曹参军,怎么会与我这小老百姓有关系。” “你还不说实话吗?沈申申,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姐姐。申申听不明白,我好好的,怎么是活过来?”申申的心乱蹦哒,这二少奶奶到底是什么人呢? “沈仕良的官职是买来的,你知道吗?” 申申点头。 “帮他买官的是工部尚书仇冬放,这你也知道,可是,你不知道,沈仕良的官职原本应该属于我爹。” 沈仕良的半疯儿子娶了仇冬放的女儿,原因是仇冬放的女儿失去清白之事人尽皆知,沈仕良不嫌弃,仇冬放自然答应下来,也就帮沈仕良买官。 买官这事在宙国不是小事,二少奶奶的父亲被抢了官职去找仇冬放理论,扬言若不将官职还给他,就要面见圣上,还给他则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仇冬放和沈仕良答应下来,把他糊弄回家,仇冬放问沈仕良怎么办,沈仕良的回答是一不做二不休,仇冬放也怕东窗事发,于是选择默认。 沈仕良自然不能亲自动手,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仕良听到回来报信之人说,刀子还沾了另一个人的血,而这另一个人,正是康老板。 二少奶奶说到这,就连二少爷也很吃惊的看着二少奶奶。 这时,康老板走了进来,眼睛红红地看着二少奶奶,“我昏迷过去,差点就没了命,是二少奶奶救了我。” 二少爷问:“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二哥,琉璃坊当时正是关键时候,您不能分心,我们想,这是还是我们处理。” 二少爷手颤巍巍的指他们:“你们,一个没把我当成夫君,一个没把我当成哥哥,我是外人吗?” “二哥,我们也不想瞒着你,这事我和二嫂都以为可以很快解决,可是,这么久了,我们也没找到证据。” 他看向申申:“我们只知道,沈仕良在找沈申申的尸首。” 难怪了,二少奶奶听到自己名字那么大反应。 “你是不是那个沈申申?” 玟玉道:“你们误会了,小蚂蚁不是那个沈申申。” “你的字也叫夭夭,那个沈申申的字也是夭夭,这是为什么?” 申申道:“我从小就爱作妖,爹娘才给我取了这个字。” “你真不是那个沈申申?” “康老板,你是不是傻了,沈仕良要找地是尸首,我是一个大活人,难道你以为人死还能复生?” 二少奶奶道:“申申,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说出去,沈仕良是我们共同的仇人,我不行了,老弟需要帮手,我们与沈仕良的仇怨,不能以我的离开而结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复活,但姐姐知道你和沈仕良有不共戴天之仇。” “二少奶奶,你到底是什么人。” “申申,你的事我都知道,从认识你我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妹子,沈仕良马上就要回宇国了,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否则再找到证据就难了。” 第七十六章 “姐姐,我的事你都知道,那么,还要对我隐瞒你的身份吗?” “我是康家的二少奶奶,这就是我的身份。”二少奶奶语气急促,“我是什么人,你就不要管了,做迫在眉睫的事更重要,记住我的话。”二少奶奶深深的喘了几口气,看二少爷,二少爷把孩子抱来,看了孩子,二少奶奶放心地垂下手。 二少爷伏在二少奶奶身上哭了有半个时辰,康老板费力才拉开,二少爷一回身,便是几拳砸在康老板身上,康老板不服气地怒视,嗓子哆嗦着:“二嫂的事你从不关心,你只关心琉璃坊,岳父什么时候没的,你知道吗,你陪二嫂回过娘家吗,你眼里只有琉璃坊。” “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 “二哥,二嫂大仇未报,遗憾玉陨,尸骨未寒,你就开始怀疑她的清白,我是你亲弟弟,你居然怀疑我们!” 申申道:“你二哥伤心过度,脑子坏了,你先不要与他说话,告诉我,沈仕良什么时候回宇国。” “明天。” “明天,笑话,明天之前就能找到证据?” “今晚我会去参军府,带上刑部尚书,我们会以卖茶的名义和他还有工部尚书谈一笔生意,到时,我会将他的罪行一一套出来,刑部尚书自然会报给圣上。” 申申道:“你有多大把握?” “十成。” “刑部尚书可靠吗?” “给了钱,都可靠,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用了钱?”申申心道,“这下完了,用了钱,有理也会变没理,到时候,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我不用钱,难道眼睁睁看他回宇国?” “可你这是……这是不对的行径,万一刑部尚书反悔了呢?” “不会。他为人很正派。” 申申嗤笑,没听说呢,正派会收钱。 但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申申最大的心愿就是沈仕良可以得到报应得到惩处,她希望事情一定要顺利,成败就在今天。 为了小蚂蚁可以成功的平反昭雪,玟玉暗中保护康老板,可还没到参军府,在拐角的玟玉就看到刑部尚书突然捂肚子,对康老板说了句什么,康老板点了下头,他就疾步奔跑,康老板站在那等着,半天不见人过来。 玟玉想,刑部尚书八成是反悔了,可康老板却非常有毅力的等到了后半夜,才不敢相信又垂头丧气地走过来。 玟玉扯住他袖子,把他吓了一跳,怒气冲冲:“你为什么跟着我?定是他看到你了,才借口走开的,这下完了!” “他要不是心虚,何必要走,给钱才办事,这种人本来就不靠谱,回去吧。” 康老板不服气:“我不信,我再等一会儿,他肯定回来。” 他一说完,就看到刑部尚书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过去,随后一辆马车追上,风吹起车幔,正是仇冬放。 康老板大叫:“快,追上他们,他们肯定是连夜送沈仕良回宇国。” “这你倒是不糊涂,但我这是两条腿,可能追的上两匹马吗?” “就这么放弃了。你媳妇的仇不报了?” “当然要报,可现在即使追的上也是去送死,回去!” 康老板无奈,只得听玟玉的。 申申一看到玟玉就问:“你怎么才回来?不能办就回来吗,干嘛让我担惊受怕!” 玟玉沮丧的说:“对不起。” “没事,两年我都忍了,是时候未到吧。”落空了,申申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可她还是更愿意安慰自己和玟玉。 康老板捶胸顿足:“让沈仕良跑了,官官相护,还是工部刑部两位尚书一起帮着跑。” 第三天,二少奶奶下葬之后,申申和玟玉准备回家。 两天了,蓝姐肯定担心坏了,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申申和玟玉都挺着急。 俩人走向马车,康老板跑过来,“我二哥找你们说几句话。” 二少爷真的只说了几句,意思是愿意与芜瘠村的琉璃坊合作,但这是必须对尤家保密,申申婉言拒绝。 康家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但申申觉得,和康家做生意,并不能带来效益,而且还不许尤家知道,她做的琉璃坊可是有一部分以尤家的名义。 终于到家,申申下车就去了方家,平平被蓝娇抱着午睡,蓝蓝在一边鼓捣一个一摁就跳的兔子玩具。 “申申妹子,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让你方哥去县里了。” “方哥走多半天了?” “有一会了。”说着把孩子给申申,“回家吧,我去追。” 申申抱孩子回家,孩子也醒了,喂完了,申申问玟玉:“你能不能看出来,二少奶奶是什么身份?” “如果我没猜错,她有两条命。” “能活过来?” “不能。” “为什么?” “两条命都没了。” 申申闭上嘴巴,半晌才说,“先这样吧,对了,你看着孩子,我还得去找蓝姐。” 申申等了好一会儿,蓝娇和方桐才回来,方桐看到申申,“哎呀”一声:“妹子你咋也不给个信呢?急死我和你蓝姐了。” “抱歉啦,有点事耽搁了,一忙也没想起来告诉你们一声。” “你再不回来,平平就饿坏了,小东西不吃你蓝姐的,只喝米汤,这是条件好了,要不然哪……” 看蓝娇斥道:“你哪来那么多屁磕废话,滚一边去!”柔声对申申说,“妹子别理他,别放在心上。” “没有,没有。蓝姐,方哥,我还剩了够种十亩地的棉花籽,你们要不要,要的话,方哥去拿。” “种棉花?”方桐道,“行吗?咱这这么旱,不太好收成吧。” “不是可以浇水吗,我和玟玉都种好了,到时候还想做衣裳呢。再说了,有我在,芜瘠村怎么可能还缺水呢?” 蓝娇道:“可不是,自从妹子你来了,咱们村越来越好了,家家都要奔小康。你方哥就是不会说话,回头我打他。” “方哥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我过来也只是问问。” 蓝娇痛快地说:“我们买了,不就是十亩地吗,种了试试,这事我说了算,方桐,和申申妹子回去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该到了间苗的时候了。玟玉下地,申申起早画图,画完图拿到琉璃坊,再下地间苗,一上午要回家两次给孩子喂奶。 夫妻俩边干活边聊天也会太累,还有两条垄,间完就能回家。 这时,远处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第七十七章 一个聘聘婷婷的女子,抱着一被子包着的小孩儿。 申申对玟玉说:“尤怜来了。” “她怎么来了?” “有事吧。” “别是夜猫子进宅啊。” 申申担心地看着尤怜走过来,上前,“姐姐,你怎有空过来呢?” 孩子瞅申申,申申道:“你儿子长得真招人稀罕,今天也不冷,不用裹这么严实,伤热就不好了。” 尤怜“哦”一声,“你们干完活了?” 玟玉道:“你和申申先回去吧。” 申申道:“别着急。” “恩,回去吧。” 尤怜一看到松鼠,浑身就起鸡皮疙瘩,虽然松鼠高冷范对她爱搭不理,但她却感觉松鼠在她怀里一样浑身不自在。 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松鼠给平平盖被子,非常诧异地问申申:“你家的猫训练的真好啊。” “我家松鼠不用训练。” “松鼠?” “我相公第一次看到它,离得远,看着像松鼠,一喊松鼠,就停。” “哦。” “你,怕猫?”申申很奇怪的,猫又不咬人,为什么害怕。 尤怜道:“不是害怕,我只是看到猫就浑身不舒服。” “嗷,明白,就跟看到虫子似的对吧。那啥,你有啥事啊?” 尤怜刚要说话,申申道:“看你怪累的,把孩子放下,对了,你是咋来的?” “马车在村口等着。”尤怜整理整理孩子的衣裳,“我说完就回去。是太爷爷让我过来和你说关于琉璃坊的事,不是以我们尤家的名义开起来的吗,如今你们也赚钱了,是不是,你看是这么回事,如果你们哪天一不小心,整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尤家的声誉保不准就得玩蛋。” “太爷爷的意思,要我关了琉璃坊?” “你也得理解理解太爷爷,太爷爷创业摸爬滚打可不容易,他老人家也是犹豫很久才同我说的,也挺不忍心,毕竟你也算刚起步,突然就关了心里难受是肯定的。但是,你的赚到钱了,也住上了好房子,手头宽裕了,就用这钱干点别的,我看苗都长挺好的,肯定能大丰收吧。比制作琉璃强多了,还危险,何必呢。” 申申道:“这就不对了,我没有以你们尤家的名义开琉璃坊,是以我和我相公与芜瘠村的名义建起来的。没错,我的手艺是你教的,我也答应你们家会在琉璃上写上‘尤’字,但我自己亲自设计烧制的则不需要。那么,琉璃坊是关还是继续开下去,取决于我是否还要制作写‘尤’字的琉璃制品。既然太爷爷这样说,我也理解,我可以只制作售卖自己设计的,从此将不会在琉璃生意上与尤家发生任何关系。” 尤怜想了想,太爷爷倒是没说,这样行是不行,她也不好答应。 “我,我回去问问太爷爷。”尤怜寻思老半天才说。 “我不管他老人家同意不同意,琉璃坊是我开起来的,我说了算!” 玟玉间完苗回来,问:“尤怜走了,和你说什么了?” “让我关了琉璃坊。” 玟玉一边倒水一边说:“凭什么?” “我也想知道凭什么。说什么,咱有钱了,就该关了,还说会有损尤家的声誉。” “你怎么说。” “我说不卖写‘尤’的了,只卖咱们自个的,照样能卖好价钱。” 玟玉道:“你泡脚了吗?” “气都气死了,哪有心情泡脚。” 玟玉把水端过来,帮她脱掉鞋袜,“别气了,泡泡脚,放松放松。” 脚丫接触到温水舒服多了,还有自个男人在泡完之后按揉穴位,申申地气消了很多。 “对了,我们下午干什么呢?”申申枕着玟玉的大腿。 “下午,琉璃坊啊。” “对哦。现在就得去,你看着孩子。”申申腾一下起来下地。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穿鞋啊。” “从今天开始,就不卖‘尤’字的了,我得去告诉他们一声。” “你慢点,别太着急,路上慢点走。” “嗯呢,我知道了,你好好看着孩子吧。” 琉璃坊。 售卖琉璃盏的村民正在和买主介绍,看申申进来,道:“里正。” “嗯。”申申对年轻的买主说:“不好意思,这款我们不卖了,你看看相中别的没有。” “我就喜欢这个,为什么不卖了,我可是跑了二十多里过来的。” “对不起了,因为一些原因,写‘尤’字的我们都不卖了,抱歉,来回的路费我们给你出。” “什么事啊,这是路费的事吗,你看我像缺路费的人吗?”买主怒气冲冲的离开,还不忘说上一句“以后再也不来你家了。” 就是这句话,让申申心情不太好,担心会不会耽误生意,突然上了一股火,孩子吸吮的特别费力,还好可以吃些粥什么的。 申申也不想担心,可随后的一个来月,琉璃坊都很少有人过来,她的火越来越重,可能孩子吃到的也是苦的,不像以前一样会半夜三更吮两口。 申申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但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这天,申申提早就从琉璃坊回来了,让松鼠看着平平,有事喊她,然后下厨做饭。 饭做好了,玟玉也浇地回来了,不是自个回来的,还带回来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仇杨。 申申不能喝酒,以水代酒,拿起来问仇杨:“仇大哥,妹子问你一个事。” “妹子你说。” “仇大人现在何处?” “家父要么是在尚书苑,要么就是到处奔忙,我也不知他在哪儿,你有事?” “没事,问问,许久不见,不知身体可好。” “好着呢,他比我身体还好。” 玟玉问:“你怎么了?” “最近总是觉得头重脚轻,看过医生,说我缺血,这阵子正在补。” 申申道:“我说你咋胖了呢。” “可不是,病没咋好,肉涨了不少。”仇杨又叹了口气,“姐姐也让我担心啊。她那半疯的丈夫啊……” “他打人?” “不是。姐姐一时一刻也离不开啊,想出门都不行,他也不会看孩子,把孩子当玩具玩儿。” 申申咧咧嘴:“家里的下人呢?知道他啥样,咋还让他看着。” “下人,下人还看热闹呢。再说,再说姐姐的孩子长得也不想她的半疯丈夫。” 申申和玟玉互相看了一眼,都什么也没说。 仇杨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那啥,吃完去琉璃坊,我挑几样拿回去。” 申申颔首。 第七十八章 平平才七个多月也不能说断奶就断奶。但是申申越着急上火就越是少的可怜,平平吮不到,她自个也疼,洗澡一看都破了,还有平平给咬的,碰都碰不得。 玟玉很是着急,自个的媳妇和孩子都跟着遭罪,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而眼下能让申申心情好起来比较重要,与其在村里等着买主来得多,卖的快,还不如拿着出村。 玟玉和申申都盘腿坐炕上,玟玉道:“你想想,之前生意之所以红火,是为什么?是咱们买了写着‘尤’字的琉璃制品。自从咱不卖了,就没人信得过咱们。咱们要想招让他们相信,咱们卖自个的也行。申申,你会设计,有手艺,会销售,懂经营,人漂亮,还愁卖不出去吗?” 申申晃悠晃悠平平,平平眼神越来越呆,直勾勾,渐渐地努力也睁不开了。 “你说得对,可是,地里的棉花还有花生西瓜咋办。” “有啥不好办,咱也不是搬到镇里不回来,凭小蚂蚁的本事,几天就能拥有一大批顾客。” 申申撇撇嘴:“你也太能抬举我了。” “是我的小蚂蚁确实有实力。” 两口子在镇里成功的租到了地方,在街边搭了一个架子,上面装上石板,琉璃制品就摆在上面,旁边立一个牌儿,写上“申申琉璃”。 玟玉的字好看,但快一个上午过去,也没人停下来看一看,申申也不吆喝,抱着平平溜达。 申申发现,一出门了,见得广了,她反而不是特别着急了,而且还有玟玉没日没夜的鼓励,她心情也好了些,平平也能多吃到一些。 又到了该喂的时候,申申回到马车里。 看着平平小嘴吧嗒吧嗒,嘴边还有汁儿,申申觉得做了娘亲真的特别幸福,特别期待平平啥时候能会说话,唤她娘亲,她简直可以美到天上去。同时,养儿方知父母恩,她也越来越想念自个的爹娘,平冤这事从来都没忘记。 辛若酒打南边走过来,低着头,手上不知道拿的啥,认真地看,也没注意看迎面走过来的尤老太爷。 尤老太爷却是看到了他,停住脚步,他还往前走,扑通,也不知是哪个熊孩子扔的杏核,辛若酒一脚踩上,手里的东西也飞了出去,骨碌到尤老太爷脚前。 尤老太爷捡起来,是蚕丝绕成的一件工艺品。 “太爷爷。”申申一下马车就见到尤老太爷,抱着孩子过来,尤老太爷答应一声,将工艺品扔给辛若酒,看着平平对申申说:“老夫抱抱这孩子。” “啊?” “咋地,怕老夫把你儿子摔了?” “不怕,您老精神矍铄,手脚比我还灵便,申申没啥不放心。” 尤老太爷接过来,“哦哦呀呀”地逗平平,“你娘这么夸人,肯定是心虚了对不对呀?看你大眼睛,滴溜转,长大肯定跟你娘一样是个机灵鬼。” 申申道:“我哪是机灵鬼,我是个大笨蛋,这不是在村里不行,又到镇里来了嘛,快一上午了,也没客人。” 尤老太爷嘴一撅:“谁让你不卖我们家的了。” “太爷爷,您也别不高兴,我也有我的打算,为了我,也为了你们尤家,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被你们尤家的光环笼罩。也许自己发光困难,但星星每次出现都拼命的眨眼啊,它不像太阳那么热,不像月亮那么大,大家还是看得到的也能感受到。所以,接下来的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取自己想要的。之前多亏太爷爷您和尤怜姐姐的帮助,我学到很多,申申一辈子都受用,对尤家感激不尽,无以为报,申申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尤老太爷问:“什么决定?” “相公!你过来。” 玟玉一直在张望有没有客人,都没往这边看,他余光看到申申下车了,也刚想回头看看,就听申申喊他。 玟玉走过来:“太爷爷。” “太爷爷,您不是喜欢下棋吗,这两天我们都在镇里,你想啥时候下棋,随叫随到。” 玟玉愣了一下,低声问申申:“你咋没提前对我说过,我是赢了好还是输了好?” 尤老太爷道:“赢了输了凭本事,不用为了哄我开心怕我不高兴糊弄我,我年纪大,可我耳不聋眼不花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玟玉有些尴尬,一张脸跟石榴似的,“晚辈会拿出真本事。” 他就怕老人家会一直输影响心情,毕竟他下棋都多少载了? 尤老太爷道:“小丫头,被你一说,老夫的棋瘾还真犯了,也到了晌午了,你们都跟老夫回去。” 申申道:“让玟玉和您回去吧,我再等等。” “吃完饭再过来,饭点了,谁出来买东西,你看,都收摊了。” 申申一看,还真是,就也收拾了,装上马车。 玟玉赶车,申申抱着孩子和尤老太爷坐车里头,说的都是家常话。 尤怜抱着孩子在客厅,见到申申,热情地说:“妹子,你咋来串门了。” 尤老太爷随后进来:“我让她来吃饭,孩子我看着,你去做饭。” 尤怜一出门,玟玉也就来了,互相说了句话,尤怜去了厨房,玟玉来到客厅。 申申把孩子给玟玉:“我去帮尤怜姐姐。” 尤怜正择香菜,申申道:“这个根不要扔啊,腌了咸菜可好吃了。” 尤怜很诧异地问:“香菜根,腌咸菜,好吃?” “好吃。” “不知道。” “信我的,要不吃饭没咸菜多没意思。” “哦。” 俩人一起做了六个菜,菜特别硬,用的时间也长,端上来都未中了。 现在天特别热,俩人做完饭热的满头大汗,申申一劲说不用这么丰盛,尤怜说这是太爷爷招待贵客最基本的菜式。 申申看着红红的大龙虾,心道:这还是最基本的,果然不是她这刚步入小康的家庭所能理解啊。 俩孩子咿咿呀呀的玩儿,手上都拿着玩具,互相给对方看。 申申道:“平平,把拨浪鼓给弟弟玩。” 平平听话,递过去。 尤怜道:“攸攸,把跳跳人给哥哥玩玩。” 攸攸不干,一手拿跳跳人,一手拿拨浪鼓。 尤老太爷道:“小崽子,你咋这么抠门,跟你爹一个样。” 攸攸听了,咯咯乐起来,平平也跟着乐。 尤怜生气地说:“太爷爷,你怎么说话呢,你重孙女婿怎么抠门了,过年的时候给你拿好多礼物呢,端午中秋也拿了。” 尤老太爷撇撇嘴。 第七十九章 尤怜制止攸攸含拨浪鼓的球,又看申申的儿子白白胖胖的,比自个儿子壮实,心里头很不舒服。 康老三都不太管孩子,整天搁茶楼里转悠,跑东跑西,起早贪黑也不知干什么,再看人家沈申申和沈玟玉两口子,妇唱夫随,人家的儿子还特别懂事。同岁,怎么差别那么大? 申申问:“尤怜姐姐,你气色不太好啊,是不是需要补补气血?让康老板给你买驴胶补补。” 尤怜坐下来,把鸡腿往申申跟前挪挪:“我可不麻烦康大老板,买驴胶,他还不得给我买一个驴回来!” 申申大笑:“一个驴?姐姐,你可不要这样教小孩子啊,是一头驴啦。” “我说一个又怎么了,就一个。” 尤老太爷道:“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你和谁置气呢。咋地?今天还让你相公独守空房啊。孩子几天没见到他爹了,别再生分了。” 尤怜“哎呀”:“太爷爷!我也没白吃白喝,还给你煮饭,你干嘛撵我。他独守空房就独守空房吗,关我啥事!” “真不知道心疼你相公。” “他也不心疼我啊,我回来几天了,他也不来,可是回的是娘家,放心着呢。” 申申心想,康老板八成还是为了沈仕良的事在跑,但这事尤怜知道对她不利,康家和尤家也都不利。 “男人大多不细心,你回娘家,他也是想让你多呆两天,再有一两天哪,他就该来接你了。” 申申话音一落,就听到脚步声,申申道:“你看,我说的准不准,说来就来了。” 然而,尤怜却摇摇头:“不是康老三,听声不对。”问尤老太爷:“太奶奶回来了?” “你太奶奶没这么快回来。” “那是又邀请了别人?” 尤老太爷还没说,人已经进来了。 尤老太爷瞥一眼,就知道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辛若酒走过来,叠手作揖:“太爷爷,您身体可好?” “你来了,我身体怎么好?” 辛若酒也不生气,笑着说:“太爷爷会长命百岁。” “你的意思,我再活二十年就那边去了?” 一般说长命百岁,是个很好的祝福了,但是,尤老太爷听他说就特别刺耳。 “晚辈来找这位沈坊主。” 申申问玟玉:“你们认识?” “这就是辛若酒。” “嗷。”申申起身:“辛坊主,久仰大名。” 辛若酒微笑:“上次你相公来我这换琉璃,提起过你,怪不得你相公这么宠你。” “你找我相公什么事?” “谈生意啊,生意人之间不谈生意谈什么?” 尤老太爷道:“不谈,没看我们在谈吗?” 辛若酒道:“你们谈你们的,我们谈我们的,你们先谈,我等着。” 尤老太爷道:“别在这等,影响我们。申申,坐下。” 辛若酒也不走,坐榻上,和两个孩子一起玩,像孩子似的大笑。 玟玉很难把这个大孩子似的人和害人性命的人联系在一起。 尤老太爷心烦透顶,看着碗上的筷子,“辛若酒,是不是要我老头子把你撵出去你才走?” 辛若酒问攸攸:“你看你太,吹胡子瞪眼睛,好不吓人,你怕不怕?” 攸攸小嘴一揪,咿咿呀呀。 “是不是怕?过来,叔叔抱抱你。” 攸攸爬过来,辛若酒刚抱,就被看了尤老太爷眼色的尤怜抱了过来,“孩子认生。” “这是没把我当家里人啊,也是,我本来也不是。没事,你们当我是仇人,可我和沈坊主做生意,太爷爷你可管不了。” 尤老太爷对申申和玟玉说:“你们俩听好,不许和他合作,如果你们还当我是你们太爷爷。” 申申道:“太爷爷,你别动怒,我和玟玉肯定听话。” 尤怜对辛若酒说:“你走吧,太爷爷不能生气,身体不好的。” “呵,他也身体不好了?”辛若酒冷笑一声,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尤老太爷喘了喘气:“我告诉你们,不许背着我和这种人谈生意,要是被骗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申申点头:“太爷爷,你放心,我和相公都可乖了,对辛若酒之行径,我们有所耳闻,断断不会与品格不好之人合作,钱多也不会。” 玟玉也说:“听太爷爷的。” “那我就放心了,吃菜吃菜。” 吃完了,申申就要走,尤老太爷又留他们喝茶,申申也不好拒绝。 “我看还是咱们两家合作吧。”尤老太爷说,“在镇里,租你们一个店面,就相当于给你们做了宣传,但是,互不干涉,只要每月交租金就行。” 申申道:“可我们不能一直留在镇里,主要还是在村里,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熊孩子,咋地,这么一会就信不着老头子我了?!” 申申道:“信的着,可我觉得不妥。” 玟玉道:“我们只是想让镇里人都知道,摆摊卖更好,都能看得见。” “你也是个熊孩子,我问你,你喜欢去精致的店里买还是喜欢买地摊上摆着的风吹日晒落满灰尘?地摊货,都便宜,一般有钱有势的大老板能看得上吗?还找人合作呢,都不知道动动脑子。” 申申反驳道:“地摊也不错,我们本来就是想卖给平民的,至于大老板,慧眼识珠又怎会看不出来?那些店里的,就比我们的好么,表面风光而已,我们都是用心做的。” 玟玉道:“申申为了制作琉璃,受了多少次伤都数不清,都是精雕细琢。” 尤老太爷打断他接下来的话:“过程你们自个知道就好,别人知道不知道没用,人家看得是成品。得了,你们爱咋咋地吧,老头子我跟不上你们的想法了。” “那,太爷爷,我们走了,您保重身体。” 尤老太爷“哼”一声:“没有一个不气我,保重个屁!” 申申:“我们这两天不走,还来看你。” “不用。”尤老太爷像一只傲娇的狐狸。 顿了顿,又问:“你们不回去,住哪呢?” 申申道:“我们还住之前康老板茶楼附近的房子。” 尤怜听了,把申申拉到一边,说了几句话,申申直摇头,尤怜噘嘴祈求的目光,申申还是拒绝。 重新摆上琉璃,玟玉问申申:“尤怜与你说什么?” “让我看着康老板。” “烦人!自个的相公让别人看着,什么人!” 第八十章 “尤怜就那样,”申申撇嘴:“肯定又不高兴了。” “咱们也不掺合那些事。孩子给我抱,你坐下来歇一会。” “一个时辰,不管有没有人买,咱都回去,明早再过来。”申申把孩子给玟玉,坐在摇椅上,前后晃啊晃,闭上眼睛。 玟玉逗着孩子,平平抬手抠玟玉的鼻子,玟玉拿下来,又拿上来,挠啊挠。 玟玉唤闭目养神的申申:“管管你儿子!” 申申美目一瞧:“你看孩子咋还看急眼了?我儿子把你怎么了。” “他欺负我,跟你一样,动手动脚的,”玟玉一边躲一边说,“你看这小手,一劲抠我鼻子。” “他爱你。他咋没抠别人鼻子,别人要抱他还不同意呢。” 玟玉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第一次当爹,整不明白。”说完,目光一定,感觉肚子一股热流。 申申看他表情不对,“你咋了?” “我进屋给孩子换尿布。尿尿不告诉,故意的是不是,小坏蛋!和你娘一样坏!” 申申笑。 父子俩刚进门,打左边走过来一个络腮男,驻足观看。 摊子一共才三米,他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走了好几遍,拿起来看又放下,申申看得心惊肉跳,好几次都想制止来着。 “闺女,你一个人卖?” “您看这些满不满意就是了,我几个人卖又有什么关系?” “闺女,做生意不能这样说话的,呛人是没有人愿意买的。” “不买就不买,我说话就这样,您要是不安心买,就别在这晃悠了,快到饭点了,回家吧。” “闺女,你咋看出我要回家做饭?” “没看出来,我以为你要回家吃饭。” 络腮男拿起一冰绿毛边假镂空琉璃茶壶:“这个卖多少钱。” “一两。” “做工如此精致,才一两,不贵。” 申申接着说:“黄金。” “闺女,我没听错吧,没有这样胡乱要价的,玉壶才多少钱?” “一片冰心在玉壶。冰心无价,可我这琉璃有价。” “闺女,你这样卖不出去的。听叔一句劝,有个做生意的样子。” 申申非常为难:“我也不会装,怎么办呢?” “我看你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吧,孩子,叔啊,得找几个人过来,你听听他们给你什么价。” “什么人啊?” “都是行家。” “啧,还不一定有我专业呢。” 申申一说,络腮男还真就把三个琉璃玉器界的老板叫来了,一个赛一个有福气,大腹便便才富态呢。 这时,哄睡平平的玟玉走了出来,高兴地说:“大家随便看,随便选,质量保证好。” 三个老板目光一起看向毛边假镂空茶壶,同时伸手,一起抓住,申申和玟玉都深吸一口气。 络腮男:“三位,怎么样,值多少钱?” 蓝衣:“我先看。” 紫衣:“我先。” 绿衣:“我,我第一眼看到。” 申申怒道:“谁给我弄坏了,我就去县衙!”. 三个老板互相看看,都松开手。 申申道:“就从这位绿衣老板先看。”心里想,怎么像给女儿挑女婿似的。 三个老板看完,给出了七两白银的价格,申申道:“不可能,我这琉璃,我这琉璃不可能不值一两黄金。” “成色挺好,做功也挺好,但是你看,这里头,太粗糙,是不是?” 申申不太好意思的说:“这我还真忘了,那,那您三位到底谁买。” 紫衣,绿衣,蓝衣异口同声:“我买。” 申申为难的说:“可我只有一个,真难办,我看三位叔叔都是诚心买,啧,不好办呢。” 他看玟玉:“相公,你说怎么办?” 玟玉道:“我看,不卖了,省得得罪人。” 绿衣:“闺女,我是真心喜欢,你卖给我,我给你加价,百分之一。” 紫衣:“我也是诚心买,你要卖给我,我给你找买主。” 蓝衣:“你们俩别说大话了,闺女,还是卖给我,我这人说话准,保证三天之内你招待客人忙不过来。” 申申听的一愣一愣。 “我不卖了,我听相公的。” 三个老板都急了,说了一堆好话。 申申于心不忍的样子:“要不,这样行不行?我再制造三个?到时候,您三位看了质量再给价。” 三位老板都说可以。 申申道:“口说无凭,别到时候做出来你们不买,字据为证。” 三位老板离开,又招待了几个客人,大件小件卖了几样,小两口收摊进屋。 吃完饭,玟玉温水,先给申申泡脚,再自己泡脚。 申申道:“我觉得,或许太爷爷说的是对的。” “哪句。”小蚂蚁总是把手拿出来,天气凉,玟玉把她胳膊拿回被子里。 小蚂蚁还要乱动,玟玉怒道:“老实点!说,哪句。” “热,都几月份了,还捂,捂痱子呢。”说完把被子掀到旁边去,玟玉一看,立马闭上眼睛。 申申扒拉他眼睛,“你不想听我说话了。” “说吧,能听见。” “小蚂蚁想让你看着我说。” 玟玉只好睁眼。 “确实需要吸引人一些,我是说咱回村,把琉璃坊好好布置布置,你觉得呢,沈坊主。” 玟玉点头:“你觉得行就行。” 申申自信满满地说:“就这么办,明个咱就回去。” 喜欢镂空琉璃需要精准的手法,和非常足够的耐心和精力。 申申此时正在拿一个小刀在雕刻,雕刻一片梧桐叶,还要一边烧以免凉了一刻就碎。 申申坐在炕上,炕上放着方桌,方桌上放着蜡烛和各种工具,随用随取,平平在一边玩,不让乱动就不乱动,可听话呢。 看看太阳,到了该做午饭的时候了,但不能停,停了就前功尽弃,只能等玟玉回来。 一个多时辰又过去了,孩子开始哭起来,申申看着还有一小部分没雕完,玟玉也没回来,只能哄孩子又不能抱,觉得心里很委屈,又想起爹娘,俩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 “哎呀呀,这娘俩是怎么了?”蓝娇走进来,抱起孩子:“妹子你这是……这么忙,咋不把孩子送我那去。” 申申啜泣着:“我不想麻烦你,都怪沈玟玉,什么时辰了还不回来?” “不哭不哭。”蓝娇道:“都别哭了,孩子我哄,你放心工作,我抱走了啊。” 这时,玟玉也回来了,和蓝娇说话,蓝娇道:“还不安慰安慰申申。” 第八十一章 “她咋地了?”玟玉一面往内室走,一面问。 “哭了,哄哄吧。既然你回来了,孩子给你,我回去了。” 玟玉接过孩子:“蓝姐慢走。” 玟玉一进门,申申抬眼一瞧,迅速低头,专心致志的,像根本不知道玟玉回来似的,孩子在哇哇大哭,申申看也不看。 “申申。”玟玉唤了两声,申申都不应。 “你娘疯魔了,乖,爹爹给你煮小米粥,她不给喂,咱还不吃了呢,娘亲是不是很烦人,不理她也不让她抱好不好?” 申申咬牙切齿:“沈元尚你等我雕刻完。” 又是两刻钟过去了,终于大功告成,申申松了口气,可以拿去凉着了。 玟玉喂孩子吃小米蛋黄粥,平平很喜欢吃,但还是看着申申一抽一抽,他觉得还是没有娘亲的粮食好吃。 “平平过来。”申申伸手,平平看看爹爹,看看娘亲,不知如何是好。 蛋黄粥也挺好吃,而且,爹爹好温柔啊。 玟玉道:“儿子,男子汉要有出息知道吗?” 申申道:“儿子,咱们是小孩,娘喂你。” 平平眨了眨大眼睛,寻思寻思,还是去了申申那边,小嘴吸吮的特别用力,但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咬申申,申申抽筋似的疼。 玟玉心疼地看着,吼平平:“不许咬你娘,爹怎么跟你说的,不许欺负我媳妇!” 申申怒道:“谁允许你吼我儿子,不是不打算管我们娘俩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瞎说八道,我几时说不管你们?”玟玉觉得挺委屈。 “为什么才回来?我在这忙,腾不出手,孩子在一边哭,你知道刚才我心里多难受吗?” 玟玉伸手拥申申,申申躲,他不容拒绝一把搂住,慢慢安抚,申申僵硬的身子渐渐软下来,鼻子一抽一抽。 “儿子你看,你娘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是不是很丢丢,咱们一起丢她。”说着教平平用食指点脸蛋。 申申看平平的小样想笑,却板着脸:“别整没用的,为什么才回来?” “谈了一笔大生意。” “和谁,多大生意。” “要咱们辛苦一阵子,买方买了很多,还预定了一些,”玟玉从袖口拿出一张纸,“样式形状和花色都在这了,镂空琉璃比较多。” 申申看了看,表情很痛苦无奈:“你的字?” “嗯呢。”玟玉挺骄傲的。 “有时间教我。” “噫,说得你好像能学的很会一样。” “!” “不过,申申,你的雕刻手艺,咱们得交给村民们,你就不用那么累了,特别是女村民,都有剪窗花的本事,学起来不难。” 申申道:“之前也教过。” “不行,没有人当回事,今天看很多人都要镂空的,她们才决心自己学,这回,就不用你整天一个人这么辛苦啦。” 申申颔首:“好。做生意的认得吗?” 玟玉道:“说是县里来的,琉璃庄的庄主。” “靠谱吗,是不是骗子?” “怎么会呢?” “不得不防啊,一个人买那么多,给你定钱了吗?” “给了。” 申申道:“那也不行,我在家做,你去趟县里打听打听,有没有这个人,咱们不能白辛苦。” 玟玉道:“娘子言之有理,为夫明天就去。” 翌日深夜,玟玉蹑手蹑脚的进屋,却还是吵醒了申申,申申把蜡烛点上,玟玉很快的走去客厅,过后才回来。 “怎么才回来?” 玟玉上炕钻进被窝,“咝”一声,申申听到,问他:“怎么了?” “没事,路上摔了一跤。” “摔到哪了?”申申坐起来,“我看看。” “真没事。” “快点。”申申“嗷了”一声喊,玟玉吓一跳,平平也给吓醒了,“哇”一声哭起来,申申拍两下,哄了哄,平平又睡着了。 “赶紧的,一个爷们,别磨叽,咋地,你怎么样了,我这枕边人都不能知道了,你把我当成一家人了吗,干让我着急,也不讲,你是不是想急死我。”申申说着哭起来。 玟玉为难一会,还是把上衣脱了,肚子上包扎的纱布透出血来。 申申震惊地问:“怎么回事,谁干的?告诉我,我去找他!” “天黑了,看不清。” “笨蛋一个,不对,你怎么回来的,马车呢?” “中途停下来解手,刚回来就……那人跑的挺快,不过,有点像一个人,不能确定。” 申申问:“谁?” “辛若酒。” “辛若酒?可能吗,他是怎么知道你会这个时辰回来,在半路拦着你?” 申申先把纱布拿下去,下地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了创伤粉和纱布,包扎好。 看着伤口当真自个的心也裂开可似的。 “我到了县里,就碰到他,说了两句话,我们就分开了。” “说了什么。”申申将被子给她盖上,亲他眉心。 “明天再说,相公困了。” “好好,你睡。小蚂蚁给你唱歌。” 天气热,玟玉的伤好起来很慢,每天都要换好几次药,申申换药,熬药,去镇里买药,看孩子,制作琉璃,还要去地里看看,最近雨少,需要浇水,西瓜到了该卖的时候了,得赶快联系买主。 要不是年轻底子好,又听玟玉的话练武功强健体魄,申申早就不堪重负了。 这天,距离玟玉回来,已经十几天了,伤口还有点没长上,申申上了药,就有人开门。 尤怜一看,慌忙转过身去,申申包扎完,“尤怜姐姐,进来啊。” 尤怜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忘了敲门,下次注意。” “没事,姐姐你怎么会来?” “不只我,康老三也来了。” 康老板走进来,不高兴地说:“别总是康老三康老三的叫我,我又不是没有名字。” 尤怜道:“就是康老三。” 康老板摇摇头,伸手把攸攸接过来,“爹爹告诉你,爹爹有名字。” 尤怜道:“你的名字不重要,知道自己是康老三就行了。” 申申乐:“你咋这么霸道呢,人家的名字还不许提?” “行了,说正事。”尤怜也不坐下,“大快人心!辛若酒死了。” 申申问:“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死了?” 死无对证,这下玟玉不是白吃亏了吗。 “昨天夜里,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回家路上碰到狼,狼一路跟到家里,他为了保护妻子……邻居听到动静,跑过去一看,惨不忍睹了已经。” 第八十二章 申申笑的肚子疼:“尤怜姐姐,你当我和玟玉是三岁小孩呢?给我们讲故事啊。” 尤怜和康老板对视一眼,尤怜道:“开个玩笑,果然瞒不过妹子。” “玩笑,说这事可以开玩笑!”申申笑着,眼神里有怒意。 尤怜不乐意的说:“妹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可是好心好意来说,不听就算了,我走。” 康老板道:“不让你来,你非得跟来,说这些有的没的,快回家,别跟着丢人现眼了。” “哎!康老三,你把话说明白,我咋丢人现眼了?” 玟玉道:“够了!有话就说,不要吵。” 尤怜道:“他会说,让他说好了。” 这时,孩子哭起来,像是在寻找什么,申申看出来孩子是饿了,对尤怜说:“去内室喂吧。” 尤怜关上门,康老板道:“辛若酒,他知道你是哪个沈申申。沈仕良上次帮助过辛若酒,临走让辛若酒找到你。辛若酒一心想做笔生意,这事没办成。镇里还有沈仕良的人,之前听过沈仕良的命令,办事不力,故而除之。” 申申惊愕但:“沈仕良没见过我,他知道我还可以理解,辛若酒怎知道我?” 康老板道:“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你没死,只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家行刑现场,没有找到你的尸首,大家都不是傻子。不过,现在你可以放心了,辛若酒死了。” 申申问:“是不是你?” “是我?”康老板笑了,“反正人没了,是谁也不重要了。” “那是一条人命。” 玟玉磨了磨牙:“可那是一条不值得惋惜的人命。” 康老板朗声笑起来,“言之有理。” 在屋子里突然听到他笑,吓一跳,翻了个白眼,想,啥事值得笑的跟个傻子似的。 不对,等孩子吃完得听听。 申申想了想,若过分纠结,也不是很好,于是,问康老板:“康老板来没有别的事?” “有啊,那啥,你会不会做香炉?” “我可能有不会的吗?”申申像只大白鹅昂着骄傲地头,头上的红珊瑚发簪闪着自信的光。 康老板又是一阵大笑:“沈姑娘聪明绝顶。” 尤怜喂完了,走出来,问康老板:“笑什么呢,说说也让我乐呵乐呵。” “不告诉你。”康老板比小孩还小孩。 “孩子有了,就不把我当回事了,哼,不知是谁当初找这个找哪个来我家提亲。” 康老板像身上哪里疼似的“哎呀”一声,“沈姑娘,样式和颜色你来设计,我只有一个要求,大。” 两口子走了之后,申申便开始画图,大件制品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申申画废了好几张,都感觉不对。 玟玉和孩子一边玩,不敢打扰。 一天过去了,申申除了给孩子喂奶,上茅房,都是在画图,喝水都是玟玉用汤匙吹吹递到嘴边,吸溜几口。 眼看就到三更,申申哈欠连天,但是还在画,桌上的蜡烛冒着黑烟,散发刺鼻的气味。 玟玉托腮看她:“为什么这么困难?” “大。大则繁啊。”申申苦恼的看着大轮廓,却不知道填什么。 “大而化简,可否?”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愿意制作简单的,那就不是我了,这次必须做好,印象中,还没做过这么大的件,那么,成功的话,以后接单就容易了。” 玟玉亲她一下:“休息吧,明天再画,你画了一天了。” 申申把毛笔放好,却不动。 玟玉只好把她抱回房里。 已是平明,申申还在睡,玟玉哄孩子玩,平平扑通一下趴在申申身上,申申迷糊着:“平平。”长长地叹了口气,睁眼一看平平的小眼神,解开旁带。 玟玉去厨房看看鸡汤,回来一看,申申抱着平平,平平小手扒拉她她也没醒。 玟玉一直等到未时,申申才起来,问玟玉:“饭好了?” “我熬了鸡汤。” 申申吃完了道:“中午热一下吃。” “现在就是中午。” “啊!”申申惊讶道,“这不是早饭啊,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玟玉将桌子擦干净,拿过来笔墨纸砚,“开始工作吧,我去趟琉璃坊。” “咱们俩昨天都没去,这样不好,快去吧。”申申说完,埋头画起来,竟然特别流畅,嘴角上扬。 昨天申申愁眉苦脸,玟玉看到她笑,自己也开心,放心去琉璃坊。 申申一个半时辰就完成了,抱着孩子兴高采烈地说:“娘亲画好了,娘亲厉不厉害,么么么!” 平平呆萌地看着申申,傻傻地笑。 “叫娘,娘。” “咿呀哦。” “娘。” “呦吁。” “娘。” 平平张嘴,在申申的期待中,发出了一个模糊的声音:“咩。” 申申哭笑不得,“你是小羊羔啊,咩咩啥?”让平平站腿上,“儿子,娘和你商量一件事,到蓝姨家待两天,娘做好这个大香炉,就接你回来,好不好?” “咩。” 申申亲一口脸蛋,“平平真乖。平平,娘做完这一个大件,歇一阵,天天陪你,直到摘棉花,娘亲一定说到做到。” “嗷呦啊。” 申申又亲了一口,平平长得像玟玉,就跟脸扒下来是的,长大肯定是个顾影自怜的美少年。 做完之后,康老板特别满意,谁来到家里都要炫耀,行家看了都特别喜欢,得知是来自芜瘠村,都要去见识见识能制作出这么好好的香炉是怎样的一个女里正。 不过,申申早就打算好了,暂时自己不动手了,她要陪儿子。 其实,这样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整不好会失去买主。 但申申似乎早就盘算好了,买主们只会蜂拥而至,虽然会败兴而走,但绽放的花一定会持续不断的招蜂引蝶。 最高峰的一天,家里拥挤了二三十个人,不过,申申非常坚持自己,一定要陪孩子,请大家吃西瓜,大家看孩子还那么小,也都理解,说愿意等着与申申合作。 转眼,就到了该摘棉花的时候,申申和玟玉各拿着麻袋站在垄沟,一朵朵白云似的棉花在麻袋里堆积成山。 申申又扎到手,棉花壳比刀还锋利,差点就割破了。 她捏袋口,玟玉系上,拿到晾谷场,晾谷场已经有很多粮食在晾晒,申申准备去镇里说一说,让大家尽早卖粮。 第八十三章 准备准备,即将出发,之前的几位老板却先赶来了,这次是说什么也要买回去,并且要大批预定。 在申申的指导之下,已经有十几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可以独自完成雕刻花纹。 大批制作,只要勤奋,完成是不太困难地事,只要申申一句话,大家都会愿意配合,到时候按每个人制作的数量和质量算工钱。似乎这是一个非常简单地事,就等申申点头。 然而,让申申点头并不容易,申申有要求。 老板们惦记很久,纷纷表示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申申提出的要求,其实不难。第一,帮村里的老人和身子不方便的村民收庄稼。第二,帮村民粜粮。 老板都养尊处优,能来芜瘠村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还不是因为申申的手艺不错,居然要他们干活。 难道世上只有申申一个人能做得出来,只有一个芜瘠村有琉璃坊,他们就找不到更合心意的了? 确实,还真是这么回事。 琉璃坊,镇里比县里更多,制作琉璃的巧手姑娘,数不胜数。 但,芜瘠村,沈申申,只有一个。 能独自设计制作的,在琉璃县,也只有一个沈申申可以精雕细琢。 远处的能人,甭说寻不得,就是寻得,说不定怎么为难,而且,运过来也容易碎掉。 尽管,申申也挺为难人,不过,申申不是在了为难而为难,她身为里正,为了村民,提出这些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几位老板也就商量了半刻钟吧,便决定都留下来帮忙。 申申非常感激地说:“这让申申该怎么说话,申申怎么感谢呢?” “不用不用,沈姑娘记得琉璃的事就好了。” “各位老板放心,申申肯定讲诚信。” 琉璃镇。 申申和玟玉来到弹棉花的作坊,棉花弓“噔,噔,噔”的将棉絮与棉籽分开,屋子里仿佛下了一场大雪。虽是美的,只是落得满身棉花,棉丝钻进鼻孔里,想打喷嚏又必须忍着。用玟玉的话来说,这感觉,这感觉真的不太好。 申申一会儿工夫已经出去好几次,每次回来都要揉揉鼻子,不一会再出去,舒服了再回来。 弹完棉花,申申和玟玉身上的棉絮都能做一身衣裳了。 弹了被子,剩下的除了卖,还要织布做衣裳,两口子在镇里徘徊到了薄暮时分才回家。 小财,小源,小广,小进都出来迎接,都挺大的了,围着俩人转,申申弯腰摸它们的头,都特别享受的哼哼。 忽然,松鼠扒开门,见到这一幕,特别厉害的“喵”一声,孩子们就都立即高冷起来。 松鼠认为,身为一只猫,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在任何人面前,高冷猫设不能丢,被挠痒痒舒服也要假装不高兴。 申申撇嘴:“小松鼠,你喵个啥?” “喵~” 申申进屋看孩子,平平见到娘亲张着小手要抱,申申一抱起来,平平就瘪瘪嘴哭起来,申申笑着哄他。 玟玉走进来道:“这么爱撒娇,是不是像你小时候?” “我才没有,我不是爱撒娇女孩子。” “哦?为什么在我怀里就软声细语了?” 申申羞怒:“别在那瞎说八道!那只是睡着了说梦话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我想的都是正事,才不像你整天盯自个媳妇呢。” “我媳妇,我媳妇是谁?”玟玉问平平,“儿子,你知道我媳妇是谁吗?” 平平指申申。 申申和玟玉都笑出声来,不约而同亲平平脸蛋,平平也不明白为啥爹娘这么高兴,他也跟着笑起来。 白天下地干活,晚上有空就画图,老板们所要的制品都非常复杂,大部分要用到镂空和假镂空,因此需要在纸上画出来,到时候照着纸上雕刻,或是凭记忆来完成。 申申画完,会请老板们看看,让老板挑出满意的,其实根本不用,只要是申申设计的,老板们都满意。 先制作简单的,这不需要申申亲自来,指导就行。 申申也就有更多时间来卖花生。 村里种花生的有二十来家,至今还都在家里和晾谷场囤积,若长时间卖不出去,捂坏了价钱也要大打折扣。 老板们说话算话,很快就找来了收粮的朋友,粮庄的庄主看到花生颗粒饱满,在纸上能留下油来,都觉得是中上等的,给的价格也非常合理,当然是在申申巧舌如簧说了一番之后,以更对村民有利地价格卖了出去。 到手的钱真不少,大家都像采着蜜的蜜蜂,非常满意,对申申更加信任。见识到申申的说功,什么事都找申申,家里两口子吵起来也要申申去劝和。 明明这事,是蓝娇管,大家却都不找蓝娇。 这可不行,申申首先找蓝娇说,蓝娇也不是多心的人,也是不想申申太辛苦,俩人吃了顿饭,确定下来一起告诉大家,家里的蒜皮小事,找蓝娇调和就行。 说完之后,果然再没有村民来打扰,申申又可以安心工作。 琉璃订单太多了,按先后顺序,一批一批交货,可以过来取,也可以去送,送的话要加钱,大家都非常乐意如此,没听见谁因此不高兴,不愿意与申申做生意。 对此,申申本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她请教玟玉,玟玉说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家小蚂蚁有魅力,招人稀罕。 申申不置可否。 秋去冬来,鲜少见得暖阳,真真是,白天碎碎坠琼芳。 本想着,今天过年一定要休息半个月,但这半个月恰恰是最需要制作琉璃地时候。而且,近期接到的订单都是要红红火火的颜色,之前都是申申按照样子选择颜色,现在是无论是什么,颜色一定要红,要大红。 琉璃坊的大红材料所剩不多,得赶紧买回来才是了,玟玉跑了很多地方,终于赶在除夕早上回来。 申申纳闷:“你没去尤家?” “尤家也没红的了。合二为一的红,也没有,过年了,尤家没做生意。” 申申递给他水,玟玉咕咚咕咚喝完,鞋子一脱,“相公太累了,睡一觉起来帮你准备年夜饭。”说完就睡着了。 初二可以串门,刚吃完饭,申申拿着东西领着平平去方家,蓝娇特别慷慨的给了平平一两白银。 姐妹俩说话,俩孩子在一边玩。 蓝娇问申申:“妹子,不打算给平平要个弟弟妹妹?” “我是想生个女儿,又害怕。” 第八十四章 “也是,你年轻,害怕正常。玟玉老弟是啥意思?” 申申道:“他啥意思,他说了也不算,生孩子的是我,遭罪的是我,这是必须得我乐意,我不想生就不生,要是一定要生,他可以找别人。” 蓝娇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妹子你别激动,我问问,再说玟玉老弟也不是那样的人,他啥都听你的。” 申申“啧”一声道:“我选男人吧,标准是既要听我的,但又不能过分唯命是从,一个男人自个得有主意,也得和我商量。玟玉就是的,和我想的一样。他特别能尊重我,我不想干什么,他说两句,我不高兴,就不会有第三句。我想干什么,他马上答应,就是反对,也好好与我讲道理。” “看妹子把玟玉老弟夸的。” “不是夸,我相公就是好。” 蓝娇道:“能看出来,玟玉老弟对你真心实意。所以,妹子,他要是想再生一个,你也别那么坚持自己。” 申申听了挺无奈的,她刚才那番话,没说明白,蓝姐才不能理解? “我嫁给他了,和他过日子了,就是他的人了,就意味着,我什么都得听他的?他不是皇上,我也不是嫔妃。我们是夫妻,我们是平等的,我们互相尊重。要不要孩子,也不是谁迁就谁这样草率决定,也不是谁想劝就能劝得了的。”申申怒意已经很明显了,抱起平平:“蓝姐,申申这就回去了,有空过去串门。” 蓝娇挽留道:“留下吃了饭再走。” “不了,谢谢。” 大过年不能在旁人家吃饭,当然不过是个借口。申申觉得和蓝姐有时唠嗑也唠不到一块去,他们看待一些事情的观点是不一样的,会发生分歧。 申申刚抱孩子回卧室,就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她赶紧衣服系上,走出去一看,是两个锦衣华服的掌柜。 玟玉道:“这就是鄙人的娘子,沈申申。申申,这两位是从琉璃县过来的掌柜,来找我们合作。” 申申笑着又不失端庄:“二位掌柜远道而来,小女有失远迎,不该不该。” 申申觉得,能谈成一笔大生意,就是这俩人不想,她也能让她们想,而且是迫不及待的那种。 平平哼哼哭起来。 申申“哦哦”哄,对两位掌柜说:“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下,前后过来。” 申申哄睡了孩子,才走出来。 蓝裳掌柜问申申:“沈姑娘,孩子可是在长牙?” “对啊,咬的可疼可疼,都破了。” 红裳道:“几个月了?” 申申道:“一岁零两个月。” “还不少,吃得饱呢?” 申申点头:“嗯呢,不怎么太吃别的东西。” 红裙道:“这样不好断奶啊。” 申申眨了好几下眼睛,“那啥,咋们还是谈生意吧。” 红裙却跟没听见一样劝道:“妹儿啊,赶紧断奶,时间越长越不好断啊。我们俩都是过来人,我家那个吃到三岁,断奶哭的肝肠寸断,好难受的你都不知道啊。” 申申皮笑肉不笑:“咱们还是谈生意的事吧。” 旁不相干的外人,来管什么闲事,申申立马就不高兴了,估计生意也谈不成,没抱太大希望。 青裙道:“哎,小姑娘,谈生意就还不许拉家常了,没有这个规矩啊。” 申申道严肃道:“别人那有没有,我不知道,在我这有,您二位若不想谈,请自便。” 申申这句话,说得特别痛快,不过,却一下子让生意不好到了正月十五,竟然之前的订货单都有人取消。 申申不明白为什么。 她是说话冲了点,不给面子,可也不至于老买主也不愿意合作啊。 本来正月十五的花灯,很多琉璃花灯要制作,以为要非常忙,都做好了通宵的准备了,没想到,就那么几件,大家制作完了都没啥事情干,也都挺上火的,该回家也不回去,就在琉璃坊里坐着。 申申坐在一个小桌旁边转边吹一个圆圆的肚子,拉抻修整,一会儿功夫就做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猪。 “好看吗?”申申问屋里的村民们。 钱雪白眼快翻到天灵盖:“好看有啥用,还不是没生意?” 申申皱眉:“快喝西北风了?” 钱雪弱弱地道:“那倒没有。” “没有就别乱说话,没生意也是我和玟玉上火,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别瞎上火,乱操心,听没听见。我不倒,你们也给我挺着。不就是半个月没生意吗,何至于如此颓废?不像话!尤其是你,钱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都在背着我和大家说什么,扰乱民心,居心不良,” 钱雪不服:“沈申申你说话别这么难听,谁扰乱民心,谁居心不良!谁不知道是你得罪了人,大家才这么闲着的。人家来找你,说两句就急眼了,你这种人,谁还敢来?” “胡说!”申申怒道,“哪个不要命的瞎造谣。”将小猪放桌上,“我去找她。” 申申出门差点撞到玟玉,玟玉抱着孩子,孩子见到申申就要抱,申申道:“乖,跟你爹好好在家里,娘去去就回。” “上哪去?” “你看孩子,我去问问哪两个女的,安的什么心造我的谣!” 玟玉纳闷道:“谁啊?” “就那俩女的,来咱家管闲事的。” “他们说了什么?” “不知道,反正不是好话,我去问问,我沈申申不愿意忍气吞声,非问清楚不可。你不要拦我啊,也不许跟我去,女人之间的事,你一个老爷们掺合不合适。” 玟玉听话地点了点头:“娘子放心去,相公给你看孩子。” 说是这么说,可哪有不跟着的道理? 而让申申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根据体貌打听,掌柜没打听着,却打听到了一对表姐妹在一个小作坊干活,那家作坊的女掌柜夫家姓辛。 申申来到小作坊,比她当初的作坊还小,而且进屋没有下脚的地方,屋子里也没有人,钢管在地上东一个西一个。 没人。 申申只好在外面等。 红裳和青裳迈进门来,申申与他们六目相对。 红裙看清是申申,惊诧不已:“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申申怒问:“你们姐妹俩很好打听啊,说吧,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骗我,胡乱造谣,又是何用意!” 青裙冷笑一声:“沈里正这么聪明的人,还用问吗?不过,也不是很聪明,竟然上门找死!” 申申腰板挺直,摆开架势:“你说什么!” 第八十五章 青裳道:“呀,看起来有两把刷子,来吃,我看你功夫到底如何!” 申申一面和她打,一面嘴还不闲着:“我太忙了,没有工夫练工夫,也不与人打架,生疏多了,一时竟然还想不起来该如何攻守。” 她这样说,在青裳手掌过来的时候,身子向右一偏,低下去,反抓住青裳的两只手腕。 俩人都想把对方甩出去,却都使劲抓着对方,前进数米,后退数米,都还是不能成功。 申申精疲力尽了,她觉得肚子里的黑豆正在叫嚣着,在嘲笑。于是瞬间一股力量集中在手臂。 她一发狠,青裳害怕了,在即将被丢出去之前,她开口:“女侠饶命!” 申申想,这种人不给点教训,就不知道她沈申申的厉害。但若是打坏了,惹上官司不好,还不如去县衙请张逸天为自己讨公道。 “跟我走!还有你。” 红裳一看表姐被值得服服帖帖,也不敢大声说话。 县衙大堂。 张逸天拍一下惊堂木:“台下何人,所为何事,从实报与本官!” 申申按照流程介绍自己,还有遭遇之事,张逸天听后道:“这点事你们自己解决,本官还有要事处理。” 申申道:“你还是不是父母官,她动手打人了,这就不是小事,你身为县令,就应该管。还有,她造谣是损坏了我以及芜瘠村琉璃坊的名誉,这事你也不能坐视不理。我为什么来找你,还不是因为信得过,能还我一个公道。虽然……但是你也是诚心为老百姓办事的。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对你的期望报的太大了吗?” 张逸天无奈:“好好,别说了,我管就是了。” 申申:“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当官的就应该听老百姓说什么,不耐烦是个什么道理,我说话也不啰嗦,哪句多余,你说出来。” “不多余,不多余。”张逸天心道,一句话不对,她就能顶十句,甚至二十句,偏自己是个不擅长用语言解决问题的人。 “这还差不多。”申申问,“这二位,你打算做什么处理啊?” “按照宙国律法,关押半月。” 申申想了想,道:“宙国律法应该改一改了,知道对琉璃坊造成多大损失吗,半个月没生意,少赚了多少钱?” 张逸天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青裳道:“要命一条!” 红裳劝道:“算了,不就是半个月,出来了咱俩还是好汉!” 申申嗤笑:“且不说你们气质与好汉无关,单是所行之事就不见得光明,有本事咱们在大庭广众将此事掰扯明白,你们敢吗?” 姐妹俩不服,但也想不出话来反驳。 姐妹俩被带下去。 申申对张逸天说:“大人,帮人帮到底,你看,是否可以让大家重新信任我与琉璃坊,眼看就是上元节,我们需要生意。” “好。” 县令虽然不能帮申申找到买主,但是,只要一句话,就没有人不相信申申,没过半天,就有人去芜瘠村。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钱雨。 钱雨没有改嫁,依然领着俩孩子生活,曾经说过与张逸天各自一月看管孩子,但张逸天公务繁忙,郡主对孩子如何,钱雨也不能放心,有一个月没送去,张逸天也没开接,随后就听到了郡主怀孕的消息。 钱雨在堂叔的帮助下开了一个小作坊,做灯笼,生意还算可以,并且认识了一个有钱的客商,俩人的感情正慢慢升温,但要不要在一起,钱雨还是犹豫不决。 申申请钱雨和两个孩子来内室,给俩孩子拿吃的,从小窗看了看大家干活的情况,对钱雨说:“坐啊,别客气。” “钱雨姐姐过来是?” “我来买琉璃灯笼。” “哦。买几个。” “越多越好,我需要钱。” “你的意思,你买回去卖?” “对,我得养孩子。” “我这琉璃都挺贵的,你赚不了什么钱,整不好得陪。我看不如这样,你在我这干活,自己制作,再卖,不也挺好吗?” 钱雨道:“不好,不好。你还是卖给我,我自己制作,什么时候能见到成果,柴米油盐等不了那么久。” “你,有钱买吗?” “有,本钱还是有的。” “那好,想要什么样,还是我来设计就好?” “你来吧,只要看着是个灯笼。” 梦萱剥了糖纸给梦翩,钱雨道:“不许给弟弟吃糖!” 梦萱拿回来自己吃了,梦翩眼看到嘴边的糖没了,“啊”一声哭起来。 钱雨抱起来哄。 申申问她:“姐姐,你自己养活孩子,还要管作坊很累吧。” “还好,有人帮我。” “哦,那还好,有人帮衬轻松不少。” 钱雨犹豫了一下,问申申:“你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我?” “你是里正,我信得过你,这事,小雪还不知道,我和帮助我的人,我们互相都有意思,可是窗户纸还没捅破。” 申申为难道:“这事,你太为难我了,我只能带你们赚钱,别的事不成,不成,我没见识过太多感情的事,何况,何况你的情况,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什么都知道,也没不理我,我偷偷看过,他对我的孩子也好。” “你,爱他吗?” 钱雨道:“我心里只有张逸天。但是,我和张逸天缘分尽了,我必须给自己后半辈子找依靠,我一人养不活孩子。” 申申想,有手有脚,也没什么养不活。似乎非得身边有个男人,才是正常的一家人,也有个靠山。 钱雨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多谢里正。” 申申纳闷,她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啊,怎么还给钱雨听出了茅塞顿开的感觉? 不过,也没有时间疑惑,申申就要开始设计,晚上设计完成,便开始制作,钱雨在这等着,等到制作完成拿走。 送走钱雨,又来了几位,一直忙到了上元节,申申决定,暂时不工作了,上元节这天要办一场琉璃盛会。 本来以为,能来几位捧捧场就挺好,没想到,上元节这天,琉璃坊里里外外竟然挤满了人,都是奔着申申这个人来的,反而对琳琅满目的琉璃没有了兴趣。 自个的媳妇被人盯着看,虽然都是崇拜的目光,玟玉也觉得,实在过于过分了些。 申申小声问他:“你怎么了,板着脸,跟人家欠你钱似的。” 玟玉哼一声:“他们更应该把注意力放在琉璃上。” 第八十六章 “嗷呦,第一次知道你这么小肚鸡肠。咱们做生意,人来的越多越好,你还不乐意,就因为盯着我看了,难道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玟玉很不能理解,皱眉头,眼神里是不满与冰冷,仿佛随时能发出去刀子::“你看他们,贼眉鼠眼,一看就没安好心,有些根本不似生意人,有甚值得高兴?” “如果能因为我,吸引到更多人购买琉璃,那么,不失为一件好事啊。你看,他们不是已经在看琉璃了?” 玟玉知道自己说不过她,也见大家确实注意力不在申申身上,松了口气,他是怕啊,太怕了。 “看我的。”申申说完,清了清嗓子,早上吃咸了,一开嗓动静还真不小。有买主领着孩子来的,比梦翩大不多少,听到动静呆呆地看着申申。 申申走过去,伸手,就将他抱过来,问他几岁,听到奶声奶气的回答,又问他喜欢哪个,小手一指,指到了一个碧色镂空玉沙坠晶树。 这树坐在一冰色圆盘之上,树根嵌入圆盘,又仿佛是自圆盘中生长;仿真实柳树树干纹路又比真实更有美感的花纹,稀疏有度;垂柳枝叶皆是一点点拉抻出来,使得错落有致,规规矩矩却也不是一板一眼,每一片叶子都要做到和柳叶一模一样,而不能像。 至于那些玉沙,则都是申申思考两天两夜屡次失败才有的成果。 申申夸道:“这孩子真有眼光,这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她这么一说,大家目光都汇集到这里,像一群狼看到了猎物。 本来孩子的娘是该先开口的,却被另一个嘴巴快的女孩子抢了先声:“这卖吗?” 申申叹了口气,拿起来左看右看,仔仔细细的端详,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说实话,不瞒大家,每一个心血之作的卖出去,我都好几天睡不着觉啊。这感觉,好比嫁女儿,没啥两样。” 玟玉忍住没笑,分明是卖了好价钱,高兴的睡不着觉。 另一个不惑男人道:“说起嫁女儿,小女过几日便要出嫁,这送给她太合适不过,我要了。” 申申“哎呀”一声,“还是这位叔叔爽快,申申也是个爽快人,三两,您拿去,再送你两个小摆件。” “三两……这……”男人觉得有点贵了。 “这个价在镇里县里只能买半个,我一直都是薄利多销的,您看这造型,这细节,不值吗。而且,两个小摆件您随便挑,只要价钱不超过镂空玉沙坠晶树价钱的一成就可以拿去。这么跟您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琉璃坊了。” 抱孩子的女子道:“我买了。” 申申提住气,很为难:“姐啊,这……” “不行,这事得有个先来后到,我先说要,就是我的。” 申申劝道:“大家都是过来交流琉璃工艺的,不要伤了和气,您要了是吧,玟玉,你过来。” 玟玉过来,“什么吩咐。” “把琉璃盒子拿来,把这个装上,再带这位叔叔挑两样小件,小件是送的啊。” 玟玉点头,伸手做出请的手势:“叔叔,请随小生这边来。” 大家看那么精致的被人买走,都捶胸顿足的不好受,纷纷也不再乱看一气犹豫不决,看到哪个顺眼就同申申说,不一会就确定好几件。 虽然口干舌燥的讲能卖高价,也有买主也挺会说,不过,等到大家都快回去了,回家拿出账单,一算,申申躺在炕上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平平爬到申申身上,小手抓账本,申申乐:“不行啊,儿子,这可是你娘我的宝贝。”申申把账本放在一边,掐着平平腋下,“儿子,照这样下去,咱们再过一年半载,咱们村的人就都能过上富裕的日子了。” 玟玉一进来,见媳妇和儿子这么高兴,分别亲了一口,“吃饭了。” 早上起来,申申就说,十五那天的汤圆真真不错,尤其是清凉的桃子酱,特别和胃口,非常憧憬德说来年上元节还要再吃。 小蚂蚁馋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怎么能让她等到来年,自然是马上就做啊。 吃了汤圆的申申自然是对玟玉千恩万谢,不过也没忘了重要的事,目前还不想要孩子。 小蚂蚁不愿意,即使玟玉非常想给平平要个弟弟或妹妹,也没表现的太明显,会帮着小蚂蚁不让她因为这事烦心。 * 申申经过深思熟虑,找到了几个村民,来家里,请他们喝茶,顺便也说一件事。 “非是申申对你们有意见,实在是,你们制作的不能入得买主眼,申申相信日积月累可以成功。但目前,你们有人要当爹,有人老人需要看病,孩子也需要找教书先生,用钱这事才是当务之急,你们不防先赚钱,在慢慢雕琢手艺。申申一人拙见,你们商量商量。若是同意,咱们的棉布纺织作坊就开起来,如何?” 申申一边喝茶一边等,等了好一阵子,才得到一致同意,总算松了口气。 这几天一直都在琢磨应该怎么说,说轻了表达不好自己的意思,说重了就又像瞧不起人不被理解自己很苛刻似的。还写了好几个稿子,给玟玉看,总算决定了最后的这一番话。 嗯,还挺成功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棉布纺织作坊可以开始工作,也没做太大准备,却让申申都非常意外的是,棉布作坊在两年之后,从无人问津,竟然需要再开两个才能够卖。 申申有几天都非常得意,村里的人都凭本事赚到了钱,芜瘠村再也不是别人一提起就嗤之以鼻的村庄,一得意,自然什么都忘了,已经迟了半个月没来。申申想到了应该差不多,于是回家就悄悄告诉玟玉,要去镇里,没告诉玟玉要干什么,到了镇里,直奔医馆。 从医馆出来,申申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有了!” “申申,你开心吗?” “开心啊,来的正是时候,我觉得挺好,生下来,老大也四岁了,咱俩不在家,可以给咱看着,多好啊,是不是。” “我也觉得,台阶,慢点。” 申申笑:“生过一个,有经验啦,对了,有两件事,一直都没落实。第一件,村医,第二件,村里的孩子们得找教书先生。这两件事,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玟玉道:“交给你相公我就放心吧。” 第八十七章 “啧啧,你看吧,我说她这人不咋地,你们还不信。” 说话的是钱雪,她才是真正掐半拉眼珠子瞧不起申申,特别是在罗以受伤之后,简直对玟玉和申申恨之入骨,不过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虽然申申经常听到有人告状,说钱雪怎么怎么背后骂她,而钱雪这个人最是不会装模作样,人前背后都一个样。 不过,申申生气归生气,却也没和她真的计较,钱雪心灵手巧,交给她的单子不少。 申申常说,她帮的不是钱雪自个,而是钱雪的孩子,还有两位老人。 但,钱雪是个天生不知好歹的,不管申申怎么对她好,都觉得理所应当,稍有丁点不好,那就完了,到处啐唾沫说些不三不四之言。 和钱雪站在一起的小媳妇挺纳闷:“你说啥呢,我咋听不懂。” “你看吧,她儿子大了,就找人盖学堂了,咱们的孩子都几岁了?这是什么,自私!” 申申牵着平平的手走出来,“小雪,来接孩子啊。” “哎呦,平平这么小,学不学的会啊?” 钱雪看也不看申申,直接问平平。 “先生说,平平是最聪明的,一教就会。不信,平平给你背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平平完整背完,看向申申,申申道:“光背下来不行,害得懂得什么意思,咱回家,让你爹告诉你。” 申申要抱平平,平平却说:“爹爹说,娘亲肚子里有小宝宝,不能累,平平胖胖,平平自己走。” 乖巧懂事的儿子,申申是亲了又亲。 申申炒了牛肉酱,用来拌面条,炒好了,玟玉也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纸袋,看起来一个个圆鼓隆冬的,不太大。 “小蚂蚁,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平平也学着玟玉的口气和样子:“小蚂蚁,猜我给你买的什么。” 父子俩简直一模一样。 申申发现,越长大越像,只是平平奶声奶气。 申申闻闻:“橘子?” “芦柑。” 申申两眼放光:“你咋知道我想吃?” “我是你相公,你想啥我能不知道?这几日你胃口不好,吃了反胃,可不就得吃些酸苦的。”他说着拿出一个给申申。 给申申酸的挤眉弄眼,却坚持吃了两三个,觉得胃里没那么难受了。 接过来相公给自己拌的面条,申申问:“你说,我还是爱吃酸的,会不会还是儿子?” “不知道啊。你以前就爱吃酸的,和这没关系吧。我觉得是女儿。” 平平一手拿一只筷子,当当敲饭碗:“妹妹,平平要妹妹。” 申申道:“弟弟不好吗?” “不好。”平平“啊”一声哭起来:“平平要妹妹,要妹妹,哇……” “好,娘亲跟你保证生妹妹。” 玟玉噗嗤一笑。 申申也笑。 小孩子嘛,就得哄,和他解释太多,他也不懂啊。 平平止住哭,呆呆地看玟玉和申申。 面条不长,不用秃噜秃噜的,这是申申亲手做的,好吃是好吃,但免不了遭到玟玉一番神数落,直到看着申申睁不开眼睛才善罢甘休。 申申听他不说了,半眯着眼睛,见玟玉要下地,吭叽一声:“这么晚,还要干啥啊?” “你想干啥?” “我……我今天听到钱雪说我了。” “她说了什么?” “这次,我觉得她说的对。我的确考虑的太晚了,早应该开起来的偏得等到自个孩子大了才想起来。” 玟玉听出来是什么事了,劝慰道:“别放心上了。什么叫早晚,这村子能发展到现在这样,还不是你来了?他们哪个有资格说三道四?如果不是你坚持,还能赚钱?喝西北风差不多。” “确实晚了,一心寻思赚钱,却忘了孩子们的前程,有的孩子好几岁了还不识字呢。” “这不能怪你,别惦记了,别老是责备自己,别为了钱雪一个人影响心情,你做的够好了。” 申申点头:“好,我不想了。” 她闭上眼睛,问玟玉:“现在还是不行吗?” 玟玉还没听明白:“啥?” “你就没想着?” “你在说啥?”这句就是装糊涂了。 申申睁开清清的眸子:“小心一点,也不可以吗?” 玟玉转过身去:“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万一不小心呢,他可不敢保证。 申申无奈地也转过身。 俩人就这样背靠背。 然而醒来的时候,申申还是在玟玉怀里的,玟玉的手放在申申肚脐与胸骨之间的穴位上,打着圈慢慢揉着。 很舒服。 玟玉数着到了一百圈,停下来,然后起来将被子往上盖盖,亲一下申申脸蛋。 申申顺势仰卧,玟玉看了看她,缓缓靠近,没想到鼻尖才刚挨上,就听到“哇”一声。 申申没忍住笑出声来。 玟玉“唉”一声:“这孩子像你,醒的早,睡得晚。” “要撒尿吧,你快去看看。” 玟玉一开门,平平已经在门口了,小手一捂:“爹爹。” 尿完了,平平又睡着了,等到吃饭的时候才起来。 申申边平平喂饭边对玟玉说:“今天我也去吧,在家里身上都快长蘑菇了。” “平平也去。” 申申道:“不行!是不是忘了?” 平平嘴巴一撅,不由自主的摸小屁屁。 有天他闯进琉璃坊,差点就被烫着了,回家让申申好一通教训,好几天过去还觉得小屁屁隐隐作痛。 玟玉道:“你也不能去,老老实实在家听着,听见没有啊小蚂蚁,让我知道你到处乱跑试试?” 申申变身咩咩羊:“好吧,小蚂蚁乖乖等相公你回来。” 平平也学着申申的语气:“好吧,平平乖乖等爹爹你回来。” 玟玉心想:这娘俩哪个也不乖啊,气人的时候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申申是有分寸的,这个他放心。 琉璃坊太忙,玟玉终于不能回来,申申自个蒸了蛋羹,先喂了平平,然后自己吃。 “妹子,妹子你在家吗?” 蓝娇一面开门一面问,门打开,看到申申,笑着:“妹子没去琉璃坊啊。” “玟玉不让我去,他就是太谨慎了,我不听他还生气。” “没去太好了,和我走一趟吧。” 申申想,这话的意思,怎么听起来就像要去县衙接受审问似的? “蓝姐,啥事啊,我相公不允许我出门的。” “你们是不是要找村医啊?” “嗯呢,是有这么回事。” “村医在我家呢,不过,昏迷不醒,你快跟我去,看看该咋办。” 第八十八章 申申皱眉,“啥时候来的?” “刚来,到门口就晕了。” “咋回事。” 申申一着急,就忘了玟玉说过什么,比蓝娇走的还快。 申申一进屋,看一女人在炕上躺着,问蓝娇:“医生呢?” “这就是了。” 申申有些惊喜:“是个女医生啊,甚好。不过,她怎么会晕的?我看看。” 蓝娇不太相信地问:“妹子,你还会看病?” “我哪会,我要是会,还找人干啥。”申申坐在女人旁边,看她脸颊酡红,却不似醉酒,穿着高领衣裳。 申申帮把她衣裳敞开,露出锁骨,女人半睁着眼,微微吐气。 “医生,医生醒醒,你是我们村唯一的医生,你这样可让我们怎么办呢?” 医生好像听到申申说话了,费力睁眼,嗓子沙哑:“水。” 蓝娇拿过来水,申申扶着她起来,一看到水就咕咚咚喝下去,喘了口气,无限感概地说:“我滴娘啊,你们村也太难找了。” 申申问她:“你还难受吗?” “没事了,我休息休息就好了。你是?” 申申摆出姿态来。 蓝娇说:“这还看不出来,我们的里正啊,你找不到芜瘠村,这事啊,就怪里正,把我们这改变的这么好,都以为这不是芜瘠村呢!” 申申“唉”了一声:“我应该再变好点,还是没太好,光有钱也不行,看病得跑到镇里去,太麻烦了。医生,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吃住都由我来安排,你就放心吧。” “吃住我不是很讲究,干净就行。”医生啧一声,挠了挠头,“就是吧,也不用我操心,里正你会安排对吧?” 聪明如申申,自然听得出来什么意思,笑着说:“嗨,您啊,就安心在这个村,大家有个小病什么的,到你那去,不会赊账的。还有,我还可以帮你买地让你种,你看这么安排咋样?” 医生问:“不是你雇我过来的?” 申申想,她从来没想过雇啊,意思是,每个月都要给医生工钱? 不是给不起,只是,不是这么说的啊。 医生说:“我相公是这么对我说的,他说,过来就有钱拿,我才来的。我相公还认识你呢。” “认识我?” “你不是叫沈申申?” “嗯。” “仇杨,你认得吧?” “仇杨?”申申想了一下,怀孕之后记性不好,反应也慢,半天才想起来:“嗷,仇大哥。你是仇大哥的妻子啊。” 申申说完,寻思自己这说的不是废话吗,又接着说:“嫂子你可真漂亮。那啥,嫂子,你先跟我说,你能在这留多久?” 医生怔了一下才回答:“两年。” “嗷,两年。”申申想了想,道,“那就先这样吧,我这就帮你安排住处。” “我刚才说的工钱,你不想谈了吗?” “谈,不着急,你先住下来。”申申道,“一来就谈钱,太见外了。嫂子,你芳名是?” “葛双荑。” “哪个荑?” “辛荑的荑。” “嗷。不知道。嫂子,这是蓝娇,蓝姐,你就先买这休息,房子扫扫灰,开窗子通通风,今晚就能住。我先走啦,有事回头再说啊。” 申申说话快,走路也快,不一会就见不到人影了。 玟玉晚上回来把申申说了一顿。 申申像只咩咩羊,垂着羊耳朵,嘴巴里还嚼着青草似的只动嘴唇不出声。 “你不会让旁人收拾,你有几条命干重活?你的脑袋不要了!” 申申下意识摸脖子,“你说话别吓人行不行,一教训我就这样说,吓得我做梦到处找脑袋,瘆人不瘆人?” 玟玉听了想笑,但还是严肃地样子:“少说没用的,记住没有?” “记住啦,你说了半个时辰了,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 玟玉还在板脸:“你快把你老公我气死了。” 申申捧着他脸亲一口,“不气啦,小蚂蚁再也不敢啦还不行吗。”她说着呜呜哭起来,“人家知道错了还想怎么样啊?把人家骂了个狗血喷头,还不够啊?” 玟玉一听,成了他不是了? “好好,别哭了,别哭了,当心孩子。” “谁让你不回来的,去找你,你也不在,人家从宙州过来的,大老远,晚上不能没地住,可不就得收拾出来吗。” “笨蛋一个!你不会找人?我听蓝姐说,她去的时候,你站在凳子上?” 申申撇撇嘴小声嘀咕:“蓝姐居然还告状。” “好了。”申申也严肃起来了,“说正事。她是仇杨的妻子,又是从宙州过来。两年以后就走。这两年,她对我说,我得给她工钱,但我觉得不合理,你帮我出出主意。还有,我是不是可以从她这里,打听到沈仕良?” 玟玉双手一环,把她环在怀里,看着她,认真的说:“给钱当然不行,若是以后变本加厉,不好收拾,你这张小嘴,还说不过她吗?” 申申嘟唇:“我这小嘴怎么了?” 玟玉接着说:“沈仕良,还是算了,说不定,她来的目的也不单纯。” “我还怕他不成,就是他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怕了,我可不是五年前的沈申申!” “沈仕良那等卑鄙小人,最会背后下手,咱得小心。”玟玉说着打了个哈欠。 翌日首先听到的是申申的干呕声。 他赶紧起来,拍在外面吐的申申后背,申申摆摆手,缓了缓,又是一通吐,觉得身子像一片羽毛。 玟玉把她抱回室内,拿来温水,申申喝两口就递给他,躺在那一动一不想动。 她一直都吐,但这几天突然严重起来,去镇里看过,建议是不要吃药,意思就是挺,说症状会慢慢消失。 不过,显然并没有,申申这几天都是吃什么吐什么,看什么烦什么。 玟玉熬了一碗山楂汤,申申看了也不喜欢,勉强喝了两口,嘴巴里酸不拉叽,不知道是个啥滋味。 “我去请新来的医生给你看看。” 葛双荑动作麻利,走路也快,望闻问切之后,开了药。 “这药,能吃?” 葛双荑怒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不能吃我为什么要开药?我怀孕那时候比她吐的还邪乎呢,就是吃这药方缓解。” 玟玉“哦”一声:“多谢了。” “紧张自个女人,挺好的,不像我家老仇,就寻思自个的收藏。这次我来,还交代了任务,要我回去带几样沈姑娘亲手制作的琉璃,越奇形怪状越好。” 第八十九章 申申问:“嫂子,以你的经验,我这胎是女儿还是儿子?” “我只生过一个,没生第二个,哪有经验?” 申申道:“我就是问问,心里有数,也没有别的意思,自个的孩子男孩女孩都要。” “妹儿,你别看我是医生,也不是啥都知道的,当我神仙呢,能看到,就算能,你肚子里的也还看不出来呢。” “哦?三个月还看不出来?” “我又不是神仙,只有生了才能看出来啊。”葛双荑道,“别问了啊,再问我就急眼了!” “我这吐该咋办呢?”申申忧愁地说,“我不能整天啥也不干,还这么难受,如此下去,我岂不是要到那边去了?” 玟玉斥道:“不会说话把嘴给我闭上,一天不管你都不行!”又对葛双荑说,“请医生想想法子,别让我媳妇受苦。” “你们两口子是啥记性呢?我刚说的,我开了药,这药不会有问题的,放心吃,信不过就拉倒。”葛双荑很不高兴的走了出去。 “相公,你赶紧去送送。” 玟玉到葛双荑家抓来了药,按照葛双荑说的熬药,葛双荑说这药每半个月服用一次就行,一次喝三天,每天早晚各一碗,喝到症状减轻就可以停服。 不过,申申根本不行,也不知道她身体有问题还是药有问题,葛双荑也觉得甚是奇怪,整不明白到底咋回事。 申申早上吐,中午吐,下午吐,晚上还吐,吃了吐,不吃还吐,油腻的干脆见不得,清淡的吃两口也恶心,喝水都觉得苦了吧唧的。 第一胎怀孕胖的像个碗,这一胎瘦的像根筷子。申申瞪着两个大眼睛,眼巴巴看着玟玉和平平。 平平自个在吃红豆酥。 薄薄的酥酥脆脆,咬一口就掉渣。 平平看娘亲瞅自己,可怜巴巴,拿一块递过去,直接递到申申嘴边,申申想了想,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就坐起来吃了好几块,喝了一杯白开水。 玟玉特别高兴的说:“小蚂蚁,你终于能吃东西了,太好了。” 申申不放心的说:“就是不知道待一会儿会怎么样。” 果然,都还没过一会,申申的胃就有了反应,搜肠刮肚,差点吐出胆汁。 “这孩子,这孩子太能折磨人了。”申申整个人都虚脱了,抚着肚子,“相公,你说是不是上辈子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这辈子才来让我受苦。” 玟玉道:“别想太多了。”说着给她按揉穴位,如此也坚持了好久了,也不是很有起色,就是为了解心疑而已。 申申道:“还有两个月,坚持两个月,我沈申申,什么苦没吃过,脑袋掉了还能长上,这点罪算个屁?” 玟玉一咧嘴:“笨蛋小蚂蚁,你说话小心点。” “嗷。” “玟玉,玟玉,玟玉老弟,你在家呢吗?” 叫玟玉的人是方桐。 玟玉将申申的手放回被子里,走出去问方桐:“方哥,这么晚过来啥事啊?” “出大事了,了不得的大事,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什么事这么严重。”玟玉担心的和方桐到了琉璃坊,好几个人摁住了一个蒙面的女子,女子看到玟玉,眯着一双仇恨的眼睛。 玟玉道:“放开她。”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撒手。 “没事,放开,我来她就不会跑了。” 女子自己摘掉面纱,不是别人,正是钱雪。 “我知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可现在的事,沈申申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申申把你怎么了,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了,为什么要到这里来闹,你知不知道大家工作多辛苦,还要应付你,申申哪里对不住你,见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哪次订单不是先想着你,到头来你就是这么琉璃坊,你有没有良心?” 钱雪非常不服的说:“她是里正,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能干活,她照顾照顾不是应该的。大家听到了吧,坊主在说什么,为自个媳妇邀功请赏呢!” “钱雪,你不要太过分了,人在做天在看,申申来到这里,都做了什么,哪个不清楚,若不是她一再坚持,跑前跑后,村里能有这么大变化吗?还想让她如何,抛头颅洒热血才算尽心尽力?” 钱雪冷哼:“本来就应该如此。” 玟玉觉得,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累,这大概就是孔老夫子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中的女人了。此前觉得这话好没有道理,但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辛苦大家,把最后这些做完,今天算两天的工钱,辛苦了。” 大家各自工作,没有再理钱雪,钱雪觉得没啥意思,但是也不走,困的睁不开眼睛,还是蓝娇把她带回家,那还不愿意走呢。 申申刚刚吐完,心情不咋地,听玟玉说完,觉得胃都没那么难受了。 “还得是蓝姐,威武啊,我都怕她。” “可不是,她也劝了半天,钱雪就是不走,不走咋整,蓝姐可能也是气不顺,抗起钱雪就走。” 申申大笑:“蓝姐太厉害了。不过,要不是我不舒服,我也能把她抗走。” “行了,消停点,上次的事是不是说你还没说够,睡觉!” 申申扁扁嘴:“哦。” 过会儿,申申问:“相公,这次,这么折磨我,生孩子应该就不会疼了吧?” “嗯,不会疼。” 玟玉认真的说:“若是疼,你就打我,咬我,挠我,骂我,这事都怪我。” “说好了,拉钩,不许反悔。” 翌日。 申申没见到玟玉,倒是看到了纸条,纸条上写着玟玉矫若游龙的字,告诉他自己要去趟县里,半天就能回来,做好了饭在锅里,温乎地刚好可以吃。 申申今天感觉特别好,吃完了半天也没吐,送平平去了学堂,一走出来,就看到张爷爷从左面过来,扛着锄头。 “张爷爷,下地吗?” “去看看,申申啊,送孩子来?” “嗯,远不远,我也去溜达溜达。” “不远,不过你行吗,还是回家去吧。” “不远就行,我走一走没事。” “那行,慢点走。” 花生地。 花生都收完了,不过可能会有落下来的,张爷爷用锄头慢慢地刨,真就刨出了一些。 “孩子,你要不要?” 申申道:“您把锄头给我试试,挺好玩的。” 张爷爷严肃的说:“不行,让你跟来就行了,怎么还得寸进尺了呢?” 第九十章 安安身子又热的需要冰块降温,申申和玟玉对此束手无策。 安安八个月早产,申申疼了两天,大出血才把安安生下来,不过才三斤多重的小人,全身通红,头发稀少,好几天过去眼睛才睁开, 安安的两岁生辰已经过去多日,抱着还是轻如落叶,大眼睛衬的小脸还没有大人的手心大。 安安出生起,就经常生病,都不是大病,可每一次都特别折腾人而不能去根,葛双荑对此也束手无策,眼下又马上就要离开。 还有就是学堂,教书先生被叫走到朝廷做大官,没有教书先生,学堂也不像学堂,竟然还有人在院里养牲口。 这事差点没把申申气死,差点打起来闹到官府,而养牲口的就是罗以的表哥,让他这么做的自然是钱雪。 也是好笑,钱雪就是固执的事不肯放过申申和玟玉,想尽办法整人,但是她不害人。 但也没什么好笑的,申申心里只有忧愁。安安的病是她最想解决之事,治好病,她才可以放心一路颠婆去宇州。 安安的病,怪她自己。 两年前跟着张爷爷去地里捡花生,她也没闲着,帮着抬麻袋,麻袋不沉,就不知道怎么不对劲抻着了,当时回家还没咋地,下午羊水就破了。 早产,难产,即使怀孕的时候心情没那么不好,安安还是受到了影响。 申申抱着安安,愁眉不展。 平平颠颠跑进来,见安安在娘亲怀里小脸通红,走过来将递到安安嘴边,安安睁眼看看,“大哥。” “妹妹吃糖,吃了糖咱就好了。” 安安张了张小嘴,“甜,谢谢哥哥。” 平平爬上炕,小手覆在安安额头,小大人似的说:“安安,大哥抱着你出去玩一会吧。娘,行吗?” 申申无奈的笑了笑:“你才多大的一个人?”说完,心里头针扎一样。 平平才五岁,可是个小胖子,抱骨瘦如柴的安安还真不费力。她和玟玉不在家的时候,平平在家看着,能将调皮的安安抓回来。 安安经常生病,不过好的时候特别能捣蛋,特像小时候上房揭瓦的申申,有时候看都看不住。 是个女孩,又像申申一样顽皮,非常得玟玉之心,他对女儿的宠爱远远超过对儿子,但平平也不生气,跟着爹爹娘亲一起宠妹妹。 只是,平平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和爹爹娘亲这么爱妹妹,妹妹却还是病殃殃的? 玟玉该去琉璃坊,可不太放心,女儿小脸滚烫,触一下都心肝疼。 申申道:“放心去吧,今天来的人挺重要,别耽误了大家的生意。” 玟玉深锁眉:“生意,种地,我们忙活了好几年,这里终于不愁吃穿,可咱们俩,咱们的孩子,都没有人样了,你说,申申你说这是什么事儿?” 申申肃然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留下来了,带着大家,就得负责,若是计较这些,何必投食,等着喂就好了。” “对不起,申申。”玟玉站起身,“我先去琉璃坊,谈完生意就回来。” “嗯。”申申点头,“好好谈,别着急,别急眼。” 这是申申觉得非常对的九字真言,谈生意很重要,除非对方特别不讲理,不然是屡试不爽。 “记住啦。” 玟玉前脚刚走,安安呼吸就急促起来,申申和平平一起唤她名字,安安看看哥哥又看娘亲,合上双眼。 不是睡着了。 这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 申申还是吓得半死。 “平平,去找葛姨。” 平平迈开小腿就跑了出去,不仅带回来葛双荑,还过来了仇杨。 来不及说话,葛双荑为安安看病。 和每次一样,几个时辰就能醒,只是看看,葛双荑没要钱,申申留她和仇杨吃饭,一来是感谢两年来安安的照顾,二来,他们要回去了,也是送行酒。 盛情难却,本来给安安看完就要走的,还是留了下来。 玟玉听媳妇话,生意谈的非常顺利,早早就回来了,只是听说女儿又昏迷,瘫坐在炕边有一会没缓过来,抱着女儿亲了又亲,直到女儿醒了,才打起精神。 安安的病挺奇怪的,病的快,好的也快,早上还发烧,傍晚醒了就能屋里屋外来回跑着玩了。 厨房里,申申切了姜片,对扒葱的平平说:“平平,这不用你,快去看着妹妹,她要是不听话,不用客气!” 该宠宠,改管还是得管,不然安安这孩子就得上天! “嗯,知道啦。”平平放下大葱就往出走。 “唉,你这孩子摸大葱干什么,赶紧去洗手。” 七岁八岁讨狗嫌,五岁就这样了,真不知道七八岁得什么样子。不过,平平相对于安安来说就是非常稳重地了,也会帮不少忙。 看着安安和平平在一起玩,申申又回到厨房。 “俩孩子真是累死我了。”申申忍不住抱怨。 葛双荑乐:“那是你太让她们缠着你了,干啥都找你,我家的,到我跟前,我就说:‘去,找你奶奶,找你爷爷’,断奶之后一点都不粘着我。呃,不好意思,你没有公婆。” 申申道:“没事。我也不想他们对我过分依赖,长不大。但安安,我整天提心吊胆,吃不好也睡不好,月事也推迟了。” “月事推迟?你确定是心情不好?” “不然还能是什么?”申申瞪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又有了?” 葛双荑仔细看看她,“有可能,我看看吧,把手给我。” 把完脉,葛双荑道:“脉若走珠。” 申申摸了摸小腹:“我说怎么最近没力气,还以为是担心安安,又有了。算起来,也有快三个月了。” “延迟这么久,你也不去我那看看,没长心啊。菜刀放下,肉我来剁。”然后喊道:“沈玟玉,你媳妇有了,赶紧过来吧!” 玟玉没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整懵了,来到厨房,问申申:“你有什么了?” 申申翻了个白眼:“两个孩子的爹了。还不知道我有什么?” “啊,又怀上了?” 有了安安,两口子就商量不再要第三个了,一直都在想办法,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啊。 “惊喜吗?”申申眨巴眼睛。 “这哪是惊喜,这是非常惊喜啊,沈平,沈安,这胎最好是两个,一个叫沈富,一个叫沈贵。” 第九十一章 “哎?这不错。”申申道,“不过若是女孩,沈富沈贵这名字是不是太难听了点儿?” 玟玉道:“笨蛋小蚂蚁,可以用同音字啊。馥郁的馥,筀竹的筀。” “那不还是贵,贵族,咱们也不算贵族吧?” “笨蛋小蚂蚁,是筀竹,一种竹子。” “嗷,是你没说明白。” 葛双荑道:“别在这议论了,谁告诉你们是两个,赶紧的去躺着,这胎不能马虎了啊!” “葛医生说得对,这胎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养好了。”玟玉严肃的说,“一个也好,两个也好,平安健康最重要。” “相公,要不老三就叫沈健,健康的健,也不用同音字,男孩女孩都能用,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何况我们也有财源广进了。” 玟玉颔首:“听娘子的。” 外面。. 安安爬上了葡萄树,平平在地上喊:“安安,你快下来。” 安安说想喝水,平平拿过来。发现安安已经在往上爬了,他怔了怔,平平已经爬到顶上去,一个不大点的小人。 平平才两岁,比他跑的还块,也比他手脚灵活,当然也比他更不听话。 “妹妹你下来吧,别害怕,哥哥接着你。” 平平仰着头,伸着两个胖胖的小胳膊,小脚使劲踩着地面,像个结结实实的小男子汉,表情坚毅。 但,只有一会儿。 风摇动树梢,安安在上面晃悠,平平吓得“哇”一声哭出来,“妹妹,妹妹!” 申申听到哭声,对玟玉说:“你快出去看看,是不是安安又欺负平平了?” 安安没少打平平,很不讲理,平平是从来都不还手的,还会关心安安的手会不会打得痛痛。 玟玉出去一看,没见到安安,问闭着眼睛嚎啕的平平:“儿子,别哭了,你妹妹呢!” “妹妹上树了,她不下来,气死平平了,平平再也不看着妹妹了。”平平越哭越委屈,满脸都是泪。 玟玉抬头一看,心差点蹦出来,赶紧利用轻功将安安抱了下来,领着俩孩子进屋,门一关。 申申问:“咋地了?” “你问她,刚才干什么了?”玟玉生气地看着安安。 这是安安出生以来第一次。 申申料想安安肯定做得特别过分了,问她:“告诉娘,是不是又打哥哥了,娘怎么和你说的,他是哥哥,不能打,为什么不听话。” “娘,你别骂妹妹,妹妹没打我。她爬树了。” 申申惊愕道:“爬树!”她都没爬过树,这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申申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 然而,站在只有担心和愤怒。 “没事吧,刮没刮到哪,疼不疼,安安!”申申怒不可遏:“咱们家的大院子是搁不下你吗?为什么爬树?” 安安笑着说:“好玩呀!” “你还笑,吓死为父了,都是我和你娘把你惯坏了。”玟玉叹气。 安安爬上玟玉大腿,站在腿上,小胳膊搂着玟玉脖子:“爹爹,你刚才样子好帅。” 平平也崇拜的目光看着玟玉:“是啊,爹爹会飞,平平也想飞,爹爹教教我吧?” 安安也说:“爹爹教教我吧。” 玟玉的武功,很久都没用到过,这是俩孩子第一次见到,难免觉得新奇。 被一双儿女佩服的感觉真是太好了,玟玉觉得特别骄傲。 “咳咳!” 玟玉听出来这是申申在提醒他了,于是严肃地说:“学什么学,别气我和你娘就行了,你娘肚子里有宝宝了,都听话知不知道。” 申申道:“你也别跟我闺女喊,还不是你给惯的没边没沿?” “娘子所言极是,子不教,父之过。从现在开始,谁再不老实,我决不轻饶!” 申申一脸无语:“不用这么严重啦。” 安安问申申:“娘亲你肚子里是哥哥还是姐姐呀?” 申申有些好笑的说:“是弟弟还是妹妹啦。” 安安很懵的问:“不可以再生一个哥哥吗?” 平平不高兴的说:“你有我一个哥哥还不够吗?╭(╯^╰)╮” “哎呀,一家三口还聊呢,到底谁是客人谁是主人。”葛双荑一边端菜打趣道。 自然不能让客人做饭,玟玉请葛双荑陪着申申说话,自己在厨房忙活一阵儿就做好了。 “真没想到厨艺还真不错。” 申申抱着安安:“我就是和相公学的。以前我啥都不会,刷碗都刷不干净。” 平平道:“我帮娘亲刷碗。” 安安道:“哥哥是个欠巴登!” 申申道:“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 葛双荑道:“没事没事,咱们哪来那么多规矩,说,都说。”她黯然道:“我都三年没看到孩子了。” 仇杨道:“不用担心,孩子也不想你。” “滚!” “吃完咱就回去,明天晚上就见到咱儿子了。” 申申和安安对视一眼,本来想说什么,也不能说了,只能另想办法。孩子离不开娘亲,娘亲离不开孩子,要是说了,未免过于自私。 让平平看着安安,送仇杨和葛双荑到村口,葛双荑道:“回去吧。那啥,我只要有空就回来看看。” 申申点头,“好,谢谢。” 那么远,没事回来看什么,也就这么说句让她放心。 “妹子,我们走了,对了,安安的病,你们最好去宙州看看,别窝在村里。” 申申道:“你说的对,可我怕安安不能承受长途跋涉。” “也是。唉!安安的病真让人发愁啊!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按照我说的做,我回去看看,尽量帮你再找一位医生过来。” “好,谢谢了。”是虽然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安安的病需要医生,村里也需要村医,草庙村都没来得及找来村医,芜瘠村不能在留下遗憾了。 回到家,安安睡着了,平平轻轻地拍着,申申走进来道:“平平,你也睡吧。” 平平哄睡了妹妹,反而撒娇地说:“娘亲不哄平平睡不着。” 申申把他抱在怀里晃悠晃悠,愁眉苦脸,哼哼的曲子也一点不轻快。 玟玉坐下来,搂她肩膀:“别担心,别怕,有相公我在呢。” “我知道,就是因为有你,我才安心,不然早就倒下了。是我对不起安安,我是个没用的娘亲。”申申哭着说。 玟玉为她拭泪,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了,安安的病肯定能治好。” 第九十二章 “葛医生说得对,我们得去宙州,那的医生更会看病,不像镇里县里那些江湖郎中,没有医德。咱们不怕花钱,但病得治好啊。一个个就知道逞能,哪像葛医生实实在在。就这么办,琉璃坊交给钱雪,咱们明天后天就走。” 玟玉纳闷:“交给她干什么?” “钱雪呢,不讲理,固执任性,有时候说话挺欠扇。但是,对待工作认真,那帮女工们,就数她最有能耐,管着绝对让我放心。” “她不会起什么幺蛾子吧?” 平平迷迷糊糊地问:“爹爹,啥叫幺蛾子?” “就是扑棱蛾子,睡觉吧。”申申轻轻拍平平,“不会,她不敢,再说,她恨的是咱们俩,琉璃坊是村里大家的,这事她拎的清。哼,她要是真敢,除非不怕我扇她大嘴巴!” “小蚂蚁威武。” “娘亲威武。” 申申玟玉对视一眼。 还没睡着? 平平道:“马上了。” 玟玉申申都乐。 “娘亲,我自己睡,你别累到了。” 申申简直要被儿子暖哭:“睡吧,寝不语。” 申申放下平平就去了罗家。 钱雨也在,正在织布,张梦萱在旁边整理线头,梦翩像模像样的和钱雪缠线。 “钱雨姐姐。” 钱雨看着申申,停下来,微笑:“申申妹子,快进来。” 钱雪翻了个白眼:“欢迎里正大人前来寒舍。” “我找你有事。”申申直言不讳,“我要出远门,琉璃坊不能没有人管,你来管,我放心。” “啧,加钱吗?” 钱雨斥道:“帮帮忙,要什么钱?” “姐,看着挺累的,我这家里还好多活呢,不给钱哪有工夫?” “家里不用惦记,我来就好。” “姐,你别说话,你是怕钱咬你妹妹的手啊?” 申申道:“好,加钱,只要你看好了,想要多少我都给你,不过得等我回来。” “口说无凭,立字据,摁手印儿。” 申申笑:“好!” 摁完手印,钱雪又说:“是不是得和大家说一声,别你走了,他们不服我。” 钱雨打趣道:“你可是村里有名地辣椒妹子,哪个敢不服?” 申申见钱雨红光满面,心想应该是受着爱情的滋润,生活的非常幸福了,若是因此不再为了张逸天黯然神伤,也挺好的。 钱雪“哎”一声:“别看我姐,我问你话呢?” 钱雨斥道:“小雪!不可以这么说话,孩子跟你学可怎么办?” 钱雪道:“姐,你别管,她这人就是欠哎。” 申申一下给气笑了。 欠哎,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申申笑着说:“没事,随便吧,她要是对我客客气气,我还真不适应。”看着钱雪,“大家那边,我一会就去说,从明天开始,就暂时交给你了,” 不知为什么,听申申要走,还有些失落,话语自然就说出来了:“啥时候回来啊?” 申申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可能得两三个月吧,咋的,不像让我走?” 钱雪把她手把拉下去:“拉倒吧,不知道我多烦你啊,赶紧滚,最好永远也别回来!” 张梦萱拿白水递给申申:“申申姨,喝水。” “谢谢梦萱。” 钱雨问申申:“你走了,学堂的事咋整?” “这……”申申太为女儿的病着急了,把这事忽略了。 钱雨说:“这事好办,过两天我家的人来接我,我先办法把他留下来教孩子们,啥时候你把真正的教书先生找来,啥时候我们回家。” 申申特别感激地说:“谢谢钱雨姐姐!” “谢啥,应该的。” 都交代好了,申申放心的收拾行李,只是一宿都没睡好,翌日起来更是腰酸腿疼。 玟玉的意思是,先不走了,腾两天再走,申申说先去镇里,再去县里,再去宙州,这样就不会太累,玟玉勉强同意。 马上就要出发了,马夫口中的“架”差点喊出声来了,忽然听到凶恶的喊声。 “狗东西,还有脸回来,你把我儿媳妇气走了,小雨现在和别的男人生活的和和美美,你怎么这么能作?” 申申道:“张爷爷,张逸天回来了?你等我,我过去和他说几句话。” “慢着点儿。师傅,等会再走。” 马夫听了放下鞭子。 申申下车看了看,离得挺远呢,张爷爷嗓门跟打雷似的。 申申走过去,张爷爷刚刚给了张逸天一个耳光,张逸福扶着张逸天:“你就不能说句软话。”又对张爷爷说,“爹,事已至此,就这样吧,你怎么能打他,他都多大了,这在外面让别人看见要不要面子?” “他都不要脸了,还要啥面子,想要就别做不要脸的事儿!”张爷爷痛骂,“你也回来气我,都给我滚!” 张逸天捂着脸:“爹,如果不是岳父,我不可能做县令,也就不会为村里做什么。” 张父道:“没见你做什么,在县里隔八丈远,去一趟怪费劲,够也够不上,为村里做事的是申申姑娘。” 申申走过来,“张大人,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正要出门,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张逸天问:“什么事?” “学堂的事,还有村医的事,本来之前都解决了,不过又发生变化,你看这事……” 张逸天气呼呼地说:“这点事也找本官,你这里正不是挺能耐的吗?” 张爷爷训斥道:“别当个县令就了不起了,多大个官,对申申姑娘说话这么不尊重?” 张逸福也说:“逸天,你怎么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呀?”说完失望的叹了口气。 张逸天道:“不管我怎么做都不能让你们所有人满意,我还是走吧,别碍你们眼。” 申申道:“你走可以,事得办,我不管你是谁,村里得管。” “爱谁管谁管,我又不在村里住!”张逸天赌气道。 “申申姑娘,咱不跟他惹气,让他滚,永远不回来才好,反正我天天看得到孙子孙女。” 张逸天回头,“爹,你说小雨和孩子还这。” 张爷爷趾高气昂地说:“嗯呢!” “在咱家?” 申申看到张逸天眼含泪光。 “都不是张家的人了,怎么可能在咱家。行了,不是你媳妇了,别问了。” “孩子是我的,我去看看,她在哪儿?” 张爷爷一听也是,就告诉了张逸天。 申申走到马车跟前,又走了回去,玟玉问:“你干啥去。” “我不放心,别再和钱雨发生口角,我看张逸天一冲动很可能把孩子抢走。” 第九十三章 玟玉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看着孩子,我去就行了。” “不听你相公的,你是要造反吗?啊?要么我跟你去,要么你也别去。” 申申低头,摸了摸肚子,怯怯地:“那就一起去吧。” 罗家。 张逸天进门,张梦萱和张梦翩都愣住了,好一会才认出来,张梦萱动了动嘴唇,张梦翩跑过去喊爹爹。 张逸天把他抱起来,对张梦萱说:“闺女,不认识爹爹了?” 张梦萱泪水盈满眼眶:“我娘说不许我认你,我们有了新爹爹了。” 张逸天怒不可遏:“新爹,我是你亲爹,我看你和你娘一样,讨人嫌!” 张梦翩对张逸天嗔目而视:“不许你说我娘和我姐!” “小兔崽子,反了你!” “我不是兔崽子,我不吃萝卜!” 张逸天哭笑不得:“爹爹在教训姐姐,你不要插嘴。” “不许你教训姐姐,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张梦翩像是被刺猬抱着似的挣扎着。 张逸天害怕他扭了腰,只好放他下地。 他蹲下来看女儿,轻轻捏女儿的胳膊:“对不起,爹爹不该跟你喊,可是,你那样说,爹爹很难过你知道吗?” “是你先让我娘难过。” 张逸天非常痛苦地看着女儿,她十岁了,也懂事了,谁错谁对,她都明白。 可是,他没做错,他一不是为了钱,二不是为了官,他没为自己想过任何利益,为什么没有人理解呢? 他站起来,知道不太可能,还是问了一句:“闺女,儿子,你们愿意跟爹爹走吗?” “我不同意,他们愿意也不行。”钱雨走进来道:“张逸天,你看清楚了,这是我妹妹家,不要耀武扬威!” 钱雪也随后进来:“对,这是我家,姓张的你最好给我小点动静!来看孩子就看,别说些屁话,不待就滚,别以为你是县令我就怕你。” 这曾经的小姨子可是厉害的很,张逸天是领教过的,钱雨生梦萱的时候,他家里人都不待见,钱雪大闹一场保护钱雨,她是出了名的惹不起,又守着个躺在床上的男人,脾气更不好了。 张逸天赔笑:“让孩子跟我去住两天行吧,郡主也想俩孩子了。” 他不说郡主,态度好点,毕竟是孩子的亲爹,钱雨兴许同意,他这一说,连考虑也不想考虑了。 “不行,孩子离不开我。”钱雨也不正眼看张逸天,“郡主自个有孩子,想我的孩子干什么,她生了个儿子,就再生个女儿好了,别打我孩子的主意。” 张逸天道:“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我不想和你说,你走吧。” 罗父走进来:“张大人来了。” “罗叔。罗叔,我这就走了。” “吃了饭再走,我杀鸡。” “别麻烦了,我走了。”他深深看了钱雨一眼,才走了出去。 钱雨想了想,还是去送他。 张逸天回头,看她,眸子里满满得爱意:“小雨,我心里的人一直是你,我根本不爱郡主。” “我知道。说这些没有用了,一切都改变了,就像做成了琉璃制品的石英砂,回不到火炉里了。走吧,孩子你可以随时过来看。” 张逸天想要抱她,钱雨后退躲开:“请张大人自重。” 张逸天心里憋屈的很,他的决定,失去了自个的女人,也没为芜瘠村做什么,还不如老老实实干活,没事扯什么没用的! 玟玉和申申走过来,见他自个出来,申申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张逸天颓废不堪的说:“你说的事,我会办。” “好,多谢张大人。” 看着张逸天走远,申申叹气道:“要不和钱雨姐姐是多好的一对,俩孩子,太幸福了,村里人都羡慕,变成这样,真是自作自受啊。” 宙州。 俩人在县里歇脚,打听到了有个医术高明的太医对各种疑难杂症都能治,而且还特别亲切。 在宙州落脚,玟玉牵着平平的手,申申抱着安安,打听到了太医院的位置。 安安嘟囔着想喝水,就在喝水的工夫,一顶轿子走了过去,轿子里坐的正是他们要见的太医。 申申给安安擦擦嘴巴,“走吧。” 平平道:“妹妹,你下来,别让娘抱着你。” 安安吭叽:“就要抱,就要抱!” “你可真不懂事!”平平怒道。 申申道:“平平,妹妹不舒服,你不要说她。” 平平“哦”一声,“不难受的时候也要发嗲,还是不懂事。” 申申乐:“你这么大也要娘抱着,还说妹妹。好啦,快走啦。” 一边走,平平边问玟玉:“爹爹,娘亲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每个小孩子这么大,都要娘亲抱着,爹小时候也是。” “嗷。”平平问,“为什么我没有爷爷奶奶?” “因为,他们早就离开了。” “去哪了?” “去了一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地方。” 他们没有进去太医院,而想见的太医也没来,据说是出远门,去哪不知道。 玟玉刚才看到轿子了,非常后悔没有去拦着。 “相公,我们回去吗?” 玟玉还没说话,安安就咳嗽起来,申申一摸脑袋,滚烫滚烫,玟玉道:“先去医馆吧。” 皇州的医馆环境就是好,井然有序,按照病情的轻重决定先后顺序,申申抱着安安走进来,喘着气:“救救我的孩子!” 整给中年女人把脉的医生看着还不到弱冠,可说实话来却非常老成,“确定有孕,您可以走了。” 中年女人乐呵呵地走了出去。 这时,中年女人后面的人要过来,医生道:“慢着,你先等等。”对申申说:“你,过来。” 他问申申:“孩子怎么了?” “她总是浑身发热,怎么看都看不好。” “什么叫看不好,那是你们没遇到我。”医生道,“看病讲究个望闻问切,你这孩子……”医生皱眉头,“我先开药让她退烧吧。” 申申问:“能不吃药吗,我给她擦擦身子就行,你看能不能治?” “不开药,你为什么来医馆呢?” 申申抱着孩子起来:“我不看了。” “哎,诊费。” 玟玉走过来,把钱放在桌子上,带着妻儿走了出去。 申申生气的说:“什么医生,什么素质,这么小还是少吃药,果然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第九十四章 “好了,别气了,我们换个地方就是了。” 两口子打听到了另一个医生的住处,还挺偏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小院,只有篱笆没有门,进院是个小木屋,叩响柴扉,就有脚步声,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妪立在门口,声音厚重:“谁有病?” 申申道:“我女儿。” “进来。” 玟玉也要跟着进去,老妪道:“室内狭小,太多人空气不通,在外等待。” 玟玉不放心,“在外面看。” 老妪生气地说:“什么意思,怕我不是好人,害你的妻女?走吧,老婆子我正吃饭,被你们搅的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申申道:“他确实担心我,不过,若信您不过,我们就不来了。”又用眼神让玟玉放心,玟玉点了下头。 玟玉等了半天,才等到申申出来,中途一开门就被老妪骂。 “怎么样?” “不热了。不过,医生告诉我,她束手无策。”申申悲愁的说,“我们走吧。” 玟玉心情沉重,不知该说什么。 平平道:“安安的病能好,一定能好,我们这么爱她。” 如果爱可以使安安康复,那就再好不过,把所有的都给他。 申申叹了口气:“走吧。” 一家五口在一个客栈住下,到了晚上,安安已经活蹦乱跳的了,和平平疯玩差点打破了茶壶,申申怎么喊都不听,实在无奈,玟玉担心她无事可干想那些事受不了,对她说出门买笔墨纸砚。 买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卖的老人,买了三个回去。 女儿一个,儿子一个,小蚂蚁一个。 申申笑:“我又不是小孩。” “喜欢不喜欢吧?” “喜欢。” 就是在俩孩子面前吃会不好意思。 玟玉看出她的心思:“咱们一起吃。”说着就是一口。 申申见他吃,也不会不好意思了,俩人你一口我一口,嘴唇沾满。 相视而笑。 安安的吃完了,平平斯文,还是一大朵,对安安说:“妹妹,你过来,咱俩一起吃。” 玟玉领着俩孩子出去玩,申申专心在室内画图,一工作起来就忘了烦心事,画完的图还是一如既往的奇怪不好做。 申申向来如此,设计的都是不好做的,大家是不断的攻克难关,有成功也有失败,有的卖的特别好,有的无人问津。 但申申也不是很倔强的人,那种卖的好就会做的很多,也会坚持自己做些不太受欢迎的,喜欢做这个事情,就不管那许多了。 画完香炉,晾干了收起来,放在竹筒里。 俩孩子玩累了,吃了夜宵之后就都相继睡着了,小兄妹俩看起来都是那么招人稀罕。 清早的客栈,天还没亮就有留宿的客人和来吃早餐的客人坐下来了,小二和跑堂的穿梭忙活。 申申一家人坐下,要了三鲜馄饨。 申申喂安安,平平自己吃,小嘴一撅,呼呼吹气。 玟玉边吃边观察环境。 安安吃完了,玟玉把孩子抱过来,让申申吃。 这胎申申特别能吃,而且不挑食,一人吃了一摞碗馄饨,小二过来捡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了馄饨的价钱。 申申多给了几文,问他:“小二哥,跟你打听一下哪里有医生?” “这可是皇州,医生吗,要想找到好的,还得去太医院啊。” “我们哪进得去,到门口就被撵回来了。我想知道,还有没有医术高明的医生,麻烦小哥了。”说完又给了几个碎银子,够买酒的了。 “有个葛医生,就在这条街,开了医馆,挺好找的,牌匾写着‘葛记医馆’。” 还真是特别好找,不过医生是熟人,本来以为不一定,没想到还真就是葛双荑。 葛双荑在吃饭,盘子里两个包子,一碗二米粥,冒着热气。 “你们真来了。”葛双荑让他们坐下,掰开一个淌蟹黄的包子,吮吮手指,“我正想让老仇去告诉你们,来找我,我好告诉你们这皇州太医院有位太医医术特别好,你们可以去,我这有可以进太医院的牌子。” 申申道:“我们去了,说是出了远门。这不是在到处打听好医生吗,打听到了姓葛的,就来了,没想到是你。” “要不都想不起来我?” “哪能啊,我和村里人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好。” “行了,我都走了,也没啥好。那啥,等老仇回来,我让他跟我公公问问,兴许能问出来太医去了哪。” 两口子连连道谢。 仇杨回来说,太医是去了芜瘠村,太医是杨爷爷的弟弟,杨爷爷病了,特地去看。 一家人又折腾回了芜瘠村。 杨太医就要走了,被申申拦下来,太医身边的下人怒目横眉:“你干什么!” 杨太医下了轿子,见是一个姑娘,怒斥下人,然后笑眯眯的问:“半路拦人可不礼貌啊小姑娘。” 申申长得嫩,不只一个不认识的人以为她还是个小姑娘,根本看不出来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杨太医,我没半路拦人。我的女儿病得很重,求你跟我去看看。” 杨太医很诧异地说:“你都有女儿了?” “民女一儿一女。” 杨太医更加惊愕,看到平平和安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申申抱着安安,杨太医看了也问了,让申申把孩子放炕上,俩手推安安地后背,对申申和玟玉说:“说实话,不好治,你们得有心理准备。” 玟玉扶住申申,问:“什么心理准备?” 其实,还用问吗,两口子心里都很清楚,女儿,女儿不会在他们身边太久。 杨太医道:“好好调理,两三年,千万不能折腾了,皇州那么远,你们是在害她。” 申申道:“我们寻思皇州名医多,能治好。” 杨太医道:“听老夫的,别乱跑了,要不,时间越来越少,最后几年多陪陪孩子,让她快快乐乐的。” 申申点了点头。 杨太医留下药方,也是叹着气离开。 安安看了看申申,又看玟玉,眨巴眼睛,“安安想爬树。” 平平道:“不行,会摔成肉饼!” “你胖才担心呢,我像小鸟一样,才不会摔下来呢。” “你敢爬树,把你屁屁打开花!” “娘,哥哥要打我。” 申申道:“不会,我们都不打安安,但咱们不爬树,过几天下雪,咱们一起出去玩雪,吃烧烤。” 俩孩子听了,手拉手转圈欢呼。 第九十五章 许是天意吧,申申说这话几天以后,就真的天降玉沙,宛如星辰仙女下凡。 不大不小,落在地上不薄不厚,夜里开始飘飘洒洒,早晨太阳出来,暖融融刚刚好。 玟玉将烧烤架搬到窗前,食材也都摆在旁边,都是昨天夜里冷了,见外面下雪,蹑手蹑脚在厨房串好的。 竹签和铁签分开,还有切片的食材,摆放的赏心悦目,尤其是那牛排和羊排骨,一看就能想象得到在烤架上滋滋唱歌的样子。 申申听到动静,也起来了,出了房门一看,玟玉在鼓捣,注视了一会儿才说:“相公,你可真能干!” 玟玉回头:“咋这么早就起来了呢?再睡一会,这个是晚上吃的。” “睡不着了。”申申在自个相公面前就喜欢撒娇,眼珠滴溜溜瞅着玟玉。 玟玉洗洗手,过来把申申抱回房里,像哄小孩似的,把她圈在怀里:“相公抱着你睡,就能睡着了。” “相公。” “嗯。” “安安怎么办。” “安安是咱们的女儿,咱们不能放弃,不能只听杨太医一个人说了,就完全不相信还有希望,天下之大,名医那么多,安安的病一定会治好。” 听玟玉这样说,申申仿佛吃下一颗定心丸,“我也这么寻思的,咱们还得给安安治,但我觉得,这么来回折腾确实对安安不好,得请医生过来。” 玟玉坚定的说:“对,我来跑,天涯海角,我就不信没有人能救咱们的女儿。” 安安不能吃太多肉,玟玉串了很多什锦的,腌了一天,非常软烂入味,给安安吃的也不用担心嚼不烂,嫩嫩的口感,让安安手舞足蹈。 玟玉将一块牛排放在烧烤夹子上,用力一合,滋滋的油花渗透出来,亮亮晶晶,烧烤夹在牛排上留下了小方格的纹路。 翻了几次面,玟玉用木铲铲出来,放在盘子里,用小刀切成小块,给安安那块剁成肉糜,放在煮的软烂晾出了米油的小米粥里。 玟玉将烤好的羊排骨还有牡蛎夹出来,洗洗手,将吃完了就快睡着的安安抱过来,“小蚂蚁,我哄安安睡觉,你吃吧。” 申申瞅瞅安安,夹起羊排,她相公的厨艺是真好,只是一想到安安就觉得没滋没味的,杨太医的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平平看娘亲似乎在哭,也不吃了,他也担心安安,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玟玉哄睡安安,出来看到愁眉不展眼眶红红的申申,心里一咯噔,对瞅着烤串和烤肉犹豫不决的平平说:“不许再吃了,吃多了睡不着,回房间躺着去。” 平平非常懂事的说:“遵命。” 申申有气无力的回了房间,玟玉收拾了之后,坐在客厅的板凳上,良久才回房躺下来,不知申申是睡着了还是装睡,玟玉什么也不想说,安安是申申身上掉下来的肉,申申更痛。 说啥都没用,他要做的就是用实际行动来寻医问药,坚持下去。 不能让申申颓废,于是他批准申申去琉璃坊,专门做小工艺品,这样既不会累到,也能分散分散注意力。 申申早上醒了生龙活虎,似乎忘了昨天哭着睡觉,心情特别悲伤,对玟玉说了小时候和叔叔一起去饭馆吃烤肉的趣事,边说边乐。 申申大概七八岁那年,和叔叔一起出门儿,爹娘对叔叔看孩子特别放心,申申一岁的时候就敢让叔叔领着出去,一天不回来也不担心。爷爷奶奶却很害怕,不断催促,后来每次回来,申申都好好的,高高兴兴,爷爷奶奶也不阻拦了。 饭馆是一家烤肉馆,专门提供烧烤和烤肉,叔侄俩一坐下来,小二就屁颠屁颠地过来,叔叔和申申分别点了菜,又要了酒。 玟玉问:“你那么小就喝酒?” “嗯呢,小蚂蚁厉害不厉害?” “厉害,我说酒量咋这么好。” 有次谈生意,申申一个人喝倒了好几个,轻轻松松就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那是申申第一次喝酒。 叔叔说,吃烧烤要是不喝酒,和吃水煮白菜不放盐一样没滋没味。 叔叔拿起酒盅,喝一口,表情痛苦但有非常享受,再倒一杯,用筷子蘸点让申申偿,申申吮吮筷子,眼睛攸地一瞪,又辣又香,从此就觉得酒真是好东西,高兴时,一杯一杯复一杯,难过时,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烈酒甜酒粮食的水果的都尝了个遍,叔叔还带申申去作坊看酒是怎么做出来的,申申还尝试过,酿过桃花酒,虽然不很成功,却也被叔叔珍藏起来。 申申说:“估计现在回去还能找到。” “叔叔给你喝酒,岳父岳母爷爷奶奶同意?” “那天回去叔叔挨了爷爷一顿揍,我也被娘掐了大腿里子,不过我和叔叔屡教不改,他们后来也就听之任之了。” 玟玉大笑。 “你这么不听话呀!” “我现在不是被你管的服服帖帖,啥都听你的,相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玟玉撇撇嘴:“这么乖可不像你。” 申申道:“小蚂蚁什么样子相公都喜欢对不对呀?” 玟玉凑过去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琉璃坊内,申申正在画图,钱雪走了进来,对申申说:“沈申申,张逸天又来了,找你。” 上次走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多月而已,看来张逸天对芜瘠村还是挺上心的。不过,他轻易不回来,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你就直呼我大名吧!”申申白了钱雪一眼,生气了走了出去。 “张大人来找名女所为何事?” 郡主从轿子上下来,看着申申的肚子道:“你这都快生了,你相公还让你工作,也太不知道心疼你了吧?” “申申向郡主请安。郡主有所不知,我相公宠我宠的像豆腐一样,今天是我偷偷出来,只是画画图,不费力气。” 郡主道:“看你肚子不小,两个?” “还不知道。” 村里的老人说,肚子大不一定是俩,申申自己也没感觉出来是两个,可能孩子很大吧。 “几个月了?” “还有两个半月。” 张逸天道:“郡主,我是来说正事的。” 郡主道:“说吧,说吧,我不说话了,不好意思啊。” “郡主,我……” “哎呀,咱俩是夫妻,你还有什么不敢,没事,你说正事,我不插言。” 申申道:“张大人,郡主,请您二位随民女进来说话吧。” 回家对玟玉说了有人要来的事,玟玉问:“谁要来?” “不知道,但我这心七上八下的。” 玟玉宽慰道:“没事,别怕,我在。” 第九十六章 据说,来的还是一个官,但不允许说官职,透露一点消息就要摘了张逸天的乌纱帽,要是都知道了,就要摘了张逸天的头颅。 申申一听,这么吓人,也就不和张逸天多打听了。 不管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皇帝来了她也不怕,不就是个当官的吗? 还听说这官病了,先在镇里休息两天,随后便会过来,提前让张逸天来通知是要村里给收拾房子。 来了,还要住,若是个官职高的,没有这个时间吧? 但既然是官,民就没有不听的道理,虽然申申觉得挺能装的。 申申自己知道加小心,几乎不怎么出门,除非有必要去趟琉璃坊,偶尔溜达站在地边看看花生和棉花,这两样好卖,所以今天没种西瓜。 玟玉找来好几位医生,给安安看过,服药,推拿,针灸,各种治疗办法都用过,安安还是老样子,病情没减轻也没加重。 医生说的,申申自个也知道,安安是先天不足,没在娘胎里呆足月,后天怎么补都不如在娘胎里,只能用十成的信念和关爱来对待。 尽管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玟玉也宽慰她,申申还是忍不住发呆的时候陷入深深的自责,同时也为肚子里的孩子担心。 这天,申申哪也没去,在家养胎看着安安,安安房前屋后,室里室外的跑,上蹿下跳跟跳马猴子似的,申申喊她,也不听,申申也觉得累,就随她去,只要不磕碰就行。 “安安,快下来!”说话的是蓝娇,领着女儿蓝蓝。蓝蓝指着在房上的安安,问蓝娇:“娘,我也想上树。” “你上去,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蓝蓝扁扁嘴。 平平从小伙伴家回来,看到蓝娇,叫了声“蓝姨。” “平平,你看你妹妹,上树啦。” 平平一看,妈呀一声,说:“咋比上次爬的还高?我去找我爹。” 平平疾跑出门。 蓝娇纳闷,难道申申不在家? 她走进去,客厅没人,就喊道:“妹子,你没在家啊?” “蓝姐,我在卧房呢。” 蓝蓝刚想说话,蓝娇捂住她嘴,“嘘,不要告诉沈姨。” 蓝蓝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娘俩进屋。 “蓝姐,蓝蓝,坐下吧。” 蓝蓝:“沈姨怎么不出去玩呢?” “沈姨累了,歇歇才能出去玩。你想吃啥,让你娘给你拿,小柜里有水果,厨房有糕点。” 蓝蓝看蓝娇,蓝娇给她拿了一个苹果,蓝蓝坐在那慢慢啃。 “蓝姐,安安在院子里干啥呢?” “玩呢,自个玩的可好了。” “没爬树上房吧?” 蓝蓝说:“她爬树上房,您还不得扒了她的皮啊!” 申申笑:“是不是你娘总这么吓唬你?”看蓝娇,“蓝姐,别给孩子吓着了。” “她还怕吓,胆比我还大呢。别吃到身上,刚洗的。”蓝娇看半晌申申,“妹子,你气色不咋好啊。” “安安的病不好,我气色怎么能好啊。蓝姐,我和玟玉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申申重重地叹了口气,“肚子里这个,也担心。” “妹子,你咋那么糊涂呢,担心来担心去的,对肚子里的也不好啊,听姐的,把心放宽,没啥困难是过不去的。” 申申不想再说这个,换了个话题:“蓝姐,你下次来,能不能带几个大枣,我想吃你家的大枣。” “行啊,嗨,还下次干啥,我这就回去给你拿来。” “不着急,咱们再说说话吧。” “行。” 安安在树上有些害怕了,半天了都没人理她,树上还怪冷,“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时,玟玉和平平也回来了。 安安被玟玉一巴掌拍在小屁屁上,安安大哭,申申赶忙下地,蓝娇扶她:“别着急,慢点。” “沈玟玉,你干嘛打闺女。” “她爬树。” 申申忍住怒气,问安安:“你不是愿意爬树上,下次,你再爬树,就别下来了,听到了吗?” 安安上气不接下气:“安安不敢了。” 申申不看她,看蓝娇:“你看到安安爬树,为什么不说?” 蓝娇一愣:“妹子消消气,蓝姐是怕你担心。” “对不起,蓝姐,我,我去画图。” 平平这时走进来,脸上有伤。 申申问他:“你又怎么了?” “我路上摔了,没咋的,娘亲不用担心。” 申申觉得自己的心快蹦出来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两个就这么不省心,还要生第三个? 蓝娇回家拿了大枣,玟玉煮了水给申申,申申吃了两个,就不想吃了。 “你去地里吧,我自己在家可以的。” “我还是在家里吧,地里雇人,琉璃坊也有钱雪他们,我偶尔去看看就行,在家看着你和孩子。” 申申泪眼汪汪的看着玟玉:“你是不是责备我没看好孩子啊?” “分明是孩子不听话,我咋会怪你。别想那么多,听话。再吃一个枣。” 申申摇摇头:“不想吃。” 玟玉把碗放在旁边,耳朵贴着申申的肚子,“这个可能是个安静听话的孩子,像我。” “你小时候不淘气?” “不呀,我比小姑娘还文静呢。” 申申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你相公我真的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美男子我信,安静我不信。” “信美男子也行。” 平平道:“我长大也是美男子。” 申申道:“这几天别洗脸,好了再洗,在屋里,不许出去。” 平平听话地点点头。 琉璃坊。 申申坐在休息室检查琉璃质量,方桐把好坏的分开,拿着坏的走了出去,迎面过来一身穿官服之人,正是沈仕良。 方桐看是个官,就放下琉璃,毕恭毕敬的说:“请问大人是过来买琉璃的吗?” 沈仕良问:“你是这里说了算的?” “不是。我们坊主没来。不过,我们村里正在这。” “让他出来见我。” 沈仕良听说这的里正是女孩子,没想到一出来,就愣住了,这女孩子为何看到她露出如此惊愕的表情,像是很怕他,他并没有摆官架子。 申申万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沈仕良,她一点防备都没有,看到沈仕良像看到鬼一样害怕。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应该说什么,她也不能这样扑上去掐死他,俩手揪着裙裳,浑身抖得筛糠一般。 第九十七章 沈仕良越看申申越觉得很像一个人:“你是里正?” 申申强自镇定得控制自己的颤音:“我是,芜瘠村里正,沈申申。” 沈仕良眸子一动:“申申是哪个申申?” “女嬃之蝉媛兮,申申其詈予。” “谁给你娶的名字。” “家母,家母生我时难产,临时想出了这个名字。” “哦。令尊可还健在?” “爹爹和娘生要同衾死要同穴,追随母亲而去了。” 沈仕良道:“令尊和令堂的爱情真令人感动。” 申申想,可真虚伪,她怎么那么想弄死这个人,可现在不行。 “大人您是?” “我是士曹参军,沈仕良。” “民女见过沈大人。” “我们都姓沈,翻翻族谱,说不定是本家。”他说着观察申申的表情和眼神。 申申神采奕奕的:“那敢情好,有您这样当官的亲戚,对我们村帮助就更大了,我和玟玉也好沾光。” “玟玉,沈玟玉?” “大人认得民女夫君?” 沈仕良非常懊悔的说:“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早知道,我就不用那么重的刑了。” 申申道:“大人用刑,也非毫无道理,夫君越狱属实不对。” “明事理,不愧年纪轻轻就是里正。” “大人过奖了。”申申态度和眼神都很谦虚,心里却有一个小恶魔挥舞着利爪,张着血盆大口,在挣扎,挣扎。 “从今天开始,我就在你们村住下了,这是圣上交代的,前两天张逸天来了是吧?” “来过了,我们已经按照您交代张大人的收拾了房舍,即刻就可入住。” “不错,你们是我去过最满意的村子了。” 申申问:“大人还去过很多村子?” “像你们这种村子,宇国去了几个,这次在宙国从你们村开始。” “大人真是忙碌辛苦啊,进屋喝杯茶吧。” 申申非常紧张的想,若是他去了草甸村,那么,也就会知道那的里正也是沈申申。世上哪来那么多沈申申? 她不禁感觉头皮发麻,后背寒毛竖起。 “不了,来这一路,疲惫的很。”沈仕良揉了揉后脖颈,“带本官去房舍,本官需要休息。” 回了家,申申撇撇嘴,对玟玉说:“一个小官,也要装腔作势。” “他没认出你来吧?” “认出来就认出来,反正他一个人来的,今晚请他吃酒,灌醉了把他剁吧剁吧为家人报仇!” 玟玉道:“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要报仇,也得光明正大的,啊。” 申申噘嘴:“我知道了,说说出气还不行,你不知道,我看到他,就想马上neng死他,差点忍不住。” 玟玉抱了抱她:“沈仕良不会是冲着你来的,配合他的工作,其他事再说。” 申申点了点头,玟玉的话能让他安心。 过会儿又问:“我只是担心,有人会把我名字真正意思说出去,他会怀疑,或者,他已经看出来了,他和我单独在一起说过话,三个月里,天天见面,我不过是换了一张脸而已。你说,他是不是来斩草除根的?” 玟玉心惊肉跳地说:“别怕别怕,是皇帝派他来,他就不敢以权谋私,皇帝不会放过他的,他要是除根,就得有理由,理由对他没有好处。” 他这么说,申申渐渐放松了下来。 安安的哭声传出来,玟玉去看,然后把安安抱过来,安安要申申抱着才止住哭声,申申贴了贴小脸蛋,不知该怎么办好。 晚上正准备做饭,沈仕良拿着东西来了,竟然是一盆串串,吩咐沈玟玉做火锅,还带来了火锅底料,需要炒。 火锅要么是朋友,要么是家人,围着桌子,边说边喝边乐,就算不是认识也不能是仇人,仇人居然拿着食材亲自登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申申不禁想起白天说话的话,若灌得他酩酊大醉…… 不行,她很快摇走了这个想法。 安安不舒服,在房间睡觉。 桌上的鸳鸯锅热气腾腾,各种串串在里头烫着,看起来格外诱人,可除了平平,都没有食欲。 “娘,我要吃那个。”平平指着一串蘑菇。 申申给他拿过来两串,晾了晾,蘸了汁递给他,“慢点吃。” 小孩子吃东西哪知道快慢呢,见到好吃的自然狼吞虎咽,两串也就几口就没了。 “这小孩真好,”沈玟玉笑眯眯的,“几岁了,叫啥呀?” “我叫沈平,平安的平,五岁啦。我妹妹叫沈安,平安的安。娘亲肚子里的叫沈健,健康的健。” “平平!”玟玉厉声道,“问什么就答什么,说些别的干什么,去,看妹妹去。” 平平也意识到自己确实多嘴了,“嗷”了一声去看妹妹。 玟玉觉得,自己冲动了,反应太大,不知道沈仕良会不会起疑心。 沈仕良“哎”了一声:“小孩子吗,多说话也没啥坏处,你这压着就不对了呀。” 玟玉道:“大人,孩子得管,不能啥都说,还是在大人面前,得注意分寸。” “在我面前不用,想说什么说什么,你们也是,就把我当成长辈,唠嗑,来,喝酒!” 玟玉拿起酒杯:“妻子不能饮酒,玟玉代替。” 玟玉连着喝了两杯,沈仕良慢慢悠悠地喝了一杯。 静默了一会儿,沈仕良问:“今年收成还行?” 申申道:“回大人,收成可以。” “那就好。琉璃坊的生意如何?” “回大人,生意也可以。” 沈仕良道:“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啊。” “芜瘠村能改变成现在这样,是全村人共同努力的成果,申申不敢独自居功。” 沈仕良问玟玉:“你妻子向来都这么谦虚吗?” 玟玉微笑:“申申向来不喜欢邀功请赏,责任是她的,功劳是大家的。” “是大家选我做里正,我做的好,也是大家的功劳。” “娘,妹妹烫!” 平平的喊声让申申和玟玉都紧张的站起来,玟玉扶着申申去看,一番鼓捣忙碌,沈仕良坐在那悠哉的吃了一串又一串。 玟玉不好意思的说:“让您久等了。” “孩子怎么了。” “老毛病。她娘看着,没事了。” “孩子多大。” “两岁。” “两岁就有老毛病了?娘胎里带来的?” “孩子是先天不足。” “不好治啊。不过,本官可以帮你们找医生看看。” “多谢大人,不过还是不麻烦您了。” “不麻烦,我喜欢小孩,最见不得孩子遭罪,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第九十八章 又坐了一会儿,沈仕良站起来,道:“多谢款待,改天咱们再喝,本官回去了。” 这时,申申走了出来,“是我们该感谢大人带来这些串串,我们只是拿了锅。” “你夫君的厨艺真不错,锅底和蘸料调的刚刚好。” 玟玉道:“串串花了多少钱,我让申申给您。” “不用,我请客,请客不用还钱,不用。”沈仕良说完离开。 玟玉送他回来,对上申申冰冷的眼神,他能理解申申的愤怒,这愤怒也是长在自己身上的。 好几日之后,都未曾与沈仕良谋面,不知沈仕良是走了还是怎么回事。 他不出来见人,玟玉和申申也没去,就这么旬日之后,沈仕良带回家里一个医生,安排给安安看病。 医生是当朝一位太医的徒弟,医术据说相当了得,不过一见到安安,当即心惊胆战,束手无策。 以前也是,再医术好的医生,见安安都惧怕不已摇头叹气。在他们眼里,安安可能不是病人,而是可怕的不可战胜的恶魔。 “能不能治?”沈仕良问。 “调养吧。” 申申冷笑:“我就知道这句话,每个人都说同一句话,在这么看下去,我都要懂医术了。罢了,罢了。”她失魂落魄的抱起安安,“沈大人的心思民女心领了,这位医生大老远来,辛苦了,玟玉,看茶。” 沈仕良道:“孩子这么小,病情这么重,不能不看哪,你们不用担心,本官人脉广,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再找,不信治不好安安,多可爱的小孩啊。” 申申见他看安安的眼神完全没有怜惜和关爱,只有冷淡淡地嘲讽,不禁心脏抽紧。 “多谢沈大人,您来这工作就挺忙的了,还要为民女孩子的事跑前跑后的费心,申申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沈仕良特大方的说:“不用不用,你是里正,若是因为这些不能配合本官的工作,上头要怪罪下来啊,再说这么可怜的小家伙,老夫见了就不会袖手旁观。” 沈仕良看着安安,眉眼真是像极了沈家独女沈申申。 而面前这位沈申申,更是从见面那一刻,就已经确定。 他帮着沈家收尸,没见到,如今他很奇怪,沈申申为什么可以活着出现在这里,还有沈玟玉,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安安打了个哈欠。 申申道:“失陪一下。” “玟玉陪着老夫就行了。” 琉璃坊。 从三百里外来了一个老板,跟着一个伙计。 老板正在柜前看工艺品,绝大部分都是申申设计的奇形怪状的,当然不懂欣赏之人才这样想,懂得欣赏就觉得可遇而不可求。 隽逸的毛笔字明码标价,这是专柜,不议价。 这是申申的主意。 商品一旦议价,就说明可以便宜,那么就会让人误以为质量会有问题才会如此,譬如小时候和叔叔出门买猪肉,商家便宜卖了一块,回家切开全是骨头。 不议价,不讲价,一口价,爱买不买,不买拉倒。 申申从不磨磨唧唧。 大家还都挺喜欢申申的爽快,即使不买也不会多说什么。 虽然不议价,但并不是非常昂贵,而且相比于市场还要低一成。 若是在别家,还能讲下来两成。不过大家却都愿意买这里的,就是看上了申申的设计手艺和制作手法,贵也愿意。 今天来的这老板,申申看背影就觉得特别眼熟,待回过头看一看,上前微微一笑:“仇叔叔。” 仇冬歌“哎呀”一声笑着说:“申申姑娘,我们好几年没见了吧?” “嗯,是啊,平平都五岁了。仇叔叔身体一向可好?” “不太好。自从平儿……”仇冬歌叹了口气道:“不说那些了。你这是怀了二胎?” “这是老三。这孩子的姐姐叫安安。” “真好,真好。”仇冬歌又是一声叹息,“若是平儿还活着……说了不说,怎么又说上了?对了,是仇杨让我过来的,问你有没有新品。” 申申听到“若是平儿还活着”这几个字,心咯噔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半月之前的,不知算不算新。我这怀着孕,浑身无力,脑子也不灵光,设计的都不太好看,仇杨大哥未必满意啊。” “这不用担心了,只要是沈姑娘设计的,我侄儿都喜欢。” “多亏仇杨大哥欣赏,我才能卖的这么好,请您代我谢谢仇大哥。” 仇冬歌选择了新品,已经装起来了,他却拿出来照着阳光欣赏欣赏,一欣赏不要紧,他觉得实在太美了,那只丹顶鹤仿佛就要飞起来了,他用手背托起鹤脚,但鹤并没有飞,而是给地上来了个粉身碎骨。 这是一只大的丹顶鹤。 申申制作羽毛制作了很久。 只有一只,就这么碎了。 申申心疼不以,目瞪口呆,其他人看到也是瞠目结舌。 仇冬歌的伙计反应快,蹲下来收拾。 仇冬歌愣了愣神:“这可怎么办好,能重新做一个吗?” 申申摇了摇头:“我没有精气神再做。” “我怎么就给打了呢?这怎么办是好啊!仇杨和大哥都会怪我的。” “哎呀,这不是亲家吗,怎么了这是哭哭啼啼的。” 仇冬歌看到沈仕良,抱拳:“参军大人。” “哎?咱们是亲家,是亲戚,不用这么外道。” 仇冬歌又改口称呼亲家。 “亲家还是在做生意。” “别的没本事也没力气,只能做生意。” “看来,亲家是有要登仕途的打算啊。”沈仕良小声对仇冬歌道:“也不是很难,你大哥那边,嗯,是吧。” 仇冬歌没说什么,心里想,他才不要那样,到时候肯定要后悔。 做做生意平民百姓挺好,安居乐业就行。 仇冬歌的眼神中没有贪婪,沈仕良觉得可能行不通,大笑着说:“亲家谈生意,我就不打扰了,改天请你吃饭。”言罢走了出去,还回头看了仇冬歌一眼,看得仇冬歌直毛愣。 但他此刻更担心的是摔碎的丹顶鹤琉璃工艺品,心里仿佛在流血。 申申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有个人可以修补。” “当真?” “就是不知道这么碎能行不能行。” “快把他找来吧,若是能修好,给多少我都愿意。” 申申点头,对一个伙计说去找那小伙子。 小伙子过来,看了看,挠挠头,啧啧连声。 第九十九章 申申不耐道:“别啧啧了,能不能修,给句痛快的。” 小伙子皱皱眉头,看看申申,又看看碎片:“能?不能?” 申申翻了个白眼:“我问你呢,放心,钱不会少了你的。” “若是一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小伙子欲言又止。 “全包在我身上行了吧?”申申叹了口气:“仇老板着急拿回去,你快修吧,本正几时让你们吃亏过,咱们都认识好几年了对不对。” 小伙子道:“那是,那是,信的过里正大人。” 申申惶恐地说:“私下里这般称呼也就可以了,千万别在参军大人面前,不然你我都要掉脑袋的。” 小伙子严肃地点了点头,越看仇老板越觉得有个人和他长得很像,他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突然一张脸出现在眼前,那是仇平的脸。 小伙子激动地看着仇冬歌:“仇平现在何处?” 申申道:“你们那么多干什么。赶紧修补。” 仇冬歌身子一颤:“你为何问起爱女?” 仇冬歌这反应不对,小伙子问:“仇平她怎么了。”他不想听到那个答案。 “她,处斩了,证据确凿,不能饶恕。”仇冬歌说不下去了,他没有眼泪,似是都流入肚子里去了,连着苦水。 小伙子如遭雷击,半晌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良久,他才像木偶一般用夹子将碎片夹到一个铁盘里,表情木然的看着地面:“里正,若您信得过,我回家去修,信不过,在这修。” “信不过,就不找你了,拿回家去吧,什么时候能修好。” “两天吧,碎的太严重了。”他捂着心脏,“不是容易补好的。” 申申问仇冬歌:“您再等两天?” 仇冬歌道:“行。” “仇叔,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仇平。” 小伙子离开,仇冬歌看着他背影:“这是?” “仇平姐没和您提起过吗?他喜欢仇平姐。” “平儿哪有机会同我说这些啊,她什么都没与我说过,若当初拦着她成亲,唉,说什么都晚了。” 申申换了个话题:“这两天您就住在我家吧,和玟玉一个房间,我和孩子一起睡。” “好。” 小伙子说两天修好,结果两天之后的傍晚也没见送来,玟玉去找居然人没在家,修了一半的琉璃丹顶鹤在桌上,一只脚在盘子里丢着。 玟玉回家告诉仇冬歌,他到处找都找不到,仇冬歌道:“两天也等了,不差一晚上,没准每天他就回来了。” 中夜时分,大家都被一声啼哭惊醒,申申坐起来,抱起浑身滚烫的安安,玟玉和仇冬歌也都过来。 玟玉点上蜡烛,安安的嘴唇干裂还有好几个小泡,小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喘息声微不可闻。 申申给安安褪去睡衣,玟玉兑了早就准备好地温水,这情况不定期就出现一次,两口子时时刻刻都提高警惕。 给安安洗完,申申出了一身的汗,但摸安安身上不那么烫了,放下心来,玟玉用浴巾将安安包好放在床上。 平平迷迷糊糊的问:“妹妹没事了?” 申申道:“没事了,平平睡吧。” 平平触了触安安的脸蛋:“烫呢。” “娘给妹妹擦擦身子就没事了,睡吧,别担心了。” 平平还是不放心,不过到底是小孩子,一躺下就睡着了。 安安睡下之后,仇冬歌问:“看你们这么娴熟,孩子经常这样?” 玟玉点了点头。 申申唉声叹气。 仇冬歌道:“你们别这样啊,想办法啊!” “想了,也找医生,可是都束手无策,没办法,安安还是老样子。”申申道,“是我没照顾好安安,这些苦应该是我来受的。” 玟玉安慰她:“安安会好的,一定会的。” 仇冬歌道:“你们也别犯愁了,这次回去,我找找人,也许并不是吃药能治的病。” 申申摇了摇头:“我们不信那些的。” “你想哪去了?我是说,是否需要手术。” 申申震惊道:“手术?安安是先天不足,怎还需要手术,她这么小,肯定不行。仇叔叔,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仇冬歌没再说什么,翌日拿着修补好的琉璃丹顶鹤随小伙子一起离开。 申申给安安喂水,安安身子还是发虚,但说话还是有力气,和申申聊天,平平帮着把碗拿走并洗干净,从小柜里拿出葡萄,扒了皮剔了籽喂安安,还喂申申, 申申吃了两个,觉得葡萄不酸不甜,明明没吃籽却觉得嘴巴里涩涩的。 她对平平说:“看着妹妹,娘去张奶奶家串门,待一会儿就回来,娘出去,你上好门闩,听到了吗?” “嗯,平平知道了。” 张家。 张奶奶盘腿坐炕上做鞋,两个针来回穿梭,还有一半,旁边还放着一只做好的,申申一眼看到就非常喜欢。 张奶奶道:“你看看能不能穿,能穿这双就给你了。奶奶再做。” 申申目测一下:“恐怕不行,小了。” “这双是给小雪做的。” 申申笑:“那就更不能穿了,她本来就看不上我,别再为这事闹得不痛快。” “那孩子就是一根筋,心里知道不怪你们,还是抹不开面子,没事,慢慢来吧。” 罗以的伤会追随一辈子,治也治不好,钱雪从绝望到冷漠也到了可以接受,对申申和玟玉也不怪了,但还是冷淡对待。 “我知道。” 张奶奶又说:“小雪也挺明事理的,虽说你张叔叔对不住小雨,小雪也经常来看我和你张爷爷。” “张叔叔?”申申还有点懵,转而一想,按辈分,是该叫张逸天叔叔,不过他也没大自己几岁,也不是实在亲戚,申申还是叫不出口。 “逸天。” “啊,我知道。张大人是张大人,您和张爷爷是你们,张大人对不起钱雨姐姐,和你们没关系。” “我还是喜欢小雨,虽说她当初的做法不咋对,那郡主也来过,和小雨不能比。” 申申没接话。 有果必有因,谁先做错了?不是钱雨。 “好好的夫妻,却都各自成亲了,孙子孙女看一次也不容易,我们想抚养,小雨也不会同意啊。” 申申道:“要是我我也不会同意。” “快生了吧。” “还要两个月呢。” “觉得怎么样?” “这次没什么感觉,就是吃的比较多,总也吃不饱似的。” 第一百章 张奶奶笑着道:“这胎估计还是个大胖小子。” “真愁人。”申申叹气道,“两个就挺操心的了,又来一个,我整天想的都是仨孩子围着我团团转,顾也顾不过来。” “愁啥,张奶**女好几个都抚养长大了,你才三个。哎呀,年轻人有的是精神头,啊。” “我这不是担心安安的病吗,本来想着,安安之后就不要了,免得分心,没想到。” 张奶奶道:“安安的身体,真叫人挂心啊。” 申申问:“您老知不知道有什么土法子可以治病,求医问药也没用,我不想再死钻牛角尖了。” 张奶奶语重心长道:“孩子,不要病急乱投医啊。” 申申点头:“申申明白了。” 家里。 平平去了趟茅房,回来和安安一起玩,正嬉笑之余,有人开门。 平平道:“一定是咱娘回来了。” 他进屋刚好也没上门闩,门立即就开了,却是沈仕良,还有一个同龄女人。 “沈爷爷。”平平礼貌又纳闷地唤了声。 沈仕良面容和蔼:“平平乖,娘亲不在家呀?” “娘亲出去了,一会就回来。”平平有点害怕沈仕良的眼神,虽然他在笑。不由自主的搂住了安安,兄妹俩紧紧抱在一起。 沈仕良和同龄女人对视一眼,他有些好笑的说:“我们也不是豺狼虎豹,咋还害怕呢,平平松开妹妹,让这奶奶给妹妹看看。” 平平摇了摇头:“等我娘回来。” 妇人道:“这孩子真乖,那好,等你娘回来。” 话音刚落,申申就回来了,沈仕良对妇人使了个眼色,妇人在申申进门的同时装作去抱安安, 申申将她扯走,怒气冲冲的对沈仕良吼道:“沈仕良,你要让这女人对我女儿做什么?” 沈仕良一下就想起来,他刚到沈家的时候,下厨做饭,花椒面在一个纸包里,他在放的时候,申申刚好看到,也是这样怒气冲冲:“沈仕良,你在做什么!” 确定了,沈仕良终于确定了。 “沈姑娘,你误会了,这是我请来的医生,并且,也是给你找的接生婆。” 妇人道:“姑娘你怀孕呢,坐下,坐下。” 申申发了会愣:“抱歉了。” 沈仕良能安什么好心,这妇人一看就不像好人,她不能相信。 “多谢沈大人。不过,安安的病,我不想再折腾了,听天由命吧。我这孩子,也还有段日子出生呢。”说着看了眼妇人,“暂时还不需要产婆。” 妇人哭哭啼啼地说:“可我若是这么走了,不是白来了吗。闺女,就让我住在你家,你生了我就走了。” 让一个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在家里住俩月,申申不敢。 “不行。”申申道,“家里不留外人。” 沈仕良眸子变了变,眼角露出皱纹:“既然沈姑娘不同意,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吧。” 妇人耍无赖一般坐在炕上,坚决不走。 申申无奈地看着她,突然灵机一动,“姨,你留在村里也行,这段时间刚好可以给大伙诊病,我们村医馆就在我家不远,我这就带你过去。” 妇人看了眼沈仕良,沈仕良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妇人看懂了,对申申道:“如此甚好。” 申申回来,在门口碰到从县里回来的玟玉,玟玉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屋打开一看是吃的和穿的,小衣服特别精致,男孩女孩都能穿。 安安拿着往身上比划,平平往身上套,玟玉笑着说:“你们俩,这衣服是给你们娘肚子里的孩子穿的。” 平平道:“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快啦。”玟玉道。 安安天真的问:“会是哥哥还是姐姐?” 申申无奈的解释:“你是姐姐,只能是弟弟妹妹啦。” “可为什么平平是哥哥?” 玟玉道“因为哥哥比你先和爹爹娘亲见面啊。” “嗷,明白了。” 平平说:“安安是小笨蛋。” “平平才是小笨蛋!” “安安是。” “平平是。” “安安!” “平平!” 玟玉大笑道:“你们都别争了,争也争不过你们的娘亲,笨蛋小蚂蚁。” 申申:“╭(╯^╰)╮!我是世上最聪明的小蚂蚁。” 小蚂蚁。 沈申申的娘,就会叫她小蚂蚁,虽然他只听到过几次,但印象非常深刻? 沈仕良敲了敲门。 玟玉打开门,心内一惊:“沈大人。” “打扰到你们一家人了,我刚才来,有些话没说明白。” “大人请进。” 沈仕良离开,申申问玟玉:“靠谱吗,相公你觉得?” “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害无关的人,官职已经有了,除非他想东窗事发。” “可以信的过?” “可以,但对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觉得,他应该听到我喊你‘小蚂蚁’了。” 申申攥攥拳头:“他听我娘这样叫过我。” “没事,没事,他到村里办正事,不用怕。” “咱们村一直太太平平的,没什么是要他亲自出面解决,我不相信是皇帝派他来。相公,他领着一个人,差点把安安抱走,我一着急,我的样子就是那个沈申申。” 玟玉道:“看出来了,却不动声色,应该是憋着大招,咱们也不要慌张,小心行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好。” 棉花地。 第一年申申和玟玉赚了钱,第二年大家就跟着种了,如今正是摘棉花的时候。 仿佛小树上长出了云朵。 罗家和张家的地挨着。 罗家是钱雪一个人摘,张家是张逸天和张逸福兄弟俩摘。 钱雪一个人干活也挺快,很快就摘到了地头,张家兄弟也很快过来。 钱雪就像没看见一样干活。 张逸福和她说话:“小雪,不认识我了?” 钱雪微笑:“啊,二哥啊,啥时候回来的?” “昨天回来的,这不是摘棉花吗,尚书就让我回来了。” “哦,那我接着干活了,家里只有我能干活。” 张逸天问:“罗以的爹娘年纪也不大,咋就不能下地干活呢?” “身体不好啊,他们是老人,我年轻,就该我下地。再说,我家谁干活谁闲着,也不干外人的事。” 给张逸天噎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钱雪继续摘棉花,心想,其实罪魁祸首还是张逸天,多少次做梦都想替姐姐neng死这个渣男,只是每次都被梦萱和梦翩这俩孩子抱着腿动不了。 第一百零一章 风平浪静的过去几天,家里的庄稼还有一点没收拾完,玟玉侵晨时分冒着小雨把花生拉了回来,到家雨也大了,夹着雪花,他把花生抬进仓库,哆哆嗦嗦的进屋,搓搓手,温水洗了个澡。 申申还在熟睡,这几天安安没犯病,她好不容易能睡上安稳觉。 已经天亮,阳光暖在脸上,申申眯着眼睛,“相公,相公。” 玟玉穿好衣裳,应声进来:“找你相公有何贵干。” 孩子不在这个房间,申申撒娇:“孩子刚刚告诉我,他想吃小包子。” 玟玉道:“让他和我说一句。” “宝宝睡着了。” “我听听。” 申申想,听就听,宝宝总不能一听就动吧。 玟玉耳朵一贴肚子,煞有其事的说:“咱孩子说,是娘亲想吃小包子。” “那,孩子娘想吃,你给不给做呢?” 玟玉亲她一口:“小包子,大包子,相公都给小蚂蚁做。” 这次申申想吃什么吃什么,吃了二十多个小包子,又喝了八宝粥,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又起来慢走散步。 外头还是淫雨霏霏,关着窗子也感觉凉飕飕,玟玉给炕烧了火,两三个都窝在炕上,他切了苹果也上炕来,用汤匙刮苹果瓤喂安安,平平自己吃了好几块,酸的五官揪在一起,安安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平平,酸吗?” “酸,爹爹,为什么妹妹吃的苹果不酸。” “你们吃的是一个苹果,可能妹妹喜欢吃,就不觉得酸吧。”虽然这么说,可玟玉心里咯噔咯噔,碰上申申的目光,将眼里的担心隐藏下去,但见申申看向窗外,他知道,申申此刻心神不宁。 再喂一口,安安摇了摇头,玟玉问她想玩什么,安安无精打采地:“安安想吐。” 玟玉一愣,下地拿桶,安安趴炕边将包子粥和苹果都吐了出来,吐完眼白一翻,任申申哭天喊地,平平嚎啕大哭,玟玉呼唤名字也是紧闭双眼,紧咬牙关。 申申大脑一片空白,眼泪汪汪看玟玉,玟玉道:“救命要紧,我去请那妇人来。” “可是……好,你去吧。” 玟玉请来妇人,妇人看了之后说:“不是大事,我这有熏香,拿香炉来,点上片刻就能醒。” 玟玉拿了香炉,妇人点上香,只是普通提神醒脑的香料,但效果的确立竿见影,安安哭着醒过来,申申拍拍她,她才止住哭声。 妇人道:“孩子身体太虚弱了,你们得好好给补补,一天至少两碗汤,否则不管用的。” “孩子吃的很少,两碗多了。一碗行不行,补也不是一下就能补过来的。” 妇人皮笑肉不笑:“你懂的挺多啊。” 申申道:“姨,我这不是久病成医吗,要不哪里懂得这许多。” 妇人没再说什么,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申申只说了一句“在这吃吧”她就留了下来。 士曹参军吩咐她要全力医治安安,尽管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上心,但拿了钱就得办事,不过在她看来,安安这孩子活不了几年。 妇人酒足饭饱去找沈仕良,沈仕良听了之后说:“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安安多活些日子。” “大人您和沈申申有亲戚。” “问这么多干什么?” “民妇不该多嘴,民妇知错。” 沈仕良勾唇,在心里道:“既然已经满门抄斩,怎能还留下一个?沈申申,这次给你留个全尸,也算报答你爷爷对我的照顾了。” 妇人看他表情,慌的低下头去,一句也不敢多言。 翌日,天彻底晴了,又晒了两天,玟玉去棉花地摘没开透的棉花苞,回家倒在炕上,旁边放着个麻袋,拿一个花苞掰开,揪出里头的棉花放进麻袋里。 平平觉得挺好玩,也盘着腿扒。 “爹爹自己来就行了。” “平平长大啦,平平是男子汉。” “好,慢点。” 安安对申申说:“娘,我也要帮忙。” “你也帮爹爹,谁陪娘亲玩啊?” 安安想了想,还是选择和娘亲一起玩,和娘亲学唱家乡小调,还挺像模像样,娘俩的歌声都像天籁一般能绕梁三尺。 安安不能累倒,多唱歌也不行,申申下地给她倒水。 这时,蓝娇领着几个同龄的女子来了,蓝娇一进来就大嗓门道:“妹子啊!作坊生意不太好,你看该咋办呢?” 申申担心又疑惑地问:“怎么不好?” “哎呀,倒是每天都有人来,但说我们样式单一,都不肯买。” 申申点点头:“这不难办,我来设计,大家别着急,既然不好,就先关了歇几天。” 蓝娇非常为难的小声对申申说:“她们从我要工钱。” “上个月没给吗?” “这个月的。” “这个月下个月给啊,蓝姐,你糊涂了。” “她们不干,非要不可跟中邪了似的。” 申申撇撇嘴,“看我的。” “相公啊,申申想在宙州买房子住,咱们还住酔云镇吧。” “怎么要搬走?”玟玉不解其意。 “不想住了,就搬走啊,人往高处走,我想让相公做个官,总比这样每天辛苦强多了。现在啊,村里已经不需要我们了,人家自己说了算了,我这里正没用了,没用了。” 玟玉一听,小蚂蚁这是话里有话啊,于是问:“现在就走?” “收拾收拾就走。” “当真我能做官?” “我相公天生就是做官的料,窝在这里都白瞎了人才了。” 那女子一听,里正要来真的,都求助地看向蓝娇,蓝娇对申申道:“申申,您说歇两天,我们听你的,啥时候开,也听你的,你慢慢设计,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冲几个女子使眼色,几个人一起离开,蓝娇走在后面一边关门一边给了申申一个小眼神,申申扬眉一笑。 棉布纺织作坊也是村里一个赚钱的手段,棉花都是村民亲手种出来的,非常纯正,因此虽然价格略比市场昂贵,大家也都愿意接受,慕名而来,买回去确实非常喜欢。 但时间久了,就像常吃大鱼大肉,常吃粗茶淡饭,总得换换口味,申申若是忘了这回事,也是安安的病,也是有了身孕就犯懒,有时候大脑放空,连思考都不想思考。 中午吃完饭歇了歇,下午开始设计。 第一百零二章 设计一种花色的精力和辛苦不亚于在地里摘一天棉花,体力和脑力的劳动让申申疲累不堪,拿着设计图昏昏入眠。 玟玉轻轻拿走设计图,放在一边,给申申垫上枕头,拿毯子盖在身上,理了理她的头发,然后才拿起设计稿看。五种花样,三种颜色,都是男式女式均可穿着。 小蚂蚁设计了两天,当真累坏了,最下面的还没有完成。玟玉不懂设计,放在那。 小蚂蚁心里有事,没过一个时辰就醒了过来,一看设计稿没在手上,着急地喊:“设计图,谁拿了我的设计图?” 玟玉在椅子上打了个盹,听到她喊。立马过来,“小蚂蚁,再睡一会儿。” “完成设计图,再睡,别看着我,拿来。” “小蚂蚁,你太累了,你是孕妇,你肚子里有孩子,安安先天不足。” 申申抿唇。 她什么都知道,不用玟玉提醒。 可是,村里有人的收入来源就是靠棉布纺织作坊的工钱,如果不尽快设计出来,拿去制作,棉布纺织作坊关太久,就会从减少客源到没有客源。 申申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玟玉放下心来,去看安安和平平。 平平哄着安安玩,给安安当马骑,乐呵呵地,玟玉轻轻关上房门,和面发面,一个时辰过去,锅里摆满了一个个酱肉白菜馅大包子。 申申对美食特别敏感,闻着香味醒过来,觉得特别有精神头,下地将设计图补上,去厨房,玟玉正将包子从蒸屉里夹出来。 申申伸手,玟玉又拿一个盘子,夹出来剩下的两个包子递给她,申申一手拿着,伸手,玟玉递过来筷子,申申拿到孩子房间,挟开晾凉。 平平问:“今天还吃包子?” “猜猜啥馅?” 平平道:“白菜猪肉。妹妹能吃吗?” “妹妹只能吃皮儿。” 安安嘟嘟小嘴,申申用去拿了汤匙把包子皮捻成面,安安才能吃。 平平擦掉安安嘴角的包子渣,小家伙特别爱干净,吃东西很少会弄到身上。 桌子收拾好了,沈仕良来了,玟玉又将包子拿上来,沈仕良吃了包子还喝了酒,逗了逗孩子才走。 玟玉在厨房刷碗,申申在她旁边把碗接过来,“沈仕良究竟要干什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玟玉。 “我们一定要小心。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慌,记住了。” 申申将盘子好不容易才放进碗柜,“小蚂蚁害怕他伤害我们的孩子啊!” “他敢!申申,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怕,啊。” “能不能想办法,让他走,或者,我们走,咱们找证据,可是,要回宇国,那么远,我们回不去,呜……整天提心吊胆的,我该怎么办呢?” 玟玉擦手,抱她,“不哭不哭,你有相公,全都交给相公就是了。” 申申闭眼啜泣。 “好啦,别哭了,平平安安看到该笑你了。” 申申哭得反而更大声:“小蚂蚁难过,哭出来就好了,你不要阻拦我,让我哭个够吗!” “好好,你哭吧。” 申申仰头看他,嘟嘟嘴,玟玉摇了摇头:“你嘴唇有鼻涕。” 申申赶紧洗了洗,精精神神的,脸白白净净,有几个浅浅的痦子,玟玉凑过来,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薄暮时分,居然还有人来,不是小事,俩人自己出去看。 还真不是小事,有俩孩子头破血流,爹娘激烈争吵,还有村民追随到申申家来看热闹。 申申觉得头大,听到开门声,对平平说:“不许开门!” 平平把门关上,安安问:“外面咋的了?” “娘亲在办件大事,我们不能打扰。” “看看?” “不行。” 外面。 申申问:“发生什么事?” 她并没喊,却轻而易举让两家大人闭上嘴。 申申看他们都在气头上,一问肯定要再吵起来,她可听不得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了,尤其是右边孩子的娘,嗓音之难听喊起来就更难以入耳。 申申把两个孩子带到客厅,关上门,给他们上药包扎,询问他们情况。 俩孩子一五一十的讲: 吃完晚上饭,俩孩子一起玩,起先玩的挺好,玩着玩着就去了学堂,对于学堂还能不能教书,俩孩子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打到了一起,打着打着,发现这样不对,就互相道歉各回各家。 本来商量好撒谎是自己摔的,但怎能逃过大人的火眼金睛,于是,也不给孩子治伤,领着孩子出来,两家大人就在街上遇到,骂骂咧咧来的里正家里。 申申听完,让他们在屋里不要出去,一出门,蓝娇和沈仕良都来了,两家大人彻底不敢说话。 沈仕良问申申:“什么情况?” “小孩子打架,没啥大事,还惊动大人过来。” “为什么打架?” 申申说了实情。 沈仕良道:“这样不行,你怎不与我说,我来安排。” “这事,我们自己能解决,不想麻烦大人。” “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你们解决什么了。俩孩子怎么样?” 申申想,就你会装,小题大做。 沈仕良进屋看俩孩子,把他们领出来,申申生气的道:“大人,民女是要让他们戴上帽子出来的,头上有伤不能吹风。” 沈仕良面子上过不去,嘴硬道:“你看你怎么包扎的,我带他们重新包扎。” 人都走了,申申和玟玉进屋,点上火盆,申申问他:“沈仕良能帮我们?” “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夜半时分,申申突然想吃东西,唤玟玉,“相公,小蚂蚁想吃东西。” 玟玉看火盆还红红的,说:“等着。”然后拿来一个铁架子,拿了几个地瓜,放在上面,地瓜的香味很快飘在房间里,玟玉将小桌放在炕上,烤好地瓜搁上,掰开晾凉。 申申喜欢吃热的,也不怕烫,拿起来左手右手来回换,在美食面前即使有黄金也不换。 沈仕良说帮忙,可好几天过去也没有消息,申申觉得指望不上,就去找钱雪。 钱雪给她倒杯开水,嫌弃地说:“你是不是有病啊,快生了还跑个屁!” “钱雨姐姐最近回来了吗?” “没呀!” “那我走了。”申申慢慢转身。 “啥事啊你,没头没尾的。” “你姐的夫君不是可以教书吗,他一走,村里的孩子都乱了套了,能不能说说,让他再来,吃住都算我的。” 第一百零三章 “可以啊,放心交给我吧。” “多谢了。” 钱雪“哎”一声:“你什么意思,什么表情,什么语气啊,不信我,不信我别来找我啊!什么人呢?” “我不舒服,”申申尝试着换上笑容,“谢谢小雪啦。” “看你那勉强的德性,还不如愁眉不展好看呢,滚吧!”钱雪差点乐出来,背过身去。 申申在家里等消息,又过去了好几天,钱雨来了,申申以为钱雨的丈夫回来了,可却只有钱雨一个人。 钱雨告诉她,丈夫至少半年以后才能过来,让她别再等了。 玟玉为此事跑前跑后,也找不到合适地人,找到了也不愿意来。 没办法,只能依靠沈仕良的帮助了。 申申和玟玉一起去找沈仕良,刚步入正庭,沈仕良就走了出来,笑呵呵地道:“你们来了,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本官也正想找你们呢。”说着回头喊,“两位先生请出来吧。” 话音刚落,就出现一男一女。 女的是县衙的捕头,男的却不认识。 沈仕良道:“一个教文,一个教武,开春便会在此常住。” 申申心想,原来仇冬放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沈仕良的半疯儿子,一个嫁给了…… “啊,是仇捕头啊,一晃好几年不见了,这是……” 仇捕头还是这么严肃:“我的夫君,姓张。” “张公子。”申申道,“仇捕头的夫君真是一表人才啊。” “别叫仇捕头了,我不是捕头了。我有名字,仇起。” 申申道:“仇姐姐。” 仇起“嗯”一声算是答应。 学堂的事终于落下来,申申和玟玉都放心了,只安安静静等孩子出生。 安安身体也没出大毛病,熏香非常管用,玟玉到县里请医生看过,熏香对安安没有伤害,但起不到治病的效果。 为了不让沈仕良起疑心,用着也没多大关系。 临盆前一天,蓝娇过来住,同时,还有妇人也过来了,专门看着申申。 申申晚上还能画图,后半夜阵痛就来了,孩子没到俩时辰就成功脱离母体,是个男孩。 春天很快就来了,仇起和夫君也来了,学堂正式开始上课。 村民又开始耕地,琉璃坊一直都在运行,棉布纺织作坊也发展的非常好,一切都越来越好,甚至好上加好。 只有,安安不好。 发烧,昏迷,呕吐,每天如此。 妇人根本对安安的病没有作用,而沈仕良却也从健健出生就没再过来。 沈仕良一定是居心叵测的,可偏偏就没动静,申申和玟玉对此防备的非常严谨,但总有疏忽的时候。 申申哄睡健健,看着安安,看着平平写字,她也没时间练字,玟玉下地回来抽出时间教,还有学堂的先生授课,学会不少东西,还能回来教安安,只是,安安总是学着学着就睡着了,没精打采的。 平平道:“娘,仇老师要教我们武功呢。” 玟玉道:“你不许学,爹爹教你。” 申申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不能和她学,和我学,我教的好,还不让平平吃太多苦。我去和她说。” 申申道:“还是我去说吧,女人之间好说话,你在家看孩子。” 申申说完就穿上褙子去找仇起,仇起和夫君在吃饭。 仇起夫君道:“里正来了,吃了吗?” “吃过了,我来有事。听平平说,仇起姐姐要教武功了?” 仇起道:“是。” “平平爹会武功,所以,不用麻烦你。” 仇起道:“那好啊,省心了。” 虽然没啥语气,但是肯定是不乐意了,申申说:“不好意思。” “没事儿。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那我就回去了。” 仇起不高兴,送也没送,还是夫君送的,告诉申申别放在心上,仇起就那个脾气,不乐意也就一会儿,过后就没事了。 申申回家撇撇嘴:“不乐意了。” 平平道:“她会不会对我不好啊?” “不怕,老师是好人,”申申道,“平平这么乖,老师很喜欢平平。” “可是,我不学,明天上午就不用去学堂了,爹爹可以教我吗?” 玟玉为难地说:“爹明天上午忙。” “哼!”平平生气地说:“爹爹不教,我就要比别人少练半天,没有别人厉害了。” 玟玉道:“武功不是一天就能学成的,首先得练好稳定,平平要先学会扎马步。爹爹给你示范。” 平平蹦下地来照做,像模像样。 玟玉笑着说:“随我,长得好看,头脑聪明。” 平平胳膊酸了,还困,身子直打晃。 玟玉严肃道:“这才多大会,就坚持不住了,想当年你爹我……我一扎就是一天,还要拎水桶,绑沙袋,头上顶酒坛子。” 平平问:“是为了喝到头上的酒才坚持的吗?” 申申噗嗤一笑。 玟玉道:“当然不是,爹爹才不像你娘那样馋酒呢。” “那是为什么,不累吗?” 为了报仇! 现在还不能告诉平平。 “为了把武功练好,坚持,习武,基本功一定要扎实。好了,今天先睡吧,明天爹爹不在家,不要忘了坚持啊。” 玟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把平平放在炕上,对申申道:“咱们也去休息吧。” 翌日晌午。 玟玉回来看到儿子在院子里特别勤奋,过来又是抱又是亲,正夸着呢,仇起来了,直接问玟玉:“为什么没让沈平去学堂?” “他在家里和我学,不用去学堂。” “是不是读书写字也不用去学堂,你也可以教授?” “确实如此。学堂是给村里的孩子们创办的,我的孩子可以不用去。” 仇起怒道:“你什么都会,还找我和我夫君干什么?” “我忙不过来。” 申申盖上锅盖,走出来,“仇起姐姐,咱们一起吃晌午饭啊。” “不吃你家的饭,从今天起,平平也不用去学堂了。” 仇起生气地回了家,夫君用围裙擦擦手,问她:“怎么了?” “沈平人家在家里练上了。” “沈申申昨天过来说了,你也没反对。” “都是沈仕良,一定要让咱们过来,我还是愿意做捕头,比教这些不好管不听话的孩子好多了,听话地还不去。” 她夫君哼一声:“谁让你妹妹生了一个不是沈家的孩子?” “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仇起咬牙切齿道,“我宁愿没有这个妹妹,只会给我们仇家丢人。” 第一百零四章 安安又发烧了,昏迷不醒,这次熏香也不管用,玟玉去找妇人,妇人已经不在这住了。 安安怎么都不醒,夫妻二人让平平看家,带着俩孩子到镇里,在医生的帮助下安安恢复了意识,在医馆待了一天才回家。 平平蹲在火盆前,小脸黑黢黢,火光照着他的小脸,他站起来,“安安呢。” 玟玉道:“安安睡着了。爹爹背着呢。” 平平哦一声:“平平想洗澡。” 玟玉烧了水,给平平洗完,感到精疲力竭,回房看着熟睡的申申和健健,躺进被窝里,怎么都睡不着。 他保证,有他在,小蚂蚁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 可现在,他自己先担心害怕起来了。 他觉得自己特别没用,有天尊的身份,却对女儿的病束手无策,让小蚂蚁担惊受怕。 在芜瘠村这几年,赚的钱是草甸村的十倍不止,可越来越忙,都没办法都兼顾到。 申申转过身来,看玟玉睁着眼睛,“怎么还不睡?” “我想,是不是该歇一歇了?庄稼,琉璃坊,棉布纺织作坊,是不是很累?我们,我们安安静静的呆一呆,行吗?” 申申往他这边挪,玟玉将她搂过来,申申含含糊糊地道:“听相公安排。” 安安最近还算消停,除了萎靡不振也没啥大毛病,偶尔发烧洗洗身子用酒搓搓后背也就降下来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申申和玟玉无时无刻不再为安安提着一颗心。 他们知道,事实没办法改变,只想安安留在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让他们多爱一点…… 妇人不在这个村,村里人看病又成了问题,申申时刻放在心上。 那天说要休息,但俩人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俩人一个在家里,在棉布纺织作坊,一个在琉璃坊,在庄稼地,来来回回,就像织布机上的梭子一样。 梭子怎么可以休息,那样布还怎么织? 玟玉从琉璃坊回家,申申将饭菜拿上来,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人多了,桌子也换了大的,玟玉给平平和安安盛不同的饭,安安的饭只有半碗,比粥还要软烂。 申申用汤匙摁着粥里的鸡蛋羹,边吹吹喂健健边对玟玉说:“咱们还得请医生过来,村里不能没有看病的人。” “好,我来安排。” 申申“呼呼”对着粥吹气,健健小嘴一吃一大口,玟玉用手帕给她擦掉嘴边的,想喝酒,但想想还是不要馋还不能喝酒的小蚂蚁,边吃饭边和申申说话,逗孩子玩。 安安是三个孩子里最活跃的,像极了申申,能上房揭瓦,上树掏鸟蛋,翻山越岭都不会犹豫的。 就是一个字,胆子大! 即使不舒服,只要能说话,就不会闲下来,不能说的时候,嘴巴也“吧嗒吧嗒”的在动,昏迷时还会呓语,申申和玟玉都听不懂她咿咿呀呀的是什么。 申申对爬上仓房上的安安道:“安安,快下来,娘这有糖。” 安安看了看,不知该从哪里下去,看看远处,却看到一辆马车,高声喊道:“爹爹回来了!” 申申搬来梯子,将安安抱下来,安安嫌弃地说:“娘亲没有爹爹厉害。” “怎么说。” “娘亲不会飞。” “娘亲会。” “爬梯子为什么?” “娘喜欢爬梯子。” “娘亲是笨蛋小蚂蚁,所以才不会飞。” 申申恼怒道:“是不是沈玟玉教你这么说的?” 玟玉这时回来,听到这句,纳闷问:“怎么了,我说什么了?” 申申愤愤地怒视:“你说我是不会飞的笨蛋小蚂蚁?” “我没说过。” “你肯定说过,安安记住了。” “那就是说过了吧。” “你……” 健健哭声突然传出来,申申道:“改天再找你算账!” 玟玉笑着将几个小包放在客厅的圆桌上,都是糕点和甜饼,怕坏,没多买,申申吃了两块就不吃了,还剩下几块摆着,赏心悦目的感觉。 申申抱着孩子走过来,吃着觉得味道挺好,“在哪买的?” “糕点铺。” 申申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知道是糕点铺,哪个糕点铺,比你以前买回来的都好吃,新开的吧?” 糕点,玟玉自己也能做,只是有时候不愿动弹,就出去买。 “尤怜和太爷爷一起开了糕点铺,我无意中路过,做糕点的是太爷爷。” 申申惊奇道:“我就说么,味道有点怪怪的感觉,但不会让人很讨厌。不过,怎么想起来做糕点来了?” 糕点铺。 玟玉之前就从这路过了,见排长队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又过来,长队已经只剩下一个尾巴,他挺好奇,就跟着排队,走进去才知道是卖糕点的。 尤怜负责售卖和包装,身边跟着攸攸,攸攸可以帮忙找钱,迎来送往。 “沈公子,申申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她看孩子吗。” “啧,生了三个,看不过来了吧?” “是太累了。” “安安怎么样?” “还行。” 尤怜夹了几块这几天新做的糕点,用牛皮纸包好,“给孩子们的。健健也能吃,搁粥里能化开。” “多少钱?” “给孩子的,要什么钱?” 玟玉还是坚持给了,问尤怜:“这镇里,有没有医生,最好是能扎根芜瘠村,申申为村医的事着急呢。” 申申问:“尤怜怎么说?” “她说,太爷爷会帮咱们找,让咱们不要着急,有信儿会通知。” 申申点头:“太爷爷办事靠谱。” 尤老太爷办事的确靠谱,第二天就来了医生,并且还是要扎根与此的医生,医生是辛若酒的妻子。 事情总算尘埃落定,申申松了口气。 不过…… 沈仕良每天躲在家里琢磨什么阴谋诡计?这么多天见不到,就连有人为庄稼里进了羊闹得红眼也不见他出来管。 玟玉去他居住院内,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申申道:“若不是有要紧事,他不会走,他走,比留在这更可怕,相公,自从那天你回来,我就一直心神不宁。” 玟玉帮她放松因画图而酸痛的肩膀,“躲也躲不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天,申申正在画图,钱雪突然闯进来,“好多人来了,前呼后拥。” “皇帝来了,还前呼后拥,说得那么吓人。” “阵势确实不小。” “我出去看看。” 第一百零五章 申申出得门去,只见一身高七尺的男人,身后两排带刀侍卫,一个个腰板挺直,面色严肃,男人身边还有一个猫腰花白头发的男子,应该是男人近身伺候之了。 申申上前询问道:“这位客官,您……” 花白头发道:“什么客官,这是皇上,还不下跪行礼。” 申申道:“如何证明你们不是冒充的?” 男人笑吟吟道:“朕此番出巡是想了解你们这些改变的村庄情况如何,你是里正,理应当配合才是啊。” 申申想,这人倒是长了皇帝该有的样子,说话也是皇帝该有的语气,但也不能凭借这一点就是皇帝。 若此人假借皇帝知名骗吃骗喝骗琉璃,玟玉又不在家,可如何是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 申申道:“我不相信。” 男人用手挡住要上前教训申申的侍卫,还是笑吟吟地:“朕就是皇帝,何须证明,这都是朕宫里之人,你还不相信吗?” 申申摇了摇头:“这年头啥也不多就骗子多啊,我这小人物小作坊不抗骗。您若真是皇帝,应该有什么物件吧?” 误会也没关系,反正道歉就行了呗,除非这宙国的皇帝也是昏君为这小事记仇,不过看这笑,怪让人忍不住打寒噤。 男人想了想,对花白头发伸手:“拿来。” “陛下,您让老奴拿什么?” “证明朕身份的物件。” “回皇上,是你说阵势够,不用物件。” 皇帝抿抿唇,他也不知道会碰上沈申申这么一位怎么也不愿相信的女子啊。 总不能回宫再去取。 皇帝想了半天,申申道:“要不您还是回去吧,我孩子要吃奶,我得回屋喂呢。” 玟玉看孩子,半天不见申申进屋,也走出来,问:“你们是什么人?” 申申道:“他说自己是皇帝。” 玟玉“嗯”一声:“皇帝怎么会来,定是骗子,咱们进屋。” 俩人刚要关门,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动静,申申回头,见到仇冬放,仇冬放站在男人面前:“请皇上恕罪,臣的马受伤故而不能疾行,望皇上莫要责怪。” 皇帝摇头叹气:“罢了,朕不怪你。” 原来真是皇帝。 申申和玟玉一起行礼,皇帝道:“多亏仇爱卿及时赶到,否则朕就要被当成骗子赶出去了。” 申申道:“民女只怕有人故意装做皇帝骗这骗那,宙国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皇帝,若因蒙骗而造成损失,您知道定要心痛啊。” 皇帝听了,咳嗽一声:“起来吧,朕也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谢皇上。”夫妻俩异口同声,然后站起来。 申申和玟玉各自开门,请皇帝进客厅,跟随进来的只有仇冬放和灰白头发,申申问:“他们不进来。” 会白头发道:“他们在外头保护皇上。” 申申心想,来这带这么多人,至于吗,芜瘠村的村民都可爱极了,从不惹事,再说,这么多人,不怕不知道她家来的不是一般人? 申申看茶,皇帝坐下,其他人都站着,皇帝道:“你们都坐,别让朕仰头看你们。” 申申看看玟玉,玟玉看看仇冬放,仇冬放道:“坐吧。” 三人坐下,灰白头发还站着,申申问:“这位大爷怎么不坐?” 皇帝道:“他不坐。” 申申“哦”了一声。 按照身份尊卑做好,皇帝问:“往年收成如何,明天带朕去地里看看。” 申申道:“是。自民女来此,种地可得成熟,卖粮也较为容易,然而土地太少,须以生意增添收入,主要依靠制作琉璃制品,次要村里的棉布纺织作坊,我们村才从荒芜贫瘠改变成今番这个模样,全靠村民们的努力。” 皇帝问:“听你这么说,村里变化不是功劳在你身上?” 申申谦虚道:“民女只是领导,领导需要配合,民女不敢独占功劳。”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申申问:“皇上您吃过了吗?” 皇帝道:“你这么一说,朕还真想吃东西了。” 玟玉问:“皇上您喜欢吃什么,草民给您坐。” “你家里有什么,做给朕吃就行,不得装有钱浪费。” 申申想:我们本来就很有钱,没有钱能住大宅子吗? “皇帝说得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勤俭。” 玟玉做了家常便饭,拿上来,不是很隆重也不很小气,皇帝吃不会降身份。 正吃着,平平开门,“爹爹,我要撒尿。” 玟玉带平平出去,回来的时候,平平看着皇帝,问:“爹爹,那是谁?” 玟玉道:“皇上。” “皇上是干什么的?” “皇上管着我们所有人。” 平平对皇帝竖大拇指:“皇上您真厉害。” 皇帝大笑:“过来,朕抱抱你。” 平平道:“好呀。” 皇帝抱了一会,还没说几句话,平平就睡着了,申申抱回屋里,房间里传出啼哭声,然后又安静下来。 申申喂完健健,给平平盖盖毯子,又摸了摸安安的额头,才放心的来到客厅,对皇帝说:“抱歉,民女过来晚了。” 吃完饭,皇帝道:“歇一歇,带朕去琉璃坊看看。” 琉璃坊。 花白头发先到制造间跟前,慌忙到皇帝身边说,“皇上,不可近瞧,炙热吓人啊。” 皇上想,他若不看,怎知道怎么回事,琉璃如何制作,过后还不是要被在背后讲他是个不亲民的皇帝。 “有甚不可看,这么多人都在里面,难道朕是虫子怕火烤吗?”说着也不听灰白头发的阻拦劝告毅然走了进去。 还真挺烤。 一排小火炉,有人将钢管伸进去,快速拿到对面的架子上边吹边造型。 申申走进来,道:“皇上,这里太热了,您还是随民女去看已经做好的吧。” 把皇帝烤坏了可不得了。 花白头发,玟玉,仇冬放也劝,皇帝也不听。 “朕要亲自制作。” 花白头发吓坏了:“这万万使不得啊皇上,您怎能做如此有损形象有危险的事呢?” “朕是皇帝,有天神庇佑,凡间烟火伤不到,你怕热就出去,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花白头发不再说什么了。 皇帝坚持,再说就要生气,申申递给他钢管,教他如何制作,皇帝制作的大肚琉璃花瓶写上了一个皇字,只等凉透看什么效果。 第一百零六章 皇帝在里正家住了一宿,早早就醒了,这是登基以来的习惯。 玟玉从厨房出来看皇帝房间亮着灯,心想,这皇帝还不错,知道下地要起早。 早上吃粥是家里的习惯,但皇上在这,吃粥就有些太寒酸了,于是,玟玉做了羊肉粥,担心皇帝不吃羊肉,又做了猪肉粥,糖心馒头,蒸饼和蒸土豆泥。 家常便饭,皇帝吃的还挺顺口,猪肉粥和羊肉粥都吃了一大碗。 皇帝吃东西细嚼慢咽,吃得多用的时间也长,申申等得直着急,像坐在钉板上一劲想要起来,玟玉按住她手,申申叹了口气,对玟玉使眼色,玟玉摇了摇头。 皇帝吃完,还嚼了薄荷叶漱口,又去如厕,回来问:“是否可以走了?” 申申想,早就该走了,太阳都出来了。 申申道:“您不能穿这身衣裳,民女昨晚给您找出来了,这就给您拿来。” 花白头发帮皇帝穿上?褐,皱眉头道:“此等卑贱之人所穿着于皇帝之身实在不合适。皇上,您还是脱下来,让老奴去看吧。” 皇帝道:“你是说朕穿这身衣裳身份变得卑贱了?” “老奴不敢。” “朕要亲自体验,否则怎知如何,你不要跟着碍我的事。” 灰白头发什么也不敢说了,却眼神不善地眯眼看申申和玟玉,心想这俩人当真胆大妄为,竟然也不阻止。九五至尊怎么到庄稼地那样腌臜之处,不成体统啊,只怕长埋地下的老太后也要气的活过来。 他就这样寻思了半天,才发现屋子里安静极了,抬头一看人都走了,一只棕猫和一只白猫并排趴在地上看着他。 “看什么看!” 棕猫站起来,“喵”一声,动静贼大,给它吓一哆嗦。 平平喊道:“松鼠姐姐,帮我拿尿桶,健健要撒尿。” 花白头发寻思,这家也没有仆人,这松鼠姐姐到底是谁,就见棕猫跑出去,不大会嘴叼一个小桶桶梁进了屋。 “谢谢松鼠姐姐,平平奖励你肉肉吃。” 棕猫出来,嘴里叼着一块肉,到白猫面前,放在地上,一个爪子摁着,咬住一撕,一半大一半小,白猫愣了下,看棕猫冷峻的脸,心甘情愿的吃了小的。 媳妇给的,小的也行。 花白头发这才明白,原来它就是松鼠姐姐。 这家人可真奇怪。 庄稼地。 皇上惊讶道:“这么早就来来地里干活,看来村民都很勤劳啊!” 申申道:“天不亮就过来了,农忙的时候都不睡懒觉的。” 皇帝听明白了,面上略显尴尬。 棉花得开始除草了,申申和玟玉齐驱并进,皇帝拿着锄头愣神儿。 申申和玟玉都各自锄了两条垄回来,他还在愣神,那着锄头试了试,成功的砍掉了两棵棉花苗。 邻地的方桐看到了,问申申:“申申妹子,这人是睡啊?” 申申想起皇帝说不要透露身份,随口道:“啥也不是。” 其实,她想说的是谁也不是。 这啥也不是,不就是在骂人? 皇帝也刚好听到了,面色铁青。 玟玉当真为申申捏了把汗。 偏方桐还问了一句:“啥也不是让他来干什么,别把你家地里的苗都砍掉了,咱们村种出庄稼来容易吗?”带着不高兴地意思。 申申道:“没事没事,方哥你忙你的。” “别让他再帮倒忙啦!他还不高兴了。” “嗯呢,知道了。” 申申赶紧过来,对皇帝说:“对不起,民女刚才走嘴了,民女其实想说的不是这句。” “那是哪句?” “您谁也不是。” “哼!你们俩只顾着自己,也不教教朕,让朕被笑话。” 申申道:“您和玟玉学吧,我回家看孩子,一会儿再来。” 皇帝还是不太高兴。 申申再回来,看到皇帝和玟玉落下很大一段距离,不过不会不小心砍掉苗。 皇帝也就锄了半条垄,就觉得又累又饿又困,他没想到看着挺轻松的怎么这么难,腰疼似乎也犯了,真不如批阅奏折轻松啊。 回了家,皇帝就趴了下来,花白头发心疼地给他按腰,对阻止他不要随便乱按的申申和玟玉喋喋不休抱怨连连,竟然还老泪纵横,说从小伺候皇上几十年了没见皇上受这苦楚云云…… 申申玟玉没烦,皇帝嫌烦了,让他闭嘴。 皇帝想出去如厕,一起来,腰“嘎巴”一声,花白头发听到了,摸着眼泪:“这可怎么办呢,皇上。” 皇帝扶着腰:“朕又没死,你嚎什么?” “老奴心疼你啊。咱们也没带太医过来,这该如何是好啊!” 皇帝咬牙切齿,“不要哭哭啼啼,烦不烦,扶着朕。” 申申对玟玉说:“你去请医生来。” 辛若酒的妻子姓赵名君,一进申申家看到两排人,还都拿着兵器,心想这是干什么? 玟玉开门道:“请。” 灰白头发对赵君说:“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人物,务必小心诊治,否则要了你的脑袋!” 赵君看看他,皱起眉头,再看皇帝,“难道他是国君?” 皇帝道:“不用管我是谁,看病就是了,别听这人胡说八道。” “您哪里不舒服。” “腰痛难忍。” “新伤旧伤?” “旧伤复发。” “我看看。” 赵君按按,问哪疼,终于按对了地防,说:“吃药也没有用,我用针刀……” 她还没说完,灰白头发就说:“大胆刁民,居然敢用刀!” “只有用刀才能割去凸出的骨头,几年之内不会发作。” “那也不行!万一瘫了怎么办!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当今……” 皇帝打断他:“把嘴闭上。”又对赵君说:“还是吃药吧,你说的用刀,不可不可。” “用药慢,不过坚持也可缓解疼痛。” 皇帝就在申申家住下吃药调养,几天过去后,腰痛缓解很多,突然想起自己亲手制作的大肚琉璃瓶。 “沈申申!” 申申从房间出来,“皇上。” “朕的大肚琉璃瓶如何了,带朕去看看。” 打开小门,小心翼翼的拿出来,表面上有裂纹,申申感觉拿着泡沫一样。 皇帝问:“这算不算成功?” 申申实话实说:“不算。” 皇帝失望的叹了口气。 申申又说:“失败的得砸碎。” 皇帝震惊道:“不行!朕要带回宫里,自己欣赏。” 申申想,就是孤芳自赏呗。 “给朕。” 申申递过去,皇帝还没接,申申的手一滑就掉在了地上,慌忙弯腰捡拾…… 第一百零七章 赵君一手捏申申的指尖,一手用镊子小心翼翼挟出掌心的琉璃碎片,扔到玟玉拿着的铁盘子里,一会一声动静甚是惹人心疼。 赵君嗤之以鼻:“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一个疤,不就是扎了几个碎片?” 申申不由自主摸了摸脖子。 不过,医者仁心,这赵君怎么这么狠,非要人命关天才算严重? “相公心疼妻子有错吗?难道这样就是没有出息?”申申疼地倒吸冷气,还不忘问上一句。 赵君将药膏涂抹在纱布上,又在药膏上覆盖了一层,边缠绕边说:“不要碰水啊,记得更换。” 玟玉问:“取干净了没有?” 赵君怒道:“信不过别来找我!” 申申道:“当然信得过,多谢赵医生。” 赵君冷冷的说了银两,然后就坐下看起了医书,申申和玟玉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平平看申申手上缠着纱布,关心地问:“娘亲你怎么了?” 申申道:“娘亲被虫子咬了一口,过几天就好啦。” “痛不痛?平平给你吹吹。”平平把申申的手拿起来,“呼呼”吹气,申申笑着说:“不痛啦,平平吹一吹比药还管用呢。” 皇帝道:“都怪朕,否则你也不会受伤。” 申申想,罪魁祸首可不就是你吗?要不是你没站稳,我着急扶着你,就不会摔倒一下摁到碎片上面。 不过,他是皇上,好像不可以这样说吧? “不怪你,是民女没站稳。”申申口是心非的说。 “就怪朕,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朕都能办到。” 申申道:“民女没什么要求。” “朕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民女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治好安安的病,但恐怕皇上您也帮不了我。” 皇帝捋捋胡须:“朕的确不懂行医之术,但太医苑高手云集,你随朕去,朕让他们为你女儿一起医治。” 申申道:“多谢皇上,可安安不能长途跋涉,上次来回一趟折腾地还不如以前。” 皇帝沉吟片刻:“仇尚书,朕命你即刻回尚书苑带太医过来为安安诊治。” 太医大多闲置研究医典要么在木偶身上练习针灸,仇冬放领命回去,三天之后就接来了三位太医,其中就有杨太医。 申申看到杨太医,心里揪紧,不知道这次他又会说什么。 安安的症状都对三位太医说完,王太医和李太医相互看了看,欲言又止,杨太医眉毛并拢不愿吐露真言。 皇上叫他们这般模样,恼怒地问:“难道你们都是没用地庸医,一个小孩子的病都治不了?” 王太医和李太医都吓得不敢出声。 杨太医道:“皇上,这孩子不是病,而是先天不足,除了补别无他法,然后天之补不如先天,唯有用汤药吊着,但是是药三分毒,亏损五脏六腑,故而,故而……” 申申道:“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也不知这几天在期待什么。” 三位太医看着和平平一起玩看起来很活泼地安安,身为爷爷辈的他们也怪心疼,多招人稀罕的小女孩啊,可惜,可惜。 送三位太医离开,申申自己躲在房间里低低地哭了一场,有了孩子,她不能再向以前一样放声大哭,她想有空一定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痛快痛快喊两嗓子。 地里的活都快完事了,申申去了琉璃坊,半个时辰回家一次看孩子,家里有平平和松鼠,她非常放心。 皇帝还没走,上午跟着玟玉下地,下午跟着申申去琉璃坊。 来村里旬日之后还不走,这皇帝到底要干什么,难道看的还不够仔细? 两口子晚上还悄悄讨论了一番,皇帝在家里住,真是想干点啥都不方便,说点啥得小心,真不知道宫里的人活着憋屈不憋屈。 更奇怪的是,皇帝的腰明明好了,还能帮着把大鹅撵回鹅圈,却总是在吃过饭之后嚷嚷腰疼去找赵君。 申申起初还不明白,直到昨晚皇上出去以后彻夜未归,第二天从赵君家经过看皇上容光焕发的打开门,她才弄清楚。 不过,这可如何是好? 可皇帝她也不能阻拦,怎么村里留下一个扎根的村医就那么困难呢? 皇上在赵君家里吃了中饭才走,向赵君保证一定会接她进宫,赵君却没抱太大希望,心想恐怕只有怀上龙种才能被重视,就是不知道一个晚上有没有那么幸运。 和皇帝依依不舍的惜别,她转身进屋整理药品,面色严肃认真。 皇上回到申申家里,对仇冬放说:“朕要回宫,准备马车,朕还要带一个人回宫。” 仇冬放不解:“皇上带谁回宫?” “赵君。” 仇冬放一听,急了:“万万不可啊皇上,她是寡妇,且有孩子,怎能入宫,请皇上三思啊!” “不用三思,朕喜欢她,谁也管不了!” 仇冬放问:“她的孩子怎么办?” “带上。” 申申一听,觉得如此还行,她真怕皇上不允许携子进宫。 没想到,皇帝又接着说:“她的儿子与朕无关,若她怀上朕的骨肉,这孩子就不能在母亲身边,朕会将他送走。” 申申问:“皇上要送去哪里?” 皇帝道:“对他好也对赵君好的地方。” 申申和玟玉视线交汇,都叹了声气。 皇帝又说:“朕明天启程。沈申申,将芜瘠村人数清点之后汇报给朕。” 申申道:“民女遵命。” 申申赶紧拿出一张纸,画上芜瘠村的俯瞰图,每一个房屋的人数都标上,标完之后用心算来算,就快算好,健健的哭声传出来,还有平平的哭声。 健健是拉臭臭,平平被安安挠了,一时间乱七八糟,不过也习惯了,还有玟玉帮忙,很快就处理好了。 申申却把刚才的人数给忘了,又重新算,然后禀告给了皇帝,皇帝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皇帝终于离开,申申和玟玉总算松了口气,但皇帝带走了赵君,还能让太爷爷帮忙找医生吗? 就在俩人都为此发愁之时,传来了杨太医回村看望杨爷爷的消息,而且,还叫去了申申,说是有事对申申说。 申申回家,一把搂住玟玉:“杨太医不是自己回来的,还带着夫人。” “嗯。” “杨太医不走了,就留在这个村里了。” “为什么就留下来了?” “杨太医只说说来话长,其他不愿多说。” 第一百零八章 别管是啥原因,这次总算是真的尘埃落定了,申申的心安定了下来。 一切也都在正常的进行着,安安的病也没有大的波动,太医就是太医,给皇帝看病的医术果然了得,给安安推拿的手法让安安特别舒服,别的医生过来安安会哭,杨太医则是安安哭着让他来。 但是,越是平静,申申心里头就越不安宁。 一转眼又到了秋收的时候,村民们大多在地里干活,琉璃坊的人也就很少,杨爷爷在带着自己的大黑狗在这看门,大黑狗特别听话,让不咬立马闭嘴,遇到歹人就扑上去摁住,撕衣服吓唬也不伤人,还能帮着抓住,当人只是演练有所防备,申申过来好几年也没有歹人进村。 大家将一车车粮食运回家里,有人经过琉璃坊会看一眼,有人直接走过去,杨爷爷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地上放着茶壶茶碗,一碟地瓜饼,边吃地瓜饼边喝茶漱口,太阳没出来穿着披风,太阳出来摇一摇蒲扇,大黑狗就在旁边待着,拴在石墩上,有人问狗这么听话杨爷爷为啥还要拴着,杨爷爷说有备无患怕被勾搭走。 的确,这几天经常有异性从这门口溜达过去,大黑狗眼睛都快看直了。 天一黑,杨爷爷回家,大黑狗留在这,冷了就进狗窝。 但今天大黑狗觉得不对,不仅冷,而且有一股血腥味。 它在狗窝里,耳朵紧贴着地面,有不正常动静传进耳朵里,它睁开一只眼睛,掀起右侧上嘴唇,露出尖利的獠牙。 忽如一夜秋风起,大黑狗做梦吃骨头。 他吧嗒吧嗒嘴,舌头耷拉出来,一个蒙面男子慢慢蹲下,另一个蒙面男子急问:“哎!你要干什么?” “你没看它舌头在外面?” “关你什么事?” “帮它塞回去啊?” “你有病啊,咱们是来‘拿’东西的,能不能不要做责任范围之外的事?” “你不要管啦!”他说着蹲下来,轻轻捏大黑狗的舌头,塞进去,然后又出来了,反复几次,大黑狗半睁眼睛,张开嘴,蒙面男道:“这才听话吗?” 就在他轻轻捏起舌头,那舌头就在他手上扫了一下,他这才发觉原来大黑狗已经醒了。 他哆哆嗦嗦地从腰上拿下来刀子,道:“你要是不醒,我们‘拿’了就走了,谁让你醒了?嘿嘿,我看你这么肥,肉一定很香吧。” 大黑狗其实不是不能挣脱绳索,只是不想挣脱,就在刀子即将落下来的时候,它一口咬在了黑衣男的大腿上,刀子叮当掉在地上,身后的黑衣男将刀子捡起来,被咬的黑衣男摔在地上,“你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它,救我啊!” “我,我,不关我事。”他拿着刀就跑,大黑狗不傻,他们是一伙的,谁也不能放,于是松开嘴去追,被咬的竟然忘了疼这人寻思每天偷偷看也没见它能挣开啊。 跑了的听到身后扑腾扑腾,以为是同伙追上来了,回头一看是大黑狗,吓得腿软,全身都不会动弹了,大黑狗扑上来按住他,龇牙咧嘴,嗓子里发出威胁的叫声,看到远处有人走过来,等近了才“汪汪”狂吠。 那人手上拿着灯笼,正是钱雪,钱雪拿灯笼一照,立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找来绳子将两个黑衣人都捆了起来,然后去申申家里敲大门。 申申睡得香喷喷,身后的被子没盖好,冷得往玟玉怀里一拱,“相公,听到什么外面动静没有。” 玟玉道:“没有,睡吧。” “沈申申,沈玟玉,你们快点出来!” 申申坐起来:“我咋听到有人喊呢?” 玟玉道:“再听听。” “沈申申,再不出来他们就跑了。” “真是在喊我。”申申急忙穿鞋,玟玉给她披上衣服,俩人一起出去,听钱雪说明情况就去了琉璃坊。 两个黑衣人看到申申,可怜兮兮地求申申放过他们,申申问玟玉:“相公,我们要放过他们吗?” 玟玉道:“只怕有再一就有再二,我看还是带去县衙吧。” 黑衣男道:“不至于,那么远也不用劳烦您费心费力,您就打我们几下教训教训放我们走,我们再也不来了。” 申申道:“那可不行,想你们这种还要去偷别人,今天就在我这斩草除根!” 钱雪道:“也不用送去县衙,明天张逸天回来帮家里割麦子。” 翌日,张逸天大清早就自个回来了,回来就下地干活。 他正奋力割着麦子,申申走过来,“张大人,我有事和您说。” “何事?” “昨晚有俩贼偷琉璃未遂,现还在捆绑着,请大人处置。” “本官只有一天时间,两个贼不要找我,你们送去县衙让他们关押,我明日回去审问。” 张逸天说完接着割麦子。 “张大人,这就不对了,我们以什么身份带他们回去,您得跟着啊。” 张逸天皱眉:“走吧走吧,我跟你去看看。” 钱雪刚才还来看俩贼跑了没有,听说申申去找张逸天就走了。 申申对俩笨贼道:“这是县令大人,还不快跪下。” “大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张逸天道:“明天带你们回县衙。” 被咬的黑衣男哭哭唧唧:“大人,我们不能去县衙,他们会嘲笑我们哪!” 身边的黑衣男瞪了他一眼:“你咋那么笨?非要被听出来我们有很多同伙吗?” 张逸天一听,怒问:“你们居然还有同伙?” 申申道:“真没想到,朗朗乾坤,盛世琉璃县,居然还有你们这些败类!” 张逸天道:“不行,麦子不能再割,本官今天就要审问你们!” 公堂就设在琉璃坊院子里,也没得多大功夫,俩笨贼就你一句我一句全都交代了。 张逸天带他们离开半路上遇到一辆马车,赶车的人停了下来,张逸天看到沈仕良掀开轿幔,勒紧缰绳,跳下马车,“沈大人。” “张大人回乡省亲?” “我回乡秋收,又俩歹人作乱,带回县衙处置。沈大人是……” “本官来看看村里情况。” 申申从房间里看到沈仕良,小声道:“我说怎么右眼皮跳,果真是善者不来!” 钱雪问:“你说什么?谁还不来?” “没什么。”申申以里正的身份走出去,“沈大人。” 沈仕良微微一笑:“村里情况如何啊?” 第一百零九章 申申道:“多谢沈大人关心,村里一切都好。” 沈仕良勾唇,“申申,怎么十一年不见,你就不认识堂叔了?” 申申脸色一白,颤声道:“沈大人真会开玩笑,虽说咱们都姓沈,可民女也不敢跟你攀亲戚套近乎,你就不要试探民女了。” 沈仕良“哦”一声:“那就是我认错人了,你和我的侄女脾气很像,我那侄女的爷爷是我大伯,对我多有照拂,可早已不在人世,侄女也不知去向,我还想找到帮衬帮衬报答大伯对我的恩情呢。” 爷爷确定沈仕良就是侄儿,那是非常的关心啊,在沈家的三个月,当成亲儿子一般。 全家都觉得他不像沈家的人,只有爷爷一个人坚持,到头来惹来了满门抄斩恶果。 他还知道爷爷对他好,却像羊对狼好一样反口咬羊,他还真能把这话说出口,申申佩服他不要脸是怎样的功底。 申申笑着说:“沈大人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啊。若是您侄女知道,一定非常高兴。” 沈仕良笑笑,又正色道:“村里有没有外来,新增,死去,汇报给我。” 申申道:“大人,这不是在您的职责范围吧。” “你是里正,不管谁来,汇报工作都得配合,我来问自然是汇报给负责的人,不要啰嗦,我记下来还要回去复命。” 申申想,原来是跑腿的。 将汇报单交给沈仕良,沈仕良当天就走了。 申申目送马车离去,对身边的玟玉说:“为什么我感觉心神不宁。” 玟玉道:“咱们溜达溜达,散散心。” “嗯。” 皇宫,书房。 皇帝吃完御膳房的红烧狮子头,脑瓜子不太灵光,许是岁数大了,吃不得这油腻之物,本来还是想在书房休息阅读兵家典籍,没想到越看越困,时间非常快的流走,他醒了一看,已经黑的彻底。 抬头,脑袋晕晕乎乎的,喊道:“掌灯!” 花白头发在门口打瞌睡呢,听到喊声立马进来,书房明亮起来。 皇帝问:“什么时辰了?” 花白头发:“回皇上,酉时了。” 已是桂月月中,天短夜长,酉时天就黑透了。 皇帝抻抻懒腰,他记得未时来书房,睡了两个时辰? 他觉得饥肠辘辘,“吩咐御膳房,晚膳要清淡,若有半点油腻,当厨的杖刑一百。” 晚膳果然清淡,但也不是淡的没滋没味,御厨惜命,让皇帝非常满意地用完,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工作到了戌中(晚十点),皇帝起身,灰白头发走过来,问:“皇上今晚在哪歇息。” “朕身子不甚舒服,回静心殿。” 花白头发还有几个小太监跟着皇帝走,路过招君宫,看里面灯火通明,赵君拉上窗帘,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皇帝止住脚步不能动弹。 花白头发一看就明白了,心想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新来的这位几乎每天都会留着陛下,陛下的精气神都快被这女人耗光了。 他对几个小太监使眼色,然后就一起离开了。 赵君现在已经是君妃,好多丫鬟太监伺候着,见皇帝来了比赵君还高兴,笑吟吟行礼。 品红衣裳丫鬟道:“陛下,娘娘身子不舒服,刚才沐浴过后就睡下了。” 皇帝道:“朕看看她。” “陛下,娘娘脾气不太好,若是惊醒了睡梦中伤到您不好,要不您还是改天再来吧。” “这就不用你这小丫鬟操心了。” 丫鬟道:“这是娘娘吩咐奴婢对你说的。” 皇帝怒视她:“君妃教你话这么多了?” 丫鬟见皇帝真的生气了,慌忙跪下:“奴婢知错,奴婢该死。” 皇帝也没理她,去了卧室。 赵君已经快睡着了,脸上突然被胡子扎醒,不悦地哼哼。 “君儿,是朕。” 皇帝褪去皇袍和中衣将赵君抱到床里头,赵君用被子裹住自己,“皇上,臣妾不舒服,可不可以不侍寝。” “哪不舒服,让太医给你看看?” “不用,臣妾是小毛病,得休息。” 皇帝无奈道:“爱妃不舒服,应该早点告诉朕,怎能自己忍着。来人!宣太医!” 太医走后,赵君半倚在床上,被子没盖上肩膀,微微眯眼看皇帝。 皇帝刚要搂她,忽然传来哭声,赵君推开皇帝,去管孩子,半天才回来。 皇帝心急火燎的继续,赵君却心心念念想着辛若酒,一直闭着眼睛。 黑夜变白昼,皇帝醒了过来,美人已经不在怀里。 皇帝回忆起昨晚的哭声,心烦意乱,真不该让那拖油瓶进宫,每次被打断的都是他,若是现在有什么手段,爱妃非恨死他,他得像个好办法。 赵君在小厨房做了早膳拿过来,伺候皇帝穿衣洗漱,请皇帝用膳。 吃着呢,花白头发走了进来:“皇上,士曹参军沈仕良求见。” “他一个参军见朕做甚,不见!” 打扰和爱妃用膳,皇帝超级不开心。 “他说是关于芜瘠村,请皇上一定要听他汇报工作。” 芜瘠村最是让皇帝印象深刻,这可心的美人就是在芜瘠村相识相爱。 “爱妃,朕不能陪你享用了。” “皇上您去忙吧。” 皇帝高兴地想,君儿真是善解人意。 不过,马上他就不高兴了,士曹参军拿来了汇报单。 芜瘠村的总人数与申申汇报的人数有出入,漏掉了一户人家。 任何人,包括皇上,都有个糊涂的时候,也不算什么大事,何况三个月前和三个月后也不一样,皇上并没有放在心上。 皇上不管,这怎么可以呢? “皇上,臣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事。” “臣听到芜瘠村里正统计人数的时候,自言自语芜瘠村多少人关皇帝什么事,皇帝也不管,随随便便糊弄就行了。臣听到了,好心相劝,她不但不听,还要给臣琉璃,臣没要,推推搡搡琉璃粉碎,她怒不可遏对臣骂骂咧咧。” 听此言,皇帝立即龙颜大怒:“小小里正竟妄图欺君,罪不可恕!” 迅速拟旨,交给宣旨官。 申申从生过孩子,来月事肚子就不痛了,可浑身没力气,嗜睡,强撑着将绣花琉璃高脚吊灯做完就睡着了。 玟玉抱着健健过来,虽然心疼小蚂蚁,可还是得叫醒给健健喂奶。 喂完就直接搂着健健睡着了,玟玉去厨房熬牛骨汤。 第一百一十章 牛骨汤熬好了,申申也醒了,但还不想起来吃中饭,拍了拍健健的小屁屁,继续睡,可也睡不着了,轻轻叹息着起来,去了趟茅房。 玟玉将牛骨汤盛出来,招呼平平起来,悄咪咪地:“不要吵醒弟弟妹妹,只有咱们仨能吃,就不要馋他们啦。” 平平点了点头:“好。” 安安睁眼,“爹爹和大哥在说什么?” 玟玉说:“没什么,睡吧。” 安安就真的睡着了。 平平问玟玉:“安安吃什么?” “有安安,她醒了就做。” 申申和平平洗完手,坐下来啃晾了一会的牛骨,肉特别软烂,筷子一挟肉就能和骨头分离,这样的肉吃起来也不塞牙。 “安安也能吃,我去喊妹妹起来。”平平窜下椅子,玟玉道:“不行,安安吃不了,你吃你的。” 平平困惑地看申申,申申道:“妹妹吃肉不消化的,拉臭臭费劲儿。” 申申这才明白了。 这边津津有味吃牛骨,宣旨官已经在路上了,就快到村里。 村里到外的路挨着庄稼地,钱雪看到一顶轿子忽悠忽悠的过来,放下麻袋和耜,看轿子越来越近,就跟着走。 轿子后面有人跟着,马车停了下来,宣旨官扒开轿幔:“发生什么事?” 车夫道:“回大人,有人跟踪。” “跟踪?”宣旨官暗想,来到这村庄竟然也会有人跟踪? “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跟踪了一会儿。” “别管她,继续走,前面庄稼地有人,问问沈申申家在何处。” 钱雪听到沈申申的名字,急急忙忙跑过来,“你找我们里正干什么?” 车夫和几个随行的人纷纷拔剑指向钱雪,钱雪怒目看着他们。 宣旨官斥道:“不得对村民无理,收起来。” 车夫道:“就是这小娘们跟踪大人。” 宣旨官道:“我知道。”然后问钱雪:“你为何跟踪本官?” “我……你为何找沈申申。” “沈申申犯欺君之罪,我来宣纸,将他带回皇宫处置。” 沈申申,欺君之罪?怎么可能? 世上叫沈申申的多了,他们是不是搞错了? 钱雪问了一句,得到的答案是没错。 她赶紧撒丫子从反方向跑,车夫要追,宣旨官阻拦道:“不必,办正事要紧。” 钱雪抄近道先到了沈申申家里,气喘吁吁,半天才说出话来,“沈申申,你快跑吧,皇帝要杀你。” 申申放下骨头,奇怪地说:“皇帝要杀我?这话听谁说的?” “我刚才碰见当官的,他说你犯了欺君之罪,要抓你回宫。欺君不就是要杀头的吗?” “怪事,我几时欺君了?”申申纳闷地说。“我为什么要跑,他来了,我还要问问,我怎么欺君了。” 钱雪劝道:“何必呢,若你死了,三个孩子怎么办,你还是跑吧,能躲一天是一天。” “我不走,蒙冤潜逃,一辈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凭什么,我就要等着他来,问问我怎么欺君法!” 钱雪急死了,看玟玉:“你怎么不劝劝你媳妇,她是在作死啊!” 玟玉道:“躲也没用,皇帝会找到,还不如现在就把话说清楚。” 钱雪愁眉苦脸:“你们俩真是两口子!” 申申感激地道:“谢谢你来告诉我。” “谢什么!”钱雪没好气道,“我又不是为了你。” 申申问她:“吃了吗,沈大哥做的牛骨汤,吃点?” “不吃,我也得回家做饭去了。”她可不想在这看到生离死别的场面,还是回家去吧,来说一声,已经仁至义尽,沈申申不听,那就听天由命吧。 钱雪唉声叹气地离开不大会儿,宣旨官就来了,拿出圣旨,玟玉和申申跪下来,两只手紧紧的牵着,宣旨官看到,开始念圣旨。 圣旨念完,申申道:“什么谎报一户人家,村里多少人我很清楚,我为什么要谎报?” 宣旨官将两个报告单给申申对比,申申看了又算,确实有错误。 “我这不就是谎报,是错漏,一个有意,一个无意,皇上凭什么给我定下欺君之罪!” “大胆,陛下英明,难道会随便对你定罪?” 申申看了看报告单,“我知道了,一定是他,我说我们好好的就要我汇报情况,原来就是等着陷害我!” 玟玉道:“申申只是错报,并未谎报,还望皇上明察,不要冤枉无辜。” 宣旨官道:“是否冤枉,带回皇宫调查便知,随我走吧,不要耽搁本官复命。” 申申道:“好,我跟你走,若我是被冤枉的,皇帝要公开道歉!” 玟玉道:“相公跟你一起。” 平平听明白大人们都在说什么,来家里的这个人要带走娘亲,娘亲不想去,娘亲会回不来,他“哇”一声大哭起来,扑向申申,上气不接下气:“娘亲不要丢下平平和弟弟妹妹,娘亲不要跟他们走。” 申申道:“可娘亲也不想被冤枉,娘亲去把话说明白,很快就回来了,你在家照顾弟弟妹妹,有事去找蓝姨。” “我不要蓝姨,我要娘亲。” 申申劝平平还劝不过来,安安又走了出来,平平嚷嚷:“安安,娘亲要走,不回来了,你快过来。” 安安一听就跑过来,俩孩子一人抱着申申一条腿,苦苦哀求,涕泪交加,甚是可怜。 而哭声吵醒了健健,到了该喂奶的时辰了,他哭得最是撕心裂肺。 宣旨官眼眶湿润,用袖子擦了擦,道:“本官允许你们单独告别,打理好了再随本官走。” 一家人回到卧室,申申给健健喂奶,眼泪是咸的,苦的,似乎**也是咸的了,苦的,健健吃几口就不吃了,哇哇大哭,申申给他也不要,只能系上抹眼泪。 “平平,你最能听懂娘亲说的话,娘一定会回来。” “平平要跟着娘亲。” 申申摸了摸他的脑瓜,心痛不已,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时,她突然觉得肚子灼热,不自主的捂住,同时有种想吐的感觉。 玟玉关心的问:“怎么了?” “肚子难受。好像是黑豆。”她实在受不了,将衣带解开,露出肚子,一个黑色的点在没有规律的乱串,见了光,在肚脐上方停顿,黑色的慌忙将一家五口笼罩起来,除了玟玉都是震惊地目光,紧接着就消失在了卧室当中…… 第一章 池塘边各站两派村民,个个凶神恶煞,粗布衣衫。 双方打头之人都鼻青脸肿,血迹斑斑,怒目横眉地看着对方。 灰衣服这位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舌头在嘴里动了动,竟然粘下来一颗饭牙,合着一口血水吐出来。 他身后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弟捡起来,“大哥,牙不能这么扔啊。” 男人不耐烦:“不扔还能安上?” “上牙还是下牙?上牙扔门槛,下午扔房顶,长得好。” “牙掉了还能长出来,扯犊子。把嘴闭上,别磨磨唧唧,老爷们还在乎一颗牙?” 反正不是门牙,张嘴别人也看不见,他还是很威风的。 小弟也不敢在说什么了,他的大哥急眼自己都削,可阔怕呢。 对方打头的也三十来岁,却眉清目秀,面色冷峻,一身白色对襟长袍,算是村里穿得好些的。 他身边是自个刚娶进门两天的妻子,低声对他说:“就这么僵持下去?” 这两个头刚才大战一番,为了一块地而单挑,本来就是爱闹事的人,还挺会“领导”,够哥们义气,自然结交了一些狐朋狗友,于是双肋插刀义勇相助,浩浩荡荡的就过来了。 男的多,女的少,不过都是俊男美女,一堆人都挺养眼,但虽说能看上也碍于头头只能远观。 白衣男人姓苟名南树,他来没说话呢,妻子路双的丫头菊菊就告状道:“姑娘,那个人看我!” 路双一看,还真有个人肆无忌惮地盯着菊菊,那人长地还真不错,路双笑着说,“那是看上你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姑娘,你说什么呢!帮我教训他!” “小屁孩你,人家看上你还要打人家?” “姑娘你是不是嫌弃我着急把我嫁出去了?呜……” 苟南树斥道:“憋回去,不许哭。” 菊菊就真的不敢哭了。 不能这么站着,应该说点什么,否则天黑都回不了家。 苟南树道:“咱们散了吧。” 灰衣男人姓舒名元,“散了?你打掉我一颗牙,就这么算了?” “你也打我了,是你先动手,还想怎么样?” “你的牙还完好无损!” 这话说的像小孩,身后有人噗嗤笑出声。 舒元又说:“让我打掉你一颗牙,才算罢休!” “我看你还是欠削!”苟南树说完走过去,舒元走过来,俩人越来越近,眼睛血红。 路双想,若总是这样,成天打架也不是个事,日子过成这样,还有心斗殴也不怕别人笑话。 俩人很快就要碰到了,路双挡在夫君身前,将这番话说了,苟南树想了想,的确这么回事。 舒元也听到了,也陷入沉思。 这话不是自己没想过,是没人和他说过,自己想就没有别人说有用,总是打架太不像话,自己也是有媳妇孩子的,就这形象回家能让孩子觉得很强大吗? 舒元没说什么,苟南树也没说什么,就都各自回家了,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也没了。 两派人看头都这么算了,也都各回各家,越走越远。 池塘旁边安静下来。 风起落涟漪。 池塘边突然出现一个黑豆,阳光照下来,就像皂荚晒开一样,“叭”一下,“砰砰砰”的五道光,分别落在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分别是申申,玟玉,平平,安安,健健,很轻很轻地不觉得痛。 申申抱起健健,玟玉抱起安安,黑豆起来,在三个孩子额头上撞了一下,然后来到申申面前,申申张开嘴,黑豆就从喉咙里滚了下去,申申感觉肚子一股灼热感,过一会就没感觉了。 三个孩子被撞了一下,就失去意识,黑豆被申申吞下去,三个孩子又都醒了过来。 申申问玟玉:“发生什么事?” 玟玉站起来,看着陌生的地方,道:“应该又是一个村庄啊。” “啊!?”申申一脸惊恐。 又是一个村庄,什么村庄,还有池塘,池塘里,啥也没有,荒废的水还挺清亮,也不知道干啥用。 几米远就是村庄,申申道:“我觉得这村子应该挺富裕的吧,你看房舍盖的多整齐,我们去看看,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玟玉点头。 平平问:“咱们怎么来的?我怎么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申申道:“小孩子不要问啦,咱们到了一个新地方。” “我们要留下来吗?” “看情况。”申申自己也不知道,这地方怎么样,人又怎么样。 很快就到了一排漂亮的房舍面前,不过,近看似乎并不漂亮,都是土房,只前面有红砖,上头是琉璃瓦,东西和后面简直不像样,雨浇的掉下来一大片,混合在泥里的草也支了出来。 看来又是一个贫穷的村子。 不过,申申想,和她没关系,住几天就走。 一家五口一起走,是很吸引人注意的,现在村民都在闲着,在自家门口待着,敞着大门,看着他们走过去,纷纷好奇地看着。 申申路过一户人家,门内的人是两口子,一起瞅她,面带笑容。 申申抱着孩子走进去,玟玉也跟着进去,平平在大门口瞅瞅,慢慢跟着,女子笑吟吟站起来,“妹儿,你们打哪来啊?” 申申转转眼珠:“我,我不知道啊。” 男子问:“不知道,失忆了?” 申申皱眉:“那就是失忆了。” “妹儿,你知道自己叫啥不?” 申申问:“这是什么地方啊?” “荒原村。” 申申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两个字,听这名就知道这村子肯定穷的不行啊! 看吧,草甸,芜瘠,荒原,呵,一个比一个贫困。 虽然带着村民发家致富挺有成就感,可都好几年了,一直做这个事,也是很累的好吗? 她想消消停停的,即使回不去,也找份工作,反正不太想在这安家。 “这是宇国宇州的荒原县荒原村。” 申申惊讶道:“这是宇州!” “对啊,宇州。” 天哪,一直巴望回来的,盼了好几年,这次终于回来了,不可思议,不过,这就是命吧,真得好好感谢黑豆。 沈仕良绝对想不到,本来想置申申于死地,反而使得申申脱险回到了宇国。 女子问:“妹儿听说过宇州?” 申申想,何止听说过,还住过三个月,还发生很多事,印象可深刻呢。 “对啊,宇州很有名的,很多人都想过来,据说治理的非常好。” 女子道:“没错,自从去年新帝登基,比以前更好,只有我们荒原村还是以前的样子。” 第二章 “新帝登基,老皇帝,驾崩了!” 女子“哎呦”一声:“你小点声,这怎么能乱嚷嚷呢,这可是皇州,皇帝眼皮子底下。” 申申撇撇嘴:“要真是皇帝眼皮子底下,你们村也不至于过成这个样子吧。” 女人噎住了。虽然这姑娘说话听直,可也是实话。 申申又说:“天高皇帝远,管都不管,害怕他们听见?老皇帝怎么没的?” “听说病了好几年,到处求医问药,七十多岁了也不经折腾,后来就一天天的熬,熬走了。” 申申问:“新皇帝是太子?” 女人点头:“妹儿你这话问的,登基的不是太子还会是哪位皇子呢?” 申申想,也不知道太子这人如何,不过,好歹也得试一试。 “姐姐,皇宫离这里有多远?” 女人问丈夫,丈夫说:“一千多里,这是离皇宫最近的村子。” 申申笑了:“才一千多里。”然后小声对玟玉说:“咱们去吧。” 玟玉道:“不行,安安不行。” 申申皱皱眉头:“好不容易过来,开始不能调查清楚吗?你看着安安,我抱着健健去。” 玟玉不悦道:“沈申申你疯了!” 申申气哼哼地:“十年了,我能不疯吗,我的仇什么时候能报,这么好的机会,我必须抓住。” 玟玉哄道:“那也不能贸然前去,咱们又身无分文了,路费怎么办,要饭啊,小笨蛋!” 申申想想,似乎太过冲动,可平冤这事,她都快想疯了。 “我们怎么办。” “赚点钱吧,在慢慢地计划如何去皇宫。” 申申苦着脸:“又,又赚钱?” 为什么富裕了两次不愁吃穿,又要开始赚钱?赚钱滋味不错,但她也不是赚钱有瘾啊! 黑豆把一家人带过来,救了自己的命,却又要辛苦,她有些哭笑不得,这是福还是苦。 “相公,你买两匹千里马,咱们一人骑一个,一天就到了。” “孩子娘,你咋还那么天真,这里有像卖千里马的吗?” 玟玉说完叹了声气,然后就听到又马贩吆喝:“卖千里马,千里马哎,日行千里不吃不喝,吃喝能跑两千里还多,原价卖不讲不赊,不跑千里我把头割!” 申申咧嘴,不至于这么狠吧! 不过,还真有卖千里马的。 玟玉道:“肯定不纯。” 申申道:“纯不纯,得看看才知道啊。” 说着就又不去,对牵着一匹黑马从左面走过来吆喝地马贩子喊:“大爷,站下,看看你的千里马。” 大爷赶紧走过来,看的申申,眼珠一抹奇怪的光芒。 申申没看他,只看马。 “大爷,这千里马要多少银两?” 大爷看申申看直眼了,半晌才答:“七两。” 申申惊讶:“七两?这么贵?” “不贵,要么十两,我是着急用钱才便宜了。” 申申目光挪到他脸上,越看越觉得这大爷眼神特别,声音也不像个年过花甲的人,倒像小伙子。 她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不过,也可能是想错了。 玟玉走过来道:“价格还算合理,只是,这到底是不是千里马,怎么证明?” 申申也说:“就是,怎么证明?” 大爷看他们俩,再看三个孩子,问:“孩子都是你们的?” 申申不悦道:“大爷你是卖马的,就不要打听这些事了好吗?” 玟玉紧紧盯大爷的眼睛,上前,捏住下巴,一左一右,另一只手在右侧下颌掐起薄薄一层,然后贴上,松开手:“大爷家住哪,到你家里谈如何。” “好。” 走了两条街,进了院门,大门一关,将千里马拴好,马贩自己将脸撕下来,正是玉晨。 申申震惊不已:“玉晨!真是你啊!”然后大笑,拍他肩膀:“我的天,多少年没见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你咋样,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玉晨怒道:“关你什么事啊沈申申!” 平平道:“叔叔,不许你和我娘喊!” 玉晨一看这张和玟玉以张模子刻出来的小模样,虽然是沈申申生的,也挺高兴,弯腰伸手,“叔叔抱抱你。” 平平道:“你得向我娘道歉。” 玉晨无奈,只好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抱起平平,“几岁了?” “六岁。叫沈平,爹爹抱的叫沈安,娘亲抱的叫沈健。” “平安健康?” “叔叔,你真聪明。康康还没出现在娘亲肚子里呢。” 走了好几年,生了三个孩子,完了,这回是彻底不想回天庭了。都怪沈申申,长了一张回勾引男人的脸,把元尚迷的五迷三道,他当年真不应该心软。 玟玉问他:“多年不见了,也不请我们进屋坐坐?” 什么眼神看他媳妇,这么多年了,玉晨咋还是这个德性,跟嫉恶如仇似的,却根本没有必要。 玉晨开了门,“请吧。” 猫腰进了屋,申申看了看地窖似的屋子,问:“你怎么会来这的?” “我喜欢走南闯北,不行吗?” 平平道:“叔叔,对女人说话怎么可以呛着来呢?要像爹爹一样,才有媳妇。” 玉晨被平平天真的样子逗笑了:“你知道什么,叔叔是不稀罕。” 平平认真的问:“为什么叔叔不稀罕呢?” 还真给玉晨问住了,半晌才回答:“不稀罕就是不稀罕。” 平平扭头问玟玉:“爹爹,为什么?” 玟玉道:“小孩子不要打听大人的事了。” 平平“哦”一声,扭动身子,玉晨把他放在地上。 健健吭吭唧唧地哭起来,是得该喂了,玟玉对玉晨说,“咱们出去,我有话问你。” 健健小嘴一个劲“啵啵”,小手扒申申衣裳,玉晨也看明白了,和玟玉走了出去,玟玉很久没出这么低的门,脑袋“咣”一下撞上。 玉晨噗嗤一笑:“没事吧你!” “笑什么你!”玟玉正色道,“说实话,你怎么来这的?” “还能怎么,修炼了,没整好,就过来了。” 玉晨一直没找女人,就是怕耽误修炼回不去,玟玉申申失踪,到处找不到,就连甄芒他们都束手无策,指望玟玉指不上,就得自己努力了,大不了再一千年两千年,没成想,却一下被打到了这个鬼地方。 “来多久了。” “去年。” “去年?”玟玉感到不可思议。若是他和申申去年来这,村里怎么也得改变改变。 玉晨叹了口气:“元尚,说正经的,你怎么能让她生三个孩子,这回她更牵制你不让你回天庭了。” 第三章 “可我是心甘情愿被小蚂蚁牵制,以前我觉得女人很烦,却唯独对小蚂蚁情有独钟。玉晨,我觉得,你也该找个女人了,省得整天胡思乱想。”玟玉无奈地说,“我们走了七年,我以为你早就想通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固执。” “没错。”玉晨还是那么倔强,甚至比以前还要倔强,“我做梦都是杀了沈申申,咱们回了天庭。为什么你要生三个孩子,现在你要我怎么劝你回去!” 三孩子一个赛一个可爱好看,他这伯伯当真喜欢,可却回不去,他不甘心! “生孩子是我和申申两个人的事!”玟玉火了,“玉晨,你做做梦也就算了,别想美梦成真,有能耐你把我杀了!” 玉晨痛骂:“沈元尚,你还是那么不知好歹,我们说什么你都不听,不然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活该!” “我觉得现在很幸福,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滋味简直不要太美好。你懂个屁呀!” 玉晨这个没有女人的男人就是不行,想法很奇特也很偏激。 “我越看你越不顺眼,别出现在我面前,带着你老婆孩子给我滚!” 健健吸溜吸溜吸吮着,笑了笑,然后突然咬一口,申申“哎呦”一声,轻轻地一巴掌打在小屁屁上,“不许咬!” 健健瞅瞅她,继续吃,吃着吃着又咬,申申无奈极了,她绝对不会再生了,疼死她了! 好不容易吃完,申申走了出来,看玟玉和玉晨剑拔弩张,赶忙劝道:“你们好兄弟怎么跟仇人似的,有话好好说吗。” 玉晨吼:“我们不好了,还不是怪你!你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元尚对你死心塌地?” “魅力。”申申“哎”一声,“玉晨大哥,你是不是看上了谁,想学学怎么俘获芳心啊?那你是找错人了,我和元尚是互相喜欢,不分先后,互相倾心。” 玟玉浅笑,看玉晨铁青的脸,不禁乐出声来。 玉晨简直要气疯了,“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三个孩子,他还能杀吗,再杀,他还是人吗?他是只对沈申申坏的人啊!他忽然觉得自己很难,也很累,回了屋子,一关门,折页还坏了,忽悠忽悠地。 平平还在屋里,他一只手把平平抱出去,“你们的孩子!” 平平莫名其妙问笑着的申申:“娘,伯伯怎么了?” 申申道:“伯伯有烦心事。” “哦。是因为没有媳妇吗?” 玟玉“哼”一声:“他一辈子找不到媳妇!” 申申道:“怎么这么说话呢?有我,保证他一年内找到真爱。” 玟玉撇撇嘴:“管他做甚!”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还算是大伯子,弟媳帮大伯子找女人天经地义,包在我身上。”申申小声说,“有了女人,他就不会惦记别的事了。” “我看他不想找,也不在乎有没有。这几年都在修炼。” 申申撇嘴:“绿樱的孩子就是他的,我就不信他能忍住不想女人的滋味!” 玟玉乐了。 “好啦,玉晨的事先放一放,我们得找个地方住下来啊。”申申道。 玉晨听到大门动静,从窗户看看,然后盘腿修炼,却是心烦意乱。 魏家。 魏生一手抱着一岁的儿子,一手拿起行李往外面走,妻子冯柏跟在后面,肩上只背着一个小包袱。 马车已经等了半个时辰,马夫都睡着了。 本应该在半个时辰之前就该走,小两口吵了一架。 原因是,魏生太着急了,之前也没打招呼,就来了个先斩后奏,魏家三代住在一起,他说搬走就搬走,说是县里有生意,能赚大钱,可孩子和老人都不经折腾,还有就是魏家的房子也算不错,这么走了不合适,要么租要么卖。 媳妇和爹娘都是这么说的,可魏生自己却觉得,他到县里能赚大钱的,还在乎这点房子钱,好也是土房,除了房间多也没啥特别的。 争执不休,爹娘岁数大了,也说不动魏生,他们觉得不靠谱,不如本本分分在村里,至少还能种地赚点钱,到了县里万一不行,自己人喝西北风?小孙子才一岁啊! 老两口寻思寻思,小心翼翼问儿子,要不他和儿媳妇走,他们看孩子,儿子还没说什么,儿媳妇先不高兴了,说什么也要孩子跟着自己,说她和孩子在家,让他们一家人去县里赚钱享福,实在不行就和离。 好好的一家人,能因为这点事就妻离子散吗?虽说俩人不是因为感情好才在一起,可孩子有了,感情也有了,魏生可不想和离。 家人都不同意,魏生就苦口婆心地劝,劝的爹娘都动心了,冯柏还是不愿意,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冯柏要带孩子走,孩子大哭,爹娘劝儿媳妇冷静,劝儿子哄儿媳妇。 其实,冯柏的要求也不高,不过是房子能卖点钱。 冷静下啦,魏生也寻思媳妇说的不无道理,就答应一定会卖或租,但是得先走,马车已经等着了。 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冯柏确定他一定会租卖房子,才答应和他走。 老两口先上了马车,小两口就在后面跟着,刚走出大门,就见申申一家人走过来。 申申对玟玉说:“我们好像找到住处了。”说完也不等玟玉说什么就走了过去,玟玉叹了口气,也跟了过去。 申申道:“二位是要出远门?” 冯柏道:“你是?” “我正找房子。” “正好,你是常住还是暂住?” 申申道:“暂住。” “你们五口人,我这房子正好住下,能住多久?一个月?” “我们住几天就走。” 冯柏“呃”一声,“你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村子找房子住?”穿得怪好的,红光满面,来这过穷日子? 申申道:“说来话长,不方便透露实情。那啥,我们没带银两,能否收留几天,几天以后我们就走。” 冯柏笑:“姐姐你开什么玩笑,不给钱就想住,做白日梦呢?”厉声道,“不行!” 申申很想不花钱住下,依着她的说功也不难,但眼前的女子也不是好对付的,说成了得费一番功夫,孩子们不能冻着了,得速战速决。 “多少钱一天?” 冯柏一听她说钱,立马两眼放光,不过才几天能多少钱,又不乐意的说:“住几天干脆别住,我们宁愿晚些卖给别人。” 这村子估计也找不到第二家能卖房子还房间多的了。申申狠了狠心:“我们住一个月,你说多少钱吧。” 第四章 “一个月……”冯柏想了想,“三两吧。我们除了衣裳什么也没拿走,有米有面有菜,够你们吃段日子,三两挺便宜了。” 申申道:“好。” 玟玉却觉得不划算,可也没办法,再者他生意头脑不如申申,申申没反对没讨价还价肯定有道理。 申申摘下所有首饰,还让玟玉拿下了新买的扳指,勉强够了三两。 冯柏寻思,看这样是落魄了,也就住一个月,一个月后得回来让他们走,可别一直住在这耽误赚钱。 屋子里挺干净,三个屋都有炕,厨房有菜窖,还真是什么都挺齐全的,虽然心爱的首饰都没了,但有地儿住,申申挺高兴。 又回到了当初省吃俭用地时候,申申做了馒头和白菜汤,简单吃完,非常迷茫地站在窗前。 三孩子都睡着了,在炕上躺成一排,魏家留下了几条不太好的被子,太重了,应该好多年了,不过将就着盖也行。 平平和安安一条,健健自己盖一条,三张小脸相似度与申申玟玉高度吻合,健健虽然才几个月,却已经很有玟玉面貌地特点了,比平平还要像玟玉,不过性格肯定和申申一样是个调皮的小家伙。 按照每天的习惯,健健一个时辰之后就该喂了,一喂就不能离开,得和申申一起睡。 所以,玟玉必须得抓紧机会。 上好门栓,搂住看窗外的申申,亲申申脸蛋,申申没心思理会他的意图,严肃地躲开:“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玟玉“嗯”一声,嗅她头发,“既来之则安之,攒够了钱咱就走。” 申申转过身来:“还要攒钱?” “不攒钱怎么办。”玟玉盯她嘴唇,“一路讨饭?我可舍不得你和孩子们遭罪。” “又要拼命赚钱?”拼命赚钱很累的,申申经历两次,不太想经历第三次,赚钱滋味不错,过程就太艰辛了。 玟玉脸埋在她脖子上,“也不着急,慢慢来。” 申申推他:“不行,没准备,怀孕怎么办?” 玟玉抬起头:“我想办法不让你怀上。” 申申冷哼:“我才不相信,健健那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上次是意外,这次不会,肯定不会。”玟玉又是哄又是求,“健健待会就要喂了,申申。” 男人扮可怜是不能相信的,申申严肃拒绝,去了孩子们房间。 玟玉黑着脸,打算十二个时辰之内都不理沈申申。 天明,昨夜的想法却不复存在,只是申申竟然真的一晚上都在孩子屋里。 他得想办法,也不能天天洗冷水澡,小蚂蚁会心疼的。 于是,吃完了早饭,玟玉告诉申申要出去一趟,晚上回来。 申申知道他要出门做什么,不禁恼羞的骂了他一句,“吃药还怎么喂奶!” “你现在?” “不用也怀不上。” “以后呢?” 申申翻了个白眼:“我觉得,你有必要去手术,我不想吃药。” 玟玉“哎”一声:“这主意不错,可以考虑。” 说早去玉晨家里借马,刚好玉晨也要出门,就套上马车,玉晨赶车,晌午到了镇里。 玟玉直奔药房。 玉晨等他买完走过来,问他:“你怎么了?” 玟玉道:“没怎么。小蚂蚁奶水不足,得补。” 玉晨“哦”一声,原来到县里来,还当了衣裳,就是为了买这种药,天尊喜欢女人之后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一本正经了,不知玉帝若是看到这一幕做何感想。 “不是!你来办什么事?” “找活,得吃饭不是。” “啥活?” “知道啥活我还用找吗?” “嘿,玉晨,你反了居然这么与我说话。” 玉晨拍了一下他肩膀:“行了吧,你不是天尊了,还比我小了几百岁,以后该是你听我的。” 玟玉把他手拿下去:“你管不住我!那啥,你找活,也带上我,咱哥俩一起赚钱。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比不起,媳妇和孩子得养活,申申还得有奶水喂健健。” 玉晨:“沈申申不是挺有能耐自己能赚钱,咋还得靠你,能生就能养,养不了不要生啊!” 玟玉怒了:“你一个老爷们嘴咋这么碎!” 玉晨也怒了:“你刚才那话分明是在嘲笑我是个孤家寡人!” 玟玉想,他没有那个意思,不过,玉晨还和以前一样,有什么不满当面就说,不会藏着掖着背后使刀子,说明还是一个好朋友好兄弟。 “你本来就是孤家寡人,不想被我嘲笑,你倒是找个媳妇啊!” “我不想找,我要修炼了上天呢!” 这时,一个玫红衣裳的女孩从玉晨身边经过,对玉晨点了下头,玉晨礼貌的也点了下头,目光循着她的身影,从扭脖子一直到身子也扭过去。 女孩子已经不见人影,他还在看呢。 玟玉“哎”道:“玉晨,你不找活了?” 玉晨半晌才回头:“你说什么?” “难道你不找活,开始找女人了?” 玉晨脸腾的一下:“胡说八道!” “那为什么盯人家那么久?” “长得好看!”玉晨理直气壮,“欣赏欣赏怎么了,不行?” 玟玉笑:“行啊,要是娶回家天天欣赏岂不是更好。” “沈元尚!你故意害我不想让我上天是不是,告诉你,你是不会得逞的,我永远不会在凡间有牵挂!” 玟玉没再说什么。 “上车!” 俩人走过一条街,一排房子红瓦白砖,三个黑色的双开门,门上挂着锁,门前拴着三条狗,看到玟玉和玉晨纷纷站起来一声接一声吠叫不止。 玉晨道:“看来还没来。” “谁还没来,这什么地方。” 玉晨说,这是一家养鱼的渔场,除了室内有三个小鱼池,还有两个大的露天鱼塘,就在这房子不远。 玉晨前几天就来了,和这的老板说好了,今天过来,要在这安排活。 玟玉问:“你不是不知道啥活吗?” “老板没告诉我具体干什么。” 狗吠太吵,俩人站的远些唠嗑,都再说这几年的经历。 玉晨说着说着,突然就不说了,眼睛直勾勾看着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走过来,对他微笑:“你来了?” 玉晨愣住了:“我们认识?” 女孩子说:“你与家父说话的时候,我在房间里看着呢。” “原来姑娘你是蔡老板的千金,敢问芳名。” “小女蔡凡。” “我叫玉晨。” “哦,我知道公子名姓,家父告诉我,让我迎接你,没想到来迟了一步。” “没关系,没关系。” 玟玉忍笑。 第五章 蔡凡看眼玟玉,目光就落在玉晨身上了:“这位是?” “这是我好哥们,沈玟玉。” 蔡凡对玟玉点头一笑,玟玉回以一个礼貌的上扬唇角。 除了小蚂蚁,他不想对任何不相干的女人露出真诚的笑容。 玉晨像蜜蜂叮花似的,特别专注,俩眼睛与蔡凡的眼睛似有一根无形的线在紧紧相连。 蔡凡小脸刷的变了色,想了想才想起来要说什么:“玉公子,沈公子,请随小女来。” 蔡凡带着俩人到了后院的休息室,步入厅堂内坐下,长方形桌上放着一本书,书名是纂体字,玉晨只认识一个鱼,小声问玟玉其他字念什么。 认识玉晨那时,玉晨就不是很喜欢学习,也不爱看书,不爱写字,也不太接触女人,就是喜欢修炼,习武,爱做衣裳,喜欢和织女们打交道,对穿针引线这种活计非常感兴趣,有回拿着几件天衣到凡间去卖,被天庭的司衣房知道,抓回来关了一阵儿,挣的钱也没收了,只是玉晨可不长记性,后来司衣房都不管了。 玟玉叹了口气:“让你学习,你就是不听,养鱼的技术管理与实施这几个字这么简单都不认得。” 玉晨撇撇嘴:“这字写得不好看,我当然认不得。” “你当楷书呢板板正正,这是纂书,若是甲骨文你更认不得。” 玉晨不高兴地瞪玟玉一眼。 蔡凡见他们俩搁那叽叽咕咕有点奇怪,“这是家父攥写的,他养鱼二十年,有了经验,于是记录下来,希望能将荒原县的养鱼经济发展得更好,大家一起谋求利益,但还有一部分没有完成,他说要做一件事,才能继续编写。” 玟玉纳罕:“这么厚,写了很久吧。” “两年了,断断续续的再写,家父一直在等待一位有缘人,填补文字的空白,然后再印制出来给感兴趣的人看。” 玟玉点点头,心道这样才是个好的生意人,自己赚钱还不忘传授经验,授人以渔,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而是希望大家一起致富一起发展的更好,这样的生意人才值得尊重。 蔡凡接着说:“家父说,虽然还没有完成,不过对于早期的养殖建设已经描写的很仔细了,希望玉公子可以认真阅读。” 玉晨翻开,松了口气,还好,里面是正规的楷书,字迹工整好看,就像活字印刷,但似乎比活字印刷更灵动自然。 “这本书小女也看过,若玉公子有不懂之处可以问我。”蔡凡将一个杯子拿起来,底部一拉,拉出一个铃铛,“公子摇动铃铛我就会过来,小女先去隔壁了。”说完微笑点头走出房间,玉晨应了声,跟公鸡似的转动脖子。 玟玉终于忍不住乐出声:“看上人家了?” 蔡凡听着这句关上门,脸上的红色怎么赶也赶不走,玉晨长得真好看,笑起来傻里傻气,皱眉头都那么可爱,就是那么穷,万一父亲不同意怎么办? 不过,人家还不知道喜不喜欢自己呢。她心乱如麻,寻思明天得找陶桃问问该怎么办。 不知道,玉晨会怎么回答呢,她偷偷地听。 玉晨满面火红:“我才没有,只是觉得她好看,你别乱说,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他翻页的手在哆嗦。 玟玉撇撇嘴,见他又翻过去一页,拦住:“哎,刚才的还没看明白呢。” 玉晨皱眉:“你感兴趣?” “你不感兴趣?” “养鱼?没兴趣,我自己活的乱七八糟,怎么养鱼?” 玟玉道:“既然在凡间,就免不了人间烟火,工作和找女人,都挺有意义,你可以不用活的乱七八糟。” 在房间听玉晨那样说很失望地蔡凡想,若是玉晨能开窍就再好不过了,只是在凡间这话她听不明白,但也不重要。 没想到玉晨却说:“这些我都不想要,我迟早要走,何必留下牵挂,与其到时生离大家都痛苦,不如不开始。” “玉晨,你之前劝我,女人多好多好,现在怎么了以前的我有一拼,你这是咋地了?”玟玉担心地问道。 玉晨咧咧嘴:“别这么看我,我说的是不在这里找女人,带也带不走,抛下不是人,到时咋办?” 玟玉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啊。”心里想的却是,有他和小蚂蚁,玉晨想不在这找都难。 玉晨的终身大事,他是管定了。 蔡凡听玟玉这么说,心凉了半截,玉晨自己不可能开窍,这好朋友也不帮,她只能自己来? 荒原县可没听说过女儿家自己找郎君,想想就很不好意思,可看着顺眼的男人若不努力她会后悔一辈子。 首先当然就是让他留下。 玉晨不太喜欢看这种技术类书籍,越看越困,就快睡着了,突然被铃铛声吵醒,原来是玟玉有不懂的,看他还要睡着,就摇动了铃铛,蔡凡听到声音就走了出来,坐在惊醒的玉晨身边:“玉公子有何不懂之处?” 玉晨是没有距离的接触过不只一个女人,但却是第一次面对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女人,一时有些恍惚,眼珠和嘴巴都不会动了似的。 半晌,他才胡乱的指着书上的一段话,“这里不懂。” 蔡凡耐心地和他解释,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眼睛牢牢凝视她嘴唇,很想尝一尝什么滋味,那种冲破理智的冲动让他忘了很多。 “你可听明白了?” 玉晨点了点头。 他心里不禁想,应该怎么办,他做梦都想回天庭,那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可和凡人在一起,天庭是不会同意的,前途和女人,让他没有办法选择。 “家父明天回来,你今天在这里看书,住一宿,等家父回来会详谈你在自己工作确切的事宜。” 玟玉道:“你留在这吧,好好陪……好好看书,我得回去了,说好了晚上就回去的,回去晚了小蚂蚁该担心了。” 玉晨撇嘴,都是过来人,还不知道他着急回去什么意思吗? “滚回去吧!赶着我的马车。” “你呢。” “我一半会不回去。” 玟玉意味深长的“哦”一声走了出去,蔡凡送他。 玟玉道:“玉晨就是个倔脾气的家伙,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失去信心啊。” “能再多和我说说玉晨吗?” “我急着回去,你自己慢慢了解吧,他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只要你能抓得住他的心。” 蔡凡颔首,若有所思。 似乎不会太容易吧。 夜幕降临。 三个孩子都睡着了,申申不敢睡,闭眼睛等玟玉回来,门锁着,随时听动静。 第六章 玟玉先把马车送到玉晨家里才回家,申申一开门就被打横抱起来放在炕上,好似小雨一般滴滴答答地落满脸颊和脖子,然后集中在嘴唇。 申申晕晕乎乎,然后理智又回来了,推开玟玉,玟玉道:“现在怀不上吧。” 申申“嗯”一声,“我不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玟玉叹了口气:“那就不了。对了,孩子吃不饱,我给你买了补药。” “你用什么买的?”申申看他衣裳,“你的衣裳,卖了?” 玟玉“嗯”一声,亲申申下巴。 申申好笑的说:“傻,我的就不少了。” “不想让小蚂蚁遭罪,孩子咬你多半也有这个原因。” “相公。”申申摸他喉结,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玟玉就听她哼了半宿的曲子,直到疲惫的睡着。 完全相信不可能,申申放心了,因此也没拒绝早上玟玉的要求,玟玉开开心心的抱柴火烧炕,健健哭声响起,抱到申申被窝里来,笑着夸健健懂事。 喂完健健,申申穿好衣裳去做饭,土豆炖白菜,大米饭,她好奇地打开一个坛子,里面是萝卜咸菜。 平平瞅瞅,不太满意地说:“我想吃肉。” 申申道:“先忍忍,娘一定让你们天天吃肉。”. “娘,我们回去吧,这里吃不好睡不好,窗户叫唤,平平害怕。” 安安说:“安安也害怕。” 孩子过着不愁吃穿的日子,就不知道赚钱多不容易,出来历练也不是坏事。 申申道:“平平,安安,其实是天尊安排咱们一家人过来的。” 玟玉噗嗤一笑。 平平看眼玟玉,又看娘亲,“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申申认真的说,“天尊是个白胡子老爷爷,他派我们来这里住一个月,感受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然后才把咱们接回去。” 平平小脸揪起来:“为什么要来这么穷的地方,能不能换一个地方?” “不行,天尊做了决定就不能改了,若是一直说想走啊嫌弃啊,天尊就要下凡来打你的小屁屁了,还要拆散咱们一家人。” 安安“哇”一声哭出来,“不要分开,不要离开爹爹娘亲。哥哥什么也不要再说了。” 平平若有所思,撇撇嘴,娘亲的话哄两三岁的小孩还行。 妹妹是个小傻瓜。 他自己也走不了,就相信了吧。 他摸了摸安安的脑袋:“好,听安安的,大哥啥也不说了。” 洗澡的时候,玟玉小声对申申说:“你看咱儿子的小眼神,啥都明白。” 申申皱眉:“我编的不好,不像真的?” “嗯,确实不像,天尊不会管这些事。” “你不是会管芸芸众生,不然咋会没找过女人呢?” “那是不想,又不是没空。”玟玉道,“对了,说正经事,昨天我和玉晨去蔡家养鱼场了。” “哦,然后呢。” “玉晨和蔡家千金……”玟玉没明说,挑眉笑了笑。 申申道:“你确定。” “眉来眼去。只不过,玉晨说不在凡间找女人,担心回天庭割舍不了。” “那就是爱上了,不然为什么担心?”申申将碗摞起来放进橱柜,忧心忡忡,“玉晨一心想要回天庭,若我们把他留下,是不是不好。” “有女人,就好,有了女人就不惦记了,像我,早就忘了自己是天尊。” “嗯。”申申颔首道:“我来想办法,让玉晨死心塌地的留在凡间。” 玟玉道:“这几天就要看蔡凡的表现了,若是蔡凡能留住他的心,我们再推波助澜,不怕不成功。” “玉晨住在蔡家了?” “蔡老板把他留下来,在他养鱼场工作。” “蔡老板能同意女儿嫁给玉晨吗?”申申担心的问道。不过,转而又被养鱼场三个字吸引,眼前浮现出了一副鱼儿跳跃抢食吃的画面,一桌全鱼宴,她咂咂嘴,舌尖沾嘴唇。 玟玉看着像红葡萄似的,将厨房的门一关,凑上去,只差一点,突然几道光出现,松鼠,白猫,小财,小源,小广,小进喵喵叫唤。 平平听到,走进来,小猫们纷纷围上来。 申申苦着脸,它们怎么来的啊?这几只猫都挺能吃,也不能不管。 申申叹了口气:“你们几只傻猫啊,在芜瘠村去谁家不享福,跟我们过来做甚啊!” 松鼠不客气的冲申申叫唤一声。 玟玉斥道:“松鼠!” 松鼠呜喵呜喵,没了脾气。 玟玉问它:“你怎么过来的?” 松鼠喵喵的解释,玟玉边听边点头,最后无奈的叹了声气,看申申,说:“它们得留下来。” 申申道:“当然得留下来。”看着松鼠,问它:“若是家里有鱼,你能忍住不吃吗?” 松鼠喵喵好几声,申申看玟玉,玟玉斥道:“松鼠你再这么说话我就要教训你了!” “她说什么?” “她说你说的是废话,猫忍不住,神猫也忍不住。” 申申叹了口气,心里的想法刚萌芽就被扼杀了,神猫不应该很懂事吗。 她将松鼠抱起来:“乖女儿,娘和爹爹有一天买来很多鱼,不可以打主意知道吗?” 松鼠装没听见,跳下去,蹦玟玉的腿,一面看几个孩子。 玟玉知道它什么意思,煮了菜汤,泡了饭,白猫颤巍巍的吃着。 玟玉问松鼠:“白猫几岁了?” 松鼠好半天才“喵喵”两声。 玟玉“唉”一声。 白猫十五岁,到了寿命最后阶段,难怪松鼠一定要回来,她是希望主人将白猫安葬啊。 白猫两天后被玟玉埋起来,松鼠整整一天没吃东西,就在白猫坟前趴着。 白猫抛弃过她,也对她很好很好,一切都过去了,她也不会在找其他猫,孩子们也长大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主人。 白猫死了,申申哭的特别厉害,抽泣着说:“小白脸,负心猫,我都还没倒出工夫教训它,抛妻弃子,什么猫啊!” “猫的寿命就那么久,好了,别哭了,你比松鼠哭的还厉害。” “你知道什么呀,难道我只是哭一只猫吗?我是担心我老了,死了,就丢下你一个人了。” 玟玉刚想安慰,申申又说:“你还年轻呢,还能找女人,不开心!” “哎呀,我也会变老,我们一起老,一起死,一起投胎,一辈子还在一起。” “不信。” “那么远的事,咱先不想,想想眼前的事,你说养鱼是不是真的?” 这话成功的转移了申申的注意力,“当然不是真的,我们又不安家落户。要不是交了那么多钱,不住一个月不合适,现在就想走呢。相公,咱也去那干活吧。” 第七章 “你不是说,不住一个月不合适?” “可不就是不合适吗,那么多钱给了,我的首饰一样都没有了,心疼死我了。” 玟玉道:“咱们是不能走,能走的话,还在乎这个吗?” 申申掐他肩膀:“讨厌,谁允许你说实话的?” 玟玉乐:“小蚂蚁啊,蔡家渔场在县里,咱去了就得在那住,不能来回跑。” “也不是不行,县里条件多好啊,就是咱们孩子没法整。唉!”想赚点路费也挺难的,当娘了就不能为所欲为。 玟玉道:“我先去吧,看看什么情况,累不累,要是工人能分到房子,就把你们娘几个接过去。” “啊?你要抛下我们干活去。” “相公我也不想啊,可不赚钱咱们吃什么,哪有钱去宇州,暂时分开一下,忍一忍。” 申申点点头:“也行,省得你自控力太差。” 玟玉撇撇嘴,小声在申申耳边说:“分明是你缠着我。” 申申打他:“现在就走吧你,烦人!” 可当玟玉真的架马车离开,申申领着孩子在门口看着,又十分不舍。 相公那么帅,万一被有钱的千金小姐勾搭去了可怎么办? 平平问申申:“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为什么咱们不能一起去?” “咱们也去,但不是现在。” 平平不懂,也没再问。 娘几个刚要回院,就见几个小伙子赤膊走过来,没人手上都拎着袍子,一边走还一边唱着极其粗俗的曲子,是追求姑娘想媳妇的,简直不堪入耳。 平平听的愣住了。 他六岁了,有些话能听明白。 申申后悔了,还不如自己出来送,让孩子听到这些真不应该。 “平平,带弟弟妹妹进屋。” 平平点头,抱着健健领着安安回了院。 申申对几个小伙子招招手:“你们过来。” 几个小伙子也就十七八岁,见申申招唤,互相看看,你问我我问你,不知道在招唤谁,就都过来,其中一个瘦脸的笑容那叫一个那啥:“你看上我们哪个?” 另一个胖脸的说:“你没看她有孩子,看上你了,你要吧。” “不是黄花闺女我可不要,你别糟践我。” “有孩子了也没啥,长的不错吗,身段也挺好,哎,哥几个,你们没人看的上,不给美人面子啊,人家主动招唤咱们呢。” 小伙子们说着没皮没脸的污言秽语,申申听着只想打人。 她告诉自己,不能生气,生气会没有奶水,可这帮小子欺人太甚,不教训教训也不行。她问:“你们有钱娶漂亮媳妇吗?” 胖脸:“关你什么事啊!狗拿耗子!” “我看你们这德性,难。” 方脸挑挑眉:“你不就是漂亮媳妇,我也不嫌弃你生过孩子,也不嫌你比我大,跟我过,我让你逍遥自在。” 申申冷笑:“你脸皮够厚,身上的皮够后吗,抗不抗削?”说着挽起袖子,露出了结实的胳膊。 玟玉会监督她练习,把胳膊练出很有力量的样子,又不失女孩子该有的美感。 申申“哒哒”弹了两下胳膊,那可都是肌肉,她天生就有神力,对付几个小子那是轻而易举。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几个小伙子没有一个想找女人又瞧不起女人,看申申就觉得不自量力,能放在眼里吗? 方脸很不要脸的将脸伸过来,“抗削,只要你跟我,咋削都行。” 说也就说了,竟然还抱申申,申申能惯着吗,一只手就把他扔了出去。 臂力惊人!不好惹。 圆脸想说什么,但愣住了,目瞪口呆看申申,咧咧嘴,方脸就在自己脚边也没想起来扶起来。 方脸爬起来,就要还手,刚进前就被申申一脚踢出去更远的地方,样子狼狈不堪。 有个小伙子没忍住笑出声。 “告诉你们,我不是好惹的,都过来,我有话问你们。”申申放下休息,双手叉腰,面容严肃怒意未消。 方脸挣扎着起来,冲申申吐口水:“小娘们你给我等着!” 申申:“我等着,看你奈我何!” 她死过一次的人,还怕啥?一个毛头小子,欠管教,她觉得有必要见见大人,谈谈这个事。 不过,这不是里正才应该做的事吗?为什么她会想到这个? 申申在心里说:“沈申申啊,你是两个村的里正啊,还要当里正吗,好不容易回宇国,可不能再逗留下去了。” 可是,要是不管,她在这,看着也不舒服,在一天就管一天闲事。 圆脸正八经的态度问申申:“你要和我们说什么事。” “把衣服穿上。” 大白天大街上打赤膊,忒不像话。 而且,这么近距离一看,身上还一片红一片红的。 “你们这是去哪了?” 圆脸一边听话的系上腰带,边说:“洗澡啊,村后头有河,我们经常去那洗澡。” 申申不可思议地问:“这么冷,你们去河里洗澡?” 小伙子们火力这么旺的吗? “那喝水是热的,整天到晚冒热气呢,在那洗澡舒服干净还省钱,家里洗害得烧水,柴火还不如卖钱了。” 申申“哦”一声:“热乎的河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小时候就有了,在那洗了好几年澡。” “看你没文化的德性,什么热乎的河水,那是温泉!” 申申听了,若有所思。 温泉,不错啊。 “哎,温泉要是开放了,得老鼻子人过来,发财之路啊,你们咋不想想办法?” 圆脸哼一乐:“关我们什么事呢,我们饿不到肚子不就行了,里正都不管携家带口选手高飞了。” 申申问:“搬走的一家是里正一家?” “不是,好几年前就搬走了,人家县里头有亲戚,还能管我们吗?” 申申道:“你们就不想想招儿?” “想啥招?” “赚钱啊!” “哎呀,赚钱干啥啊,饿不死就行了呗,反正别人不管,我们也不蹚浑水。” “这是你们的家乡,怎么就蹚浑水了。” 圆脸摇头一笑:“你就是个外来的,我们咋滴关你什么事,除非你给我当媳妇,我才听你的,要不你就给我闭嘴!” 申申没忍住,脱口而出:“如果我是这个村的新里正,是不是就有资格管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申申也不是特别后悔。 听他们这么一说,村里每一个人想发家致富,都在混吃等死熬寿禄。 她来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宇国怎么能有这么不思进取的村子存在,不像话。 第八章 圆脸目瞪口呆:“你说什么,你要做里正?” 申申道:“对啊,我做里正,打今儿个起,我就是你们村的里正!” 瘦脸和圆脸嗤笑出声:“你?虽然你比我们年长几岁,可你是女人,荒原村从来没有女人做里正的。” 申申:“那是我没来,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草甸村,芜瘠村,也都没有女的管理村庄,她不照样管了,帮助村民脱贫,荒原村也行。 圆脸愣了一下:“姐姐,我从未见过你这不自量力之人。” “如果我能让你们赚大钱,让你们都娶上媳妇,你们怎么感谢我?” “姐姐,姐姐真是心善,但是,不好意思,我们不需要,媳妇吗,我们自己找,找不到也没什么了不起,赚大钱也没必要,要那么多钱有啥用呢,辛辛苦苦死了又不能带过去,没劲!” 申申简直要惊掉脑袋,这么没出息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没有志气,就不可能为了过上好日子而努力,她得想办法让他们改变想法。 “你们都还没到弱冠,正是应该拼命赚钱的时候,整天混吃等死?不觉得惭愧吗?七老八十了还是瘫痪在床!丢不丢人啊。你们村这么穷,就不想着改变改变,还有心思泡温泉,哪天温泉里能冒出银子来让你们花?哦对,你们也不想赚钱,怕辛苦,难道活着不辛苦,为什么你们还活着?” 混吃等死!? 几个小伙子一听,再想想自己每天东跑西逛,回家躺炕上睡觉,一天吃两顿粗茶淡饭,瘦的肋骨跟蜈蚣似的,确实,有点这个意思。 不过,凭什么要被人说出来啊,还不是这个村的,还是个小娘们,他们不服气。 但这个小娘们武力惊人,不好惹,他们都都是君子,传出去几个对付一个也不好听,于是相互看看,没理申申。 申申见他们走远,留在这里的想法更加强烈。 既然走不了,既来之则安之。 等玟玉回来就商量商量接下来该咋办。 可到了饭点,申申却不知道该做什么饭,仨孩子,五只猫,魏家有粮食也得省着吃啊,还不知道玟玉找活顺利不顺利。 申申一边洗米一边叹息。 平平也帮忙,孩子这么懂事,申申宽心不少,但还是担心玟玉。 那边,玟玉也担心申申呢。 他和玉晨都被渔场老板蔡喜财安排喂鱼,穿着围裙拎着桶,定时往鱼池里撒食儿,还要搭配食物,将几种营养料兑在一起,有错误还会挨骂,骂他们的是主事,快到古稀,骂人的时候瞪俩大眼珠子,牛眼都比不过。 一天下来都没有闲着的时候,还得挨骂,天尊和神尊表示活了几万年都没受到过这种待遇,辛苦也就算了,心灵也受折磨。 玉晨不住的和玟玉抱怨,这时候他比玟玉小了似的,玟玉损失不理他还发脾气。 拎着食桶,随手一扬,要打在水面上,鱼才能感受到游过来吃,本以为扔进去就行,没想到技术含量还是挺高的。 喂完一桶,手都不听使唤了,一天才给二十文钱,玟玉捶了捶僵直的老腰,坐在伙房的椅子上,看桌上的白菜炒土豆,几片肥肉,不禁皱眉,他不吃肥肉。 玉晨端着两碗白米饭走过来,“你真行,在这坐着也不打饭,我再不来都没了。”米饭放他面前,“吃吧。” 玟玉叹气,拿起筷子戳米饭。 “吃啊,吃完还得干活,那糟老头,不赶紧吃完,咱俩还得挨骂。” “出来两天了,我实在担心小蚂蚁,不知她在家里怎么样了。” 玉晨翻白眼:“想她当饭吃,那你想吧,把饭给我,一碗吃不饱。”说着就要去拿,玟玉“哎”一声,护住饭,“一碗真吃不饱。” 玉晨可怜巴巴的:“嗯。” “这菜都给你吃,我只吃饭。” “不吃油水咋行,菜我吃,汤你泡饭。” 炒菜哪有什么汤,好不容易倒出一点,白米饭有了点滋味儿。 玉晨正扒拉扒拉,吃相非常像个爷们,玟玉一口一口的挺斯文,但也快见底了。 这时,蔡凡走了进来,一眼看到端着碗狂吃海塞的玉晨,玉晨也看到了她,当即一惊,放下碗,腮帮子鼓鼓,让蔡凡想到了青蛙池塘里的青蛙,不禁掩唇一笑。 玉晨从没在女人面前这么丢脸过,恨不得找个地缝进去。 蔡凡笑吟吟道:“大家慢慢吃,中午有人过来,鱼池先暂停投喂,你们可以休息一个时辰。” 大家都欢呼雀跃,只有玟玉好奇的问:“是什么人要来?” 蔡凡笑笑,没回答。 然后走过来,对玉晨说:“慢点吃,不着急,嗯。” 玉晨的脸就跟关二爷似的,木然的点了点头。 她越不说,玟玉越感兴趣,回到住处也睡不着,于是下地扒拉玉晨,玉晨还沉浸在尴尬里不能自拔,不耐烦地:“干什么。” “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过来。” 玉晨翻身看他:“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有好奇心的人,被沈申申给传染的吧。” “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 “去,我得保护你。”玉晨下地,穿上靴子。 刚出门,骂人老头李大伯就走了过来,哼一声:“你俩上哪去!” 玉晨:“睡不着,溜达溜达。” 李大伯道:“不行,老实待着,别找骂。” 玟玉道:“我们就在附近走走,不乱跑。” “每年都有新人过来,我就买见过你们俩这么不听话的,回屋去!” 玟玉对玉晨使了个眼色:“咱们回屋,别让阿纯大爷为难。” 李大伯看得出玟玉的小心思,果然在后窗迎接了他和玉晨。 尴尬! 玉晨不到半个时辰尴尬两次。 好奇心迫使玟玉想出了声东击西的办法,李大伯不能两面兼顾,自然也就放走了玟玉,玉晨却只能留在房间里,反正也走不出去,睡觉。 鱼池旁边,蔡喜财和一对年轻夫妻坐在圆桌谈生意,蔡喜财对年轻夫妻提出的要求有种狮子大开口的感觉,试图能以自己预想的谈成。 蔡凡走过来,拿着糕点,笑着说:“小女刚刚做好的,请二位品尝。” 男人直直地看着她,“你今年多大。” “十五。” “才十五啊。”男人不禁想,长得可真嫩,就跟刚长出来的小白菜似的。 第九章 小白菜一掐一股水,不知道这女孩的脸蛋是不是也能掐出水来。 第一次见面就掐脸蛋可不是君子所为,于是他近乎放肆地捏住了蔡凡的手指,哎呦,嫩的他不住在心里感叹。 他还有两房姨太太,妻子娘家得到他家很大帮助,弟弟媳妇就是婆家帮忙娶进家门,父亲的鱼锅店也是婆家帮忙,因此丈夫不停将女人带回家里,她也是敢怒不敢言,为能让丈夫高兴,不至于休了半老徐娘风韵荡然无存的自己给娘家丢脸,她还会亲自给丈夫挑选。 这蔡凡细皮嫩肉,黄花闺女,丈夫盯得眼珠子要掉下来长在她身上,倘若能收了回家,生意就更好做了,反正有两个和她争风吃醋,也不差这一个。 蔡凡拿回自己的手,怒道:“请您放尊重!” 这种有妻子还对别的女孩子动手动脚能是好东西吗? 蔡喜财看在眼里,对方狼一样的目光使得他不仅作出了老虎一般的威严态势和眼神。 他希望女儿嫁给有钱人,但不能嫁给好色之徒,现在把女儿当成宝贝,再遇到更漂亮的,女儿一辈子就都完了。 不过话说回来,生意还是得谈。 蔡凡过来拉蔡喜财胳膊,“爹爹,你跟我过来一下。” 蔡喜财温柔地道:“乖闺女,爹爹在谈生意,待会再陪你玩。” “我有话和你说。”蔡凡噘嘴,模样惹人喜爱,男人看得直眼。 蔡喜财冷不丁看向男人:“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男人被他眼神吓得一激灵,点头说声好。 蔡凡道:“爹爹,那人不是好人,你不要和他谈了。” “爹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是,女儿啊,你还小,不懂,做生意主要是为了获得利益,他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他刚才,对女儿无理,您不该给女儿讨回公道吗?你还是不是我亲爹。娘在天上看到,不会放过您的。” 蔡喜财生气的说:“行了,过分了啊,和爹这么说话。”但一看女儿掉眼泪,他又心疼地安慰,“好啦,爹不会看着你受委屈,放心。” “爹爹打算怎么办?” “爹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蔡凡“哦”一声走开。 蔡喜财重新坐下来。 女人笑着说:“蔡凡妹子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蔡喜财道:“最近总爱耍脾气,我给惯坏了。” 女人又说:“嫁了人就不会这样了。” 蔡喜财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像她娘,我就喜欢这样的性格。” 女人噎住了,半晌才说:“也是,嫁人了也不是非要循规蹈矩,还像以前一样也挺好。我相公就喜欢天真烂漫的,若是能成,对咱们两家都好。” 蔡喜财“呵”一声冷笑:“我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妻子给丈夫找女人,你还真是贤惠。” 之前有人这么说,女人还会面红耳赤,但也不是第一次了,被她坑过的女孩子不止一个,她也就不觉得有什么。 “丈夫高兴,我就高兴,家里才和谐,男人都会喜新厌旧,与其他整天看着我来气,还不如帮他接受新的。” 此番话颠覆了蔡喜财的认知,原来不是所有女人都善妒,这女人也太善解人意了吧,为了家庭的幸福美满,真的很努力呢。 可谁说男人都喜新厌旧,自从妻子过世,他都没看过别的女人一眼,自己拉扯女儿长大,他心里只能装得下孩子的娘。 “我的女儿不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葛老弟虽然才而立正值壮年,可三房奔波,怕是染上什么,孩子娘不会放过我啊。我们还是谈生意吧,生意人就不要谈生活了。” 葛皓脸色青白:“蔡大哥不同意便直说,何必出口伤人?” “葛老弟,此话怎讲,大哥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娶了三房,大哥就不多说了,你看这字咱们就签了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就谈成了,以后有机会咱再合作。” 葛皓想了想,还是签上名字,交了钱,拿走了鱼苗。 蔡喜财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可能对女儿不利,他需要一个会功夫的人保护女儿,于是喊来管家。 管家姓李,年过花甲,直不起腰,进门还差点摔在地上:“老爷,你找我什么事?” “唉!”蔡喜财叹气。 “老爷为何事忧愁。” “我得罪了人啊,近些日子咱都得小心,尤其是凡儿,我想着找人保护凡儿,你有没有好的人选?” 李管家道:“喂鱼的人都身强体壮,哪个还不能保护大小姐。” “最好会武功。” “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李管家说干什么就立即开始,到了大家都上工的时候,将喂鱼的都召集起来。玟玉早就已经目睹了当时地情况,尽管后来他们说了什么不知道,但也猜的八.九不离十。对身边的玉晨道:“该你表现的时候到了,别不好意思。” 玉晨没言语。 李管家道:“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个事请你们帮忙,这个事做好了,工钱是现在的三倍,但是得是有功夫的人才能胜任,谁会功夫?” 一听三倍工钱,都瞪大眼睛,再听得会武功,又都泄气抿唇。 玉晨想说话,但只是张张嘴不出声。 玟玉叹了口气,“玉晨会武功!” 玉晨抬起头,“啊,是,我会武功。” 李管家翻白眼:“多大的人了,还得别人帮着说话,你会武功,跟我来吧。” 玟玉挑挑眉:“祝你顺利啊。” 李管家将玉晨带到蔡喜财面前,蔡喜财闻着一股鱼腥味,放弃了让他坐下来的念头,问他:“你有多大把握保护我女儿。” 玉晨非常有自信的说:“我能以一当百。” 蔡喜财问:“这么厉害,师承何处啊?” 玉晨道:“自学成才。” “好,自学成才好,那从现在开始,你就不用喂鱼了,寸步不离保护凡儿。保护好了,除了三倍工钱,还有奖励,保护不好,不要怪我。” 保护好是一定的,玉晨差点想说奖励想要蔡凡嫁给自己,但觉得这样不妥。 玉晨就站在蔡凡房间门口,像个雕像,蔡凡的丫鬟小琳每次进门看到他都很害怕,一和大小姐出门,他就看大小姐,一脸居心叵测的样子。 丫鬟比蔡凡厉害,几天之后终于忍不住问:“你老看我们小姐干什么,贼眉鼠眼的!” 玉晨还没说话,蔡凡就说:“不许无理,去帮我买盒翡翠糕。” 小琳应了声是走出去。 小姐没不愿意,甚至也偷偷看这男人,真没办法。 蔡凡回房间拿一杯水,笑着递给玉晨:“渴了吧。” 第十章 工作稳不稳定,有没有地方住,吃的好不好,一点音讯也不带回来,申申生气的用筷子戳白菜条。 可恶! 不知道她会担心的啊,没把她放在眼里。 平平起身去拿咸菜,就剩几个萝卜条了,齁咸,白菜土豆也告急,白菜两颗,土豆十几个,都不大,去了皮也没有什么了。 孩子好几天吃不到肉,面黄肌瘦,松鼠和“财源广进”也都瘦了很多,还好申申没有太大影响,奶水还是很充足。 但这样下去也不行。 更糟心的事是这几天溜达,没见一个人积极的状态,都能活一天是一天的态度,穿的破衣烂衫在街上乱逛,唠嗑也不说挣钱的话,整些没用的话题。 申申可是爱管闲事,这么不思进取,她看到了还能装瞎?于是就问几个唠嗑的男人:“你们就想一辈子这样?” 甲:“你谁啊,哪来的?” “问的是什么呀,我们听不懂。” “你管我怎么咋样,与你有什么关系?” 申申气道:“年轻人不懂事,不思进取也就算了,你们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整天闲着不觉得臊得慌?” “你凭什么管我们,一边去,这唠嗑呢,你给打断,真没礼貌!” 申申道:“就凭我是你们村的里正!” 枣红袍大叔:“谁同意了?笑话,女里正,荒原县历史上就没有女的是里正,宇国都没有。” 墨绿衫大爷:“有,那个,那个叫什么……哦对了,草甸村吧,里正就是女人,当时才十五六,她让那个村富裕起来,不过后来突然失踪了。” 灰色衣服大爷:“真有这么一个人?” 墨绿衫大爷:“听说是有,而且特别出名,那村子种的白菜是一绝,又大又甜,很多人都慕名而去。以前就是一片草甸子,比咱们村还穷。” “失踪了?要是能让咱碰到就好了,可惜,不知是死是活。” 申申想,不能说自己就是,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也能帮你们脱贫致富,她能做到,我也能,只要你们配合,我让你们村两年之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八年前说这番话是吹牛,她自己也觉得不自量力,可现在的她已经二十三,也有了帮助两个村子的经验,一点也不难,齐心协力创造好生活非常简单。 墨绿衫大爷笑笑:“孩子,进屋看看孩子吧,别想这些没用的,你也不是这个村的人,呆够了就走吧。” “我不会走,不改变这个村子,我是不会走的,宇国不应该还有这么穷的地方,你们不怕被宙国笑话吗?好,我不管你们怎么想,这个村我是管定了!” 申申说完转身回院,背影坚定。 大叔大爷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她也能,她有人家的头脑吗? 若不是草甸村走投无路,也不会相信一个小姑娘吧? 他们已经够穷了,再给折腾要了饭咋整? 反正,他们信不着。 而且,万一是宙国来的奸细怎么办? 申申知道,很难,比草甸村和芜瘠村都难。 草甸村支持她的人还是有的,芜瘠村大家都挺努力,琉璃制作没有不被烫到的,庄稼种出来也经过了漫长的过程,虽然都挺苦,可村民们积极向上,哪像这里呢,一个个真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就在前天,安安又发烧了,在半夜突然哭起来,申申自己鼓捣半天才给温度降下来,手忙脚乱,玟玉还不在身边,她经历的太多了,可还是忍不住想哭。 这个村条件这么差,也不会有郎中吧,也不知道病了怎么办? 第二天,申申去了曹家,就是和申申说去年新帝登基的人家,两口子都姓曹。 曹大哥干活去了,跟人家送货,到处都要跑,也就是镖师,送不好是要赔钱的,曹大哥刚干没多久,还不是很熟练,也没挣啥钱,还赔了不少。 曹大嫂让申申进屋,笑着说:“妹子,你咋还在这个村待着?” “你也觉得我应该走?” “妹儿啊,你咋那么傻呢,我也想走呢,这破村子,谁想待啊?” “那为什么没走?” “没钱啊,你曹大哥也不咋挣钱,我还得看孩子,再说也没地方去,就在这待着呗。你不一样啊,你能走,也没必要留下这,真的,妹儿,大嫂劝你你得听,别久留。” 申申坚定地道:“我本来不想过来,这就是天意,我也不想留下来,走不了还是天意,所以我要办一件顺应天意的大事。” 曹大嫂:“啥大事?” “让荒原村富起来啊!” “你?” “女人不可以瞧不起女人的。” “我不是瞧不起你,妹儿,没用的,你还是消停点,村里人不会有人听你的,他们要是想发家,早就发家了。” “我知道,他们都特别懒,玩物丧志,不思进取,得过且过,所以我才要改变他们的想法,推波助澜更好的朝幸福生活迈进啊。” “嗯,想法挺好,妹儿能有这样的理想大嫂佩服,但你面对的不是一个两个人,是全村几百口人,改变不过来的。” “难是肯定难,我有思想准备,昨天半夜之前我也犹豫,我女儿夜里发烧,让我一下想到了村里的看病问题,若是村里富裕起来,条件好了,也干净了,就会有郎中过来,看病就不是问题了。” “村里有郎中。” “啊!治病治的好吗?” “好,不过,他家的老人比他治的还好。” “真的?太好了!他家住哪儿。” “妹儿你哪儿不得劲啊?” 申申“唉”一声:“不是我,是孩子。” 曹大嫂告诉了她,申申回家抱着安安去了李郎中家,李郎中年过半百,在院里晾晒草药,看到申申还抱着孩子,问她:“闺女,你从哪打听到我的。” “李大爷,曹大嫂告诉我,您是村里的郎中,我带孩子过来看看。” 李郎中看看瘦小没精神的安安,皱皱眉头,“进屋吧。” 申申迈过门槛,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有点打鼻子。 “闺女,这屋。” 申申走进去,屋里背面有半截炕,炕上做着一位老人,老人穿着青色的对襟衫,白色的裤子,左边放一碗药冒着热气,手里拿一件衣裳在补。 李郎中道:“这是家母。” 申申:“奶奶好。” 第十一章 老人笑:“叫奶奶显得年轻。”让申申坐下,问她:“孩子几岁啦?” “三岁。” “长得有点小啊。啥症状啊?” 申申惊讶道:“奶奶你怎么看出来的?” “奶奶我活了一百零二岁,这还能看不出来?” 一百零二岁? 牙齿整齐,皱纹也少,眼神有精神,竟然是百岁老人,真不可思议。 申申眼睛冒心心:“奶奶,您一定非常厉害。” “怎么说?” “您一定有长寿秘诀,一定能包治百病,”申申落泪,“奶奶,求你救救我女儿吧,别人都说安安活不了几年,我相信了,见到您,我觉得又有了希望。” 老人皱眉头:“孩子,别人都说不行,在我这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啊。你这孩子,奶奶说实话,还没有几个月的孩子壮实。” “不足月就生了,怀孕又缺营养,他们都说先天不足,补也没用,而且有的东西还不能吃,吃完就吐,总是发烧,能不瘦吗。” 老人伸手要抱安安,安安小手却抓申申的衣裳,怯怯地看老人,大眼睛无神。 申申道:“听话,让太奶奶给你看看。” 安安抬头看申申,申申点了下头。 安安躺在老人怀里,老人在安安肚子上揉了揉,只是皮包的骨头,更不要提让安安趴在炕上捏后背,一点肉都没有。老人甚至觉得,这不像个孩子,倒像一个外骨骼的虫子。 孩子这样,一定是父母的责任了,但她也不想明说指责这个母亲,同样都是母亲,都不容易,谁想让孩子遭罪呢? 老人说:“孩子,奶奶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啊。” “奶奶您说。” “这孩子叫安安是吧?让安安在我这,我给她做吃的,给她按揉,你什么时候走,再接回去。” 老奶奶手法娴熟,申申信得过,可是…… 安安刚听老人说完,就爬起来扑向申申,大哭:“我要和娘回家。” 申申狠狠心:“安安,娘有时间就来看你,和太奶奶在一起,是为了更久的留在娘身边,安安想不想一直跟娘在一块儿?” “想。”安安还是哭,“我害怕。” “太奶奶多好啊,刚才捏的是不是很舒服?” 确实是舒服的,安安点了点头。 “安安要听话知道吗,太奶奶还会给你搭配很多好吃的,等爹爹回来,就能见到胖嘟嘟的安安了。” 安安吸吸鼻子,嫌弃地说:“我不要像大哥那么胖,好丑!” “好,不那么胖,咱们长点肉肉。” 安安趴申申耳朵,小声说:“打我怎么办啊?我害怕。哇……” “你听话,太奶奶多慈祥,不会打小孩的。” “好吧,哇……” 申申笑:“好吧就好吧,还哭什么。”然后亲口安安脸蛋:“乖。” 安安看申申走了,又哭起来,老人从小箱里拿出一个小玩具,能飞起来,安安玩了一会觉得没啥意思,她想蹦跶又怕挨打,可怜兮兮地坐在炕上看老人补衣裳。 申申一进家门,却不见安安,平平问:“娘,安安呢?” “安安暂时不回来。”申申抱起健健,健健眼珠骨碌碌看申申,小手摸申申的脸。 “为什么?” “安安住在郎中家里,在那治病。” 平平很担心地:“靠谱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我要去看看。” “别去,你去安安该跟你回来了,娘好不容易找到好郎中,不许去啊。” 平平愁眉苦脸道:“我不放心。” “没事,娘自己回来,就说明娘有把握,再见到安安,就大变样了。” 平平不相信,他想要是爹在家里,肯定不允许娘胡作非为。 “娘,咱家都快揭不开锅了,爹爹啥时候回来啊?” 申申坐下,生气的说:“娘也想呢,你说你爹哈,人不回来,也不请谁送钱回来,一点信都没有。” “娘,咱们去呗?” “去?” “嗯呢,安安您不是放心让别人照顾,抱着健健领着我去找爹爹吗,娘亲梦里都喊爹爹的名字呢,娘亲很想爹爹。” 申申脸蛋一红:“我才不想他,我是想他能不能赚钱。” 平平害怕的样子:“啊?娘你这么贪财?安安不会是被你卖了吧?” “是啊,娘亲我缺钱花,还像找人家卖了你和健健。” 健健好像听懂了,“哇呀”一声哭起来,边哭还边用小手打申申。 蔡家。 蔡凡这次拿了一杯茶,递给站在门口面色严肃地玉晨:“渴了吧,喝水。” “谢谢。”和每次接过水来的表情一样僵硬,说话也直直的,跟个没得感情的木头人似的。 蔡凡终于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呀!说谢谢的时候不看对方,很没有礼貌你不觉得吗?” 玉晨寻思半晌才看她,瞬间怔住,这几天要么守在门口,要么寸步不离的跟着,就没有面对面的机会。 他见过不少美女,也没有距离的接触过,却没有一个像蔡凡这样让他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他张张嘴,一个字说不出来,垂眸掀开茶杯喝水。 “我长得丑啊,你看一眼就低头。”刚刚及笄还没有与男人相处过的蔡凡有种挫败感,她明明貌美如花,这人怎么就不能多看两眼。 她生气地进屋关上门,想想,突然大喊一声:“救命啊!” 玉晨听到茶杯也不要了,冲进屋子,什么情况也没有,有些生气:“大小姐为何诓骗在下?” “你担心我才这么快进来的。” “不是。”玉晨道,“如果我保护不好,老爷就不给我钱。” “你一个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没媳妇也没孩子,自己花的完吗?” 玉晨垂着眼睛:“有钱才能为所欲为。” “我觉得你不用,因为你长得好看,我就是喜欢你长得好看,没钱也喜欢。” 说出这话来,蔡凡脸蛋跟熟透的桃子似的。 “(⊙o⊙)你说啥?”玉晨紧张地问。 他活了几万年,从没像今天这么紧张过。 反正说出来了,蔡凡索性大胆的搂住玉晨的脖子,“我喜欢你,玉晨,你呢?” 玉晨偏过头:“大小姐,我……” 蔡凡将他的脸扳过来,亲上去,然后说:“我和爹爹说,我要嫁给你,嫁给你,我就彻底安全了。” 玉晨冷着脸:“我不能娶你。” “为什么?你有病?活不长?” 玉晨:这姑娘还真会寻思。 “没关系,你活多长,我跟你过多长。” 玉晨:…… 第十二章 玉晨自然不能说,他永远都不会死,他会老,但不会死,他觉得他一定会回到天庭,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要走,在凡间怎么能留下感情? 可是,刚才蔡凡的主动,让他有想哭的感觉,他真的不要这爱情吗? 玉晨两难了,当年帮助玟玉,他也没犹豫过,现在摆在他眼前的两条路都不平坦,玉帝不会允许他和凡人在一起。 见玉晨面露愁容,蔡凡慢慢把手拿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还是在害怕什么,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惧,你到底怕什么,怕我爹不同意,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说我非你不嫁,我爹不会多加干涉,最坏的结果就是不帮助咱们,咱们自己养活自己。” 玉晨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傻?” “那天你和爹爹说话,我偷偷的看你,我就知道,有一天我要嫁给你。” “和我在一起,后果很严重,你做好准备吗?”玉晨希望她知难而退,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 没想到,蔡凡却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心里装着我,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玉晨微叹一声:“蔡凡,你会后悔的。” 蔡凡再次凑过来,搂玉晨脖子:“不会。” 玉晨眼角闪着泪光,一手揽住蔡凡的腰,这次是他主动,尤为漫长。 “我不一定会娶你,有人不允许我娶你。” 俩人坐下来,蔡凡依偎着玉晨,对刚才不好意思却又意犹未尽。 可这话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蔡凡噘嘴:“为什么总是说这些啊,除了我爹,谁会阻止,你不是无父无母,难道是沈公子?” 玉晨拿开她的胳膊,走到窗前看外面的天空:“那个人高高在上,他不允许我和你在一起,我们是没办法反抗的,我们不能违反天道。” “是皇上吗?” “不能说,但是,我没吓唬你,蔡凡,你还是另找如意郎君吧,我真的不想害你。” 蔡凡过来从后面抱他,脸蛋贴着他后背:“和你在一起,马上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玉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有说实话了吧,现在还不是时候,蔡凡这性格,说了实话估计也没用。 玉晨愁眉苦脸,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他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心想玉帝都没有管玟玉,又怎么会管他? 也许,玉帝不管了,那么,他暂时也回不去,是不是就可以在凡间为所欲为? “小姐,我回来啦。”小琳一开门,看到这俩人抱在一起,差点喊出声来,还好她反应快,关上了门,将桂花糕放桌上,平定了一下,笑着说:“小姐,姑爷,过来吃糕点啦。” 蔡凡走过来怒道:“死丫头你说啥?” “都这样了还不是姑爷啊,”小琳看着走过来的玉晨,“姑爷多帅啊,可惜我比小姐晚了,要不姑爷就是我的了。” 玉晨:…… 早晚他看不上她啊! 蔡凡:“敢跟你小姐抢男人,不想活了是吧。”说着掐小琳的脖子。 小琳吐舌头做痛苦状:“为了男人杀丫鬟,没王法啦!” 蔡凡松开手:“小琳,这事你不要张扬,时机成熟我自己和爹爹说。” 小琳“嗯”了声,“知道啦,我又不傻,老爷知道还不扒了你的皮!” 玉晨道:“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吃块糕点。” 小琳捂嘴:“还没成亲呢,悠着点秀。” 玉晨吃了两块,喝口水,仍然站在门外当守卫,表情严肃。 玟玉刚喂完鱼,走过来:“玉晨,耳朵怎么红了?” 玉晨摸了摸耳朵:“有吗?”不仅红,还烫烫的。 看来自己越来越像一个人了,有了感情的那种,而不只是本能的欲,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不好。 “昨晚睡觉压的。”他寻思半天才做了这样的解释。 玟玉颇感好奇:“自己睡的?” “?沈玟玉你胡说什么!” “别生气,别生气,咋还急眼了,我怕你寂寞,过来跟你说说话。” “我不寂寞。” “啧啧。” “你啧啧个屁!” “不寂寞,整天站在这,是不是蔡小姐和你唠嗑啊?” “滚,还不去干活,等着挨骂呢。” 玟玉挑眉:“说实话,是不是和大小姐在一起了?” 玉晨有些腼腆的说:“还不算吧。” “那就是快了,等着喝你们喜酒。” “估计你等不到,我不想娶她,我要回天庭,你知道的,我特别想回去,在凡间真的够够的了。” “那就把她也带回天庭呗。” “说的容易!她会死,我不会,到时候我怎么办?” 玟玉“呀”一声:“动真情了,我咋觉得,你比我动情还不容易。你不想让她死,还不简单,找太上老君要颗仙丹不就行了,笨。” “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再说,我也根本见不到他,行了,以后再说吧,你去喂鱼吧。” “刚喂完,行了,你不愿意跟我唠嗑,我回房间躺一会儿。” 休息过后又是一番忙碌,喂鱼都还不是很辛苦,搭配鱼饵是个力气活,累的腰酸腿疼的,吃的还不好。 晚上,玟玉和玉晨喝了两杯茶,就回了房间,刚躺下,就有人叩门。 玉晨需要守着蔡凡,不知道会是谁这么晚还过来,大家相处的都不是很熟悉呢,玟玉不是那种见两面就能和别人打得火热的性格,纳闷地下地开门。 “相公。” “爹爹!”平平小脸黢?!黑,扑向玟玉,“爹爹抱。” 玟玉愣住:“申申,平平?” 申申哆哆嗦嗦的:“快让我们进去,刚刚掉坑里,冻死我了。” 玟玉找到李主事,烧了水,看健健,等申申和平平过来,玟玉看清了娘俩的模样,再想刚才满脸泥巴,噗嗤一笑:“掉坑里去了,咋整的呀?” “别提了。没车么,就等着曹大哥回来,曹大哥正好送货,顺道赶着破马车送我,半路马惊了,反正就是今天也没月亮,曹大哥的货也不行了。不是,沈玟玉,我掉坑里你笑什么啊?” 平平也说:“就是,爹爹笑话我们,都不知道关心关心自个的老婆孩子,娘和我还那么想你,︶︿︶!” “爹错了,不生气哈,你们没伤到哪儿吧。” 申申道:“摔泥坑里了,不疼。” “以后别这么晚出门了。对了,安安呢?” 平平说:“娘亲把安安卖了换钱花。” 玟玉:? 第十三章 申申:“平平,别吓唬你爹!”然后对玟玉讲了实情。 玟玉听完道:“沈申申,我问你,孩子是你自己生的吗?” “不是我自己生的,是谁生的。” 玟玉面色严峻“我和你正经说话。沈申申,我也是安安的爹,你凭什么不和我商量?” 申申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你又不在家,我跟谁商量,出门音信全无,我领着三个孩子五只猫容易吗?再说,我想和安安分开吗,还不是百岁老人有经验,能把安安照顾好。我是想让你回去看到不一样的安安,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早知道要被你一通数落,我就不来了。我走!” 玟玉无奈地表情:“沈申申,咱们俩谁话多。”看平平,“儿子,是不是你娘不讲理?” 平平想了想:“爹爹,有没有好吃的?” 玟玉“唉”了声:“你就知道向着你娘,忘了她打你的时候。” 平平似乎努力回忆,却回忆不起来:“娘打我,啥时候的事啊?” 申申得意地说:“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当然向着我啊。” 玟玉担心的说:“那百岁老人,会不会是妖怪,你想过没有安安会有危险,病急乱投医,我看你是没心没肺!” “我……不可能,老人是曹大嫂告诉我的,人家一辈子都在这村里,精通医术,还教会自个儿子,怎么会是妖怪。” 平平问:“什么是妖怪啊?” 玟玉:“就是专门吃小孩的,啊呜啊呜,咬啊嚼啊,咯嘣咯嘣。” 平平听了心惊胆战,哼唧着对申申说:“娘,咱们把妹妹接回来吧。” “别听你爹胡说八道。”申申剜了眼玟玉,“不许吓唬我儿子。” 玟玉仍是不放心:“靠谱?” “我已经不是你当初认识的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而且那是个村庄,又不是妖界,哪来的妖怪。” 玟玉颔首:“相公相信你。” 申申翻了个白眼:“相信我为什么说那么多废话?” 平平也说:“是啊,爹爹是不是不想我们,嫌我们烦了?” 玟玉连忙解释:“没有没有,儿子,你想吃啥好吃的,爹给你买去。” 平平对他讨好的语气并不买账:“不想吃了,我要和娘回家!”说着就拉申申的手,申申看玟玉,“我回去啦。” “这里住的下,申申,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先睡觉,明天咱们详谈。” 玟玉说完出门还安安买了吃的,哄了安安和健健睡着,玟玉认真的看申申:“我们也休息吧。” 申申:“你该不会以为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玉晨晚上不回来,我的房间就在那屋。” “这是玉晨的房间啊。” “走吧,申申,相公可想你了。”玟玉像只小狗,模样可怜。 申申笑骂:“没出息!” 翌日。 明明在坚实的怀抱里睡着了,醒来身边却空无一人,申申懵了,难道是做了一个梦?她是有多想他,才会做那么面红耳赤的梦,好丢人啊!即使生了三个孩子,她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换衣服一定要玟玉转过去。 她仔细看看,不是家里,原来昨晚不是做梦,玟玉可恶至极,她不过就是剜了他一眼,就让他逮到了报复的机会,抓着她没完没了。 “小蚂蚁,喝药。” 申申看着药汤:“一定要涂药,就没有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整不好,吃药也不行,还是涂药把握。放心,对身体没有伤害。” 申申撇撇嘴:“真是服了你,我就不该来。” “后来不是你抱着我不撒手的吗。” “我才没有呢!胡说八道!” 平平走进来:“娘,你喝的什么呀,平平能喝吗?” 玟玉道:“小孩不能喝!” “为什么?” “小孩不要乱打听。” 申申道:“弟弟醒了吗?” “还睡呢。” “去看着弟弟,醒了告诉我。” 玟玉道:“我们该说正事了。” “啥正事啊?” “我怎么知道你要说啥正事?” 申申懵了懵:“那个,我要说什么,我忘了。” “不是着急的事,你也不会连夜过来。” “不是,曹大哥压货,十天半月才能回来,我可不就得赶紧过来吗。” “真没有重要的事?” “人家想你了不行吗?好啦,我昨晚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玟玉非常抱歉的说:“真是辛苦你了。” “还是相公辛苦,我去做饭吧,等我。” 玟玉撇嘴笑笑:“这里哪有咱们做饭的地儿,等着,我去给你买。” “你有钱?” “我表现好,蔡老板提前给我钱。” “嗷。” 吃了小笼包,申申很突然的撂下筷子:“我想起来了,相公,我要暂时留在荒原村不走了。” 玟玉并不感到意外:“嗯。” “我觉得,这就是天意,注定我又要成为一个村庄的里正。” “嗯。” “带领村民发家致富就是我的使命,也许等到功德圆满,一切也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嗯。” “你不同意?” “同意。” “你不同意也没用。” 玟玉:…… “荒原村肯定很需要我,我既然来了,就帮着改变改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一个村子,老天一定会保佑我完成心愿。” 平平:“娘亲的心愿是要安安快点好起来,平平也是。” 玟玉道:“你想改变,他们知道吗?他们同不同意?” 申申噘嘴:“你也往我身上泼冷水,我这好心都被当成驴肝肺了,草甸村有薛爷爷支持,芜瘠村大家都拥护我,到了这,没一个人愿意配合。可愁死我了。” “所以他们不愿意,你还是不放弃?” “不放弃。” “那就坚持下去吧。” “那是一定的啊,我不允许宇国还有贫穷的地方。可是,一帮人不思进取,没有志向,就不想干活,发财太难了。” 玟玉点头:“还真不好办,你有没有啥想法,跟我说说,我看行不行。” “苦口婆心的劝吧,我没有那口才,激将法,你觉得能不能管用?” “不知道,够呛吧。” 申申愁眉苦脸:“怎么才能让他们想着赚钱呢?他们为什么宁肯受穷也不愿意赚钱呢?我真不能理解啊!” 玟玉道:“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我之前的想法也很与众不同,后来不也改变了吗。” 平平好奇地问:“爹,你以前啥想法?” 第十四章 玟玉:“小孩别啥都打听。” 他站起身:“我去上工了,你们慢慢吃,申申,看着平平别让他乱跑,这里到处都是水,你也是,尽量别出去,乖乖等我回来。” 申申问:“你去哪干活。” “前边,拌饵料,喂鱼,排水。” “养鱼这么麻烦啊!” “是啊,我先走啦,别忘了相公刚才说了什么,啊。”然后对平平说,“听话,不许乱跑。” 平平点点头。 不能出去,申申有点难受,但这里什么也没有,她感到无聊,在魏家至少可以干点杂货,在这就只能干待。 平平也觉得没意思,和申申玩拍手小游戏,拍着拍着竟然拍困了,他这边迷迷糊糊睡着,健健却突然哭起来,申申边喂边想,要是能有个人来陪她唠嗑就好了。 她又想,到底要不要养鱼,听着似乎麻烦的不行,活物很难伺候,再有之前草甸村鱼儿翻白的场面,让她记忆犹新啊。 不过,若只是安逸的种种地,也不是她的性格,而且养鱼肯定比种田赚钱多啊,冒风险也值得。 健健吃完,小手还不愿意放,申申哄了半天才将衣服整理好,健健还是不太乐意的样子,爬到平平跟前,俩手“啪”的一下拍在平平脸上,平平吓一跳,但是弟弟,他也没脾气,好声好气的说:“大哥在睡觉,不要打了啊。” 申申喊道:“健健过来。” 健健谁的话也不听,趴在平平身上,又是捏脸又是啃下巴,申申去抱过来还哭,平平只好起来,陪他一起玩,玩着玩着,自己也精神了。 申申看着俩儿子,心里惦记自个闺女,不知道安安能不能习惯。 “娘,健健尿了。” 申申给健健换完尿布,有人开门。申申以为玟玉回来了,没想到却是玉晨,玉晨看到她吃了一惊:“你怎么在我房间。”然后闻了闻,“什么味?尿?”他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表情。 申申道:“才半岁的孩子没有那么大味。平平撒尿味道也不大啊。” 玉晨打开了窗户。申申道:“这么冷,你怎么开窗户。” 玉晨生气地说:“不开,这屋还能住吗,闻鱼腥味就算了,还闻尿味,还让不让人好好活了。” 申申咧嘴:“你不喜欢小孩?” 玉晨不理她,过会儿说,“你在我房间干什么,出去!” 平平道:“玉伯伯,你不可以这样和娘亲说话,我们只在这里待着,为什么要撵我们?” “愿意待,去你爹房间,别在我这!” 他喊的声挺大,成功的吓哭了健健。 他不喜欢孩子,但玟玉的孩子不一样,他气的是申申,本来心情挺好的,一进门看到这个烦人的女人。 孩子哭声烦透了他的心,脸色非常难看,申申边哄健健边领着平平回到玟玉房间,叹了声气,这么久过去,玉晨对他的成见还是那么大。 平平问她:“玉伯伯为什么不喜欢我们啊?” “那你喜欢玉伯伯吗?” “不喜欢,他太吓人了,要吃人了。” “其实,玉伯伯是好人,他只是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要嫌弃他,他不喜欢我们,我们离他远一点就是了。” “哦。” 上午就乱七八糟的过去了,玟玉还没回来,申申越待越觉得没意思,想回去。 玟玉本应该中午就回来的,捞死鱼杂草的师傅有事回家了,他也就代替了工作,有个网箱里的鱼不明原因死了很多,他捞出来有七八十条大大小小的。 马上又到了喂鱼的时间,回住处在回来来不及,他想着让谁去和申申说一声,就见蔡凡走了过来,将渔网放在一边,走过去,“大小姐,你这是去哪儿?” “我随便走走,你有事?” “那啥,我媳妇来了,你能不能帮我告诉她一声,我中午不回去了,还有,能不能把我的那份中饭给她和孩子送去。” “没问题。” “谢谢大小姐。” “哎呀,客气什么,你帮我多劝劝玉晨,他跟我在一起心不在焉的。” “好,一定,玉晨不是木头,一定能对你死心塌地。” 蔡凡敲两下门,听门内有女声传来,“谁呀?” “我是这里的大小姐,蔡凡,开下门,是你相公让我过来的。” 门内似乎寻思一会儿,才打开门,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子,问她:“你是大小姐?着急走吗?” 还是个自来熟呢,她也是,于是灿烂的笑着:“不着急。” 申申让她进屋,对平平说:“叫凡姨。” 平平就叫了一声,蔡凡问他:“你几岁了呀,长得可真好看。” 平平道:“我六岁了。凡姨,每个人都会问我几岁,你是第一个夸过长得好看的人。” 蔡凡笑:“小帅哥,比你爹还帅。” 申申道:“请坐。” 蔡凡将食盒打开给她看,里面是萝卜炖土豆,搁了几片肥肉,两大碗米饭。 “这是伙房的饭,别嫌弃。” 然后,蔡凡注意到在炕上爬来爬去的健健,惊讶道:“你有俩孩子啊!” 申申:她为啥那么大反应? “嗯呢,我还有个女儿。” “三个呀!生那么多干什么呀?” 平平:…… 申申:…… “你多大了呀?” “十五了。” “嫁人了吗?” 蔡凡腼腆地说:“没呢。” “嗷。”怪不得,想法和自己肯定不一样,感觉自己很老,总是希望多子多福,也没考虑其他的。 “有喜欢的人了吗。” 蔡凡微笑不语。 不愿说,申申也不再问了。 “他好像不太喜欢我,总说害了我害了我的,不知道怎么就害我了。” 申申没接。 过会儿问:“我相公让你对我说什么?” “哦,他说中午不回来,很忙。” “嗯。你吃了吗?” “吃过了。孩子几个月?” “半岁了,还在吃奶。” “哎呀,你需要营养的呀,不能吃这个,跟我走。” “去哪儿?” “去我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无功不受禄,又不熟,吃什么饭。 “不用了,明天我们就回去了。” “明天回去?”蔡凡道,“那就更得跟我走了,我有事向你请教。” “有话就在这说。我也不是明白人,你说吧,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玉晨是什么人啊,对我不冷不热的,她是你相公的朋友,你也很了解吧,跟我说说。” 第十五章 “玉晨啊!”申申有些激动,玉晨动真心的话,就一心都在女人身上了,还会管她管玟玉吗,嘻嘻,真是太好了吧! 蔡凡“啊”一声,寻思她为啥这个反应。 “哎呦,你真是找对了男人啊,玉晨多优秀啊,你得抓紧别让他跑了。” “可是,他为什么说会害了我。” 申申想,既然玉晨不说,她也不能欠登儿。就说:“你只要紧紧的抓住他,他就不会伤害你,把他绑起来,使劲稀罕他,他就不敢说你不爱听的话了。” “啊?我不敢。” “你爱他吗?” “哎呀。”蔡凡捂脸,“你干嘛问人家这么难为情的问题啊?” “爱不爱?” 蔡凡点头。 申申想,听她说话,是她主动,咋还这么羞? “那就没啥不敢的,你千万不能让他跑了,实在不行耍些手段,让他离不开你。” “管用?” “姐姐我呢,是过来人了,你要相信我说的都将是你获得幸福的垫脚石。” 蔡凡无比感激地说:“谢谢姐姐。” 平平问:“玉伯伯要娶媳妇了吗?”他看着蔡凡,“玉伯母好。” 蔡凡抿嘴乐:“乖。” 申申把蔡凡留下来说了半天的话,直到玟玉回来,蔡凡听申申讲了很多玉晨的好话和实话,还有留住玉晨心的办法,她不在乎玉晨的过去,美滋滋的回了自己房间。 这时刚刚眼擦黑,百货铺子还没有关,蔡凡吩咐小琳去买根结实的绳子,小琳不明白为啥,但大小姐吩咐的就得照做,买回来一根十米长的八股绳。 蔡凡刚接过来,玉晨就走了过来,她赶紧藏在身后,玉晨点了下头,“大小姐。”然后就雕塑一般站在那一动不动。 蔡凡用力攥紧绳子,心里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对玉晨目不转睛。 小琳道:“我去厨房看看鸡汤炖的怎么样了。” 她一走,玉晨就过来一把抢过来绳子,迎着蔡凡惊骇的目光,“大小姐这是何意?” 蔡凡实话实说:“我要把你绑起来。” “就凭你?” “我要把你绑在我身边,不让你离开我。” 玉晨笑得有些难看,“我们进屋慢慢说。” 蔡凡自然没听出来也没看出来玉晨要干什么,一进屋就被玉晨搂住,玉晨将绳子把俩人一圈圈缠起来,笑的摄人心魄:“你说的是这个意思?” 蔡凡有些害怕,摇头。 “现在我们绑在一起了,永远不分开,不是你想要的,为什么要哭了?” “玉晨,我不敢了,你放开我吧!” “你不喜欢我了。”玉晨非常失望的语气。 蔡凡忙说:“喜欢,喜欢。”她特别害怕失去玉晨,她常听人说,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可见了玉晨,她就想生是玉晨的人,死是玉晨的鬼。 玉晨低下头,她迎上去,等玉晨将绳子解开脱落在地上,她也抬起胳膊勾住玉晨的脖子,半晌,玉晨流连地在她唇边:“介意我抱着你睡吗?” 意图已经很明显,但蔡凡对这方面不是很懂,没听出来,只以为被喜欢的男人抱着无比幸福,就点了点头。 本来这么单纯的丫头,玉晨有点心疼,但是,他没能管好自己,安静下来之后,蔡凡瞪着俩眼睛:“你骗我!” “你没反对。” “我……你欺负人,你!”蔡凡气得打他,被他抓住手腕,“凡儿,我真的对你动心了,可是我又很害怕。” “你到底怕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亲她,蔡凡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样把自己交给这样一个男人对不对。他刚刚征求自己同意了,她可以选择让他出去,但他提出来,她那么喜欢他,怎么可以拒绝呢? 蔡凡睡着,在玉晨的怀抱里,玉晨也是第一次抱着女孩子睡到天亮,女孩子身上特有的味道让他不想起来,但他不得不去找玟玉要点东西。 申申和玟玉刚起来,就传来敲门声,然后是玉晨说话:“元尚,你出来一下。” 玟玉开门:“有话进来说。” “不行,就咱们俩说。” 玟玉关上门:“啥事啊?” “那啥,你还有没有药啊?” “啥药?” “不会怀孕的药。” “在魏家呢。不是,玉晨,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寻思,给我一服。” “你要来干什么?” 玉晨半天才说:“给蔡凡喝。” 玟玉不敢相信地问:“你!你竟然,你不怕蔡喜财剐了你,还没成亲,你真是胆肥!” “所以我怕她怀上孩子。既然你这没有,我去药房买。” “享受的时候你咋不怕?” “我……我也是一时意乱,当时也想过后果,可我……说什么都晚了,你帮帮我。” “我帮你什么?” “帮我去买药啊,这样才不会有人怀疑。” “……真有你的!玉晨,你到底对几个女孩子意乱过,可都吃药了。” “过去的事就不用操心了,怀上孩子的只有绿樱,她死了。” 玟玉:“你这样说话太可怕了。” “快别说了,你快帮我去买,不然来不及了。” “好,我进屋拿钱。” 申申问玟玉:“你干啥去?” “买药。” “买啥药?” “给蔡凡吃。” 申申捂嘴:“天哪!” “我也惊讶,我先去了,你等我回来。” 蔡凡看着药汤,问:“这什么?” 玉晨道:“吃了不会怀孕。” “以后都不会怀孕?” 这么单纯的姑娘,玉晨觉得好笑:“只管这一次。” “嗷。”蔡凡听话地喝下去。 要是她未婚先孕,爹还不扒了他的皮! “对不起。”玉晨真诚的道歉,然后又说:“这事也是你情我愿,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出卖我。” “不会。”蔡凡说着闭上眼睛,玉晨走了出去,仍站在门口当雕像。 小琳昨晚在门口听到动静,吓得也没敢敲门,后来困的不行就睡觉去了,这才刚起来,一出门就看到一本正经站在那的玉晨。 “大小姐还在睡。” “还大小姐呢,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玉晨:“为了大小姐,你该知道怎么做。” “我从小跟着小姐,我当然不会到处乱说,倒是你,得赶快给我们小姐名分啊,否则我饶不了你!” 玉晨道:“你们小姐也知道,我不一定娶她,你就没必要警告我了吧!” 小琳听得出来,他在说自己多管闲事,她不觉得,大小姐的事就是她的事,她就要管到底,这人若是伤害大小姐,她就告诉老爷,收拾他! 她狠狠地说:“你最好好好对待她。” 玉晨没理她,继续看守。 第十六章 看了好几天,也都挺太平,反而自己是危险的,他不禁有些想笑,夜幕降临,他进了屋,有了昨夜,蔡凡比他还主动热情,直到传来敲门声。 “凡儿,你睡了吗,爹有话和你说。” 玉晨不悦道:“老爷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可能有急事,你先藏起来。” 玉晨穿好衣裳下地,从窗子跳了出去。 蔡凡下地给蔡喜财开门,生气的输说:“爹,这么晚了啥事啊,我都睡着了,被你吵醒。” “玉晨怎不在门口守着?昨晚我听说也不在门口。我看他是不想干了。” “在门口啊,我半夜起来喝水还看到他了。那个,爹,你要和女儿说什么呀?” “明天有人过来见你,赵家公子,爹白天忘了告诉你,你准备准备,打扮打扮。” 蔡凡懵了:“为什么要见赵公子啊。” “傻丫头。”蔡喜财摸女儿脑瓜,“你已经及笄了,赵家的孩子十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明天你们见一面,看的上最好,看不上,爹爹再给你安排。” “我明天……” “明天干什么?” “我明天会生病,不能见人。” “胡闹!”蔡喜财吼完,见女儿惊恐的神色,又心疼了,温柔道:“看不上也没关系,见一面吧。” “可是,我害怕。” 蔡喜财笑:“怕什么?又不是妖怪。就这么说定了。” “其实,其实我……我明天真的可能不舒服,我是个女孩子。” 蔡喜财大概也挺明白了,不过这也没准儿,每个月都是同一天。 “明天实在不舒服,那就后天。我和赵家说好了,尽快安排。明天一天时间,你好好准备准备。”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蔡凡道:“也没啥准备的,就明天吧。” “乖女儿。”蔡喜财满意地笑笑。 “爹,我继续去睡了,你也快去休息吧,这阵子都挺忙的,要注意身体啊。” “好,听女儿的话。” 蔡喜财一转身,玉晨走了过来,“老爷。” 蔡喜财板着脸:“这么晚不在这看着,干什么去了?” “我闹肚子,对不起。” “好好守护大小姐,钱不会少了你的。” “是,我一定尽职尽责。” 蔡喜财一离开,玉晨就将蔡凡打横抱起来扔到床上,蔡凡道:“你别亲脖子,明天我要见人。” 玉晨抬头:“见谁?” “赵公子。”蔡凡老老实实地回答。 玉晨叼一口她嘴唇:“不许看上他听到了吗?” “这不用你说。” “可是,他看上你怎么办?” “这得两厢情愿,他看上也没用,我喜欢的是你。” “我不想让你见他。” 蔡凡闻到酸溜溜的醋味,心里很甜蜜,“就是见个面,走个过场,爹爹也不是包办婚姻,你放心吧。” “不太放心。”玉晨认真的说,“你见不了他最好。” “我也不想见,你有啥好办法吗?” 玉晨勾唇:“有。” 翌日早上,蔡凡看着锁骨,将衣服往上抻也盖不住。 她非常气恼,这根本不是好办法,只会让她被看笑话,被爹爹骂。 看来玉晨不是好东西,她那么爱他,灵魂和身体都交给他了,他就这么对待自己。 还有沈申申,说他那么多好话,摆明着要坑自己。 翻了半天,翻到一件立领的衣裳,现在天气冷,也不会有人怀疑。 她刚走出去,玉晨就问她:“你去哪儿?” “你管呢?” “你发什么脾气?” 蔡凡不理他,只是走。 玉晨想想,也没去追,不是他的就不是吧,反正他要回天庭的,这就是没有缘分。 蔡凡又到客厅门口,玉晨也没追上来,不禁气的跺脚。 客厅内,蔡喜财,一对夫妇,一位俊俏公子,坐在圆桌旁边。 赵公子见了蔡凡,眼前一亮,站起来,“你就是蔡凡?” 蔡凡点头:“赵公子。” “我叫赵峰。” “赵公子请坐吧。” 蔡凡觉得,赵公子挺帅啊,看起来也挺温和,比玉晨强百套。玉晨分明就是不想负责任,她真后悔了。不知道赵公子会不会嫌弃她。不过,先嫁了再说,赵公子似乎一眼就看上她了,估计也不会退婚。 赵老爷笑着对蔡喜财道:“你看,都不用咱们说,俩孩子就说上话了。” 蔡喜财也说:“是啊,俩孩子挺合眼缘。” 赵夫人道:“要是都没意见,这事咱就定下?”赵老爷咳嗽一声,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夫人太着急了,听孩子说话。” 赵夫人站起身,让儿子跟自己过来,“咋样?看得上吗?” “能快点娶吗?” “傻儿子,你看上了,娘和你爹尽量快点安排。不过,得蔡姑娘同意。” “娘,她能看上我吗?” “我儿子这么好,她看不上就是瞎子了。” “娘,你怎么说话呢。” “啧,没过门就向着了,娶了媳妇忘了娘。” 蔡喜财也拉着蔡凡的手走到一边,问,“闺女,你看赵公子如何?” “我想,相处一段时间再说。” “这,不太合规矩。”蔡喜财为难的说。 “可是不了解,就嫁过去,你不担心女儿吃亏啊。” “看上了?” “看着还行。” “那就相处着试试。” 重新坐下来,赵夫人说:“我儿不好意思说,我来说吧,他对凡儿印象挺好,希望快点成亲,我们也着急抱孙子呢。” 蔡喜财道:“这不妥吧,才刚见面,先熟悉熟悉,两个孩子情投意合聊得来才能成亲啊,赵夫人太着急了,赵公子这么优秀,急啥?” “这不是见着好姑娘了吗,我真想马上成为凡儿的婆婆,一天都等不及,但亲家说得有道理,先相处相处对俩孩子好。凡儿,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紧张的赵峰见蔡凡摇头才放下心来。 终于尘埃落定,省得那女人来纠缠。说来也是运气不好,一个晚上就怀上孩子。要不是娘让那女人吃了药,他会更麻烦。 蔡凡真的不错,看起来就挺单纯,他不说,娘不说,就是永远的秘密。 今天见面,看上了,就可以去赵家了,蔡凡回房间收拾衣裳。 玉晨突然从后面抱住他,“凡儿,你收拾衣服干什么?” “我去赵家。” 玉晨让她面向自己:“你说什么!” 他决定放手,可为什么还是会心痛? “我们互相看上了,你干嘛这么问我,你又不会娶我,想一直霸占我吗,我什么都给你了,还想怎么样!” 玉晨哑口无言。 第十七章 他没给人家任何承诺,人家为什么不能嫁给别人?他有什么资格阻拦人家寻找自己的幸福。他们的关系,只是男人与女人的灵魂互动。这不是爱情。 他想,他还是把心思放在如何回天庭,专心修炼吧。 玉晨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蔡凡有一丝不忍心,但很快被可以有依靠取代。 这个男人不娶自己,还挺穷,自己是瞎了眼才看上。 “别忘了吃药。”玉晨提醒她。 蔡凡不耐烦:“请你不要再说了,这样我感觉到很不舒服。” “不舒服?你情我愿,怎么不舒服?” “从今以后,你离我远点吧,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对你对我都好。” “好,早晚有一天,我会永远离开,再也不回来。” 玉晨说完,蔡凡并没有反应,昨晚缠着她得女人,一夜之间成了毒蝎子,他竟然还在期待,是不是很傻。 蔡凡走开,他亲眼看着,她和赵家人一起走,他和赵公子在后面说话,他攥紧拳头,用力砸向门框,咬牙切齿。 原来真的爱上一个人之后,放手这么难。 他也仿佛能理解,为什么元尚宁可不做天尊,宁可被玉帝惩罚也不愿离开沈申申。 蔡凡已经是自己的女人,凭什么被别的男人抢去? 自己穷,那么自己就赚钱。 申申让两个村子脱贫致富,一定也能帮他,于是,他去找玟玉。 玟玉道:“我正好有话问你,你和蔡凡闹矛盾了,咋跟别人走了。” 玉晨眼睛一红:“她嫌我穷,不跟我好了。” “乖,不哭,她不跟咱好,咱也不跟她好,三条腿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女人有的是,哥们帮你找到更好的。” “可是,我只想娶蔡凡。” 玟玉说了两个字脏话以表示自己的惊讶:“你要留在凡间了?为了蔡凡?” “嗯,她不是嫌我穷,我就赚钱给她看,让她看的起我。” 玉晨这么卑微,玟玉有些心疼,但还是不要打击他自信心为好。 “我想让沈申申帮我赚钱。” “啥?申申?玉晨,我没听错吧?” “我想通了,沈申申挺好的,给你生了三个孩子,她很有能力,一定能帮的到我。” “呃,玉晨,你到底什么目的?” 玉晨坚定地说:“赚钱,娶蔡凡。” 玟玉不禁感叹,爱情的力量真的很伟大。 玉晨又说:“在这赚不到啥钱,咱们回村,和沈申申商量怎么才能脱贫致富。” 玟玉将一把鱼饵撒进河里,看着鱼儿纷纷抢食,说:“小蚂蚁说要养鱼。” 在这确实不赚啥钱,累的要死,还真不如回村创业。 对于他们俩提出离开,蔡喜财劝了两句就没再说什么了,反而主事苦口婆心老半天,只是这二人去意已决。 申申正在院里劈木头呢,玟玉和玉晨就回来了,玉晨笑着和她打招呼:“弟妹在家呢。” 申申差点惊掉脑袋! 这和动不动就要用钢丝刺绳杀了他的人,是一个人吗? “你是玉晨?” “是啊,弟妹,你不认识我了?” 可怕。 申申把玟玉拉到一边:“他是不是受了啥刺.激了?太不对劲了吧,居然叫我弟妹,很恐怖的!” 玟玉乐,然后把情况同申申说了一遍。 申申反应贼大,突然一声喊::“卸磨杀驴,渣!”然后走向玉晨,“你说说你,缺胳膊少腿,非得跟她,赚钱娶她,一半会赚不到呢,她早就成赵公子的媳妇了,有点出息,别惦记了。” “我爱蔡凡。”玉晨就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人家不爱你啊,她跟了你,还要反咬一口,这种人值得你等吗。世上的好女人一抓一大把,你为什么要盯着一个渣不放呢?不过呢,我不得不说,你也是个不咋地的人。不给人家名分,就要人家,也难怪人家离开你,你也是个渣。我看你们就没缘分,你以后改过自新,重新找一个,好好对待人家。” “你骂的对。我愿意改,我还想和蔡凡重来。” 申申:…… 陷入爱情中的傻男人啊,可怜,可悲。 “进屋歇歇脚,木头劈完了,我就做饭。” 玟玉斥道:“男人回来了,你还劈木头,看孩子去!” 说着拿过斧头,举起来,木头一分为二。 饭桌上,玟玉道:“家里条件不好,只能以水代酒。” “咱们哥们感情深,水和酒都一样。”玉晨问申申,“听元尚说,弟妹要养鱼。” 这弟妹叫法,从玉晨嘴里说出来,真是不适应,还不如连名带姓。 “是有这个打算。嗨,我就是瞎寻思,做不做能不能做成还不一定。” “我觉得,你能行,弟妹,帮帮玉大哥,玉大哥想有钱。” “啊,你要留下来了?” “嗯呢,跟着你赚钱。” “你真是玉晨?”申申还是不太相信。 玉晨道:“元尚这个万年老顽固都能开窍,我留下来有什么可惊讶?” 申申:…… “也是哦。” 平平咬筷子,问:“老顽固是啥意思?” 申申:“筷子拿下去。” 平平把筷子拿下去,又问了一遍老顽固是啥意思。 申申解释:“就是脾气倔的像头牛。” “哦,是因为娘亲爹爹才变得听话了对吗?” 申申:“对。” 玉晨道:“我和养鱼场的人聊天,荒原村挺适合养鱼,但是需要建造鱼池,现在就得开工,迟了就得等到来年。” 申申道:“现在动手,可是我们啥也不懂,不知道咋整啊。” 赚钱迫在眉睫,她也着急,但急也得有方法。 “找人呗。弟妹会说,请人帮忙不是轻而易举吗。” “我会说吗?哎呦,我这张笨嘴。”申申皱眉头,“这是其次,主要是我谁也不认识,人家凭什么帮我呢?” 玉晨什么心思,当她看不出来,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能这么着急? 玟玉道:“如果你是这里的里正,那就名正言顺了。” “我看够呛啊,这的人都不喜欢我,我去借米,不情不愿的,我真是脸蛋又红又白,我从来没这么尴尬过。” “小蚂蚁这么可爱,他们怎么这么对你,把米钱给了,别让他们说三道四。” 这时,有个人来了,是邻居大哥,进屋问:“家里来客人了?” 申申道:“孔大哥来了,吃点啊。” “好啊,我媳妇没在家,我还没吃呢。” 申申:…… 她只是客气一句。 但还是去拿碗筷。 第十八章 没想到,这人晚上又来了,申申嘴欠,又让了一句,他又在这吃,还拿的酒来,和玟玉喝。 玟玉不乐意,但又不能不给面子,就陪着喝,结果,喝趴下了,申申叫了半天才把他叫醒回房睡觉。玟玉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自然也不能动手动脚。 申申第二天吃完早上饭去曹家串门,曹大嫂准备做被子,正在铺棉花。 “曹大嫂。” “哎,申申,正好你来了,你看我这棉花够不够?” “几斤啊?” “七斤?” “那还不够,大人盖吗不是。” “嗯呢,大人盖。” “够啦,太重了压得慌,这就够暖和的了。哎呀,这棉花挺好啊。”像芜瘠村的棉花,怎么看怎么像,不过,可能自己多想了吧,隔着十万里,怎么可能。 曹大嫂说:“孔大哥给的你曹大哥棉花种子,弹完了拢共也就二十来斤。” “哪个孔大哥。” “你住那院的邻居啊。” “他啊。说实话,我觉得他有点烦人。” “嗯,确实挺烦人,左邻右舍有客人,他就要去看看,我也烦他,不过,是个热心肠,慢慢你就知道了。” “哦。我帮你吧。” 被子做好,曹大嫂放起来说留到冬天盖,荒原村的冬天可冷,雪还厚,一般情况不出门,得把柴火啥的提前备好,据说有人因为没准备活活冻死了。 申申大为惊骇。 “这么冷,看来我得马上行动。” “你要干啥呀妹儿?” “修建鱼池,养鱼。” “养鱼?拉倒吧,你可别整这个,不会成功的。不是我打击你,到时候赔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申申不信,她什么时候赔过? “不可能,就算不赚,本钱也能回来,冷丁肯定没经验,熟悉熟悉就好了。” “就算你有能耐,村里人也不愿意配合,真不用操心,没必要。” 申申没说什么,心里想,她说管,就一定要管到底,他们不配合,那就让他们配合。 申申回到魏家,问平平:“你爹呢?” “去看安安了。” 话音刚落,玟玉回来了,申申问他:“安安咋样?” “挺精神,我和老人聊了会,老人说,养鱼的事行不通,申申,要不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申申小声道:“怎么奶奶也说不行?” 是说她不行,还是说这地方不行,还是都不行?她怎么觉得能力被质疑了呢?难道这里就没有一个人愿意支持自己? “还谁说?” “曹大嫂。” “那就放弃吧。” 申申火了:“沈玟玉,你也不支持我啊!” “小蚂蚁,你别生气,这里的人更了解这里,说不行肯定有道理。奶奶说,之前有人养鱼失败,赔了不少,还坐了牢,命差点没了,咱们还是不要冒风险。” “这么吓人!” “先种地吧,挣了钱,咱们去找人学习怎么样,然后再养,要不现在就试,后果咱承担不起。相公当然相信你的能力,但是咱不是对这人生地不熟,得熟悉熟悉再打算啊,你说是不是。” 申申觉得玟玉说的在理,她既然留下,就不能胡来。 不过,看来两年的目标完不成,但她也不想耽搁太久,越快越好。 然而,申申没想到的事,这里的人根本就没想让她好好待下去。 既然要种地,现在就得寻思寻思种啥,申申和玟玉看过土壤,认为这里的适合种高粱,黄豆,绿豆,蓖麻,冬小麦。 听村里人说,马上就要下雪,玟玉就去砍些柴回来,一天过去,砍回来一大堆,木头啊,树枝啊都有,够烧些日子,玟玉还卖了柴火换钱买了粮食。 就是太辛苦,几天之后累地腰直不起来。 申申给他揉腰,他还能开玩笑,说自己腰疼很快就好,让申申不要着急。 申申心疼他,他却说这等不要脸的话,是真疼却还嬉皮笑脸逗申申开心,申申无奈,哭笑不得。 歇两天,玟玉又去砍柴,没办法,一个冬天得多整点,在多卖钱,才能把冬天熬过去。 玟玉天没亮就走,有俩二混子在门口看他离开,互相一比划,然后走进院子,院子里有一大堆没放进仓库的柴火。 他俩在柴火旁边待了一会,灰色裋褐男子拿出一个鞭炮,塞进空隙里,棕色裋褐的人用火折子点着,然后赶紧跑出去。 鞭炮噼噼啪啪响完,火蛇也迅速蔓延,一堆柴火很快燃烧起来,这俩人乐开了花,柴火跟前就是仓库,仓库的木门肯定也承受不住。 看沈申申该怎么继续留下去。 他们看申申出门大惊失色的样子,非常满意地走开。 平平也要帮忙,被申申吼回屋里。 火已经烧起了仓库,申申喊人救火,可却都跟聋了似的,只有孔大哥过来帮忙,忙活半天,仓库还是没保住,坍塌成一堆废墟。 申申累地大口喘气,两腿发抖,地上的鞭炮留下来的红纸让她目呲欲裂,她攥攥拳头,咬牙切齿。 孔大哥道:“肯定是那帮二混子干的,竟然这么欺负人,别让我知道是谁!” “二混子?” “不怕笑话,我们这就这样,不愿干活,就知道玩。” 申申想:玩,没这么简单吧,这明摆着是不想自己在这呆了。 如果是二混子的话,肯定是那几个人了,申申决定好好治治他们,她得让他们知道,让全村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也不是说赶就能赶走。 “孔大哥,谢谢,多亏你帮忙。” “谢啥,咱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互相帮助,说不定我啥时候就用到你了。那啥,我回去了。” “你帮我这么大忙,吃了饭再回去吧。” “不啦,妹子也太累了,快好好休息休息。” 申申有点纳闷,咋帮忙反而不吃饭了呢? 收拾院子,做饭,洗洗衣裳,申申浑身像滩泥一样。 她在炕上躺了一会,寻思寻思还是起来。 天亮了,也就看得清了,外面的脚印很大,申申跟着脚印走,走到外面就不见了,她又跟着走了一会,脚印又出现了。 她走了半条街,脚印消失在一扇木门前,申申高声喊:“里面的人出来!” 她喊了好几声,有几户人出来看到,申申喊的更大声。 屋里几个混子一听,这是躲不过去,寻思装傻充愣拉倒,就一起出来。 圆脸问:“这不是申申姐姐吗,你咋来了?” 第十九章 他跟瞎子似的也不管申申什么脸色:“进屋喝点?” “喝点?饭都吃不上了,还有酒喝?也是啊,你们还能买得起鞭炮,还有‘闲情逸致’扔到我家柴火堆里,咋的,欢迎我啊? 看着火光冲天,你们一个个都可高兴了吧。你们不就是想赶我走,让我知难而退吗,告诉你们,没门! 小姑奶奶我到啥时候都不会被牵着鼻子走,只有别人听我的。这个村,从现在开始,属于我沈申申,我就是这的里正!” 半晌没人说话。 有些话,说一次两次,没人信,也不值得信,可总说,还一次比一次坚定,还有谁会不信。 但是,相信是一回事,对于沈申申,都不了解,总不能因为她几句豪言壮语就把她留下来,村子交给她,不放心。 “你们几个,谁干的好事,自己承认,别让我查出来,到时候请你们吃牢饭,快说,谁干的?” 胖脸说:“姐姐,你说啥,我们也听不懂啊。” “脚印都过来了,还不承认是吧,我看你们是要见到官儿才能说实话了。走,跟我去县里!” “我们凭啥跟你走?我们又没点你家柴火堆。” “不是你们,还怕去见官吗?今天就得跟我去说明白,我来这可不是挨欺负的,你们现在不跟我走,等我男人回来,没有你们好果子吃,自己掂量办。” 几个混子寻思寻思,她武功就挺好的,她男人得多厉害,不如承认了? 犹犹豫豫,圆脸说:“都是我没管好他们,竟然对姐姐你动手,回头我揍他们,这事千万不能被官府知道。” 纵火人之一道:“这是你出的主意,不能只怪到我们俩头上,一点也不高明,人家找上来了,自己推脱责任,还拜把子兄弟呢,拉倒得了!” 申申问圆脸:“是你出的主意?” 圆脸想想,索性摊牌:“对,是我。要杀要剐,要见官,悉听尊便。” “你们都要撵我走,可是,那是魏家,我只是暂住,租金我只支付一个月,哪里所有的一切都属于魏家,你们好好想想,半个月后,魏家人回来,怎么交代吧。” 圆脸怕的要死,魏家不简单,否则也不会说走就走,到时候,他的兄弟恐怕就不是吃牢饭那么简单了。 “姐姐。”圆脸可怜兮兮地看着申申:“求你了,别说是我们干的,就说,是你自己不小心行不行啊,只要你不说,我们啥都听你的,你就是我们的老大,我们永远拥护你。” 申申怒道:“我凭什么不说,滚开!” 圆脸跟上去:“姐姐,你得搞清楚现在什么形式,我们人多,你要想留下来,没人帮能行吗,不就是烧了柴火和仓库,别因为这个失去留下来的机会,我们兄弟几个,几天就给你重盖一个,你看这样行不行?” 申申琢磨琢磨,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就说:“你们都听我的?” “只要不坐牢,哥几个对姐姐马首是瞻。” “我可以不说。不过,到时候魏家人回来问起仓库怎么回事,你们自己想怎么圆谎。” “哎,一定。” 日暮西斜,玟玉才托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进院一看,怎么回事,着火了! 申申正烧水,等玟玉回来就能洗澡。 玟玉火急火燎进屋,“小蚂蚁,小蚂蚁你没事吧,孩子没事吧,怎么会着火的?怎么回事,谁赶在老子住处放火,王八蛋,不要命了是吧!” 申申道:“我没事,孩子也没事,在屋里玩呢,你也别生气,我都解决了。” “解决了,咋解决的。” 申申和玟玉说了一遍。 玟玉叹了口气:“能行吗,傻瓜小蚂蚁,混子的话能信吗,他们讲信用,也不会混来混去,相公没在你身边是不行。” “我宁愿相信真小人,也不相信伪君子,他们是混子,但本性不坏,改造改造都是好孩子,既然他们愿意跟我,我自然要管他们,也让他们心甘情愿帮我。”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真心帮你了?” “我是沈申申,世上没有我办不成的事,你我都能收下,还有谁不能听我的。” “真是个傻瓜小蚂蚁。” “怎么又是傻瓜小蚂蚁了?” “你喜欢我叫你笨蛋小蚂蚁?” “不喜欢!我今天已经够糟心了,你回来还惹我生气。” “对不起。相公给你赔不是。” 申申还是生气,也没帮玟玉搓后背,不过还是帮玟玉按了腰,不禁感叹:“为什么你的肉一直这么紧实?” “你相公我身材不是一直这么好吗,咋今天才知道。” “我说的是你的肉。” “肉紧实,身材才好啊。” “这不公平。” “有啥不公平,全身上下都是你的。” “去!我生三孩子,身材都走成啥样了,太不公平了。” “没事,相公也不嫌弃你。”玟玉为了证明,过来亲她,申申脸蛋一躲,从炕头滚到炕梢,玟玉也不放弃,追着她亲…… 翌日,申申撑着脑袋,一手戳玟玉脸蛋,玟玉睁眼,脸蛋白里透红,“你不能没完没了啊!” “不公平。” “又怎么了?” “你说你累的不行不行,其实根本不是不行不行,” “嗯,对啊。” “你去做饭吧。” “相公累啊!” 申申骂了句“臭男人”下地做饭。 刚拿上桌,就有人开门,竟然是百岁老人李奶奶和安安,李奶奶将安安递给申申,坐下来道:“老身不是把孩子给你送回来,一会回去还要带回去呢。” 申申惊奇地发现,安安脸上多了肉了,也变得精神了一下,见到她抱着不撒手,还看玟玉,又让玟玉抱了一会。 平平道:“来呀,哥哥抱你。” 安安笑:“大哥又胖了。” 平平:…… 平平毫不费力的抱安安做自己腿上:“大哥长大一定想爹爹一样强壮。” 安安无情吐槽:“一堆肉啊?” “出去好几天,一点进步都没有,除了惹我生气,你还会啥?”平平生气的说。 “大哥,妹妹很想你呢。”安安说着亲一口平平脸蛋。 平平:“这还差不多。” 申申道:“奶奶,您过来不是想让我见安安这么简单吧,有啥话您就说吧。” “听说,你要留下来?” “大家富起来,我就走,我现在是走不了,能走我也不留。” 第二十章 老人问她:“你是有啥打算?” “目前还不能行得通,做好准备再说,我现在没太大把握,若是冒险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草甸村是实打实创造起来的,芜瘠村的土地改造也是重新开始,都是风险的,这里其实没什么不行。 “奶奶,我想养鱼,只是还不太懂,但只要给我机会让我学,我就能整明白。” 老人说:“这里养鱼是不可能成功的,你相公没对你说我说的话吗?” 申申道:“那是别人,不是我,我说的是我还不懂,我懂了,不成功没可能,现在还不会做,我发现,你们都听不懂我说话。” “孩子,你别太激动了。” 申申道:“对不起,我不该对您发脾气。” “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那就去做吧,奶奶支持你。” 申申“啊”一声:“您咋转变态度这么快呢?” 老人说:“我可不是特别反对啊,咱们村啊,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那个失败的人,毅力可没有你那么强。” 一开始养的还不错,但赚钱不多,妻子就不让他干了,他也动摇,就越来越不往好了去养,慢慢的,鱼越死越多。 这人寻思,死鱼也不是药死的,人吃了没事,就低价卖出去,还有的晒成干。 起初啥事没有,后来就有人腹痛恶心以及一系列情况出现,追溯源头住宿到荒原村,这人当然逃不了。 就在找到这个人的同时,因为吃他的死鱼丧命的人也在持续不断增加。 不知是他哪个工人将河豚卖给了一家餐馆,河豚的毒主要在血液和肝脏,必须处理干净,否则吃了必死无疑。 但是,已经死的河豚,还是死了很多天的河豚,如何处理干净? 餐馆大厨表示做不到,于是选择不要,可老板花了钱,不要不就是赔了,他不就成了冤大头的傻子。 大厨不做,老板自己做。 他也害怕客人吃出事来,反复清洗。 然而,侥幸没能让他真正幸运,最后还是吃死了人。 老人说:“他就是这样进了牢。” “你说他差点死在牢里,害死那么多人,竟然不砍头?” “刑部查过之后,说他是过失,而不是故意,关了十几年就放了。” “他不知道河豚有毒?” 老人:“细节,咱不知道,总之,他确定没罪就是了。” “十几年前的事了,那鱼池呢?” “填了。村里闹出这么大事,轰动整个宇国,还不填了吗,要不得被唾沫淹死。后来还有人提出养鱼,可没人帮,自己整不了,还有啊,村里太出名了,当年的事,现在还是大家的谈资。” 申申犹豫了。 养不养的成是一回事,养成之后能不能卖钱又是另外一回事,没有人会和这样的荒原村做生意吧。 所以,这就是大家都不愿努力赚钱的原因? 不对,凭什么他一个人的错,要阻碍村里的经济发展这些年? 村里人就因为这不努力?屁!不就是想给自己偷懒找借口? “奶奶,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弃,我活着的目的,就是踢开绊脚石,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克服困难和阻碍。我是我,我不会同其他人一样。” 老人寻思寻思,“奶奶过来,还想对你说,这人,据说快回来了,他要是知道你也要养鱼……” “我养鱼怎么,他会怎么样?他回来,不回来,我该干啥干啥。” “哎,行吧,看来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安安,跟太奶奶回去吧。” “安安。” 申申唤了声,然后就亲眼看安安走到老人身边,老人将她抱起来,走了出去,安安笑着和老人说话。 玟玉:…… 申申:…… 平平:…… 健健:哇! 申申边哄健健边问玟玉:“你说,奶奶是吓我们,还是真的,那个人真的快回来了?” “或许吧,别想太多了,有我在,豺狼虎豹也别想阻拦你的道路。” 平平:“爹爹你真威武!” “练功了吗?”玟玉严肃地问。 “练了。”弱弱的没底气。 “到外面再去练,踢腿,不抽筋到不行不许进屋。” “沈玟玉你对我儿子这么狠呢!” 玟玉:“沈申申你给我闭嘴,男子汉就应该这么狠,长大才能像我一样优秀。” 平平:“娘,我不怕吃苦。爹,我长大能像你一样有好身材吗?会有女孩子喜欢吗?” 玟玉被儿子天真的样子逗的噗嗤一笑:“会有,一定会有,去练吧。” 儿子蹦跶哒出去,玟玉道:“咱儿子这么小就惦记女孩子了,长大了得什么样?” 申申撇撇嘴:“像你呢,几万岁才娶媳妇。” “还不是为了等你。” 申申开心地很,“猜到了。” 柴火烧了一些,申申自然不能善罢甘休。除了盖仓库还要砍柴,几个人一天就砍贵来很多,申申却想起草甸村的洪水,特意去看了,确定不会有事才放心。 转眼,一个月时间就到了,但魏家人并没有回来。 申申想,是不是发了大财,不在意这点房钱,玟玉却说,兴许只是没到时候,到时候会住多久要多久。 赚钱真的迫在眉睫了。 申申决定冬天也不闲着,她小时候和叔叔看过根雕工艺,还学过,但是时间太长,不知道还行不行。 玟玉刚睡醒,一抱,没抱到,睁眼一看,人儿不知去哪了。 早上抱不到媳妇很失望,天尊黑脸。 然后,他一听,好像听到什么动静。 出去一看,申申正对着树根比比划划,拿着个小锯在那锯啊锯。 “小蚂蚁。” 申申吓一跳,本来是只切一半的,结果一刀拉下去了。 “沈玟玉,你看,都怪你,烦人。” “咋了?”玟玉莫名其妙,近前查看。 “起来,离我远点。” 玟玉才不走呢,死皮赖脸的说:“你这是干啥呢?” “不告诉你。” “为什么不告诉你相公呢?” “烦你。” “哦,我很难过。”玟玉掩面。 平平从茅房出来,看玟玉捂脸,走过来问:“爹,你咋了?” 玟玉闷闷地说:“你娘烦我了,” “你惹我娘生气了吧?” “嗯……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帮我问问你娘,爹到底做错了什么。” 平平打了个哈欠:“大人的事,小孩不掺合,我进屋看弟弟。” 申申叹气:“失败了,都怪你。” 第二十一章 “你这是在做啥。” “根雕,你没见到过?” “根雕?” “你几万岁了没见过根雕?” 这时,玉晨来了,玟玉问:“玉晨,你见过根雕吗?” 玉晨纳闷地表情:“根雕是个什么雕?我只听说过老雕。” 玟玉道:“你看,玉晨比我大几千岁,也不知道。” “根雕就是树根做的艺术品,保留树根本来的样子,进行二次创造,不过,确实能做成一只老雕。我小时候学过,现在都忘了。” 申申“啧啧”两声,不知从何下手。 玟玉问玉晨:“你咋这么早就过来了?” “这么多天了也不行动,我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我能不能帮上忙。” 申申道:“养鱼的事暂时不做,我先卖卖根雕,这里的残枝坏树不少,长不出枝叶来,烧火还有点白瞎,不如做成工艺品,还能赚钱。” 玉晨问:“这个,赚钱来的快吗?” 申申道:“我这不才刚开始吗,不知道。” “弟妹呀,我看你自个也整不明白,为啥不找人请教请教呢?” “我当然想得到,关键是,找人请教不得花钱吗?我自己先琢磨,没准就琢磨明白了。” 三更时,把健健尿了尿,她就睡不着了,就起来琢磨,琢磨到现在,也没琢磨明白。 申申站起来,进屋做了饭,吃完饭继续。 玉晨问玟玉:“她一直这样?” “什么样?” 平平道:“玉伯伯,背后说人坏话是不对的。” 玉晨:“玉伯伯没说你娘坏话,玉伯伯是想夸你娘坚持不懈很值得敬佩。” 玟玉道:“平平,大人说话不要插嘴,去哄弟弟。” 玉晨扒拉筷子,神情呆滞。 “怎么了?” “蔡凡快成亲了,我寻思要不要去抢亲。” “我劝你还是别去。”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去。” “那还问个屁!你又不是猪,应该知道抢亲不行吧。” 玉晨怒:“沈元尚,你居然骂我?” “你是找骂,寻思都不应该寻思。别惦记蔡凡了,改改你滥情又不愿负责的毛病,再找一个好的。” “你不知道,我对蔡凡真的动心了。” “即使如此,又如何呢。哎,我就问你,你说你不娶人家,还和人家睡觉,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没说不娶,我说的是不一定。” “对女孩子来说,都是一个意思。” “我怀疑她根本不爱我。” 玟玉看他半天,终于说:“你真是个渣!” 玉晨:…… 他怎么渣了? 玟玉刚想出去看申申进展如何,就听贞贞叫了一声,然后捏着手指进屋,眼泪巴巴地看着他:“相公,流血了。” 玟玉给她吹吹,带她去洗,然后包扎,系了一个蝴蝶结。 申申声音颤巍巍:“还是疼。” 玟玉将她手拿起来,嘴唇在纱布上停留片刻:“这回还疼吗。” “还行。可是,我心疼啊,我失败了。” “你真想用这个来赚钱,还真得找人学习,自己越整越糟糕。” 申申道:“是这么回事。但是,第一,咱没钱,第二,找谁学啊?” “李奶奶应该能知道,谁懂这个。” “对,我去问问。”申申说着就出了门,直奔李奶奶家。 安安看到申申,疯了似的抱住她不放,申申和她面对面坐着,安安的脚丫按了按申申的肚子,“娘亲肚子肉肉多啊。” “安安,在太奶奶家听不听话,没惹太奶奶生气吧?” 安安摇头:“安安可乖了,太奶奶每天都夸我呢,给我做好吃的,比娘亲做的……” “怎么不说了?” “安安不敢说了,怕你生气。” “是不是太奶奶做的比娘亲做的好吃。” “不是,比娘亲做的差远了。娘,我悄悄告诉你,那些吃的,我都不喜欢,但是吃完不吐,身上也不热。” “安安忍一忍,忍一忍,咱们好了,吃娘给你做的可口的。” 申申想,也许在李奶奶的治疗下,安安就彻底康复了呢。世上的奇迹,还是很多的。 “太奶奶呢?” “晾药呢。” 申申把安安放炕上:“娘出去看看。” 老人正在配药,一张桌子,左边一排树枝编的小篓,里头是各种中药,是治骨病的方子,右边两排牛皮纸。 老人手上拿着药称,将药放在秤盘上,拿下去一些,又添上一些,然后放在牛皮纸上,接着称。 “奶奶。” 李奶奶也不回头,就知道是申申,“申申来啦,过来帮我。” 申申走过来道:“我也不懂这个呀。” “你就帮我把纸叠起来。”李奶奶把称放下,“奶奶教你。这样……” 申申看完:“这简单,我会了。” “去洗洗手,过来包。” “好嘞。” 申申回来一边包一边问李奶奶:“奶奶,您知道咱们村谁懂根雕吗?” “根雕?没人懂,你得去县里,找我家老三,他会,不过,他现在在养鱼场。” “养鱼场?为什么去养鱼场?” “我家老三,做根雕还不错,就是做着做着没有耐心了,后来就去养鱼场干活,干了二十多年,给人家当主事。” “哦。” “你要想学,去了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敢不教你,我就用拐杖揍他。” “拐杖?奶奶,我没看你有拐杖啊。” 老人乐:“没拐杖,我也照样教训他。” “你家大爷也挺大岁数了,别打了,他在哪家养鱼场?” “多大也是我儿子。” “那倒是。” “蔡家。” “嗷。蔡家!” “嗯呢,咋了。孩子这么大反应?” “我相公就去那干过活。” “是吗,那更好了,他们肯定见过,再提我,不愁他不教你。” “不愁,但是……” “有话就说。” “手头挺紧吧。” “提我,他敢要钱!” 申申回家数了数钱,对玟玉说:“应该够了,咱这就去县里,趁还没下了雪,来年开村暖和了再回来。” “干啥去,去哪儿?” “你是不是认识养鱼场的李主事?” 玟玉噘嘴:“他总骂我,我可不认识咋滴。” “他为啥骂你?” “做的不好,一天骂好几次。” “啊?”申申有点发怵:“他是李奶奶的儿子,懂根雕。你说,我不会也得挨骂吧?” “你应该不会,我家小蚂蚁这么聪明,还是女孩子,他总不能连聪明的女孩子都骂吧。” 第二十二章 蔡家。 蔡凡蹲下池塘边,将鱼饵撒到河里。 现在还不是喂鱼的时候,她只是想看鱼儿游上来。 好几天没看到赵公子,那天晚上之后,赵公子对她的感觉就不太对了,似乎更加客气。 她大概猜到,他知道自己不是黄花闺女了。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她也知道了他的秘密,那个女人来找过她,让她离开赵公子。 他若是说出来,她也说,大不了不在一起,解除婚约,反正,她还可以和玉晨在一起,谁怕谁啊! 她站起来,转身,申申和玟玉走过来。 他们前天就来县里了,找房子,跟人家讨价还价,终于找到了两卧一厨还便宜的房子,不过,就是前两天刚有老人过世,觉得有点浑身发抖。 一折腾一收拾就是两天过去了,终于可以过来瞅瞅。 “申申姐姐,沈公子。” 申申笑着拉起蔡凡的手:“待嫁的小新娘,准备的怎么样了?” “不用准备,花轿来,我就过去了。” 申申乐:“你这也太好打发了,当心人家不重视你,真是个傻妹妹。” 这么随便,是不是被夫家发现了? “反正已经定下来了,还能反悔是怎么着。他敢反悔,我就……我就跟他没完!我就告诉他,他不娶,我就嫁给玉晨!”然后,她问玟玉:“沈公子,玉晨有没有提起过我,他是不是还在等我,麻烦你转告他,若我能嫁进赵家,我就嫁给他,我不嫌他穷,也不顾爹爹反对,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爱他。” 玟玉:…… 申申道:“男大当婚,弟弟孩子都三个了,哥哥能不着急吗,我这弟妹自然也得帮忙,昨天定亲了。” “定亲了?”蔡凡傻了,“怎么不等我,就定亲了呢?谁啊,哪里人,有我好看吗?玉晨爱她吗?她知道,我和玉晨怎么回事吗?”她像疯了一样,“她知道我和玉晨有几回吗?她凭什么嫁给玉晨?只有我和玉晨有感情!” “什么有几回。”申申装傻。她就不信,她能把那些说出来,那么,她就要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你都是结过婚的人,还能不知道?你告诉玉晨,我不能白给他,他要么娶我,要么补偿我!” “妹儿,你也要嫁人了,何必再为难玉晨?而且,也是你离开玉晨。” “是他说不一定会娶我,我难道等他一辈子,凭什么?” “对,不凭什么,所以。你更没有必要这样啊,你们从此就桥归桥,路归路,不是挺好?你说要补偿,他补偿你什么?是不是你心甘情愿,哪怕你反抗一下,哪怕没有第二回,不用你说,我现在就教训玉晨,让他给你磕头道歉。” “我……”蔡凡无话可说了。 她换了个话题:“你们是来这干活的吗?” 玟玉道:“不是,有别的事。” 申申:“不和你聊了,改天见。” 俩人刚要走,李主事就走了过来,问玟玉:“你还知道回来呀小兔崽子!” 玟玉:“李三伯。” “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我教你那么多,你学会多少,说走就走,不尊重人,平时就不勤奋,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你以为自己了不起啊!” 李主事把玟玉劈头盖脸一顿骂,然后看着申申,“这是你媳妇啊?” 玟玉:“嗯。我媳妇。” “是你媳妇劝你回来的。不错,你媳妇比你懂事。既然回来了,我也就不怪你了。好好跟着我学,多英俊的大小伙子,指定学啥像啥。” 申申问:“李三伯,是不是漂亮的小媳妇也指定学啥像啥?” 李主事:“应该是。” “你看我能不能学会根雕?” “你咋知道我会根雕。” “李奶奶告诉我的呀,是她老人家让我来找您,跟您学根雕。玟玉跟您学养鱼。” 李主事:“我快七十了,哪有精力教这教那,还教两个,累死我得了。” “李奶奶说,您不教我们的话,她就用拐杖打你。” 李主事:…… 这老太太,一百零二了,还打人。 不过,他真的有些害怕,老母亲打他可不留情,他不敢不听话。 “我娘真那么说。” 申申:“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可以回村问问。” 李主事:“拉倒吧,这么远还回去问什么,教吧教吧,你们两个孩子,这么远过来,也是求学心切。但是,白天我在这干活,根雕只能晚上抽空教一会,看你的悟性。” “李三伯。”申申怕怕的样子,“若是我学的不好,你会不会骂我呀?” “那要看你笨到什么程度,太笨,我直接吐血,不用浪费口舌。” 申申保证道:“哪能让您气成这样,多罪过。您放心,我和玟玉一定好好学。玟玉。” 玟玉:“我也好好学,好好学。” “我回家看孩子去了。”申申道,“一定要听话啊相公。” 蔡凡过来问:“姐姐,你住哪儿?” “租了房子。” “我也想跟你去,咱俩说说话行吗?” 申申想,她不太愿意和这女孩子说话。 “我家孩子可闹了,说也说不消停,你想说啥,就找你姐妹去哈,我走了。” “你明天来不来。我还是想和你说,她们又不认得玉晨。” “不一定,应该不会,我得看孩子,这是有事抽空过来,谈好了,一时半会不来。” 蔡凡想:这就是明摆着不想和自己说话呀,自己也没怎么样她,干嘛一脸非常讨厌自己的样子? “嗷。”蔡凡不高兴地扭头离开。 李主事问:“大小姐咋看起来不太高兴?要出嫁了,别愁眉苦脸的。” 蔡凡:“哦。” 心里却想,管啥闲事啊,要不是看他岁数大,看她说不说他,烦死人了! 晚上,申申家的门被敲响。 刚吃完饭,申申陪孩子玩,玟玉在洗衣服。 玟玉甩甩手上的水,站起身,“谁呀?” “谁呀,我呀,开门!” 李主事一进来就说:“怎么的,还得我亲自来,是我学吗,请你们俩教教我吧?” 申申连忙下地:“不好意思,我寻思,明天再学,就没去打扰您,您坐。” “坐啥?”李主事道,“还不跟我上山去,咋的,想让树根长脚自己走到你家不成。” 申申道:“好,我跟您去。” 玟玉:“我也去。” 第二十三章 “你们年轻人,真是,一时半刻离不开。走吧,山路不好走,扶着点你媳妇。” 平平道:“爹爹娘亲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看着弟弟。还有松鼠姐姐。” “儿子乖,好好呆着,谁来也不许开门。” “知道啦。” 山上。 玟玉拉着申申的手,申申迈上去,站在玟玉旁边,感觉脚底下被硌了一下,低头看看,脚踢了踢,是个树根,看起来挺粗糙,就是不知道挖出来是什么样。 申申将镐举起来,正要落下,李主事看到,慌忙制止:“慢着。” “咋了。” “你别刨坏了,坏一点,造型都不会好。” 李主事拎着斧头走过来,“像我这样,在树根跟前一点点的。挖树跟一定要有耐心,完整的拿回去才好制作。” “哦。”申申听话,细心的挖掘,玟玉看她很累,拿过来帮她,比他还要仔细,小心翼翼地用手扒拉掉根须上的土,最后慢慢慢慢的从土里拿出来。 李主事摇了摇头:“这不行,拿回家烧火吧。” 申申纳闷:“我看着挺好的,怎么不行了?” “太粗糙了,根雕要是用这种朽木,别说没办法完成,完成了也得烂掉。” “嗷嗷,我知道了。” “挖树根就这样,你小心加小心,挖出来的还不能用,要想学明白,就能多花时间,多些耐心,还得耐得住寂寞。” “寂寞?”申申对玟玉说,“相公,耐寂寞你最在行,要不咱俩换换,你学根雕,我学养鱼。” 玟玉纳闷:“我怎么在行了?” 申申小声说:“你几万岁不找女人,没耐性怎么做到的?” “那是没遇到你呀,傻瓜小蚂蚁。” “你们俩,干嘛来的,要说悄悄话回家说去!” 申申忙说:“没说悄悄话,我们在商量,是不是得换换。” “换什么,这个决定行就换下一个,下一个不行还换,换来换去,啥也学不成。” “李大伯说的对,申申还是跟您学根雕吧。” “再仔细找找,要是找不到,明天再来。” 结果就真的没找到合适的,不是太小就是胎糙,根本不能用。 精疲力尽,申申寻思明天自己上山,在路上李主事已经告诉她什么样在哪容易发现好的,她都记住了。 翌日下起了雪,转眼就盖上了鞋底,申申只能在家看孩子。 厨房里有萝卜,申申却并不想做。 自从来到荒原村,就一直吃萝卜,上顿吃下顿吃,又是做汤,又是做饼,咋做也是萝卜,虽说好吃,也是萝卜。吃多了,肚子咕噜咕噜,并且还会制造尴尬的声音,好不苦恼。 给健健喂完奶,去厨房看,寻思不吃也不行,家里的条件也就只能买这些便宜蔬菜,连青菜都舍不得买一根,青菜比肉还贵,吃不起。 还有点白面,申申做了萝卜馅包子,不知为啥,总是不能做的像玟玉那么好吃,不过似乎也没啥奇怪,她相公凡间做了几千年饭呢,可有经验。 包子出锅,就有人开门,申申一边开门一边说,“回来的真是时候……” 玉晨:“弟妹。” “玉大哥,进来。” 申申看了看,没见玟玉,一边关上门一面寻思,怎么还不回来。 “玉大哥,你没去养鱼场吗?” “我不去,我不想看到蔡凡。” “我以为你去了,玟玉还不回来。” “没事,不用担心,经常忙到很晚,一会就回来了,再等等。” 申申:“哦好。玉大哥过来有事吗?” “没事啊,我自己不愿意做饭。” 申申想,肯定是和玟玉说,不想自己知道。 “行,不愿意做,就上这来吃。” “不用,我偶尔犯懒才会过来。” 平平道:“玉伯伯有媳妇就好啦,有媳妇就有媳妇给做饭,就不用上我家来蹭饭了。” 申申:“小孩,别乱说话。” 平平道:“平平说的没错呀,有人做饭,就不会蹭饭了呀。” 玉晨佯装生气:“吃你家几顿饭就不可以了,你这孩子咋这么小气呢?” “你再吃就把我家吃穷了。” 玉晨乐,抱平平坐腿上,“玉伯伯吃的少,很少很少,别那么小气知道吗,长大不好找媳妇。” “玉伯伯大方吗?” “还好。” “还好啊。” 玉晨寻思寻思,“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敢说我,我是不是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了?”说着咯吱平平,平平乐的喘不上气,好不容易才逃脱魔爪。这时,玟玉也回来了,平平告状:“爹爹,玉伯伯咯吱我。” 玟玉乐:“咯吱你,你不会也咯吱他?” “我没他劲儿大。我想快点长大,好好练功,变的强壮。我去外面扎马步。” 申申:“沈平,你敢出去!去洗手吃饭。” 玟玉咬口包子:“怎么又是萝卜?” “不一样呢,相公。” “咋不一样?” “这回是白萝卜。” “那不也是萝卜。” “这次是切丝的,每次都是剁碎的。” “不都一样是萝卜。” 申申:…… “沈玟玉你没完了是吧,不吃萝卜,你倒是给我整别的回来啊,吃现成饭还挑东挑西,真难伺候,你以为你是大爷啊!” 玟玉:“别生气,我就是说说,还是萝卜。” “对呀,只有萝卜。” “小蚂蚁能在没有肉没有油把萝卜包子做的这么好吃,简直是奇才。” 申申翻白眼:“少拍马屁。哎,不对啊,没有油?”她吃一口,“天哪,我忘了放油。” 玉晨:“挺好吃的。” 申申沮丧的说:“啊!啥时候能吃到一顿肉包子啊!” 玉晨道:“玟玉,你和蔡老爷说说,工钱日结,弟妹喂孩子,平平也得吃点好的,你干活也得油水才有劲儿。” “我说,能行吗,别人都是月结,我凭啥日结,我可不说。” “咋地,好面子啊,你这个人,这么多年,还惦记天……以前的身份。” “我早就不惦记了,只是,我也不是老人儿,还离开过,蔡老板不可能同意,我说了也是白说,别一不高兴再退了我,得不偿失不是?” 申申将健健往里抱了抱:“一个月,也快,熬一熬就过去了,别为难蔡老爷,别人知道嫉妒玟玉,对玟玉也不好。” 平平问:“爹爹以前什么身份?” 玉晨道:“特别有本事,好多人都听你爹的话,不听话就削。” 平平崇拜的目光:“是大将军吗?” 申申道:“比大将军能耐多了,长大你就知道了。” 第二十四章 雪下了两天,养鱼场也去不了了,一家人都只好在屋里猫着。 但下过雪之后转眼就是晴天,申申和李主事上山拿回了一块树根,虽然路上摔了一跤,但是这树根极高,有百年左右,在峭壁发现的,申申回家没敢说自己一脚踩空差点掉下去。 今天养鱼场放假,没有几个人,都是老人儿了,也不用李主事看着,李主事在家里吃完饭,冲打碎饭碗的老伴虽然碎碎念之后,成功的被老伴赶出家门。 回到申申家,李主事道:“正好,我有一天时间教你,老太婆,竟然撵我,我还不回去了呢。” “您不碎碎念,大娘咋会撵?” “是她打碎了碗。” “又不是啥大事。” “咋不是大事。那是她的陪嫁。一共两个碗,打碎了一个,那俩碗可是一对儿,碎了一地,多不吉利?” “一个碗,有啥不吉利的?您别想太多了,我给您倒杯水。” 李主事喝口就放下,“咱这就看看树根。” “好。” 玟玉也挺好奇,跟到外面看。 李主事说,根雕要结合树根的形状来确定做什么,可以加修饰和改动,但不能破坏大体的样子,所谓七分天成,三分人工,大自然给予的材料是什么样,就想象成什么样儿。 然后让申申看树根像什么。 申申:“像树根啊。” 李主事:“你这孩子,故意气我是不是,好好看看,到底像什么,换个角度仔细看。” 申申围着树根走了一圈,然后蹲下,左看右看,然后索性趴在地上,只不过刚趴下就被拎了玟玉起来。 “干什么。” “地上凉。” “换个角度。” 李主事一脸嫌弃:“换个角度就趴下了?抱炕上去看呗。” “我这不是看不出来像啥吗?” “看不出来,就想象一下,能做成啥,你看它的样子,再想想生活中见到的,能不能寻思出来?” 申申深吸一口气:“我脑子有点乱。” 玟玉道:“别着急,今天想不出,明天想,明天想不出,后天想。” “不行,已经耽误好几天了,不能再耽误,赚钱可是大事儿。你们进屋吧,我自己好好想想。” 李主事提醒道:“孩子想的更多。” 玟玉也说:“对,申申,你一定是生了三个孩子,变傻了,让平平帮你想。” “笑话,我聪明着呢,不管生几个孩子都不会傻的!不过,是应该让我大儿子看看。平平!” 健健坐在平平肚子上,和平平手拉手玩,玩着玩着尿了平平一身,平平脾气可好,一点都不生气,还帮弟弟换了尿布。 “平平,儿子,出来一下。” 平平听到娘亲喊,放下健健,“听话哦,不听话就把你刚才干的坏事告诉咱娘,打你小屁屁。” 平平说完换了件衣裳才走出去。 申申:“是不是健健又缠着你了,这孩子,太黏哥哥。” 平平想,岂止是缠着我,还尿了呢。 “娘,您叫我啥事?” “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一匹骏马呀!” 申申:“骏马?儿子,你咋看出来的?” “就是一匹骏马,只是没有五官,没有马鬃,没有蹄子也没尾巴,但我觉得就是一匹骏马。” “儿子,你咋这么聪明!”申申搂过来亲一口,“像娘。” “你是个小笨蛋,儿子当然像我。” “像你,你也没看出来啊!” “我也没看啊,不是你在看?” “你为什么不帮我看?” 李主事:“好啦,你们是小孩啊,还打嘴架,没完没了了,平平说是骏马,咱就雕一匹奔腾的骏马。” 申申:“好,我画图。” “画图,别人不知道,但是我,根雕不需要画图,画图是改造和创造,根雕只需要在心里想一匹骏马的样子,然后就可开始动手。”李主事说完拿斧子和凿子,叮叮当当凿了半天,一匹马的轮廓就出来了。 申申鼓掌:“(⊙o⊙)哇!好神奇。李大伯,你快教教我。” “拿着。” 申申接过斧凿,李主事指着马背道:“这里太高,得凿下去一些,你把钎子这样拿着,对,斜着,用斧子敲,把它敲下去,快,准,狠。” 申申知道怎么做,却掌握不好力度,怎么都动不了分毫。 “我刚才凿,你没看?” “看啦。” “就一点儿名堂都没看出来?” “我是被您精湛的技艺折服,没空想别的。” 申申说完心想,该不会自己真的傻了吧,生孩子会变傻? “给我。看我怎么做。” 李主事凿完,又给申申,申申还是不得要领,一下凿掉了很深一块,还好没影响太大,李主事也不敢让她继续了,只能还自己上阵。 先用平刀一点点勾勒出马蹄的轮廓,然后再精细刻画,蹲在地上特别认真。 雕刻完一只蹄子和膝盖,使其有奔跑的感觉,瞧瞧差不多,但脚已经麻了,就站了起来,见申申一直看马蹄子,把平刀给她:“试试。” 申申:“我……” “咋地,害怕啥,它又不会尥蹶子。拿着,刻,你刚才一直看着,试试看。” 玟玉鼓励道:“媳妇,相信自己,你可以。” 平平也鼓励道:“娘亲一定能成功的。” “好,我试试。” 申申觉得夫君和儿子的鼓励真的非常管用,她的手竟然就跟不是自己的那么顺手好用,比李主事完成的还快。 申申哭着对玟玉说:“相公,你看,我完成了,我自己完成的。” 玟玉点头:“我媳妇真厉害。”不过,他看马膝有点不太对劲儿。 平平问:“娘,这马怎么了,为什么,膝盖朝后。” 玟玉噗嗤笑出声。 李主事失望的摇了摇头。 “那啥,它受伤了,受伤了还在奔跑,是一匹坚强的马。” 李主事:“你这孩子,就知道给自己找借口。错了就是错了,不能承认,还糊弄你儿子。你能糊弄我吗?你自己,能不能糊弄?得意忘形。根雕最忌讳的就是得意忘形!我看你根本没想好好学。正好,我也不想教了。” 申申被说了一顿,眼泪巴巴:“我知道错了,我好好学。” “你知道你刚才什么态度吗?强行辩解!刻错了正常,我也错过,可你摆明着没想好好学。” 李主事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 申申喊他好几声也没回头。 申申吸吸鼻子:“李大伯骂人太狠了。” 玟玉还没接话,就听屋里传来松鼠的惨叫…… 第二十五章 进屋一看,健健趴在松鼠后背上,松鼠龇牙咧嘴,财源广进在跟前,想叼走健健,被松鼠阻止。 健健从炕上爬下来,松鼠反应贼快,“咻”的跑过来,充当了垫子,健健是安全了,可是松鼠的腰却断了。 谁说只有狗是忠诚的? 玟玉抱着松鼠,听松鼠的呜咽心都快碎了,申申心里也不舒服,让玟玉赶紧带松鼠去看看。 兽医馆。 一进门就闻到刺鼻的气味,屋子里都是小猫小狗这些小动物,有只小狗正在抬起后腿撒尿,主人在跟前看着也不管,兽医看到对他发了一通脾气,并将人带狗都撵了出去,这人差点撞到玟玉,玟玉看他略又些眼熟,又看他和几个女子同上了马车,觉得奇怪,但给松鼠看伤更要紧。 松鼠的伤太严重,玟玉也不规规矩矩排队,很伙计说明白,伙计告诉了兽医,兽医让玟玉抱松鼠过去。 “它怎么了?” “砸了腰。” “怎么砸的。” 玟玉把情况如实说了。 “让猫看孩子,你们年轻人真有意思。折了,得手术接骨。” “手术?能不手术吗?” “不手术,好的慢,而且要倍加小心,手术也不费事,接上固定再缝合,完事!” 玟玉:这么简单! “我还是不想手术,您给开药吧。” “这么回去,很容易长歪,而且,也容易发炎,我看你是不是舍不得花钱啊?” 有个衣着讲究的男子道:“您看他的样子像有钱人吗,肯定出不起,您就少要点吧。” 玟玉:“没有钱只是暂时的。只要您有把握,这手术,做就做。” 松鼠跟着他几百年,早就是一家人,松鼠一定要好起来。 松鼠的手术安排在下午。 玟玉回家取钱,申申多拿了一些,让他放心看着松鼠,多给它买好的,回来还要再补一补。 松鼠不愧是神猫,骨头长得非常快,兽医非常惊讶,不过还是要在兽医馆待两天才能回去。 玟玉喂松鼠吃药,松鼠特别乖,苦也喝,喝完冲玟玉“喵喵”叫唤。 玟玉道:“财源广进都可听话,你不用担心,过两天咱就回去了。” “喵……” “松鼠,不许无理,娘亲是太忙了,她也不想你受伤,她比我还担心你呢。” “喵~” “别说了,你也劝我,可我是永远不打算回去了。这样不是挺好?” 松鼠“呜喵呜喵”,然后趴在那就不动了。 玟玉抓了抓它后脖颈上的肉,心想真是个爱操心的闺女。 两天后。 玟玉抱松鼠回家,财源广进看到松鼠就迎过来,娘几个亲昵的“喵喵”,也不知道是在说些啥。 申申问:“你能听懂吗?” “我只能听懂松鼠说什么。” “原来你不懂猫语。” “我什么时候懂猫语了小蚂蚁。你给松鼠准备食物,我去看孩子。” 申申将鱼汤放在松鼠面前,然后回到房间,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笔筒,问玟玉:“你看这是什么?” “笔筒?” “嗯。” “哦。” 申申不乐意的“哼”一声。 “咋地了?” “哼!才两天,你就看不明白了。” 玟玉莫名其妙:“看明白什么?健健,为什么你娘说话爹爹都听不懂呢?嗯?嗯嗯嗯?”健健被他晃悠的直乐。 平平一脸嫌弃地道:“爹爹真笨,这都看不出来,这笔筒是娘亲做的。” 玟玉放下健健,去拿笔筒,申申却把笔筒拿到身后,玟玉怎么也拿不到。 “让相公仔细看看小蚂蚁做的笔筒,别害羞吗,相公好好夸夸小蚂蚁,过来呀。” 申申就是不过来,在炕里头坐着,玟玉上炕哄了半天最后说一句话,申申才捶了他一下把笔筒给她。 “哎呀,这么好,小蚂蚁真是心灵手巧啊。”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咋跟才知道似的。” “每一天的小蚂蚁都比昨天更好。” “我的笔筒做的真好?” “我看着挺好啊。” “不过,还需要喷漆,李大伯说山上有漆树,可以割漆。” “好,我这就去。” “哎呀,不用着急,歇一歇再去。” 喷完漆后的笔筒色泽光亮红润,外面雕刻的花纹色彩鲜明仿佛有生命一般。 玟玉在割漆的时候看到了非常那啥的一幕,有树挡着只能看到男人的脸,和被兽医撵走的是一个人,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是赵峰,但女人应该不会是蔡凡。 申申也说:“应该不是,不过,什么情况,赵峰比玉晨还渣!好恶心。你赶快洗洗眼睛,别再长针眼。” 玟玉抿唇,“我只看了一眼。” “那也不行,赶快去洗洗。” 玟玉只好去洗,有和申申说了两句话就去养鱼场了。 刚到,发现玉晨也在,玉晨正对着蔡凡的背影咬牙切齿。 “哎,你怎么来了。” “赚钱。” “想通了。” “后悔了,我不赚蔡家的钱。”说着脱掉围裙给了玟玉,深深看蔡凡背影直到消失,但蔡凡刚刚对自己的嘲讽像刀刻一般在心上。 他心中有个想法,绝对不能让蔡凡顺利出嫁。 多年的朋友,狠厉决绝的眼神,玟玉怎会看不出来,可玉晨,还是管不了的,他自己也应该有分寸。 他还是操心自己家里的事,比如申申学习根雕的情况。 申申的手磨出好几个泡,还在用平刀修理弥勒佛的肚皮,弥勒佛笑的慈祥又可爱。 “相公回来啦。” “嗷,去做饭吧。” 玟玉:…… “笨蛋小蚂蚁,饭都不做了啊,咋这么懒呢?” “你没看我正忙。再说,你回来早半个时辰,我做早了有用吗?” 玟玉不知如何反驳,乖乖去做饭。 平刀修完,申申有用砂纸一点点磨,边磨边吹,一下迷了眼睛。 “啊,救命啊相公。” 玟玉听到立马过来:“咋了?” “眯眼睛了。”申申边说边揉。 “别动。”玟玉扒拉她眼皮吹气,让申申眨眼睛,申申点头:“嗯,好了。” 这时,李主事正好走进来,急忙捂住眼睛。 哎呦,现在的年轻人,没事就爱么么哒。 玟玉道:“李三伯,申申眯眼了,我帮她吹出来。” 李主事“哦”一声,寻思这个解释也说的过去,说不定就是他想多了。 “李三伯您坐。”申申拿来茶水,然后继续鼓捣根雕。 第二十六章 李主事道:“嗯,不错,笑容不错,肚子不太自然,肚脐好好修修。” “嗯,我也觉得,我改。”申申特别听话的说,然后站起来,一吹,弥勒佛对他露出满意地笑容。 李主事在这吃了晚上饭,和申申说了很多关于根雕的注意和禁忌,申申认真记下来,说有心思回村开一个根雕的作坊。 刚学两天半就要开作坊,还在那么贫困的村子开作坊。 李主事听完就给申申泼了冷水,不行,不能赚钱。 申申不乐意,送李主事离开还板着脸,回屋将弥勒佛的袖子仔细的切的自然,看着满意地作品,也就开心了,有好作品,还怕卖不了钱? 蔡凡的婚期很快就到了,前一天玟玉和申申去挖树根,看到赵峰赤膊着急忙慌的捡起衣服,却从容的看着迎面走来的蔡凡。 蔡凡也非常淡定,申申预想的一个耳光和哭喊并没有发声。 现在,蔡凡已经由喜婆带到了外面,上了花轿,赵峰表情看不出喜怒,蔡喜财神色复杂看花轿越来越远,揉了揉眼睛:“今天的太阳太刺眼睛了。” 申申小声问玟玉:“才相处多久就成亲了,了解吗?” “了不了解都嫁过去了。不对。你看到玉晨了吗?” “没注意,他不会来吧,应该还没放的下,能忍心看着。” 玟玉犯愁地说:“就是放不下才来,我得去找到他,看看是不是要做啥不得了的事。” 申申道:“你拦得住?” “我不能让他做糊涂事。” “你的好哥哥,不值得你操心,这回,女人跟别人了,怕是也不相信爱情了,还要带你回去,要我的命啊。” 玟玉想了想,“不会,他不敢,我会趁他没动手之前。” 玟玉没再继续说,申申也听出来了。 她还是不想变成那样,最好能和和气气,可如果实在不行,也没办法。 俩人刚到家门口就听到笑声,一进门,竟然是玉晨和平平在玩,平平骑在玉晨脖子上。 玟玉道:“平平,下来。” 玉晨道:“没事,我和平平玩的挺好的,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给平平做饭了。对了,你们去哪了,一天才回来。” 申申问,“你,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不知道啊,是什么节吗,今天吃啥好吃的?” 申申:“哦,不是过节,我们到处走走,这不是打算开根雕作坊吗,了解了解。那啥,你哥俩说话吧,我去做饭。” 申申刚出去,就听玟玉怒气冲冲:“玉晨,你跟这装什么糊涂!今天蔡凡出嫁,你不知道?” 玉晨“哦”一声。 “你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她不就是嫁人了吗,多好的事啊,多好。”玉晨突然觉得喉咙被堵住了,捂住脖子咕咚倒在地上,浑身筛糠似的。 “玉晨,玉晨。” 平平害怕地看着:“爹爹,玉伯伯怎么了?” “玉晨。” “玟玉,我嗓子疼。” “你起来,我领你去看看。” 玉晨失去意识之前说一句:“看不好了。” 不只玟玉想的没有发生,玉晨可能自己都没想到,他会受到这么大的重创。 他不吃不喝,时不时傻笑出声,他起不来,更不要说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玉晨这样,也不放心他自己住,这几天都要玟玉照顾,照顾是小事,他不能一直躺着。 可却不是应该唤醒自制力的时候了,而是,玉晨起来了,却跟平平在一起玩,就是,他变得和小孩一样了。 不是傻了,也不是疯了,而是,回到了小时候,他没修仙之前,那双眼睛是许多年没曾见到的天真。 他这样,玟玉不知是喜是悲。 也许,忘了不愉快,是好的,也挺听话,让干啥就干啥。 但是,没事就往身上靠就不太好了,太过分黏人。 “元尚,我想吃糖葫芦。”玉晨抱着玟玉的胳膊。 “行,晚上回来给你买。” “买两个。” “好。”玟玉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拿下去,他竟然还追上来,“一定要买两个啊。” “嗯呢嗯呢。买两个。” 玟玉好不容易才走出去,申申道:“玉晨,还不正常。” “只怕一辈子好不了了。” “你这人,咋不盼着你玉大哥好呢。” “他这样就这样吧,我能咋整,不就得想开点。”玟玉不放心的说,“你在家里小心点,别靠近他。” “他能把我咋地啊,手无缚鸡之力,没事,你放心走吧。” “离他远点啊。”玟玉不忘又嘱咐一句。 他刚走,玉晨就走出门,半跪在地上,抱住申申的腿:“玉晨现在就要吃糖葫芦,你现在就给我买回来好不好啊?” 申申:我滴妈,原来玉晨竟然可以这么萌。 “等元尚回来,我有事。” “不要嘛,你不买玉晨就要哭哭了。” “……可是,我真的没时间,我给你钱,你自己去买,好不好?” 玉晨犹豫了一下,“好吧。” 申申心疼地拿了两个铜板,给了玉晨。 玉晨道:“让平平和我一起去可以吗?” “不可以,要不,你也别买了。” 买了糖葫芦,家里晚上就得喝粥了,她的观赏类根雕不被认可,没有人愿意等她做出好的,只有少部分会买实用类的,那是根本不用太多技艺的,申申觉得没什么挑战性,卖钱也不开心,何况也没多少钱。 “那行,我去了。” “买完赶紧回来,听话。” 不料,半天没见回来,申申研究根雕如何才能更吸引人,要点她都知道,不能改太多,可她有时候看不出到底像什么,就做不好造型。 她一琢磨,就忘了时间,一看太阳,不得了了,玉晨还没回来,都晌午了啊。 她进屋看看健健,问平平:“儿子,玉伯伯回来过吗?” “没啊。” “嗯?你在家看着弟弟,娘出去找。” 玉晨此刻在街上一手拿一串拿着糖葫芦乱走,蔡凡看到他,正想躲,他却走了过去,“给你一个。” 蔡凡:“你……” “你不要吗?” “玉晨。” “你也知道我叫玉晨啊,给你吃。” 蔡凡摇了摇头:“你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请你吃。” “我不吃。”蔡凡想了想,“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家里有很多好吃的。” “有糖葫芦吗?” “有。” “那好吧,我跟你走。” 第二十七章 蔡凡将玉晨带回家里,关上门窗,然后让玉晨喝了一碗草药汁,玉晨听她说喝了才有糖葫芦吃,就乖乖地喝了下去。 蔡凡等他昏迷,去厨房拿来一把水果刀…… 绝对不能让别人认出来,也不能让他告诉别人,绝不能,为了蔡家的生意,她必须这么做。 听着玉晨的闷哼,蔡凡露出了怪异地笑容。 街上。 申申还在寻找,问谁都说没见到玉晨。 她快急死,但又必须回家看孩子。 申申抱着健健坐立不安,心咣咣跳,紧张的气氛让平平和健健都安静地很。 好不容易捱到玟玉回来,申申快哭了:“玉晨丢了?” “丢了?是不是躲哪了。我去找找。” “我到处找都没有。” “没事没事,我出去找。” “他早上出门,一直到现在,你说,他该不会是,上去了吧。”申申指了指天上。 玟玉道:“不可能,肯定贪玩躲哪了,我应该能找到。” 然而,玟玉找了大半夜也没不到,回家整整一宿没睡。 申申也是,并且非常自责,怎么能让他自己去买糖葫芦。 “不怪你,没关系,玉晨不会有事。” “可是,他和以前不一样了,还是最好尽快找到。我们报告官府吧。” “好。” 县令结下了案子,但是什么时候找到还不一定,申申和玟玉当然不能干等。 申申画了玉晨画像,玟玉将画像贴遍大街小巷,蔡凡看到,撕下来一张,拿回家里,天天趁赵峰睡下了偷偷的看,偷偷地亲,盖在脸上,或者,偷偷去找玉晨。 玉晨脸上全是小口子,嘴里呜呜哇哇的,蔡凡对他说,只要他听话,不说自己的名字,每天都有糖葫芦,还可以抱着她睡觉,曾经彼此熟悉,很快就能没完没了的在一起。 蔡凡觉得这样非常好,把玉晨养起来,还能给自己干活,最重要的是他听话,真的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自己的名字。 不过,今天家里有人要来,还不是别人,是沈玟玉和沈申申,还有公公制作根雕的朋友,他们要谈生意。 如果,他们和玉晨见了面,会不会很快就认出来,她坐卧难安,对待赵峰的热情也只是敷衍了事。 当然,也有原因是她觉得赵峰不如玉晨。 即使,玉晨神志不清,也正常的很。 该怎么不让她们见面,他想不出来,只能顺其自然,而且,她觉得,玉晨的脸面目全非,还不能张嘴说话,还听她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刻意躲着反而引起怀疑,不如顺其自然。 “哎呀,申申姐姐,我们很久没见了,这都快过年了,咋还忙着谈生意,太拼命啦,休息休息,钱也不是一下就能赚到的。” 蔡凡拉她到自己房间外室,俩人坐下来。申申道:“不忙不行啊,不忙哪来的钱,别说过年,我从来没想过能休息。” “姐姐太勤奋了,我就不行。” “你要像我这么穷,你也勤奋。” 蔡凡心道,她也不可能这么穷啊。 “妹儿,你最近见没见到玉晨吧,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在大街上看没看到他,许久不见了,我和玟玉都挺着急,官府那边也没有消息。” “我嫁了人,就不怎出门了,出门相公也不让我乱瞅。” 她早就知道会问她,因此提前做好准备,回答的特别从容。 申申看她眼睛:“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没看到,我也不想看到,我已经有相公了,别的男人看不看见又如何呢?” 申申没从她眼神看出什么来,玟玉叩门说老板马上就到了,和蔡凡一起去了客厅。 老板对申申的根雕作品非常满意,很快就谈好了价格,老板还要申申再做几样,但申申却不太乐意,说这根雕不能预定,只能直接给钱,她做不好退钱。老板把玩着她的小老虎根雕,只能按照她的意思来。 “申申决定回村了,以后您买的话,就得到村里了。” “孩子,你手艺这么好,在县里,肯定有出头之日,回村?你哪个村子的?” “荒原村。” “荒原村。你这孩子是不是虎啊?在县里赚钱不好吗,那个村子,都不思进取,让他们自生自灭算了。” “我也生气他们整天啥也不干,可是,难道不是应该鼓励吗,越是打击,就越不积极。这次回去,开个根雕作坊,一起干活,一起赚钱,他们尝到有钱的滋味,不怕不继续努力。” 老板毫不留情的说:“我看你开不成。” “我一定能,没有什么我做不到。” 然而,却并不是开不开成的问题,而是如何进村的问题。村口早就有人准备,俩人刚到村口,就被铁栅栏挡住,并且还要进村的书信证明。 就是别的人进村,也不需要证明啊,明摆着为难。 申申小声对玟玉说:“能想办法吗?” 玟玉道:“想不出。人家不让咱进村,总不能硬闯。” “真是的,我跟他们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不行,我忍不了了!” 小蚂蚁要发威了! “我不想再解释我为什么回来,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可不是好惹的,识相的都给我让开,否则,你们就都像这块木头。”说着一脸将其踩成两半。 挡路的村民面面相觑,玟玉直接将一块石头捏成渣滓。 村民们咽了咽唾沫,只能让开。 这俩人当真不好惹。 不过,就是进村又能怎么样,照样不让他们留长久。 但他们还没有所行动,魏家两口子就回来了,若要房费,还要申申赔仓库的钱,否则就状告官府。 申申将钱给了,再开根雕作坊,生活就得到困难了,不过,咬咬牙先坚持,先苦后甜。 根雕作坊就以仓库做为基础,放了鞭炮就可以正式制作售卖。 玟玉负责上山挖回树根,平平想象力丰富,申申就按照平平说的来造型。 这天,申申刚将树根放到锅里蒸煮,玟玉就背着一个人回来了,申申一看此人的脸,吓得心差点跳出来。 “申申,这是玉晨,帮我烧水。” “玉晨?” 那个令女子欣赏男人嫉妒地俊美男子,和这个满脸伤疤的丑八怪是同一个人? 平平问她:“玉伯伯怎么了?” “娘也不知道。” 玟玉带玉晨过来,对申申说:“玉晨说不了话了。” “肯定是有人不想玉晨说什么对他不利,玉晨也不认识谁,我看一定是蔡凡。” 第二十八章 申申抓起棉褙子:“狠毒的女人,我去找她!” “站住,你没证据,跑去说什么?”玟玉道,“我们最重要的,是玉晨好起来,他自己说,别人说才能信。” “可是,现在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去教训她一顿!” “回来坐下你给我。” “我不,我要为玉大哥出气!” “听话,玉晨这样我已经很着急了,你也不让我省心!” 申申只好坐下,咬着牙:“你倒是说,玉晨怎么能好起来。” “等孩子睡觉。” 申申没明白,不过听相公的准没错。 平平和健健熟睡之后,申申从房间走了出来,玟玉同时也打开房间门,“过来。” 申申进屋,看着桌上的半截蜡烛,“这是要干什么。” “我想要召唤芒姐,用你的黑豆。” “怎么召唤?” “意念。只要你意志坚定,就能召唤来。” “好,我试一下。” 玟玉让她盘腿坐炕上,面向同样盘腿的玉晨,玉晨眼睛盯着棚上拴的猪肉脯。 按照玟玉的吩咐,申申闭上眼睛,气运丹田,摒除杂念,眼里只有玉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召唤甄芒。 她和玟玉都很久没有修炼,因此找感觉非常费劲,约莫一个来时辰,申申才感觉到中脘的灼热感,并且胃肠在慢慢蠕动,她也能感觉到黑豆在滚来滚去,只是不知是何方向。 她张开嘴,黑豆出来,她拿在手上,闭上眼睛想甄芒的名字。 她想,玟玉也在想。 然后,一道光束从窗子钻进来,光束一下扑到玟玉身上,竟然是阿宽。 “师叔?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没有,我让芒姐过来,你来有什么用?” 阿宽:“你才没用!”然后,看到玉晨吓了一跳,“这是谁啊!” “玉晨。” “玉晨被人咋地了?” “被人毁了容,话也说不了了,我们正想办法召唤芒姐给她医治。” “行,你们召唤,告诉我是哪个王八蛋,我去neng死他!” 申申:“是……” 玟玉急忙说:“还不知道是谁。” 申申无奈地闭上眼睛,继续想甄芒。 “玉晨。”阿宽坐在玉晨旁边,“谁把你整成这样的,告诉师叔。” 玉晨指着棚上的肉脯呜哩哇啦。 阿宽问玟玉:“他怎么了?还傻了?到底谁啊,你还不许沈姑娘说。” “如果你跑去杀了她,只会惹上官司,官府是不会向着我们说话的。” “那也不能忍气吞声,玉晨都什么样了!玉晨,我是你阿宽师叔。” 玉晨还是在叽哩哇啦:“哼,我要吃肉?它不下来。” “他怎么变成这样的。” 玟玉将实情原原本本和阿宽说了,阿宽道:“这么痴情,不像玉晨,哎,真没想到。不会是,那个绝情的女人,动的手吧。” 申申道:“还不确定。” 话音刚落,甄芒就从天而降,看到玟玉欢喜的不得了:“元尚,甄姐抱抱你。” “芒姐姐。”申申亲切地看着甄芒,“咱们好几年没见了,我也一直回不去。” “当年你们怎么走的啊。”甄芒道,“当年我们找你们都快找疯了。” 申申道:“说来话长,先解决眼前的事吧。芒姐,这是玉晨。” 甄芒张了张嘴,“脸,他自己就能换,只是不想换,还有,他的脸是不可能被毁的,怎么回事,听他自己说吧。” 申申:…… 甄芒的意思是? “玉晨,玉晨!” 玉晨还是看着猪肉脯,“肉。” 甄芒将他的脸从旁边撕下来,还是玉晨自己的脸,但眼神还是呆滞的。 甄芒道:“我猜的没错,没人能给玉晨毁容。” 申申问:“那,他的舌头还在吗。” 玉晨吐了吐舌头。 申申:“他为什么说不了话?” 甄芒怒道:“玉晨,再很我俩装,我削你啊!” 玉晨站起来,拿下猪肉脯,递给甄芒:“吃肉。” “滚,吃什么肉?你给我好好说话,别说我削你啊!” 玉晨立马一本正经:“好的芒姐。” 玟玉:…… 申申:…… 异口同声:“玉晨,你骗我们啊!” 玉晨:“她拿出刀子割我的脸,我才醒过来。” 还有些事,他也不方便说,如果不是甄芒,他还能继续糊涂下去,他挺喜欢这样,抱着蔡凡和抱自己媳妇一样,反正他装糊涂,蔡凡就不会对自己动手。 可是,现在不能装了,他那么爱蔡凡,还怎么和蔡凡见面。 不过,他发愁没两天,机会就来了。 蔡喜财又给申申安排了生意,是县里喜欢根雕的师傅,不过年纪大了不想动手,很希望买到新鲜的玩意儿,一听申申才二十三岁,再看成品,非常有兴趣,想见见申申。 玟玉回家和申申说了,玉晨也在,她觉得,机会来了。 根雕大师是一位古稀老人,和申申很有眼缘,交流起根雕技艺好不费劲,本来以为会有代沟,但完全不会。 玟玉不懂,说了句话之后就做起了安静的美男子。 师傅道:“咋没听你相公说几句话呢?” “我们在说吗不是,我相公在寻思别的。” “寻思别的?你相公成亲了吗?” 玟玉:…… 申申大笑:“没成亲,怎么是我相公。” 玟玉起身道:“我去喂鱼。” 师傅:“也是,你们是两口子?” 申申:…… 这么糊涂,生意能谈好吗,蔡家人是不是故意的? 玟玉喂完了鱼,一回头就看到赵峰往蔡凡闺房走去,手里拿着两包东西。 蔡凡房间。 玉晨一张满是伤疤的脸并不会让她感到不适,就算会,全程闭着眼睛也没什么。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玉晨不太对劲,会一直注视他,在最后的眼神并不是每次那样。 玉晨拥着她肩膀,半晌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每回早就落荒而逃了。 “凡儿,开门,我给你买吃的了。” 玉晨一听,很害怕的样子用被子蒙住头:“谁啊?让他走。” “行,我让他走,你在这不要动。” 然后高声道:“等一下,我换了衣服就出来。” 她又是梳头又是穿衣,赵峰等的有些不耐烦,就自己走进来,和开门的蔡凡撞上,蔡凡惊叫出声。 “怎么我来了把你吓成这样。” “没,没怎么。我故意吓你,你听不出来啊。” “想我了是不是,我给你买了吃的,拿着。我有事,就先回去了。”赵峰亲她一下,“你也跟我回去吧。” 第二十九章 “呃,我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让我再住两天么,反正,也不远,你随时接我回去吗。” 赵峰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紫色,问她:“脖子怎么了?” “脖子?没怎么呀?”该死的玉晨,明明神志不清,对这个居然还挺在行,而自己也是没有空闲阻止。 “你自己掐的?” “嗷,你说紫的,那啥,嗓子不得劲,揪了几下,好多了。” 赵峰又看了一眼,然后开门进屋,蔡凡吓的心都要跳出来,想阻止自己来不及了,不过,让她庆幸也纳闷的是,玉晨不在房间里,就连床铺也是整理好的。 她松了一口气。 赵峰回身抱她:“媳妇,咱俩好几天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想,帮咱爹做完生意,我就回去。” “媳妇,我也想你。” “哎呀,现在是白天,听话,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赵峰捏着她肩膀,凝视她脸:“我回去了。” 说完却还想再亲蔡凡,突然有人喊他,只好出去。 喊他的人是玟玉。 “你是……” 玟玉道:“不是我找你,是老爷让我来让你去客厅,还有大小姐。” “我知道了。” 看着以为是什么人物,原来就是个喂鱼的,赵峰没把玟玉放在眼里。 客厅。 申申站起身来:“朱掌柜,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尽快制作完成。” “不急,时间长出精品,一定要留存的长久才行。” 申申颔首:“晚辈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最好的作品。” 这时,蔡喜财,蔡凡,赵峰走了进来。 蔡喜财问朱掌柜:“谈的怎么样?” 朱掌柜:“挺好,小姑娘挺有天分,比我对根雕的理解还要透彻。” 申申道:“那是因为我有一个好师傅,虽然他经常骂我。” 朱掌柜奇道:“刚才怎么没听你说。” “刚才也没机会说。” 李主事走进来:“老爷,东边网箱的鱼不太对劲,请您过去看看。” 鱼儿都是蔡喜财的心肝宝贝,蔡喜财有个外号叫蔡喜鱼。 鱼儿有问题,本来应该说什么也只能放到一边,都来到池塘东边的网箱,四个渔工将网箱拿起来,挪到岸上,只有几条与在里头活蹦乱跳,剩下地都张着嘴奄奄一息。 蔡喜财心疼地看着,让渔工将活鱼挑出来,放在一个木桶里,木桶里放了白色的药粉,要这样养几天,观察没有别的情况才能重新回网箱。 申申问:“蔡老爷,这些应该作何处理?” 蔡喜财抹一把眼泪,按着腿站起来,赵峰扶住他,“爹,千金散尽还复来,您身体要紧,别太难过了。” 蔡喜财对女婿的话很满意,管他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至少有句话。 “爹没事,唉,钱什么的,都不重要,爹是心疼这些鱼。”他愁脸怒眉看着渔工和玟玉,“怎么回事,前两天还好好的,谁给我解释一下?” 几个渔工都说不知道。 玟玉也说不清楚,他只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但就是这句不懂说错了,渔工说他不懂才会往网箱里放东西,结果鱼就都死了。 蔡喜财想想,渔工说的也不无道理,就问玟玉,到底发生什么,只要他不是故意的,他承认,那么就可不去衙门,但要半年不给工钱,以抵扣鱼的损失。 玟玉道:“我只负责喂鱼和搭配鱼饵,其他不归我管,我从来不往池塘里扔东西,不管懂还是不懂,老爷与其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不如仔细找找别人。” 蔡喜财道:“你当然可以不承认,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偷学养鱼技术。李主事,你教了他多少,我都知道。不过,我今天就是要泼你们一桶冷水。荒原村,一条鱼也养不活。沈玟玉,你可以回家了。还有,你们家的生意,从今往后我也不会管。都走吧。” 朱掌柜撇撇嘴:“看你德性!” “朱伯,你不许和这种人谈生意了。” “你管呢,糊涂虫,闪一边去。” 蔡喜财:…… 荒原村。 玟玉道:“不让我去,我在家跟你一起做根雕,也省的跑来跑去,上山挖树根挺好,强身健体。”他边说边刨出来一块,可是一捏就碎,不能用。 申申扒拉开针叶丛,下面就是深渊,这种恶劣环境的树根最好,至少应该有几百年,挖出来看果然坚硬如石。 申申想说什么,但还是想回家再说。 平平看到爹娘抬着树根回来,兴高采烈的跑出来:“爹爹,娘亲。这树根真好看。” 申申问他:“你看像什么?” 平平道:“龙,嗷!” 申申乐:“好凶的小龙。” 平平围着树根走了一圈,“两条大龙,四条小龙。” 申申:“三条。” “四条,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玟玉逗他:“康康在哪呢?” 平平,“在娘亲肚子里。” 玟玉看申申:“有了?” “滚,你才有了。” “我有,还好了,省得你遭罪。” 申申:“越说越不像话。不过,要真是做成两大四小可不容易,我做不来啊。” 平平道:“这事包在平平身上,平平帮娘亲完成。” “儿子乖。弟弟睡着了吗?” “弟弟在玩儿呢。” “去看着弟弟,娘忙完就进屋了。” 夫妻俩将柏木放在锅里蒸煮,然后又晾干,木头太大了,晾了五天才能雕刻。 申申看着,不知从何下刀。 玟玉道:“没事,你就大着胆子来,相信自己。”说着还是怕申申没自信,啵唧一会儿,反而把申申给整懵了。 “呀,讨厌,我已经想到了,都赖你。” 玟玉眉毛并拢:“别生气,该不可爱了,相公不打扰你了。”说完就坐在一边的根雕板凳上,托腮看申申。 申申:…… “不许看我啦,进屋哄孩子去。” 看的怪不好意思,她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然后,她突然想到,她为什么不知从何下刀。 她就没见过龙啊! “相公,龙是啥样的。” “你没见过?” “但是见过柱子上盘绕的和舞龙,我想知道真龙是啥样,你跟我说说。” 申申搬小板凳坐在玟玉旁边,听玟玉讲,开始有点困,但一听到玟玉和龙一起大战恶兽,立马精神起来,为相公的勇敢和本事鼓掌欢呼。 听完了,也就有头绪了。 正要下刀,李主事来了,满脸不高兴。 第三十章 “蔡喜财,这孩子名字没白叫,能把亲闺女卖了。拉倒吧,不说他了,我走了,他自己主事,我还省得下水了。” 李主事坐下来,脱了鞋袜揉脚趾。 申申问:“李三伯,脚咋了?” “没事,抽筋,老毛病了,” “让您弟弟给看看。” “抽筋又不是病,看什么看,揉揉就好了。这树根,做什么?” 申申如实回答:“我儿子说,做龙。” “嗯,你儿子比你想象力丰富,在你看来这,它就是树根吧。” “其实我儿子是随我,就是吧,只能小改,不能随意发挥。” 李主事面有怒色:“那可能说明你不适合,换别的吧。” 申申惊奇地道:“您还会别的手艺?” 李主事:“我还是教你根雕吧。主要注意的你都基本掌握了,还有细节,你雕这龙,我来指导。” 申申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从何下刀,先从大龙开始还是从小龙开始。” “听你说来,还是个大工程。” “嗯呢,两大四小,儿子提出来的。” 李主事点点头:“也不是很难,我年轻时候雕过九龙腾飞。” 玟玉:“我和申申能看看吗?” “被我老娘收着,她一直不同意我做根雕,不做了根雕,她也不同意我去养鱼场,我去了养鱼场。所以,你懂的。” 申申手上的锯子已经靠近树根,眼看就要锯掉,李主事喊道:“孩子,住手,那可是龙须,天然龙须,不需要动刀。” “龙须?”申申瞅半天,寻思不就是根须,难道,她对这个没有天赋,看树根,像树根。 李主事边穿鞋袜边说,“你看,那是龙头,两边的不就是龙须吗,这个啊,说的不是想象力,而是眼力。它在你眼里,还是它,但又不是它,天上降下来的是雪,却有人称其为玉沙。孩子,我这么说,你明白不?” 申申很认真的点头:“我明白了。” 李主事松了口气。 “可是,这还是树根哪!” 李主事:这事要把他气的必须找自己的弟弟治内伤吗? 申申也挺无奈,她真的看不出来吗,树根就是树根,只有初见雏形才能看出是工艺品。 不过,这也不影响申申雕刻。当一条大龙完美的展现出来,申申才“哦”一声:“还真是龙须,只是不太灵动。相公,拿湿毛巾。” 玟玉拿过来,她直接卷在“龙须”上,拿下来的时候,果然有了龙须的那种感觉,有韧度又极具气场。 申申觉得挺满意,但还是见李主事微笑才松了一口气。 担心,李主事动不动就使劲损自己,骂到自己大哭,过后还绝对不会安慰。 玟玉和申申都没想到,李主事对女孩子也这么狠。不过严师出高徒,狠是好事。 申申用平刀开始雕龙的下颚,将横纹一条一条都按照相同的间距用到横着错过去,立马就有了逼真的感觉。 鼻孔比较好做,正好在鼻子上有两个洞,天然的鼻孔,按照李师傅的要求,没有做任何改动。 申申将平刀放到一边,用尖刀挖出龙眼轮廓,然后挖眼珠,炯炯有神。 最难的是龙鳞,申申没日没夜的雕了一个来月,才全部完成。 玟玉看着她伤痕累累的手,心痛不已,想帮她,她又不同意,担心自己会破坏掉。 就在今早上,大功告成。申申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哭完了,申申瞪着俩红眼圈:“最后一道工序,喷漆,你帮我一起完成吧。” 玟玉颔首。 于是,夫妻俩一起去割漆,顺便还可以挖树根回来。 但这次的树根真是长在了最恶劣的环境,并且长的不是地方,长在石头缝里了,所以呢,将时候盘根错节,玟玉和申申一起抬,都摔了个倒仰。 拿回家里的树根跟蜘蛛似的,这是申申第一次觉得树根不像树根。 她觉得太丑了,脾气还倔,有些后悔拿回来,于是就扔到了仓库里。 喷漆,磨砂,反复三次后,又经过晾晒,大功告成。 申申又大哭一场。 “乖,不哭不哭,相公亲亲你,么!” 平平在一边乐。 申申羞道:“孩子在跟前呢。” “怕啥,平平过来,亲亲你娘,你娘这是喜极而泣啊。” 不过,赶快就有人知道了申申雕刻了一个大件,有人打听到了申申的住处,竟然当天晚上就过来了。 来人还不是别人,是朱掌柜。 申申一边倒水一边小声问给小件筷笼喷漆的玟玉:“不会是蔡喜财派来破坏的吧,他可能一直都在耿耿于怀。” “可能不是,你也别表现太明显。” 朱掌柜越看根雕越喜欢,龙飞呈祥,栩栩如生,敢相信这是一个才二十三岁的小姑娘雕刻的吗,比他年轻时候不知好多少倍。 “朱掌柜,您还欣赏呢,坐下,咱边喝茶边说。”申申提着气,整不好这宝贝就要被看走,她知道,肯定值不少钱,但是,她不卖。 朱掌柜坐在桌子旁边,眼睛还是不离根雕。 本来这是收起来的,谁也不给看,就怕被谁看上。 但朱掌柜不一样,他帮了很多忙,人家说看看,能不给看看吗。 可是,似乎也不应该,朱掌柜的眼神就跟看到兔子的狼一样,买不回去肯定不得劲。 李师傅说,每个树根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树根都是不一样的造型,世上没有相同的。 因此,这“龙的一家”也是独一无二的陈设观赏类工艺品。 不管给多少钱,都不卖。 申申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果然先发制人比较管用,朱掌柜的来意一下就给堵回去了。 但是,他也非常喜欢。 来都来了,也没啥不好意思,就还是说:“闺女啊,我知道,这是你辛苦雕刻的,舍不得卖,但能卖个好价钱,改善生活,不好么,你看这根雕不当吃也不当喝,是不是?” 申申想了想:“您说的是有道理,我也想过上好日子。” 朱掌柜一听,可能有门儿。 “但是,我可以多做一些其他的来卖钱,这个不行。”申申走到“龙的一家”旁边,“这是我,这是相公,这四条小龙是平平,安安,健健,还有迟早都会出生的康康,这是我们一家人,我怎么可能卖钱呢。” “傻闺女,百件也不如这一件值钱,这个卖了,你马上就住新房子。” 第三十一章 “这房子住着也挺好的,不漏雨也不漏风,住新房子,我们也想,但是不着急。” 朱掌柜一听,这是咋说都不行了,这么大的诱惑都不卖,他怎么才能得到这件宝贝? 他心中不禁升起一个邪恶的想法,很多客商都是他介绍来的,沈申申这就算得罪他了,以后别想有好生意做。 申申见他忽然冰冷狠毒的眼神,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无毒不丈夫! 她是要把朱掌柜给惹毛了吧? “朱掌柜,你也是父亲,您也有家人,家人在一起,破房子也是家。而我的这个根雕作品,就是我们一家。也是,我想留下安安的方式。” 朱掌柜眼神温和起来:“安安?” “安安她,因为我的过错,可能不会长大就离开我,我想让她以这样的形式,陪伴在我身边,也让她知道,不管她在哪里,我们都陪着她。” “唉,你刚才咋不说,我就知道,世上没有傻人,你这孩子,那我再也不提了。不过,孩子我得提醒你,你的作品,很多人都知道了,说不定过两天就接二连三的来找,我劝你还是放出一条假消息。” 申申颔首:“我明白了,多谢朱掌柜提醒。” 朱掌柜说的果然不假,来人都是富商,一个赛一个出价高,申申简直要被天价惊掉了脑袋。 “不好意思,我是雕刻工艺品来的,但是,我手重,整坏了,整体就都不行了,劈了煮别的树根了。” 掌柜的们:(⊙o⊙)啥?劈了!他们大老远来,竟然不存在了! 肯定不是真的,谁看不出来,这是想卖更好的价钱,都是做生意的,就看谁玩的过谁。 于是,有人说看到申申在院子里给作品喷漆,但申申问是不是麒麟,又不能确定,他们只知道,申申在做一个大件,具体是什么不清楚,这一下就都问住了,半天说不出来话。 “哎呀,肯定就是麒麟了,大家等着,我去拿。”说着和玟玉将麒麟根雕搬了过来,有一米半高,微风飒飒,举起的前爪似要扑向谁大快朵颐。 大家虽然还是不信,大件说烧火就烧火了,但是,人家不卖,也不好再磨叽。 他们觉得,这麒麟也不错,拿回家可以驱邪避难。 掌柜们各自拿出了看家本事,申申也凭着一张嘴将麒麟以非常满意并比预期还高的价格买了出去。 虽然仅仅是“龙的一家”价钱的百分之一,但是她也非常高兴。早上吃了肉馅包子,看着平平吃的鼓鼓的小脸蛋,她简直要美到天上去。 不过,接下来就很快遇到操心的事。 有好几个人泡温泉之后生病了,这些人经常泡温泉,从来不生病,于是就开始分析是什么原因。 他们想到很多,比如是不是有病啊,太冷了,还有很能瞎扯的温泉发怒什么的,争论不休之后,矛头齐刷刷的指向申申。 并一致认为,绝对没错,就是因为沈申申,她没来之前,村里不知道多太平,她一来,温泉都开始生气了,上次是心软,放她进村,这次,是非把他赶出去不可了。 大清早,还没起来,就听外面吵吵巴火,申申下地拉开窗帘,掀起窗子一看,好家伙,那么多人都在大门口,手上还拿着家伙事,气势汹汹。 玟玉问她:“谁在外面。” “好多人呢,看起来可凶了,申申好害怕。”申申瘪瘪嘴,过来搂着玟玉脖子,仰起脸蛋,“申申真的好害怕。” “不怕不怕,相公保护你。” “沈申申,出来!实相的,离开荒原村,否则别怪我们撵你。” 申申一下跳起来,“真是一群愚蠢之人,我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之人!想撵我走,我看他们怎么撵我的!” 她麻利的穿完衣裳走出去,玟玉也跟上,一看,呦吼,这么多人,还拿着东西,欺负人来了! 他差一点就把脏话拿出来了,自从做天尊,他还是第一次想说脏话。 都把天尊给逼成什么样了? “沈申申,自从你来,我们村就没消停,我家的猪都没崽,你就是个煞星!” 申申看了看这个大叔,“哦”一声,“我知道你,你家只有一头猪,怎么有崽?要不要,我帮你买一头,说不定就有了呢。” 人群里有人乐出声。 申申又说:“大家有啥事都可以找我,我是你们的里正,不用不好意思。唉,大叔,你有啥困难就说呗,我不会不管的。猪崽的事啊,很快就能解决,我的根雕卖了不少钱,借给你,到时候你卖了猪,再还给我。” “我也想请你帮忙。” “还有我。” “我也需要帮助。” 大家都开始说起来自己需要什么什么,好像申申是个百宝箱似的可以随意想要啥就有啥,眼中尽是贪婪之色,分明就是想不劳而获。 “够了,是不是都忘了来干啥呢,这女人是好东西么,你们居然敢要她帮忙,不怕招灾惹祸!” 大家一听,就都闭嘴了,也寻思刚刚为啥那么糊涂,差点没禁住诱惑。 申申道:“是的,我的确,不是好东西,而且,还爱管闲事,挺招人烦的,所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管任何人。 但是,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听好了,只有我沈申申想走,没有人可以把我撵走。如果你们一意孤行,非逼着我离开,我奉陪到底。你们成功了,到时候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回来。” 她不走,总不能驾着胳膊扔出去,传到别的村子,名声不好,只能让她自己走,而他们必须为此推波助澜。 “沈申申,你在这里,绝对待不上三天!” 申申不屑道:“三天,要不是我一下给了两个月的房钱,三个时辰我都不想呆,从今天开始,我也不出门了,省得看到你们这帮蠢人窝火!” 玟玉道:“我说不留下,你偏要留下。见识到这里的人为什么穷了,还要见识怎么蠢,这回长见识了吧?进屋,看孩子赚钱,咱个人雇个人多好,笨蛋一个,不听话。” “好啦,之后听你的就是了。” 村民:…… “散了吧,都回家,这事还没完,她迟早自己走,但我们必须帮她一下。” 有几个好事的青年围过来:“怎么个帮法?” 大叔如此这般说完,有个青年说:“这也太那啥了吧!” 第三十二章 另一个青年不屑到:“装?多那啥的事你没干过。” “不一样,这回不光那啥,还损。” 大叔语重心长地道:“咱们本来也不善良,为了生活,就得损人不利己,孩子,你还小,很多道理都不懂。” 年轻人表示明白了,不过又和大叔谈起了价钱。说是谈钱,可荒原村,哪个有钱,自然是拿别的东西来换了。 商量好了,就可以开始行动了,成功的话,他们就将重归幸福的生活。 中夜时分,玉沙着陆。 申申着一玄色披风站在大门旁边。 她在等待。 她觉得,对方动手就在今晚,若是今天不来,代表善罢甘休,她觉得,不太可能。 抻了抻帽子,以便能盖上额头。 玟玉就在仓库里看着,随时应付突发的状况。 玄色与夜色融为一体。 申申听到大摇大摆的脚步声一动不动。 打头的也穿着一件玄色服饰,手上拿着一把斧子,随后跟进来地任也拿着各种武器,或扛在肩上拽里拽气很欠揍地德性。 没人注意申申,全都直奔根雕铺子。 申申悄悄跟过去。 问打头的人:“喂,兄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带带我行不行啊?” 这人正用铁丝钻锁孔,怎么也整不开,不耐烦地道:“滚开,别耽误老子的大事。” “啥大事,听着惊天动地,跟老妹儿说说,老妹儿也想分一杯羹。” “别烦我,没看打不开锁吗。” 申申从一串钥匙里找出一个,“咔”一下开了锁。 这人纳闷,回头一看,申申被遮住半张脸,只看到鼻子和嘴,她勾唇,“大哥还是不想要老妹儿帮忙吗?” “她是沈申申!”一个小个子说着躲到最后面去。 申申道:“你们要干什么,随便,如果你们有两条命的话。” 这时,玟玉也走了过来,一身紫色,问申申:“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做大事之人,而且,很有勇气,你必须拿出看家的本领才行啊。” “笨蛋一个!”玟玉骂道,“一个村,能用看家本事吗,随便来就行了。” “哦,相公所言极是。” 反正,也被发现了,若是就这么回去,也不好交代,起码做做样子。 于是,不知是谁说了句“给我上!”就一拥而上。然后,扔的扔,踹的踹,摔的摔。惨叫在院子里回荡。 申申拧着打头人的手腕,“从实交代,谁让你们来得,干什么!” “烧了你的根雕作坊!” “好,你们果然有本事,我蛮佩服你们的勇气,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沈申申和沈玟玉并不好惹,刚才若是使出十分力气,那么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十八层地狱的阴差! 我不擅长忍气吞声,这事,我要一个公平的道歉。你们,两个选择,一个,公开承认自己的行径,让所有人都知道,不要轻易招惹沈申申,第二,跟我去衙门,咱们把话说清楚,你们已经对我们的生活产生影响,当着荒原县向我们赔不是。” 打头的人不服地说:“我们没干成,还被你们胖揍一顿,可以了吧,还想咋地?你们不能欺人太甚,我们也有尊严。” 申申嗤笑:“第一,你们把我的锁头别坏了。第二,从你们决定来搞破坏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没有尊严了。” 打头的人沉默好一会儿,才无奈开口:“我们道歉,但是,能不能不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女儿知道,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玟玉道,“跟我们赔不是就行了。” “行?这个家,是你说了算吗?” 玟玉:…… 申申:“好了,都走吧,别忘了告诉全村的人,沈申申是不会被撵走的。” 大约旬日之后,也在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村里很安宁,似乎都默认了申申的存在。 而申申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而是风雨暴躁的前奏。 有段时间没去看安安,一家人就都去了李奶奶家。 安安没啥变化,不胖也不瘦,他们一进屋,就看到安安站在板凳上像小鸟一样往下飞,地上铺着厚草垫子,安安飞下去也不会摔到。 但是,申申怎么能允许她胡作非为。就飞奔过去,掐着安安的双肋,“你咋这么不听话,是不是总惹太奶奶生气啊!” “娘,安安想你。” “想我,我看你是吓我。” “安安想飞奔到你怀里。” “小气人。”申申亲安安脸蛋一口。 然后坐下来,问安安,:“最近有没有钱不舒服,告诉娘亲。” “太奶奶揉啊揉,可舒服啦,安安每天都吃的好,睡的好。娘,安安是不是又强壮啦?” 平平道:“像我这样才是强壮呢!” 安安撇撇嘴,嫌弃地说:“我才不要像大哥一样胖的跟个球似的。” “安安,大哥是不是没教训你,反了你了。你过来!” 安安扑通跳下炕,走过去,仰头看平平:“你咋样!” 平平弱弱的:“不咋样。”然后,抱起安安,“嗯,沉了。” “大哥也又胖了。” “大哥还是小孩,长大了就不胖了。” 李郎中拿着茶水走进来,给申申和玟玉倒上,申申连忙说:“我来,我来,伯伯你坐下。” “你们是客人,坐吧。” 李奶奶走进来:“中午在这吃吧。” 申申道:“不了,我们看看安安就回去,好多事要忙呢。” “根雕生意挺好吧。” “勉勉强强,好歹能靠这个吃上饱饭。唉!我担心哪。咱们村里人,咋就一个个都那么没出息,我是掰饽饽说馅,就是不乐意跟着我,有钱不赚。行,不赚拉倒,反正过完年,我的房钱也到期了,就搬走,一天也不想待下去了。” 李奶奶如释重负:“你们要走,真是太好了。” 申申:“奶奶,我知道照顾安安会很辛苦,这段时间多亏您,今天我就带安安回家。” “孩子,我不是你说的意思,是这个村你们就不应该留下。” “申申明白,其实申申一开始就想走,这不是有些倔强吗。我接安安回去,一起过年,给安安卖身新衣裳。” “过完年,记得再送来,趁你们还在这个村,我多照顾两天。” 在申申身边也就能多待两年。 申申含泪微笑:“好,谢谢奶奶。” 还有三天就过年了,申申和玟玉领着孩子到县里买衣裳办年货。 第三十三章 银两有限,只给仨孩子一人买一身衣裳,年货也只是粗略的买了一斤猪肉,几个鸡腿,两条鱼,还有蘑菇和包饺子用的韭菜,买到最多的是泡发的干货,海菜什么的,还买了海米。 申申跟人家讨价还价,一文也要省,卖主嘴皮子磨破了也说不过她。 安安崇拜的看着申申:“娘亲好厉害哦,安安长大也要像娘亲一样。” 申申道:“还是不要的好,娘这是生活所逼迫,一个铜板也跟人家脸红脖子粗犟半天。唉……也不知道啥时候,能不这样斤斤计较。” 安安道:“娘亲很威武。” 平平也说:“娘亲很威武。” “沈平,你干嘛学我说话!” “我没有,我就是觉得娘亲很威武。” 玟玉抱起安安,安安顺势搂住爹爹的脖子,“我知道为啥爹爹总是听娘亲的话了,因为爹爹说不过娘亲。” 玟玉:“谁说的!是你娘听我的!” 申申撇撇嘴。 “咱们也买完了,回家吧。” 一家人的背影在一个中年男人的眼睛里渐渐远去,他眼睛突然出现一抹狠毒。 二月初二。 龙抬头。 申申吃完早饭起来洗衣服,晾干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年过的很不消停,过年那天有小孩子一窝蜂的进院踩鞭炮,把准备迎财神的鞭炮踩的稀碎,好在玟玉及时制止,还剩三分之一,也就一眨眼就听不到动静了。 初一和初二,接连好几家有小孩儿的过来闹,说玟玉吓到自己家孩子,要赔礼道歉什么的。 一直到正月十五,家里都没消停,都是要他们走之类的,说居然还在这过年。 今天看来又不消停,更有甚者直接来家里呵令他们离开,若不是玟玉的武功和申申的嘴,不知道要欺负成什么样。 没救了! 这个村的人,彻底没救了! 申申用搓衣板“咔咔”搓着玟玉的衣裤,气呼呼地说:“今天太阳挺好,很快就晾干,晾干收拾收拾咱就走。” 玟玉拿到另一个盆里酘出来,搭上木头搭的晾衣架,回头看凶神恶煞的申申,“你想好了。” “要不,不等衣服干,现在就走。” 玟玉道:“也不急这一会。” 申申把手停下来。 神色茫然。 玟玉扶她起来:“你去看孩子,我洗。” 申申“哦”一声:“辛苦啦。” 玟玉洗完最后一件,申申突然喊他:“相公,你快点,快!” 玟玉将衣裳随意搭上晾衣架,晾衣架“咔嚓”一声倒了下去。 慌忙进屋,申申抱着安安,“烫。” “别怕,我去烧水。” 可是,洗了澡也不见效果,安安紧闭双眼,又紧咬牙关,平平担心地看着,健健也知道姐姐生病似的,瘪瘪嘴就要哭。 玟玉道:“我去找李郎中。” 李奶奶听说安安状况,抱怨他和申申没及时把孩子送来,也跟着一起来到申申家,李奶奶一番治疗,安安身上的温度降下去,眼睛慢慢睁开,还看不太清眼前的情况就又睡着了。 申申吓得心一翻腾。 李奶奶道:“没事了,让孩子睡一会儿。哎,我说你们俩,不是说好了,过了年就送我那去,要不能这样吗?” 申申:“我们也不好总麻烦您。” “看孩子咋是麻烦,安安这么可爱,这俩月老太婆我怪想她呢。” “安安没调皮捣蛋惹您生气啊。” 李奶奶道:“小孩儿吗,老太婆我就得意安安上串下跳的劲儿,我是蹦跶不起来了,要不我也蹦跶。” 李郎中:“娘,你别吓我。” “咋的?村里就我一个百岁老人,你就说你娘多健康吧。” 李郎中担心地说:“那也不能蹦跶啊。” 李奶奶:“你还管上我了!” “娘,我得回去了,您还待一会儿?” “嗯呢,你自己回去。咋的,还非得跟在娘身边啊。” 李郎中:…… 李奶奶坐了会儿,就抱安安走了。 申申寻思寻思:“相公,我想好了,不走了。” “嗯,安安暂时不能离开李奶奶,还真得留下来不可。” “是,我也这么想,他们不要咱们帮着赚钱,咱就自个赚钱,根雕作坊还得开起来,到了种地的时候,再买种子种地。我心里天天惦记给家人平冤,可目前看来,还是先顾着活着的人更重要。” “好,听你的。” “哎?玉晨怎么好久不见了?就过年那天和咱们吃了顿饭,就不知道去哪了。” “前几天,我看到一个脸上满是疤痕的人,离得远,也知道就是玉晨。” “他为什么?” “我知道为什么。那天,我听见……” 申申听他悄咪咪说完,“呃”一声,半天没说出话来。 不知该如何形容,简直骇人听闻。 “所以,这也是一种爱情?” “玉晨觉得是吧。” “可这偷偷摸摸啥时候是个头?你劝劝他呀。别让他这么那啥下去。” 玟玉道:“我劝?我自己老婆孩子管不过来,管他干啥?吃饱了撑的。那就是个渣,爱咋咋地。” 他都不管,她也不必再说什么了。 平平进屋,道:“我看到玉伯伯回来了。” 申申:“他自个的脸?” 平平没听懂:“土里土气,看不清呢。” 土里土气? 两口子纳闷呢,过一会儿玉晨就进屋了,先去洗脸,然后才回来。 玟玉问他:“你这是……” “别问了,我没事。” 玟玉:“你以为我是在关心你?” “不用,我挺好。” 玟玉皱眉看他,然后对平平说,“儿子,进屋看弟弟去,没事不要出来。” 平平听话的回屋关上门。 玟玉严肃地问玉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人家都嫁人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找不到女人吗?” 申申:说不管,还是没控制住。 玉晨:“可世上只有一个蔡凡,就像之于你,世上只有一个沈申申。” “你放什么屁!我和申申光明正大,你和蔡凡是偷,你能领着她上街吗?你敢吗?” 玉晨的笑特别吓人:“为什么不能。她一直都以为,我被毁容,失声,经常带着我出去买东西,还要我保护她的安全。” 申申:“这不还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玉晨:“这样并非不好,我们每次见面都很高兴,我从没体会到如此幸福的滋味,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元尚不愿意离开你。” 第三十四章 “我们之间是爱人和家人,而你和蔡凡是不正当关系,永远不能光明正大,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喜欢这样,你们就不要管了。” “玟玉刚才就对我说,不要管你的闲事,所以,我们讨论一下,开春种什么吧。” 也许不被管,挺轻松的,但真的不管,玉晨心里头又空落落。 他的天尊,不管他了,有点难过。 不过,既然换了话题,他只能就坡下驴,“明天看看土壤才能知道种什么。以我在凡间多年种地的经验,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说起这个,还要感谢元尚,没有元尚,我只是个悠哉的神尊。” 玟玉:…… “你去修炼啊,修上天庭去,没人拦着你。” “累,修炼太苦了,再说,有凡儿,我不要离开她。” 申申:…… 怎么感觉要说回来了? “那啥,说正事呢,你们别说没用的!看土壤,也别明天了,就今天,雪都化了,我给根雕喷上色,咱下午就去。” 玉晨:“你们去,我来打听这里的人每年都种什么。” 申申颔首:“有劳玉大哥。” “嗯哼,记住了,以后对我说话都要这样客气知道吗。” 玟玉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怎么跟我媳妇说话,找削是不是?” “我……” “好了,你们别闹了。” 玉晨:“你相公打我!” “疼吗?” “不疼。” 申申让玟玉过来,“啵儿”弹了一个脑瓜崩:“好啦,帮你还了。” 玉晨:…… 呃,也不是不可以。 玟玉和申申一起来到庄稼地,雪融化后,跟地图似的。 玟玉用锹挖了一堆土,用手搓了搓,捻了捻,让土从掌心流下去,观察土流动时候的样子。 碱土,土质泛白,不容易生长庄稼,不过,至少比当初的芜瘠村强很多。 至少这里的人是能吃到粮食的。 玟玉认为,只要多下粪,深耕土,浇水把盐分排出去,再种植高粱是没有问题的。 荒原村也不都是盐碱地,但只有这块七亩左右的地不愿有人种,所以都不需要花钱买。 “玟玉,弟妹。”玉晨走过来道,“我打听了,都说,这里种什么都长不高,七成是盐碱地。” 申申道:“怎么种不好法?我看是他们懒吧?盐碱地,不会改吗?不会种适合盐碱地的农作物吗?总也不改,总也不好,八百万年过去也种不好。” “弟妹言之有理。” “我现在,就等着开春,让他们看看,我是怎么让盐碱地长出庄稼来,还能长得好,卖好价钱。” 当她不知道他们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她就不走,就不走! 每十几天会看一次安安,又是要二十天才能见面,就这样看过几次之后,就到了终月,即开始筹备种植。 但,出门去,却不见得任何一家有动静,这时候,应该听到了“哞哞”声和“哦哦”声才是,要么也能听到晨鸡唤嗓。 明明是万物都该苏醒的时候,却比冬天还沉寂,也不知是春困还是懒。 申申冬天就没闲着,现在就更不想偷懒,于是自然是要下地浇水,力求将盐分排出去一些,那么,就给庄稼多一些养分。 不过,这里的水却不尽如人意,也就勉勉强强排了一些,根本起不到啥大作用。 水用完了,要是不下雨,就只能抗旱,看老天爷能不能给面儿下雨,要是不能,那将会大大减产。 事已至此,只能等,等的这两天也不能闲着,就得赶紧去买高粱种子。 申申和玟玉刚要出门,李师傅就来了,还跟着一个人,比李师傅矮一点。 李师傅道:“这是赵师傅,以前是养鱼的,后来出现问题才离开,这回回来,要从操就业,你们不是有心思养鱼吗,正好赵师傅可以帮忙。” 赵师傅笑吟吟道:“我听说,你们想养鱼,我可以教你们。” 申申马上就想到,李奶奶说的人,不知是不是面前这位大爷。 “不知可否方便告知,出了什么问题?” 赵师傅道:“都是我一时糊涂,促成大错,为此事后悔莫及,夜不能寐,只盼望回来帮助父老乡亲摆脱贫困,补偿我曾经的过失。” 这多半是那人无疑了。 李奶奶说他会回来,一直没消息,申申以为不会回来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个不负责任只知道赚钱地伤人,申申不想与他合作。 会养鱼,李师傅就会。 “不好意思,赵师傅,养鱼这件事,我还要和相公再商量一下。” 玟玉:“商量什么!养什么鱼!种地还种不过来吗?” 赵师傅:“又不养了。” 申申:“那啥,我听相公的。” 赵师傅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玟玉越看他越长的像一个人。 李师傅道:“我们先不说这个了,你们这是去哪儿。” 申申:“买种子种地啊。” 赵师傅道:“真能干,你们比他们强多了,我刚好有车,带你们一程?” 申申:“谢谢,不用麻烦,我们也有车。” 他们买了驴子,用树根木板拼了一个车厢,他们买东西就是靠这个。 赵师傅看玟玉将驴车拉过来,不禁嗤笑,对李师傅说:“驴车!” 李师傅严肃道:“你正常点,知道回来应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媳妇儿子都不在跟前了,还不知道收敛吗?” 赵师傅沉默了。 他坐牢十几天,妻子带孩子改嫁,至今都不知道在哪儿,他去哥哥家,哥哥也不知道。 哥哥也不愿意理他,他明白,是因为哥哥与蔡喜财结了亲家,不想被自己牵连。 但,他是真的后悔了,非常后悔。 申申无心听他们说什么,就上了马车和玟玉离开了。 刚出了村,就听到有人喊,申申回头一看,是玉晨,让玟玉停下。 玉晨跑过来,气喘吁吁,缓了半天才说:“总算总算追上你们了,你们,为什么不喊我一起去,我也种地啊!” 玟玉撇撇嘴:“你不是有蔡凡,蔡大小姐每次给你不少钱吧,还种地干什么!” “沈元尚!”玉晨急眼了,“你别乱说,我们不是用钱衡量感情的!” 玟玉撇撇嘴:“那还好,否则我会瞧不起你。不过,你一直都没离开这,什么情况?” “她有了?” 申申:“你的?” 玉晨:“我不知道,不确定。” 申申:…… “行了,你上车吧。” 什么事,乱七八糟,她以后都不打听了。 第三十五章 种子买回来好几天,仍然是烈日当空,申申用平刀仔细的修整着树根,以求将太上老君的拂尘雕刻的自然一些,木雕若是想有那种飘逸自然的效果,对申申这个初学者来说有点困难,她尽量去完善。 吹吹木屑,用砂纸细细打磨,猫着腰,神情专注。 忘我的时候是最放松的时候,申申也特别享受这一时刻。 不过,她看看太阳偏正南了,肚子咕噜噜叫唤起来。 将雕像平放在木板上,进屋,“相公,饭做好了吗?” 玟玉从厨房出来,拿着一盆烀土豆,一碗高粱米粥。 申申接过高粱米粥放桌上:“哎妈呀,沈元尚你把高粱做了粥!” 平平好奇的问:“娘,沈元尚是谁呀?” “元尚是你爹的字。” “什么是字。” 玟玉跟他说:“你长大也有,加冠时,爹娘会为你取字。” 申申严肃道:“你和我说清楚,到底咋回事?” “这是曹大嫂借给咱们的,到时候咱收了高粱就还了,借给咱们二十多斤呢,够吃挺长时间。” 申申拍拍心口窝:“不早说,心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高粱米有点扎嘴,平平吃不太喜欢,吃了两个大土豆,今天的酱放了猪油,蘸着吃还挺香。不过吃太多土豆烧心,平平吃两个就到外面去玩了。 刚出去不大会就回来了,身上好几个大雨点子:“下雨啦,下雨啦。” 话音刚落,雨声震耳。 申申:“我的雕像!” 玟玉飞奔出去将“太上老君”拿回来,申申赶紧用毛巾给玟玉擦脸。 “下雨了,可以种高粱了,咱们和玉晨一起。” “嗯。” “玉晨对感情是不咋地,但对种地在行。” “我知道,本来也不是一码事。” 土壤滋润一天,第三天才能播种,但玟玉去找玉晨,玉晨却并不在,一想到他可能去了哪,玟玉气呼呼地回了家。 申申看他脸色,诧异道:“玉晨呢?” “不知道死哪去了!” “呃……咱自己去吧,慢慢种。” 玟玉点头。 种地得借犁,但走了两家都不出门见人,只好从曹大嫂借,但曹大哥也去种地了,就等到了下午。 下午起风,必须弯腰或是蹲下来,不然高粱种子就到处乱飞,两口子一人拎着桶,加上高粱种子起码三十来斤,要走两百多米,若是拿的少,来来回回也麻烦。 一下午一人种了两条,回到家,两个人都快散了架似的。 歇息片刻,还是一起做了饭。 玉晨挺会赶,饭好了,他也来了,带来了烤鸭和小米酒。 玉晨给平平鸭腿,平平看申申。 申申点头:“谢谢玉伯伯。” 平平照着说了,啊呜啊呜吃起来。 玉晨在微笑,拿起酒杯,对玟玉和申申说:“我要当爹了,为我高兴吧!” 申申:“确定了。” “蔡凡说,那几天,赵峰都不在家。” 申申想,蔡凡说的就是真的吗,玉晨,就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子! 玟玉斥道:“玉晨你说话注意点。” 玉晨:“没事,平平又听不懂。平平,听到玉伯伯刚才说什么了吗?” 平平小嘴上都是油,“没听见哪,说了啥。” 申申道:“拿着鸭腿进屋吃去,娘和爹跟玉伯伯谈事。” 平平端着碗回屋关上门。 玟玉道:“这孩子生下来怎么办?” “生就生,还能怎么办?” 玟玉:“他一辈子不能管你叫爹,你图什么?” “血缘关系在,我怕什么?” 申申:“蔡凡不会跟你在一起,你何必呢?” “人活着,还不是图意满足乐呵,蔡凡是我所有女人里最好的,早晚有一天,我会娶她,我要光明正大和她在一起。” 申申:“她给你毁容,让你差点说不了话,你还爱她?” “为什么不?我这不是好好的。她愿意把自己交给我,还要怎样?” 申申:“所以你认为你们之间是爱情?” 玉晨微微怔愣一下,然后倔强的说:“难道不是吗,不爱,她也不会冒着风险跟我在一起。” 玟玉道:“说不定,赵峰早就知道了,你以为,纸能包住火,赵峰是傻子吗?赵峰也有别的女人。” 玉晨大笑:“那就更好了。” 玟玉怒道:“好什么!蔡家和赵家,是不可能摆脱婚姻关系的,你和蔡凡永远都是偷偷摸摸的关系!” “好了,都说不管了,别说我的事了。我刚才回来,去你家地了,怎么种上了,盐分还没排干净。” “高粱能长好。” “可是你也不能不整明白就种啊,还有一个月也来得及,真不知道你们急什么!我看种不出来,你们怎么办?” 申申:“我……是我着急。反正,都种了,好好伺候,害怕长不好?” 玉晨嗤笑:“沈元尚,看看,你娶了一个多么天真的女人。” 玟玉:“玉晨!” “好了,我不说了。” 申申:“别不说,你说,真的会种不出来吗?” “能是能,但肯定长不好,你们种地,怎么不找我,唉,若是毁了,你们也心疼种子。” 申申狠了狠心:“毁!反正,没种多少。” 毁了种子,需要灌溉,洗盐,还得排淤,折腾来折腾去,才可以种。不过,得种水稻,先改良一下,好的话,来年就能种别的,不行,还得再等一年。 插秧可比播种累多了,申申的腰差点累折,她估计种完这七亩地,就这辈子不想再种水稻了。 她之所以坚持,就是想到了香喷喷的大米饭,穿着围裙和靴子整的满身都是泥,脚陷在泥里拿不出来,好不容易拿出来还摔个倒仰。 “嗷!”申申趴在炕上,不愿起来。 玟玉也趴在炕上,看着她,扒拉她眼前的发丝:“辛苦了,小蚂蚁。” 申申翻了个身:“我们的辛苦,会有回报的对吧,会的,我得起来。” “你别动,你要干什么,只要不是去茅房,我都帮你。对了,我去烧水,咱俩泡脚。” 一个大木桶,还真能一起泡脚,申申泡的舒服了,就开始玩水,脚趾头扒拉扒拉。 “拿出来吧,两刻钟了。” 让申申直接进被窝,捏脚掌,用指关节按揉。 “嗯,舒服。” 申申说了句就睡的很熟很熟。 但玟玉却没想到会半夜还能唱曲给他听,不唱都不行。 玟玉很无奈,其实他精疲力尽。 第二天没能早点起来,申申居然还要拔他胡子,还好他及时睁眼。 第三十六章 “你几岁了?”玟玉捉住一个小坏蛋就开始亲,申申不但没得逞还被狠狠收拾一番,四个脚丫子蹬来蹬去。 申申推开玟玉,坐起来,边穿中衣边说:“我看你根本不累,今天你多干点吧。” “不是怕你不高兴,我才舍命哄媳妇么。再说,累不累,当然也是我多干,我怎么能累到小蚂蚁。” “娘,弟弟醒了。” 玟玉把衣裳套过来递给申申,申申下地系上腰带,瞪他一眼,“做饭去吧。” “遵命。” 田地里,申申和玟玉一人拿着一个盘,正认真的将水稻秧植入土壤,偶尔看完对方,只用眼神交流。 曹大哥在地边看到他俩,从干爽的地方走过去,拿起两盘水稻秧,正好申申手上的没了,递过去。 申申也没看,就拿了过来,并把空盘递过去。 过一会儿,抬头看玟玉还在右前方卖力干活,觉得不对,回头一看,曹大哥。 她想打招呼,曹大哥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就这样,玟玉和申申插秧,曹大哥帮忙递苗,给申申和玟玉省了不少工夫。 夫妻俩连连道谢,说要请曹大哥到家里吃饭,曹大哥笑笑说到时候吃大米,现在还是回家吃土豆。 有曹大哥帮忙,插秧变得快很多,不要钱不吃饭,申申就送了实用观赏地根雕,一个开口盒,一个浮雕木刀。曹大哥是镖头,开口盒可以用来装钱币,木刀可以用来对付劫镖的人。 插秧完事,暂时不需要下地,申申就趁空闲在家里做根雕,玟玉上山挖树根,砍柴去卖钱。 看申申做的久了,也偷学了手艺,竟然做出了一支毛笔,这天日暮时分,拿给申申看,申申问他:“你搁哪买的?” “像买的?” “不是买的?” “我雕的,厉不厉害?” “你跟我学的吧,哈,沈玟玉。竟然偷学,还学的不错。哼,你没经过我允许,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玟玉把脸递过来:“是亲还是亲,随小蚂蚁处置!” “滚!” “不,肯定不滚。”玟玉把她往怀里一抱。 申申挣扎。 “不要乱动!” “我就动,就动!” 旬日之后。 寻日不见的玉晨着急忙慌的将木门都开掉了,申申正在院里给根雕凤求凰喷漆,抬眼一瞅,还是先选择完成眼前的。 玉晨“哎呀”一声:“弟妹,了不得了知道吗,元尚呢?” “上山了。” “不上地,上山干什么,草老高了,你们不知道啊?还根雕呢,稻子不要了?” 申申问:“这么严重?” “赶紧薅,还来得及。” 申申“哦”一声:“谢谢玉大哥提醒。”她心痛的看着木门,“这怎么办?” 玉晨:“哎呀,有没有门,有啥区别,什么时候了,别在乎这些小事了。” 申申:…… 都不知道说句对不起! 这时,玟玉回来,玉晨又针扎火燎的把地里的情况和玟玉说了,玟玉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了,种地,搁这吃吧,吃完一起下地。” 粗茶淡饭,玉晨吃不太惯了,很想念荒原县城的魏记烧饼和他家的牛肉酱。 玉晨吃的少,干活可不耽误,赛过玟玉。 草不能留在地里,需要拿到边上去,三人一会儿抱出一大抱,一会儿一大抱。 “哎?我好像看到泥鳅了?” 申申说着眼睛仔细观察,锁定目标,两手按上,泥鳅滑溜溜的逃走了,她不甘心,追上去,可根本追不上。 “相公,我要在稻田里养泥鳅!” “好,让它不听小蚂蚁的,咱们养泥鳅,随便抓。” 玉晨:有仨孩子了,还跟俩小孩似的。 “养泥鳅恐怕不行,养鲤鱼吧。” 申申道:“这主意不错,种地还能养鱼。我听说过,稻田鱼,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玟玉,你觉得怎么样。” 玟玉:“能行吗,靠谱吗?” 玉晨说:“几百年前,看别人养成过,跟白米一起吃,老香了。” 申申:“几百年前的事,你还记得。” “几万年前也记得。想想几万年前……” 玟玉:“打住,说眼前的事吧,养鲤鱼行是不行。” 玉晨:“试试,兴许行。” 那就是兴许不行。 两口子商量之后,决定还是试试,说不定就可以,少养,别养太多。 看着鱼在水里游弋,很健康活泼的样子,觉得到时候肯定能吃上米饭和鱼肉。 家里的小馋猫就都有福了。 她这每每的想着,不经意的往远处一瞅,瞅到一众人,还都拿着东西,她扯扯玟玉,“相公,咱们去看看。” 到了跟前,竟然是李师傅和赵师傅,还有三十位渔工,都穿着皮围裙连着靴子,每两个人拿着一个网箱。 这是在池塘边上。 申申问李师傅:“李师傅,这是养网箱鱼?” “嗯,我和赵师傅合伙。” 李师傅为何要和赵师傅这种人合伙,恐怕李奶奶都不会同意。 申申正寻思,李奶奶还就真的来了。 “娘,你怎么来了?”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还跟他合伙,不行!” “娘,他已经痛改前非了。” 赵师傅:“婶,我真的悔过了,年轻时候不懂事,现在我也快半百了,决定回来好好赚钱,带大家一起赚钱。” “你?信不着。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害死多少人,能说过去就过去吗?” “娘,你回家吧,别管我们了,我都快七十了,您还管我。” “我活着,我就得管你,除非,你马上把我气死,回家,以后不许跟这人来往!” 赵师傅:…… “婶,您不能因为我曾经做了不是人地事,就认为我一辈子都不是人,河豚不是我卖出去的。” 李奶奶:“行了,别说了,你是不是人,和我们没关系,你要干啥,自己干,别拉上我儿子。”说着拉李师傅,李师傅无奈,只能跟着回去。 玟玉:“我们也回家吧。” “嗯。” 李奶奶回头:“你俩也来。” 申申和玟玉跟上。 李师傅和李郎中一见面就热火朝天的聊起来,李奶奶招待申申和玟玉,唠了几句,安安醒了,看看爹爹娘亲,闭上眼睛,“太奶奶,我又梦到爹爹和娘了。” “安安,不是做梦。” 安安支楞一下起来,哇一声,申申急忙把她抱过来:“小傻孩,哭啥啊?” “安安做梦离开娘亲和爹爹,好害怕。” 想到那一天会到来,申申的心骤然一紧,却哄着安安:“不怕,安安除了嫁人,否则都在爹娘跟前。” 第三十七章 安安惆怅的说:“我能活到嫁人那天吗?” 申申拼命抱着安安:“能,肯定能,我们安安这么好,老天爷会允许直到终老。” “人,都会死,是吗?” 申申闷闷地“嗯”一声。 “娘,安安难受,是不是,老天爷把我带走,我就不会难受了?” 平平骂道:“老天爷会打你小屁屁,还会呵斥你,也没有人陪你玩,傻帽一个!” 安安不相信:“才不会,我可听话了,再说,再说,若是能不难受,怎么样都成。” 平平:“你别说了,娘在哭呢。” 安安也哭,哭着哭着,又没力气了,微微喘着气。 申申也哭地噎到了,她意识到,这里不是家里,即使在家里,也不应该在孩子面前落泪,她都表现的很无助,孩子怎么办? “安安,让爹爹抱抱你。” 玟玉抱着安安,爱怜的用脸挨安安的额头,安安搂着玟玉的脖子:“爹爹,接我回家好不好?安安想和爹娘在一起。安安觉得……安安就要走了。” 玟玉怒斥道:“再瞎说八道一个,我揍你啊!” “安安说的是真的。” “别说了!”玟玉感觉整个人都飘飘悠悠的难受,“申申,你的意见呢?” 申申点头:“接回去。” 李奶奶见这情景,也没劝,就把给安安推拿按揉的手法告诉了他们,还有如何给安安搭配饮食,让她吃得下,夫妻俩记了下来。 “李奶奶,您找我们来是为什么事啊?” “本来我还不同意,觉得不可行,但村里除了你们,也没人愿意做,害人精又回来了,老身批准你们,养鱼!本钱我出!” 申申还愣神呢,老人就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皮箱子,“咔咔”打开,呦吼!一箱银元银票和铜钱! 好闪,好亮,好晃眼! 这么盯着看可没出息,申申收回视线,移向奶奶:“您这是。” “借给你们的本钱,有了就还,不还也没事,拿去用,把鱼养好了,奶奶支持你们。” 申申和玟玉对视一眼。 申申摇摇头:“奶奶,我们暂时不养,就是养,也不能用你的钱,您收起来吧。” “我拿出来,就没想收回去,拿去,给你们,不用还了,只要你们能让这个村富裕起来,就是对老身最大的感恩。绝对不能让那损人带着大家发家致富!” 申申想,这是赌气呢,把自己当成什么人,说不行就不行,说信得过就信的过了? 申申:“奶奶,我们要是养,先小规模,我们有钱,您快收起来吧。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带安安回去了。” “不知好歹,你也气我,你们就要把我这村里唯一的百岁老人气死了!”老人生气地扭过身子。 玟玉道:“可我们真真不能要这钱,我们拿了,别人知道,怎么议论我们,您收起来吧,若是,到时候真的周转不开,我们再来找您帮忙。” “这是老身的嫁妆,老身愿意给谁就给谁,哪个臭不要脸的敢管,我就是扔了不要也和他们没关系。让你们拿,就拿,哪来的废话!” 申申一听,嫁妆,就更不能拿了,拿了,别人爱说啥说啥,她自己不得劲啊。 “哎呀,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家。” 玟玉问她:“你吃什么了?” “别说了,我得回去了,你领着孩子。” 李奶奶看着一家人走了,生气的合上箱子。 不知好歹! 她的钱咬手吗? 她坐在炕边寻思寻思,拿着皮箱走了出去。 李郎中:“娘,你这是干啥去。” “串门儿。” 李师傅:“串门拿着皮箱做甚?” “你管我啊,听话得了,要是还要和那损人一起合作,咱娘俩就断绝母子关系!” 李师傅:…… 老人走远了,李师傅对李郎中说:“老弟你看看,咱娘多不讲理。” “听娘的话,不吃亏。” “就你最乖!” 申申走出不远,腰就直起来了。 平平道:“娘没事啊。” “没事。哎?平平,你怎么在这。” “娘,你糊涂了,我跟着你从太奶奶家出来的。” “弟弟呢,你把弟弟搁家里了!” “曹大娘在咱家呢。” “你咋知道娘去太奶奶家了。” “我跟着你们。” “哦。”申申道,“走吧。” 平平回头瞅了一眼,道:“太奶奶怎么跟上来了?” 老人起先走的很慢,这下又大摇大摆的了,很快追上来,将皮箱子往地上一撂。 申申:“奶奶,你这是干什么?” “老身这么大岁数了,追上来给你,你不要,太不给面子了吧!” 申申皱眉头看玟玉。 玟玉问老人:“您告诉我,这里有多少钱。” “不多,元宝二百两,银票七千两,十吊钱。” 申申和玟玉:…… 这还不多,多少是多? 申申拿起来,沉甸甸的,二十来斤呢,她第一次拿这么多的钱。 “你拿了,就是你的了。不许反悔。”李奶奶笑着说:“好好干,奶奶支持你。” 申申:! 现在还回去也来不及了吧。 “奶奶,到家里坐会儿吧。” “你家有客人,我就不去了,把钱保护好,很快筹备养鱼,别让我失望。” 申申突然来了勇气:“我保证,让这钱翻十倍百倍。” 一进家门,曹大嫂就抱着健健从里屋出来了,“回来了。” “嗯呢,曹大嫂,还麻烦你给看孩子,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你这拿的是……” “啊,李奶奶给的。” “李奶奶的嫁妆?” “李奶奶怎么会把嫁妆给我。” “姥姥绝对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天哪,你是李奶妈的外孙女啊!” “嗯。一直没机会和你说。” “进屋进屋。” 俩人坐下来。 申申道:“奶奶把嫁妆嫁给我,要我养鱼,我不要,她就追出来了,我只能先拿着,不知道咋办,正好,你拿去。” 曹大嫂连忙拒绝:“老太太没给我,我可不敢拿,给你你就要呗,有啥不好意思的。老太太有的是钱,这点嫁妆,就是冰山一角。” “啊?奶奶是什么人啊!” “老太太是大皇子的丈母娘的姨,前朝宰相的夫人,娘家是宇国第一商贾唯一的千金,你说,得有多少钱。” 她有钱没钱,申申不感兴趣,她只听懂了第一句,老人是大皇子的丈母娘的姨。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是挺不可思议。”顿了顿,又问:“这么尊贵的身份,为何会在这生活?” 第三十八章 “那肯定是,不方便透露原因了。妹儿,有些事,你知道了对你没好处的。” 申申道:“那我就不问了。” “对了,我来有要事相告。我家那口子,不是来回的跑吗,他和我说,有家木雕工坊正在紧急收货,就是远了点,需要你们送去,可以的话,会有好价钱。” “不可以呢?我们折腾过去再折腾回来,我不做这种没结果的买卖,最远县里,再远,我们的驴车也不行。” “就离县外不远,有个镇子,那工坊老板是你曹大哥的朋友,唠嗑的时候说起过你,他挺感兴趣的,让我们帮着联络联络。” 申申想想:“我得跟我相公商量商量,商量好了,再给您答复。” “那得快点啊,别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嗯呢。” 送曹大嫂离开,申申边和玟玉脚前脚后迈进门槛,边说:“我们要去试试吗?” “可以试试,若是可以的话,我们就有长期合作的地方,也不用这样等着别人上门,通过他家的作坊,就能有很多人知道咱家的根雕。” “听你一说,我也觉得不错。” 事不宜迟,俩人就跟着曹大哥去了根雕坊。 坊主五十来岁,先看根雕。 申申从他表情看不出是否满意,就耐心等待。 坊主看完了,问申申:“都是你自己完成的?” 申申道:“树根是相公挖回来,创意是儿子想,我只是动手。” “不错了,不错。”坊主道,“一家人都是人才,还能吃苦,这奇形怪状可不好挖,受了不少苦吧。”说着还拍了拍玟玉的肩膀。 玟玉道:“还好。” 申申:“坊主,你看这些根雕还满意,咱们就谈谈吧。” “痛快,你痛快,我也痛快,这些我都要了,以后,你家的也都卖给我。” “呃,你得说价钱,我才好决定,您说,咱们商量。” 坊主道:“你这观赏的和实用的,一共,十两,最高价了。” “这,坊主伯伯,你也是混迹多年的老江湖了,何必欺负我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子呢,这件饕餮,少说十两,您一共给十两,我还不如自己欣赏了,我相公苦口婆心劝我,我才愿意卖,花了我太多心血。”她伸出手,“您看,我这手,也不该只卖十两吧。您若不是诚心做生意,那就不用谈了,我们就当闲溜达,您是曹大哥联络的,我也不说什么了。相公,咱们回去吧。” 坊主:“其实,可以商量,刚才老夫眼神不好,没看到饕餮。我再看看,再看看。” 玟玉与申申眼神撞上,不约而同微微一笑。 坊主仔仔细细看了看饕餮根雕,边“嗯”边点头,“好是好,就是略粗糙,肯定喷漆没喷好吧?” 确实出现一点点小问题,不过很快在李师傅的帮助下补救回来了。 “我手法不太行,没弄好,您真厉害,这点小问题也能看出来,晚辈佩服。” 坊主想,这小问题,就足以减少不少银两。 哪知,申申道:“本来预估十一二两,看来还非得十两不可了。” 坊主:“闺女,你这价钱可是不合理的,有瑕疵的根雕,应当减少一半的价格,根雕是天然加人工,你破坏了大自然赐予的,却没弄好,怎么还能多卖钱呢。若都是你这样做生意的话,根雕这行业就乱套啦。” 申申:“大自然赐予我们资源,我们利用来赚钱,似乎没什么不妥,我们的加工,让树根更有生命,更多人欣赏,就像在一张白纸上作画,这张纸就有了生命,纸也是对树木有了生命。说到树就涉及到了环境保护,不可滥砍滥伐。呃,我说远了,还说回根雕。不可能不存在失误,艺术品就是因为失误才更有价值,您不细看,也看不出表面粗糙,那是一个匠人努力的成果,对此,我深深犹豫过,也怀疑过,能不能行,没想到,真的得到坊主伯伯您的赏识。我打听过,荒原县,包括荒原县方圆百里,像我这么大,二十来岁的女子,做这个的不多,做的好的更少了,我这么痛快昨天听到消息就来的,没有,就我一个。您错过这饕餮,下次就剩一只羊。您十两买下来,还要翻倍不是?” 坊主一听,她说的太多,最后还是要多卖钱,他当然可以选择不要。但是,她说的也没错,的确很多年没看到这么好的根雕作品。不过,有瑕疵花十两,还是有点不忍心。不买,还不忍心。 他寻思还没寻思明白,申申又要张罗回家,他狠了狠心,“闺女,像我这么赏识你的人,也不多吧,能一起买这些的,只有我一个吧,长期合作的,也只有我一个吧,做生意得细水长流,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申申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就说:“晚辈也是做生意七八年的老手了,没啥不明白的,能有幸与您合作是我的荣幸,那啥,要不,少一两,只能少一两,再少,我宁可不卖。” 大不了,慢慢来呗,早晚都能卖出去。 就算非常希望合作,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明显就会被拿着,她不愿被动,必得先发制人。 坊主思虑良久,才说:“就按闺女说的,一共二十两。” 申申道:“好,成交。” 回到家,玟玉问她:“咱合适吗?” 申申拿出合同,道:“你看上面写的,就知道好不好啦,小蚂蚁什么时候吃过亏。” “你要做根雕,还要照顾稻田和稻田鱼,养鱼的事……” “相公,不冒风险,是赚不来钱的,而且,有奶奶帮助,咱们可不能辜负老人家对咱的信任。你知道,老人家什么身份吗?大皇子岳母的亲姨。” “哇?这么厉害!” “对呀,而且还是宰相夫人。曹大嫂是她外孙女,没想到吧?我想,有事没事和老人家说说话,没准儿能把大皇子的下落打听出来。” “千万不要随便打听,你不要命啦!” “我会小心,你不要害怕啦。” 玟玉:他能不害怕吗? “言多必失,别太急着知道。” “恩,小蚂蚁懂。” 申申打了个哈欠,将合同放好,对玟玉说:“我这也没啥了,想给健健断奶,明天你买墨汁回来吧。” “好。” 平平和安安断奶都可容易了,抹上墨汁,就不吃了。 不知道,健健会如何。 第三十九章 墨汁,可能在健健看来,就跟黑豆汁的,墨鱼汁,什么的差不多,不但不臭,还香喷喷,吮一口,吧嗒吧嗒嘴,笑着看讶异的玟玉和申申。 玟玉苦笑:“这方法不行。嗯,还能抹什么?” 申申愁眉苦脸:“啧!平平和安安都闻闻就被不吃了,这孩子,天哪,墨汁这么臭,他怎么还不撒口。” 真是要人命啊。 更要命的是,不管是抹什么,健健都照吃不误,几天之后,申申几乎就要崩溃,小家伙当真锲而不舍,就是吃不到几口也要吃。 这天,曹大嫂来了,健健在炕上爬,曹大嫂拍拍手:“健健,来大娘这。” 健健爬过来,“哦咿哦咿”地和曹大嫂聊天。 曹大嫂跟她说了两句,平平回屋来:“曹大娘来啦。” “你娘没在家啊?” “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申申就回来了:“曹大嫂。” 然后就坐在炕上。 “这是干啥去了,整一身泥巴?” “建鱼池吗,我也跟着干了。” “那帮老爷们干啥的,还要你动手。” “没事,我自己愿意的。不干活浑身不舒服。” 曹大嫂笑笑,“去洗洗吧。” “晚上回来再洗吧,一会儿还去呢,我回来做饭,做完送去。” 平平上炕捏申申肩膀。 “儿子真好,晚上回来,娘给你买好吃的。” 曹大嫂说:“那天碰到玟玉,说孩子断奶太难了,我过来给你支招来了。” 申申:“嗯?啥招?” “他不是不管抹啥都吃,你不让他吃,他就不吃了,让他和他爹住一屋,一点奶味不让他闻到,他就忘了。” “真能管用?” “试试呗,应该可以。” 健健爬向申申,瞪了曹大嫂一眼。 曹大嫂乐:“你儿子啥都明白,怪不得断奶那么难,还真糊弄不了。” 申申叹了口气:“希望你支的招能有用。” 经过几天的挖掘,鱼池已经挖好了,需要撒上消毒的石灰,玟玉待着站在池子里撒,赵师傅走过来道:“小伙子,挺卖力气啊,用不用我帮你啊。” 玟玉道:“不用,我自己就行,快完事了。” “哎呀,客气啥,我帮你,这么累,咋就你一个人,这天都快黑了。” “赵师傅心意我领了,真不用,我马上完事就回家了,赵师傅也回吧。” 赵师傅见他真不用自己帮忙,叹了口气:“唉,我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说完落寞走开。 玟玉回家连声“啧啧”,申申帮他脱下外衣,“怎么了?” “碰到赵师傅了。” “他说了什么?” “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何必当初也当初了,说这些还有啥用。”玟玉坐下来,脱掉外裤,申申帮他拽下来,拿去洗完回来,“哎,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没套你话吧?” 玟玉道:“他旁的也没说啊!” “那就好。等着,我给你拿饭。” 撒完药,过几天就能放水,玟玉找到了排水口,带着帮工往里灌水,缓慢三分之二,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这一拍可不要紧,玟玉“扑通”掉进水里,半天才爬上来。 玟玉喘了口气,目视玉晨:“你干什么,不会说话,拍我干什么,咳!” 玉晨把他扶起来:“我哪知道你会掉下去,回家换身衣服再过来吧,可别跟沈申申说是我把你拍下去的。” “没事,一会就干了,你有啥事,说吧。”玟玉脱下上衣,拧干扑在地上,“怎么不说,咋的,落魄了,借钱吗?” 玉晨抿唇:“借什么钱?我借给你钱还差不多。我回来帮你。她怀孕了有赵峰照顾,我留下也没用。我跟你说个事。”他压低声音:“我知道了蔡家养鱼的窍门,蔡喜财无意中透露于我,我便熟记于心了。” 玟玉道:“无意中透露给你?我看未必吧。怎么就无意中!玉晨,你当我是废物,还要你帮着套窍门帮我,这种卑劣手段,你以为我会用?” “沈元尚,你把我想成什么人!” “你不用解释,就算你不是故意,也应该守口如瓶,而不是还想着告诉我,没别的事你走吧,别烦我!” “不知好歹!” 玉晨走了挺远,又走回来:“我回来帮你,不提那个了行了吧?好了,咱们几万年的朋友了,还没完了?” “不用,滚吧你!” 玉晨还是留下来帮他,天天去吃饭,听健健哭声,数日之后,帮工们将鱼苗倒进池子,部分倒进网箱。 鱼苗还要消毒,需要到县里去买,玟玉隔天才回来,消了毒天都黑了。 “孩子们睡了?” “睡了,健健不吃了,我也轻松不少,玟玉,有个事,我一直没告诉你。稻田里的鱼,不太好,稻田,也不太好。今天够呛能有收入,咱们还是得把精力放在养鱼和根雕上。” “不好,怎不早告诉我,想办法,总不能就这样吧,笨蛋小蚂蚁,自己忍着啊,把你相公我当什么了?” “你不是忙吗,我也想办法了,一直想,没用,根本不见鱼卵啊。” 玉晨走进来道:“这不是啥大事,再等等,三月到七月才产卵,站在才几月?” 申申:“玉大哥,马上就七月了,而且,还不只不产卵。” “还有什么问题?” “长黄色的斑点,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问了,有人看出来,卖了药,也不管用。” 玉晨道:“他们买药怎么能信得过,我去买,明天就去。” 玉晨第二天果然买回来,是拌在饵料里的,和玟玉撒进稻田。 申申问:“这就有用?” 玉晨肯定的语气:“没用把我喂鱼。” 玟玉:“你?可别。”他拍拍手:“走吧,去鱼池看看。” 鱼池边,帮工们正撒饵料,玟玉走过去道:“用力扔,让鱼感应到。”说着抓起一把做示范,“看到了吗?” “知道了。” 玟玉不经意的看向左边,居然又是赵师傅,不知他过来是什么意思。 玉晨看赵师傅走过来,道:“赵叔,多日未见,你还好吧。玟玉,赵叔是蔡凡姑娘的亲叔叔,怎么会和你认识的?” 赵师傅道:“都是养鱼的,想认识还不简单,我过来看看,你们的鱼如何?” 玟玉道:“才几天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我。” 第四十章 两个月后,鱼都长大了,玟玉派人每天看着,但看着的人不太敬业,天不亮就互相商量着回家,说是有事,其实就是喝酒而已。 他们贪酒不要紧,鱼出现问题了,几乎死了一半以上。 他这边死了鱼,赵师傅那边快赚翻了,也没过来帮什么忙,就在那看笑话。 难怪李奶奶会那么生气,把嫁妆借给自己一定建养鱼池,犯过错误,还那么自私,听说媳妇和孩子都走了,孤家寡人一个,还不知愧改。 不过,哪种人爱如何如何,申申愁的是鱼池里的鱼,每天都有不断从池子里捞出来的,看着都心疼,却无可奈何。 难道,她真的不适合看这个。 “相公,你看这事怎么办?” “实在不行,算了吧。” “嗯。雇的人也在花钱,鱼还养不明白,赔了太多了。” 李奶奶道:“谁让你们放弃了!再试试别的办法,年轻人别随便说不行。” 申申:“奶奶,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我又不懂养鱼。嗯哼,但是,那姓赵的大哥懂,你们可以去请教。他人也不咋地,但比姓赵的好很多。” 申申问:“就是蔡喜财的亲家?” “嗷呦,那更好了,这俩人都是养鱼的高手,你问谁都能帮到你。” 申申叹气道:“我们又不熟,再说,我们去问,这些鱼怎么办?” “赶紧的,把没病的卖出去,池子先关了,等掌握好了再回来。” 申申:“奶奶,您不会是借机赶我们走吧?” 李奶奶:“我当你是小孩,又心烦,就不骂你了,好了,我说完了,走了。” 申申边送她出去边说:“对不起啊,奶奶。我着急也不该怀疑您,你老别跟晚辈计较,好不好?” “啊,不计较,好好干,别再让姓赵的看咱笑话。” “知道啦。” 两口子一商量,还是玟玉去打听,申申在家里做根雕。 但首要是把鱼卖出去,剩了一百来斤,拉到县里,早上卖的还不错,到了中午就一个人都没有了,鱼在水箱里活蹦乱跳,也没人过来瞅一眼。 玟玉焦急万分。 “沈公子。” “大小姐。” “嗨,你也不是我家的渔工了,不用这么叫。” 赵峰扶着她:“慢点。” “没事,我肚子也不大。” “那也得小心。” “好,知道了。”蔡凡问玟玉:“你这是……怎么还卖上鱼了?” “这是我自己养的。” “嗷,听说了,没想到是真的。” “没养好,就剩这么多活着的,再不卖,这也死了,我和申申赔死了。” “怎么不治?” “治了,没用。” “找我啊,怎么不让……不让申申姐姐来找我,你们真是,养鱼自己来。” 她差点就想说怎不让玉晨去找她,她可想孩子的爹了。 “把这些卖出去,是要向蔡老爷请教的。” “我爹,才不会告诉你呢,你还不如问我。都卖出去是吧,赵峰,你在这卖,不卖完不许和回家。沈公子,跟我走吧。” 赵峰:…… “你慢点。” 对赵峰来说,这点事太简单了,卖完之后,就迫不及待去找心上人去了。 赵家。 蔡凡让玟玉坐,吩咐丫鬟看茶,然后坐下来问玟玉:“玉晨和你在一起吗?” 玟玉没回:“赵老板不在吗?” “呃,快回来了。” “玉晨和你在一块吗?我许久没见到他,也不知他去哪了。”蔡凡叹气道。 玟玉敛眉道:“蔡凡姑娘有了夫君也有身孕,还惦记别的男人不合适吧。” 蔡凡还是叹气:“我只是觉得,毕竟相爱一场,我们都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说不关心就不关心。” 这女人是吃着碗里还惦记锅里。 “我也不知他在哪,很久不见人影。” “失踪了吗?” “不知道,他爱怎样怎样,与我无关。” “你们绝交了?” “蔡凡姑娘。”玟玉面露不悦。“我今天来不是同你说玉晨的事,你婆家娘家都有人脉,怎么还打听不到一个大活人。” 蔡凡突然大哭:“我只是,只是对不起玉晨,我嫁给了别人,可是我没办法,如果我不嫁,爹爹的生意就做不下去,这总不能怪我。不过,我这孩子,我算了算,居然是那个人的,我对不起玉晨,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怪我,你能不告诉他吗,我不是故意的,还有赵峰,你也千万不要在我公公面前说走嘴啊。” 玟玉:…… 他才不管这些。 “我是来请教养鱼方面的事情,不会说别的。” “那就好,沈公子,还是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玉晨在哪。” 玟玉道:“他也不是我亲哥,我还天天看着他,兴许过两天就去找我了,我会让他来找你。” “谢谢沈公子。” 这时,赵老板回来了,玟玉站起身:“赵老板,晚辈沈玟玉,特地来请教……” “请教?”赵老板坐下来,神色傲慢,“谁让你来的?” 玟玉道:“赵老板,晚辈养鱼遇到困难,听说您对此很有对策,特地来请教,该如何解决。” “你没回答我,谁让你来的。” “李奶奶。” “李奶奶?她让你来找我?她不是讨厌我和弟弟,讨厌姓赵的,恨姓赵的,怎让来。” “她是她,我是我,是我请教,不是她请教。” “请教什么,说吧。坐下。” 玟玉将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赵老板听完道:“听着你的意思,似乎不太严重,我跟你去看看。” “多谢赵老板。” 然而,赵老板看过之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虽说指导用药,可还是没有进展,据说要等入冬,冰河冻了才能再养鱼,到时候,水里也就干净了。 不过,有用没用,还不知道。 很快稻子就该收了,收完一看可怜的蹈粒儿,申申愁眉苦脸:“这能出多少稻米。” “二百多斤吧。”说话的是玉晨。 申申更失望:“这么点,还不够吃,还怎么卖,这是为什么。” “第一年,这样就不错了,明年就好了。” “明天还种水稻吗?” “可以种别的,注意排盐,种高粱,再栽杨树和榆树,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 很快入冬,鱼池投放了新的鱼苗,等着鱼苗长大的时候,申申也一直没闲着,根雕是要坚持下去的,收入依据只有这个。 第四十一章 要说不难受是假的,失败了有几个人能装作若无其事,只不过,她经历的多,比别人坚强,哭也是躲在相公怀里,痛快一场继续努力。 这天,申申仍然让平平看树根像什么,然后开始动手,她坐在小凳上,神情专注。 好几个十二三四五岁的小姑娘在门口看她背影,也不低头就拿起旁边的锯子,“咔咔”锯掉树枝,棕色的猫拽着步子走过来,用前爪抓着木棍扒拉玩。 申申道:“松鼠啊,上一边去,你在我眼前晃悠,我没法干活。” 松鼠停下动作,看平平,然后一脸傲娇的走开,申申过去抱它:“别生气,你过来个平平一起玩。” 松鼠不看他,拽着步子走开。 申申撇撇嘴:“这是,又得罪自己家的傲娇小姐了,惹不起啊。” 平平:“松鼠姐姐没碍你的事吧。” “它在那晃悠晃悠,娘说它一句,它就生气,是不是它不懂事,你反而把错怪到为娘头上。” “松鼠姐姐玩一会,怎么了?我也在你旁边玩,你怎么不说我,松鼠姐姐能不多心吗?” “好啦,是娘不对,你快去帮我劝劝松鼠,它腰还没怎好。” 那次之后,松鼠有很多毛病,一到阴天下雨夜里就哼哼,原来神猫也是猫,况且已经许多年都未曾吸收精华,只是还能长生不老而已。 平平走过去一回头,道:“怎么来了好几个姐姐。” 几个小姑娘走过来,怯生生的看着申申,申申手里握着锯子,问她们:“你们过来所为何事。” “我们来和您学习根雕。” “嗯。”申申疑惑道:“谁让你们来的,还是你们自己来的?” “我们有自己来的,也有是被吩咐过来的,不过,我们都是诚心想学。” 申申看他们,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是凭着一腔热血啥也不怕。 “根雕,其实并不简单,而且,得能吃苦,不停吃苦。”申申放下锯子,把自己的手心给她们看。 姑娘们看她手心的口子,都不禁紧张起来,一个个吓得相互看看,半晌无言。 申申拿起锯子:“你们还是回去吧,我正忙,没工夫招待你们。” 平平说要做一只发财猪,申申先锯出长鼻子,用刀挖出鼻孔,然后在割出嘴巴的样子,仔细修整舌头,尽量自然生动。 小姑娘们不知什么时候围了过来,看申申给平整的猪嘴雕刻出和猪一样的牙齿,甚至还有咀嚼的纹路,真是栩栩如生。 申申:“你们怎么还没走?回去吧,这个你们干不了。我都不想干,没招,缺钱呢。” 小姑娘们说:“对啊,我们也缺钱。我娘说,申申姐姐坚韧不拔,特意让我们来拜师,学好了赚钱。” “赚了钱呢?” “赚了钱?花呀。” “花,你们还是回去吧,别浪费时间了,没必要,走吧走吧,别烦我了。” 小姑娘们不明白为什么,竟然还问。 申申想,她也是从小姑娘过来的,就没同她们这般,赚钱就是花的吗,目光狭隘。 本来这话也是不想说的,奈何她们都问起没完,申申只能说了出来,一看她们的反应就更失望。 不懂事,咋就那么不懂事? 玟玉听她抱怨完,笑笑:“谁能有小蚂蚁懂事,别气了,试试相公给你买的耳环。” 申申“啊”一声:“耳环!天哪,沈玟玉,你居然花钱买这个,为啥不买粮食,太浪费了,咱家啥条件你不知道啊,你要让你媳妇孩子喝西北风是不是啊?” 玟玉笑:“我喝西北风,我喝。” 申申瞪他:“退回去。” “算了吧,不好。” “你不去,我去。就凭我,不但能退回去,还能让老板追着让我再买。” “我相信。” “耳环呢,给我。” 玟玉将盒子打开,一对珊瑚绿色的蜗牛壳耳环,他拿出来,就要给申申戴上,申申躲:“你怎么拿出来了,放回去。” “给你买的,不拿出来收藏吗?” “退了,太贵了。” “你怎么知道贵?” “这成色一看就贵。” “我说买,我说花钱了吗?” “你那啥来的?” “哪啥?小蚂蚁,这是你相公我给人写字人家才不要钱的。” “没骗我?” “过来吧,我给你戴上。” 申申照照镜子:“嗯。好看。”然后摘下来,“装起来吧。” “还送回去?”玟玉道,“戴了就不能退了。” “我想当传家宝。” “这是啥传家宝,你要是想有传家宝,就得自己做,否则怎看得出你有诚意?” 申申道:“那也收起来吧,我现在戴不合适,没准就掉哪里去了。” 玟玉想想也是,小蚂蚁整天对着树根,挥斧头,锯根须,刀子切,身上还真不适合佩戴什么东西。 玟玉收起来放好。 夫妻俩相互给对方按肩膀,换申申给玟玉按的时候,申申问他:“鱼情况如何?” 玟玉想想,还是说实话:“不太好。不过,你放心,我和玉晨都在想办法。” 申申手顿住,然后又一紧一松的捏肩膀:“这次又是什么问题。” “这次,比上次还麻烦,但总有办法的。” “要是还不行,这鱼,咱就不养了,彻底放弃,反正这次的鱼苗只不过一点,也没必要心疼。” “看看吧,未必就不行。” “你也不用安慰我,咱们就不是养鱼的那块料儿,我看,咱们养别的吧,鱼池未必一定养鱼啊!” 申申坐下来,认真看玟玉:“养什么好?” “别的,还不如鱼好养,既然放弃就不要惦记了。洗洗澡,睡觉。” 两口子都挺发愁,连续多日都中规中矩的,好不容易这天有所动作,安安的哭声让两口子都慌张的跑去孩子的房间,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不过,一中断,也就不想继续了,两口子说了几句话慢慢睡去。 开春,玟玉带人将所有的鱼都捞出来,这些鱼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妥当,玉晨就带着几个人来了,还拿了几个木桶,说要把鱼装走,还不说要拿去干什么。 玟玉自然不能同意。 “怎么呢,你知道我废多大力气才找来的,你说不用就不用,不知好歹。”玉晨顶着满是刀疤的脸。面目狰狞。 “问你用来做什么,你为何不说!要我如何信得过你们,这里发生过大事,你是不是想害我!” “我是那样的人吗,算了,我不管还不行。” 玟玉看着他,真想把他的脸撕下来。 第四十二章 “行了行了,别跟我来气了,鱼拿走了不就行了,我怎么也不会把这些鱼卖给饭馆,也不知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玟玉严肃道:“你知道这些都是病死的鱼,你以为只有人吃了才有危害,病死的鱼,怎么回事,有毒,你就跟我说,你如何妥善处理!少跟我在这模棱两可,我们都活了几万年,这事是第一天遇到,你知道怎么办吗?” “反正,不会害到人。” “还有比害人更严重的,整不好,全县都完蛋,你想问题也太片面了吧。” 玉晨确实没想太多,只寻思找个地方埋了就行,但如此太没面子,他脸色铁青“我好心好意找人,你信不过可以不用,我不拉走了还不行吗?” “谁求你找人了,滚吧!” “这是你说的,你让我滚,以后,咱们谁也不认识谁!”玉晨说完走向帮工们,“走走走,人家不用咱帮忙,走吧。” “那我们的工钱……” 这人虽然长得吓人,但是,钱也得要。 “行,回去给你们。”玉晨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又看了眼玟玉,玟玉也看过去,剜了他一眼。 回了家,玟玉气呼呼地坐下:“玉晨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就跟那些市井小民一样,混不讲理,他有错居然还理直气壮,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申申皱皱眉头:“是有病,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也不会治啊。” 玟玉乐:“听你说话,相公就开心了。” “你也不用愁,养鱼养不成,处理死鱼还整不明白,一会吃完问问明白人,李师傅在家吧。” “对,我把李师傅忘了,多亏小蚂蚁提醒。我就不吃了,回来再吃。” 李师傅家里。 玟玉一进院就听到李师傅和老伴儿在争吵。 李师傅:“你也快七十了,还跟我无理取闹,当你十七呢,还想蹦起来?” 老伴儿:“别和我说没用的,你就说,这事咋办。” 李师傅:“啥大不了的,没有,你没活着,没吃没喝,本来也不是给你的,别说了行吗,咱娘你惹得起?” 老伴儿:“我还不知道不是给我的,我们几个妯娌没有,就是儿子所以重孙子都没有,可老太太凭什么给外人?” “老太太的意思你没明白。” “我明白,不就是,让沈申申养鱼赚钱,带动全村发展,可是结果呢,都死了,钱也赔光了。” “赔还是赚,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的钱吗?无理取闹!” 玟玉不知道应不应该敲门问,不问,事情又很着急,问吧,人家两口子吵架。 他正寻思,李师傅走了出来:“玟玉,来了咋不进屋?” “李师傅,死鱼怎么处理?” 李师傅道:“病死的鱼,为了避免传染疾病,需要进行焚烧处理,用焚尸炉焚烧成灰,再进行掩埋。” “多谢李师傅,焚尸炉在哪儿可以买?” “没多少,浪费那个钱做甚,你就拉到蔡家,他家有处理死鱼的炉子。” 玟玉回家,吃过饭就走了,拉上鱼很快到了蔡家,但蔡喜财不在,焚尸炉在仓库里,钥匙在蔡喜财身上,蔡喜财要明天才能回来。 新主事是个不讲理的年轻人,非要玟玉把死鱼拿走,说会污染养鱼池,污染蔡家的空气,还有怪味。 隆冬时节,刚从鱼池捞出来,不到两天,怎么可能有味儿,分明是为难他。 没办法,玟玉只能暂时离开,但却不知道应该去哪,就在路边找个地方,看着鱼,幸运的是,蔡喜财晚上就回来了,玟玉赶紧跳下马车走过去:“蔡老板,您终于回来了,可否把焚尸炉借我一用。” “焚尸炉?谁怎么了?是老太太……”蔡喜财老泪纵横,“太突然了,老太太一百多岁,比我还硬朗,怎么说没就没了,拿去拿去,让老人家早日入土为安。” 玟玉:…… “不是,蔡老板,我用来焚鱼。” 蔡喜财:“小伙子,你说话怎么大喘气呢?吓死我了。焚鱼,几条鱼。还用得上焚尸炉吗?焚尸炉,几十年都不用了。” 玟玉:“您居然用过。” “用过一回,就要了老命了,上千斤。好了,不提了。我这有炉子,专门处理一些病死的鱼,但也一年没用到了,跟我过来。” 炉子也在仓库里,蔡喜财吩咐管家开门,拿出一个能装百斤的鱼的炉子。 玟玉和管家将炉子拿到鱼池外百米之外,将鱼放里,点上火,很快就烧成了灰,玟玉又挖了深坑埋起来,对蔡喜财连声道谢才回家。 “总算把事情办好了。”玟玉进家门,如释重负地道。 申申也松了口气:“那就好。辛苦相公了。”说着给玟玉捏肩膀。 一高兴,自然不管不顾,但似乎也不用怎么担心。申申也不是说有就能有。 开春,也不知怎的了,平时不种地的都种上了,牛和骡子拉着犁,人在后头拿着鞭子和种子播种。村里的牲口少,几家轮流着用,自然免不了着急争吵。 虽然要劝他们,费了不少口舌,但是,看到大家都开始积极,申申更多的是欣慰和高兴。更欣慰的是,村里人还让她做了村里的里正,也就是说,她的身份终于得到了全体村民的认可。 不过,高兴之余,也在想,怎么就突然接受了,她没为村里做什么不说,自己还失败了,村民应当较之以前更讨厌自己才对,申申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玟玉去拉树苗,申申刚送她走,就有几个村民过来了,看着有面色不善的错觉。 “大家过来有事?” “里正,您是里正,我们有什么问题你都管是吧?” 按理说,是。 申申也没明白他们什么意思,就说:“是,确实,里正就是为了大家办事的,有啥事都可以来找我。” 村民:“那就好,我们还怕要求太高,你不愿意。” “说吧,尽我所能办到。” “我们买的种子,还没给钱,卖主过来催了几次了,你看能不能,帮我们把钱给了。” 申申:…… 不是借,而是帮,简直骇人听闻! “要说借,我可以借,你们居然从我要,什么意思?你们是要饭的,还是吃奶的孩子!” “里正,你不能这么说话的,是你说,可以帮我们的,怎么还不乐意了,不想干,我们谁还不能做里正?” 第四十三章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说吧,说清楚。” “你就应该义无反顾帮我们,无论我们遇到什么困难。” “没错,荒原村若是没困难,我早就走了,我留下来是帮你们,不是无条件做牛做马。如果你们认为,我不合适,好,那么另请高明。” 申申说完转身,一村民嚷嚷道:“你是我们选出来的,要不干,也得我们说,而不是你自己决定。” 申申回头:“你说什么?你们选我,就凭你们,有什么脸面选里正。我做里正,是因为我愿意,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今天这事,咱们就公开说,我应不应该没条件出钱给你们。” “为什么不能,你说帮我们发家致富,没钱怎么致富。” “帮人帮的是志气,不是一味施舍,我给你们钱,你们能花一辈子吗?” 村民不知道该怎么接,就是一味固执的说,这钱必须申申出,给申申气的半死不活。还好他们没有进屋里闹,不然申申就得做出不得了的事情出来。 村民吵吵嚷嚷,中午回去了,下午又过来,这回,还不只是村民了呢,还有种子卖主,离老远就听着闹哄哄的。 平平哼哼唧唧:“娘,谁来了?” “你接着说,娘出去看看。” 申申出了门,看到几个衣着华丽的掌柜,问:“几位是来买根雕的吗?来,一边请,这边都是我们雕刻好的,观赏的多,实用的少,你几位看看,喜欢什么。” 掌柜:“我们不是……” “是不是,看过才知道,没准就喜欢了呢。有观赏类的吐钱蟾蜍,拿回家必定日进斗金。我还可以绘制财源广进招财猫的图像,免费赠送。” 掌柜对财源广进招财猫感兴趣,问:“什么样的猫。” 申申喊:“小财,小源,小广,小进。” 掌柜的:不是一只猫吗? 然后就见门打开,松鼠先出来,然后是小财和小源,小源刚走出才几步,小广就从它身边挤了过去,小进更过分,直接就从小源和小广身上连着跳到松鼠背上,然后才从松鼠身上下来。 松鼠疼的呲牙咧嘴,喵呜一声,申申把小进教训一顿,对掌柜的说了句“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将松鼠抱回屋里,然后才走出来,对掌柜的们说,“这就是财源广进发财猫。” “嗯,看起来不胖啊。” “不胖,身上有肉啊,掌柜的,别看他们看起来不富态,跟着我和相公好几年,多亏它们我的生意才一点点做起来的。” “多少钱一只,我买。” “不卖,我们指望他们发家致富,而且我们有感情了,不卖。画像也管用,而且屡试不爽,您买回去,贴在墙上,保证您钱越赚越多。” “闺女,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申申道:“掌柜的,看您问的,我是生意人,当然是赚钱了,好不容易等到人过来了,还不争取啊。您看看根雕吗,没准看了就喜欢了呢,不看也没关系,欣赏欣赏也行是吧,各位不忙的话。” 掌柜的:“那就看看。” 吐钱蟾蜍只有一个,可掌柜的都看上了都想要,争执不休。 这件根雕作品,就连平平都是想了好几遍才想出来的,还没抱太大希望能整好,没想到,呈现的效果还真不错。 这件是玟玉冒险挖回来的,平平苦思冥想,申申手割破了才有的成果,不是随便就卖的。 “各位,各位听我说,这蟾蜍,三两白银。” “三两,闺女,你当我们卖种子的就不懂根雕,这件最多二两。” “您说的那是普通的,我这是能让您发财的,花多少钱您也不亏。您想啊!用一个碗可以换回一口锅,多好啊。” “有道理是不假。” “还有发财猫的图,您拿回去就是没错的了。” “可我们都想买,你只有一个,这样吧,那只猫,叫什么?” 申申:“小进。” “就是它,灵活,我就要它,你做成根雕,做好差人送信给我吧。” 申申道:“这恐怕有困难,兴许几十年也碰不到这样的树根。” “你不是会吗,雕刻出来就好了,何必非用一样的树根呢。” “掌柜的,根雕最重要的,就是‘三分人工,七分天成’,我是不能随便改动的,否则就失去了根雕的精髓。” 村民:没完了,是来买根雕的吗,不是来要种子钱的吗? 一提醒,掌柜的想起来了,问申申:“里正,你看,我们的种子钱。” 申申:“什么钱?种子钱?我几时买了种子?” “贵村村民买种子了。” “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们种了收,又不给我一粒粮食。” 掌柜的:“是这么回事。” “是吧,他们买,你从他们要,现在要不到,秋收粜粮,你们再来吗,多简单的事,这就解决了不是。没错,买了不给钱,搁我我也着急。但是,我们村的情况,各位知道,各位同意卖给我们,是对我们最大地帮助,各位要是能买根雕就更感激不尽了。” 掌柜的:“我们每人一幅发财猫,什么时候画好,我们派人过来拿。” 申申:“马上就画好,我画的快。” 掌柜的以为快了画的肯定有问题,但是,申申画的快,却栩栩如生,跟要从画上走下来似的。 掌柜的各自都拿着发财猫乐呵呵准备离开,但也没忘了一定要还钱的事,问申申应该怎么办。 申申:“我们村的人没钱,但不是赊账不给的理由,这样,大家,表个态,什么时候给,别让各位等的着急,咱们给个准话,秋收之后行不行?行的话立个字据,让各位掌柜放心。” 村民答应下来。 申申:不行也得行,若不如此,你们就懒懒的不愿动弹。 “各位掌柜,这样可以吗?” “看在发财猫,我们就先不要,立字据吧,若到时赖账……” 申申:“我亲自把他们送到衙门。” 掌柜的和村民也都走了,申申领着财源广进进门,安安睡醒了,喊“娘”,健健张着小胳膊要娘亲抱,申申先拍了拍安安,安安噘嘴:“热。” “热?哪儿热?” 安安很长时间没有症状,突然一有了,申申顿时慌乱起来,玟玉还没在家。 她正愁不知怎么办,就听外面有动静,然后是玟玉说话声:“申申,我回来了。” 第四十四章 小蚂蚁没出来看看,玟玉觉得不对,树苗掉下去也不管,冲进屋子,申申也抱着孩子从房间出来,“安安不好。” 玟玉:“你别慌,别哭。” “怎么办呢?” “我去烧水,给安安洗洗,不怕,我们不是第一次面对了,嗯。” 申申木然点头,抱着火炭一样的女儿回了房间,玟玉闻了水,放了醒神露。 平平醒了,看娘亲给妹妹褪去衣裳,闭上眼睛,问申申:“娘,妹妹怎么又病了?” “妹妹洗澡就没事了,平平不要担心。” “哇……”申申把安安放在水盆里,玟玉扶住,申申急忙抱健健,强忍着笑意逗他,却是越哭越厉害,申申不耐烦地吼,吼完又哄,哄着哄着自己哭起来。 安安这次一病就是好几天,李郎中和李奶奶都给看,也只是缓解一点,安安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不断呓语。 申申和玟玉都衣不解带照顾女儿,平平也听话的很,包揽家里的一切家务,努力练功。 熬了几天,总算熬了过去,安安逐渐好转,能下地走路,还能欺负平平,逗弟弟玩。 但玟玉和申申都不能放松,安安的病,还是要多多照顾。 安安好些了,平平就可以看着了,平平一天也挺忙,干活练功照顾弟弟妹妹,但怎么忙都不瘦,他吃得多,越来越胖。 安安掐掐他肥嘟嘟的脸蛋:“大哥,我可真发愁。” 平平将燕麦粥捣地烂烂乎乎,吹一吹,递到她嘴边:“你愁什么?” “愁,我还能不能看到你变成英俊的美男子。” “小妹儿,吃粥。啊,张嘴。” “我自己拿着吃。” “还是大哥喂你吧。” “我要自己吃。给我。” 平平把碗递过去,安安刚拿着,就掉了下去,平平急忙弯腰捡。 安安:“你看吧,我连碗都拿不住。你说,你长大了,就是像爹爹一样的美少年了,可是,你长大,要什么时候。” 平平手顿了顿,接着捡碎片:“大哥保证,今天一定让你看到俊朗的美男大哥。” “大哥,小心手。” “没事儿。”平平站起身:“哥哥再给你煮一碗。” 安安亲他一口:“谢谢大哥。” “谢个屁,别嘲笑我就行了。” “可是大哥确实是个小胖子。大哥,你抱我出去玩一会儿吧。” “乖,大哥给你做燕麦粥。” “先玩一会儿。” “好。” 平平背着落叶一般的安安,鼻子一酸。 平平说锻炼,就真的没日没夜,也不吃肉,肉糜都不吃,练功干活,看书,一个月之后,果真见成效。 虽然,在安安眼里,不是那么显着。 这一个月,村里也有些变化,同样的在申申眼里效果也没那么显着。 安安折腾了好几天,可以栽树那天,只有曹大哥曹大嫂帮忙,李师傅和李郎中也被李奶奶给派来,申申劝他们半天劝不回去,就让他们扶树苗。 还好只栽了一百多棵,就是一桶一桶的浇水费事了些。 忙碌一上午,都到申申家里,平平都把饭做好了,只不过,饭有点夹生,大人们都心照不宣,什么也没说。 吃着饭,说着话,下午又要种高粱,如今一月已过,高粱苗都挺高了,然而看不到希望的高粱,申申愁眉不展。 两口子肩并肩在街上走,玟玉眉心拧成疙瘩:“小蚂蚁,你都皱了一个月的眉头了,相公知道你烦,相公也烦,可,可孩子们也不想整天面对随时爆发地娘亲。” “我有吗?”申申突然站住,看玟玉:“我很吓人吗?” “你没照镜子看看?” “我笑不出来。”申申想兔子一样耷拉耳朵。 “你不笑,安安的病能好,还是村里立马就能发财?” “我……笑就有用?谬论!”申申蹭蹭得往前走。 “哎,你还别不信,”玟玉追上来,“笑笑一切都会变好的。” “行,我试试吧。”申申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玟玉:…… “哎,那不是里正吗,快,快去!” 玟玉看向那边,两个比申申大几岁女人走了过来。 “里正好。” 申申漫不经心地:“啊,有啥事?” “我们家的土豆草老高了,里正您给我们铲铲吗?” 申申:“可以。” “谢谢里正,里正真是好人。” 申申却有种不太好的感觉,问她们:“什么时候去?” “就下午,里正赶紧回去吃饭吧。”然后告诉了土豆地的具体位置。 申申点头:“好。” 天都黑得彻底了,申申才回家,饭也没吃,洗完澡就躺下了。 玟玉过一会儿才回来,亲亲申申:“也不等相公,就自己先睡了?” 申申气哼哼的:“挑三拣四,说我拿锄头的方法不对,砍了苗,说我太慢,干不了多少,还说我太快敷衍,事那么多,还不给吃饭,气死我了!”“” “好了,只此一次,下次不去。” “我才回来不大会,还没吃东西呢,气都气饱了。” “咱不气,想吃啥,相公给你做。” “不吃,吃不下。”申申“啊”一声,颓废地叹了声气。 玟玉给她煮了面,拌芝麻酱,喂她才肯吃。 平平开门,“娘,你在吃啥。” 玟玉:“芝麻酱,还有两口了,没你的。” 平平:…… 申申:“儿子,晚上别吃太多,明早上让你爹给你做。” 平平看玟玉,不太相信的表情。 玟玉:“不给平平吃。” 申申:“沈元尚你再说一遍。” 平平:“娘,爹太坏了,你不要他了吧。” 玟玉:“沈平,你再说一遍!” 申申:“好啦,带儿子去睡觉,明天给他做。” 平平问:“麻酱拌面,好吃吗?吃了长肉吗?” 申申:“平平,你都一个月没吃肉了。明天吃点。” “不行,我好不容易瘦了,不能吃,我答应安安,今年就让他看到俊朗的美男大哥,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可以食言呢?” 申申和玟玉互相看一眼,都没说什么。 还剩几口面条,玟玉喂了平平。 第二天,申申早起在外头修剪树根,那俩女子又过来找。 玟玉走过来道:“申申忙,你们去找别人吧。” “为什么?里正不就是给我们干活的吗?” 申申勃然大怒:“这话是谁说的!” “村里人都这么说。” 第四十五章 “村里人说没说,里正还可以打人训人,里正就是村官,是官就可以管你们这帮村民,你们不把本正放在眼里,本正就有权利把你们晾在村子里好好管教。” 申申说的跟真的一样,俩女人心惊胆战地,她们从来不知道还有这回事。难道,里正给村民干活,不是天经地义的,里正这么说,是威胁吧。 她们想到“威胁”两个字,不由自主的就硬气起来,昂首道:“你不帮,我们无话可说,要是威胁我们,我们不服。” “哦,不服啊,你们想怎么样?”申申觉得好笑,她很久没笑过了。 “向我们赔不是。” “哦,你们说,我错在哪里,因为没同意你们的无理取闹,干活不是快就是慢被你们嫌弃,还是,没等到半夜才能吃到你们的饭就回家。啧,我全给说出来了,还真是我的不对。” “这么说不行,你得当着全村的面,还要给我们干活,我们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玟玉实在听不下去:“你们简直不知羞耻!看什么看!不思进取,冥顽不灵,膀大腰圆一身力气却只知道欺负人。里正帮你们是情分,不帮你们是本分,何况,申申与你们并无半点情分。你们可以不知羞耻,乞讨一样索要,申申也可以不施舍。不是想当着全村的面,这怎么够?我拉着你们,咱们去皇州,到天子脚下,好好讲讲道理。” 俩女人互相看看:“你们两口子,都是外人,居然霸占这个村子,还不走,村里没有发展都是因为你们。不帮忙就算了,你们在村里待不长。” 俩女人离开,申申摇摇头笑:“村里人,居然还以为我是为了里正这个小村官留下来的,相公,招笑吧。” “嗯。招笑。” “行了,不和无知的人过不去,他们若是啥都明白,荒原村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哎,我还是继续做我的根雕。” “我去看看高粱。” “嗯。” 申申目送玟玉离开,低头继续研究树根,自从接触到根雕,就无法不可收拾的喜欢,手上的泡起来瘪了又结痂,树根一个个都赋予了生命,每完成一次,都非常有成就感。 申申这么寻思呢,边寻思还边唱小曲,唱着唱着,手快刀也快,本该留下来的根须割掉好几个。 申申:…… 哇! 哭。 “平平,平平你出来一下。” 她喊完才想起来,平平还没起,她还没做饭,玟玉没吃饭就去干活了。 天哪,她到底怎么了? 怎么能让相公空着肚子。 申申忙进屋做饭,平平也起来了,摇晃着身子来到厨房,“娘,我不得劲。” 申申以为,平平今天没起那么早,是想歇歇,她一听,顿时心乱如麻,蹲下来看平平:“哪里不得劲?” “头晕。”平平闭着眼睛,往申申身上倒:“可不得劲了。” “是不是夜里踹被子了,平平,娘怎么告诉你的,不能太累,也不能受凉,你说说你,起早贪黑,干什么呢这是,我看看是不是皮子紧了。” 平平有气无力…“是时间太紧了。” 申申鼻子一酸,也不教训了,把平平抱起来,“娘带你去找太奶奶。” “安安和健健怎么办,娘,我们不能都走啊。” 申申觉得,有时候,平平比自己更聪明懂事,有时她想不明白的,平平就能想明白。 “娘抱你进屋。” 申申出去一会,安安也醒了,“大哥,你怎么了?” “大哥没事。” “脸这么红,娘呢。” “娘去找太奶奶了。” 健健也醒了,哭着咿咿呀呀,平平把他抱到自己身上,没力气哄,健健还是哭,根本不听平平说什么。 安安将健健抱下来,怒道:“能不能懂事,大哥不舒服知不知道?” 健健哪听得懂,愣了愣,继续哭。 健健挺壮实的,安安有些抱不住,他还扭来扭去,安安手臂一酸,健健在炕上乱爬,安安费全身力气才把悬在炕沿一半的健健拽住,拽上来刚想训斥,突然胸腔一痛,连着咳嗽好几声,她捂着嘴巴,松开手,星星点点的红。 平平:“安安,你……” “别告诉咱娘。”安安说着又咳嗽好几声,然后下地喝了好几口水:“没事了。” 平平忧愁地看着安安,闭上眼睛,安安反而安慰起他来。健健可能也看出来哥哥姐姐不对劲,不听话可能要挨打。就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小手抠衣服。 过一会儿,申申和李奶奶进屋,给平平看完,是着凉了,喝完姜水好好休息就没事,看完又看安安,眉头深锁,让申申好好照顾孩子。 申申半天反应不过来,接着去做饭,喂三个孩子吃完,给玟玉拿去。 “我吃过了,曹大哥给了我一张饼。” “哦。”申申心不在焉,想着送饭来,送来了,心里却想着安安,想着李奶奶说的话,有些恍恍惚惚。 “怎么了?” “没。” “也快晌午了,我吃点,中午就不回家了。” “好。” 申申看着玟玉吃,心里五味杂陈。 “小蚂蚁。” “嗯。”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安安不好,李奶奶去了,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说,我没好好照顾么,确实没有,在娘胎里就没有。” 玟玉将盖子盖上,拎着:“走吧,回家。” “吃完了,我拿回去,地不能不管。” “不差半天,我们都好好陪陪安安。” 申申没说什么,回家一路上都蔫蔫的,玟玉随时做好她会倒下去得扶着的准备,但小蚂蚁还是很坚强,回家还能心无旁骛的摆弄根雕。 玟玉进屋,安安喊:“爹爹,大哥……”她一下咳出来,喷出一口血,玟玉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抱起安安冲出去。 申申看安安嘴边的血,腿一下就软了,想跟着迈不动步,想说话就跟失声了似的。好一阵子才追上去,直奔李奶奶家里。 李奶奶不住叹气:“下次跑的不要这么急,孩子受不了,回去吧,没事了。” “下次?”申申不敢相信地问。 “做好准备吧。” “什么意思?” “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申申心一疼,差点也要喷出血来。 几天后。 赵师傅突然造访。 “沈公子,救救我吧,出问题了。” “您找错人了,我帮不了。” 第四十六章 “你能帮,你年轻有为,见识多……”赵师傅说了一堆好话,把玟玉夸的不得了了,跟他是天神似的。 玟玉:“你有事说事。” “鱼塘出现问题,我来求助,你有经验吗,我来问问,那些死掉的鱼如何处理了?” “恐怕,这应该我问您才对,我养的鱼,不如您养的多。” 赵师傅面色一变:“你!”转而又缓和语气,“对,我确实有过失败的经历,但这次,我是真的想不出办法,几乎没有剩下的,且全是病死,我需要妥善的处理方法。” “焚烧成炭,深度掩埋。” “可,我寻不来焚尸炉。” 玟玉:“可以和您亲家借啊,您亲哥的亲家,也是您亲家。” “我自然想到,奈何路途遥远,运送困难,因此我才忧愁啊。” 这不是关于赵师傅的小事,处理不好全村都要完蛋,玟玉道:“赵师傅先回去,我会和里正商量,有结果就告诉你。” “可得快着点。” 赵师傅语气跟命令似的,玟玉没应声。 过一会儿,申申回来了,手里拿着高粱米。 “怎么了,皱个眉头,米借来了。” “赵师傅来了。” “碰到了,他跟没看见我似的,垂头丧气,咋的了,他和你说了什么,要你帮忙?” 玟玉:“是,事情不小,他养的鱼都死了,要我想办法帮忙处理。” “怎么死的?病死就烧,不是就做肥料。” “病死。全都病死了。焚烧,须的用焚尸炉,但从县里运过来,不太容易。” 申申寻思一会儿:“那怎么办,总不能我门自己做,也来不及啊。” “我刚才倒是琢磨出了一个办法,还得用一下黑豆,把麟羽,云腾,盈月叫来。” “能叫的来吗?我怕,我道行浅。” “你哪有道行?” 申申:…… 不是没工夫修炼吗? “有黑豆,普通人也可以召唤过来。” 平平进屋:“爹,娘,你们在说什么。” 申申:“没说什么,爹娘在商量大事,你不要打听,去看弟弟妹妹。” “兴许我能有好主意。” 申申摸摸他脑瓜:“娘知道平平聪明,但这件事情,小孩子不能知道。乖哈。” 平平不知所谓的走了出去。 中午刚好阴天,正是好时机,要么就得等到晚上。 门窗关好,申申听玟玉的闭眼睛不断想三个人的名字,想着,申申忽然睁开眼睛,“我会不会把不该叫的人叫来。” “心无旁骛。” 申申继续想。 夏日的阵雨稍纵即逝,隔一会就安静下来,隔一会又似翻滚的开水,屋内也是忽明忽暗。 黑豆突然裂缝,嘭嘭嘭三声,三道光迸出来,黑豆来到申申嘴边,申申张嘴便溜进嘴里,申申只觉得喉咙一热,胃里一暖。 她睁眼,“失败了吗我?” 话音刚落,麟羽,盈月,云腾相继出现,玟玉正要与他们说话,阿宽也竟然也出在室内,眉开眼笑:“嘿呀,贤侄,侄媳妇,咱们又见面了。” 申申:“嗯,阿宽师叔。没想到,我不但成功了,还带上了您。” 阿宽:“对,我也来了。方才好像听到元尚叫我,我就来了。” 玟玉:“大家都过来了,就开始行动吧,我需要你们帮我运焚尸炉,焚烧病死之鱼。” 麟羽:“偷?吗?” 玟玉:“当然不是,我已经说好了,你们尽管搬来就是。” 盈月:“听着就重,还怪吓人,让他们几个爷们搬吧,申申,咱们说说话。” 盈月特别自然的搂住申申:“你都当娘了,咋还这么嫩,比我这神还嫩。” “神不是也有老的?比如,太上老君,太白金星,元始天尊。嗯,元尚天尊,老吗?” “几万岁,能不老吗?不过,也不是白胡子,元尚可是天庭最俊朗最年轻的天尊。” 申申眨眨眼睛:“啥模样,说来我听听。” 星月道:“天尊打扮的元尚啊……” 申申听完,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见到啊。” “潜心修炼,你们都会回天庭的。” “我们走了,孩子们怎么办,我不要去,玟玉也不想去。” “嗯,如此也好,元尚的执念放下了,我们也跟着舒心。” 突然“咕咚”一声,俩人这才发现玟玉他们都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正要出去查看,玟玉就和他们进来了,玟玉道:“运来了。” 申申:“在外面?” 云腾道:“都怪阿宽师叔跟着掺合,搞错地方了。” “那就再送到赵师傅那去不就行了。” “是要送去,但我们需要休息,许久不曾搬运这么重的东西了,得吃点东西。” “你们还吃东西?”申申眉毛上翘,微微张嘴,“你们吃的惯我们吃的吗?” “吃得惯,你做什么,我们吃什么。” 吃完了,也将焚尸炉运走了,准备离开,玉晨突然到访。 “你们怎么来了?” “天尊召唤,有求必应。你怎么也来了。” “我就在这村里住,只是现在暂时住在县里。元尚找你们帮什么忙?” 玟玉道:“赵师傅的鱼都死了,我找他们帮忙搬焚尸炉。你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就不能来吗?” “不干什么,最好别来,说些有的没的让我窝火。” “你!沈元尚,你就是不知好歹!” 申申心突的一跳。 阿宽:“好了好了,不要剑拔弩张了,都少说两句。我们走了,你们好好相处。” 送走阿宽他们,玟玉和申申还有玉晨一起去了鱼塘,渔工们将死鱼放进去,压实,满满当当的,然后才引火,只听噼噼啪啪的动静,一声声令人胆战心惊。 确定这一波都成了灰,捞出来,继续第二波,第三波,估计共有上万斤,申申傍晚回去做饭,玟玉后半夜才回来的。 玟玉进屋就小声嚷嚷口渴,自个倒水,申申起来,问他:“这时候才完事?” “可不是,上万斤啊,烧完又埋,累死我了。”他要是不看着,只怕那些人就要糊弄。 “辛苦相公了,过来。” 玟玉坐下,先递脸,“亲一下就不累了。” 申申就亲了一下。 “礼尚往来,我也亲你一下。” 申申搂他脖子:“相公,我睡不着,你能不能哄哄我。” 玟玉挑眉:“当然能。” 然而,越哄越睡不着,申申还咿咿呀呀唱起了曲,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她瞪着眼睛:“我来这里什么都没做好,村里没变化,女儿的病也重了。还不知道何时能为家人平冤。” 第四十七章 “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安安也会好起来吗?” 玟玉沉默片刻,刚要回答,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可若不语,申申又…… “安安的病,谁也没有办法,我早就知道,可天底下,有能做好准备的娘亲吗?” 玟玉为她拭去流到鬓角的眼泪。 “相公,我一想到,那一天随时随地都会来,我又没办法,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疯。”她突然起来,脸埋在玟玉臂弯,筛糠似的。 玟玉抚抚她后背,他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说什么都没有用,就这样安抚她,渐渐睡去。 申申不愿出钱也不愿帮村里干活,所有人都为此大惑不解,也有人背后议论她。但大多数人,还是在路过她家里,看她认真雕刻树根,看平平练基本功,路过她家的地,看玟玉勤奋的干活,看他们一家人,出门穿的越来越好,他们也被激励到。并且,也觉得确实不该这样下去,便也开始努力起来。只是有人不愿意自己拿钱,也不愿干活。 不管怎样,好歹到了秋收时候,这是申申过来两年,也是村里十几年来的第一次秋收。 村里有三分之二的人种了地,很快就要收获,必须整出来晒谷场,选来选去,选中了一出空场地还有树木环绕的地方,不过需要把土平整并且压实,才能不让粮食浪费。 玟玉这些爷们把地用耜弄好,浇上水,马车放上重物,左一遍又一遍的压,等干了也就硬实了。 等待的时候,玟玉下地割高粱,申申还在家里摆弄根雕,这次,又来人学手艺了,除了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有糙老爷们,妇人,都说要拜申申为师,说自己可以吃苦。 既然大家都很诚心,申申也就不拒绝了,但也没收徒弟。 根雕,三分人定,七分天生,悟性则是很重要的,然而,悟性是不能教的。 她就只告诉了根雕注意什么,选择什么样的树根,还有如何磨砂如何喷漆。 “里正,你说这么多我们也记不住啊,你还是让我们看看,看看我们就懂了。” 申申就让他们看,她是怎么把根雕变成一棵树的形状,又看她给根雕上色磨砂,最后还要锯一块木头做为底座。根雕树放上去,稳稳当当的,都不禁佩服又羡慕,于是纷纷回家效仿,可哪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申申可是挨了李师傅不少骂,也才学了点皮毛而已。 听到抱怨,她便会这样说,人活着都不容易,没必要到处说自己有多惨,在牢里被欺负吃不饱,耗子虫子从脚边过去,被砍头,不是也都挺过来了吗。她把自己的经历,编成了故事,大家都坚信不疑,更认真地埋头研究根雕。 申申觉得差不多了,就把大家都根雕挂上名字,放在根雕铺子,买主过来看过,也不知是谁做的,就买回去。申申记得名字,将钱给送去,大家都没想到,居然可以卖钱,里正还亲自给送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更下定决心过好日子,不辜负申申。 “相公,村民突然听话了,真是怪事。” “是因为小蚂蚁,他们才听话。” “我来两年了,他们终于听话了。” “嗯,不容易。” “对了,收成呢,怎么样,明天铺子关一天,我也去割高粱。” “收成喜人。高粱不用你,我自己慢慢割。” 翌日玟玉也没下地,客商起早过来,专门看根雕,选中的大多是村民制作的,申申比卖了自己做的还要高兴。 靠根雕,村民都有了收入,再加上本来也没有外债,种子的钱很快就还上了。几家没还上的,也不用着急,粮食卖了就不用愁。 愁的是,如何把粮卖出去。 荒原村已有多年不种地,就快有人忘了这里是个村子,更不知道今年突然卖粮食,甚至感到不可思议,跟听说公鸡下蛋的反应差不多。 申申道:“根雕先不做,我们领着几个人去县里,争取早点把粮卖出去。” 玟玉点头说好。 顿了顿,又说:“我领着他们就行了,你还是在家里,安安不能离开人。” 申申:“你在家,我去吧。” “行,路上小心。”他去还真不如申申,那些掌柜的们,可喜欢为难人,申申最擅长的就是反为难。 县里。 申申和曹大嫂还有几个人下了马车。 粮食铺子里挤挤巴巴地粮食,还有走走进进的人,伙计和客人脚步不停,掌柜的就在那指挥,账房先生啪啦啪啦打算盘。 “姑娘,你买粮?” 掌柜的走过来,他很久没看到漂亮姑娘,非常惊喜。 “我卖粮。我是芜……我是荒原村的,我们村的粮食都还没卖,我是村里的里正,带着村民来卖粮食。” “多大了?” “粮食有的在晒谷场,有的在家里,您可以让伙计去看,绝对不白去,都是好粮食。” “你多大。” “不到三十。” “这么年轻啊,成亲了吗?你看我怎么样。” 申申立即敛了神色:“掌柜,我是来卖粮的,请您也遵守做为生意人的规矩,别我出了这个门,给您说出去,您没有面子。” 掌柜嘴角向耳朵那边倾斜:“我想要媳妇,不想要面子,你在村里做里正,还不如嫁给我老板娘。” 申申:“你?小屁孩!我卖粮食你还穿开裆裤呢。” 她说话声可大,大家都听到了。有目光和笑声,汇聚在掌柜的身上,掌柜的脸跟红蜡烛似的。 “你也就,十七八?” “不行吗?” “我儿子八岁。” “你儿子几岁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居然有儿子?!” “当然。” “啧!算了,我还是继续卖粮,你走吧。” 申申掩嘴笑:“你这小孩,我问你,你的粮食都是从哪来的?” “买来的,我不种地。” “收来的对吧。” 掌柜还没回,账房先生就过来耳语几句,掌柜的不耐烦的说:“滚一边去,这点事还找我。” 账房先生比掌柜的还小,翻个白眼继续算账。 掌柜的心想,和美女唠嗑,你捣什么乱,做不成媳妇,说几句话还不行? 申申问:“刚才我听,账目有问题?” “小事,亏了一点点,他就小题大做,我们铺子不缺哪点钱。” 他这么说,申申也就决定不管闲事了。 “粮食带来了吗,我看看。” 第四十八章 申申道:“带来一点,我去拿。” 她一出门,掌柜就问曹大嫂:“她真是你们村里正,真有孩子,那,她有男人吗?” 曹大嫂:…… 没有男人,哪来的孩子! “她是里正。”曹大嫂不打算回他后边的问题,真是个小孩儿,屁都不懂。 “我想,若是她没有男人,我做她男人,我不嫌弃她有孩子。” “人家有,人家男人有高又帅,人家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好看,你,毛头小子,别惦记了。” 掌柜听了,眉毛成了八字形。 申申将自家的高粱和曹大嫂种的麦子拿进来,掌柜的心思还在申申有男人又有孩子这件事上,看她进来也无心看她的脸,也没注意两个小布袋粮食。 “看看吧,给个价。” “啊?啥?” “粮食啊。你不是收粮吗?” “哦,看看。”掌柜又是看,又是咬,“不太干,压秤啊。” “这不干,晒谷场的干,你要买,只看这个不行。” “饱满度,还行。不是就挑好的装过来的吧?”掌柜的突然就觉得得不到的女人不顺眼了。 “如果我们没有好粮食,挑也挑不出来,你倒出来看看。” 掌柜道:“不必了,我不要。”说些把袋口扎紧,“你有男人,我就不要你家的粮食,这麦子可以,我马上让伙计去拉,有多少,我要多少。” 申申:…… 也行,自己的慢慢卖。 曹大嫂看着马车,申申自己拎着粮食问了好几家,跑了好几条街,才终于卖不出,约定好第二天就去拉,等一起来的也都找好了买主,回村只等着收粮的人来。 一进家门,平平就慌里慌张地说:“娘,安安上房了。” 申申:“?” 申申赶紧出去,一看,安安真的在房上坐着。 “娘,你也上来啊。我让哥哥上来,哥哥不敢,我自己没意思的很,你上来陪陪我。” 申申想想,搬过来梯子,爬上去,坐在安安旁边。 “娘,我听爹讲过一句诗,‘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娘,你不要难过,女儿也不难过,好吗?” “娘答应你,不哭。”可说着眼圈来不来就泛红,申申仰起头想让眼泪回去。 “娘亲说话不算话?大人怎么可以说反悔就反悔?安安生气了。” “是迷眼睛了。闺女,房上风太大了,咱们下去吧。” “不,我要等爹爹回来,抱我下去。我喜欢看爹爹飞上来的样子,好帅。” 申申:沈玟玉,让你看孩子,你居然出门! 正寻思,玟玉就回来了,申申嗔目而视:“沈玟玉,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玟玉抬头,一看媳妇孩子都在房顶,赶紧利用轻功飞上去,一手一个抱下来,对安安斥道:“谁让你上房的!” “是爹爹!”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上房了?” “你说,安安啥也不用管,想干啥就干啥,我‘蹭蹭蹭’就爬上去了。” 玟玉无言以对。 申申:“你别说我女儿,你干什么去了,不看孩子,去哪里鬼混。” “我刚走半刻钟不到,到哪鬼混。” “你的意思是,时间太短,不够?” “申申,无理取闹了啊。” 申申也觉得自己这话太过分了,抱起安安正要进屋,收根雕的老板就来了,他看气氛不太对,就想走,申申把安安给玟玉,迎上去,微笑:“您买根雕?” “卖?” “对啊,做出来就是为了卖钱,您选还观赏还是实用?” 卖完了,申申将钱分别装好,该给谁的都简单缝上名字,自己的那份就放进钱盒子里。 玟玉进屋,问她:“事情办的顺利吗?” “顺利,明天就来收。” “那就好。” “相公,对不起啊,小蚂蚁不该那样说你。” “嗯?你说了什么?” “呜……相公。” “好了,眼睛哭肿了,跟桃似的,买主看到以为你挺好笑,还不得压价啊。” “没准高兴,给的高呢。” “价钱都谈好了?” “谈好了,但是还得来看再商量。” 翌日。 晒谷场。 仨一伙俩一串唠嗑,也觉没意思,这都快晌午了,买主一个也没来,有人不耐烦甚至有些焦虑。 申申刚刚劝完一个要回来的大爷,口干舌燥,这又没有水,她看看远处也没有车,寻思一时半会过不来,就先回家去看孩子。 她一走,村民们也几欲先走,曹大嫂道:“里正回家看孩子,你们干啥,家里有人就行了,咋,不等了,不卖了,这就不耐烦?” “都什么时候还不来?” “大老板都忙。” “我看,就是故意拿着我们。风水轮流转,我是老板,我也拿着别人。” “你?你先把粮卖出去再说吧,想的挺远,你不想当皇帝啊!” 有人笑出了声。 过一会儿,申申回来了,问:“还没来吗?” 曹大嫂摇摇头:“没有一个人来。” 申申:“大家稍安勿躁。” 她虽然这么说,心里也犯嘀咕,但里正不能慌,里正一慌,村民也慌,于是她便镇定的又说:“大家的粮食都能卖出去,再等等,不要着急。” 村民七嘴八舌,说申申站着说话不腰疼,风凉话不怕闪舌头云云。申申没心情和他们争论,但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也不甘心,就说:“如果一会儿大老板来,你们也有这好嘴皮子,把粮食卖高价,本正做梦都要笑醒了。” 她话音刚落,曹大嫂眺望远处,“你们看,好几辆车,肯定收粮的人来了。” 申申瞅瞅:“终于,终于来了。” 她说着看向栽歪在两袋子的几个人,目露不耐和愤怒。 几个人急忙起来,还揉揉眼睛,申申眉毛揪在一起。 马车过来,正是昨天那个小屁孩儿。 申申:“来了?” “粮食呢?” 曹大嫂指着自己右边的麦子:“这便是了。” 掌柜看完,道:“还是不太干,一口价,十文一斤。” 申申不满道:“什么一口价,生意不是这么做的,曹大嫂这麦子,哪里不好?不太干也值十五个。你给十个,还不如不卖,反正,还能留。” “十五,不行,太压分量。” “你说多少?” “就十两,一口价,不商量。” 申申:“十五,你不收,有的是人收。” “好粮多了,就你们村有?”掌柜说完就要驾车离开,又过来好几个马车。曹大嫂紧盯其中一个,走进了一看,果然是自个的男人,走过去,“回来了,顺不顺利。” 第四十九章 “顺利,你男人办事,当然顺利。” “我这不顺利,还没卖出去。” “娘子不急,来了好几个收粮的老板,不愁。” 申申道:“对,他不收,别人还收呢。” “你们胡乱要价,肯定卖不出去。你们,谁卖,我收。” 有村民着急,就一口价给卖了出去,申申想帮着说说还不让,申申看着他们把粮食低价卖出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自个的卖完就回了家。 “怎么了小蚂蚁。” “不知好歹,我又不会坑他们,也不知道急什么,多留几天,又不会少分量,就是着急,着急,气死我了!少卖不少。” “好了,他们乐意,就让他们卖。你呢,你卖多少。” “二十文一斤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老板乐呵呵拉走了。都像我这样就好了,我看,他们一半会富不起来。” “他们当然不如小蚂蚁,好了,泡泡脚,我去烧水。” 大家的粮食都卖的差不多了,有了钱便变得非常小心眼,首先就是不愿出门了,还有就是唠嗑的内容也不再是没用的,而是互相讨论你有多少银票我有多少黄金。 申申路过听到,不禁想,似乎有了赚钱的积极性应该高兴,不过,这样张口闭口就是钱,真的好吗? 发家致富,就是唯一的目的。 可比来比去,街坊邻居之间的感情都比没了。 申申不住的叹气,叹气。 转眼已是隆冬,安安睡到半夜就呼吸不畅地坐起来,数日来经常如此,面黄肌瘦,没一人看了不心疼。 安安露出一根骨头似的胳膊,将健健的被子往上盖了盖,健健一翻身,突然哗啦啦好一会儿,安安试了试,没抱动,拍拍平平肩膀:“大哥,醒醒,健健尿了。” 平平迷迷糊糊:“尿了?”然后起来,眯着眼睛,“你尿了?” “健健尿了!” 平平把健健抱到自己被窝,将垫子翻过来,又给健健换了衣服,健健全程傻睡,放进被窝里吧嗒吧嗒嘴。 安安:“几岁了,还尿炕!大哥,你也太好脾气了,打他屁屁。” “你尿炕,我也没打你啊。” “我像他那么大,才没有呢。” “嗯呢,你没有,快躺下睡觉吧。” “睡不着。你先睡吧,我坐一会。” 安安又不舒服了,但她不怎么说,若不是今天健健尿了,她肯定要自己坐着,直到困的不行才接着睡了。 平平也睡不着了,给妹妹唱歌。 温泉。 申申驻足,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于是赶紧跑回家。 “哎哎哎。”玟玉赶紧接住长翅膀了似的小蚂蚁,“怎么了这是,火急火燎。” “咱们村有温泉。” “嗯呢,怎么了。” “温泉温泉,闲置是温泉浴,休整一下能赚钱哪!” “进屋说。”玟玉捂着申申脸蛋:“说吧。” 申申的嘴嘟起来,瞪他。 玟玉松开手:“这回说吧。”” “一般人不知道,村里有温泉,这是个不错的生意你不觉得吗?” “嗯,觉得。” “觉得吧,是不是多亏了我提醒?” “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听你说。不过,得看看水是否可以,还不能随便做生意。” “明白,还得找条狼氏大人,可他认得我们,会不会有麻烦。” “认识才好,结果就快。” “可是他问起来,这里面我们去了哪,我门怎么说?” “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哎?有了!玉晨可以帮我们。” “他?易容?” “对啊,易容。” “我看还是真面目示人,早晚都要知道,欺骗条狼氏,也不是小事。” 申申“哦”一声:“如此便如此吧。” 虞衡司。 邵田见到玟玉,惊讶道:“你,你是,那谁来的?” “您不认识我了?” “面熟,哎,老了,看不出来是谁。” 玟玉纳闷,刚才通报之人没说自己名姓? “你是打哪儿来的,找本官何事?” “我从荒原村来,里正差我过来请大人看看村里温泉可不可以供人使用。” “温泉情况如何,描述与我听。” 玟玉心想,他就没见过,怎么描述? “大人,我还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看温泉。” 邵田:…… “出去!” “大人,草民看也看不出如何,才来找您,您不能因为这个就赶草民走。” “这事不归我管!难道要我喊人架你出去?” 刚才好好的,突然就发起官威,玟玉回家还莫名其妙。 申申看他垂头丧气的:“邵大人不愿来?” 玟玉就把和邵田的对话同申申说了。 申申道:“那就麻烦相公再去一次,看过温泉再去。” 李家。 舒元来回踱步,捏着眉心。 李师傅坐在树桩上锯树根,申申在李师傅对面,看李师傅的手艺,边请教。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舒元才听到开门动静,是李师傅。 他忙过去:“李师傅,我儿子怎么样?” “没事了,呛了水,已经都出去了。” 舒元松了口气,赶紧进屋看儿子。 李奶奶道:“看完了,别忘谢谢人家。” “好,一定。” 舒元抱着孩子跪在玟玉面:“多谢大侠救了我儿子,无以为报,甘愿当牛做马。” 玟玉:“区区小事,不需这份严重,舒大哥请起。” “你认得我?” “久仰大名。” 舒元:…… 尴尬。 他以前干的那些事,的确非常有名。 舒元站起来,“有啥要大哥帮忙,大哥都义无反顾,不用客气。我先带孩子回家了。” 救孩子就没仔细看,玟玉又去了一次,然后去虞衡司,却没见到邵田,于是去了第三次,才把邵田请到村里。 邵田看看申申,“你是……” “大人,民女是这个村的里正。” “你能走路吗?帮本官把那块石头拿过来。” 申申走过去,没看到石头,被邵田叫了回来,邵田道:“腿好好的,不是,你们长得挺像。” 申申咧咧嘴:“是吗。大人,你还是看看这温泉,行是不行,若是行,我马上安排,若是不行,我也好另作处理。” 半个月后。 玟玉从皇州回来,告诉申申,温泉没有问题。 申申悬着的心放下来。经过一番整理,终于可以招待客人,但能否有人愿意过来,还不得而知。 第五十章 之前有了舒元儿子落入温泉的教训,就在温泉外头围起了栅栏,南北各有宽木板门,南门挂两串红灯笼,门上贴着红纸金字对联。 好几天过去,也不见谁来,门是一直关着的,对联都给风掀去一半,横批眼瞅着就要掉下来了。 申申整日惶惶不安,玟玉亦是如此,女儿三天两头就喷一次血,量越来越多,两口子心里的血也都在往外涌,日渐消瘦。 村里有人愿意去县里宣传温泉,但鲜有成效,大家都不愿相信,荒原村有温泉,而且没有危险。好不容易盼来了人,想要体验,还给家仆叫了回去。 申申想,哪怕有一个人,就一个人,能过来,都行,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都知道了。 但是,一个银都木有哇! 这事,还是得申申亲自出马,但她想好好陪女儿。 最近女儿提出了很多心愿,简单的还是离谱的,都想办法尽可能帮她完成,看安安笑,他们也不好悲痛,只当是属于安安这个年纪的孩子专属的权利。 “娘,我想出村。” 这天阳光很足,安安也是很久没睡到巳时才起来,自己穿衣裳,去厨房抱住申申的腿。 申申放下土豆擦了手,将安安抱起来:“安安,咱们不能走的太远,听话。” “不,我怕,我再不出村,这辈子都见不到村外头是啥样了。” 申申摸摸安安脑袋,“好,娘抱你走。” “还有爹爹。” “行。” 荒原县内。 申申抱着安安在路边等,玟玉在那边买蜜饯。 安安瘦是瘦,但长得好看,大眼睛,好多人都看她,申申非常骄傲。 玟玉买过来,一包金桔和山楂,上头撒着糖霜和椰蓉,还有一包炸鸡块。玟玉拿金桔喂安安。 “多少钱买的?讲价了吗?” “没。” “你又不讲价。” “安安,好吃吗?” “好吃。” “你看吧,物有所值。” 申申倒了个白眼:“都像你这样,卖主都乐坏了。” “申申。”玟玉严肃起来。 “怎么了?” “你变了,抠门儿!” “我一直这样。” “何必这点小事斤斤计较。” “过日子,就是该精打细算,人家要多少,你给多少,人家当你傻知道么?” 安安:“爹爹才不傻呢!” “就是,闺女都帮我说话。” “爹爹是大智若愚!” 玟玉:“对。” 申申撇撇嘴,问安安:“咱们回去好不好?” “不要,还要玩儿。”安安手身上玟玉,玟玉将蜜饯和肉块给申申,接过安安,“爹爹带你去玩儿。” 刚要走,突然有人连声喊“让开”,并有“得得”的马蹄声,玟玉一回头,马上就要过来了,拉着申申闪开,刚站稳,就听那身穿盔甲之人一声“吁”,下了马,吩咐旁边的人看着,走过来看着申申。 申申给看的毛愣。 玟玉瞋目而视:“你看什么!” “你们两口子,记性真不好,才几年,就把本将军忘了。” 玟玉:“让开,我们不认得你。” “真是贵人多忘我。” 这话,挺耳熟。 申申仔细看看他,突然“哎”一声:“是你啊!好久不见啦。” “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可惜,可惜。” 申申好笑的问:“可惜什么?” “可惜,你是别人的媳妇了。” 玟玉怒道:“你这话几个意思?” 将军:“这是你男人,嗷呦,好大的脾气。这你们孩子?才成亲不两年吧,一看你就不像会追女孩子的,可不容易了吧。你们,怎么来这么远,有事啊?我没事。” 申申:“大将军怎么可能没事,你忙你的。” “我们打算找地方休息,紧张了半个月,终于能轻松轻松。” 轻松,休息。 温泉,是最好的选择啊。 “将军,不知,你对温泉是否感兴趣?” “说起来有半年没泡温泉。” 申申满意地勾唇。 将军只带了几个人进村,直奔申申说的温泉,温泉升腾的雾气,让将军没下去就感到一阵惬意。泡完感觉更是无比良好,躺在摇椅上不愿起来。 伙计倒上热茶,提醒他几时补充水分。 玟玉走进来,将军急忙做的笔直:“认出本将军了?” “多年未见,不敢认。” “我在草甸村住了许久。你们怎么来这了?” “这是好地方。” 将军:…… “将军感受如何?” “挺好,比任何一家温泉池都好。” “那就麻烦将军多美言几句,我们需要客人过来。” “温泉很多,你们这有什么特别之处?” 玟玉道:“让申申同你说吧,请将军到家里就餐。” 申申将最后一个菜马上来,身后还跟着拿酒杯的平平。 将军“哎”一声:“这谁家孩子?” 平平:“我是沈家的孩子。” “你几岁啦?” “八岁。” “八岁,都八岁啦。”将军无限感慨的样子,“真是物非人不是啊。” 申申笑呵呵地给他和玟玉倒酒。 “将军,因何浩浩荡荡半月,方便说说吗?” 将军挟块红烧肉,反复看,“这肉,没炒糖色,糊了!啧,白瞎这肉了。” 申申道:“那就吃别的,就这一个没做好。” “肯定是看孩子,忘了,我媳妇也是,有回要不是我几时回家,房子都着了。” 玟玉:“多年没见,走一个。” 将军就跟他走了一个。 申申:“将军这些年过去,还是那么意气风发啊。” “嗨,哪有,这半个月没消停。不提了,不提了。” 两次都不行,再说第三次,就得怀疑了,申申选择适可而止。 将军不愿多说,申申也不愿多言多语,只是请将军帮着多多宣传。 别说,果然有用,快过年了客人还络绎不绝,关键是,温泉不仅有温泉,环境也好,不吵不闹,饭菜可口,那些随手可看的字画赏心悦目。 最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的财源广进发财猫,白送,拿回去家里就运势旺,就是看一眼也管用,一开始还有人不信,慢慢的就都信了,村里人也都天天过来,不泡温泉也要带回去一张财源广进招财猫。 自从温泉有了客人,村里的钱就蹭蹭上涨,翻了好多翻,有天申申在心里打算盘子,欣慰的睡不着觉。 可是,安安越来越不好。 她已经不能起来,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喝水都要一点点,不然的话就会呛出来,一呛就要喷血。 第五十一章 年过去之后,就有人开始为来年种什么做准备了,该是有了兴趣,赚钱和种田都挺享受的。 但有人不享受。 他们的粮食还没卖出去。 没卖出去,怎么办?有困难,找里正。 虽才是质明时分,申申就已经在作坊里对根雕进行修行,村民们也都陆陆续续过来工作,一屋子人,也没几个人唠嗑,都专心致志的把时间都留给了根雕。 申申腿麻了,起来活动活动,顺便指导他们,可却跟人家犟了起来,她一直都记得“三分人定,七分天成”这句话,从来不过分改变树根,但和她犟嘴这位,偏要悖她的意思,要把树根变得不像树根,硬是要反过来。 正争执不休,李师傅走了进来,看申申脸红脖子粗的和苟南树理论,厉声一喝:“苟子,住口。” 苟南树:…… “李三伯,不要叫我苟子!” “就是苟子,你不姓苟吗?” “我……” “好,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为什么对里正横眉竖眼。” 苟南树刚想说话,申申就巴拉巴拉吧刚才的情况同李师傅说了,苟南树张嘴好几次都没成功。 李师傅:“听明白了,小子,你几岁了?还这么不懂事!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滚!” 苟南树气哼哼地走了出去,差点和几个人撞上,气不打一处来:“没长眼啊!” 那个人有事,也没搭理这个“苟子”。 苟南树寻思寻思,凭什么让他走,他就走,于是又回了屋子,坐下对着树根发呆。 “里正,我们的粮食还没卖出去,你得帮我们想想法子啊。” 申申:“还没卖出去,怎么不早说?你们怎么过的年呢?走,我看看情况,也好帮你们联络。” 他们几家粮食的情况打出来就不太好,又放了这么久,已经有了发霉的意思,申申让他们拿出来晾晒,挑出来好的,才好让买主过来看。 大家有些不情不愿,嘟嘟囔囔凭什么,不是很愿意配合。 不过,非常庆幸的是,赶上这两天都是大太阳,因此很快就可以找买主。 这天,申申打算再也不做任何事,专心陪孩子,尽量满足安安的心愿,那些事情都让玟玉去做。 安安今天能坐起来了,和申申面对面,申申俩手轻而有力的托着女儿后背。 “闺女,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不可以告诉大哥和小弟,好吗?” 安安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爹爹是天上住得哦。以前是元尚天尊,很了不起的。” 安安一字一顿:“爹爹是神仙啊。” “对。” “爹爹会飞,爹爹会变变变吗?” “爹爹,现在是普通人了。” 玟玉一直在自责,若是会法术,没准就可以救女儿,麟羽他们过来,请他们去借仙丹,虽然借来了,但安安这么小,根本不能承受仙丹。 “娘亲也是神仙吗?” “娘亲不是。” “我是吗?” “当然。” “天庭好吗?” “天庭和凡间,都有好和不好。” “安安想去看看。” 申申想了想:“好,娘答应你,一定让你去看看。” 玟玉傍晚回来,申申拉住他胳膊,把想法同他说了,玟玉道:“我也不能确定,黑豆能否带我们去,试一试吧。” 天庭。 盈月,麟羽,云腾,坐在一起饮花露酒,麟羽非常嫌弃这甜了吧唧不像酒的东西,拿着也不喝。 盈月转了转琉璃杯:“你们说,元尚什么时候能回来?” 麟羽:“难啊!” 云腾:“早晚会回来,天尊就是属于天上的,在凡间算怎么回事?” 盈月:“他犯了那么大错误,回来也是被玉帝严惩,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这时,突然掉下来一个黑豆。 “嘣”的一声。 盈月紧盯着,俩手一捂,黑豆跳起来,从里头蹦出三道光,正是申申玟玉和安安。 盈月“哎”一声:“你们回来了?” 玟玉道:“不是,我们带安安看看就走。” 安安终于满足了心愿,但看过天庭的清冷还是觉得家里更好。 这也是安安最后一个心愿,回来之后就没再睁开眼睛超过两个时辰。 根雕作坊和温泉已经人尽皆知,客人一天比一天要多,大家赚的瓢满钵满,买了牲口和好犁,种地也不费力了。 申申家的地还没动,她和玟玉商量,要回老家,陪着女儿过完最后的日子。 这里虽然还不是富可流油,不过也可以了,女儿最后的时光,她不想留下遗憾。 将温泉交给了曹大嫂,根雕交给了苟南树。 苟南树虽然对根雕存在非议,但是他脾气大,能管人,因此他不需要干活,只需看着大家,还有帮着招待顾客。 全都安排妥当,一家人有了黑豆的帮助,顺利的回到了宇州。 离开十载,终于回来,申申感慨万千地看着宅院。 本以为,早就已经有人住了,但是,一打听,都说这家全被砍头,不吉利,没有人愿意住,一直空闲,有人不信,搬进去当晚就听到哭声。 别人不敢,申申敢,推开大门,看熟悉的庭院,扫去尘埃,一番清洗打理,终于可以入住。 这比那三个村子三个宅院加起来都大,但安安奄奄一息,寻思住大宅子寻思疯了的平平也高兴不起来。 夜晚,安安突然能起来了,还房顶树上都溜达一圈,申申没有阻拦,和玟玉一起看她从房子这头走到那头,玟玉将她抱下来。 安安还没玩够,就没力气了,强撑着摸玟玉的脸,伸手够申申,申申把手给她,安安小嘴“么么”的亲。 又一天过去,申申和玟玉还有平平都没有休息,健健也一个晚上醒好几次。 安安张了张嘴,看着爹娘和哥哥弟弟,嗓子里咕噜咕噜,眼神涣散,身子突然起来喷出一口血来,申申蠕动嘴唇,眼泪先掉出来,拿手帕给安安擦嘴。 安安喘了好几口气,又将爹娘和哥哥弟弟看了一遍,才终于合上眼睛。 不用再发烧,不用再咳血,不用再遭罪。 申申像傻了一样,正要同玟玉说话,却发现玟玉已经晕厥过去。 安安下葬好几天过去,玟玉才醒。 他挣扎着,但起不来,目光循着一步一顿端来脸盆和毛巾的申申。 “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没劲儿。” 第五十二章 “躺了好几天,水米未进,能有劲儿吗。我正煮粥呢,一会儿好了给你盛来。” 玟玉“嗯”一声。 粥里放了榆树钱儿,申申用盐“杀”过榆树钱,又在粥里放了盐,咸得不得了。 玟玉吃一口,瞠目结舌咽下去。 “不好吃?” “笨蛋小蚂蚁,你开盐铺了?” 申申尝尝,同样做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我放了两次盐。” 然后,客厅传来“呸呸”的动静,申申喊:“平平,健健怎么了?” 健健“哒哒哒”跑进来,“娘亲开盐铺了,咸死了。” 申申:“滚去吃饭!” “哼!” 申申抬手:“再惹我,别说我揍你啊!” “好了,别跟儿子吼,儿子,去吃饭,爹和娘有话要说。” “我先说。娘,你对我吼是不对的。”健健爬上申申大腿,面对面同申申说了一大堆才去吃饭。 申申哭笑不得。 这孩子长得像玟玉,脾气像她。 “今天安安头七,我娘说,头七,会回来看家人,不管会不会,我都相信安安会在天上想着咱们,看着咱们。” “安安……” “安安,不会再痛苦,我们也不要太难过了,你是个大老爷们,赶紧给我振作起来,别让我整天伺候你!” “好,我答应你,一定振作。” “我给你整点水泡饭吧,确实太咸了。” 玟玉点点头,看申申把门关上了,两手撑着想要起来,奈何全身都使不出力气,一次又一次,终于能坐起来,顿时感到一阵眩晕。他回头看看后面,往后挪挪,刚要靠,平平进来把枕头放在那,玟玉抬手摸摸儿子的头。 “爹爹,娘做饭太难吃了。”平平瞅瞅申申没过来,接着说:“爹爹,你快好起来吧。” “你娘心情不好,不许惹她生气知道么,这话让她听到,看她不掐你大腿里子!” 平平摸摸小屁屁,撇撇嘴。 “干什么呢?啊,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医生说你还要躺两天。” 两天后。 申申早起去菜场,跟人家讨价还价买了一只鸡,卖主很不满意的接过砍了一半的铜板,咧咧嘴。 那边有卖糖圈饼的,这种入口即化的东西很适合安安吃,放在粥里能吃一碗。 申申走过去,问才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多少钱一个?” 女孩儿撇撇嘴:“姐姐几岁了还吃这个?” 申申想,看着挺可爱,怎么就这么有偏见呢。 “我喜欢啊,我从小就喜欢吃这个。” 女孩子伸出五个手指头:“五个铜板。” 一手交钱,一手交饼。 申申买了十个,五种口味。 刚进家门,就被平平拉进屋子,娘俩一起看扶着墙走路的玟玉,玟玉感受到申申目光,走的更加小心翼翼,但还是有快要摔到的意思。 申申将糖圈饼搁桌上,扶着玟玉,玟玉累得满头大汗,浑身筛糠不止,又坚持了一刻钟,有气无力:“申申,扶我坐下吧。” 申申把孩子抱出来,让他挑糖圈饼,健健挑了一个苹果味的,还拿一个给平平,平平拿一个给玟玉。 玟玉:“这……这是安安爱吃的。” “所以买回来了。有两块,是给安安的,我已经放在了她坟前。” 玟玉想起女儿的模样,声泪俱下。 健健嚷道:“姐姐,姐姐!” 平平:“我也想妹妹。” 申申道:“我们都想着安安,安安也想我们,我们要好好生活,知道么。不许哭天抹泪。咱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安安才会安心在另一个世界,懂么?” 玟玉听得出来,也是给自己听的,可眼泪鼻涕一起流,怎么也控制不住。 申申让孩子出去玩,搂住玟玉,嚎啕大哭,俩人渐渐拥抱哭泣,哭的累了,申申摇了摇头:“没完没了,咱们日子不过了吗,孩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是不是,我也要发疯发狂,可我没有,除了浑身无力,我居然好好的,是我不难过,我冷血吗?” “申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是爷们,就别总是哭了。对了,我这两天要出门儿办点事,你要努力好起来,不然俩孩子没饭吃。” “雇两个人,咱们有钱,有钱人家都不自己做饭。” 申申撇撇嘴:“吃得惯吗,我家富裕的时候,也没雇人做饭,都是打扫的。好起来吧我的相公。” 玟玉却是快一个月才能正常走路,一出门就看到沈仕良和两个人说话,一身官服却与半点威严之感,一走一过听到的无理高声更是只有知识少的人才会相信。 天气热,还要处理事情,沈仕良烦躁,没注意看玟玉,将两个当街打架的人训完了,无意往走挺远的玟玉身上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在哪儿见过。这时,卖糖圈饼的女孩儿推着车过来,一下压到沈仕良脚上。 沈仕良眸子迸出怒色来,但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士曹参军,可怜的士曹参军,他就不敢对一个女孩子发火了。 女孩看他脸色,吓得瞪大眼睛,浑身绷紧,口不能言。 “闺女,你压到伯伯的脚了。” 女孩机械似的将推车挪走。 “对不起,大人,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以后可要小心,倘若遇到脾气不好的,你就要挨打了。” 女孩点点头,连声赔不是,还要给沈仕良下跪,沈仕良一见,这怎么得了,赶紧笑吟吟的:“不用不用,快去做生意吧。” 女孩离开,他立即变了脸,又回头,玟玉的身影早已不见,他觉得也没可能,芜瘠村与此处相隔甚远。可,真的像,不知道,他们若真的回来,是想干什么。 玟玉进家门就喝水,连喝好几杯,申申问他:“去哪了,渴成这样。” “不是渴。申申,你暂时不要出门,千万不要出门,我们都要小心,赶快雇人,买菜这些事交给他们做。” “发生什么事?” 玟玉捏茶杯的手在用力:“我看到沈仕良了,不知道,他是否也看到我。” “沈仕良,他居然有脸回这里!”申申握了握拳,“咱们就是雇人,也得出去,便是看到他,又能如何。” “你想拼命?和沈仕良。”… “不是,我只想将他碎尸万段。为什么,我们要躲着,该害怕的是他才对啊。” 第五十三章 玟玉道:“沈仕良绝对不是冲着咱们来的,或许,他人就住在宇州。我想,会不会是皇帝派他过来。” “他一七品小官,除非是昏庸无道的老皇帝才会派他来。对了,不知新帝为人如何,我们有没有机会平冤昭雪,我想,该是入宫面见来试探试探了。”她捏着下巴,挑起一个眼眉,“我们要想一个办法,我看,不如就利用沈仕良。” 玟玉惊魂未定,但他害怕,只会也更加剧申申的恐惧,让自己慢慢平复,问申申:“怎么利用?” “我也不知道。不过,沈仕良损是损,但不是个聪明的人,我们不和他硬拼,也不认怂,我们用聪明才智讨回公道。” 玟玉握住申申攥紧的拳头,“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有我,对付沈仕良不成问题。既然回来,就不能闲着,是时候应该收集证据了。” 有媳妇和孩子的关心,玟玉能跑能跳了,也就更经常出门,起初小心翼翼,常能见到沈仕良在街上逗留,见那里有口角就去管一管,只是那神色完全没有管理得当的意思,他一走,就又变得更严重。 就是说,本来人家没什么事,他这一管好比火上浇油,蹭蹭燃烧。但他是个官,也是“好心”,大家自然都不敢说什么。 不过,在背后早已议论纷纷。 此时,坐在一家茶楼,能俯瞰到楼下的沈仕良,对面坐的可能是他妻子,夫妻南北相坐,东西坐着一男一女该是儿子和儿媳妇。 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到沈仕良的妻子眼红脖子粗,还有要站起来的意思,男子按住母亲的手,说了句什么,母亲看他一眼,眼中有不耐烦,但还是没起来,儿媳妇若无其事的嗑瓜子,沈仕良抱着胳膊,肯定是赌气囊塞的。 “哎,你看什么呢?”一同龄男子坐在玟玉对面,放下佩剑。 玟玉不悦道:“请你不要坐在这。” “为何坐不得?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认识认识,一起品茗不是很好吗。” 玟玉站起来要走,男子道:“我知道你在看沈仕良,我也在看沈仕良。” “沈仕良是谁。”玟玉面不改色,“我只是在看这里来来往往的人。” “沈仕良,回来很久了,知道为什么回来吗?” “我又不认识,不感兴趣。” “你不感兴趣,你妻子也不感兴趣?我认得你是谁,沈玟玉,我也与你妻子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我们互相还不认识。” 玟玉想,小蚂蚁怎么从来没对他说过。 他坐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出意外,你很快就能再见到我,而且,在一个特别富丽堂皇的地方。” 看衣着和谈吐,就知道这是个富家公子了,还有佩剑,说不定是个将军,要不就是出生于官宦世家。 “朕……震惊吗你这样看着我?” “你是皇帝,我也不会震惊。” 男子:呃…… “你很了解沈仕良?” “之前不了解,后来接触多了,便也越来越发觉,他是个不简单的小人。我听有人传言,他是死里逃生,又被重用,使了不少手段啊,只是,暂时还找不到证据。” 这人不知是否可以信得过,玟玉没过多言语,只是“嗯”一声“啊”一声这样。 男子说完离开,他再看,已经看不到沈仕良一家人。 难道,那人是故意过来捣乱的,玟玉心想,还好没说什么。 走出茶馆,与沈仕良的儿子打了个照面,没看出他眼神与别人有不同,若是半疯绝对不会这样。 玟玉回家等了一会儿,申申才回来。 “你也出门了?去哪了?” “去串门了。” “没认出你吧!” “我说,我是沈申申,也没人相信,大白天,又不会见鬼,只当我们同名同姓,他们也就不害怕了。” “还是小心些为好。”玟玉道,“你是不是,见到过别的男人。” “什么!别的男人?我长这么大,不知见过多少男人。”申申觉得莫名其妙,推开玟玉去洗脸。 玟玉寻思寻思,自己的问法确实有问题,跟上去,又说:“我是问,有没有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 “很多啊,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申申将毛巾放在盆架上,转身审视般地看着玟玉,“今天你很不对,沈元尚,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比我差一点。” “沈元尚!你说话越来越奇怪了!让开。” “小蚂蚁,你不要误会我,我遇到一个怪人。”他把经过说完,“你回忆一下,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申申“嗨”一声:“你就直接说吗,莫名其妙的铺垫干什么。我回忆回忆。” 申申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健健从房间溜出来让她抱,申申一边躲他抓头发的小手,边回忆有没有见过这么个人,但回忆一番,没有印象。 她摇了摇头:“我不记得,若是谈了生意,还有可能,若只是看了一眼,不可能印象深刻的。” 玟玉:“为什么他对你印象挺深刻呢?” “爹,你说什么?”平平习武出了一身汗,一进门就脱去了外袍。 申申:“没说什么。” 健健:“爹爹说有人对娘印象深刻。” 申申训斥道:“不许胡说!” 平平露出肉嘟嘟的上半身,“平平要洗澡。” 玟玉起身去烧水。 晚上,玟玉又问:“想不起来吗?” 申申“霍”的起身,把枕头扔到那边去躺着,玟玉就也挪过去,抱着她,问:“你好好想想,对咱们有用。” “想不出来,除非,我能见他一面。” 玟玉搬过她的身子:“这主意真不错,明天我再去茶楼,看能不能遇到。” “听你说他长相,应该在我复活之后,不过,三个村庄,我一时毫无头绪。” “慢慢想。”玟玉解开申申衣带,低声道:“康康,我们也让他来到这个世上吧。” 见申申点头,将被子拿了过来。 翌日,申申突然坐起来:“我好像想起来了。” 玟玉边穿衣服边说,“想起来了?是谁?” “说了两句话,但不知是谁?” “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申申想了想,问他:“你还记不记得,薛娥,薛姨的客栈?” “记得。” “那天,说是太子要从此经过,我出门看到一个男人,他把我当成小二。” “就是,那个你说的比我有气场的男人?” “哎呀,我那时候还没喜欢你,才那么说的吗。你不会,一直耿耿于怀吧。” 第五十四章 “有点。”玟玉道,“我这么有气场的人,你却视而不见,你说,我心里能舒服吗?”他穿了上衣,却不下地,虫子似的粘在身上,像一个要求安慰的小孩子。 申申一本正经的说:“哎?说到气场这个事,那天还说太子要来,然而,并没见到,你说……” 玟玉将申申衣裳递给她,“穿上,穿上说。” 申申穿好下地,边提鞋边说:“还说什么,很明显了不是。” “我想起来,他与我说话,不小心说了一个‘朕’,原来他是皇上啊。” “嗯,有可能。” “所以,凡间的一个皇上怎么可能有我这个天尊有气场呢?” “够了啊,没完没了说这个,咋那么能吃醋啊?”申申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坐下来梳头,梳子过去,竟然看到好几根白头发,她拔下来给玟玉看,“相公,我老了。” 玟玉道:“我去药房抓点乌发的补药给你。”说着阻止申申,“别拔了,拔一根长十根。” “怎么可能?不拔,显得很丑,我就拔。” 玟玉无奈道:“我现在就去买。” “不用了吧,就几根而已。” 申申想着不要太难过,想开一些,但还是长出白发来。 “那也要出门去。”玟玉拿过梳子给她梳头,只用一个木簪固定,申申不戴首饰,两口子都只穿素色衣衫,要一年之后才能涂脂抹粉,以表示对天上女儿的尊重和思念。 玟玉刚走,就有卖地的人陆续赶来。 这几天,申申一直都有在买地,张贴了不少买地文字贴,要买一百亩地,价格面议,几天过去了,终于有人登门。 还不止一个,申申欢喜,但不言表,八字也就一撇而已,只客客气气地给他们倒茶。 茶色衣:“外面那是你儿子?” “是。” “几岁了?” “九岁了。” 茶色衣不可置信道:“真没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申申道:“所以,我才想买地啊,要不怎么养活孩子呢。”她倒是还有别的手艺,只是,目前还不能张扬。 “我有十亩,你看能给多少钱?” 申申道:“那要看你的地如何了。” 茶色衣立马变成王婆:“当然是最好的,土地肥沃,能存的住肥水。” 申申续了茶道:“口说无凭,我不看看怎知道好不好。”不光要看,还要打听,就是价钱便宜也不能说买就买。 茶色衣笑着,只有嘴巴向耳朵弯去,“那便看看吧。”不过二十几岁,知道好与不好吗?而且地还没种。 然而,他确实低估了申申的能力。 玟玉教过申申,怎么从土的颜色和干湿程度看土壤的情况,从而判断出适不适合种地,适合种什么。 “您这地,我看好几年都没种了吧,为什么没种呢?哦,没找到我这合适的买主吧。” “对啊,他们都没有妹子你懂得多,不过,妹子,这地好几年没种,是他们都没有你眼光好,看不上。妹子你……” 申申拍拍手上的土,毫不客气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我也没看上。你这是标准的盐碱地,多年不种,情况更严重,我买了还要排盐洗盐,钱不钱的,我不缺,就是太麻烦。” 茶色衣垂头丧气,这女人怎么懂那么多,之前看过的都是经验老道岁数大的人,莫非,这女人不一般? 茶色衣这边没谈成,申申被花色衣去看地,谈成了二十亩,又接连同玄色衣,棕色衣,白衣,分别谈妥了十亩,三十亩,五十亩。 地的距离最远离家要十里,申申跑了好几处,回家天都黑了。 玟玉准备了温水让她沐浴,申申洗完连饭也不想吃,还是玟玉哄着才吃了一些。 “一百亩,搞定。我们马上雇人,种麦子。” “好,娘子办事真快。” “快?”申申将被子拿下去,挠了挠肋骨,顿时起了鸡皮疙瘩,也就没那么热了,“我怎么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啊,相公,为什么,好几天都没有人来,冷不丁来好几个,不奇怪吗?” 玟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媳妇的不大不小,挑起一只眉毛往里瞄,自然觉得不能进行,于是手也伸过去,申申却突然侧身面对他:“非常奇怪地知道吗?” “咱们贴了纸张,别人可不就都知道了。” “我是奇怪为什么突然好几个人都来了。哎,你不觉得,是不是你知道什么,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玟玉挤眉笑笑:“我在这人生地不熟,安排什么?”说完,眼角的皱纹忽然不见了,“我想到可能是为什么。” 申申见他挺严肃,就特别认真地问:“是为什么?” “小蚂蚁有魅力啊!” 申申:…… “说正经事呢!” “好,说正经的,我猜是大家突然发现了这个,也许在某一个场合,一帮人都在,这几个人便商量好了过来。” 申申沉思片刻,“若是这样还好,我只怕,是沈仕良安排的。” “地怎么样?” “挺好,照顾好了就有好收成。” “那就行,别担心太多,申申,你不要高估了沈仕良的能力,他有本事做这些么,你是没见到,他如何处理那些口角斗殴,县里百姓都颇具微词啊。” 申申眼睛瞪大:“还有这事?我看,他是不可能蹦跶太久了,越是惹人生厌,越是对咱们有利,哼!”她咬牙切齿道:“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玟玉对她心思,有猜到,也有些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 “如果可以选择,我必定将他五马分尸,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另一种方式推波助澜,让他更出名一些。最好,能得到皇上的赏识。”申申将睡衣也褪去了,自然就更包不住,玟玉却已不在有刚才的心思,他只有担心,蹙眉看着申申:“相公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要伤害自己。” “放心,小蚂蚁为了相公,为了孩子,也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玟玉摸摸她头发,把她搂过来。 “热。” “我穿的冰丝睡衣,凉快。” 申申以为他要做什么,但玟玉只是老老实实抱着她,但她知道,玟玉和他一样睡得不踏实。 第五十五章 火锅店。 玟玉,申申,平平,健健分别坐下,健健只能看到一个个碗碟的底。 小二走过来,问了需要的食材,又问要不要酒,玟玉想喝,但看申申,见申申点头,才对小二说要一大壶。 申申:“一大壶,你想干什么?” “喝个够啊!” 申申:……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这段日子都没闲着,咱们一醉方休。” 申申敛眉:“喝可以,别喝太多,你敢喝的东倒西歪试试。” 玟玉抱着胳膊,“你也不看你相公是谁,怎么可能说喝醉就喝醉。” 申申提醒道:“别忘了正事。” 玟玉仍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睛却不知在说什么,随口一答:“嗯呢,知道了。” 申申“啪”一拍筷子:“沈元尚,你好好和我说话,惯地你!” 玟玉“腾”一下站起来:“沈申申你几个意思,我不就是张罗出来吃顿火锅吗,怎么了?我一个人吃独食了,从进来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我不吃了还不行。”说完抱起健健,对平平说.:“儿子,咱们回去,不和这女人一起吃。” 平平道:“我要和娘亲一起吃,你带健健回去吃凉水泡饭吧。” 健健挣扎:“我要吃肉,吃肉,哇……” 火锅店热闹的氛围成功被健健的哭声打破了,玟玉笑着说声抱歉,又把健健放在了申申旁边,迎着着申申冷冷的目光,“你看什么,没见识的小娘们,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告诉你,士曹参军也管不了我!” 小二“啊”一声道:“别说士曹参军大人早就走了,就是没走也不管你们的家务事啊。听我一句劝,咱们一家人出来吃饭,乐乐呵呵的,吵架多伤和气,大哥就听媳妇的少喝点,行了,你要的我都记下了,马上拿来。” “谢谢小二哥。”玟玉道,“你说的在理,”看着申申,“是我错了,我保证只喝一点,不生气了吧。” 申申“嗯”了一声。 但是,到了晚上说什么都要自己一个被窝。 “咱们演戏,你怎么当真了呢,那戏台上的人生气还得了。” “你说了什么,自己不知道?” “我说什么了,都是按你说的来的。” “好了,你别和我说话了。”申申将被子蒙住脑袋。 玟玉拉下去,按住她手:“你说,我说什么了?不说出来就是我没说。” “你说我是小娘们!” 玟玉“噗嗤”笑出声,低头啄申申脸蛋好几口:“不这样,你怎么急眼呢?” “之前没说好乱加台词啊,你还说的那么顺,跟哪学来的,这段日子,是不是交了狐朋狗友啊!” 玟玉和她头抵头,脸对脸:“我这不是为了氛围临时起意么,效果不是挺好?咱知道不少有用的线索,是不是?” 确实,玟玉一说士曹参军,大家就都开始议论起来了。 沈仕良是一个月前过来的,专门每天走街串巷,管斗殴口角,田地纠纷,十件就有十件处理不明白。虽然大家颇具微词,他也常听到有人议论,也仍然该管管,该干什么干什么。 按理说,他这样办事不力,应该早早换人才是,却一直没有,不禁有人纷纷议论是不是宇国再无胜任此官职的人选了。 也有传闻说,沈仕良就是在这宇县闲逛。宇县的人都挺和气,偶尔拌嘴也是很正常的事,根本不需要管,田地纠纷也是在他管闲事管不好还挑拨离间之后才有的,也可以说是故意来捣乱的。 既然他不好好做官,还把宇县搅得天翻地覆,上面的人就不管? 对,就是不管,而且,就是被上头派下来捣乱的。 那皇上呢,皇上为何纵容他们为所欲为? 有句话说:皇权不下县。 皇帝还年轻的很,许多事都交给老臣处理,老臣就委派沈仕良来。对皇帝来说,沈仕良是何许人也,他自己的朝政都处理不过来,还管这些事干什么。 然而,这些有的是猜测,有的确实属实,比如沈仕良的多管闲事,对宇县造成很大影响,这是事实。 但奇怪的事,州长却对此不闻不问。 官大两级,却当睁眼瞎,这里面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申申道:“我觉得,我们在这个时候,应当严肃点。” 玟玉停止了解她衣服的动作,“开始分析吧小蚂蚁。” “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分析什么。哼,多半是仇东放还有州长还有县令,一起合谋,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年轻皇帝也不管这么远,我看,这里会越来越乱。” 玟玉笑:“傻了你,谁说皇帝不管,我不是还碰到皇上了,没准就是微服私访呢。” 申申撇撇嘴:“你看他,是个正经皇帝吗?” “听说,这皇帝谁的话都不听,一个妃都不纳,专门一个皇后,你说正经不正经?” “皇后,皇后。”申申念了两遍,若有所思。 玟玉闭上眼睛,半天过去也睡不着,“你睡着了吗?” “没有,我在思考。” “我帮你思考。” “没听说思考还用帮的。” “有啥没听说的,你可以试试。” “沈元尚,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玟玉不置可否。 末了问申申:“想的如何?” 申申两种情绪差点打架,就在刚才,还真想明白了,挡住玟玉嘴唇,“我听孙湘说,她表姐经常出宫呢,就是不知道她表姐什么模样,我想去趟浮花县。” “孙湘问你,你怎么说?” “我就说咱们回我老家了。放心吧,湘湘没有问题的,你就把孩子给我看好,我去去就回来。” “小蚂蚁,我觉得,你真的太聪明了,能想到这些,做为你的亲亲相公,我要好好奖励奖励你。” “怎么是你觉得,我本来就聪明。” 不过,申申觉得,这奖励她承受不来,这段日子,玟玉总是没完没了,还时不时看她肚子。 一直急不可耐,怪紧张的,出门放松放松,但更要紧的是正事。 申申借了马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浮花县,在薛娥家客栈前下马,交给小二,并给了钱请小二好好照看。 申申一进门,就看到孙湘在擦桌子。 她就在桌子旁坐下,看着孙湘。 “姑娘,你起来一下,椅子还没擦呢。” “湘湘?” 孙湘抬头,注视半晌:“你是……” “沈申申。” “啊!你活着呢!” 申申:…… 第五十六章 “你不是诈尸吧!”孙湘捂嘴眼睛瞪大。 申申扒拉眼睛,露出眼睑,“对啊,我是鬼,来向你索命!” 孙湘怕怕地:“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向我索命。” “你有如此美貌,奈何,不属于我,”申申捂脸,“便宜了哪个臭男人,湘湘,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嫁给了什么样的男人,有空能见见不?” “还说我呢,这么多年,你去哪了,草甸村我去了好几次,都没见到你。有人说,你和沈大哥被风刮跑了,我不信,风怎么可能把人刮跑呢。可是,你们连封书信都没有,大家都找疯了,姥姥和姥爷也都急出病来,县令还不管。” “爷爷奶奶现在身体如何?” “放心,可硬朗了,他们认为找不到反而是好消息,慢慢就把心放宽了。” “他们在哪,带我去看看。” “就在我娘家里,现在忙,待会吧,我带你去看。不过,你要小心啊,他们会揍你!” 一晃都十年没见到了,打两下就打两下,虽然情有可原,但不报信就是自己不对,所以,申申一见到薛爷爷就抹着眼泪:“爷爷,咱们终于见面了,申申做梦都想见你,可,可见不到。” 薛爷爷撇撇嘴:“哭哭啼啼,还以为自己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呢,想我们,却不回来,也不来书信,这是想?跟你说吧,你不说你是申申,我都快忘了你是谁了。” 薛奶奶:“申申啊,没看出来,这孩子长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薛爷爷接:“越变越气人。” 申申撅嘴:“薛爷爷,我错了,湘湘说,您和奶奶想我想的病了,对不起,让您担心了。”说着又是泫然欲泣。她是真的愧疚,两位老人虽然现在硬朗,但生病的时候肯定很难受。 薛爷爷“呵呵”两声:“年纪大了有病正常,怎么是担心你了,少自作多情。” 申申:“您不想我,我走。” 薛爷爷立眉:“你敢走一个试试。” 申申又坐下来。 孙湘拿过来自然苹果和一盘葡萄,申申拿葡萄给薛爷爷:“您吃。” 薛爷爷不吐籽,竟然就那么嚼了,薛爷爷都九十了,牙口还这么好,申申都觉得羡慕。 薛爷爷十分不满地说:“怎么就你自己,沈玟玉呢?他是不是一点也不惦记我,那时候就冷冷的,也不多和我说话。” “家里的地得忙活,还有俩孩子得看着,过段日子,我们肯定一起来。” 薛奶奶特惊喜地道:“孩子,男孩女孩?” “老大是男孩,老三也是男孩。” 薛奶奶纳闷:“二呢?怎么说是俩孩子?” “二,是女儿,她,走了。得病,怪我,不能治。不说了,不说了。我过来有事,我想知道,皇后最近会不会回来。” 薛奶奶一听,也就不多问了,戳娘亲的心的话,她说不出口。 “孩子,你办啥事,咋还问起皇后来了?” “不能说,我只要见皇后一面就行,问几句话,她会回来吗?” 薛奶奶道:“秋卉是太子妃时,还能经常出宫,封了后,母仪天下,也就不好抛头露面了,后宫就她一个,本来大家就都不满意,若是到处乱走,岂不是更遭人诟病?” 申申:“她封后之后,一次也没回来吗?” “平常自然不会回来,宫里人要说闲话的,除非我和你薛爷爷生辰。” 申申:“您和薛爷爷什么时候生辰?” “我和你薛爷爷都是冬月的。” “啊。那,姜姨和叔叔的生辰是哪天?” 薛奶奶翻了个白眼:“她生辰,我哪知道?” 薛爷爷冷笑:“说的好像儿子的生辰你知道似的。” “滚,你咋知道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说。” 薛奶奶说不出来。“你也不知道。” 薛爷爷特别骄傲地说:“五月初一。” 申申算了算:“那快了,办个生辰吧,这样皇后就能回来了。” 薛奶奶:“孩子,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奶奶,以后,事情办好了,我都会告诉您,只要您听了不害怕。” 孙湘道:“咋的,你脑袋掉下来过,又安上了不成?” 薛奶奶斥道:“小崽子你说啥!” 申申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道:“没事没事,湘湘这样说话,我都习惯了。” 湘湘又问:“你脖子怎么了?” “没怎么呀?” “我看看。” 湘湘看了半天,“看不出来。” 申申想,那是当然,她相公的手艺可好了。 申申吃了饭就回去了,和玟玉说很快就能见到皇后,没准也能见到皇上。 五月初一还有半个多月呢,这半个月俩人都没闲着,地里的活可多了,薅草就薅了好几天,雇的人干活有毛病,还得返工,给申申气的不想用了,但这时候不用还没人愿意干,只能勉强对付着。 但一干活累得不行,生孩子的事也就忘了。这天玟玉突然想了起来,并成功的喂饱了小蚂蚁。 结果没过几天,申申就突然说:“元尚,迟了,迟了。” “什么迟了。” “月事啊。” “怎么回事,是不是没睡好,累到了,我都说了不让你干那么多活,你就是不听,今天不许下地啊。” 申申道:“九个月都不能下地呢。” “有相公,有雇工,根本就不用你下地。” 申申“噗嗤”一乐:“你咋那么傻,听不明白我啥意思啊!” “不能骑马去浮花县,我借马车,咱们提前去,慢慢走。”玟玉手覆上申申小腹:“终于,终于我们有康康了。”他嗓音带着哭腔。 “是啊,终于。只是,安安……” “安安会知道的。” 申申怀了宝宝,可乐坏了平平,问申申:“娘,可以生妹妹吗?” 申申:“可以试试。” “平平要妹妹,平平喜欢妹妹,娘你一定要生妹妹。” 申申:“娘尽量,这娘也说了不算啊。” 健健哭:“大哥不喜欢我,坏大哥,不理大哥了。” “大哥刚才给你买好吃了呢,说不理就不理,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申申呵斥道:“平平,怎么这样说弟弟,能不能有点大哥的样子!” 平平安静一会儿,特无辜的眼神看申申:“娘,你说话算话哦。” 玟玉进门,奇怪道:“你们在说啥?” 申申道:“你儿子让我生妹妹。” 第五十七章 玟玉乐:“那你就答应吗。” “滚!” 玟玉正经起来,“马车买来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申申点头:“买了好,省的借来还去的,麻烦。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收拾东西。” 平平问:“娘,你又要出门啊。” 申申下地,边掏衣柜边说:“咱们一家都出门,有生辰会,娘带你们去吃硬菜。” “在家里也吃硬菜啊,为什么要出门吃。”平平帮着叠衣服,边对边,角对角,有一点不整齐都不行。 申申对同样叠的板板正正地玟玉撇嘴:“看,真是你儿子。” “小蚂蚁,你说什么呢,我又没怀疑过。” 申申:…… 申申玟玉平平都是一人两身儿,健健却有五身儿,他抓了抓脑瓜:“为啥我的多。” 平平笑:“因为你尿了得换啊。” “你胡说,我三岁了,不尿了。” 平平撇嘴:“但愿如此。”这小子大概忘了前天半夜还换下了湿淋淋的裤子。 玟玉自己做车夫,看老婆孩子都坐稳了,刚想架马而行,突然打道东边过来个胡子拉碴穿着讲究的男人,在道中央晃了两晃,突然“咕咚”一下倒在地上。 申申问:“发生什么了?” “有个人晕过去了。” “啊!你快把他扶起来,问问是谁,给他送回家里去。” 玟玉“嗯”一声,走过去,将男人扶起来,哎呦,一股酒气! 喝多了啊! 熏死人了。 这跟前也没人,玟玉就先把他放在了树根下,敲了好几家们都说不认识。 申申等的着急,就下了车。 “元尚,他怎么还在这?” “喝多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问谁谁还不认识。” “喝多?你去把水拿来。” 玟玉不愿拿。 “寻思啥呢,拿水,喝点水就好了。” 玟玉只好把水筒拿来,用石头刻了一道印。 “大哥,醒醒,喝口水。” 男人掀开眼皮,抬手拿水筒,颤颤巍巍地喝了两口。 “大哥,你家在哪,送你回去。” “我家,我家特别大,好多房子,好多人,有主子,有下人,有钱,有金库,金库知道么,一大屋子金条啊,闪亮闪亮!” “大哥家里那么有钱啊。”申申表示一点都不酸。 “可是,我爹,他把我赶出来了,他不信我,他不让我回去,他打我,我怎么求都没用,他还是撵我,我不要回家,我没有家了,我就在这。”说完躺下来。蜷缩着身子,眼泪簌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大哥,你醒醒,要不,你就住在我家吧。” “你家?你是谁啊?我凭什么住你家。” “我叫沈申申,你放心在我家住,我有事要出门,等我回来再……” 她还没说完,男人突然站起来,激动地问:“你说,你是谁,沈申申?你是哪个沈申申?” “我就是沈申申,能是哪个?” 男人看了看车辙印,顺着车辙印走到申申家门口:“你为什么要住这儿?” 申申道:“这里没人住,还不要钱。” “我问你,你叔叔是不是叫沈仕丰?” “我,我不认识,我也没有叔叔。” 男人哭:“孩子,你还活着,真的活着,我一直在找你啊,我是大皇子。” “大皇子?” 申申仔细看了看,用力抓玟玉的胳膊:“真是啊,相公,我们找到大皇子了,平冤的事终于有眉目了,呜……”额头抵着玟玉胳膊啜泣。 玟玉摸摸她脑瓜:“好了好了,找到就好。” 申申哭了一会儿,抱拳道:“拜见……” 大皇子抬手:“我被贬为庶民,你就不要在大街上对我见礼了。” 申申把手放下。 “您这么多年,都在哪儿,就在这宇县住吗?” “我被驱除出宫,颓废过,要过饭,后来,做了生意。可是,又能怎么样的,没有媳妇,没有孩子,整个一孤家寡人,挣了那么多花不完的钱,有什么用?” 申申:有人想挣还挣不来呢。 “没错,我一直在宇县,离皇宫,只需要驾车半日。可是,我回不去。父皇驾崩,新帝登基,我都回不去。” 申申:“你要抢皇位吗?” “皇位,本该属于我,不过后来我发现,皇弟比我更适合做皇帝。” “我也相信,您的为人,绝对不会和叔叔偷玉玺。” “父皇就是糊涂,我是储君,皇位早晚都是我的,何必犯此大逆不道之罪。” “皇叔叔,我们要去参加国丈的生辰宴,您有机会看到皇上。” 大皇子“嗯”一声,“见到,不见到,又如何,我早就断了回宫的念头。” “公道呢,公道总要讨回来吧,你不想一辈子背负罪名吧。您的皇弟,他不糊涂,这事一定会查明白的。” 大皇子还是犹豫。 见到皇上,真的能改变什么,皇上,会公平对待吗,会不会,杀了他? 申申道:“您不愿意去,我们就先走了,到时候咱们再见。” 大皇子看着马车走远,若有所思。 浮花县。 走了三天,终于在晚上赶到了薛娥家,薛娥走出来,看玟玉还没确定,一看申申下车,这才握住申申的手:“申申啊,上次回来,我却出门了,真是,长大了啊。” “娘,这是谁?”平平“扑通”跳下马车,伸手非常利落。健健也想跳,被他掐住身子,抱着放在地上。 健健不服气的叉腰:“大哥是坏蛋!” 薛娥眉眼一弯:“这就是你的两个儿子啊,真可爱。”她看看大的,再看小的,抱起小的,“你叫什么?” “沈健。” “几岁?” “三岁。” 薛娥捏捏她脸蛋:“真可爱,我是你姨婆,叫姨婆。” “姨婆。” 薛娥眉开眼笑:“真是太乖了。” 平平小声问:“娘,姨婆是什么意思?” “就是娘亲的姨,你叫姨婆。” “爹爹的姨呢?” “姨奶。” “娘,你有亲人啊?” “不是,但是和亲的也差不多。” 平平对薛娥说:“姨婆,健健太沉了,你把他放下吧。” 薛娥道:“没事,我最喜欢抱小孩,尤其还是这么可爱的小孩儿。哎呀,在门口说了这么半天,快进屋吧。”然后喊道:“姑爷啊,你带沈公子把马安置好。” 有男声传来:“谨遵岳母大人之命!” 薛爷爷瞥了玟玉一眼,把瓜子拿过来,“吃吧。” “多谢薛爷爷。” “哼!”薛爷爷问平平:“你爹对你也这么严肃吗?” 第五十八章 平平做思考状,拉长音“嗯”了一声:“有时如此,有时不是。” 薛爷爷“哦”一声:“和太爷爷说说,何时如此,何时不是?” “打个比方。”平平特别认真地说道,“比如,教我习武时狠厉,练不好不许休息,抽筋也不允许。但会陪我玩,给我买吃的,给我讲笑话,都是温柔的,只有习武会对我板着脸,就像这样。” 平平长的像极了玟玉,一颦一笑都像从玟玉脸上扒下来似的,薛爷爷忍俊不禁,“好了,别学你爹了,你爹见了我笑也不笑,你可不能跟他似的,与太爷爷生分啊,不然太爷爷会伤心。” 平平换上天真烂漫的笑脸。 “这才对吗,太爷爷给你好吃的,不给你爹,臭脸给谁看呢!”薛爷爷说着还翻了个白眼,对薛娥说:“娥娥,把昨天买的糕点拿过来。” 平平不禁想起一首诗:鹅,鹅,鹅…… 玟玉也并非不想笑,而是觉得在老人面前不应该嘻嘻哈哈,但反而惹老人不高兴了? 他小声问申申:“我严肃端庄不对吗?” “啥?端庄?用你身上合适吗?” “别管这个,就说合适不合适。” “相公,你是不懂投其所好啊,薛爷爷喜欢热闹,喜欢有活力的晚辈,要不也得看着顺眼,你的表情,你的语气,薛爷爷看着不舒服了你知道吗?” “哦,薛爷爷看我不顺眼。” 申申撇嘴点头。 薛爷爷问:“你们俩小孩嘀咕什么,说给我听听。” 姜菡道:“爹,你问什么,肯定在说悄悄话,他俩总说悄悄话,那时候还不承认,这不,成亲生子了。” 薛爷爷白眼:“哪都有你,能不能不接话。” “娘,你凭什么不让我说话!” 薛奶奶哼道:“烦你!” 平平问她:“你是太奶奶的女儿吗?” “我是她儿媳妇。” “哦,要是女儿,就不会烦你了。” 姜菡嗤笑:“这个老太婆,谁她不烦?” 薛奶奶:“姜菡,你别跟我找不痛快,这是儿媳妇对婆婆该有的态度吗!” “我怎么了,谁先找不痛快了,大家都听到了,你不要为老不尊。” 屋里的都是家里人,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孙儿外孙,而申申一家也被当成家人了,却没有人注意听。 申申听到了,但婆媳关系是非常棘手的,用此一时也难以判断谁对谁错。 她看着剑拔弩张的婆媳,想了想,对姜菡说:“姜姨,那时候,您说教我刺绣,可后来没机会学,这回咱们总算见面了,您教教我吧。” 姜菡微笑:“好,跟我来吧。” 申申让玟玉看孩子,和姜菡走了出去,玟玉对薛爷爷笑了一下,薛爷爷感到毛骨悚然,一个从不对你笑的人终于笑了,很诡异。 申申跟着姜菡进屋,姜菡让她坐下,从柜子里拿出绷子和绸缎针线,还有一张纸,放在炕上,安装绷子,让申申把纸张展开,申申惊讶地道:“这不是我画的吗,还留着呢?” “对啊,一直留着,就想着啥时候见面好教你,我们家和你有缘分,这不,重逢了。” 姜菡检查了一下:“可以了。” 申申问:“叔叔呢?” “他,不知道,不到正日子,不会回来的,不管他。” “那,您女儿会回来吧?” “自从她做了皇后,就不经常回来了,我们想也不行,进宫也就说几句话,唉!真不该让她进宫啊,说是享福,可我们整天提心吊胆。” “叔叔生辰,她也不回来吗?” “孩子,实话跟你说吧,这生辰,我不同意,你说,才六十,过什么,过就过吧,还大操大办,你薛奶奶年纪越大做事越不能理解。你叔叔从来不过生辰,秋卉不会回来的。” 申申一激动,“那不行啊,得让她回来啊。”见姜菡看着自己,她又说:“爹过生辰,哪有女儿不回来的道理,不光女儿,女婿也得回来。” “嗯,你说的对。还有两天,一会儿我派人去送信,来,教你刺绣。” 才绣一片叶子,申申就打不起精神了,要睡着的意思,姜菡把绷子拿过来,让她慢慢躺下,枕上枕头盖上被。 健健要撒尿,玟玉抱着他出来,刚好也遇到从房间出来的姜菡。 “姜姨,茅房在哪儿啊,孩子撒尿。” “从后门走,一眼就能看到。” “谢谢姜姨。” “啊,没事。” 申申一家人被安排在厢房的一个大房间里。 薛爷爷的家里人都住着不远,都回家了,住在这的只有他们还有姜菡和薛娥。 夜深。 平平突然觉得腹痛难忍,扒拉玟玉胳膊,“爹,我要上茅房。” 玟玉把他送去回来,过一会儿,平平还要去,又送,没想到来来回回折腾三趟,申申起来问:“怎么吃坏肚子了,我去找郎中。” 玟玉道:“行了,你怀着孕,我去找。” 玟玉出去,薛爷爷在走廊散步,他着急地说:“薛爷爷,平平吃坏肚子了,折腾地厉害,您知道哪个郎中住的近吗?” “问你薛姨,她知道。” 薛娥穿上睡衣准备休息了,听到敲门声,然后是玟玉的声音:“薛姨,附近哪里有郎中啊,平平拉肚子了。” “你出门直接走前面胡同,出了胡同往又一拐就是了。” 郎中给平平看完,嘱咐千万不要再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薛爷爷听了愧疚难安,虽然申申和玟玉都没怪他,可他还是和自己过意不去,一宿没睡好。 平平折腾半宿,早上醒了没有精神,但看健健马上就要掉在地上了,还是一把拽了上来,放回被窝里。 他又躺了一会才起来,申申端着碗小米粥,“儿子醒了。”申申把平平旁边的被子掀起来,把碗放下:“晾凉喝了,肚子还疼不疼?” “不疼了。娘,太爷爷给我吃的什么啊,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太爷爷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他知道吗?” “哦,可是,我不敢吃他给的东西了。” 薛爷爷在门口都听到了,走进来特可怜地说:“太爷爷错了,太爷爷也不知道那糕点坏了,你不吃太爷爷给的东西,太爷爷伤心啊。” 平平哄道:“太爷爷别伤心,我吃还不行吗,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哦。” “一定。” 薛爷爷刚出去,就和玟玉碰上,玟玉笑着道:“薛爷爷。” “嗯。”这孩子咋了,看到他就笑,他不禁想到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五十九章 玟玉对申申说:“薛爷爷看我眼神不对。” “你咋了?” “我就笑着叫了他一声。” “那就对了,他看你和以前不一样,觉得不可思议,习惯习惯就好了。对了,姜姨说,会派人送信告诉皇后回来。” 平平问:“皇后是谁?” “皇后是太爷爷的孙女。” “薛皇后。她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申申道:“皇后是皇帝的妻子,好了,小孩不要知道太多,吃粥。” “哦,就是说了算的人。”平平看申申脸色,乖乖喝粥。 客栈。 薛娥对大家说,后天家里有事,所以明天要关门,只管客栈居住的客人不招待新客,并像在坐的说了声抱歉。 申申一走进来,就被孙湘拽着去了后厨,后厨全是水,菜什么的都泡上了,申申“啊”一声:“这是咋整的,打水了啊。” “水缸倒了。” “好端端的,咋会倒的?” “先别管这个了,帮我把水淘出去,我娘知道非骂我不可。” “可是,我不能帮你。” “难道你眼睁睁看着我挨骂?” “这事也瞒不住啊,薛姨会看不出来这里发过大水?” “那也要先把水弄出去,要不都泡坏了。”孙湘着急地用水瓢舀到桶里。 “那些伙计呢,都没来吗?” 孙湘不高兴地抬头看她:“你就是不想帮我,不用了,我自己来。” 申申无奈的:“唉,我能帮,早就帮了,肚子里的孩子不让啊。” 孙湘一听,走了出来,手心手背在围裙上蹭蹭,小心的覆上申申小腹:“天哪,你又有了?” “他叫康康,不管男孩女孩,都叫康康。” “名字都取好了,早有准备啊。” “平安健康,我怀了康康,安安却走了。” 孙湘抱着申申涕泗横流:“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刚才还和你生气。” “没事没事,别哭了。” “我觉得,你太可怜了。”孙湘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抽过去。 这时,薛姨走了过来,“你们俩干啥呢这是?湘湘,你哭什么?天哪,这是咋整的!” 申申道:“水缸莫名其妙地倒了,湘湘担心你骂她,吓哭了。” “担心,担心我就不骂了?我的天,全泡坏了,你啊,成天想啥呢,明天可不用你了,回家看孩子去。” 孙湘撅嘴:“不是我弄的!” “孙湘,你跟谁喊呢!不是你,不是你你就不能找人处理啊!” “我这不是找了,就是啥也不能干。” 薛娥:“(ー_ー)!!这是男人该干的活,你把申申找来干什么。” “我也挺后悔,申申姐姐怀孕了。” 薛娥又怒又无奈:“让我说你什么好!还不去叫人。” 孙湘哦了一声,跑着去叫人。 “几个月了。” “不到俩月。” “我送你回房间。” “不用,我生过三个,有经验了,您忙您的,我让玟玉过来帮忙。” “不用了,让他们来就行。”薛娥刚说完,就走过来一个男子,走近一看,薛脱口而出:“皇……” 男子点头轻声打断:“侄婿向姑母问好。” “啊,好。” 虽说这皇帝平和近气,但皇上就是皇上,就不能像对待普通人那样,每次看到都是诚惶诚恐的,也就是她那大嫂,使唤皇上像使唤亲儿子似的。 皇帝打量申申,申申也打量皇帝,皇帝“嗨”一笑:“你不是那个谁吗?” “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但我们在这门口见过,我误会你是小二,你还记不记得?” 申申“啊”的尖叫一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是皇……” “哎?这里没有那个身份,你不要嚷嚷。” “是。” 薛娥纳闷,他们什么时候见过? 申申小声对皇帝说:“我有话想和您单独谈谈,不知可以否?” 皇帝眉头微皱,目露精光:“你不是想要刺杀朕吧!” “我找您有急事,有关于一个人,一个,你找了十一年的人。” 皇帝眼神微变,“他在哪?” “借一步说话。”申申对薛娥说,“薛姨,请给我们一个房间的钥匙,谢谢,还有,请帮我们保密。” 薛娥看皇帝,皇帝微微点头。 进了房间坐下,申申将窗子打开,喊小二要了茶水和白水,还有栗子和瓜子,一碟红光满面静心安神脆皮糕。 “他在哪?” “他就在宇县。” “你怎么确定是他。” “我们见过,就在他被贬为庶民之前,我们见过几面,那时,我才十五。没过多久,我们一家人入了狱,他也被关起来,他被贬,我们一家被满门抄斩。” 皇帝“哼”的冷笑:“原来你是跟朕在讲故事,你怎么不去写台本?” “大皇子是的罪名是与我叔叔偷玉玺,谋权篡位,他是皇子,因此没有处斩,难道这不是事实?” “你是谁。” “我是沈申申。” “沈申申,你还活着。” “对,我复活了。” 到底是皇上,听这话心里一惊,但也不是特别恐惧,只是微微张嘴,“复活,你,不是人啊!” 申申:…… “您不要管我是不是人,我活过来,就是要为我家里人讨回公道,希望皇上仔细调查当面的案子,也为您的皇兄讨回公道。” 申申说着跪下来:“平冤昭雪,申申已经想了十一年,您找大皇子,也找了十一年,我想,您也希望大皇子光明正大回宫,时间太久,查起来不容易,辛苦您,莫要让我的家人和大皇子继续蒙受不白之冤。” “起来吧。” “您查吗?” “查,彻查到底。”他也不相信皇兄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皇兄善良,聪明,这么蠢的事他做不出来。 可当时的确证据确凿,他在宙国就听到这个消息,回来已经是沈家被满门抄斩第二天,皇兄被贬第十天。 父皇一听他提皇兄就骂他,他也不敢在提,而封了太子,事情太多,虽然也会找皇兄,但总是无功而返。 现在,他是皇帝了,是时候应该好好查查,父皇糊涂,他不能也跟着糊涂。 “朕还奇怪,秋卉说岳父从不过生辰,怎么突然就过了。” “民女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你可以去找我啊!你就说,你是被被我当成小二那个人。” “这样就行?皇宫那么随便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你情况特殊。” “我可不敢,别没见到你就被侍卫neng死。” 皇帝“呃”一声:“这,也不是不可能。” 第六十章 见申申惊愕的目光,笑:“朕说笑的,别紧张,别害怕。” 申申想,她不害怕才怪呢,刚才只觉得脖子一凉。 她起身道:“皇上,民女先走了。” “你在哪儿?” “宇县,不过要生辰宴结束才回去。见到您了,但生辰宴还要继续过下去。” 皇帝颔首。 薛爷爷的大儿子生辰宴当天侵晨十分才赶回来,同时下马车的还有薛秋卉。 薛秋卉说起来话软声软气,善解人意,难怪皇帝会那样喜欢,她贵为皇后却没有皇后的架子,要不应该是自己一辆车回来的。 但是,申申从她眼睛里还是看出了不一样的态度,坚强,冷静,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调皮。 薛家人迎着薛秋卉进了客厅,薛秋卉坐下,薛爷爷薛奶奶也坐下来,其他人都站着,申申想了想,也坐了下来,玟玉坐在申申旁边。 薛秋卉看着家人,疑惑道:“你们为何不坐,坐啊。” 薛爷爷撇撇嘴:“他们不敢。” “我说过,在家里没有皇后,只有秋卉,你们要是还这样见外,我以后就不回来了。”她跟小孩似的不乐意的撅嘴。 薛父坐下来,哄道:“好,咱们一家人,不整那些规矩,乖女儿,舟车劳顿两天,待会宴席开始,多吃点啊。” “嗯,还是爹爹好。” 姜菡不高兴地说:“娘哪里不好?” “娘也好。” 薛奶奶掐半拉眼珠看不上这儿媳妇:“孩子说句话,你就挑理,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我和女儿说话,你不要挑拨离间好吗?” “你说谁挑拨离间!姜菡,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不懂如何尊重老人。” “你根本不值得尊重,当年你是怎么对我的,你都忘了,我可没忘,要不早就说说,你都做了什么缺德事!” 秋卉劝道:“娘,您少说两句。” “我就不少说,我……” 薛奶奶突然捂住脑袋:“姜菡,你居然,你居然说我……” “娘,你没事吧。”姜菡满头大汗,她和婆婆经常吵架,婆婆比她动静还大,怎么今天就突然不行了? “娘,您不能不行啊,您不行,我没架可吵,没意思,您还没还我公道,您不能不讲理啊!” 薛父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娘不会有事,娘,我带您去看郎中。” 申申道:“我也去,相公,你看孩子。” 郎中说,薛奶奶没什么大事,只是突然生气头晕,不过最好以后不要生气,年纪大了容易中风。 回了家,宴席也开始了。 宾朋满座,觥筹交错。 申申一家人还有皇帝皇后坐一桌,并撤走了多余的椅子。 皇帝道:“朕还是头一次露天吃饭。” 薛秋卉道:“感觉如何?” “只怕,这菜上落满灰尘。” “粮食哪个不是自土中生长。” “皇后所言极是。” 皇帝把着袖子夹菜,入口鼻子一紧:“这厨子是把醋当水放了吗?” 薛秋卉道:“这就是酸的,酸才好吃。” “你爱吃,我这给你吃。” “你咬了,我才不吃。”薛秋卉躲,皇帝偏要给,薛秋卉站起来,他也站起来,薛秋卉边躲边走,他也跟上去,然后看到姜菡停了下来,“岳母。” “姑爷,帮娘干点活,把屋里的几坛酒搬出来,行不?” “行。”皇帝不忍浪费食物,就难受吧啦的吃了,把筷子递给薛秋卉,薛秋卉看他咬牙切齿的搬五十来斤一坛的酒,下意识唆了一下筷头,问姜菡:“娘,您让他搬酒干什么,我们正吃饭呢。” “啊!我以为你们吃完了。姑爷,你不用搬了,去吃吧。” 皇帝道:“快搬完了,您和秋卉去吃,我马上就过去。” “你一个人行吗?” “行。” 皇帝废了牛劲把坛子挪出来,气喘吁吁,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 “麻烦让一下。” “皇弟。” “什么皇帝,让开,没看搬东西。” “皇弟,你不认得皇兄了吗?” 皇帝抬头,看他,“你……皇兄?皇兄!呜……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找你找了十一年,父皇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他驾崩那天想对我说却没来得及,我宇国宙国都跑了个便,找不到,大哥,这么多年,你还好吗?你身体怎么样?” 当年,父皇虽然说,不许对大皇子动手,可那些势利眼,怎么可能,他回来听说皇兄两个胳膊都断了,差点没把他的心疼死。 “托父皇的鸿福,你皇兄我成了一个只剩下钱,却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皇帝没听懂后半句话的意思。 大皇子道:“我这双手,是废了,一杯水都拿不起来。” “大哥……你放心,那件事,我一定查的水落石出,还你清白,接你进宫,封你为王。” “进宫,封王,就算了,做平民习惯了,我也不缺钱。清白还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大哥做生意?” “嗯。” “宴席结束,我想去看看。” “行。”大皇子道,“大哥见到你就放心了。” “你要走,吃完再走吗?” “我,我不能自己吃饭,我那不得筷子。” “大哥,呜……” “行了,你是皇帝,是大人,哭哭唧唧干什么,不像样。” “咱们单独吃,我喂你。” 大皇子眼眶一红:“你有这心思,大哥就心满意足了,我走了。” 皇帝想了想,追上去:“皇兄,你不生气我抢了你的皇位?” “你抢了吗?” “我没有,当时的情况,必须重新立储,我也是被迫被推上去的。” “那,我为何怪你,这么多年,我对父皇的怨恨,也没有那么深了,一切,都怪那个使计谋之人。”大皇子无力转了转拳头,手臂哆嗦。 “查出此人是谁,必当处以极刑!” 皇帝回到座位,姜菡走了过来:“都搬完了姑爷?” “搬完了。” “姑爷真能干。想要娘奖励什么?” “不用,应该的。” “真懂事,慢慢吃,娘去招待客人了。” 皇帝点了点头。 申申道:“也就姜姨敢指使皇帝干活。” 皇帝勾唇:“秋卉也敢。” 薛秋卉忙做害怕状:“臣妾再也不敢了。” 皇帝大笑,笑着,又严肃起来,对申申说:“我刚刚与皇兄见面了。” 薛秋卉道:“早就猜到,你是为了皇兄。皇兄情况如何?” “他手已不能执箸。” 薛秋卉心想:公公真是老糊涂啊,把大伯子折磨成这样? “你说没说,接皇兄进宫,给他名分。” “皇兄说他不缺钱,也不想做王爷,只想要清白。” 第六十一章 薛秋卉道:“如此,我们要尽快完成大哥的心愿。” 宴席结束,皇帝皇后离开,申申一家也与薛家道别,正要上马车,进院的薛爷爷又走了出来,把门一关:“孩子,万事多加小心,爷爷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不要伤害到自己。” 申申含泪点头上了马车。 刚到家,健健就晕晕乎乎,且吐的一塌糊涂,玟玉煮了酸梅汤,吃完有所缓解,平平笑着说,“那么多好的,都白吃了。” 申申:“弟弟难受,你还开玩笑。” 健健瞪了眼平平。 申申唉声叹气,她这一胎怀的特别辛苦,似怀里抱着一块大石头,总感觉喘不上气,如今已经在肚子里五个月了,她还是提心吊胆总觉得不结实,其实是可以的,但还是躲着玟玉。 也是,那事一直都没进展,她不免忧心忡忡,而与大皇子见过几面之后,太子又失踪了,说是做生意,也不知是没长心还是怎么,这时候还不忘做生意。 这天,玟玉回来对申申说,他与大皇子见面,大皇子要拉着他一起,玟玉回来问申申的意见。 “他为什么要拉着你?” “大概我比较实诚。” “去多久。会不会耽误秋收?” “秋收,来得及,我更担心的是你。所以,我没答应。” “你不是回来问我?” “是问,但决定我已经做了。” 申申:…… 玟玉乐。 “不过,我知道大皇子为什么总是出去谈生意,不光是为了钱。” “这个我也知道。” “真聪明。” 申申:…… 玟玉还是乐。 “你知道,为什么相公这么喜欢你?” “沈元尚,你今天怎么了?”申申瞳孔放大,嘴巴大张。 “我想让你放松放松,因为,一会儿要说的话,你会特别紧张。”玟玉轻轻抚摸申申的肚子,“也怕孩子紧张。” 申申:“你这样,我反而更紧张,说吧,来痛快的,是不是,沈仕良要来?” 玟玉苦笑着点头。 “沈仕良,要回来认亲。” “认亲。”申申笑得喘不上气,“认亲好啊,我也认亲,他可是我堂叔,若是相认了,咱们都少不了好处,真是一件大好事,我巴不得他赶快来。” 玟玉让她小心,问她:“你有什么想法。” “他以卵击石,可不能怪我,你说,他会猜到,我们和皇帝是同盟,大皇子也找到了吗,我们是天时地利人和,他……”申申拳头,咔咔响。 玟玉亲了一下她的嘴唇:“你不紧张就好,我回来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对你说。” “小蚂蚁不是以前的小蚂蚁了,很多事都能面对,放心,沈仕良蹦跶不了多久了。”说完话都觉得很累,她歇了歇,“对了,你是听谁说的?” “茶馆有人说,沈仕良要回乡认亲,还说要在中秋节那天回来,应该不是假消息,只不过,沈仕良为什么要有此不聪明的举动,会不会,在酝酿什么。” “他知道我活着,就不会放过我,在宙国,没能借皇帝之手要了我的命,肯定气的半死,如今,他算是逮到机会了。” “却不知,反而给咱们创造了机会。” 申申勾唇:“八月十五,好啊,咱们好好准备准备。” 八月十五这天,下了两天大雨的天空放晴,一束阳光在申申打开窗子的时候照在她脸上,她将窗子支起来,静静的感受暖和的风。 她听到身后窸窸窣窣地动静,“天晴了。” “晴了?”玟玉下地,过来,“嗯,今天中秋,晚上能看到满月了。” “也兴许是明天。” “嗯。今天就不下地了,等他过来。” “当然,堂叔过来,那还有下地干活的道理?” 玟玉让她转过来,听她的心跳,抬头,“嗯,放心了。你没骗我。” “啧,我很淡定从容的好不好。” 用过早饭,申申在屋里绣孩子衣服上的花纹,玟玉在院子里教平平习武,健健自己拿着毛笔写歪七扭八的字。 “手这样拿,为什么总是记不住,拿稳了,没吃饱!” “吃饱了。手疼。” “不疼能把工夫练好吗,你爹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是完好无损的!” “啊!爹爹,你真惨。” “你挺幸福了,有我这么仁慈的爹爹,所以要更加努力知道吗?” 平平:哪里仁慈? “爷爷教你练功特别狠是吗?” “别问了,练,我去喝口水。” 玟玉再出来,就见沈仕良走向平平,他急忙走过去,问:“您是?沈大人。沈大人为何大驾光临?” “侄女婿,本官……不,堂叔找你找了很久啊,没想到,找了一圈,一打听,你们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在芜瘠村,便认出来申申就是我那侄女,只是不敢相认,太好了,堂伯那边,我也好交代了。” 堂伯,就是爷丈,他居然有脸这么说,不过,也不意外。 “沈大人越说,草民越糊涂了,我没听申申说,她有堂叔啊,你怕是认错人了。” “没认错,就是,申申在不在家,我要见她。” 申申开了门,“这谁啊!” 沈仕良走过来:“侄女,我是你堂叔啊,我还陪你玩过,你忘了吗,后来,我走了,再回来,家里大变样,你说,你叔怎那般孤独,把一家人都害死了,也让你流离失所,都怪我,早就发现他的意图却没阻止,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申申不敢相信的问:“你是,堂叔?” “对,我是你亲堂叔,沈仕良,你爷爷亲口承认我的。” 申申想到爷爷奶奶爹娘他们,恨意从心头升起,咬牙哭起来:“堂叔,你回来真是太好了,从今以后,申申就有靠山了,您请进,请进。” 沈仕良看着申申的肚子,心想,他害了那么多人都那样了,也不在乎多一个腹中的孩子,为了仕途,手上就不能干净,这么干的也不止他一个。 “堂叔,喝茶。” “孩子,堂叔对不起你。”沈仕良含着泪。 “是叔叔的错,我怎会怪罪堂叔呢,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你的脸。” “相公救了我,帮我换了脸。” 沈仕良看看玟玉:“可否帮堂叔换一张英俊的,说不定可以走运。” 玟玉道:“就怕,给堂叔脸,堂叔不要,堂叔要脸,又不能驾驭。” 申申斥道:“看你怎么和堂叔说话的,堂叔回来了,还不快去准备饭菜。” 沈仕良道:“不用不用,我坐一会就走了。” “要的,堂叔,我还有事要求您的,要边吃饭边说。” 沈仕良纳闷,这姑娘什么意思? 第六十二章 八个菜都拿上来,沈仕良竟有些惶恐不安,但看申申玟玉两口子眼神,也没看出不对,他像只老狐狸一样眯眼一笑:“孩子们怎不过来吃。” 申申道:“大人吃饭,哪有小孩上桌的道理,没规矩。” “我没看见安安,安安怎么样了?” 申申的心仿佛扎进一根刺,她神色黯然:“安安……堂叔,我不想提。”说着拿玟玉的酒杯,玟玉“哎”一声拿过来:“怀孕呢,不能喝酒。” 申申垂着眼睫,目光哀伤。 沈仕良叹了声气:“可怜的孩子,安安多漂亮啊,说没就没了,您怎没好好治?” “堂叔,我不想提,您不要再说了。我不想一辈子从悲伤里走不出来,我还有孩子相公,我不想倒下。” “行,堂叔不说了。玟玉啊,你不怪堂叔打你吧,堂叔也是想教会你守规矩,你可不要记仇啊。”沈仕良拿起酒杯,“若是原谅堂叔,这杯酒不能不喝啊。” 玟玉拿起,“不会,侄婿理解堂叔好意。” 俩人碰杯,一饮而尽。 沈仕良在碰杯的时候故意把酒杯抬高,以彰显自己长辈的身份,说白了就是装,申申看不惯,让他吃菜。 “堂叔啊,侄女有事相求,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帮忙?” “你说,堂叔看看能不能帮上。” 申申“唉”一声:“我们平民,总是被欺负打压,您虽然能给我们撑腰,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想,若是我们自己能有势力,岂不是更好。我们不缺钱,您看这事……” 沈仕良非常为难的将筷子放在碗上:“这事,恐怕不太好办,我只是一个士曹参军,帮不上,帮不上。” 申申:“堂叔,请等一下,侄女马上就过来。” 申申过来的时候拿了一个红漆木盒,打开里面闪闪发光,沈仕良看得直眼,觉得这样不好,收回视线:“侄女这是什么意思?” “多年不见,自然是做侄女的孝敬堂叔,请堂叔一定多多帮忙啊,侄女和侄女婿都会感激您一辈子。” 沈仕良想了想:“其实,努力努力也不是很难,那个,今晚堂叔可否留此食饼赏月?” 申申道:“当然可以,你想吃什么馅的月饼,玟玉会做,我们还买了梨子。” 沈仕良翌日吃过早饭离开,看起来挺为他们着急。 申申道:“三顿饭,那顿饭都有机会,很后悔没有一不做二不休。” “你又冲动。” “想想还不行,我做梦都是将他碎尸万段,喂狗。”申申说完走进室内,健健过来抱住她大腿:“娘,我想吃糖。” “乖,吃糖牙就掉了,不吃啊。” 健健看玟玉:“爹爹,娘说的是真的吗?” “别听你娘的,爹晚上回来,给你买不会掉牙的。” 申申瞪他:“把我儿子牙吃坏了,跟你没完!” 玟玉晚上回来,拿回了入口即化的牛奶糖,不粘牙,也没有太多糖,奶香味很浓。 玟玉让俩孩子慢慢吃,拉着申申回房间,让申申坐下,问她:“你猜,我打听到什么消息?” “沈仕良死了?” “不是。” “我更想亲手整死他!” “关于你堂叔的。” “堂叔?他在哪儿?” “他早就不在了。我听说的,是这样……” 申申的二爷爷失踪多年,其实是因为偷了王爷家的东西,后来逃的太累,就将东西还了回去。王爷误以为是他帮找到,就安排他做管家,给他娶了媳妇,生了个儿子叫沈仕良。 沈老太爷和年幼的沈仕良见过一面,就看出是自己的侄子,只是还未相认就因为有事错过,不过侄子特殊的模样他一直记得。 过了二十多年,沈仕良因为丧妻借酒消愁,刚好沈仕途因为做官不被待见而落魄,同命相连的俩人成了朋友。 名字只差一个字,就二话不说拜了异姓兄弟,但沈仕良是个抠门之人,有难同当,有福却不能同享。沈仕途小心眼,总不能掏心掏肺,无论什么时候,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俩人反而成了最好的伙伴,合伙做生意,沈仕途娶了媳妇,沈仕良却一直没有着落。而沈仕途的媳妇正好是他先看上的,他很不服。自己长得不怎么样,沈仕途比他还不怎样,凭什么看不上他? 于是,他趁沈仕途出门,做了对朋友妻不客气的事,朋友妻痛苦跳井。他亲眼看到却没有救,等觉得差不多了捞出来直接火化,等沈仕途回来说失踪了,还拿走了不少钱。沈仕途看房间里翻动的乱七八糟,却也半信半疑,又一想,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兄弟应该不会骗人。 可人在做,总有另一双眼睛能看到。 看到的人告诉了沈仕途,沈仕途调查之后,确定事实,将沈仕良推进井里并火化。 沈仕途的妻子已经有了身孕,一尸两命,他觉得只杀沈仕良一个人不够,但打听到他家里,他的父母都已经不在。 他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便辗转打听到,他还有大伯,就抱着试试的态度去见沈老太爷,没想到竟然一眼被认出是沈仕良,于是就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申申道:“冤有头债有主,堂叔杀了他妻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仇恨能蒙蔽一个人的双眼和心,所以要报仇就一定要理智,才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是,相公说的是。可是,我还是整不明白,爷爷是怎么认出他是侄子。一点也不想我们沈家的人啊。” “亲堂叔长的像二奶奶,二奶奶长得……所以,就是这样。而沈仕途沈仕良容貌又有相似之处,爷爷只见过年幼时候的堂叔,难免会当成一个人。” “啧,不对,不对。”申申站起来慢慢走,“你说,他想为了妻子报仇,早就可以动手,为什么没呢,说明不想。他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从他给我们收尸,似乎他并不想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但……到底什么意思?” 玟玉道:“这就得听他自己说了。” “你有办法,让他张嘴?” “皇帝不是在着手调查,相信会水落石出。” 庄稼收完了,才得到消息,州长史病重,需要有人接任官职,沈仕良推荐了玟玉,玟玉便成了新的州长史。 上任当天,既被皇帝传唤入宫。 第六十三章 玟玉没怎么样,申申也不怎么样。但平平知道了,就觉得爹爹很了不起,开心的不得了。他被玟玉训练的已经很冷静了,但这事真让他好欢喜啊,恨不得告诉所有小伙伴,他爹当官了,还是州长史,多了不起! “好啦,看到你高兴的,放开你爹,车在等着了。” “娘,我也想进宫,我还不知道皇宫什么样,让我去吧。” “不行,不合规矩。乖,等到了时机,皇上会把咱们自己人都叫到宫里。” 健健抱住玟玉另一条大腿,问申申:“时机是什么?十只鸡?” 平平:“时机就是机会。” 健健拉长音“哦”一声:“还是不明白呢。” 平平翻白眼,心想还是妹妹可爱,这臭弟弟就会调皮捣蛋。 申申:“你们俩快过来,让你爹走吧,过来听听,娘的肚子在动。” 平平和健健都好奇地贴申申肚子,申申抚摸他俩的脑瓜,玟玉也想过来,申申使了个眼色,玟玉撇撇嘴走了出去。 御书房。 薛秋卉手上拿着鱼翅粥,敲门。 “朕不见人,刚才不是说了,没长耳朵!” 薛秋卉:…… “臣妾来送鱼翅粥。皇上若是不喝,臣妾就喂狗了。” 皇帝赶紧过来开门,微笑:“秋卉。” 薛秋卉把鱼翅粥给他就要走。 “秋卉,别生气啊,朕不只是你,不知者不怪,你陪朕一起吃。” “你自己吃吧,孩子一人在房间。” “那快回去吧。” 秋卉做的鱼翅粥比御膳房做的好吃多了,皇帝吃完觉得精神百倍,干劲十足,眼睛也不花了,继续翻阅卷宗。 过了半个时辰,皇帝抻抻懒腰,站起来扭了扭,突然有人禀报宇州州长史求见,他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准见。 皇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御书房,只留玟玉一人,玟玉见桌上的卷宗,道:“这就是当年的?” “对,就在这。朕从回来有时间就会查看,今天查看时间最长,但如此并不能看出所以然来。如今你已经是州长史,朕就有特权给你,去办这个案子。刑部尚书,朕想过,可为人着实靠得不住。别站着,坐下。今天先在宫里看,明天朕就要安排皇兄入宫,你和沈仕良一起办这件事。” “皇上,查到了沈仕良头上?” “不然为什么朕能做皇帝?” “皇上英明。” 听此言,龙颜大悦,“朕去处理其他要事,你查吧。” 翌日。 沈仕良和玟玉都身穿官服,现在王爷回来的路上迎接。 “侄婿啊,你知道回来接待的是哪位王爷吗?”沈仕良想,是谁都不会是大皇子,贬为庶民,还打得不像样,恐怕早就死了。说不定,是老皇帝在外面的遗腹子要接回宫里,皇帝真是对兄弟好的没话说。 玟玉道:“侄婿不知。” 回来的是大皇子,沈仕良绝对想不到,若是见到大皇子,他会不会直接吓死? 玟玉忍耐力极好,嘴角一动不动。 玟玉是非常期待大皇子,沈仕良就非常不耐烦,一紧搓手,却也不敢说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玟玉会一上任就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他都要巴结才行。为了仕途,他做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次就溜须拍马。 “这王爷怎么还不来?”挺能摆谱。 “堂叔是不是累了?” “没有,没有,接待王爷怎么能说累。” “累了就休息,侄婿一人接待就好。” “皇上派咱们俩,我怎敢休息呢。” 说话间,刚才还模糊的轿子越来越近,沈仕良抻着脖子看,一蓄着胡须的男人下了轿。 大皇子一眼见到沈仕良,沈仕良和他四目相对,两眼瞪大,眉毛上挑,嘴巴大张,脸色煞白煞白。 玟玉余光看见,小声问:“堂叔,你是不是太累了?” 沈仕良喘了两口粗气,眼白一翻,“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大皇子走过来,不悦道:“这人哪来的,见到本王便倒下,什么意思?” 玟玉解释:“回王爷,他是下官堂叔,久站劳累故而昏倒,请王爷看在他年纪大的份上不要怪罪。” 大皇子不知沈仕良真晕假晕,有些话也不好说,就冷冷地道:“他年纪大,你年轻,你替他受处罚吧,可愿意。” 玟玉低着头:“任凭王爷处置。” 大皇子不愿回宫,王府却就在皇宫附近,行走半刻钟就可到达,大皇子可以随时回来,也可闲置,到无论大皇子在哪,做什么,他都是王爷。 大皇子让下人关门,给玟玉松绑,“沈仕良和当年一样。” “当年?” 玟玉揉了揉手腕,绑了一路,红了。 大皇子让下人拿来药膏,玟玉自己涂抹。 “当年我和你叔丈不止一次和沈仕良吃过饭。” “为何?” “你叔丈有生意,刚好沈仕良能帮的上忙,又是亲戚,每次都谈的非常成功,因此这堂兄弟两个对彼此都毫无芥蒂。” “没想到,沈仕良还有这本事。不过也是,他笨的话就不会耍手断了。” “没错,沈仕良是很聪明,也够奸诈,我和申申的叔叔才没看出来,当年我们都才二十来岁,认为对自己好的就是朋友,挺。我成了废人,他落得枉死的下场。只恨我只有钱,却不能查到证据。” 玟玉道:“这次,您回来了,就是一切都该结束的时候了,沈仕良的罪证就快暴晒在阳光之下。” 大皇子颔首:“你比当年的我冷静,你多大?” “我……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好,我正数着日子,记得太清楚了,一步一步的,心累。” “王爷,您……” “我会等到沈仕良处以极刑那天,这事,你不要告诉皇帝。” 玟玉点头:“是,王爷。” 申申在家里一等就是一个月,冬天的第一场雪和第二场雪都降了,玟玉还没回来,她整天提心吊胆,有天召唤了盈月,从盈月的菱花镜看到玟玉黑着眼圈翻阅卷宗,又骑马东奔西跑,模样让她心疼。 她甚至有想去找他的冲动,她不想让他太累,活着的人更重要,沈仕良早晚要遭报应。 这天入夜,申申梦到行刑现场,突然惊醒,坐在炕上傻傻发呆,而又在此时传来脚步声,她浑身一紧,下地拿起水果刀…… 第六十四章 玟玉走进来,她刀子挥过去,玟玉眼疾手快捏住她手腕,将刀子夺了下来:“笨蛋小蚂蚁,谋杀亲夫啊!” 申申:“沈元尚。” 玟玉点亮烛光,“是你相公我回来了。一个来月没见了,过来让我亲亲。” 申申惊魂未定,话都说不出来,动也不能动。 玟玉走过去亲脸蛋一口,申申骂道:“滚开!半夜回来,你想吓死我!” “对不起,可是,相公想你,也想告诉你好消息。” 申申问他:“什么好消息。” “等下,我去洗洗。” 玟玉洗完,钻进被窝抱申申:“小蚂蚁,咱们一个多月没见了。” “你带回了什么好消息?” “当年的事查明白了。一个月,我,皇上,终于查明白了,水落石出那一刻,你知道,我第一个就想让你知道,这一个月,没白忍受相思之苦。” “相公,你真优秀!所以,沈仕良抓起来了?” “还没有。” “为什么?” “时机未到。皇帝这般说,一定有道理的,我们只有等就是了。而且,只有一个人,完不成看似很简单其实很难得任务。” “明白了。” 玟玉哄着她:“想不想相公。” “天天想,夜夜想,每时每刻。” “孩子听话吗?肚子里的呢?” “都听话,一点也不折腾我。” “真懂事。” 玟玉意图明显,申申闭上眼睛:“是可以的,但是你要小心点儿。” “我会的。” 翌日。 平平一出门,看到玟玉,先愣了一下,揉揉眼睛,才确定:“爹爹,你回来了,抱!” 玟玉把他抱起来就放下,“儿子,怎么一个月不见,你更强壮了啊!” 平平很苦恼的说:“爹爹,我是不是长大了也还是个胖子。” “未必,可以改变的。” “爹爹是吗?” “爹爹从小到大没胖过,你胖,应该是像你娘,你娘小时候胖,现在身材就特别容易走样。” “我要把你这话告诉我娘!” “你爹说什么了?”申申端着一盆白面走了过来。 “爹爹说你……” 玟玉急忙捂住平平嘴:“没说什么。” “沈元尚,你放开我儿子!” 玟玉松开。 “儿子别怕,你爹说什么了,是不是说,娘做饭不好吃?” 平平点点头。 申申翻白眼:“正好我还不愿做,给你。”说着把白面给玟玉。 事情查明白了,但沈仕良一天没受到严惩,申申就一天不能放心,万一他听到风声跑了,或是来灭口怎么办? 她整日提心吊胆,有时肚子会痛,郎中告诉她不要太害怕,孩子平安的很,而且不是第一胎,有经验了到时候生也顺利,让她最好每天走一走,活动活动。 申申还是不能放松,会夜里惊醒,跑去儿子房间看,有时树影在她眼里都像鬼魅一般。 玟玉和她商量,带着她和孩子出去玩两天,但都准备好了就要出门,宣旨官过来了。 宣纸官念完圣旨道:“马车已经备好,现在就可出发。” 申申也得去,那就得带上孩子,宣旨官表示能坐的下,宫里也有地方住,申申想,他不想孩子这么小就知道那么多,宫里一定要有一个安静的地方。 两天后,皇宫。 平平和健健被安排在太后处,太后为人温和,不理政事,只看管孙儿,她本就喜欢小孩,平平和健健又听话又好看,自然是好吃好喝好玩的哄。 天牢。 沈仕良一身囚衣,坐在榻上,一只老鼠从他脚边过去,他目光呆滞,丝毫不管被耗子撞翻的碗,窝头白菜洒出来。 申申,玟玉,大皇子,皇帝走了过来,他看着申申,目光冰冷。 皇帝让狱卒开门,几人走进去,沈仕良就向申申扑过来,玟玉把他推倒在地上,踹了两脚被大皇子拦住:“别冲动,我们的目的是让他把实话说出来。” 玟玉忍着,过去安慰申申。 “你们不是掌握证据了,还要我说什么,不就是砍头,砍吧,反正我只有一个脑袋,你们沈家,我数数,一共,多少口人,我不吃亏。” “沈仕良,杀你妻儿的是我堂叔,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不是,我没想害你们,我真没有。一开始,我的确是气不过,想要杀和沈仕良有关的人为妻儿报仇。可你爷爷对我很好,你家人也是,我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我开始想要做官,我还想,分一些你们沈家的财产。那天,我和你叔叔喝酒,失言说了自己的身份,你叔听到了,后来跟我装糊涂,但是我知道他听到了。如果,他告诉了你爷爷,我什么也得不到。我想要钱,我想做官,我没办法,我只能如此。你叔叔和大皇子是好朋友,对我来说,这是天赐的机会。可是,我想害死的,只有你堂叔,我真不知道,偷盗玉玺会是满门抄斩之罪,否则我不会这么做。我听到消息,很后悔,可若是说了实话,我的命就没了。那时候,我已经认识了现在的妻子,虽然她还带着孩子,我也想跟她一辈子在一起,我不能死。我想,害死你们一家人也不是我的本意,老天爷不会惩罚我。而且,行刑那天,我还帮你们收尸,这足矣补偿我的罪孽。” 申申目呲欲裂:“你敢说,你认出我,没动想要杀了我的心思!” “那么多都死了,也不差你一个。我只是后悔,没直接杀了你,不然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皇帝道:“毫无悔过之意,若非要走程序,朕现在就将你拖出去五马分尸!” “你们把我剁成肉泥,我也不亏!” 大皇子问他:“你是怎么嫁祸与我们?” “谁让你去过沈家?这给我创造了机会。那天,我有幸被皇上宣进宫里,有幸看到玉玺,灵光一现。就是那灵光一现,也是我碰到了糊涂皇帝。他不查,那玉玺被我拿出去,他可能都看到了,可还是对你和沈仕丰偷玉玺深信不疑。” “我叔叔杀了人,还有我们家和皇家有亲戚这事,也都是你。” “不是我,还能有谁,你应该感谢我,不是我,你们怎么能过上三个月皇亲国戚的好日子。”沈仕良大笑,“可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只那一件,你堂叔就会被处斩,我却偏要多此一举,做了十年的士曹参军。现在,要被砍头了,可笑,真可笑。” 第六十五章 他说着继续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喘不上气,要不是大皇子,他可能直接噎死过去。 沈仕良被处斩,申申大仇得报,但心情非常沉重,只是宇国的律法,不允许对死再有做法,皇帝也不能随意更改,一家人的命都被他害了,他死前不知悔改,还说那恶毒之言,申申若不是为了孩子,怎会不教训他。 王府。 皇帝,大皇子,玟玉,申申,坐在一起,没有下人。 申申原想离开,皇帝要她留下来,有话说,而要说的,在宫里不合适,若被有心之人听到,皇位不保。 “不知,皇上要对民女说什么。” “从世上有王和皇开始至今,不乏昏庸无道之国君,朕读史书都有知晓,但,你误会了父皇。父皇不是昏君,他也不糊涂。父皇,只是不服输。 他那时,已经记不得很多事情,刚刚说过的,刚刚做过的,刚刚见过的,都会忘记,他甚至不记得我们这些皇子皇女,不记得后宫嫔妃。 那天,他突然与我说,他有一个姨娘,让我去找,可姨娘怎么可能活在世上,但他画出来画像,我只能贴出告示。 没想到,却被沈仕途看到,他拿着画像入宫,成功的骗过了父皇,也骗了你们沈家。 无论如何,父皇是对不住你们沈家的,他时而明白,时而糊涂,但对你们家,没有借口可以推脱责任。 临终前的日子,到驾崩那天,他彻底清醒,一直都在后悔,他一辈子没有错杀一个人,却一个错误害了一个家族。” 申申听完道:“即使如此,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他。忏悔没有用!我的家人能活过来吗?” “朕并没有为父皇开脱的意思。朕,朕代替父皇,向你,和你的家人……” “行了,此事与你无关,老皇帝驾崩,沈仕良也死了,相关的人入狱的入狱,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我的仇报了。以后,我不想再提以前的恩怨,皇上也不要提了。”申申拿起筷子吃饭。 自从玟玉做了州长史,回家的时间就少了,早上见一面,晚上见一面,有时两三天见一面,还急匆匆地,虽然每月拿着俸禄,但是不能天天见到妻儿,玟玉不能适应,于是请辞,得到了批准就立即回了家。 申申快生了,躺在炕上,玟玉坐下来摸她的大肚子,“相公把官辞了。” 申申翻了个白眼:“你个败家老爷们,居然辞官。” “这不是想天天见到你和孩子吗。再说那些事,我处理着太累了,不适应,还不如种地舒服。” “做天尊时,不是比现在还忙?” “那怎么一样,现在不是有你和孩子,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舒服。”玟玉说完低头亲她,亲眼“哎呀”一声,赶紧去拿镜子,“你快看。” 申申看了一眼:“我变回去,还会变回来吗?” “应该不会了。” “我……啊!相公,你快,快去叫人。” 玟玉在外面等了很久,才传来申申生下一子且母子平安的好消息。 康康的出生,算是弥补了安安的遗憾,申申和玟玉忙碌着康康吃喝拉撒,慢慢也从失去安安的阴影了走出来,康康和安安长地很像,不知是不是安安转世了。 康康满月,申申的脸没变回来,康康百天,康康满一岁,会说话,会写字,申申的脸还是以前的脸。 就是,平平和健健有时看到她还会一愣,虽然解释过之前是为了躲坏人才用那张脸,但在孩子眼里,那张脸才是娘亲,目前只能慢慢适应。 却直到康康三岁了,才真正适应。 这天,玟玉出去挖根雕回来,便看到天上有三道光,他意识到了是谁,急忙进屋让申申吐出黑豆。但这次非常不顺利,两口子满头大汗,黑豆就像被消化了似的,就是不出来。 平平大声喊:“爹爹,康康上树了!” 玟玉只好出去把康康抱下来,刚落地,云腾,麟羽,盈月就从天而降,麟羽手里拿着天庭御旨,肃然道:“让沈申申出来与你共同听旨!” 申申闻声走出来,“什么旨。” “你猜。” 玟玉:“别卖关子,赶紧念!” “不跪我怎么念?” “爱念不念,不念滚!” 麟羽撇撇嘴,把圣旨念完,最后问:“天上还是凡间,平民还是神,您二位做决定吧。” 健健和康康咋咋呼呼:“做神仙,做神仙!” 平平:“你俩给我闭嘴!” 兄长发话,弟弟不敢多说。 申申问玟玉:“陛下,认可了我们的夫妻身份,也不怪你让我复活,是这样吧,他不会反悔吧。” “不会。” “嗯,我觉得,在天庭享福,但肯定很没意思对吧,在凡间呢,有意思,但要干活,我是个闲不住的,你也是。” “相公早就放弃做天尊的念头,娘子想哪儿,夫君就在哪。” “嗯,好。” 麟羽微笑:“您二位可商量好了?” 申申勾唇一笑:“我都选!我要,闲时会天庭享福,忙时回来种地,如此如此。” 麟羽“呃”一声:“听着似乎可以,就是不知道陛下能否同意,陛下一直器重元尚。” 玟玉道:“若陛下不同意,我也不想做天尊,封神我们也不需要,便安安心心种地做生意好了。” 麟羽:“你居然敢……好,天尊,我这就回天庭复旨。” 没想到却已经是半个月之后,麟羽还卖关子,吃了酒才说得到了玉帝的准许。 天庭虽然好,可过于清冷,即使没事的时候,一家人最多也就待上不过兼旬,其他时间还是在凡间。但玟玉从不会耽误天尊指责应当做的事,而且有申申和平平,一些以前的棘手之事也能得到很好的处理。就是他这突然领老婆孩子回来,天庭的人对此不能适应,见面还叫他万年老顽固。 现在正是春耕时节,一家人回到房间,种完之后,申申和玟玉商量回到了草甸村。 村里比她离开的时候好太多,村里也有一声,有学堂,都是村民自己张罗的,并且村里一直都没有选里正,就等着她回来。 一听说申申要走,都特别舍不得,都想要她在家里吃顿饭,再住两天。 申申看过草甸村,又去芜瘠村,她先去琉璃坊,钱雪抱着一筐琉璃瓶,见到她差点掉下去。 第六十六章 “拿住了拿住了,掉下去可不行啊。”申申边说边施法,一筐琉璃稳稳的落在地上。 钱雪目瞪口呆。 “你是沈申申?” “对呀,雪妹妹,我回来啦。” 她话音刚落,玟玉也领着平平,健健和康康从天而降。 钱雪瞠目结舌。 “你们,你们……” 平平道:“雪姨,爹爹是天尊,娘亲是天尊夫人,能耐不能耐。” 钱雪:“天尊夫人,了不起啊你,怎么,回来装?告诉你,村里没有你,这里面也风生水起,滚吧,你已经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了,还回来干什么。” 申申乐:“你还是老样子。罗以怎么样?” “不怎么样,躺着。” “钱雨姐姐呢?” “挺好的。” “张逸天没去找他吧。” “张逸天和王爷一起谋害县令,处斩了,我们瞒着张伯伯和张伯母,也瞒着两个孩子。” 申申没说什么。 过会儿道:“这些是怎么了?” “砸的啊。” “怎么这么多?” “我心情不好。” 申申:…… 进了琉璃坊,发现花样还是和以前一样,当时教过他们的,竟然没学会,还不如不回来看了。 “康康,出去!”健健听申申一喊,把康康拽了出去,差点摔了跟头,平平把他俩扶住,“老实点!” 申申拿起钢管,蘸上石英砂,腮帮子一股,吹出一个圆球,坐在那敲敲打打做造型。玟玉和伙计们在旁边看着,申申做完,横眉怒目道:“看我干什么,都不干活!” 玟玉小声道:“身为天尊夫人,要端庄。” “我不会装。” 伙计们:“您是哪位啊。” “我是哪位,你们居然听不出来,我是沈申申我是谁,别偷懒告诉你们,我虽然住在天庭,照样监视你们!” 伙计们;“原来您是仙女下凡啊。” 申申“嗯”一声:“算是吧。” 玟玉道:“她是个接地气的仙女。” 申申:“你这算什么?” “夸你啊。” “听着不像。” “被你听出来了。”说完就被瞪了一眼。 做了一件,也和大家聊了两句,出了样式不太新,其他都还好,样式是对她自己而言,客商们不觉得,卖的还是非常好的。 俩人走出来,刚砸完琉璃的钱雪走过来:“这是要走啊。” “先不走。” 健健:“娘,里面是干什么的,我也想看看。” “做工艺品,特别好看。” “我也想做,我也想看。” “好,但是不能进去,里面太热了,娘带你们去小房间,用小火炉做。” 一家在小房间坐下,玟玉把火炉点燃,用小锅煮开了小钢管,拿出来晾凉,申申教平平和健健把钢管伸进石英砂里,拿出来,健健小腮帮一鼓,噗一声吹掉在桌上,平平噗嗤一笑,也吹的掉了下去,康康拍手乐。 “康康也想学。”康康眼巴巴看着。 申申道:“不行,像你小哥这么大才能学。” 失败了两三次,平平做了一个小猪,健健做了一个小狮子,虽然不太像,但晾凉之后还是挺好看的,申申用两个琉璃盒分别装起来。 钱雪看一家人出来,问:“这回要走了吧?” “你不欢迎本正回来?” “烦的就是你,影响我心情。” 申申走过去,抱她,和她贴脸:“可我就是稀罕你怎么办。” 钱雪别开脸:“沈申申,我告诉你,我可是良家妇女。” 申申勾她下巴:“说你不烦我,喜欢我,要不我就不放过你。” “就不说。”钱雪憋笑。 申申放开她:“走了。” “滚吧。” 走出琉璃坊,平平问:“雪姨为什么不喜欢娘亲?” 申申道:“现在喜欢了。” “为什么以前不喜欢?” “以前也喜欢。” 平平表示不懂。 “好啦,咱们去镇里看看。” 尤家。 尤老太爷和尤老夫人一看到申申就认出来了,尤老太爷更是拿出了自己做的糕点给孩子们吃,大孩子,还有小孩子。 只不过,康康哭哭唧唧地问:“为什么苦啊!” 尤老太爷道:“可能,苦瓜放多了吧。” 尤老夫人:“我就说多了,你偏不信,这么苦,你自己吃吧。”说完把翠绿翠绿的 三角形糕点放在尤老太爷面前,尤老太爷不太相信的咬了一大口,瞪着眼镜,脸都快绿了。 “老婆子,赶紧给我喝口水。” 申申道:“太奶奶您坐,我去拿水。” 申申刚站起来,尤怜就和康老板还有悠悠走了进来,看看玟玉,再看申申:“沈玟玉,真没想到,你居然,你说,申申姐姐哪里不好,为什么始乱终弃!” 康老板拉着要冲过去的尤怜:“别冲动。” “相公,你去,教训他,我去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玟玉,申申:…… 尤老太爷怒道:“胡闹,这是申申。” 尤怜“呃”一声:“你,怎么回事?你真是沈申申。” 申申道:“如假包换。” 尤怜走过来,“天哪,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换张脸,你自己的脸为什么不要啊?” 申申乐:“这就是我本来的脸。” 平平道:“娘亲其实是仙女下凡,现在回到天庭,就换回本来的脸了。” “仙女?申申姐姐,我也想做仙女。” 康老板道:“难道你在我身边,在太爷爷太奶奶身边,不是像仙女一样生活着吗?仙女不一定有你享福。” “康老板说的对,仙女没什么可羡慕的,整天无所事事,没意思,要不是有天尊相公和仨孩子在身边,我就无聊‘死’了。” 尤怜意味深长的瞅了眼康老板。 申申问康老板:“二少爷和孩子怎么样。” “新二嫂对孩子挺好,就是和二哥最近有点小矛盾,不过没事,他们好的也快。”说完急忙抓住尤怜拿糕点的手:“不许吃!” 尤老太爷:“哼!” 康老板道:“太爷爷,你确定你做的孕妇能吃,那就给怜儿吃。” 尤老夫人:“不能不能,怜儿,放下吧。” 尤老太爷不太高兴地抱着胳膊,起身回了房间,等申申说要走才出来送。 荒原村,根雕作坊。 刚进院,玉晨正好走出来,瘦了很多,没精打采。 玟玉走过去:“怎么了,几年不见,也不给我一个拥抱。” 玉晨瘪瘪嘴:“元尚,我再也不能回天庭了。” “你说什么?” “呜……我说我再也回不去天庭了。” 第六十七章 (大结局) 申申道:“玟玉,我这边看看情况,你先去玉大哥家。” 玉晨回家了还在哭,特别委屈似的。 玟玉坐下来问:“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这几年发生什么了?你和蔡凡,分了?” “蔡凡难产,一尸两命。是因为我。又是因为我。她,绿樱,她们都被我害死了。人在做,天在看,谁都逃不掉。陛下废了我的神骨和神根,没要我的命。但是,他又不让我想凡人一样可以死,他要我,一直遭罪。我也不能自己死,若是死了,就要下十八层地狱,比现在还惨。我真是自作自受,我算什么,一个废物!你说,我到底算什么。对,我还不能娶妻生子,一辈子孤独,却不能终老。” 玟玉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玉晨做的确实过分,身为神尊,自然要比普通人得到的教训更严重。 玉晨“呵”一声:“我这才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玟玉道:“我回去,争取和陛下商量,让你做普通凡人,你意下如何。” “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但是,只怕没用,别再连累了你。” “放心吧,不会。” 申申听说了这件事,撇撇嘴:“他这是活该,你还求情,要是我早骂他了,四条人命,让他生不如死,算是便宜他了!” “对,所以让他做凡人,才能一命抵一命,到时将会有天劫,玉晨,将彻底收到惩处,永不,超生。” 在玉晨,等于帮他解脱,在绿樱和蔡凡,等于报了仇。 就是,真正到了那天,玟玉哭的像个傻子,申申也是,他们都觉得玉晨罪该万死,可,他是朋友,他们做不到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晚上。 “娘子,我洗完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玟玉凑过去亲她脸蛋儿。 “困。” “累了?” “在凡间确实累,但很充实,相公,”申申转过来:“抱着睡。” 然而,玟玉怎么可能老老实实抱着她,最后亲了亲她,“明天去歇两个时辰再回来吧。” 天上两个时辰,凡间是两个月,玟玉可以趁着机会处理一些事情,申申则带着孩子到处逛逛。 此时,玟玉正坐在桌子后抻懒腰,奉茶的仙童刚好看到,放下茶便忍着笑退了下去。玟玉面色变了变,打开茶盖,瞅瞅里面的大枣,立即和颜悦色,喝完觉得浑身舒服,工作也顺利很多。 “嘘,小点声。”申申轻轻敲门:“相公,你忙完了吗?” “等我收拾收拾,咱们就走。” 过一会儿,玟玉出来,将门上锁,带着妻儿回到凡间。 刚到家,就听到猫叫,然后就是松鼠从窗户跳了出来,直奔玟玉,玟玉把她抱起来,“财源广进呢,怎么就你自己?” “喵喵喵……” 松鼠“喵喵”了好一阵儿才停下,累地趴在玟玉胳膊上,玟玉把她的话和申申复述了一遍。 财源广进都有了孩子,分别在不同的地方,松鼠知道在哪,时常过去看看就好,它已经在家里等了两个月。 玟玉道:“我们刚去天庭,她就回来了。”说着捏捏松鼠的脖颈,松鼠哼哼两声,又保持高冷。 申申笑了笑:“松鼠还是松鼠,你说,她变成人,该是个多么高冷的女子。” “不可能,松鼠自己也不想。” “要是早点变就好了,现在来不及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马上种地,明天去选种子。” 玟玉点了点头。 翌日,种子铺。 “老板,您做生意到底为了什么?” “赚钱啊。” “赚钱,赚谁的钱,赚我们的钱,可您这种子这么贵,我们怎么买的起呢?” “我们哪敢赚天尊和夫人的钱。” “还知道我们的身份,随便给种子涨价,好大的胆子,从今天开始,你家关门!” “可别,我降价还不行吗?降两成,三成,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赔了。” “陪,当我和天尊不知道你多赚多少,半价卖十天,从今天开始,十天以后,三成卖!” 奸商,不教训就是不行。 但种子质量很好,精心呵护之后,秋天大丰收,雇工们都快忙不过来,两口子又都不愿用法术,又赶上下雪,比每年吃了一个月才完事。 天庭。 甄芒,云腾,麟羽,盈月,阿宽,无巍,已经在天尊宫等了一个时辰,就在半个时辰前,玉帝刚刚离开。 甄芒叹了口气:“你们怎么才回来,本来一天回来只待几个时辰,陛下已经很不高兴,今天呢,还晚了一个时辰,自己去和玉帝解释吧。” 申申道:“太忙了,庄稼刚收拾完。” 阿宽道:“你们怎么不喊师叔帮忙,师叔一直都挺闲的。” “我们雇了人,就是总下雪,耽误事。” 玟玉道:“玉帝边再说吧,他也不是很喜欢我,回不回来,能如何?” 盈月道:“元尚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玉帝若不是器重你,也不会屈尊来这等你半个时辰,你复活了两个人,换成别人,早就贬下凡去永远不许回来了。” 麟羽道:“你看你说的,当初可不就是把元尚贬下凡了吗。” 云腾:“心里知道就行了,非得说出来干什么,蠢。” 麟羽大叫…“云腾,你说谁蠢!” 元尚道:“好了,别在我这吵!我去解释。”要不是被贬下凡,他就遇不到申申,说来还是得感谢自己多管闲事,他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玉帝撵了出来,让他没事不要回天庭。 申申看他学着玉帝的语气,不禁大笑,“你没说,你就是没事才回来,平时哪有功夫。” 元尚道:“差点就想说了,没机会。你们先聊,我去处理公事,然后做饭给你们吃。” 无巍道:“天上的饭没什么好吃的,你忙完了,我们还是去你们凡间的家里吃。” 送朋友们离开,已经是深夜,玟玉醉蒙蒙的就过来抱申申,申申躲开将煮好的醒酒汤给他喝。 玟玉坏笑着摇摇头,“这不管用。” “管用,喝完脑袋不疼。” “申申,”玟玉与她低头相抵,“以前我什么都不信,女人对我来说太吓人,但认得你之后,我觉得,你能治我的病。” “你有病?这么多年一直瞒着我,什么意思,坑人啊你!” “笨蛋小蚂蚁。”玟玉亲她,“我是说,你治好了我的固执。” “哦,我早知道了吗。喝醒酒汤。喝光了,一滴不许剩。” “谨遵夫人之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