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天下》 第1章 白晓笙 九州历七九年,昭阳皇人寿至极而归,离阳太子登基,封号离阳皇,推倒旧皇宫重建宫殿,取名离阳大殿。 九州历八四年,九道圣旨自离阳大殿而出,将江湖九大门派掌门人召入宫中。 九州历九九年,离阳皇命人取玄晶铁打造九枚离阳铁令,将其分发给江湖最具声望的九大门派,并发出天下宣昭,称此刻起江湖九大门派受朝廷供奉,九大门派中持离阳令牌者即为离阳卫,代朝廷处理江湖事宜,可凭离阳铁令调遣三万飞鹰铁骑供其驱使。 这天下宣召发出之后九大门派纷纷沉默,竟无一人出声,态度令天下哗然。九大门派掌握着江湖上众多势力,九大门派的臣服这就代表着大半个江湖都让年轻的离阳皇收了去。就在天下人议论纷纷之际离阳皇突然发兵血洗江湖势力,打了天下人一个措手不及,这番作为不像是接手天下,反而像是在夺取天下一般。 经过漫长时间的血腥动荡,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势力归降的归降,覆灭的覆灭。就在整个天下都被离阳皇的雷霆手段所震慑之际,离阳皇又创立了望机楼,此楼汇聚天下所有悬赏重犯信息,不论是谁都可用重犯人头换取金银玉石荣华富贵。江湖中人本就没什么进账手段,有了望机楼,便给了江湖落魄人一个赚取盘缠的机会,竟是被离阳皇收拢去了不少人心。 如今江湖上与朝廷倒是进入了诡异的蜜月期。一时间倒也国泰民安。 …… 正值三伏天,天气炎热,太阳毒辣,本该是泥巴路官道却被这太阳晒成了沙石路,官道旁一个茶摊支着个破棚子在路边吃灰卖茶,茶摊儿搭建的挺大,还有帘子垂下来挡住毒辣的太阳,比起外面这茶摊儿里面倒是颇有些阴凉,偶有路过商队或江湖客路过,跑进来避避暑,喝口茶解解渴,生意倒也不错。 这个茶摊的茶倌看模样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但手脚麻利,干活儿动作熟练,这路边摊儿却几乎看不到什么灰尘附着在茶具或者桌上,显然是个勤快人。 啪,一枚大钱拍在老梨木桌上,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 “茶倌,给我来碗凉茶。” 年轻茶倌闻声跑来,看到茶摊儿里边儿的桌前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客人,这位客人背着一个竹制的箱笼,手扯着袖子不断给自己扇着凉风。 这个时辰是一整天天气最热的时候,茶摊儿里没几个人,倒是挺安静的。 年轻茶倌儿一脸不好意思:“这位,您要喝凉茶怕是要等会儿咯,今个儿商队颇多,早晨凉的茶已经卖完了,刚煮的茶还没凉透呢。” 来人却无所谓的摆摆手:“无所谓,小爷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等便是。”说罢便将背着的竹制箱笼放下,从中取出一卷竹简和一节竹管,拿着竹管的手轻轻一抖,看似一体的竹管顶端抖出个突兀,伸手一抽,赫然是一杆毛笔,看毛笔的笔尖带墨可知这节竹管内定是内有乾坤。 也不知是路上颠簸了还是毛笔该换了,毛笔毫尖部分开了叉,却又没带润笔的碟子,让此人皱眉不已。 茶倌虽年纪不大但这官道上来来往往,长期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摆茶摊儿倒也混出了个好眼力劲儿,当即将一巴掌大小的瓷托翻出来,扯了块干净抹布擦擦干净,盛了薄薄一底子清水将瓷托摆在此人面前。那人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到:“你倒是有心了。”年轻茶倌儿咧嘴一笑,忙别的事情去了。 刚写几个字的功夫,就听闻一片马蹄声由远到近,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茶摊儿外响起,几道人影挟裹着外界的酷热和灰沙踏入茶摊儿,一个鼻音粗重的汉子声音响起:“茶倌儿,给我们兄弟来碗茶来解解渴。” 来人一共六人,身上穿着的都是些寻常布衣,只不过脚腕处用一些粗绳和铁条绑了个绑腿,手腕袖口则是被腕带给折叠收束着,头发给包裹进束发的毛巾里边儿,只能看到一点点边角。 这是常见的江湖跑马人的打扮。 江湖上赶路总离不开马匹车辆,跑马人的工作就是将马场饲养的马送到各个地方赚取些劳务费,这些人通常都是各个镖局旗下的趟子手或杂役,手持镖局信物才可将马从马场骑走,通常能够成为跑马人的都是镖局信得过的人,马场雇主倒也不怕这些人将马骑走,反正偌大镖局搁这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马丢了直接找镖局就是了。 可以说这些跑马人是另类的压镖师。 看到来人,茶倌儿迎了上去依旧是那副说辞:“几位客官,不好意思,小摊儿茶水还没凉透呢,要不几位坐着等等?” 听到这里,书生模样的人摇了摇头,茶倌儿眼里虽好,但明显阅历不深,跑马人的工作就是和时间赛跑,在指定时间将马匹送到指定地点,所耗费的时间越短,报酬越高,这些跑马人可没有时间等他的茶凉。 可谁知出乎他意料,为首的汉子点点头:“也好,那咱们就歇歇。”说罢招呼同伴将马牵到树荫下捆绑好后一行六人便大刀阔斧的坐在茶摊儿里,几人还从怀里掏出几包貌似干粮的东西放在桌上相互之间说说笑笑,看模样还真没想赶路。 跑马人不赶时间了?职业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儿肯定有蹊跷,于是迅速将竹简和笔墨收好,背着竹制箱笼凑到六人面前:“几位,相逢便是缘,不介意小弟来拼个桌吧?” 几个汉子相互对视一眼,眼神流转之间便达成了共识,为首汉子爽朗一笑:“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就怕先生嫌弃我们这帮粗人不识风月雅趣。”几个汉子视线交流极其短暂,外行人一般察觉不到,不过也无需点破,他笑了笑:“先生什么的不敢当,只是一个区区的笔录人而已,在下白晓笙,还未请教各位大侠高姓大名?”说着,亮出了自己腰间的铜牌。 本来几个汉子对白晓笙颇有些防备意味,但是听白晓笙说自己是笔录人,再看了看白晓笙出示的铜牌,神色之间倒是少了些许防备。 在这片江湖上有着零零散散的笔录人团体,他们的工作就是记录江湖上大大小小发生的各种事情,无分巨细,号称江湖的史记官,又有外号,叫做行走天下的情报商人。这种人谁都不愿意惹,谁知道笔录人会不会掌握着有关自己的什么情报,江湖上少不了恩怨情仇,自然也有人愿意花大价钱购买自己仇家对手的情报。所以笔录人是江湖上人人争相交好的对象,江湖上情报消息实在是太重要了,只要有钱,谁往哪里走,做了什么,笔录人都能在短时间内告诉你。 几个跑马人身为镖局的人,深知情报的重要性,哪条路好走,哪条路闹山匪,甚至哪家有来钱快的好活儿,这都是镖局需要的情报,每个月镖局都会有一大笔开销花在向笔录人购买情报上面,可以说镖局和笔录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2章 不着急的买卖 笔录人团体当初创立初期便寻到了隐居多年的匠人宗师——有着“铁火神手”之称的铁湛子为他们打造身份铜牌,几个汉子也是镖局走南闯北的角色,自然看得出白晓笙腰间铜牌的真假,看到铜牌便是对白晓笙笔录人的身份信了七成。 为首大汉拱手一笑:“大侠不敢当,我叫卢一,您叫我老卢就成,这几个是我不成器的弟弟,卢二、卢三、卢四、卢五和卢六。您姓白,那我就托大叫您一声小白先生了。” 笔录人一般来说都是三十至四十多岁的老江湖,白晓笙看着白白净净,年纪不大,充其量不过十六,叫声“小白先生”也无可厚非,这个年岁就出来跑江湖的笔录人着实罕见,白晓笙的年纪确实太小,倘若不是事出有因笔录人团体也不会放白晓笙出来跑江湖了。 说实话白晓笙说自己是笔录人的时候几人是不信的,但是白晓笙那腰间的铜牌做不得假。笔录人的铜牌上的怪异字体是铁火神手独有的打铁技法“流纹引书”,这种技法是利用材料天然的材质纹理形成文字模样的技巧,属于铁火神手的不传之秘。 六人一时之间摸不清白晓笙的底细,但是出于对笔录人的敬畏还是恭敬一些的好。 镖师走南闯北很容易在不经意间得罪人,所以镖师对外都有镖名,一是保护自己,二是保护亲友,此时大汉报的几个人的名字毫无疑问是镖名。 白晓笙知道面前这六个跑马人对自己的身份还是将信将疑,不过跑江湖的就是这样,特别是他们这些干镖局的,出门在外对任何事情都只能信三分,也只敢信三分。丢镖失信事小,搞不好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威。 杀人放火金腰带这句话在江湖上流传的也不止一天两天了。 几个跑马人虽然对白晓笙的身份抱有怀疑,但也没有摆在明面上,跑镖局的最不能干的事情就是得罪人,他说是他就是了,即便是言语间有破绽也不必拆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深深刻入了这帮吃奔波饭的汉子的骨子里。 “听卢大哥你这口气,你们几人是一家兄弟?”白晓笙好奇的看着几人:“看面相不太像啊。”一行六人面相骨骼各有千秋,看眉目也是各不相同,一看就不是一家子。老卢笑了笑:“我们六兄弟是从小被镖头收养长大的,吃着同一锅饭,睡着同一个炕,亲兄弟都没我们亲。” 白晓笙围绕着几人身份的问题聊了两句,想知道他们是哪个镖局的,但是这一行人并没有因为白晓笙面相嫩儿对他放松警惕,一顿胡咧打岔之下将话题一笔带过。白晓笙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老油条,真皮实。”不过收养弃儿的镖局并不难找,回头查一查就能知道了。 几人一桌,白晓笙不断将自己所知的江湖逸闻当做说书段子讲给几人听,不得不说白晓笙口才确实不错,普天众知的流言到了白晓笙口中硬是被讲出了惊天秘闻的感觉,听得跑马六人思绪跟着起此彼浮浮想联翩,一时间众人气氛倒也不错。 “几位客官,茶凉好了。” 正当几人聊的开心,茶摊儿的茶已经晾好了,说了那么长时间都故事口内确实有些干燥,白晓笙端起大茶碗,悄悄看了一眼大拇指指肚上压着的银针,确认无事后美滋滋的喝了一大口。 跑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几个跑马的汉子也是各有各的手段,只是让人看不出罢了。 茶碗还带着点余温,但茶确实是凉透了,略带褐色的凉茶倒入口中,一股清温的药味儿顺着舌尖儿直冲脑门儿,一下去将从外面蓄留在体内的暑意逐出了体内,顺着喉咙下去还能在舌尖上品到意思甜味,让白晓笙情不自禁的发出来惬意的长叹声,卢家六兄弟更是舒坦得眉梢都扬了起来。 叫做卢二的汉子放下茶碗:“我说小茶倌儿,你这茶不错啊,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路边喝大碗茶的次数也不少,唯独你这茶是我喝的最舒坦的一次。”其余几个人纷纷点头附和。年轻的茶倌儿见状笑了:“那您可得多喝点儿,我这后面还晾着不少茶呢。”听闻这句话,叫做卢四的跑马人汉子将一个鹿皮水袋扔到了桌上:“茶倌儿,你给我用茶把我的水袋装满,我带着路上也好解渴。” 谁知道年轻的茶倌儿却摇了摇头:“这位客官,我这茶出了我这小摊儿可就不好喝了。”卢四闻言皱眉道:“这是啥道理,你这茶还认地方不成?”一旁的白晓笙笑着端起茶碗:“这茶可不是一般的茶,几位可是从未来过这条道?”老卢点点头:“我兄弟六人一直在靠近西域的地方跑马,来这块儿地方的确是头一遭。”白晓笙闻言了然:“难怪了,几位不知,这茶倌儿的茶可是远近闻名的药茶,这药茶提神醒脑,清热解暑,是这茶倌儿家的祖传秘方。” 茶倌儿闻言做了个鞠:“祖传秘方倒也说不上,只不过是些老一辈人教的小手段,弄来糊口罢了。”说着解释道:“我这茶里边儿毕竟有药,药哪有不苦的道理,于是耍了些小聪明,用了些家里人哄孩子吃药的手段加了些料进去,让原本苦涩的药茶味道在短时间内化为清甜,但倘若时间长了便又会变味,所以您还是在我这儿喝吧,带走了可就不是这个味儿了。” 听闻碗中茶居然有这般变化,几个汉子纷纷笑着说涨了见识,这也只是途中插曲,几人又讲话题转了回来,几人你来我往聊了半天,倒也不至于防范得那么严实。 白晓笙将碗中凉茶一饮而尽,放下大茶碗问老卢:“卢大哥,几位这是要去哪里跑马啊?”卢家六兄弟在和外人交谈中基本以老大卢一为主,交谈中白晓笙也看出来了,所以直奔正主去了。卢一喝完凉茶擦了擦嘴角:“这也没啥瞒的,我们兄弟这次是给松门城的驿站送马去的。”白晓笙闻言奇怪:“驿站还能缺马?” 驿站是专门做马匹生意的,江湖人买卖马匹基本都是去驿站,一般来说驿站的马是不会有短缺的情况。 “谁知道呢。”老卢挠挠头:“让我们去送马,想必是缺马,但是那马场却又说不着急,搞得我们也是莫名其妙的。”卢二插话:“管他呢,权当是给我们兄弟几个放风了。” 卢家几个汉子笑了笑,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白晓笙却从这里面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第3章 松门城 如今天下大定,除开动荡不断的龙舌边境,离阳皇掌控在手的一共有十二城,这十二城是自始皇帝年代建立的,分别由十二位城主掌管。如今世上武学已经是人们的必备技能,几乎人人都有一两手本事,就连还在读私塾的幼童都会一两套招式相互之间打来玩耍,所以为了震慑城内宵小,每个城的城主都必须要有着不俗的实力。这些城主放在离阳皇上任之前每一个都是雄霸一方叱咤风云,可以以一人之力震慑一方的绝世高手,按道理来说这种人应该都是眼高于顶不安与居人之下的存在,然而离阳皇上任快十年了,这些城主依旧安安静静的守着自己的城里,几乎可以说是闭门不出。 并非这些城主都失去了野心,而是因为每个城主身边都有制约他们的存在。 每个城主席下都有两位执事,执事是从离阳皇宫所在的燕都城直接派遣来的,执事直属离阳皇管辖,忠心耿耿,这些执事可以说是离阳皇安插在城主身边的耳舌,肩负着传递离阳皇的命令和监视各个城城主的使命。这些执事实力修为不亚于城主,更是学了合击之法,也不知离阳皇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高手。 据说在很久以前武学是很稀罕的东西,甚至有因为一本武功秘籍而引起江湖腥风血雨甚至天下动荡的事情发生,现在想想简直不可思议,其原因还是因为当今皇室。 在很久以前天下并非只归一人所有,而是分分合合动荡不断,整个天下化为大块碎片被数个野心勃勃的势力占据,当时还没有皇室这一说法,几大势力也只是单纯的占地为王罢了。 直到一件事发生。 某天一个神秘男人以无敌之势一手持刀一手持剑在一个月之内将均分天下的势力从头到尾砍了个通透,紧接着就消失不见。均分天下的几大势力元气大伤,有个神秘势力趁此机会将几大势力一举拿下,并宣称:“天下所有权归我所有”,并自称始皇帝,皇室也由此而起。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英雄,如果说放在当时那个是自称始皇帝的人是英雄绝对会有无数人嗤之以鼻甚至怒目而视,因为那个始皇帝为了稳定自己的权势下令血洗天下,杀光不归降的独行江湖高手。虽然当时武学属于稀罕东西,但是那也是一个高手辈出的年代,无数高手见始皇帝赶尽杀绝从而奋起反抗。但是再怎么高手也是人,无数高手被始皇帝旗下士兵活活磨死,剩下的归降的归降,不归降的,就化作了如今的一捧黄土了。 以血腥手段整合天下的始皇帝在整合天下后平静了一段时间,经历过血腥洗礼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以为动荡就此结束,没想到还没过多久,始皇帝又下令搜罗天下武学充纳皇宫武库。那个年代除了一些被隐藏的很好的武学世家以外这天下武学基本是被各大江湖门派瓜分掉了,这番令下自然是剑指各大江湖势力了。于是刚刚平静还没缓过气来的天下又再次惨遭血腥的洗礼。 那个年代,被人们称作墨壤,因为血液已经将这天下的土壤侵染,血液遭受时间的冲刷,将这片天下的土壤都染成墨黑色。 再后来,始皇帝正式宣布天下大定,同时开放皇家武库,将无数精妙绝学不传之秘传发天下广而告之,无数被江湖势力精心秘藏的传世绝学被当做百家姓在大街上传放,此举延续至今,造就了如今天下人人身负武学、行武盛兴的局面。 墨壤历史距今已经快百年了,人们对这墨壤历史讨论的不是那血腥的动荡,也不是皇家的由始,而是那个单枪匹马手持刀剑将天下通捅了个通透的男人,当年如果没有他的那番举动,这天下如今定然又是另一番景象。没人能查到那个人是谁,即使是笔录人对此也是闭口不言,此人成为了江湖上最大的谜。 言归正传,如今学武兴盛,各种武功秘籍满天飞,一本武学早就绝世高手的故事在如今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离阳皇座下二十四执事大概就是当年始皇帝开放武库的受益者吧。 …… 一片松林内。 卢家老大回头:“小白先生,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松门城的地域了。”“这里就是松门城啊。”白晓笙骑在马上四顾张望,入眼尽是松林地貌:“难怪叫松门城。” 在茶摊相遇后白晓笙表示自己希望可以和卢家兄弟六人同行,一方面路上有个伴,另一方面也可以借助卢家兄弟保护自己。这番言语说的坦坦荡荡倒是让卢家兄弟不好拒绝,更别说白晓笙还有个笔录人的身份,几个汉子当下同意,还分出一匹马出来,让原定计划步行去松门城的白晓笙省了不少时间。 “这么说我们已经进入了血松林了么?”白晓笙当下来了兴致:“这片松林就是所谓的吃人的树么?果然这片松林的色泽比较寻常松树要深邃的多,那血松卫也应该在附近对吧?” 每一座城的城主旗下都有卫城士,这些卫城士是城池的底气。不同于城内士兵,卫城士编制为百人,就是这区区百人组成了城池的最强武力团体,这个团体在城内形成无形的大网监控着城内的江湖人士。 每一座城池的城主都有权给自己的卫城士命名,松门城的卫城士叫做血松卫。 松门城的地域位置比较其他城池距离龙舌边境较近,于是总有境外之徒试图翻越边境进犯松门城。 据说当年有一境外小国折戟龙舌边境,一队溃逃的骑兵走投无路翻越边境对松门城发起攻击,企图杀入城内后四散逃逸。但是那对骑兵来到松门城却并不如意,松门城外这片松林形成天然的屏障挡住了骑兵的冲锋阵势,还没等看到松门城的城墙就被藏匿于松门城外围的血松卫杀了个精光,令这些骑兵折戟于此,尸首则被侵染着鲜血的泥土深深埋进了血松林,成为松门城外松树林的养分。这百年来也不知松门城城外的松林下埋藏着多少人骨,“吃人的树”这一说法也由此而来。卢家老大笑了笑:“我可不希望遇上血松卫,据说那些血松卫是天生的暗杀好手,武器是一根透明的丝线,可以在你不经意间用这些丝线割掉你的脑袋。这些人如果布下了阵,那就是我们跑马人的天敌。”卢三闻言笑了:“大哥看你说的,人家好歹是大城卫士,哪能和我们这些小小的跑马人过不去啊。” 本来按理来说几人骑马速度不慢,但马匹的速度却被松木密集的松林给限制住了,只能控制着马匹缓慢前行。 松林茂密的枝叶将天空笼罩,也不知在松林走了多长时间,几人眼前视线豁然一亮,松门城的城墙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众人所骑的马匹险些一头撞上城墙,吓得马匹纷纷人立而起,不断打着响鼻,好在众人马术不错,稳住了马匹。 一番安抚之下马匹才稳定了下来,卢家老大摇摇头:“以前曾听说过松门城外的松林由奇人打造,暗合奇门诡术,本来我是不信,但现在我却是有些相信了。大家下马顺着城墙摸吧,总能摸到城门口的。” 顺着城墙,众人很快就寻到了松门城的城门,看到这座城门,白晓笙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松门城,到了。 第4章 闭门 按道理一般来说一座城的城门应该极为宽广,起码可以容纳两辆马车同时出入才对,然而松门城不同。 松门城因为地理位置原因,经常会受到龙舌边境上一些溃散的逃兵,甚至是意图越境逃离的通缉犯的入侵,所以松门城外城整体宛如一个边境堡垒,城门的位置既没有宽阔平整的官道,也没有威严阔气的大门。来松门城的人不论从什么地方走进血松林,最终走出血松林面对的地方必定只会是松门城某一处的城墙,想要走到城门口就只能顺着城墙摸过去,如果运气不好,绕着城墙走一圈才能找到城门。 白晓笙和卢家兄弟顺着城墙墙根儿寻找松门城大门,好在运气不错,很快就看到了松门城的大门,只不过…… “这是什么情况?”沿着松门城的城墙下,或站或蹲着许多人,这些人一个个灰头土脸,破衣烂衫狼狈不堪,有的甚至身负重伤。放眼望去这些人里面全都是一些老弱妇孺,一个青壮年人都看不到。这些人将城门附近堵了个严实,而松门城的城门也是紧闭不开。 卢家老大见状朝着身边的卢家老三使了个眼神,卢三心领神会,翻身下马朝着这些人走去。白晓笙知道,这是让卢家老三去搜集情报去了。 起初白晓笙刚刚和卢家兄弟结识那会儿还以为卢家六兄弟都是一个性子,但是在一起时间长了白晓笙就发现这六人各有各的特点:老大看似为人粗犷,乍一接触给人感觉是个豪爽人,但实际上心思慎密,是队伍对外沟通的说话人。 老二性格憨厚,说好听了是单纯,说不好听那就是没脑子,但是胜在听话,卢家老大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除此之外暂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长处。 卢家老三是个碎催,一张碎嘴能说会道,所以卢家老大下了封口令,遇到外人时卢家老三会自觉闭嘴,也许是因为卢家老大默认了白晓笙无害,这一路上卢家老三那张碎嘴得以解放,再加上那与生俱来的自来熟的性格一路上说的话比谁都多,不过也多亏了卢家老三这张溜嘴让白晓笙得知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卢家老四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汉子,和卢家老三形成鲜明对比,卢四专门负责一行人的口粮伙食,白晓笙亲眼看到在野地摘摘捡捡,不管捡到什么东西他都能将其做成干粮饼存放起来,这一路上几人路过小镇村庄几乎都没有补给过食物,卢家老四的这一手看得白晓笙啧啧称奇。 卢家老五则是精通野地认路,不管地形再怎么复杂他都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卢家老六则是一名药师,药师在江湖中地位很高,但凡是人就不敢说自己一辈子没病没害,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卢家兄弟总在西域跑马的缘故,卢家老六的药里面总是会带一些西域风格,蛇虫鼠蚁之类的也就算了,风干了磨成粉这种做法在江湖上一些野游医手中也颇为流行,但是动物的粪便什么的白晓笙表示自己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很快卢家老三就回来了。 …… “什么?松门城闭城了?” “何止是闭城了,还将近期入城的人往城外赶呢。”卢家老三说道:“这松门城会定期接纳一些龙舌边境周边因为战乱或者征兵而失去家园的老弱妇孺,城门外的这些人是近一个月收纳进城的难民。” 白晓笙皱眉:“这松门城城主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此人名叫宋清风,定期收纳难民也是他下的令,这位城主在十二城的城主中是出了名的宅心仁厚,在江湖中口碑也一向不错,看这些难民情绪也挺稳定,并没有什么怨言,看样子已经习以为常了。只不过我搞不明白既然收纳了这些可怜人现在为何又将这些可怜人驱赶出城?”虽然口中这么说,但是白晓笙眼神闪烁,显然是猜到了些什么,这副模样被卢家老大看在眼里,却并未说破。笔录人总会知道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情报,在事情真相水落石出之前笔录人永远都是站在最前排的质疑者。 卢家老三往周围看了看,略略压低了身子,众人见状立刻会意,悄悄的找了个远离城门的角落。 几人找了个偏僻角落围成一圈,卢家老三才悄声说:“据说是城内的两位执事传的命令。”此话一出,卢家兄弟六人相互对视一番,闭口不言了。 也难怪卢家老三这副模样,执事发令背后定然是皇室的手笔,虽然不知道为何皇室会在这件事上干涉城主,不过不论何事,牵扯到皇室的事情肯定不会简单。而皇室的事情并非议论不得,只不过有胆子议论就要有接受调查的心理准备,而干他们这一行的半黑半白浑浊的很,是最经不起查的行当。 “现在怎么办?进不了城我们这些马怎么办?”卢二挠了挠头:“要不然我去敲敲门?”“你不要命了?”卢家老大甩手就是一个暴栗敲在卢二的脑袋上:“这可是皇室的命令,你不要命了?你没看这么多人都在外面等着么?松门城虽然防守严密,但是这里还是靠近龙舌边境,这些普通难民也不是傻子,既然等在这里定然是还有入城的希望,不然早就四散找地方躲起来了,在这里等着入城说明这道命令只是针对这几日,我们耐心等着就好。小白先生,你……人呢?” 众人这才发现方才还在的白晓笙已经不见了踪影。 卢家老二急了:“我刚才也就是说说而已,小白先生不会真的去敲城门了吧?”说着就要往城门跑去,却被卢家老大又一个暴栗阻止了:“人家可是笔录人,没准知道什么秘藏暗道什么的,这种东西放在哪里都是值大价钱的机密,更何况是这十二大主城之一的松门城的密道,怎么会轻易让别人知晓,人家肯定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们就不去捣乱了。” 第5章 遭遇 入夜了,松门城的城墙脚下燃起丛丛篝火,城墙外的难民们三五成群挤在一起,虽然如今是夏日,但是松门城地势偏高,到了夜晚大风不断从龙舌边境的方向吹向松门城,略带腥味的大风被城外大片的血松林给阻挡住,但是还是有丝丝寒意,那不是单纯的寒冷,而是一股莫名刺骨的感觉。 “嘶,这鬼地方怪邪乎的,到了晚上居然这么冷。”卢家老三裹了层薄毯子在身上,但依旧不自在的扭来扭去:“感觉这层布根本挡不住啊。”一个路过的老难民接过话:“呵呵,能不邪乎么,这可是离龙舌边境最近的地方。”几人一听这话来了兴趣:“哦?这邪乎的风还有说法?”老难民裹了裹身上单薄的破布,破布上面依稀还能看出“酒”字,也不知道是以前哪个酒馆的招牌,老难民打量了一下卢家兄弟:“几位不是这里的人吧?”卢家老大一愣,随即回答:“老先生慧眼如炬,我们兄弟几人常年在西域跑马,倒少有在十二城之间跑生意。”卢家兄弟此刻依旧保持着跑马人的装扮,绑着铁绑腿,包着布头巾,但跑马人大多都是这幅打扮,也不知面前这个老难民是如何看出来的。“我看就是了,你们帮头巾的手法和其他跑马人不同,老头子以前见过,这是西域跑马人特有的手法,遇到了风沙可以直接揪住布头将头巾扯下来蒙住马眼,避免马眼被风沙打瞎。”老难民借着话头就地坐下,从怀里捞出一杆小小的烟杆子,小心翼翼的从腰间的小囊中捞出几根烟丝,手指灵活的将烟丝搓成小球塞进烟口,借着卢家兄弟的篝火将其点着,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舒坦的呻吟了哼唧了几声:“也别怪我老头子脸皮厚,我这老身子骨就是想搭个篝火也没那个力气,借你们篝火驱驱寒,不介意吧?”依旧是卢家老大回话:“老先生随意,我兄弟几人出门前家中长辈有叮嘱,尊老爱幼,晚辈几人也是从小被这般教大的。”老难民笑了笑:“你小子倒是会说话,也不白用你们篝火,糟老头子我就来和你讲讲这邪乎的风。” 老人的眼神望向远处,似乎陷入了回忆:“据说还是在墨壤年代,当年还没有龙舌边境这一说法,更没有十二城的建起,境外高手出入我江湖搅风搅雨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直到那位始皇帝建立了十二城,以十二城为据点派遣兵将驱逐境外人士,保护周围村镇。那时候境外高手之猖狂不是你们这些小辈能够想象得到的,他们外貌和我等相差无几,但是却心狠手辣,天性残忍,一言不合就动手屠村洗镇。”卢三忍不住搭话:“这我倒有所耳闻,据说如今十二城的望机阁挂着的悬赏就有很多是当年遗留下来的境外的漏网之鱼。”老难民闻言点点头:“都说当年始皇帝血洗天下,可那都是年轻小辈的话,没经历过那个年代有哪里有言语当年的立场?那时候的江湖简直就是一块破布,布上爬满了各种野心勃勃利欲熏心之徒,又像是一块大饼,谁都想咬上一口尝尝鲜儿。”说着老难民撩起身上披着的破布甩手抖了抖:“倘若不是当年始皇帝拽着这块破布抖了抖,只怕着布上画着的大好河山就要易主咯。”卢家老三插话:“那您老人家说的这些和这邪乎的风又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老难民收起撩开破布的手,重新裹了裹:“你知道这龙舌边境是怎么来的吗?” 卢家兄弟从小就开始在西域的镖局分部长大,不曾来过十二城地界,只是大概的从书本上和道途听说中大致了解了一些,从这方面来说他们六兄弟恐怕只有卢家老三对这十二城和龙舌边境颇有了解。 几人下意识将目光转向了卢三,卢三倒也不负所望,回答:“我听说,这龙舌边境是当年某个人开辟出来的?”说这话卢三的语气有些不肯定,其他卢家兄弟几人也是开口大笑,老大卢一更是拍了拍卢三的肩膀:“我说三儿,你这是从什么人那里听来的?你知道龙舌边境有多大吗?就是用最好的千里良驹跑马也要跑个大半个月啊。”卢家老三委屈巴巴的摊了摊手:“我看的就是史书啊。” 一个八尺身高的大汉做出这么委屈的动作倒也挺熟练,看来这动作没少做 老难民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杆,然后随手把烟灰磕了磕抬眼瞟了卢家兄弟一伙:“笑个什么,这小子说的没错。” 笑声戛然而止。 “老先生,您确定?那可是龙舌边境。”卢家老大惊疑不定的看着老难民:“那是人能办到的事情吗?”老难民并不回答,只是反问:“一个人一个月的时间将这天下势力砍了个遍,你觉得,这是人能办到的事情吗?”卢家老大一时语塞。 这件事即便是远在西域的他们也知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墨壤年代的到来,也一并造就了如今的皇室,这个天下没人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因为那个男人太能闹了。 在那个年代,能闹的都是英雄人物。 直到现在有些历史学者还在以这件事为中心研究不止:那个男人为何这样做。 众所周知习武是可以延年益寿的,当今世上活的最久的是研习霸下盘龙决的磐石老人,如今已经是快接近两百高龄了,如果当年那个男子有足以杀遍天下的高深修为,那么是不是表示这个男子至今依旧活着? “那些境外之人所在的地方貌似没有内功心法,所以想方设法想入侵江湖取得修炼之法,只不过境外之人身体似乎与我辈有异,大多功法无法修炼,为了找出他们可以修炼的功法,于是开始洗劫所有能搞到手的江湖功法,大举入侵。一开始人们还不在意,毕竟能让那些境外之徒抢到手的也算不上什么高深功夫,但江湖上那些粗浅的功夫勾起了那些家伙的欲望,修炼过后尝到甜头的他们以各种方式渗透进江湖各个势力中,欲图染指门派武学,那些境外之徒为了得到修炼之法不择手段,犯下各种罪状更是馨竹难书。” “后来有一个男人,以一己之力将这些人全部赶出了这已经被蚕食的千疮百孔的江湖,在江湖的边缘划出界限,杀得那些境外之人不敢踏入江湖半步,那些被杀之人则都是被那个男人以最残忍的方式绑在如今的龙舌边境上,折磨致死,最后更是尸骨无存,其罪魂被束缚在龙舌边境徘徊哭喊,你们所感受到的寒意就是这些罪魂在作祟。” 大晚上的,本来讲的历史故事,结果中途变成了历史真相解析,再从历史真相解析变成了鬼故事,卢家六兄弟心境此刻有些微妙。 卢家老大沉吟片刻,霍然抬头:“老先生您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么?”“大哥?”卢家兄弟几人纷纷一惊,条件反射的在卢家老大说这句话时摸上了各自随身携带的武器,可还没有做更进一步的动作,几人的身体便僵在了原地。 不知何时,卢家兄弟几人的喉咙处横着一根透明的丝线,丝线一直延伸到松林深处,卢四动作大了一些,喉咙处被锋利的透明丝线给割开了一道小小的伤口,鲜血顺着脖颈流了下去。 卢家兄弟几人咽了口唾沫,冷汗不禁从额角滴落,卢家老大唇齿间艰难的挤出了三个字:“血·松·卫。” 老难民不再席地而坐,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披着一块破烂布站在那里,耷拉着眉头眯着眼睛,依旧是那副糟老头子的模样,只不过此刻的老难民在卢家兄弟眼中宛如化身黑暗中的猛兽,而他们则是被猛兽按在爪下的猎物。 “老头子我要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第6章 松门城内 松门城虽然地理位置比较偏,坐落地点接近龙舌边境,地势危险,但是要比繁华一点都不比其他十一城逊色,原因就在于松门城附近有丰富的特产资源。 龙舌边境盛产珍贵草药和金属矿脉,要知道这年头跑江湖靠的不仅仅是拳脚功夫和口舌,给力的兵刃和保命手段也是尤为重要的。 那些游街杂记里面描述的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也不是没人练,但刀枪不入你也要看是什么刀枪,就算是练横练功夫的大家也经不起神兵利器来那么一下,毕竟在怎么练也是血肉之躯,没必要和钢石陨铁硬碰硬对着磕。 至于说保命手段嘛,除了疗伤药以外用的最多的大概就是毒了。被仇家或者冤家追杀,结果追的人不慎中招,只能作罢运功逼毒或者打道回府回去治疗,被追者则趁此机会逃之夭夭,江湖上不乏这样的案例,心肠好点儿的弄点迷魂散三步跌什么的也就算了,心肠狠点儿的一心想着我能反杀,那就是什么厉害弄什么,生怕后面的死不掉,运气好还能回头扎个回马枪永绝后患。 龙舌边境最不缺的就是矿脉和草药,同理,松门城最不缺的就是铁匠和药师,所以松门城是十二城中唯一盛产武器兵刃和疗伤妙药的地方,龙舌边境的军队打仗磨损的兵刃盔甲,消耗掉的治疗药物基本就是就近补给了,作为距离龙舌边境最近的十二城之一松门城成为了最好的补给站,所以龙舌边境的守界军每年的军费有一大半都进了松门城的口袋,因此松门城甚至可以说是十二城中最富有的城了。 靠着这些土特产松门城不仅承包了龙舌边境军队的补给,也成为了草药商人和江湖人士最喜欢来的地方,龙舌边境环境闷热潮湿,很适合草药生长,吸引了大量的草药商人前来进货;而山中矿产则是吸引了无数渴求上好材料打造一把属于自己的专属兵刃的江湖人士前来。 在松门城做生意的一个个肥的流油,每年光税收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也难怪松门城城主有闲钱来救济难民。 …… 虽然来自离阳皇宫的旨意这些天在不断驱逐外来人,搞的人心惶惶,但是松门城的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繁华依旧。 “找人找人,哪有那么好找。祖爷爷就会出些难题刁难人。”随着人群盲目走动的白晓笙皱着眉头口中嘟嘟囔囔的,手上拿着一块羊皮,羊皮的边缘被竹丝拴住,竹丝被特制的驱虫药水浸泡过,这样可以保护羊皮不被虫蚁啃噬。 江湖人每个人都以为笔录人是一个松散的江湖团体,其实不然,笔录人是一个家族团体,从来不吸纳家族以外的新成员,新的笔录人从来都是从直系子嗣中选择吸纳入内,其中掌握江湖情报最多的那一个最优秀的笔录人被称之为江湖行走,江湖行走可以调集笔录人团体所有的资源为己所用,但是与此同时还肩负着重大使命,而白晓笙就是这一代的江湖行走。 白晓笙看向羊皮,这张羊皮是代代江湖行走必备的东西,羊皮的上面被人用刺绣的手法绘出了一个图案,图案很奇怪,是一只鸟,鸟却有九个脑袋,正在做展翅翱翔状。 刺绣的人显然是技艺高超的匠人,用各种不同色彩的丝线细密的将这些图案绣在上面,特别是那只作翱翔状的九头鸟,每一只鸟头上都用精细的手段绣出了眼睛,甚至眼纹都被匠人用极细的丝线给勾扯了出来,牵扯着眼纹的眼角高高抬起,看起来像是俯视,又像是嘲讽。 “这张羊皮少说也有百年历史了,一个找了百年都没有找到的人真的还活在这世上吗?” 如今江湖上都明白修炼武学功法可以延年益寿,修为高深者可以活过百岁,但是除了那位磐石老人以外鲜有人达到百岁高龄,白晓笙不明白为何家中长辈坚信那人还活在这世上。 做为这一代的江湖行走,笔录人所有的情报资源都毫无遮拦的为白晓笙倾倒,为了通过这个图案找到那个人,白晓笙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查史书,找异闻,甚至翻找那些编造一些荒诞不经的故事只拿来给人打发时间的臆想文章,最终将搜索目光锁定在了线索最后出现的地方——松门城。 九头鸟纹章的历史出乎意料的久远,追根究底甚至可以追述到三百年前,白晓笙曾经就此纹章询问过江湖之中年岁最老的磐石老人,可磐石老人却是知而不言,缓缓摇头,甚至不肯透露一个字。 “磐石老人肯定知道些什么,不肯告诉我肯定是在顾忌什么。”想到这里白晓笙对这个人更加好奇了。 松门城满大街都是铁匠铺和医馆药铺,铁匠铺子里吹鼓熔炉所产生灼热的热浪和医馆药铺所逸散出来的药味混合在一起,整个松门城都被笼罩在一股奇异的味道里面,松门城所有的铁匠铺烧炉子用的火炭都是周边松树烧制的,松树松脂的味道混合着松门城特有的混合异味一个劲儿往白晓笙鼻子里钻,初来乍到的白晓笙一开始忍不住不断打着喷嚏,但过了一段时间适应了这股味道后却觉得这股味道比什么燃脂麝香都要好闻。 随便找了一家铁匠铺,白晓笙钻了进去,一个顶着一张娃娃脸一看就还是个孩子的铁匠学徒赶忙迎了上来:“这位先生,您需要些什么?咱们这儿有上好的匕首短刀,最精致的铁笔砚台,最风雅的铁骨折扇,您随便看看。” 白晓笙依旧背着箱笼一副书生打扮,虽然半路借了卢家兄弟的马省了不少时间,但是还是免不了沾染风尘,看起来像是个赶路的书生。 这年头几乎没有人不会武学功法,松门城靠近龙舌边境,一些难民和逃兵在附近当了山贼野盗,一些游历山川文人书生为了防身偶尔也会买些兵刃防身,这家铁匠铺将寻常兵刃挂在左面墙,这些兵刃看似古拙无奇,但是却是最实用的,一些老江湖就喜欢买这种兵刃,这种兵刃相当于兵刃的胚体,选择胚体后可以选择直接带走,也可以选择再加一笔费用让铁匠铺将胚体加工打造,这种武器经过短期磨合极易上手。 而右面墙则是挂着剑身有着繁复诗词铭文的宝剑,有着精雕山水刻画的铁笔,有着仿制名家扇面的铁骨折扇,和左边古拙无奇的兵刃比起来要花哨的多,价格也是比对面墙壁上的兵刃贵上不少。 铁匠铺生意明显不错,左右墙壁都有四五个人站在那里挑挑选选,左边的墙壁由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负责接待,所有武器到了他手里都能玩儿出个花,招式不实用,但看起来煞是威风;右边的墙壁则是几位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讲解,讲的不是那些武器的实用性,而是上面花纹样式的含义,几位妙龄女子吐词风趣优雅在这铁匠铺内着实吸引了不少眼球,铁匠铺内温度颇高,少女身穿叠层轻纱,香汗淋漓,轻纱沾染汗水透出若隐若现的肌肤,让那些来买兵刃的几人眼睛都不知往哪放了,看那晕头转向的模样掏腰包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白晓笙不禁为之一笑,经营这家铁匠铺的也是个妙人。 第7章 石记铁匠铺 虽然年岁尚小的铁匠学徒很热情的向白晓笙推荐那些花里胡哨的兵刃,但是白晓笙却并不打算买东西,他是来打听情报的。 虽然铁匠学徒一开始严词拒绝,声称铁匠铺大师傅不见任何人,但是在白晓笙付出了一个银锭子之后就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款待,显然这种硬通货比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之流更加管用。 白晓笙选择这个铁匠铺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个铁匠铺叫石记,是整个松门城生意做的最大的一家,整个松门城有三分之一的铁匠铺子是这家铁匠铺的分支出去的,可以说这家铁匠铺的大师傅既是手艺人也是生意人,比起那些抱着“铁匠打出神兵利器才能出名”一心蜗居在小店铺里面专心打铁的所谓的打铁匠师好沟通多了,更何况白晓笙也不认为能从那些闭门造车专心打铁的打铁师匠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比起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专业铁匠,石记铁匠铺更加长袖善舞。 白晓笙被铁匠学徒引入后院,后院有个石亭,白晓笙被铁匠学徒带到石亭坐下,学徒微微一弯腰:“现在正是大师傅打造兵器的授业时间,所以我不便打扰,还请客人在此稍后片刻。”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这一举动让白晓笙一愣不由得开口:“你是铁匠学徒吧?”学徒听闻回过身一脸疑惑:“确实没错,您有什么问题吗?”白晓笙摇摇头,学徒这一身份在各个行业内就相当于高级杂役,脏活累活全部都是学徒来做,只有正式收入门下,行过拜师礼才能算得上是当堂入室的正是徒弟。往往家中有些背景有些积蓄的直接就登门入室上门求师了,而家中贫寒的则只能从学徒开始做起,贫富差距就在这里被体现的淋漓尽致。虽然有注重人品心性的大师匠人,但是这种人终归还是少数,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大多数所谓的打铁大师也不介意多收几个徒弟。 铁匠学徒在白晓笙印象里都是穷苦出身,接触不到什么良好的教育,应该是举止粗鄙之人,但是这种伤人的话无论如何他也是说不出口的:“没事,你下去吧。”铁匠学徒微微弯腰算是回应,随后转身离开。 白晓笙解下身上背着的箱笼放到一边,从箱笼中取出竹简和竹笔在上面写下一路见闻权当消磨时间,直到一个沉重的步伐声由远而近,白晓笙这才放下手中事物看向来人。 来人是个方脸膛的汉子,看起来四十多岁正值壮年,胡子头发之类的毛发被刮了个干净,这样做是以免被打铁时所溅起的火星点燃,常年打铁火星飞溅就连眉毛都被火星烧得只剩下隐约的痕迹。这个汉子脑袋上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火烙伤痕,伤痕一直延伸到左眼,左眼被黑色的眼罩所盖住,看起来是因为事故而受过重创从而失去了左眼,大汉身穿宽大厚实的鹿皮围裙,手上还带着厚重的手套,围裙下面除了遮挡要害部位的裤子以外什么都没穿,腰间挂着一个硕大的竹制水筒,汗水似溪流一般在大汉身体表面滚流而下。 大汉走到石亭坐到了白晓笙的对面,身手打开腰间挂着的水筒昂首咕噜咕噜狠狠灌了几口后擦了擦下巴水渍:“就是你小子找我?”白晓笙抱拳:“久闻石师傅大名,特地前来拜会。” 在松门城石记名声确实不错,甚至远传千里,不少江湖人士来石记下单,要求打造自己中意的兵器。石家可以说是一个锻造世家,历代打造兵器,到了石大师傅这里已经是第五代传人了,白晓笙这么说也不算是奉承此人。 此人确实有些本事。 石大师傅不屑的撇了撇嘴:“最讨厌你们这些文绉绉酸唧唧的家伙,面上一套心里又是一套,谁知道你现在在心里怎么说道我呢。”说罢忽然一巴掌拍到石桌上,石桌发出闷响将白晓笙吓了一跳,石大师傅豁然站起身,接近八尺身高铁塔一般杵在白晓笙面前:“听着小子,要不是家里傻小子笨了吧唧的收了你的银子老子才懒得来呢,老子我来了也算是给了你一个交代,免得你不好和上面交差,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我石敢当还是那句话,老子只会做刀剑,要做什么金库密室给我去找公孙家的老家伙去,别来烦我。”说罢扭头就走:“来人!送客!”刚才那个铁匠学徒也不知何事来的,几步来到石亭外一个手势引向外面:“您请吧。” 石敢当这套说辞很是熟练,一连串下来语速又快又急,愣是不给白晓笙开口的机会,见石敢当要走,白晓笙连忙开口:“石大师傅请留步!”石敢当头也不回:“不留步,老子事多着呢,没工夫和你唧唧歪歪浪费口水。” 白晓笙哭笑不得,这个石师傅性子也太燥了些,都不听人把话说完,见石敢当越走越远,无奈之下只能从腰间取下一物甩手抛出,此物在铁匠学徒惊怒的目光下化作一道黑影砸向石敢当的后脑勺。 石敢当正走着,就听身后学徒惊呼:“大师傅当心!”石敢当只觉得脑后生风,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身反手将飞来之物攥入手中,咧嘴怒笑:“好小子,恼羞成怒还用暗器……嗯?” 石敢当觉得手中触感不对,他自幼从会走路起就开始玩儿锤子铁锭,这一双手不知道摸过多少金属,再加上他们石家特有的功法这一双手早就达到了所谓的摧金碎玉的程度,就算比起江湖上所谓的铁砂掌和赤铁手都毫不逊色,就是上好的精铁进了他的手也和面团一样想怎么搓揉就怎么搓揉。但是就是在刚才他手心略微用力却受到了阻力,石敢当不信邪再次用力,掌心之物依旧没有变形的迹象,好奇之下他摊开手想看看掌中何物,这一眼看过去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了穴,定在了原地。 旁边学徒眼力劲儿不够,见自家大师傅原地一动不动以为是糟了白晓笙的暗算,随即从腰间取下锻打锤撒腿冲向还站在石亭的白晓笙举手就要砸去:“你对我家大师傅做了什么!” 本来铁匠学徒离白晓笙就近,几步下来就欺身上前,手中锻打锤由下而上就要敲向白晓笙的太阳穴,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爆喝传来:“住手!” 锻打锤距离白晓笙还有两指间距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锻打锤带起的风糊了白晓笙一脸。学徒扭头望向石敢当又惊又喜:“大师傅您没事儿?”“老子没事儿,不过你小子再不把你手里的玩具收起来你就要有事儿了。”铁匠学徒闻言连忙将锤子收了起来。 石敢当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白晓笙面前拱手:“石家第五代传人石敢当给您赔不是了,方才瞎眼没认出您的身份,还请原谅。” 半晌,白晓笙没有回应,石敢当以为白晓笙还在气头上,只能再次拱手,这一次头更低了,他大声喊出:“还请原谅!” 还是没动静。 石敢当不干了,直起身子臭着一张脸:“小子,你难道还要老子给你下跪不成?” 一旁的学徒怯懦的叫了声:“大师傅……”石敢当一脸不耐烦的看过去:“干啥?”学徒指了指白晓笙:“他站着昏过去了……” …… 第8章 造假 石记铁匠铺后院客房内,一个身形如铁塔般的汉子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略显瘦弱单薄的孩子,一大一小正紧张兮兮的看着正在给床上的白晓笙把脉的老医师。 老医师闭眼单手握住白晓笙的手腕,沉吟片刻,又翻开白晓笙的眼帘看了看瞳孔,看完便将白晓笙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回去,收起了自己的医箱。石敢当见老医师收家伙了,连忙开口:“孙老,您看这……”被唤作孙老的老医师斜眼瞟了石敢当一眼,慢悠悠开口:“病人无碍,就是受到了惊吓导致昏厥,过段时间就自然醒了。”说完语气一变:“我说小石头,你石记又不是没有医师,就这点儿小毛病还硬是把我老人家拽过来?嫌我老人家清闲了?” 石敢当赔笑:“您看我这石记里边儿的医师虽然多,但是也就是治个跌打烫伤之类的,平时有个头疼脑热淤青骨折什么的找找他们也无碍,但是……”石敢当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里的病还真不敢给他们看,您老人家来看我才放心。”孙医师把医箱挎到身上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石敢当:“别以为老头子我不知道,肯定又是你惹出的事儿,不然你会这么好心花大价钱请我老头子来?” 在一旁的铁匠学徒一听这话站了出来开口替石敢当辩解:“这人是我弄倒的,和大师傅无关!”石敢当却并不领情,回头瞪了小学徒一眼,张开蒲扇大的巴掌给了小学徒后脑瓜子一下:“老子和孙老说话哪有你插话的份儿,给老子去端盆热水来给孙老擦擦脸!”这一巴掌显然没怎么收手,打的小学徒龇牙咧嘴,但是却没有说什么,乖乖的跑去打水去了,看得出石敢当在小学徒心里的地位颇重。 孙老看了这一幕有些好笑,这一大一小脾气都一个德行,性子燥,缺心眼。 关上客房门,孙老缓步朝着门口走去,石敢当弯着腰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伸出双手做出随时准备搀扶的动作,孙老见状翻了个白眼:“小石头,老头子我还不至于走不动路吧?”石敢当连声回答:“不至于,肯定不至于,孙老爷子老当益壮长生不老。”听了这话孙老有些好笑:“长生不老那岂不是成了妖怪了?”石敢当听了这话连连摆手:“您怎么可能是妖怪?您老人家长生不老肯定也是位列仙班的人物。”掌握松门城三分之一铁匠生意的石记大师傅在孙老面前像是个笨拙的孩子一般,让人忍俊不已。 石记后院儿不小,孙医师似乎腿脚不便,走路一瘸一拐,石敢当小小翼翼挪着步子一路护着孙医师,这一路上孙医师对石敢当的态度相当不客气,教训石敢当说他暴脾气缺心眼,训石敢当就和训孙子一样,石敢当则是陪着笑连声称是不敢反驳。虽然看上去石敢当被孙老训的狗血淋头,可这一老一小眼角都泛着笑意。 从石记后院走到石记大堂没多少距离,但是孙医师却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额角都被汗水打湿了。而石敢当更夸张,这一路他小心翼翼护着孙医师生怕老人家跌倒,五大三粗的打铁汉子硬是在这平时十来步的距离脚不离地的蹭着地面走了半柱香,弄得满身大汗,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累的。 刚才被训的小学徒早就端着脸盆搭着毛巾在大堂等候着。大堂上设立了桌椅,石敢当伺候孙老坐在大堂主位上,转身从小学徒手中接过脸盆,亲自端着脸盆伺候孙老洗脸。孙老用湿毛巾擦擦脸,将一脸汗渍擦拭掉,感觉清爽不少。 大堂外就是铁匠铺,隐约能听到江湖客在讨价还价,零零散散的声音传进大堂,孙老听了,叹了口气:“离阳皇一纸号令下来,你这石记生意也变差了不少啊。”石敢当笑了笑:“但是总比没有强,您老要是累了就来我这儿养老,小石头随时都准备着伺候您。”孙老笑了:“你啊,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些。”说罢沉默片刻,孙老再次开口:“你还打算把这孩子留在石记?这些天松门城可是在挨家挨户搜查,驱逐外人。” 站在一旁的小学徒一听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双手死死拧着裤腿,低头沉默不语。十二城的居民都有一块特制铁牌,这种铁牌由十二城管理者发放,只有十二城的正式居民才会有,而想要落户十二城,最起码要在城内做满五年工作才会被认定为正式居民。显然小学徒不满足这个条件,随时都有可能被赶出城去。 石敢当咧开大嘴:“孙老您又说笑了,若是我把这孩子赶出去,恐怕您老人家就要第一个打断我的腿。孙老将湿毛巾丢回石敢当手中的脸盆:“你知道就好。”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泛着青色的金属疙瘩放在桌上:“这是老头子我好不容易从在城主府讨生活的好友那里花大力气讨来的,别糟蹋了。” 十二城的金属牌是由几种金属混合而成,色泽泛青,相当独特,不知道配方比例根本无法复制。十二城在身份牌管理上相当严格,仿造身份牌和外借身份牌都是重罪,轻则杖罚,重则收押,特别是松门城,松门城地理位置靠近龙舌边境,鱼龙混杂,如果有境外人士或者身负重罪之人藏匿于松门城那简直是要命,所以在松门城的规定中仿造身份牌罪同叛城,是死罪。 石敢当将脸盆放到一边,伸手将金属疙瘩拿过来:“您老放心,我这儿可是铁匠铺子,一块铁牌牌还难不到我。当年您保我的时候不就是这么做的嘛。”孙老连忙伸手捂住了石敢当的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低声气急败坏的训斥:“你这臭小子怎么还是这副没心眼儿的模样!隔墙有耳这道理你不明白啊!”石敢当笑着连忙陪着不是。 小学徒看到这一幕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大师傅,孙老,你们这是……”石敢当将泛着青色的金属疙瘩在小学徒面前晃了晃咧开大嘴:“你小子从今天开始就是有牌子的松门城人士了,开心不?” …… “小白啊,你要记住,江湖上切莫与人发生冲突,若是有人为难与你,你也千万莫要冲动,忍一时风平浪静……” “好了娘,我这是出去找人,又不是去寻死。”白晓笙看着面前的妇人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自保的手段还是有不少的。” “你是不知道,江湖上那些习武之人大多都是莽夫猛徒,动起手来根本不会经过脑子,动作又快又猛,遇上突发情况你的那些自保手段也不一定来得及使上。” 白晓笙一脸自信:“娘你放心,我的自保手段涉猎之多、范围之广远远超出你的想象,我就不信还有我防不住的突发情况。” “哦?真的?”妇人声音逐渐低沉:“那这样呢!” 妇人猛地抬头,长发阴影下露出的脸赫然是铁匠学徒,铁匠学徒面目狰狞的瞪着白晓笙,举起手中的大锤就要往白晓笙鼻梁上招呼,一锤子下去白晓笙被砸的满脸开花…… …… “啊!”一声惨叫,白晓笙从床上猛地坐起,发觉自己身处陌生环境,先是伸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通,确认重要的东西没有丢失后开始皱眉回想自己所经历的事情。 将混乱记忆梳理好,白晓笙沉默片刻,下了床。 “真鸡儿丢人。” 第9章 女铁匠 白晓笙醒来动静不小,门外自然是听到了,当即就有一个女声隔着门询问:“客人您醒了吗?”女子声音不似之前白晓笙见过的店铺中那些女子娇柔妩媚,略显沙哑。 “嗯,醒了。”白晓笙扭了扭脖子,床板儿略硬,昏迷期间白晓笙躺的姿势并不是很正,醒来后觉得浑身酸痛。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女子走了进来:“您感觉身体如何?”见到此人白晓笙一愣,因为虽然面前的是一位女子,但却不是侍女服,而是一身打铁的装扮,一头秀发被鹿皮所制的束口皮帽笼在里面保护的很好,眉毛也没有向石敢当那样烧燎秃,眼角有些宽阔,显得浓眉大眼,这面貌放在男性身上倒也没什么,女子生了这般面貌倒有些普通人家女子不曾有的英秀气质。 白晓笙略加思索也就了然,这里是铁匠铺,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乡绅地主家,哪里来的侍女,不过有女子愿意做铁匠手艺倒是出乎白晓笙意料。 铁匠毕竟是个力气活,纵然有现在大部分铁匠炉和锻打台有机关辅助,但是寻常女子力量也缺乏力气打磨兵刃,虽然历史上也不是没有那种天生神力的奇女子,但女性铁匠终归在先天条件上略有劣势,况且看面前这女子身形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天赋异禀之人。 女子见白晓笙不言语,皱了皱眉头,心想面前此人怕不是在睡梦中丢了一魂一魄,怎么看着痴痴傻傻的。但是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自己在锻打关键时期被师父喊过来照顾此人,还被叮嘱好生照料,也不知此人是松门城哪家公子,不过这眼神始终在自己身上打转,感觉怪恶心的,女子心想:此人肯定是个花花公子,而且还是夜夜笙歌的那种,不然怎么会身子骨这么弱,轻轻一吓便轻易的病倒在床。 这第一印象一坏,白晓笙整个人的形象在女子心里已经被定位为身子骨薄弱的花花公子了,也不知道白晓笙知道会作何感想。 这个女子也是个急性子,白晓笙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的时候女子等不住了:“这位客人,您要是身体无恙我就去和师父禀报了。”说罢头也不回的扭头就走,临走时白晓笙还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举动的确是失礼,想要解释却看见那女子三步并作两步消失在门前转角,不由苦笑,这石记的人怎么都是这种性子。 突然,白晓笙一愣,方才那女子说是去禀报“师父”?这倒有些意思了。 匠人行业内称呼喊法颇有些微妙,“大师傅”是对掌管整个匠人团体的总负责人的称呼,谁都可以这么称呼总负责人,比如石敢当就是石记的当家,学徒喊石敢当就要喊大师傅。而“师父”二字意义就颇重了,只有行过拜师礼的承担起传承技艺使命的接班人候选人才能这么叫。石记大师傅居然收了个女徒弟?虽然有心对此事探个究竟,但是此行有求于人也不好打听他人八卦,只能强行按捺内心八卦心思,等日后有机会再说。 每一个笔录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白晓笙整理了一下衣着,在屋子里看到了自己的箱笼,想必是石敢当给自己拿进来的。人一醒身边没个熟悉物件自然是颇有些不自在,更何况出门在外,石大师傅性子急躁,但在一些小事上倒也算得上有心,也难怪能掌控偌大石记。白晓笙看了看箱笼上的锁扣,锁扣纹丝未动。 说是锁扣,实际上只不过是被桐油浸泡处理过的藤绳,这种锁扣被白晓笙以独特手法系上后要配合独特的手法才能解开,任何人想要以其他方法解开都会在锁扣上留下这样那样的痕迹,看锁扣依旧保持如旧,白晓笙点点头。 白晓笙当时抛给石敢当的是自己的笔录人身份牌,锻造匠人中的活传说“铁火神手”独有的锻打技法对任何识货的铁匠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石大师傅想必已经知道了自己笔录人的身份,一个笔录人随身携带的东西对江湖上任何人都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铁火神手”独有的锻造技法和笔录人随身携带的江湖情报,不论哪一样东西对于石大师傅来说都价值不菲,然而方才醒来白晓笙一番检查发现笔录人身份牌挂在腰间,箱笼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白晓笙心里对石大师傅的评价更上一层楼。 白晓笙食指无名指插入锁扣两环轻轻一扭,方才还紧紧纠结在一起的箱笼锁扣顿时散开,白晓笙打开箱笼取出一卷轻薄竹简:“此人虽然掌控偌大石记,性子燥了些,但是粗中有细,心性不坏,和情报无异。”将竹笔从笔笼中抽出,轻轻拧下笔头,露出里面藏着的小刀,轻巧的在竹简上“松门城石记石敢当”名字后面划了一道,表示情报验证无误。 白晓笙选择石记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提前做好了功课,笔录人从来不做无谋的行动。 白晓笙接着看下去,只见后面跟着写着:“店铺经营风格方式与此人性格不符,背后疑似有高人指点。”白晓笙看了这一行想起了自己进入店铺看到的左右两墙,那种经营风格确实不像是性子急躁大大咧咧的石敢当的手笔,但随即摇了摇头,这就和自己就无关了,毕竟此行目的并非是验证情报,而是来寻找九头鸟图案线索的。 白晓笙将手中事物重新收回箱笼,再次将藤绳绕在手指轻巧扭出一个结将箱笼锁好,还没起身就听见老远传来石敢当那牛吼一般的声音:“小先生!小先生!” 白晓笙听着石敢当的喊声由远至近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自己自从呱呱坠地已经过了十六个春秋,怎么也算不得小了,只不过长了副娃娃脸显得脸嫩,这一路遇上谁都要在自己的称呼面前加个“小”字,不知道为何听着怪不舒服的。 石敢当气喘吁吁的来到白晓笙休息的客房门口,接到自家徒弟的回复得之那个笔录人小先生醒了,连忙抛下手中的活儿跑了过去,接着拍了拍身上的铁灰渣滓,小心翼翼的踏入房内:“小先生可还认得我是谁?” 第10章 纹章 石敢当想到自家徒弟方才所说“疑似痴傻”之言,心乱如麻,倘若一个笔录人在自己底盘儿上出了事儿那就糟糕了,笔录人这个团体是出了名的记仇护犊子。 曾经就有个门派弟子仗着武功高强强行从笔录人手中强取情报,还将那个笔录人打成重伤。当时笔录人派代表前去那个门派去讨个说法,但是却吃了门派掌门的闭门羹,笔录人代表当即放出狠话,甩袖而去。 结果不消三日有关这个门派的大小辛密就被大街小巷的张贴了出去,从食谱到秘药,从大门到密道,甚至往上追述多少代掌门和青楼女子有染都记载的清清楚楚,条理分明有条有据。 据说当时大大小小的纸张贴满了以那个门派为中心方圆十里的大街小巷,更可怕的是每张纸上硬是没有重复的内容。后来那个门派被仇家找到弱点给一锅端了,就连逃跑密道都让人给刨了出来,满门灭口。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对笔录人下手了。 一想到这么一个操蛋的组织的成员在自己地盘儿出了幺蛾子石敢当捏锤子的手都是软的。 收到自家徒弟的回复得知那个笔录人小先生醒了,石敢当连忙抛下手中的活儿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他气喘吁吁的来到白晓笙休息的客房门口,拍了拍身上的铁灰渣滓,小心翼翼的踏入房内:“小先生可还认得我是谁?”白晓笙点点头:“石大师傅不必多礼,在下姓白,名晓笙,想必石大师傅已经知道在下的来历,在下就不多说了。” 石敢当见白晓笙说话条理分明激动地眼泪都要下来了,光顾激动了,白晓笙方才一番自我介绍倒是没怎么细听,只听到对方自我介绍姓白的那一段,当下开口:“那我就叫你一声小白先生得了。”白晓笙一脸正经:“叫我白晓笙或者白先生都可以。”“好的小白先生。”“……。” …… 两人没有在称呼方面纠结,石敢当将白晓笙引到大堂上,大堂上孙老还没离开,依旧坐在主位上,那个用锤风将白晓笙吓晕的学徒正在认真的给孙老按腿,看手法颇为熟练。 见到大堂主位上坐着一个老者,白晓笙心里不由地想起自己刚才在竹简中看到那段“疑似背后有高人指点”的评价,难道面前这个老者就是那个所谓高人? 见白晓笙望向孙老,石敢当介绍:“小白先生,这位是松门城德高望重的杏林前辈,姓孙,五年前我打造兵器出了意外”说着石敢当亮了亮自己脑袋上的疤,指了指眼罩:“还丢了一只眼,还是多亏了孙老才捡回一条命,方才你昏倒了之后也是请的他老人家来给你看病的。” 孙老见两人来到大堂,当即起身:“好了,看你们是有事相商,我糟老头就不打扰了,走了走了。”说着便双手撑起扶手便要离座,孙老腿脚不便,人老力衰做起这番动作颇有些吃力,一旁的小学徒连忙上前搀扶,孙老笑道:“还是你小子有心。”说着指了指石敢当:“不像这小子,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这临走前都不忘教训石敢当缺心眼的举动搞得石敢当一顿赔笑。“行了,你忙你的吧,老头子我走了。”说着孙老就在小学徒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崴向大堂出口。 石敢当坐上主位,白晓笙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实不相瞒,在下这次前来是有事相求,请看。”说着将羊皮抖开,将九头鸟的图案展现给石敢当:“不知石大师傅对此图有没有印象?” 石记作为松门城最大的锻打铺子长期接江湖上各种势力的兵刃订单,这些兵刃都要烙印上那些势力独有的纹章。纹章也是门学问,通过纹章可以得知大概武学风格甚至武学流派。通过九头鸟的纹章白晓笙查到的线索就是在五十年前有着这个九头鸟纹章的兵刃曾经在松门城出现过。 石敢当看着九头鸟的图案皱了皱眉头:“我石记确实有为各大家族门派定制兵刃,但是数量太多,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哪家的纹章是九头鸟的。不知小白先生查此纹章寓意为何?” 石敢当是手艺匠人,同时也是个生意人,和气生财的道理也不是不懂,无意间泄露的客户信息间接给客户引去灾祸这样的事是石敢当不愿意看到的。 白晓笙自然是知道石敢当的用意,当即开口:“石大师傅放心,我只是单纯的查找而已,并没有寻事滋事之心,于纹章有关之人和我笔录人一脉有莫大关联,如果石大师傅有线索还望告知,我笔录人一脉定有回报。” “这个……”石敢当皱起了眉头:“小白先生,并非是我石敢当推拖,这纹章可以找,但是我石记纹章拓板太多,想要找到九头鸟的纹章拓板记录怕不是个小工程,估计得劳烦你在我石记呆上几天了。” 石记有纹章拓板,每一份拓板都有相应的书面记录,只不过以石记的规模在所有拓板中寻找某一个,此举颇有些大海捞针的感觉。 “兰儿!”石敢当在主位上喊了一嗓子,声音洪亮穿透力强,吓了白晓笙一跳:这石大师傅中气好足,不愧是憋气打铁的。 铁匠打铁飞溅的火星会在空气中冷却化作铁灰,伴随着打铁人呼吸铁灰被吸入体内长久累积身体会出毛病,如果用布匹蒙面汗水会将布匹浸湿,湿掉的布匹遮住口鼻会令打铁人窒息,布料蓄汗甩出的汗滴落到打造的半成品兵刃上也会给兵刃造成瑕疵,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憋气打铁被逼成了铁匠的技法,据说最厉害的铁匠憋一口气可以直接将一块精铁捶打成兵刃胚体。 不消一会儿一个英气十足让白晓笙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大堂后面传出:“师父你叫我?”一个带着束口鹿皮帽的女子从大堂后面钻了出来,左手拿着个拓板,右手把着一卷簿子。 来人正是石敢当的女徒弟。 “这是我的徒弟铁心兰,是我师傅的孙女,对锻打不感兴趣,倒是对纹章颇有研究。”石敢当笑眯眯的拍了拍铁心兰的脑袋:“她现在正好在熟悉拓板,成天泡在拓板仓库,就让她去找吧。” 第11章 线索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所以在铁心兰寻找九头鸟拓本的时候白晓笙闲来无事将松门城逛了个遍,虽然白晓笙是从“非常规通道”进城的,但是笔录人的身份到哪里都好使,松门城作为十二城之一也不会有没眼力的士兵硬要把他往城外赶。 比起那些大街小巷的其他十一城,松门城的城内构造很简单。松门城整个城建在一座山上,城主府在山顶,处于松门城最高的位置,估摸着站在城主府门口一眼望过去能将整个松门城收入眼底。剩下的则是分四条大道,一条大道两侧是铁匠铺子,一条大道两侧是医馆,一条大道是居民生活的去处,最后一条大道则是松门城居民讨生活的去处。据说这样的构造是为了方便抵御外敌,但是白晓笙却实在看不懂,这种适合纵马狂奔的大路连个拐弯的转角都没有,直来直去,遇到了外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笔直一条路策马逃跑。 四条大道就属最后一条大道最热闹,这里饭店、酒馆、驿站甚至赌场和风尘之所都应有尽有,居民们靠着这条大道赚来往江湖客的钱财,白晓笙还特地去了一趟驿站,却看见驿站马概空荡荡的,想来卢家兄弟还在城外。 松门城靠近龙舌边境,境内常年打仗,在这里粮食之类的只能在城里种,量小且精,导致松门城内粮食物价颇高,就连寻常十文一袋的肉包子在松门城都涨成了一个银碎碎,好在白晓笙身为笔录人的江湖行走,笔录人所有的资源任由白晓笙使用,其中就包括黄白之物,所以白晓笙腰包还算富裕,吃个几个月倒也不至于把自己吃穷。 大街上除了来来往往的松门城居民和江湖客以外,还有成群结队的松门城士兵。 “站住!”“不许走!”白晓笙身后传来几声爆喝,紧接着白晓笙被一股力量给撞了一下腰,险些将手上的包子抛出去。 回过头,只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跌坐在地上。毕竟是依山而建,松门城的道路不算平坦,年轻女子为了保护孩子手臂撞到地面的尖锐石头上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不停地往外流淌。 年轻女子跌坐在地上的功夫后面冲过来几个身穿软甲的松门城士兵,女子见自己逃不掉了,抱着孩子猛地朝士兵磕头:“求求各位老爷行行好吧,千万不要把我们母子赶出城去啊,我家当家的参军至今未归,家乡已经被匪徒烧成了黑灰,我们母子二人已经无处可去了,我出去没关系,但是孩子还这么小,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我可怎么活啊!” 女子一边哭诉一边磕头,脑门撞在地面磕出一片血印子,披头散发的模样再加上一脸的血,这个年轻的母亲宛如地狱中无助嘶嚎的厉鬼。 龙舌边境这个常年乱战的地方就是地狱,而松门城则是这些身处地狱人们的极乐净土。尝到了极乐净土的滋味,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意再入地狱的。 女子妄图以自残的形式博取同情,士兵见状连忙拦住女子,这一举动让女子以为士兵要强行捉拿自己,她拼命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哭喊,这一举动把襁褓中的孩子给惊醒了,吓的哇哇大哭。 换做任何一个城内发生这种事情定然会被来往的众多人围观的水泄不通,但是在松门城这样的场景却是已经司空见惯,来往人们对面前这一幕已经麻木了,依旧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未受其影响。 最终女子还是妥协了,白晓笙眼睁睁看着年轻女子抱着孩子哭哭啼啼被松门城卫兵带走。 白晓笙并非铁石心肠,他不是菩萨,也不是大侠,更不是那个可以以一己之力颠覆天下的绝世高手,他所能做的只有咬口包子,默默看着。好在松门城的城主也不是铁石心肠,但凡被驱逐出去的老人、女人、小孩都可以到城门处领取一张单薄的毯子,城外每隔一天还会定时发放救济粥,这也是那些难民至今还留在松门城城外的原因。 解决完自己的午餐,白晓笙回到石记铁匠铺,这些日子他一直寄居在石记。 “小白先生!小白先生!”刚刚踏入石记,一个学徒跑来:“兰姐说您要找的消息有着落了,她在石亭等你。” …… 白晓笙来到石亭,石亭还是那个把白晓笙吓昏过去的地方,铁心兰以极其豪放的姿态坐在石亭对着竹筒灌了一口水,模样面容有些憔悴,看样子这些天翻找纹章拓本着实废了不少精力。 “听说有线索了?”白晓笙上来直接开门见山,他知道面前这个女铁匠对自己莫名有些不喜,但是白晓笙也没必要让自己人见人爱,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行。 然而铁心兰开口却让白晓笙失望了:“很遗憾,我翻遍了整个石记的纹章拓本记录,没有九头鸟纹章的记载。”白晓笙闻言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没这么容易就找到,毕竟是五十年前的消息了,靠不靠谱还两说呢。 见白晓笙一脸失落铁心兰再次喝了口水才慢悠悠开口:“虽然没有拓本记载,但是我查了交易记录,在五十年前有个人拿着一柄剑来我石记改造,改造的内容就是讲剑柄处的纹章烙改,被烙改的纹章就是九头鸟。” 白晓笙闻言低垂下去的头又抬了起来,双眼发光盯着铁心兰:“此言当真?”铁心兰点点头:“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了,据说当年的大师傅本来不接受这笔生意的,原因好像是当时的石记大师傅说那柄剑的剑鞘上有腐朽的气息,说明那柄剑是被人从墓地里捞出来的,但是后来架不住此人死缠烂打,将就着给他随便弄了弄。”说完顿了顿,斜眼瞟向白晓笙:“没准儿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从墓地里捞出来的,也就是盗墓。有些江湖客一辈子钟情某件兵器,就连死后都要和自己的兵器埋葬在一起,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剑都被带进坟墓了,剑的主人估计也不在人世了。 由于第一印象不太好,铁心兰不太喜欢白晓笙,所以才用这种喘大气的方式告诉白晓笙结果,恶心一下白晓笙。本以为可以看到白晓笙呆滞乃至失望的表情,但是铁心兰看到的却是白晓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没关系,就算死了也是正常的。” 毕竟笔录人找这个人找了将近百年,死了也不奇怪。 白晓笙:“你能告诉我那个来改纹章的人叫什么名字吗?”铁心兰摇了摇头:“那人没有留名字,只签了个代号,叫做旱鼠。” 听到这个代号,白晓笙点点头:“多谢了。” 当天晚上,白晓笙从箱笼中抱出一只飞鸽子,将写了“旱鼠”二字的纸条用细竹筒装好,绑到鸽子腿上,摸了摸鸽子身上的肉:“小白白,你要减肥了。”说完撒手将鸽子抛了出去,肥鸽子扑腾着翅膀在空中歪歪斜斜的飞远了。 第三天清晨,白晓笙背着箱笼向石敢当告辞离开了石记,来到了医馆大道敲开了某家尚未开门的医馆大门,开门者是一位半百老人,老人家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揉着眼睛:“小伙子,你找谁?” 白晓笙拱手一笑:“您好,我找孙老。” 第12章 拜访 开门者是个半百老人,身穿青灰色的服饰,他开门只开了个侧身位,一双眼睛看似睡眼朦胧但是视角却始终在白晓笙的双手、腰间和背后的箱笼徘徊,谨慎的提防着白晓笙,老者的一只手始终隐藏在门后,白晓笙知道门后定然藏着棍棒之类的东西,只要面前这个老者认为来者不善立刻就能挥棒而上。 这名老者显然是护卫或者管家之类的角色,虽然年过半百但说话声音却依然干爽,并没有寻常老人说话含混的感觉,医馆的大门是铜皮包木的结构,再加上大门的屏风构造,即便是寻常青年搬动都有些吃力,但是老者却是单手把持着大门肩膀却只微沉一下,显然老者身上也多少有些功夫。 白晓笙拱手:“在下白晓笙,有事求见孙老,还请老人家行个方便通报一声。” 听白晓笙开口称自家老爷为“孙老”,看门老者沉吟片刻,自家老爷抛开身份不说,一身医术是松门城一绝,每日来寻医问药的不计其数,但是但凡开口定然是“孙神医”或者“孙医师”,开口唤“孙老”的倒是少有。 老者再次打量了面前少年一番,这个少年背着箱笼,肩骨消瘦,不像是江湖客,倒有些像是赶考的读书人,面相细嫩,双眼清澄,也不像是心有谋计之辈,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面上看不出底细的才是最可疑的,自家老爷身份贵重,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想到这里,老者摇摇头:“老爷今日不见客,你回去吧。”说着就要合上屏风大门。白晓笙见状有些傻眼,自己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江湖客模样,自恃看起来也不像是心有猛虎之人,这一路就算是夜宿野村都有人愿意接待他,怎么面前这个老者刚一见面就准备给自己吃闭门羹?当下将箱笼甩到屏风大门豁口处将门堵住:“老人家请慢!” 见大门被堵,老者条件反射一把抄过藏在门后的棍棒:“你想干啥?”白晓笙拱手:“在下确实是有要事相求!”见白晓笙箱笼堵门本以为会使出些手段,还吓了老者一跳,结果依旧是拱手请求。本来大清早被人扰清梦就很不爽了,再加上被吓到,老者顿时有些不耐:“来这里找我家老爷的有哪个不是有要事相求?滚滚滚!” 就在老者和白晓笙僵持的时候,屋内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含糊的询问声:“是谁大清早的在门口啊?”老者赶忙回答:“禀老爷……”话还没说完,白晓笙抢先喊道:“孙老!在下白晓笙,曾在石记与您有一面之缘,此次前来有要事相求,还望赐面一叙!”白晓笙这一阵抢话又急又快,硬是把看门老者的话头给抢了个干净。 看门老者瞪大双眼,自己看门这么长时间以来,来求医的来求药的对自己无一不是客客气气,像面前这个无理小子这般的还是头一个,当即挥起棍棒撵赶:“滚滚滚,和我家老爷有一面之缘的多了去了,难道我家老爷非要一个个见完不成?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啊!” “老何。”孙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虽然现在天色已经朦胧微亮,但是屋内没有开窗,仍然昏暗一片,屋内传来鞋底长一下短一下磨蹭地面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沉闷的撞击声的声音伴随着老者的痛哼声响起,听到这声音老者一下子脸色就变了,赶忙丢下棍棒撒腿转身回屋:“哎呀我的老爷诶,您怎么就自己下床了。” 看门老者这么一跑进屋门口倒没人守着了,白晓笙也趁此机会溜了进屋。 …… 一般居民屋构造进门就是一个小小的前厅,前厅左右往后就是起居室,再往后就是厨房和茅厕,医馆无非就是将大堂扩大了些,放置了些连屉木柜做药柜,大堂正厅则是作为问诊的地方在使用。 被孙老唤作老何的看门管家一回到屋内大堂就看到孙老手扶着大堂桌子腿跌坐在地上,显然是屋内黑灯瞎火的视线不好,再加上孙老腿脚不便,撞到桌边跌倒了。 老何当下连忙跑上去搀扶:“我说老爷,您怎么就自己起来了。嗨呀,你看这都撞流血了。”老何将孙老搀扶到大堂主位上坐着,见孙老额角略有血迹,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汗巾给孙老捂上。 “我没事儿……嘶轻点儿……”孙老撞的本来就是皮外伤,但是屋子里昏暗,血水顺着额角流下怪吓人的,老何心急之下直接没轻没重的将汗巾摁到了伤口上,疼得孙老倒吸一口凉气。 孙老从老何手中接过汗巾捂住伤处:“刚才门外是谁在吵闹?” 老何刚想回答,只听背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在下白晓笙,见过孙老。”老何转身就看见一袭白衣的白晓笙站在身后,当场就急眼了:“嘿!我说你小子怎么溜进来的?我让你进来了吗?你这是私闯民宅我告诉你!出去出去!再不走我真的喊人了啊!”说着撸起袖子就要把白晓笙往外赶。 孙老见状开口叫停:“好了老何,来者是客,你不必这样。”“可是老爷……”老何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孙老却摆摆手止住了老何的话头:“咱们这是医馆,总有开门的时候,你拦得住他一时,拦得住他一世?”老何一时语塞,只能低头回“是”,但是却未离开,反而侧身站在孙老身边,隐隐将白晓笙和孙老隔开,一双虎目紧紧盯住白晓笙,倘若白晓笙有任何可疑动作他都能将自家老爷护在身后。 江湖上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毒药、机关之道更是颇具盛名,不可不防。 白晓笙拱手:“孙老莫要见怪,在下白晓笙,曾与孙老在石记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孙老可还记得?”孙老点点头:“当然记得,小先生当时昏倒还是老朽给把的脉,不要站着,请坐。” 孙老伸手将白晓笙引到堂下座位,待白晓笙入座,孙老才缓缓开口:“老朽与石记当家的颇有些渊源,前些日子石记当家冒犯了小先生,还望海涵。”白晓笙微微一笑:“石大师傅豪放自在,快人快语,让在下心生敬佩,哪里会有怪罪之意,只恨自己身子骨太弱,居然经不起一阵风,还多亏了孙老施以援手,在下在此谢过了。”这番略带自嘲的话引得孙老哈哈笑了两声:“哪里的话,老朽只是拿人钱财替人看病罢了,如今见小先生健康依旧,老朽就放心了。” 一老一小两人就着这个话题你来我往开了个对场白,按照惯例此时双方应该拿起茶杯轻呷一口之后开始进入正题,但是显然老何并没有将白晓笙当做客人对待,依旧提防着他,又怎么可能离开自家老爷去准备茶水呢?于是白晓笙只能清咳一声,表示自己要进入正题了。孙老也是个人精,看得出白晓笙有事要说,开口:“小先生有事要问老朽但提无妨,老朽定然知无不答,就当替石记大当家的给小先生赔罪了。” 白晓笙一听,喜笑颜开,当即就开了口:“孙老当真?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接着白晓笙下面一句话就让孙老变了脸色。 “在下想请教孙老有关五十年前的事情。” 第13章 药观音 “在下想请教孙老有关五十年前的事情。” 白晓笙此话一出原本一副和蔼可亲模样的孙老脸色顿时变了,原本因为疼痛而略显苍白的面皮更是紧紧皱在一起,颇有些难看。 孙老眼中神光闪动,惊疑不定的打量着堂下坐着一脸笑眯眯模样的白晓笙,五十年前的事情可以算的上是黑历史,照理来说在收手之前应该把痕迹都清理干净了,不会留下什么把柄,但是孙老却从石敢当那里了解了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笔录人这个团体让每一个江湖中人又恨又怕,他们钻战场刨地道,闯灵堂挖坟坑,仿佛对于世间任何事物都没有敬畏,他们在乎的只有那一根笔杆子。 世间有些东西失去了原本应有敬畏,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当年的事情指不定笔录人那里就有记载,万一了…… 由于过渡震惊孙老捂着汗巾的手不经意间也放了下来,被撞破的额角还流着血,血水顺着额角淌下,配合孙老铁青的脸色,使得大堂座上那位在松门城颇具盛名的杏林高手整个人的气质有显得几分阴沉。 老何明显感觉大堂气氛变了,再加上自家老爷那副难看的脸色,老何在心中埋怨自己果然不该将这小子给放进来的。 老何伺候了孙老接近快四十年了,对自家老爷喜恶爱憎各种癖好可以说的上是了如指掌,但是若是说起五十年前……那还真没他什么事儿。 但是老何知道自家老爷和蔼宅心仁厚,是松门城出了名的大善人。当年老何因战乱家破人亡无家可归,自身还在流浪中染上恶疾,是孙老冒着被传染的危险费尽心思将老何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还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从那一刻起老何知道自家老爷是个好人,所以一颗心思全部都放在了伺候孙老身上,就是如今的石记大当家石敢当,都是老爷当年冒着送命的风险留住的。 石记如今在松门城也算得上是有权有势,在松门城占据了三分之一铁匠铺子市场的石记真闹起来城主都要说两句宽慰话,自家老爷是石记大当家的恩人,说是再生父母都不为过,再加上自家老爷本身就是杏林圣手,人脉颇广,在松门城医馆大道上说话还是颇有分量的。衣食住行那是百姓的事儿,兵(兵刃)药(医药)武(武功)人(人脉)才是江湖客在乎的,在松门城自家老爷独占三样,谁敢惹? 见自家老爷面色愈发阴沉,老何暗自思忖着要不然趁老爷还没发火之前将这个惹老爷不高兴的小子赶出去? 正在老何考虑用什么手段把堂下这个小子赶出去的时候,孙老突然发话:“老何,今个儿医馆儿不开门儿,去门外把门堵上,守外边儿,就说今天老爷我不见任何人。”老何听到这话愣了,但随即反应过来赶紧回答:“知道了老爷。” 孙老单独接客的次数在老何的管家生涯中可以算的上是屈指可数,上一次是二十年前松门城那位大人来求药,就连那一次老何都只是在堂外候着而已,但这一次居然要到大门口去守着。 现在正是清晨,松门城依山而建,早晚正是湿气最重的时候,再被山上的风那么一吹。 想到这里老何情不自禁到了个哆嗦,狠狠地瞪了白晓笙一眼:都是你小子害的。 白晓笙不会那些神神叨叨的观面算心手段,但是老何这幅模样是个人都看得出这个看门儿的老头怨气四溢。白晓笙依然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坐在堂下用笑眯眯的表情一动不动地看着老何,意思很明显:你怎么还不走? 这年头家主发话了下面人不马上照办是打家主脸的行为,自家老爷还在堂上坐着,老何自诩管家,自然不能给老爷丢人,抱着对白晓笙一肚子的不满,老何狠狠瞪了这个一眼没礼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眼,去门口守着去了。 老何离开后,孙老再也装不下去了,一身阴郁之气顿时从孙老身上逸散开:“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笔录人来找我这个糟老头子有何贵干?”白晓笙笑了出来:“果然是你,这才是当年药观音的模样,一开始那慈眉善目的样子还真是唬到我了。”“哼,药观音。”孙老冷哼后自嘲的抬起手:“观音有千手,药物有百毒,你再看看老朽这双手,哪里还有药观音的模样。”孙老伸出手,撩起长袖,手腕部分竟是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当年无妄遭罪,一身功夫被废,手脚筋都被人挑了去,好在老朽医术过人,自己救回了这双手,混到如今倒也混出个杏林圣手的名头,现早已退出江湖,只求安度晚年,望小先生成全。” “我知道,我知道。”白晓笙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药观音的手段我还是知道的,我来这里就是想问你点儿事,你不必紧张。”孙老先是一愣,随即连连摇头:“是老朽糊涂了,笔录人无所不知,老朽这点儿破事儿自然是有记载,小先生只要肯高抬贵手,老朽定然知无不答。” 当年孙老作为药观音以暗器和毒药闻名江湖,闯荡多年倒也结下一些仇家,如今武功尽失,被找上门怕是不会有好结果,从毒师转行医师就是为了洗刷自己身上的孽气,给自己存些福报,想有个好结果,这也是无数江湖客隐退时最大的梦想。 白晓笙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你识不识得此图?”说着将羊皮抖出来展现在孙老面前,孙老到九头鸟的纹章竟是有些面色惊恐,颤声道:“此物你从何而来!”“这你就不用管了。”白晓笙见孙老这副模样定然是认识此物,于是便将羊皮收回袖中口袋,这羊皮颇有些年头,保管的再好也是个古物,能少用尽量少用,要不是面前这人知道些什么白晓笙才不会拿出来给他看呢:“我就问你个事儿,五十年前,有没有一个外号叫旱鼠的倒斗来你这里?” 第14章 民心 松门城城门外。 伴随着扎耳的铜片摩擦声,紧闭的松门城城门打开了,所有难民同一时间都朝着城门方向抬起头眺望,只见一条独特的车队从城内出来:两个个士兵推着一辆平板车,平板车上都放着一口大缸,整个车队一共有十几辆平板车组成。“城主布粥啦!”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城外难民们纷纷从怀里掏出保护的很好的土碗朝着车队冲了过去。 城主布粥是不会给碗的,土碗都是难民们自己动手和稀泥捏的,用火烘干了之后算不上结实,但是保护得好还能用几次。每次布粥一人只会分的一勺,难民们不求多分一些,只求那好不容易求来的一勺粥不会漏出去或者洒出去,但是若是碗破了漏了,好不容易分到的粥就会洒出去,自己最后能喝进肚子里的也没有多少了,难民们尽可能将碗口捏宽,把土碗做大,只求能兜住每一颗粥粒儿,所以这些碗做的一个比一个大。见难民们冲过来,守城士兵开口喝道:“谁再往前一步就没有吃的!”难民们当即就赶紧踩住了步子不敢再往前一步,前面的难民收住了脚却被后面来不及收住脚的难民撞了,一时间难民之间互相推搡堆乱成一团。 人群中有个年轻的难民一个不慎将手中的碗在这推搡中跌落在了地上,磕破了个角,心疼的那个难民眼角都泛出了泪花。 土碗需要时间慢慢用火烘干,一般都是晚上点火取暖的时候做,现在重做也来不及了。 那个年轻的难民急的眼睛都红了,自己也就算了,但是自家婆娘怀孕了,全指望这口粥攒力气生孩子呢,这下全完了。 百般无助之下这个年轻的男人居然忍不住蹲下抱头呜呜的哭了出来,正哭着,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两下,年轻难民回过头,只见一个披着破旗布的老难民笑呵呵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烂布包裹的非常厚的土碗:“小伙子,男子汉大丈夫别哭啊,小老头我的碗和你换换,如何?” 年轻难民有些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幕,布粥三天才会有一次,所有难民都不会放过这次领粥的机会,现在居然有人愿意用好碗换自己的破碗,小伙子下意识想伸手从老难民那里接过那只土碗,但是犹豫了一下:“老人家,我若是拿了您的碗,您怎么办?我这碗可盛不了多少粥啊。”老难民笑呵呵的把自己那个用烂布包裹着的碗塞进年轻难民怀里:“给你的你就接着,老头子我人老了,胃口也小,吃不了多少东西,你就别担心老头子我了。何况,这碗粥你是必须要带回去的把?”小伙子听了,想到了自己那怀孕的婆娘日渐饥黄消瘦的面庞,下意识护住了怀中老难民塞给自己的用烂布包裹着的碗。 就在这时,难民们在布粥士兵的吆喝下终于开始排队了,老难民趁机推了一把小伙子:“还不快去,去晚了就排不上了。”小伙子当下将烂布裹着的碗小心护在怀里,双膝跪地给老难民磕了个响头,然后赶紧爬起来感激的话都来不及说撒丫子朝着排队的难民群中挤了过去。 别看十几辆平板车十几口大缸阵势挺大,但是真正分粥也分不到所有难民头上,很快十几口大缸里面的粥就见底了,在难民们一片哀嚎中,士兵们推着十几口空粥缸回到了松门城,有些难民不死心,跟在车队后面希望可以求守城士兵放自己进城,却被长矛逼了回去。 松门城的大门再一次紧紧闭合了起来将这些难民关在了外面。 难民们再一次蹲回了松门城城墙的墙根儿,有粥的抱着土碗一脸幸福的吱溜着,没有的则是抱着双腿靠在城池墙壁看着昏暗的天空发呆,等待着下一次布粥。 …… “老爷,您何须如此呢。” 老难民抱着一个豁了口的破土碗靠在一颗笔挺的松树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吱溜着碗中原本就没剩下多少的清米粥,低垂着眉头眯着眼睛舒坦的直哼哼,仿佛这老难民背后靠的不是粗糙的血松树皮,而是铺着虎皮嵌着明珠的软塌座椅,手里端着时不时喝一口的也不是没几颗米粒的清汤米粥,而是一碗汇尽天下龙肝凤髓的稀世佳肴:“你不懂,这就是境界。”说着再次对着破碗吱溜了一口,松门城夜晚很冷,篝火点在面前也只能暖和一下四肢,一口略有余温的稀米粥进了肚子却可以给人一种打自内心的饱足感。 一个人影从松树后面的阴影中露了面,那人虽然面色红润天庭饱满,脸颊两段甚至都能看见富态肉了,但无奈面部骨架将整张脸的结构整体撑长破坏了整副面孔的富态,再加上此人眼角狭长眉毛几乎与无,给人感觉有些像老鼠,但不论如何,此人但看面相就知道绝对不是难民之流。 此人面带谀媚:“这……小的境界不够,却是不解其中真谛,还望老爷指点。”说话间此人脸颊两侧的富态肉随之抖动,看模样比起老鼠更像是一头营养过剩的黄鼠狼。 老难民……不,此时可以看得出面前这个老者并非难民。只见他不急不慢的再次嗦了一口破土碗中的清水米粥,皱了皱眉——夜晚松门城外的气候有些霸道,方才还冒着热气的碗中物才不过几口的功夫就已经有些凉意了,于是老者随手将无数难民视若珍宝甚至赖以续命的米粥随手泼进面前的篝火堆中,篝火烧得正旺,这一小碗米粥是泼不灭的,小米粥被这篝火一烧,一股略带松脂的柴火味道混合着米粥特有的食物香味散发了出来。 这陡然一小碗米粥泼进来硬是将这篝火浇得摇摆不定,周围的阴影在跳跃的火舌的带领下跟着不断跳跃,宛如群魔乱舞,老者脸上的阴影被映照的犹如黑夜中狂舞的漆黑尖爪,阴影如同一只漆黑的魔手在抚摸老者的面庞,老者开口:“小鼠啊,你跟了老朽多少年了?” 被唤作小鼠的人声音从松树后面传出:“回老爷,小鼠跟在老爷身边忠心耿耿已经有五十余年了。”“是啊,五十余年了。” 老者点点头,随手捡了根枯枝戳了戳面前的篝火,熟练地将被清米粥浇湿的木柴翻了个面,将潮湿的一面盖在下面,篝火又重新旺盛起来:“本来老朽应该安与现状平平淡淡了却余生,但当年你给老朽呈上的那把剑却唤起了老朽的野心,你看看这些人。”老者用沾染火星的枯枝点了点那些靠在城墙的难民群:“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一个活生生的人,却依靠着别人给的希望像条狗的一样的缩在墙角,稍微给点小恩小惠就将你视为黑暗中的火星,绝望中的希望……” 老者将手中染着火星的枯枝轻轻甩了甩,枯枝上的火星更亮了:“然后在挣扎中不断释放光和热,然后稍微用点一点力……”枯枝戳进点燃篝火用的枯草堆,不到一会枯草堆便冒起了黑烟,接着枯草堆便化作一团旺盛的火焰,老者稍微用枯枝拢了拢,将被火星点着的枯草堆扫进篝火从,燃烧殆尽的杂草在篝火中化作灰白的残烟升腾而起:“然后化作飞灰。” 老者低沉着声音笑了笑:“这才叫民心。” 篝火依旧点着,火舌不断跳动着,将老者的影子拉得老长,随着火舌的跳跃,老者的影子也随周围阴影一起狂魔乱舞,仿佛一个疯嚣的魔怪。 第15章 脑补帝老何 不知道是不是地理位置原因,依山而建的松门城清晨潮气相当重,老何站在门口还没半个时辰就感觉外衣有些发沉,袖口部分都开始有些润手了。 “都是那个没礼貌的臭小子害的,要不是他自己现在还在被窝里面睡大觉呢,也不知那个小子是什么来头,老爷这么看重那小子肯定是那小子口中所谓的‘五十年前的事情’”,老何心里暗自嘀咕着:“五十年前……” 老何想了想,自家老爷四十年来尚未娶妻生子,也从未关注过此事,就连临时收留的石敢当,如今的石记大当家要拜自家老爷做干爹都被自家老爷婉拒了,如今这个怎么看都不像二十不出头的小子来找老爷……莫非是老爷以前年轻时候留下来的风流债? 这么一想,老何就开始在脑子里回想白晓笙的模样:鼻子……再塌点儿就有点像了,眼睛……再小些就有点像了,眉毛、耳朵……都有点像,难道说那个小子真是老爷在外面的私生子? 一番脑补之下老何甚至想到了自己叫白晓笙“少爷”的模样,一想到这里老何心里像猫抓,但是随即又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想什么呢,老爷也是你能编排的?罚!重重地罚!”说着一下接一下开始扇着自己的嘴巴子:“叫你胡思乱想。”“叫你心里编排老爷。”“忘恩负义的东西。”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离秘密最近却抓不住真相尾巴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瞎捉摸,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清脆的巴掌声在清晨的医馆大道上格外响亮,正当老何扇着自己嘴巴子的时候,脚步声从街道的一头传来,配合老何的耳刮子就像是在伴奏。 …… “老六,你确定这里有可以帮我们解毒的人吗?”卢三低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走在队伍最前面:“有这个心思还不如帮人家找人呢,没准儿运气好找到了呢?” 跟在他身后的卢六翻了个白眼:“你运气好就不会中毒了。” 卢家兄弟一行六人本该待在城外,但是此时却出现在松门城的大道上,不过看几人的样子颇有些萎靡不振。 “老六,你确定在这松门城有能帮我们解毒的高人?”老大卢一也有些心里没底:“不是哥哥我信不过你,但这可是一线青。”说着卢一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隔着扎紧袖腕卢一似乎都能感觉到衣袖里的胳膊上一抹碧青的毒色正顺着手臂经脉朝着心脉部分流走,不由的使劲儿掐紧了自己的手腕,似乎这样就可以截住毒素。 前方的卢六回过头:“如果是别的毒我不敢打包票,但是这一线青他肯定能解。” 然后众人就看到了不断扇着自己嘴巴子的老何。 卢家兄弟:“……” 卢三:“老六,这就是你说的高人?圣人虽有云一日三省,可这也是放在晚上啊,大早上的自己抽自己这是觉得睡懵了还不够清醒?” 卢六拍拍卢三的肩膀:“你没带错路?”卢三怒目:“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人格魅力,这可是我花了四个大钱从隔壁桌套来的消息,隔壁桌那人的哥哥的姐姐的妹妹的隔壁家大爷的女儿可是松门城石记的学徒,我和你们说,石记可是这松门城最大的生意铺子,据说石记大当家和老三形容的那人关系匪浅,隔壁桌那哥们儿就是靠着和石记的这层关系专门接石记的单子,昨天还亲自把那人从石记送回家,说的地方就是这儿。” 卢六听闻整理了一下衣襟:“我去问问,如果错了说明你的人格魅力就只值四个大钱了。”说着抬腿便朝正在扇耳光自省的老何走去。 …… 老何知道自己老爷肯定是个了不起的角色,起码曾经是。 老何本身就是一个习武之人,虽然接触不到很上乘的武功,但是这一身功夫丢到江湖里也是个头不俗的虾兵蟹将,自诩算得上三流偏上的角色。 作为一个习武之人眼力劲儿还是有的,老何一眼就能看得出自家老爷是被人挑了手脚筋废了武功。曾经老何也想过为孙老报仇,但是随着跟随孙老的时候久了,这个心思就逐渐淡了下去。 原因很简单,打不过。 四十年,这四十年来孙老都没有衰老的痕迹。老何听人说过,上乘武学修炼到高深程度便能自锁生机与体内,延年益寿。孙老虽然手脚被废但是不知为何这一身武学底蕴却留了下来,就是靠着仅存的武学底蕴都能保持四十年的生机,可想而知孙老全盛时期定然是江湖上那施云布雨的翻江猛龙,然而就是这样的角色被人挑了手脚筋却甘于缩在这小小的地方当一名所谓的医师……越往后想老何那颗为孙老报仇的火热的心就越发的凉。 刚开始追随孙老伺候他的时候老何连觉都不敢睡,生怕哪天有一群蒙面人跑来灭口了,就连现在老何的睡眠质量都不怎么高。 …… 卢家兄弟六人人高马大,穿着跑马人的衣服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大清早的路上根本没啥人,几人往路中间一杵,还真是颇有些拦路虎的架势。 老何老早就听到了卢家兄弟的动静,见到这阵势眉头也是一跳,再加上卢家兄弟时不时朝着自己这边的方向瞅,还嘀嘀咕咕的,这理所当然的引起了老何的注意,在老何的注视下几人似乎商量出了什么,然后其中一人大步流星朝着自己走来。 老何看看左右,松门城的生活节奏很慢,再加上松门城现在正在驱逐外人,这医馆大道上更加冷清了,现在大街上除了老何没别人,不用说,这几人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大早上来求医问药的江湖客不是没有,但现在自家老爷吩咐过不见客,如果能劝退还好,若是不听劝……老何反手朝着门柱边儿靠着的木棍摸了过去。 还没等卢家老六走到老何面前隔着老远老何就闻到了一股骚臭味,味道来源就是面前这人,这让老何心头一颤。 这是长期骑在马背上才会有的马臭味,但最近非本城人士全部给赶出城去了,松门城除了车夫可没有什么活儿是需要长期待在马背上的。老何在这松门城生活了将近四十多年,自家老爷腿脚不便,出行要用马车,四十年来老何把这松门城大大小小的车夫都认了个脸熟,车夫行列里面绝对没有这几人。 老何没听说驱逐令结束的消息,面前这几人怕不是走“别的路子”进来的,再联想这些天松门城内驱逐外人举动……怕不是就是在找这几人! 想到这里老何一把抄起门哨棒——只怕来者不善! 第16章 白晓笙的目的 …… 正堂上依着太师椅靠坐着的孙老长吁一口气:“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他手脚筋被挑,双手靠着自己精湛的医术给救了回来,但双脚却因为治疗双手耗费了太多的时间,拖的时间太久,已无力回天。这些年双腿情况逐年恶化,已经开始影响到骨骼了,如今就算是坐着,时间长了对于孙老来说也是难以忍受的煎熬。 白晓笙坐在堂下左侧,随着孙老口述的结束白晓笙在竹简上写写画画的举动也随之停了下来,然后将竹简上的内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眉头挑了挑。 赚了。 根据孙老的口述白晓笙将这些都作为江湖记录记载在竹简上,内容丰富收获颇丰,除了找到了那个名为“旱鼠”的倒斗的行踪,还了解到有关五十年前一宗惊天血案的背后真相,白晓笙可以肯定这件事如果暴露出去定然会在这片江湖中引发轩然大波。不过这个旱鼠却是让白晓笙有些猝防不及,那把有着九头鸟纹章的剑很有可能就是白晓笙要找的那个人的佩剑,只有找到了旱鼠,才能知道那个人的死活,而如今的旱鼠已经成为了松门城城主宋清风身边的红人了。 一个盗墓的,如何能成为松门城城主的身边的红人?无非就是献宝罢了,如果是那人的随身佩剑还真有可能被旱鼠当成宝贝献给松门城城主。 白晓笙收起竹简看向堂上坐着的孙老,这人在五十年前就是有名的暗器高手和配毒大师,如今虽然被废了手脚,但是只要这个老头愿意,就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无声无息的置白晓笙于死地,但是白晓笙知道,这个老头他不敢。 白晓笙的手不由得摸向了腰间,这是白晓笙第一次行走江湖,但是这一路却并没有白晓笙所想的那样险恶,原本以为在江湖上闯荡再怎么样小心谨慎也会遇到些妖魔鬼怪,不说九九八十一难也逃不过小鬼缠身的劫数,但实际上白晓笙这一路几乎可以说是无往不利,而这一路过来靠的不是白晓笙自身的本事,而是腰间绑着的这一块代表着笔录人身份的牌子。 这是一块有魔力的牌子,只要有这块牌子,这天下就没有人敢动白晓笙一根汗毛,因为这块牌子背后的力量被世人所敬畏。 白晓笙不是那种喊着自立自强然后隐瞒身份独自闯荡江湖的世家愣头青,他不认为靠着祖辈余荫闯荡江湖有什么不好,这一路上只要遇到困难,拿出牌子就有人抢着帮白晓笙解决,这一路顺利的甚至让白晓笙有种游戏人间的感觉,但是白晓笙不会因此而小看江湖,他在笔录人团体的记载中了解了太多太多有关江湖的黑暗面,但是这一路这些黑暗面似乎都从这世界上被洗掉了一般,只能从一些残末痕迹看得出这些黑暗曾经在这个地方出现过,这显然是在躲他。 白晓笙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感。 白晓笙此行的目的是想要完成一件无数笔录人都想完成的事情,那就是记录一个江湖的始末。 记录一个江湖的始末对于每一个笔录人来说是可以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引以为傲的殊荣,一人,一笔,就将整个江湖纳入竹简中,后人翻开竹简就能触碰到整个江湖,穿越时空去体验自己从未见过的世界,这是何等美妙的感觉! 但是如今这个江湖已经被离阳王朝的离阳皇所控制,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给白晓笙落笔初篇章的机会,而这一路上白晓笙也几乎触碰不到江湖的核心,只能在边缘打转,原因白晓笙自然是知道,自己如果始终打着笔录人的旗号在江湖上行动那么他一辈子都别想完成自己的笔录生涯,于是乎白晓笙决定采取笔录人常用的办法:挑选主角。 江湖历代英雄辈出,一个人只要有足够的影响力,那么身边就不会缺少事件,如果这个人的影响力足够影响整个江湖乃至整个天下,那么这个人就是这个时代的主角,当这种人出现,就代表着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判断一个人能否有成为主角的资质,笔录人内部早有标准:一个人能在江湖掀起多大风浪不是看那人的武力值,而是看那人的生存手段和沾染因果的能力。 武功再高,你短命,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半道崩殂了,没用;你命长,但是你沾染不上因果,这个江湖上任何事都没你什么戏份儿,这样的人也成为不了主角。 主角就是要命够硬,还特能惹事儿,惹了事儿还能活到大结局的那种人。 笔录人团体历代记录中就有记载这样的人,而那些完成自己笔录生涯的笔录人前辈就是跟在这样的人身边才完成了记录江湖的壮举,但是这样的人往往需要耗费几代笔录人的精挑细选,甚至还要靠碰运气的方法才能找得到,毕竟笔录人也只是记录者,不是神仙,掐指一算这种事情不是人能办得到的,任何已知信息都是以海量的情报为基础一点一滴堆积起来的。 好在白晓笙在笔录人团体中也算是团宠的存在,作为这一代最杰出的苗子,笔录人团体中的老一辈对白晓笙颇为疼爱,甚至是溺爱,在白晓笙多番求助下,笔录人团体中的长老,也就是白晓笙的祖爷爷,给了白晓笙一个看似天方夜谭的线索:去找一个不老不死的人。 一个不老不死的人,可以完美满足那两个条件,命硬自是不说,单是不老不死这一条就足以让白晓笙怦然心动,这简直就是一个活着的历史,这样的人身上得沾染多少因果啊,妥妥的主角命格。 白晓笙并没有考虑祖爷爷欺骗他这一点,因为笔录人团体中完成笔录生涯的笔录人仅有十人,其中有三人笔录生涯中的记录对象的形象存在高度吻合,经过白晓笙对比,在三篇记录中的主角不论是面貌体态,说话方式都完全吻合,根本就是一个人,这编制笔录生涯的三位笔录人前辈按照辈分贴族谱上排一排都足够编套编年史了,而这三人中辈分最小的那位赫然就是白晓笙的祖爷爷本人,而九头鸟就是白晓笙祖爷爷给白晓笙寻找那个不老不死之人的线索。 堂上坐着的孙老见白晓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有些发慌。面对笔录人没有人会不心虚,在江湖上混久了谁还没几件见不得人的龌鹾事?为了能够尽快把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笔录人打发走,孙老甚至将自己最大的秘密都掏了出来,只求尽快把这个笔录人送走。然而刚才这个笔录人对自己那些事情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在反复询问有关九头鸟和旱鼠的事情。 第17章 孙老劫难 “不见不见!”老何捏着鼻子挥动着门哨棒:“我家老爷今天谁都不见!”卢家老六一边躲着老何胡乱挥舞的门哨棒一边拱手:“人命关天,还请老先生通报一声吧!”老何将门哨棒往身边一戳:“我家老爷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你们滚吧!”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一个个的来的这么勤快。”老何心里嘀咕着。 最近松门城戒严驱逐外人,平日孙老医治的对象都是那些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江湖客,来求医的病患都是些什么经脉扭曲、五脏移位、身中奇毒、被人下蛊之类的,都是些疑难杂症,所以孙老的收费也是奇贵,然而在那些江湖客看来这些钱多往望机阁跑几趟,捉些通缉犯换赏金即可,无数身怀案底的逃逸犯意图翻越龙舌边境逃出十二城范围,松门城紧靠龙舌边境,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通缉犯,所以这些江湖客也是最不拿钱当钱的家伙。 但是如今松门城大肆清理外人,将那些江湖客挡在了松门城外,让医馆很是冷清了一段时间,由于自家老爷收费高昂,城内居民那些个小毛小病的一般也不会来找自家老爷,搞的孙老的医馆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但即便是如此自家老爷也不是谁都能说见就见的,之前进去的那个混小子好歹身上干干净净的,但是面前这几个身份可疑不说,而且……”老何悄悄松了松鼻子打算换口气,但手刚刚离开鼻翼马上就有一股浓烈的味道趁机而入钻进老何的鼻腔,熏的老何倒退几步:“你别走过来了!你自己身上一股味道闻不到吗!我家老爷好歹是松门城有名的杏林神医,岂是你们这些个野东西说见就见的!” 老何这句话说的声音比较大,让卢家六兄弟都听到了,几人当即眼就红了。 卢家兄弟几人都是孤儿出身,老何这句“野东西”虽然不是那个意思但是进了他们几人的耳朵不是那个意思也变成了那个意思,于是…… “你……你们想干啥?”老何被卢家兄弟六人给围了起来。卢三狞笑:“干啥?小爷兄弟几个今天给你老人家免费松松骨!” 说实话卢家兄弟几人功夫不怎么样,不然就留在镖局当镖师而不是被镖局放出到西漠去跑马了,但是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虽然老何身怀武功,但是卢家兄弟常年在西漠跑马身体素质也不是盖的,西漠那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兄弟六人在那个地方锻炼出来的身体和套路也不比老何差。 几人仗着身体素质好,硬抗着挨了老何几棒子硬生生冲进了老何的棍棒范围内,抱腿的抱腿,抱胳臂的抱胳膊,剩下的几人把王八拳抡圆了往老何脸上招呼,老何的功夫还没来得及使出来就被几人一通乱拳给揍趴了。 …… 孙老坐在正堂座椅上,双腿上深入骨骼的常年旧患令孙老犹如坐在针毡上一样,自从双腿被废以来孙老全靠喝下可以麻痹自己下半身的汤药来抵御双腿被废的痛苦,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体产生抗药性,几十年来孙老给自己变着法做各种配方配置的麻沸散,换着花样喝,各种配方的麻沸散就像是接力一样将孙老双腿的痛苦牢牢压制着摩擦,从未断过,直到现在…… 孙老额角开始渗出汗水,他昨晚喝下的麻沸散药效已经快要过了,他隐隐感觉得自己的双腿麻痒刺骨,然而白晓笙坐在堂下久久不肯离去,处于对笔录人的敬畏孙老自然是强忍住身体异样回答白晓笙的问题,为了赶走这个小祖宗孙老甚至把自己早些年干的那些档子破事儿全部都说了出来,在他看来反正笔录人对自己这些事儿肯定是知道的,与其等着像磨豆腐一样一点点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磨出来不如早点交代了早点吃药。 堂下的白晓笙心里合计了一下,确认堂上的孙老再榨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了,于是拱了拱手:“多谢孙老相助,此番多有打扰,在下告辞。” 听到这句话堂上坐如针毡双腿麻痒难忍的孙老心里几乎要欢欣起舞了。 小祖宗你终于想起来要走了! 虽然盼着白晓笙走,但是多少还是要表示一下善意:“小先生何不再多留几个时辰,喝杯茶再走?”白晓笙拱手:“多谢孙老美意,只可惜在下还有要是在身,这杯茶注定与在下无缘了。”孙老抚须道:“那老夫这杯茶永远为小先生留着,小先生永远都是我孙某人最欢迎的客人。老朽腿脚不便不能起身,不然定要远送小先生。”白晓笙摆摆手转身离去:“孙老好生歇息,在下就此别过。”说着就往大堂外走,白晓笙何尝看不出孙老的真实想法,世界上没有人愿意在问答上和笔录人长谈。 一番客套下白晓笙终于走出了离开了孙老的视线,然而此刻即使白晓笙走了孙老依旧喝不到药。 以往这个时候孙老早就该在老何的伺候下服下止痛的汤药了,但是大早上被白晓笙这么一搅和,老何被孙老安排到门外了,而单靠孙老自己是没法从大堂走到药柜的。 孙老坐在座位上并没有开口喊老何,此刻孙老自己特制的麻沸散残存在体内的药效已经近乎于无,抓心挠肝般的麻痒感顺着双腿开始席卷孙老的每一根神经,此刻他必须拿出百分之百的注意力去对抗麻痒感,根本无法张口呼喊,不然稍有不慎就会出大丑——昨晚除了喝了一碗麻沸散汤药以外还贪嘴喝了一碗前些日子石敢当孝敬给他的鱼翅粥,经过一晚上此刻已经是腹胀难忍,稍有松懈就会在大堂上演滚滚长江东逝水的奔放景象。 孙老内心想着白晓笙已经出去了,门口的老何看到白晓笙离去自然会从门口回来,所以不必开口呼喊,但是半柱香过去了,却还不见老何回来。孙老闭眼运气,虽然他手脚经脉因为大筋被挑日渐萎缩,但是体内多年蕴养的那口气还在,只要不岔气,憋多久都没问题。 孙老当年还是药观音的时候就已经对人体无比熟悉了,其暗器手法“落花雨”专打人要害大穴,对自己的身体更是熟悉,睡觉运功都不会出岔子,虽然手脚经脉萎缩导致运气路线稍有改动只能在五脏六腑中运转,但是这五十年来早就将体内路子摸熟了,然而…… “孙老,在下又回来了。”白晓笙去而又返,重新回到了大堂。 孙老浑身一抖差点运气分叉,强颜欢笑:“小先生怎么回来了?老夫可是已经将自己所知全部告知于你了。”白晓笙摇摇头:“非也非也,不知孙老为在下留着的茶水可还作数?在下只求奉茶赔罪,为几位好友求个情。”回过头:“进来吧。” 孙老强忍着彻骨麻痒和黄河决堤之意,抬眼向白晓笙呼喊的方向望去,只见六个身形壮硕的大汉挤进了大堂,将从窗外射入大堂的第一缕阳光遮了个干净,六人的黑影在地上拉得老长,随着这些人进屋,一股马臭味将屋内清香的药物味道赶了个干净,熏的孙老差点精神失守,其中二人抬着一人,那被抬之人正是本该在门口守着的老何。 此时的老何眼圈乌青,鼻血长流,嘴角破了个口子,脸颊涨红肿起,整张脸就像开了染坊一样精彩。 孙老好歹曾经也是靠着暗器打出来的名号,耳力眼力是何其犀利,这几个大汉看似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实际上相互之间你给我一肘子我给你一窝心拳的小动作不断,嘴里还嘀嘀咕咕的相互埋怨:“都是老三。”“老五不是也动手了吗。”“老大还踹人家腰窝呢。”“老二下手最黑!” 看老何这模样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孙老知道自己这一劫是逃不掉了。 “诶?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你们谁上了茅坑没洗手?” 孙老的表情逐渐放松。 这个人世啊,已经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 第18章 老者真意 伴随着太阳缓缓升起,松门城的晨雾在阳光的照射下缓缓散去,散去的不仅仅是晨雾,还有湿气和寒冷,在松门城只有正午才能感受到三伏天的存在。 医馆大道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这些人大多都是松门城本城的居民。 这年头由于离阳皇开放武库大肆传播武学功法,武学不再是稀罕货,现在人人都会那么一两手,虽然大多都资质平平无法习得个中精妙,但是用来强身健体倒也是不错的选择,这身体素质上去了小病小患自然也就少了。这些居民来到医馆大道很少是真正来看病的,大多人都是自己或者牵着孩子往医馆、药铺子里面挨家挨户的跑,有些人出来满面欢喜打道回府,有些人却垂头丧气接着奔寻下一家,有的干脆就直接把自家孩子留在里边儿自己乐颠颠的跑回家了。 这些人都是来这里寻找工作的。 松门城出产最出名的就是兵刃和药物,吸引了大量江湖客前来,然而购买兵刃和药物并非是简简单单的掏钱就拿,兵刃要顺手,重量要适中,江湖客的兵刃和军队的制式兵刃不同,都是要根据各自的习惯,手法和功法套路进行定制,有些使用奇门兵刃的江湖客还要花费时间给他打造模具架子,一般来说一个江湖客来到松门城想要获得称心如意的兵器起码要半个月的时间。 药物则是更难选了,大多数江湖客跑江湖并非没脑子满世界转悠,十二城每座城都设有望机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布任务,这些任务除了捉拿通缉要犯以外还有协助官家破案、搜寻神秘遗迹、探寻未知地带等任务,完成了任务则可以获得望机阁发放的奖励,奖励种类有很多,金钱、秘药、兵刃、名誉称号等等。闯荡江湖的江湖客不外乎就是为了这些东西,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身上所带之物必须要精简,没见过追击要犯或者遗迹探索还背着大包小包的,所以江湖客只能选择自己当前最需要的东西,药物自然也是如此。 松门城的药物可以说是最为齐全的,毒药、迷药、驱虫、引兽,甚至有些偏门的蛊虫都有,药师需要按照江湖客当前所需来进行配置和炼制,寻常药物还好,但遇上那些动不动就要炼制七七四十九天的蛊虫之流估计几个月都不够等。 一些脑子转的快的本地居民就开始打这些出手阔绰的江湖客的注意了,一个个开起了酒店饭馆儿,赚起了那些采购药物、等待兵刃打造完成的江湖客的银子,往往把那些江湖客伺候的开心了甩手就是一个大银锭子敲在桌上,那些住店的江湖客在松门城客栈掌柜眼里更是敞开的钱袋子,只等着他伸手把钱往外掏了。 江湖客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自然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松门城城主对此也是乐得其见,收税定制的越来越高,但是在那些大赚特赚的客栈酒馆看来那些比其他城高出几倍的税收无非都是些毛毛雨罢了,给了也就给了。 然而自从闭城肃清以来,几乎都没有江湖客入城,那些靠江湖客吃饭的酒楼饭馆在每个月高昂的税收下开始举步维艰,甚至有些客栈都关门大吉了,反观铁匠铺和医馆药铺依旧每天都忙得热火朝天。 闭城是一时的,兵刃可以打出胚子存放,药物可以制成成品封装,等这阵风头过去了照样拿来卖就是了,但是饭菜可没法放,那些空着的客房也不会凭空生钱。 所以那些客栈酒楼干脆关了自家的店,跑到铁匠大道和医馆大道寻找出路来了。 铁匠打铁需要吹炉膛的小工,药铺更是需要大量的人手处理药物,倘若被哪家相中收了当个学徒学个一招半手也是相当不错的。 在那些医馆药铺进进出出寻找工作的松门城居民络绎不绝,但是只有一家无人问津,那就是孙老的医馆。 孙老是松门城出了名的杏林好手,照理来说不论在门口铺多少个门槛都不够来访者踩的,但是偏偏来来往往的人都绕着走。 原因无他。 医馆的大门紧闭,六个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跑马汉子排成一排整整齐齐坐在孙老医馆门口的台阶上满脸抑郁。 “这下好了。”卢三嘴里咬着个草杆子:“咱们兄弟几个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好歹也落个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知传出去会不会成为一桩美谈。” “美谈?是笑柄吧!”老四道:“等别人谈起我们兄弟几个,只会说‘某年某月某日,卢家兄弟六人以暴打医馆门房、逼漏圣手医师的方式求医,被拒,毒发身亡,猝。’” 卢三干笑两声回过头:“不会吧,小白先生才不会这么写呢,对吧?” 白晓笙蹲在六人身后在竹简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有求于人还把人家得罪成那样,换做是我我就直接假意答应然后直接下毒折磨你们三天三夜再毒死你们,再物尽其用拿你们的尸身养蛊。” 卢三听了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就那个管不住膀胱的半残废老头?他有这本事?” 毒物往往都是药性剧烈见血封喉,慢性毒药的制作反倒是难以掌控,不说难以上青天也差不多了;养蛊的条件就更苛刻了,不光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还要精通风水、善查地气,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 听卢三这番话卢六缺摇摇头:“孙老先生确实有这个本事。”“真的假的?”卢三瞪大双眼:“那我们把人家得罪成这样,换了我我就直接动手了。”说着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在身上挠:“你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我都感觉身上开始痒痒了。”“你那是几天没洗澡了吧?”白晓笙与卢家兄弟六人背对背,手上依旧在干着自己的事儿,口中好奇:“卢大哥,我们才分别几天功夫,你们怎么搞成这样?” 几人上次分别身上还干干净净的,虽然有些味道但不至于这么浓烈,这种味道白晓笙很熟悉,他当初一连几日泡在笔录堂里面翻找资料出来后也是这味儿,这就是为何卢家兄弟几人这身味道混合着跑马人独有的马臭味足以让人退避三尺而白晓笙却能处之泰然的原因——有时候白晓笙自己身上的味道比这味儿还要难以让人接受。 卢一苦笑着摇摇头:“无妄之灾啊,老四,给小白先生看看。”白晓笙停下手里的活儿,用好奇的目光望向卢四,沉默寡言的卢四轻轻抬了抬头,露出脖颈上的伤口。“细密如丝?”白晓笙瞪大双眼:“你们怎么惹上血松卫了?”卢一苦涩着脸:“说来话长……” 卢一将事情前后和白晓笙说了一遍,苦笑:“那个老者给我们兄弟下了毒,说是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就给我们解药,我们兄弟六人为了拿到解药就这样在松门城找到了现在。”白晓笙陷入沉思。卢三恼悔的嘟囔:“谁特么知道那个老东西要找的人在哪里,面貌特征没有,相关线索也没有,根本无从找起,要是当时我们不理那个老头就好了。”白晓笙摇摇头:“你就算不理他,他也会用其他办法来和你们搭话,你们兄弟六人此番招灾原因并不在你们,而是在我。”卢家兄弟六人一愣,卢一首先反应过来:“当初我们和小白先生一起进入血松林之时就已经被人盯上了?”“没错。”白晓笙站起身将手中竹简和竹笔收入竖立在一旁的箱笼中:“那老者看得出你们是西漠跑马人,又不是老年痴呆,怎么会让一个不熟悉十二城的西漠跑马人来找人?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老者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卢三当即就跳了起来:“别人传话都还有个跑腿费,怎么到了我们这儿好处没拿到,倒是把自己的小命给吊了起来?小白先生,您可得帮帮我们。” 卢三话音一落,卢家兄弟六人都将目光放到了白晓笙身上,如果孙老不愿意给几人祛毒,那么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条——找到那个老者要找的人,拿到解药。 那个老者分明是冲着白晓笙去的,卢家兄弟六人只是因为和白晓笙待在一起遭受了无妄之灾,但是他们没有因此迁怒于白晓笙,因为他们知道这江湖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没道理可说。 白晓笙弯腰拎起箱笼将其背在身上,稍稍颠了颠调整一下重心:“放心,此时因我而起,我自然会负责到底。”卢家兄弟大喜霍然起身朝白晓笙弯腰拱手:“那就拜托小白先生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朝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鞠躬,引起了街上不少人的注意,白晓笙摆手:“此事因我而起,我自会负责到底的,诸位只需等待消息便是。” 于是白晓笙在卢家兄弟几人的目送下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大哥,你说小白先生真的会帮我们吗?”卢三有些不安:“万一……”卢三也不是傻子,能使唤血松卫的人这松门城能有几个?白晓笙真的会愿意为了他们几个只认识了几日的跑马人趟这摊浑水吗?“那也是我们兄弟几个命不好。”卢一淡淡的说道:“这趟浑水我们兄弟几人被拉了下去,就别想着可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爬出来,但是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再说了,孙老还没直言说不帮我们解毒呢。”说着又重新背靠孙老的医馆大门坐了下去靠在门上。 “吱呀”一声,孙老医馆的大门打开了。 正往后靠的卢一靠了个空,后脑勺结结实实的撞上了铺在地上的青石地砖,发出沉闷的磕碰声,但是他顾不上疼痛,龇牙咧嘴连忙爬起,卢家兄弟几人也是纷纷站起身看向开门人。 门栏后面,孙老坐在木制的折轮机关椅上面无表情:“你们进来。”说着调转折轮机关椅子返身进入大堂:“记得把门带上。”卢家兄弟几人大喜过望,几步迈入医馆,七手八脚将医馆大门重新关上,追着孙老进了大堂。 第19章 解毒之法 卢家兄弟几人随着孙老进了大堂,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卢三悄声在卢六耳边嘀咕:“这老头看着面色阴沉,别真像小白先生说的那样要对我们下手吧?到时候你可看着点儿,别让兄弟几个着了道。”卢六无奈:“孙老的手段倘若真要对咱们下手就凭我那两下子也挡不住啊,听天由命吧。”其他人不知道面前这个老者有多厉害,可卢六是知道的,虽然无意间得到这个消息的卢六对此也是半信半疑,但是如果消息没错,面前这个半残老人就是当年号称千手毒师的药观音,倘若面前这个老者真的出手,这江湖上能挡下他手段之人不过一掌之数,要知道当年药观音的名号可不是靠救人打响的。 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老者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是卢一还是从卢六口中听出些端倪,回过头对众人嘱咐:“等下还是我来开口,你们别出声。”说着特别瞪了卢三一眼,卢三连忙点头手在嘴巴前面划拉一下,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几人被孙老带到大堂正中间,孙老控制折轮机关椅转过身:“你们站紧一些,别乱动。”卢一开口:“孙……”话还没说出口,只见孙老抬手就是一个囊袋抛向卢一,卢一下意识伸手接住,谁知囊袋刚刚落入卢一手中便“噗”的一声炸开,淡黄色的粉末从囊袋中喷出,将卢家兄弟几人喷了个齐全。 卢三往地上一躺,双目呆滞口中念念有词:“完了完了,中招了,我中毒了,我要死了……”“老三!”卢二、卢四和卢五看见卢三躺地上以为他中了暗算,当即做出架势就想拿下面前的孙老。“都别冲动!”卢一伸手拦住几人:“那东西在我手里炸开的,要是有问题肯定是我先出问题,不要贸然冲动。老六,怎么回事。”卢家老六赶忙抬起胳膊闻了闻,一脸苦涩摇摇头:“闻不出来,没见过。” “呼——”孙老长呼一口气:“终于能呼吸了。”随即横了卢六一眼:“你当然没见过,一身蝎子屎味儿的西漠医师能有什么见识。刚才给你们打上的东西是老头子我独门秘方‘逆风行’,这东西可以中和你们身上的异味,不然你们一身汗臭味和马臭味,我老头子可没法开口说话。” 卢家兄弟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人长期跑马,一连几日不洗澡都是常事,身上有些味道也无可厚非,久而久之几人也就闻习惯了,不觉得身上有多难闻,但是这股味道在别人闻起来那简直就是在慢性自杀。 卢家老大一听不是毒,再扭头看了看还躺在地上的卢三,忍不住捂脸。 丢人啊。 不过这也给卢一提了个醒,孙老这副半残的模样在卢一看来没什么威慑力,本来想着如果面前这个老头不同意给几人解毒就动动别的手脚。俗话说“山穷水恶出刁民”,西漠那个地方资源匮乏,那里的人为了生存什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常年在西漠打摸滚爬的卢家兄弟几个真要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好鸟,孙老这一手相当于给了几人一个下马威,告诉卢家兄弟几人:“老头子我也不是好惹的。” 这一手也确实有效,起码把在场几人震慑住了。 卢六用脚尖戳了戳躺在地上嘴里不停嘀嘀咕咕的卢三:“起来了,你没中毒。”卢三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老六你别唬我了,我能接受现实,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接受能力强。”老六没好气:“你再不起来我就把膏药糊你脸上了。”卢三听了一个鲤鱼打挺:“别介!我起来!” 卢六的膏药虽然效果不错,但是使用的材料和味道……呕…… 被卢三这么一闹现场那种紧张兮兮的气氛虽不说被一扫而空也平和了些许,卢家老大朝着孙老拱手:“之前我兄弟几人多有得罪……”“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孙老面色如常在卢家老大说完之前将话头打断了:“我找你们兄弟几人来只是说几句话罢了。” 孙老:开什么玩笑,老头子我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丢过那么大的人的! 卢家兄弟几人以听,这是有戏啊!卢一赶紧再次拱手弯腰:“卢家兄弟洗耳恭听。” 孙老慢悠悠开口:“我先说好,你们身上中的毒,我不解。”卢三一听就急了:“你个……”还没等话说完,孙老慢悠悠的伸出手撩了撩衣服下摆:“这天气热了,穿得有些多了。”卢三当即就闭嘴了,因为他看到孙老撩起衣袍下面绑着的腰带上还挂着一大串花花绿绿的囊袋呢。 在西漠,越是五彩斑斓的东西就越危险,看到这些囊袋卢家兄弟头皮都炸开了,天知道里面装的是些什么东西,感情您老人家晾了咱们这么久是在准备这些东西呢。 孙老瞅了卢三一眼:“老头子我可以接着说话了吗?”卢三马上换上一副狗腿笑容:“您老人家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说活谁敢打断,我卢三第一个敲掉他满嘴牙。”卢三这面皮变化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孙老斜眼:“你这面皮功夫倒是练得到家了。” 孙老由于双腿的缘故不能长时间保持一个坐姿,坐在折轮机关椅上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接着说:“这一线青的毒,的确出自老夫之手,一线青毒发分为四个阶段。一线青本体是一枚蛊虫卵,经过内力催化打入他人体内后会蛰伏在人体经脉深处慢慢成长,那个时候呈现在体表的状态只是一个绿豆大小的小黑点,这是第一个阶段。” “等到破卵而出后幼虫依旧会蛰伏在经脉内,幼虫靠着蚕食人体内的气血为生,并本能的朝着气血最为旺盛的部位——也就是心脏,缓缓移动。这是第二个阶段。”说着瞟了一眼众人:“也是你们的现阶段。” 众人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点点头静待下文。 孙老接着说:“到了第三个阶段嘛,也就是蛊虫化茧期,蛊虫会在胸腔内部结茧,这个阶段是最痛苦的,因为一线青的蛊虫不会吐丝,为了结茧蛊虫会令人体内的血肉硬化,人体内的气血流动会全部被打乱,整个人僵硬如尸,这个阶段中毒者不能运功,否则轻则运功出叉半身不遂,重则走火入魔吐血而死。然后就是最后阶段。”孙老说着,推动折轮机关椅滑到卢三面前,伸出手指在卢三胸口点了点:“就是这里,破茧的一线青会在宿主体内留下大量一线青的蛊卵,这里直接钻出宿主胸口,然后死去。” 卢三感受着孙老手指轻点的位置,脑补自己胸口钻出老大一只扑棱蛾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拍掉了孙老的手:“说归说,别动手动脚的,怪吓人的。”“吓人?”孙老怪笑一声:“这可不是吓唬你,想想吧,你的血肉被僵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体内的蛊虫从卵中孵化出来,而你却无能为力,只能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蛊虫慢慢蚕食,腐烂。”说着突然用力戳了一下卢三,吓得卢三一声怪叫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孙老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人就属这小子最呱噪,自然要重点关照一番。 卢一额头也渗出了些冷汗,再次拱手拜道:“孙老前辈说这些话定然不是为了吓唬我们这些小辈,还请孙老前辈明示。”可谁料孙老却摇摇头:“并非老头子我不给你们治,而是不能治,也治不了。”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一线青的卵暴露在常规环境下只能存活十天,然而靠着持有人的气血保持活性起码可以存活七年之久,所以也只有下毒者的气血能引出一线青,你们要解毒,只能去寻找给你们下毒之人。”孙来说着顿了顿,用诡异的眼神看了卢家兄弟一眼:“或者得到那个人的血液,以此为引,诱出蛊虫。” 第20章 推理 “按照卢家兄弟的说法,是血松卫将他们制住,再由老者下毒。”白晓笙在路边蹲着啃烧饼一边在脑子里梳理已知信息:“血松卫只听从松门城城主的命令,但是倘若松门城城主对血松卫下达诸如要求他们去听某人的话之类的命令血松卫也会不折不扣的执行,从这一点上来看虽然松门城城主宋清风有这个嫌疑但不一定是他。” 卢家老三的担心不无道理,白晓笙和卢家兄弟只是萍水相逢,没有道理去帮他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晓笙觉得卢家兄弟中毒这件事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白晓笙在脑子里不断整理着一路上已知情报:松门城缺马,松门城肃清外人这两件事情是在白晓笙入城之前就发生的,说明这件事情和白晓笙没有关系,这两件事情联系一下就可得知“因为不属于松门城内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做了些什么事情导致松门城马匹紧缺”这一结论,而刚刚白晓笙去过了松门城的望机楼,里面确实有“抓捕盗马贼”的公告。 然后松门城的某手握实权——起码是掌握着可以调动血松卫的实权的某人在寻找所谓的盗马贼的过程中无意间得到“笔录人出现”的情报,于是想要委托笔录人来调查这件事,但是又由于某种原因不能亲自露面,所以采取了“给和笔录人同行看似关系不错的卢家兄弟下毒逼卢家兄弟寻人”的法子,借卢家兄弟的口来告诉笔录人“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但随之白晓笙就把这个想法排除掉了,因为这个想法太牵强了,自己和卢家兄弟是凑巧碰到一起去了,卢家兄弟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找自己。如果给卢家兄弟下毒之人打算借卢家兄弟之口来找自己,就会和卢家兄弟几人明说:“去找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笔录人,让他帮我找人,找到了人我就给你们解药。” 但转念一想又不对,那老者提出要求让卢家兄弟去找人,却只给了一个“去找到我要找的人”这么含糊甚至可以说没用的条件,这种条件以卢家兄弟的能耐根本找不到人,除非那个给卢家兄弟下毒的人知道卢家兄弟肯定会因为某种原因和白晓笙碰面,而且还可以控制卢家兄弟和白晓笙碰面的时机。 白晓笙重新开始清理思路: 自己是为了寻找那个不老不死之人才来到松门城的,然后根据线索找到了石记,又得知了旱鼠曾经持有那个有着那个不老不死之人线索的剑,于是调查旱鼠。 白晓笙从箱笼中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他那日在石记飞鸽传书找家里要的有关旱鼠的情报,上面写着旱鼠在五十年前曾经中过一种奇毒,去找过孙老解毒,于是白晓笙顺着这一情报找到了孙老,从孙老口中得知旱鼠所中的毒名为“一线青”,这种毒出自有千手毒师之称的药观音——也就是孙老本人之手,旱鼠曾经受人指点去找过孙老,但是却没有祛毒成功,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成为了松门城城主宋清风身边的红人。 看着这情报,白晓笙皱了皱眉头,这“一线青”是药观音,也就是孙老的独门奇毒,有关“一线青”的解药别的情报没有,只有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但是从这句话可以推测得知:“一线青”只有下毒之人才能解。而卢家兄弟所中之毒也是“一线青”,也是去找到了孙老,如果不出意外卢家兄弟的毒孙老同样也解不了。 白晓笙心中了然,自己和卢家兄弟碰面的契机,就是那个不知名老者给卢家兄弟下的毒! 白晓笙调查旱鼠最终找到了孙老,卢家兄弟被下了一线青也找到了孙老,所以那个给卢家兄弟下一线青之毒的老者知道自己在找旱鼠,并且肯定会找到孙老那里去!然后白晓笙和卢家兄弟在有心人巧妙的安排下碰了面,所以这个有心人肯定也知道旱鼠身中一线青并且也去找过孙老的事情,而这个有心人很有可能就是给卢家兄弟下毒的那个不知名的老者! 将卢家兄弟引去孙老那里很简单,找个适当的机会把“孙老就是药观音”这一消息想办法告诉卢家兄弟即可,为了寻求解药卢家兄弟肯定会找到孙老那里去的,可白晓笙却是自己根据线索找到孙老那里去的,时机很难掌控,唯一的说法就是那个给卢家兄弟下毒的不知名的老者有办法可以得知白晓笙何时会找到孙老那里去。 于是白晓笙得出了一个结论——有人在监视自己,而且这个监视自己的人定然和那个给卢家兄弟下毒的人有瓜葛! 笔录人经常会接触到一些机密情报,所以跟踪和反跟踪的能力相当强,白晓笙身为笔录人中的江湖行走反侦察能力更是笔录人中最为顶尖的,所以不可能有人监视白晓笙他却没有发觉,那么答案只有一个,监视白晓笙的人就是接触过“白晓笙在寻找旱鼠”这一消息的人。 白晓笙是因为从石记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旱鼠手上可能有那个不老不死之人的线索才开始寻找旱鼠,并顺着笔录人内部的情报找到了孙老那里去,然而白晓笙寻找旱鼠的事情只有三个人知道,第一个就是石敢当的那个女学徒,就是她帮助白晓笙找到旱鼠的情报的,第二个就是石敢当,那个女学徒肯定将白晓笙寻找旱鼠的消息告诉了石敢当,第三个人则是孙老,现在孙老可以排除掉,那么…… “女学徒和石敢当,这两个人之中肯定有一个人有问题!” “我一得知旱鼠的下落就去找了孙老,紧接着就和卢家兄弟碰了面,说明那个调查我的人知道我顺着旱鼠的消息肯定会去找孙老,说明那个调查我的人知道旱鼠中过一线青。”白晓笙暗暗思考:“旱鼠中了孙老的秘毒一线青,但是孙老却解不开,一线青的特性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说明这毒不是孙老下的,但是偏偏这一线青又是孙老的独门秘毒,除非……孙老将这秘传之毒传授给了其他人,这个人当年用一线青逼问过旱鼠什么事情,而这个当初给旱鼠下毒的人现在又拿一线青毒了卢家兄弟!” 药观音这一生没有弟子,唯一的一个儿子在二十五年前和他走散了,至今下落不明,收留过石敢当却只传授了打造暗器的打铁技法,结果这手艺被石敢当发扬光大,造就了如今占据松门城铁匠铺足足三分之一数量的石记,除此之外并未和任何人产生瓜葛。 那么这毒肯定是在五十年前传授出去的。 又是五十年前。 药观音化名孙老隐居于松门城是五十年前。 旱鼠取得九头鸟宝剑篡改九头鸟纹章是五十年前。 旱鼠中毒一线青也是五十年前。 五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什么是五十年前发生过的事情? 对了!还有自己刚刚从孙老那里得知的五十年前的惊天血案! 第21章 引鼠出洞 不论如何,白晓笙的目标是找到那个不老不死之人,完成自己的笔录生涯,但是现在松门城肃清寻人、卢家兄弟中毒、神秘老者寻人、带有九头鸟纹章的剑的下落这些看似相互之间毫无瓜葛的事情却在相互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有的事情全部都纠缠到了一起。 “事情要一步一步来,总之先要确认旱鼠五十年前手中的那柄剑的下落,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问旱鼠本人。”白晓笙几口吃掉手中的烧饼,拍了拍手里的残渣朝着城主府走去。 城主府虽然名叫城主府,但其中大小别院一环套一环倒是面积不小,旱鼠自从成为了松门城城主宋清风身边的红人后就结束了漂泊江湖的日子,在城主府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五十年。 旱鼠是个倒斗,倒斗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职业所得之物不能在手里超出七天,否则就要给人家退回去,否则会毕竟干这一行的都是些折寿的活,对这鬼神方面比较讲究。所以倒斗很少自己出手,而是接受委托,所得之物则是直接交给委托方,不然好不容易冒着生命危险弄出来的东西因为出不了手导致自己又要冒着生命危险给人送回去,为了 旱鼠这个倒斗在倒斗界籍籍无名,旱鼠抱着那柄有着九头鸟纹章的剑去石记烙改纹章是五十年前,也是在五十年前成为了宋清风身边的红人,说这两者之间没关系白晓笙是不会相信的。 但是来到城主府白晓笙却犯难了,十二城的城主虽然也是江湖中人,但是受了离阳皇的诏令现在却算得上是半个官家人,身为城主身边的红人,旱鼠自然也是在城主府中,但估计很难见到,笔录人的身份在江湖地位超然但是摆在官家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果不其然。 …… “滚滚滚!旱鼠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见的?”守在城主府的守卫驱赶着白晓笙:“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啊!”白晓笙听着这话感觉耳熟,回想一下,这不是那个给孙老看门的老头的台词吗?合着全天下看大门儿的台词都一样啊。 被守在城主门口的守卫驱赶离开,白晓笙蹲在城主府对面的街道边想办法。 正道自然是走不了了,虽然白晓笙知道有几个法子可以进入城主府,但是擅闯官邸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十二城好歹也算是离阳王朝的地盘,自己若是因此被通缉了那可就不好玩儿了。 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底线,笔录人虽然无孔不入但是这个前提条件是要保证自己所做的一切行为不会给笔录人团体招来麻烦。 “但是见旱鼠不一定要进城主府啊。”白晓笙想到一个点子,嘴角轻轻扬起。 …… 石记铁匠铺内院锻打场,一个硕大的炭火熔炉旁,石记大师傅石敢当正带着石记的四五个铁匠挥锤打铁。 “手要稳!”“下锤时腰部要用力!”“找准铁块的重心!”“呼喝!!!” 铁锤和火红的铁胚相撞迸出红亮的火星,每一记铁锤砸下都能看到被高温烧成亮红色的铁胚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挤压到变形,一块块铁胚不断被这样叠打去除杂质,逐渐成型。 “今天就这样吧。”石敢当将手中铁锤伸进一旁水池里涮了涮,灼热的铁锤和水面接触的一瞬间发出“嗤啦”的声音,水雾蒸腾,石敢当也不管铁锤上的余温尚未退却随手就插进了裤腰带中,丝毫不惧那足以将寻常人烫伤的温度。 一在一众铁匠“多谢大师傅教诲”的恭送声中,石敢当走出了锻打场。 石敢当一走出锻打场,那些铁匠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你们看到了吗?刚才石大师傅直接用手将烧红的铁胚拿起来了!” “石大师傅究竟练的是什么功夫啊?也不知道这个功夫能不能教我们。”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石敢当回到休息的大堂,早就有人准备好了茶水和毛巾,石敢当取来毛巾胡乱在身上擦了擦:“还是没有解除禁令的消息?” “尚无。”回答石敢当的是铁心兰:“松门城大门依旧紧闭,这些日子还在查松门城身份牌,看架势似乎在找什么人。” 石敢当甩手将毛巾扔回面盆冷哼一声:“哼,找人。”显然石敢当对松门城肃清外人这一举动很是不满,似乎想到了什么:“之前那个笔录人也在找人,会不会要找的人是同一个人?” 铁心兰摇头:“松门城这次肃清外人的命令是从两位执事口中传出的,既然肃清外人,找的应该也是外人,而白先生要找的人则是松门城城主身边的旱鼠。”石敢当听到这句话脑门儿挤出几道褶子,倘若有眉毛肯定紧紧皱在一起:“那只肥老鼠?笔录人找他做什么?”听石敢当这话似乎对旱鼠很是不喜。 话还没说完,一个学徒从大堂外面跑进来:“大师傅,外面有个自称白晓笙的书生,说是找您有要事相商。”石敢当一听连忙道:“快快有请。”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白晓笙在学徒的引路下来到石敢当面前拱手:“石大师傅性格豪放喜欢快人快语,在下就不拐弯抹角了,这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石敢当一听,笔录人有事相求?这可是好事儿啊!笔录人的人情可不是值钱这么简单,关键时候是可以救命的! 石敢当哈哈一笑:“小白先生倒是对我挺了解,所为何事,但说无妨,只要我石敢当做得到定将全力相助。” 白晓笙掏出羊皮将九头鸟的纹章展现给石敢当:“我想请石大师傅帮我打一把剑。” …… 一日后,白晓笙抱着一个长条状的精美木盒背着一个包袱从石记走出,直奔城主府。 “怎么又是他?”见白晓笙来,城主府守卫皱眉,不过并没有在意,即便再来找也没用,因为旱鼠大人根本不在城主府。 然而白晓笙却并没有搭理城主府的守卫,也没有往城主府去,反而打开包袱在城主府对面的街道支了个小摊,竖了根竹竿儿挂了个招牌,再加上白晓笙那副文生模样的衣服,看架势除了桌上没有八卦布和摇字签倒是和路边看手相算八字的有的一拼,然而招牌上写着的并非“铁口直断”,而是写着“绝世宝剑有缘者得之”。 松门城有三条大道,大道笔直没有分叉,其中一头都会在城主府处汇聚在一起,这些日子松门城将城内的外来人都赶走了,只剩下本城住民,比起往日热闹非凡这日子倒是有些清静无聊。 这年头功法武学什么的不像墨壤年代那般稀罕,由于离阳皇敞开武库推广武学导致大部分武学功法已经烂大街了,谁都能练,至于练不练的好那就又是后话了,如今能够引起人们关注的也只剩下神兵利器了,白晓笙搞了这么一出倒是引起了不少居民的关注。 来来往往的松门城居民们逐渐被白晓笙的招牌吸引过去,在城主府门口的街道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只见白晓笙将一个长条木制盒子摆上小摊儿,打开盒子,盒子中放着一口宝剑,宝剑没有剑鞘,暴露在外的剑身满是锈迹斑驳不堪,看起来像是古物,剑柄和剑身交接处,一个九头鸟的纹章烙印在上面,九个鸟脑袋仰天鸣叫状。 第22章 上钩 白晓笙见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心里也有些诧异,原本他想着能引来十来个人就好,可没想到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这倒是出乎了白晓笙的意料。 “没想到这松门城闭城对松门城百姓的影响这么大,这围拢过来的起码不下百人了吧?”白晓笙还是小看了松门城百姓这些日子的无聊程度。 不过想想也是,松门城闭城那些做江湖客买卖的松门城百姓基本都闲下来了,以前好歹还能听听来往江湖客吹牛打屁,你我之间一言不合就掀桌动手好生刺激。 这年头武功招式人人都会,闪身走两步也就躲开了,也不怕有倒霉的躲闪不及被殃及池鱼,不过即便是被殃及池鱼也不会说什么,放以前你可以说自己不会武功,躲不过在那里装一副弱势群体叫委屈,现在大家都会那么几下子,你那委屈叫出来也不怕丢人?所以这酒楼饭店闹事儿也就成为了茶余饭后的日常,就连管制闹事的条款都宽松了许多,这惩罚力度估计还比不上离阳皇开库放武之前的当街斗殴,毕竟现在人均武力值都上去了,喂招还有你来我往稍有不慎鼻青脸肿呢,这打个架算得了什么,这闹一闹还能引起来往江湖客来凑热闹,增长客流量呢。 而且往往这些闹事的江湖客在打完以后还会丢出大把的银子作为赔偿,这银子大多修缮破损还有多的,但是那些江湖客不在乎,自从有了望机楼那些江湖客也算是赚钱有方了,松门城紧贴龙舌边境,别的没有,逃兵匪盗遍地都是,没钱了跑出去抓个一两个回来换钱就是。所以说在松门城混的江湖客都颇有些人傻钱多的感觉,但是你羡慕不来,平头百姓可没那个胆子跑到松门城外面去捞外快,人家这可是玩命的买卖。 至于那些被捉到的逃兵匪徒?自然是送到松门城的矿场药田去做苦工去了,那里就像是个无底洞,来者不拒。 以前江湖客还在的时候大家那是忙得不可开交,但是现在呢?松门城驱逐外人,那些江湖客不在了,城内冷冷清清,大把掏钱的主儿不在了城内酒楼饭馆儿也就歇业了。 你说人不在了咱们自己可以接着闹啊,不就是吸引人来吃饭嘛。也不是没有酒楼这么想过,也安排了几场表演性质的打斗,但是效果平平,自家生意没有丝毫好转,原因无他:太假。 大多江湖客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掀桌摔碗,打起来小二层的走道楼梯都能给你拆了,但你看看你招来的那些个打把式,打个架连个桌子都掀不好,看模样轻拿轻放生怕桌子少了一条腿,糊弄谁呢? 毕竟是自家的东西,打坏了还得自家掏钱。 松门城居民: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你那两手把式谁骗谁呢,你打算赚谁家钱呢。 于是这打把式没两天就停了,松门城的居民们要么就是去另找出路,要么就是闲赋在家老实当一条咸鱼等着松门城开城。 现在白晓笙摆出的摊子一下子把过着白开水般寡淡无味生活的松门城居民给吸引过来了,场面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估摸着松门城一小半的居民都来了。 “我看这剑不像是军队的剑。”一个身穿麻袍的松门城居民指着剑柄:“军队的制式长剑的末尾都会有一个和剑柄差不多宽的铁疙瘩,那是防止剑柄染血打滑溜手,这个没有。” “废话,这还用你说,大家都看得出来。”一个叼着牙签的松门城居民翻了翻白眼无语道:“军队的制式长剑哪一个不是半指厚,你看这剑身才不过三个铜板叠在一起的厚度,上战场砍个几下就断了,要我看啊,这剑应该是祭祀用的。”旁边一个穿着开襟衫挽着袖筒子的汉子不耐烦的开口:“得了得了,搞得像谁不知道你的酒楼以前接待过“飙风剑”司徒情一样。” “飙风剑”司徒情是江湖上有名的独行剑客,剑招其快,往往一剑毙敌,据说全力出剑时对手都看不到剑光,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会感觉到清风拂面,都察觉不到自己以及死掉的事实。此人身负两柄剑,一柄杀敌一柄祭敌,由于出手速度过快往往对方察觉不到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所以在杀敌剑归鞘后司徒情会取出祭敌剑横摆在对方面前,以这种方式告诉敌人:你已经死了。此举甚是装(哔——),但“飙风剑”的名号却是因此而响亮。 叼着牙签的居民嘚瑟:“嘿,你有本事‘飙风剑’司徒情怎么不去你家去吃饭,偏偏去了我家酒楼?就是说明我家的饭菜比你的香!” “呸!就当你的酒楼有能耐?我告诉你,你知道我饭堂上挂着的金锤是谁的吗?说出来吓死你,那是‘铁花锤’钟奎的随身兵器。” ‘铁花锤’钟奎本是个铁匠,但他却不是兵器铺子,而是个做农具的,因为无意中得到一块神铁,被贪心神铁之人上门强夺,可这钟奎也不是吃素的,据说正巧他当时正在熔炼那块神铁,结果手上没有称手的家伙,用把自己的锤子戳进已经半融状态的神铁中和对方打了起来,打的火花四溅,神铁被锤子带着在空中挥舞,钟奎借着敲打对方兵刃的机会硬生生的将神铁锻打完毕,焊在了锤头上,愣是硬生生反杀了回去,名声大噪。 果然此言一出周围居民也是一片哗然,比起行踪飘忽不定距离他们生活太过遥远的“飙风剑”司徒情,还是平头百姓出身的“铁花锤”钟奎在百姓之中更有人气,更何况那是一个反杀一群,想想都觉得刺激。 人群中不知谁是喊了一句:“好了好了,别跑题了,小先生,你这有缘者得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看得出这把剑的来路就能把这把剑带走?”白晓笙点点头:“不错。” 围拢过来的松门城居民们一下子来了兴致了,江湖客喜欢把自己的随身兵刃作为陪葬品和自己合葬,这柄剑看起来锈迹斑斑看起来像是古物,没准儿就是上个时代哪个大侠的宝剑呢?喜欢收集名剑的富户也不在少数,那都是些一掷千金的主,反正也不要钱,猜猜就猜猜吧,没准儿能猜中呢? 于是乎这些松门城百姓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这柄剑分析了起来。 “你看这剑柄的形状,左边比右边稍稍要厚那么一点点,像不像是左手剑?” “诶你别说,还真有些像,但是如果是左手剑但为何剑口是阔口而不是收口?” “就是,左手剑都是剑走偏锋,走的都是极端路子,这柄剑剑身轻薄,走的应该是轻灵路线,左手剑不玩儿剑招,因为路子是和人相反的,容易被克,所以讲究快剑,但这阔口不利于刺字诀啊。” “诶你们看,这剑柄上还有个印儿呢。” “这个我知道,有些江湖客喜欢在自己的随身武器上做一些独特的记号,但是这是个啥?” “像是个鸟,但是这鸟怎么有九个脑袋?” 白晓笙听着围拢过来的居民之间的交谈有些惊讶:“这松门城的百姓不愧是吃江湖饭的,肚子里有些货啊。” 这剑是白晓笙找石敢当打造的赝品,上面各个部位都是取江湖上各种剑类武器部分拼凑而成,在这些居民口中这柄剑的各个特征被挨个拆了出来,不过好在石敢当技艺惊人,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人看得出这柄剑是胡乱拼凑的。 就在这些居民们争辩的热火朝天之际,眼尖的白晓笙已经看到有几个人已经从人群中悄悄离场了。白晓笙见状不动声色,但是心底一阵暗喜。 上钩了。 第23章 铜铁二老 城主府并非只有松门城城主宋清风一人居住,城主府内部分东西南北四个院。 南院是松门城守卫住的地方,虽说只是守卫之流居住之地但是戒备极为森严,城主府内部的巡逻换班都是在这里进行。 西院则是比较杂,厨房、账房、练武场统统丢在了西院,这里人员密集职责繁杂,基本厨子杂役之流全部都住在这里。 比起西、南两院,东、北两院则是清净许多,因为东院是城主宋清风于其家眷的居住之地,而北院则是松门城两大执事的居住之地,没人敢在这里喧哗。 尤其是在最近城主宋清风不在城主府,而两位执事脾气貌似不太好的情况下…… “砰!”瓷器破碎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一个听起来暴躁不堪的老者声音从房间内传出:“废物!废物!”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显然这间屋子中的众多瓷器惨遭毒手。 屋内喝骂声和瓷器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站在门外的下人面色如常,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房间动静逐渐消失。大概又过了半柱香,从屋外可以听到屋内一个沉稳的脚步声接近门口。 “吱呀。” 木门打开了,一个身穿黑白相间颜色落地长袍的消瘦老者半闭着眼睛从屋内走出,一头披肩银发一丝不苟,身板笔直,一身落地袍更是平整的没有一丝皱褶,倘若不是越过老者肩头可以看到屋内一片狼藉空无一人谁能想象的到方才在屋内如同疯子一样怒吼发泄之人是这个看起来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老者呢? 老者随手丢给门口下人一个小袋子,下人熟练的伸出双手接住,袋子落入下人双手时里面发出银钱相撞的清脆声响。老者声音沉稳:“拿去,给我买些瓷器回来。”下人微微弯腰示意,转身离去,还没走几步,就又被老者喊住:“等等。”下人转身弯腰静待指示。老者面色平静一本正经:“买瓷器记住,不需要很精美,尽可能选些个头大的,便宜的买,多买些,去吧。”下人点点头,转身离去。 下人离去了,老者也离开了刚才被自己肆虐的不成样子的屋子,还没走两步,一个嬉皮笑脸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哟,铜老头儿,你这是把上次的存货糟蹋完了?你看你每个月就这么点俸钱,被你这么糟蹋我看着都心疼,还不如给我来的痛快。”被称之为铜老头的老者并未转身:“我的俸钱怎么花,就不用你铁长老费心了。”说完就要离开,可还没挪动步子就觉得肩膀一沉,铁长老笑嘻嘻的勾搭着肩膀:“别这么见外嘛,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没必要这么生分嘛。” 这一胖一瘦两个老头儿正是是离阳皇安排在城主府内驻留的两大执事——铜铁长老。 这铁长老从外表来看比起消瘦的铜长老要富态不少,看上去矮胖矮胖的。铜长老身高足有一米八,而铁长老身高却连铜长老一半都不及,但是就这么挂在站的笔直的铜长老肩头却丝毫不费力。铜长老肩膀微微一动,铁长老面色一变立即松了手,看起来沉甸甸的肥胖身躯竟是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才飘然落地,落地无声无息,但脚下的地砖尽碎。 “别动手嘛,别动手嘛。”铁长老嬉皮笑脸的擦了擦手掌:“别看我肉厚,我可经不起你一下。” 见此铜长老依旧是面无表情:“又输了?”铁长老嬉皮笑脸的表情一下子僵在面上,随机耷拉了下来,一副无比失落的模样。 见铁长老这副模样,铜长老却丝毫没有安慰他的打算:“你方才说‘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就是你的钱’,那么敢问铁长老,今天是月头,发放俸钱还不过七天,你的兜里还有钱吗?”铁长老不忿:“我和你说!那个赌场肯定有猫腻!不然我怎么会输!”铜长老面色不变:“敢问铁长老,这么些年你可曾赢过一把?”胖老头面色一下子僵住了,干巴巴的反驳:“人总有时运不济的时候……” 铜长老取出一枚铜板:“老规矩,猜铜板。”铁长老一听眼睛发光:“怎么猜?”铜长老慢悠悠道:“铜板倒地,不论正反,你赢,我借你点钱;铜板立起,你输,替我打扫屋子。”铁长老一听嘴边的小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铜长老!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气运!”铜长老依旧捏着那枚铜板:“赌不赌?”“赌了!”铁长老咬牙切齿的点点头。 只见铜长老手指轻弹,一声清脆的金属轻吟声,铜板打着转儿飞上半空中,铁长老死死盯着铜板,然后就看见铜板……稳稳地插进了方才铁长老落地时踩得粉碎的地砖的缝隙中,立得笔直。 铜长老一句话没说,拍了拍僵硬在原地的铁长老,转身离去,只留下铁长老在风中凌乱。 …… 撇开时运不佳的铁长老,铜长老叹了口气径直走到自己的住所盘腿打坐,开始了自己的日常修行。 铜铁二老两兄弟师出同门,从小一起长大闯荡江湖,甚至二人使用的武器和招数套路都是相辅相成的,在江湖中闯出诺大名气,以至于被离阳皇相中。离阳皇传召二人入殿,提出要招揽二人,并提出招揽条件时二人被离阳皇开出的条件打动,于是发誓效忠离阳皇并自愿接受离阳皇的手段受限于离阳皇,成为松门城大执事。 本以为有了离阳皇资源的帮助可以让二人武学实力更进一步,但是事实却不如人意,虽然一开始二人实力在资源堆积下确实有所长进,但是到了后来不管是锻炼身体、吞服药物还是修炼辅功,铜铁二老的实力始终没有丝毫寸进,二人似乎就像是一个盛满了水的水缸,不能再进一步。 久而久之,铜长老的脾气变得极其易怒,而铁长老则是沾染上了嗜赌的恶习,沉迷于一掷千金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感受着体内气血有规律的在体内涌动,铜长老睁开双眼叹了口气:“今日也毫无寸进啊。”明明就是自己的身体,却无法控制更进一步,这种微妙的无力感让铜长老非常火大。 “梆梆。”门外传来敲门声,铜长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后才开口:“进来。”门口那人应声推门而入。 见到来人铜长老眉头一皱:“你怎么回来了?我要你去办的事情办好了?”来人正是方才被铜长老吩咐去买瓷器的下人。 为了不让自己的脾气积郁,铜长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借助打砸东西来发泄,看起来结实实际上却相当脆弱,破碎后声音清脆响亮,打砸后发泄感极强的瓷器就成为了铜长老的最爱,对于他来说打砸瓷器是有益身心健康的行为。 听铜长老的语气有些不妙,下人赶紧说:“回大人,您下令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听到这话,铜长老怒气一扫而空,闪身来到下人面前抓住他的肩膀:“那还不快带我去见他!” 第24章 简单粗暴 铜铁二老成为松门城的执事并非只是单纯的接受王朝的供奉成为松门城最高战力镇压并监视城主、确实的实行离阳皇下达的每一项命令那么简单,还要将城内发生的异常事项上报。 在几个月前,松门城内发生了多起驿站马匹失踪的事情。 马匹失踪放在别的地方就是单纯的盗窃案件,但是这件事情放在松门城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松门城的环境极其复杂,在地理方面松门城属于龙舌边境的周边城,紧贴边境战场。马匹丢失这件事儿往小了说是影响周边安定,往大了说则是影响边境战局。 松门城周边有无数的山匪路盗,甚至是战场逃兵,这些人盘踞在松门城周边蠢蠢欲动,集合在一起会在松门城来往路上给人造成麻烦,但是一旦下定决心打算将其剿灭这些人又会化作鸟兽逃进龙舌边境周边的山脉隐藏起来,在松门城来看这些就像是牛皮藓一般恶心,更别说有些聚集人数相当庞大的群体已经对松门城的安全隐隐有些威胁了,任何物资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壮大势力的帮助。 再说龙舌边境,边境战场瞬息万变,任何事情都可能会影响整个战场的大局,别是说马匹,就是多一把剑少一把剑都会引起全方面的肃查。 所以铜铁二老将这件事情判断为异常事项上报离阳皇,希望离阳皇会命令二人对其城主宋清风采取些惩戒措施,原因无他,看不顺眼罢了。 宋清风是一个极其喜好自我满足的人,喜欢施展一些小手段让别人对其感恩戴德,是相当喜欢名声的人,外界传闻宋清风是个老好人,一开始初来乍到的铜铁二老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相处时间久了二人就发现实际上宋清风此人为人阴暗性格阴险,极其喜欢玩弄人心以此施恩,特别是对于那些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难民更是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嘴脸,表面看上去是仁慈施恩的老好人,暗地里那副嘴脸着实让铜铁二老恶心。 离阳皇的诏令很快就传了回来,铜铁二老抱着期待的心情打开,可上面的命令却让人摸不着头脑,因为上面只写了“补充马匹”和“保证松门城内的绝对安全”两个命令。 这个命令很快就被二人通告城主宋清风并实施下去了,但是从那天起二人就感觉到了。 宋清风有些异常。 以往宋清风为了满足自己那极端喜欢自我满足的癖好经常在城内走动,并展示出自己那副伪善的假面目以此博得城内居民们的敬仰与感恩,离阳皇这番命令下来城内的难民们被驱逐,此时正是大卖恩情的好机会,但是宋清风却仿佛看不到一样,自从收到离阳皇的命令之后他就开始深居城内闭门不出,对外号称闭关修炼,但铜铁二老却知道宋清风实际上不在城主府居住,反而跑到城外的难民堆中厮混起来。 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让铜铁二老对宋清风起了疑心,趁着宋清风不在城主府对宋清风的住所展开了调查,结果二人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让铜铁二老欣喜若狂,因为他们从这件事中看到了可以令二人实力更进一步的契机。 …… 白晓笙的小摊前依旧人山人海,松门城的居民们被平静的日常憋坏了,内心压制着的骚动借由白晓笙的小摊彻底宣泄了出来,从武器样式特点到武器地域特征乃至江湖门派的各种八卦,松门城的居民你一句我一句倒是让白晓笙大开眼界。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但很快庞大的人群从中间彻底分开让出了一条道,道路中间在松门城守卫的带领下,两个老者并齐走来,两个老者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个表情严肃一个嬉皮笑脸,强烈的反差相信可以给所有第一次见到这二老的人相当深刻的印象。 “哟呵?咱们就这么挤进来了?”感受着周围颇为宽松的空间,铜铁二老有些惊讶。二人一出城主府就看到了人山人海的景象着实吓了一跳,但是在门口守卫的带领下人群自发的分开留出了足够的前进空间,偶尔有不愿意避让的居民在看到守卫身上那身城主府守卫的服装后也心甘情愿的让了位置。 “这可是沾了城主大人的光。”带路的守卫挺胸带路:“城主大人乐善好施,在松门城居民心目中的地位很高,甚至我们城主府出身的下人在松门城内走动都会受到高规格的善待。” 铜铁二老对视一眼:没想到宋清风那家伙的恶癖倒是产生了不小的正面作用。 …… “这是……钓到了大鱼了啊。” 感受着面前铜铁二老身上的压迫感,白晓笙表面平静,实际心里却慌得一批。 笔录人为了更好的闯荡江湖,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保护自己,简单来说就是趋利避害跑得快。所有笔录人都是经过专业的训练,可以非常敏锐的察觉出一个人的实力高低,这和经验无关,纯粹是一种超越直觉的感官,为了锻炼这股超越直觉的能力白晓笙从小就接受特殊锻炼,诸如蒙住眼睛感受水滴滴在眉骨中心的训练,闭眼感受真刀实剑被一根头发悬挂在自己头顶上晃悠之类的,可以说为了锻炼这种超直觉白晓笙从小可没少吃苦头。 白晓笙面前这两个老者都给白晓笙带来了不小的压迫感,感受着头皮发麻和眉间骨隐隐作痛的感觉,白晓笙可以肯定面前这两个老者毫无疑问定然是高手无误,还是那种顶尖的大高手。 “如果情报无误,面前这两个老人应该就是驻守松门城的两位执事铜铁二老了。”白晓笙额角渗出冷汗:“松门城最强战力的大执事,果然不简单,就凭这种压迫感就足以使一般三流货色避退三尺。” 原本在白晓笙计划中用这把山寨剑将旱鼠引来,然后以旱鼠的黑历史来威胁旱鼠说出那柄真正的九头鸟纹章剑的下落,结果铜铁二这一来把计划全部都给打乱了。 “没办法,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白晓笙捏了捏拳头,虽然白晓笙不认为依靠家族势力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但凡有些才能的年轻人都想用自己的能力做出些什么事情以证明自己,白晓笙身为笔录人年轻辈的最强天才也是如此,动不动就翻自己的牌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白晓笙有自信以他的口才绝对能够引导铜铁二老带他进入城主府。 铜长老来到白晓笙的小摊前,瞥了一眼挂幡上的“有缘者得之”的字样,又看了一眼木盒中的山寨剑,看到山寨剑的剑护手部分上印着的九头鸟纹章的时候眼神中异色一闪:“谁让你小子在城主府门口摆摊儿的?没收了!” 白晓笙:“!”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第25章 说谎者 铜长老来到白晓笙的小摊前,瞥了一眼挂幡上的“有缘者得之”的字样,又看了一眼木盒中的山寨剑,看到山寨剑的剑护手部分上印着的九头鸟纹章的时候眼神中异色一闪:“谁让你小子在城主府门口摆摊儿的?没收了!” 白晓笙:“!”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等等,大人,这可是在下的祖传之物,请大人高抬贵手!”白晓笙连忙开口。 面前这个高瘦老者上来就如此简单粗暴着实打了白晓笙一个措手不及。 看着面前的铜铁二老,白晓笙也是在心中暗中揣测:“面前的铜铁二老也是老者,但是血松卫是松门城城主的直属手下,铜铁二老虽然是大执事职高权重,但是却无法指挥血松卫,而松门城城主也不会傻到把自己的直属手下的命令权交给离阳皇手下的大执事。” 虽然十二城名义上全部归属离阳皇统治,但是实际上十二城的城主们根本没有依附离阳皇的意思,甚至心怀鬼胎的都有,毕竟离阳皇上任时间尚短,想要将原来称霸一方的江湖大侠、现十二个大城的十二位城主收服的妥妥帖帖稳稳当当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唯一能保证这些城主不叛变的手段就只有在这些城主身边安插“保险”。 所以作为“保险”的大执事基本无法插手城内的大小事务,只能作为城内的最高战力威慑宵小。 “祖传之物?”铜长老伸手将白晓笙准备的山寨剑从木盒中取出,伸出手指弹了弹剑身,山寨剑被弹出嗡嗡的低沉金属声,剑身上的锈粉由于剑身震动簌簌落下。 铜长老搓了搓指尖上因为弹动剑身而沾染上的锈粉:“我认识一个手艺不错的倒斗,他说过,锈迹附着是时间沉淀的结晶,越老的锈迹越是结实,你这……”呼的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锈粉吹了下去,铜长老斜眼看向白晓笙。 疏忽了。 白晓笙心底暗道不好,这锈迹是后来在白晓笙的要求下让石敢当做上去的,没想到反而起了反作用。“早该想到,旱鼠就生活在城主府,身为城主身边的红人定然要显示出自己的价值,而旱鼠会的无非就是他那些手艺活相关的东西而已。”但是白晓笙面色依旧,脸上赔笑:“啊哈哈,前些日子家中受潮,又忽视了保养,结果搞成了这副模样。” “祖传之物啊……”铜铁二老沉吟片刻,对视一眼,似乎决定了什么,铜长老将剑放回盒子中:“原本以为此物来路不正,原来是祖传之物,恰巧老夫于此剑有些渊源,不知小先生可否随老夫一道聊聊?” 白晓笙:“!?” 借着铜铁二老混入城主府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除了可以伺机寻找旱鼠还能调查可以驱使血松卫并且给卢家六兄弟下毒的那个神秘老者,一举两得。 面对铜铁二老这种老江湖只言片语是无法轻易取信的,所以白晓笙在和铜长老对话的时间里在脑海中疯狂思考对策,精挑细选准备了一通完美说辞打算利用话术引导铜铁二老将他带入城主府,但是没想到铜长老上来又是一记直拳开口就要把白晓笙带进城主府,白晓笙甚至都觉得面前这个铜长老简直都是事先和自己串通好了一般。 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混进城主府,可谁知道自己还没做什么就被提溜进去了,就像蓄力了半晌才挥出的拳头却挥了个空,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在守卫的帮助下白晓笙的小摊很快就收了起来,周围的松门城居民见没有热闹看了很快便散去了。 …… “哇这墙真好看!” “哇这花真好看!” “哇这石头狮子真好看!” “哇这小姐姐真好看!” 被白晓笙牵住手的侍女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不论是谁进入城主府都会安分许多,不说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最起码也是毕恭毕敬的模样,她是第一次被客人拉着手夸赞,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两位大执事。 终于铜铁二老看不下去了:“小子,这可是城主府内,老实点儿。”白晓笙挠着后脑勺傻笑:“不好意思,在下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房子,失态了,失态了。” 这说辞自然也是假的,跟随着铜铁二老进入城主府,白晓笙不断四处张望,作出一副很没出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但实际上却是在观察城主府的实际结构和地形。 “刚才观察了一番,情报中记载的四个密道入口废了有三个,果然过时的情报不靠谱。”白晓笙表面傻笑内心暗自叹不已:“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城主府是官家的地盘,如果频繁调查肯定会引来注意,到时候只会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现在确认有一条路可以用就足够了。” 聪明人会给自己留下足够多的后路以防万一,但是白晓笙有足够的自信,更何况在白晓笙的准备中可不只有地道这一条后路。 白晓笙又将目光转向在走在最前面的铜铁二老,白晓笙计划中本来要费一番口舌才能引得铜铁二老将自己带入城主府,可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两个老人就将自己给带进城主府了,就像是知道他的目的一样,刚才在城主府门口白晓笙和铜铁二老的对话看似顺畅合理但是处处透着一股违和感,很明显面前这两个老者是出于某种原因撒了谎将白晓笙带进了城主府。 一般来说说谎者有两种,一种是毫无理由毫无目的的说谎,白晓笙就是这种类型的人,虽然笔录人的身份地位在江湖中非凡超然,但是亡命之徒就不在乎了,那些手里有些硬货偏偏还不在乎后果如何的家伙可不在乎你是谁。而有时编造的那些无意义的谎言也会引出一些有意思的情报,笔录人往往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和情报,或者套出自己想过要的情报信息,往往会编造一些谎言,甚至在自己日常生活中无意识的编织谎言,这是一种潜意识自我保护的举动。 “另一种则是抱着完成某种目的的心态编造谎言。”白晓笙跟着铜铁二老:“从城主府门口铜长老那番生硬的说辞上来看看得出他并不善于说谎,现在以这二人的身份不惜说谎也要将我带入城主府……啧啧啧,就让我来看看你们究竟有何目的吧!” 第26章 惶惶终日不得安 “这里……不是您二老居住的位置吧?” 看着窗脚的一层叠一层厚实的蜘蛛网,白晓笙摆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您看我只是一个落魄的穷书生……” 白晓笙现在所在的地方明显是类似于柴房或者杂物间的房间,以门栏和窗沿都落满了厚重的积尘的情况来看,可以看得出这个房间已经许久无人问津,甚至可以说是被人遗忘了。 “好了,别装了。”铜长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现在我说你答,别想着耍花招,我想你应该知道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 来了! 白晓笙知道自己肯定哪里露馅了,最大的可能就是那把山寨剑露了馅儿。白晓笙索性也不演戏了,随手将装着山寨剑的盒子丢到一边:“我很好奇你们是冲着哪一点来的?” “我更好奇。”矮胖的铁长老笑嘻嘻的围着白晓笙转悠了一圈打量着他:“为何宋清风那个二皮脸会被你吓得躲到了城外,你小子也没什么特别啊?” 铁长老虽然说话笑眯眯的衣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白晓笙可以明确感受到自己的眉间骨部位的皮肉正在跳个不停,正在不断给自己发出示警的危险信号,一股无形的压迫力从铁长老矮胖的身躯中释放出来全方面笼罩着白晓笙,使得他不敢乱动。 白晓笙知道,只要自己有丝毫小动作就会被铁长老发觉并当场拿下,这是直觉,属于笔录人独有的超直觉。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问题,因为白晓笙从铁长老的话中听到了有意思的情报。 松门城的城主,宋清风因为害怕我而躲到城外去了?白晓笙内心一跳,但是面部神色不变:“哦?在下可是今天才知道在下居然有如此威慑力。” “老实说我也看不出来。”高瘦的铜长老背着双手打量着白晓笙:“别想着用毒哦,五十年前你爹在清风剑派使用的那套手段在老夫这里可不管用。” 原来如此。 白晓笙彻底明白了,面前这两人把自己和那个人搞混了。 …… 松门城外。 “大人,小的不明白,您为何放着好好地城主府不住非要跑到外边儿受这个罪。”旱鼠抖着脸上的肥肉一脸不解:“不就是一个人嘛,把那人往血松林一引,血松卫这么多人还干不掉他一个人?” “你不懂。”宋清风将烟杆子磕了磕,眼皮微沉陷入了回忆。 五十年前,宋清风还只是个孩子,他的父亲则是清风剑派掌门座下的关门弟子之一,那时候离阳皇还未出世,整个江湖还在因为墨壤年代的后续影响而动荡不堪,那时候出现了一批人,那群人专门以灭人满门的手段夺取其他门派的资源,并留下一柄带有九头鸟纹章的武器。 这些年皇室为了巩固自己的话语权不断削弱着历史中那个一刀一剑便将整个江湖打的支离破碎、作为引线引发墨壤年代战争的男人,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代表着那个男人的纹章——九头鸟纹章在当时的江湖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恐惧和敬畏。 那时候江湖上的人们还沉浸在被九头鸟支配的恐惧中,再加上有心人在背后暗中操作,“当年的那个男人重出江湖”的谣言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那时候根本没有人想过现场遗留的九头鸟纹章是真是假,毕竟灭人满门这种事情那个男人确实干过,还干的不少。 宋清风的父亲当时野心勃勃,一心想成为清风剑派的掌门,但是老掌门看得出宋清风的父亲心术不正,于是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与其竞争的另一人,并以掌门遗命的方式命令宋清风父亲那一脉世代担任副掌门辅助掌门。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清风剑派虽然算不上大派但是在正道门派中也算得上有名有姓的门派,这一招直接从伦理大义上将宋清风的父亲牢牢拴在了副掌门的位置。 野心勃勃的父子二人自然不甘心,于是父子二人寻找到了药观音,暗中捉了江湖上有名的制毒大师“药观音”的妻子,以其妻子的性命逼迫药观音制作剧毒,然后将其投入清风剑派的水源中——这对丧心病狂的父子二人为了掌门之位竟然自灭满门! 父子二人自灭满门后在现场留下一柄有着九头鸟纹章的武器,将其归罪于那个男人,然后父子二人以清风剑派幸存直系为名头,靠着自灭满门获取的整个清风剑派的资源广招门徒,硬生生重新打造了一个全新的清风剑派,宋清风的父亲自任掌门,而宋清风则是获得了所谓名正言顺的清风剑派正牌少主的名号。 不得不说宋清风有着和野心相衬的天份,当宋清风从他父亲手中接过掌门之时已经是名震一方的高手了,一手诡异飘渺的清风剑法为他博得了“清风公子”的美誉。 后来皇室招揽有名有姓的江湖人士担当十二城的城主,宋清风毛遂自荐,靠着江湖名声和一手诡异缥缈的清风剑法以及搏命的态度杀退了无数竞争者,成功成为了松门城的城主,获得了皇室赐予的官家背景。 很多人不明白为何宋清风如此看重这个背景,因为当时清风剑派在父子二人的手里已经彻底发扬光大,成为了江湖正道门派势力中话语权极重的门派。 其原因,只有宋清风一人知晓。 …… “五十年前,旱鼠那小子送了宋清风一把剑,据说是从什么遗迹坟墓中刨出来的。”铜长老弯下腰捡起白晓笙丢在地上的山寨剑耍了个剑花,随即铜长老皱了皱眉头,显然这把胡乱打造的山寨剑不是很顺手,于是随手将山寨剑插到了地上:“我还记得宋清风那小子的表情……那是想要又不敢要的表情。” …… “但是最终我还是忍不住诱惑啊。”宋清风将吸入肺部的烟雾从鼻翼缓缓喷出,一张耷拉着的老脸在吞云吐雾之间若隐若现。 作为一个使剑之人,宋清风一眼就喜欢上了那柄剑,用料考究,锻打手法更是看不出来路,但是整体给人浑然天成的感觉,但是剑柄护手上的那个九头鸟纹章却让宋清风陷入了恐慌。 这些年宋清风一直活在恐惧中,他害怕那个男人还活着,父子二人嫁祸于那个男人的事情一旦曝光那么整个江湖将再无他宋清风立足之地,他害怕那个男人,害怕身败名裂。 但是他是如此喜欢那柄剑,为此他派遣旱鼠将文章烙改,并特地将旱鼠留在身旁,以此安慰自己“那个男人已经死了。”“这把剑都是从坟地里刨出来的,那个男人肯定已经死了。”抱着那柄剑惶惶终日不得安。 第27章 您老 城主府某个破败的小房间中,白晓笙被铜铁二老围在里面。 “你小子还挺淡定。”见白晓笙一副沉稳模样,铁长老笑嘻嘻:“你小子倒是藏的够深,忍到现在不容易吧?” 白晓笙沉默不语,他想要知道更多信息就要想办法套出面前铜铁二老的话,不过看面前这情景貌似也不需要白晓笙开口了,沉默就好。 果然,见白晓笙不说话,铁长老认为白晓笙是被自己二人的慧眼给震住了,得意洋洋:“当年药观音被二皮脸父子以妻子性命威胁,可药观音是什么人物?那可是标准的毒手药师,自己身上都有不下百种防身毒药,怎么会不给自己妻子准备一些防身的毒药呢?以药观音的手段,就是条狗他都能以毒药护其周全,何况是他最心爱的妻子?原因只有一个。” “药观音的妻子怀孕了。”铁长老接过话头:“当年药观音的妻子怀孕,是药三分毒,何况是调配后的毒药?为了不影响尚未出世的胎儿,药观音并未在自己妻子身边布下毒阵,可不料被宋氏父子抓住机会将其虏获。为了自己的妻儿,药观音不得不任由宋清风父子差遣,以至于后来被老老实实挑去了手脚筋废了暗器功夫,而药观音的妻子也因此受了过大的刺激从而一病不起,生下腹中胎儿后就去世了,只剩下药观音父子相依为命。” “那么问题来了,以宋氏父子的性子即便是不杀了药观音灭口也会以毒辣手段废去药观音一身修为,但是为何当年宋氏父子只废去了药观音的暗器功夫呢?答案很简单,他们很贪,想要得到药观音的秘传毒方,倘若废了药观音一身修为,没有浑厚的修为做基础药观音年老体衰再加上被挑去手脚筋气血大亏肯定会早早死去,宋清风还很年轻,所以药观音不能早早死掉。为了得到药观音的秘传毒方,宋氏父子二人故技重施又以药观音年幼的儿子作为要挟,逼迫药观音,失去了拳脚功夫和暗器功夫的药观音为了自己的儿子不得已交出了秘传毒方‘一线青’。” “由于‘一线青’的特点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使用者必须自己亲自炼制,得到‘一线青’秘方的宋清风开始亲自按照“一线青”的秘方开始培育蛊虫,从未接触过此蛊虫一类的宋清风很是花了些时间,不过最后还是被他成功炼制出来了。” 铜长老双手笼在袖子里老神在在的模样:“这些年药观音父子一直都生活在宋清风的监视之下,后来宋清风担任了松门城城主,药观音父子也被迫隐居在松门城。就在宋清风打算用‘一线青’控制药观音父子二人的时候,药观音的儿子却因为上山采药失足跌落悬崖而失踪了,无奈宋清风只能以‘一线青’控制住药观音。但是……药观音的儿子真的是失足跌落悬崖而失踪吗……你小子找什么呢?” 铜铁二老话说到一半就发现面前这个小子不老实起来,铜铁二老极力释放着自己的气势试图打压白晓笙。 江湖上有些对决被人描述成:“某某某往往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手就败下阵来落荒而逃。”其实这并非是夸大,而是确有其事。有些时候高手对决往往凭借眼神就能决定很多东西,有句话说得好,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通过眼睛人们可以表达出很多意思,除了眉目传情以外还能传达自己的信念,意志乃至杀气。 铜铁二老自诩老江湖,两人混迹江湖也不是靠体格差异出道的,那是实打实的杀出来的,往往纯靠气势就能压倒一些意志力不坚定的货色。 然而这招对白晓笙没啥用。 笔录人什么最擅长?偷窥?手速?记忆力?都不是,他们最擅长的说得好听点儿是耐力和保命,难听点叫皮实和逃跑。 江湖上那些写花边小报的势力不是没有,为何只有笔录人混成这副超然模样?就是因为笔录人敢去找那些寻常人根本找不到的情报。江湖上哪一个高手对决不是气势狂飙,想要获得第一手情报,首先就要经得起那些高手们的气势,所以笔录人都受过抗压训练,除非是那种可以直接撼动体内气血的气势,不然还真没有谁能够单凭气势就把笔录人逼走。 白晓笙顶着铜铁二老的气势恍若无物的在小房间四处打量,时不时蹲在地上翻翻找找,看模样是想找个坐的地方,但是这里遍地灰尘不说貌似还闹耗子,桌椅板凳一碰就塌,无奈白晓笙只能将背着的箱笼放到地面一屁股坐在上面,看向铜铁二老,却发现铜铁二老都死死盯着他,白晓笙一脸疑惑:“接着讲啊,怎么不讲了?”白晓笙现在也不怕面前这两个老者翻脸,他方才看似在寻找可以做的东西,实际上是在寻找密道,这么一个破败屋子在城主府内显然太违和了,不藏点什么东西都说不过去,果不其然还真被他找到了条暗道,此时暗道的门就被他坐在了屁股下面,稍有异动白晓笙就能放开机关遁地道逃跑。 铜长老见白晓笙这副听大戏的模样那死板的脸上面皮抽了抽:“我是不是还要给你弄点瓜果花生磕着玩儿?”铁长老用手肘子戳了戳铜长老的大腿:“这貌似不太对啊,难道是第二本?”铜长老皱着眉头:“但是我刚才试了试,那柄破玩意儿已经不是顺不顺手的问题了,那确实不是人使的,肯定是假的。”铜长老说的是白晓笙找石敢当拼凑的那柄山寨剑,一柄好的武器最起码要符合使用者的需求,那柄山寨剑胡乱找些了武器的各个部分拼凑在一起难免挥舞起来会有种违和感,刚才铜长老拿着耍了耍,差点没脱手。铁长老眉头一扬:“如果真是第二本,人家活了这么久,还不兴人家弄点奇门兵器啥的?再说了,这天底下有几个能扛着咱兄弟二人的气势满地找椅子的?”铜长老沉思几秒:“说的也是。” 见面前松门城两大执事盯着自己嘀嘀咕咕白晓笙心里说实话也是有些发毛,抗压归抗压,终归不抗打,面前这两个老者随便谁给自己一巴掌都能让白晓笙这弱鸡身板儿吐血三升。 就在白晓笙紧张兮兮的准备随时跑路的时候铜铁老二将一身气势尽数收了回去,紧接着两兄弟一反刚才那副世外高人绝世高手的模样满脸堆着笑向着白晓笙凑过来,二人那诡异的德行吓得白晓笙浑身一颤。 铁长老本身就是面带笑容,一脸肥嘟嘟的胖肉倒是让这个富态的小老头笑出了富家翁的样子,仔细看倒是有些可爱,但铜长老一张干瘦的脸皮笑的则是格外渗人了,就像是骨头扯着面皮在做动作一样。 白晓笙一身鸡皮疙瘩都被面前这两个老头给吓的往外蹦了:“你俩干啥?有事儿说事儿,别往我这里凑。”脚下更是下意识戳到了机关上面,情况不对可以随时开溜。 白晓笙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你俩老头献什么媚?换成刚才那个侍女小姐姐还差不多。 可谁知铜铁二老一听这话居然非常听话的就站在了原地,铁长老更是笑的满脸堆肉:“您老说啥就是啥,我俩就站在这儿了。”铜长老也是扯着让人难以接受的笑容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白晓笙见状将已经踩上机关的脚挪开了一点点,这又是闹哪样啊? 等等,您老什么鬼? 第28章 两个本子(为书友20181010150206744加一章) 宋清风作为一个内性格阴暗内心有着近乎于变态空虚感的人身边肯定不会留下什么心腹,然而作为一个天性爱秀的人,宋清风的骨子里就是一个不擅长隐藏秘密的人,更何况是那种自灭满门的大秘密。 当年组建了新清风剑派之后,一开始宋清风还整日惴惴不安生怕事情败露了惹来一大帮子正义之师前来讨伐自己。虽然宋清风父子当年的手脚收尾的颇为干净,但是还是有一些多疑之人对旧清风剑派灭门惨案表示怀疑,早不灭门晚不灭门,偏偏在你宋氏父子被任命世代老二的时候灭了门,换谁都觉得蹊跷。 好在当年药观音下手够狠,整个旧清风剑派愣是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宋氏父子飙演技的本事确实不错,再加上那柄堪称旧江湖噩梦的九头鸟纹章化作梦魇阴影狠狠压下,这才勉强把这件事情给盖过去。 但是大家都不是傻子,时间一长从九头鸟的梦魇中醒来肯定会有人发现不对劲,所以即使宋清风父子重建了清风剑派,当上了清风剑派的一把手,明里暗里对这件事情有疑心的人依旧在不断打探当年的真相,宋清风打从心底感觉不到安全感。 但是自从投靠了离阳皇,宋清风的日子就开始舒坦起来了,有了离阳皇当靠山就相当于有了半个官家背景。 自古以来江湖就和官家不对路,虽然江湖人才辈出但是官家的资源和势力之雄厚远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的,再加上江湖上明里暗里的明争暗斗,哪里还有多余的力量和官家争高低?所以江湖上不管明里暗里都被官家牢牢压制住一头。 而离阳皇上任后虽说血洗江湖强征武学,但是所谓的血洗那也只是针对那些大门大派顽固分子,那些小门小派的武学交了也就交了,反正自家的功夫也不是什么稀罕货色。后来离阳皇打开武库广散武学,那些小门小派通过各种渠道途径拿到上乘武学一个个乐的鼻涕泡都出来了,哪里还会想到自己家里那几本破书? 后来离阳皇建立望机楼的举措更是招揽了不少闲散江湖人士的感激之情,这些二流三流的货色武功平平,但又不甘寂寞,偏偏只能跟在那些大高手屁股后面吃灰,或是充当那些大派弟子或者世家子弟的垫脚石,别提有多憋屈了。 那些个大派弟子和世家子弟的天赋不一定比江湖上那些二流三流货色好到哪里去,但是俗话说“投胎是门技术活”,人家家里肯出钱,实力不行靠资源堆!药浴当洗澡水,丹药当糖豆子,实在不行找几个人轮流灌顶,是条狗也给开了窍了。反观那些江湖二三流的货色,技不如人不说还没钱,只能忍气吞声。 旧江湖时代整个多姿多彩的五湖四海那都是给那些大派弟子和世家子弟准备的,在中低层江湖人眼中,整个江湖都是灰暗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离阳皇广发武学,只要上点心就能弄到适合自己的高端武学,而有了望机楼这些人可以去接任务换钱,生活有了奔头不说总算是不需要被那些大派弟子和世家子弟掐着脖子玩儿了。 所以现如今的官家势力在江湖上还是颇有威信的,为了自保宋清风毫无节操的带着自己打造的新清风剑派投靠了离阳皇,还拼死拿了个城主的位置,为的就是这个官家背景,有了官家背景那些对当年旧清风剑派灭门惨案有疑心的人也不敢肆意调查了,毕竟现在宋清风是有官家罩着的。 后顾之忧没有了,宋清风的日子开始舒坦起来了,但是这一舒坦他的老毛病就犯了,从一个被钉死的世代老二翻身成为一把手,如今更是成为了十二城之一的掌管者,这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一件事啊。但是这件事从头到脚都见不得人,说出去离阳皇怕是都保不住自己,无奈之下宋清风只能将这些事情书写成文字发泄一下,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自我满足一番。 结果这些东西就被驻守在松门城的铜铁二老给翻出来了。 也许是为了宋清风为了在欣赏自己的“丰功伟绩”的时候不想被九头鸟的梦魇所惊醒,宋清风书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刻意将有关伪造九头鸟纹章的事情单独摘了出来写到了另外一个本子上,于是铜铁二老就发现了两个本子。 说实话,发现旧清风剑派灭门惨案的真相的时候铜铁二老内心毫无波澜,江湖本来就是个人吃人的地方,这种事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区别就在于历史上那些人失败了,他宋清风成功了罢了,如今宋清风有了官家背景,即便是这件事情败露出去了官家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其洗白,而药观音别看他江湖名气大,离阳皇座下也不缺那种类型的人才,遇到了这件事也只能算他倒霉,江湖上比他惨的人多了去了。 但是另一本上面的东西就很值得铜铁二老动心了,本子上面记载的与其说是回忆录,倒不如说是宋清风对九头鸟纹章的深度调查解析。 宋清风害怕那个当年替宋氏父子背锅的代表九头鸟纹章的那个人找上门来,早早的将那个人拟为假想敌,这本手记上面将那个男人的所有情报一一罗列出来,所出现的频率,次数,乃至从出手到收手的时间,甚至是一些风流史之类的花边消息,不分巨细全部记载到了这个本子上,然后整本写着的就是脑补宋清风自己如何被这个男人给按在地上摩擦。 身为十二城之一的城主,宋清风代表的是离阳皇势力范围内的十二股顶尖武力,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被一个素未蒙面的人给吓成这样,铜铁二老有些感兴趣了。 也不能怪铜铁二老孤陋寡闻,当年铜铁二老出来闯荡江湖走的是独行侠的路子,和江湖势力搭不上边儿,而那个人干的事情都是些威胁到江湖势力的事儿,二人也就没怎么去了解。 二人抱着宋清风搜集的情报越看越心惊,如果宋清风没有胡编乱造那么手记中记载的这个男人可谓是实力通天,堪比那些骚客文生笔下鬼神志异中的角色了,众所周知习武能够延年益寿,实力越强寿命越长,按照宋清风手记中的描述来看这个男人起码可以活到现在!换算一下年纪估计都能顶的上半个磐石老人了!要知道磐石老人是众所周知的长寿,和他同一时期的江湖人士现在基本都化成灰了,但是这位现在依旧坐在石牙峰路边喝露水吃草根。 而从最近的手记记载里面可以看得出宋清风非常惶恐的表示那个男人就在松门城内,至于惶恐之情从何处得知,看手记上面那一横一竖抖得和蚯蚓似的就能看得出来。 手记中最后一页写着的是离阳皇那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还重点画了个圈,虽然没有注明是什么意思,但是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宋清风肯定是从哪里解读出了这个命令和那个九头鸟纹章代表的那个人有关。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第29章 该怂就得怂 铜铁二老虽然已经五十多岁知天命的年级了,但是以二人的武学修为再活个三四十年是完全没问题的,一般这个年纪的人武功稍好一些的都会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头,毕竟武功有了,资历也有了,也算得上是江湖老前辈了,遇上些初出茅庐的菜鸟还能自称老朽装一波前辈高人赚一波崇拜值,运气好的话还能寻到几个好苗子带在身边将一身武学传授出去享享清福。 但是铜铁二老显然不想退休,他们可以感觉到自己并非是将自己的武功修习到了极致,而是撞到瓶颈了,如果突破了这个瓶颈,那么二人的实力就会有飞一般的突破。 那种突破自身层次的快感不是这个境界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然而铜铁二老现在的情况就像是被这个瓶颈给牢牢扼住了咽喉一般,上不去下不来,掉在中间使不上劲儿,如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有半点突破,这种憋屈的感觉几欲让二人发狂,硬是给铜铁二老憋出了砸东西和嗜赌的破毛病。 当铜铁二老看到宋清风手记上有关那个男人的记载的时候二人欣喜若狂。 众所周知,不懂就要问,当一个人被卡在什么地方的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一个前辈高人指点迷津。江湖势力为何高手辈出?就是因为江湖势力里面供养着一批前辈高人,那些被江湖势力供养着的阁老长老之流可都是宝贝,随便指点两句都是难得的经验之谈,而那些成名的江湖散人要么是脾气古怪择徒苛刻,要么就是自己都没有浪够呢,哪里有时间来培养下一代? 这也就是为什么散兵游勇的江湖人士的实力提升速度永远比不过那些江湖门派和世家后人的原因。 铜铁二老就是属于那种还没有浪够的江湖散人,只不过当年为了求得突破选择了向离阳皇低头,虽然如今以二人的实力站在江湖顶级战力圈内不成问题,但是却难以找到更上一层的方法,毕竟到了这个境界自己的每一次感悟每一招领会都是属于自身的无价之宝,除非是宋清风那个性格阴暗内心空虚的变态,不然谁会没事儿成天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秀? 对于铜铁二老这类人来说有些时候高处不胜寒这句话还真不是褒义。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如果是九头鸟纹章代表的那个男人绝对可以为二人指点出一条康庄大道。 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男人在松门城,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九头鸟纹章。为了找到这个男人铜铁二老将自己手下能调动的人手全部都派了出去,几乎是挨家挨户的搜找线索,这无形之中也加快了松门城肃清外人的进度。 在二人从宋清风房间里发现那两本手记后铜铁二老就开始分析宋清风不敢回来住的原因,两本手记分别记载着两段往事,一本是要挟药观音自灭满门成功上位,一本则是假造九头鸟纹章让传说中的那个人背黑锅。围绕着两本手记分析宋清风躲进城外难民堆的原因……来分析去不外乎就是怕死。 虽然宋清风这人性子阴暗心理变态但是武功确实不错,以宋清风的身手江湖上能干掉他的人确实不多能让他怕死成这个样子的人……虽然不是没有,但是那些大佬都是深居浅出与世无争没必要千里迢迢跑过来给他宋清风送阎王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背后下刀子。 根据第一本手记分析,药观音当年神不知鬼不觉毒杀整个清风剑派的本事着实恐怖,如果药观音的儿子继承药观音衣钵学成归来准备为父报仇想来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城主府也难以拦住,这么一想宋清风跑到城外去混进难民堆里面躲着也不是难以接受。 在看第二本手记……不用说了,在那个活传说面前换谁谁腿软,更别说宋清风这家伙还甩了口黑锅给人家,虽然人家干这种事情确实挺多,但是如果那人真要追究起来谁也拦不住。 而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白晓笙抱着柄烙有九头鸟纹章的山寨品跑到城主府门口摆起了地摊儿,这不得不引起铜铁二老的猜疑。 以白晓笙的年级来看是药观音之子的可能性非常大,要知道药观音也是知道宋清风那些龌龊事情的,更是直接参与者,药观音之子知道九头鸟纹章的存在也不奇怪。但是在铜铁二老眼中白晓笙是九头鸟纹章的代表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即便不是是那人子嗣的可能性也很大,所以二人决定先试探白晓笙一试,探探白晓笙的底细。 药观音真要算起来武功并不算厉害,药观音出名之处在于他精妙的暗器手法和秘术奇毒,全盛时期的药观音都无法在武功方面抗衡铜铁二老,更别说满打满算十来岁的药观音之子了,所以二人决定以气势压迫,看能否让疑似药观音之子的白晓笙露出破绽。 然而二人的气势压迫对身为笔录人的白晓笙并无卵用,再加上白晓笙又找到了暗道,随时都能在铜铁二老眼皮子底下开溜,这份有恃无恐底气倒是给铜铁二老产生了忌惮和误会。 那么第一本手记可以丢到一边儿去了,现在翻开第二本。 刚才铜长老确认过,那柄剑……好吧,姑且称之为剑的玩意儿确实不是人用的,虽然上面有九头鸟纹章的印记,但是十有八九是假的,从那小子对待那柄剑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江湖上谁不是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的随身兵器,这可是吃饭救命的家伙,向白晓笙这样糟蹋随身兵刃的家伙基本不存在,即便是有也是个例中的个例。 但是万一人家就是这么个性子呢?江湖散人脾气奇葩、招数古怪的不在少数,比如“地龙翻身”陆乾和别人开打的时候就是把自己手里的刀丢到地上空手和别人打,然后打着打着刀莫名其妙就到了他手里了,对手往往都是猝防不及被砍翻的。再比如“兵冢”李坏,这家伙就是专门收集残破兵刃背在身上,和别人打的时候就把这些兵刃撒的满地都是,然后撸起袖子随手抄起一把家伙就上,往往前一招出去还拿着剑,下一招回来就换方天画戟了,你来我往之间兵刃变化防不胜防。 而白晓笙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知内情确实挺唬人,于是铜铁二老稍微一讨论两句,决定怂一波。 不就是怂么,当年两兄弟刚出道的时候怂的次数多了去了。 第30章 理清乱麻 白晓笙有些搞不懂状况,但是却并不妨碍他对面前局势的理解。 周围的环境不再是被放置到破烂不堪的破屋子,而是青砖琉璃瓦的高槛大堂,地上也没有厚重的积灰,现在脚下踩着的是厚实的兽皮地毯,桌椅板凳更是精制细做的上等货色,上面镂空雕刻出来的山鸟花鱼栩栩如生,大堂角落点着沁人心脾的上等熏香,就以白晓笙的见识来看这种熏香起码要以黄疙瘩为单位购买。 吃着铁长老亲自端来的用高档香料炒制的瓜子干果,喝着铜长老亲自端来的上等茶叶炮制的香茗,再看看面前松门城两大执事,刚才还是一副凶恶逼人的模样,现在却笑得像两朵盛开的老菊花一样。 拿起果盘上不知名的果干轻咬一口,果肉棉丝顺口,多余的水分被去除后果子里面的糖蜜被死死锁在了果肉中,这一口下去仿佛开了个口子,糖蜜的香甜气息从这个口子冲入口腔,口腔中满是甜蜜。 再端起上好的瓷器茶具微呷一口,茶水温度掌握的刚刚好,一口茶下去感觉茶香穿过喉咙透过鼻腔直冲心脾,给人仿佛泡澡温水中呼吸的感觉,这冲泡之人定然有着不浅的茶功夫。 白晓笙放下茶具微微叹出一口气,不愧是大执事的待遇,由小见大,吃喝这种生活常见的小事都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见离阳皇为了拉拢这些江湖顶级高手可是没少下血本。 以白晓笙的计划混入城主府首先就是要找到旱鼠,以笔录人组织中记载的旱鼠黑历史逼问旱鼠九头鸟纹章的剑从何而来,而白晓笙那柄剑就是引旱鼠来主动见他的诱饵,但是旱鼠没见着反倒是见到了松门城三大顶级战力之二的铜铁二老,貌似还成了二人的座上宾,这鱼钓到了超乎寻常的大鱼,也是成功进了城主府,但是这么一来白晓笙就成为了目光的焦点,没法单独找旱鼠询问烙有九头鸟纹章的剑的来源,搞得白晓笙的计划出了岔子。 看着面前这两朵老菊花状的脸,白晓笙多少猜得出,面前这两位大执事定然是将自己认作是那个九头鸟纹章代表着的那个人,并且看这架势定然是有求于人。 “也不知道这两人找那个人有什么事情。”白晓笙心底暗自盘算。 不得不说铜铁二老颇有些话痨倾向,并且还是肚子里藏不住事儿的那种,进城主府还没两个时辰这两个老头巴巴啦啦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宋清风给卖了。 毕竟在铜铁二老看来面前这位可是来找宋清风那二皮脸的麻烦的,本来就看他宋清风不顺眼,如果能在给宋清风找麻烦的基础上还能讨好面前这位前辈,没准儿人家一开心指点自己二人个一招半式,那生活简直就太美好。 想到这里铜铁二老眼睛里面都是对生活满满的期待和希望,越笑越恶心。 于是在白晓笙享受瓜果香茗的时候,铜铁二老就在不断讲着宋清风的坏话,抛去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事儿,按照这两人的描述,松门城城主宋清风貌似是不在城主府内,甚至是跑到城外难民堆中了,那么稍微分析一下就可以白晓笙就可以大概确定那个可以调用血松卫,给卢家兄弟下“一线青”奇毒的那个老者十有八九就是松门城城主宋清风本人。 白晓笙坐在城主府大堂手指轻叩开始将仿佛一团乱麻的事情逐条理清。 宋清风让卢家兄弟去找人却没有告诉详细特征,这举动无疑就是在告诉和卢家兄弟一同而来的笔录人白晓笙:“我在找人,你来帮我。” 然而宋清风却并没有告诉白晓笙要找之人的详细特征,反而龟缩到城外难民堆里面躲着,这就有点意思了,那感觉好像可以肯定白晓笙百分之百能知道这个人是谁一样…… “除非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这下思路明了了。 就像铜铁二老派人搜寻九头鸟纹章一样,身为一城之主的宋清风同样可以派人寻找线索,白晓笙抱着绣有九头鸟纹章的羊皮在松门城满大街逛,不被发现那才是怪事儿。宋清风虽然觉得当年自灭满门的收尾工作做的挺好,但是天知道号称无孔不入的笔录人知不知道,抱着能不见就不见的心思,宋清风甚至都不想让白晓笙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希望靠着“可以驱使血松卫”“掌握奇毒”这两点来警告白晓笙不要追查自己的身份,给卢家兄弟下毒就是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两点给白晓笙看看,换句话说不论是谁和白晓笙同行都会成为宋清风下毒的目标,而卢家兄弟可以说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可宋清风绝对没有想到白晓笙都还没开始调查,他宋清风的身份在多方(药观音、铜铁二老)联手下就已经开始浮出水面了。 就像白晓笙都不能确定那个人是死是活一样,宋清风当然也不能确定,不过他和白晓笙恰恰相反,宋清风最希望得到的是“那人已死”的消息,唯一能够给宋清风带来安慰的就是旱鼠的存在,毕竟那柄剑是旱鼠实打实从坟坑刨出来的。 当年宋清风给那人扣了口黑锅,后怕到现在,虽然当年顶着那人名头干坏事儿的货色不在少数,可性质不同,宋清风这可是自灭满门,一旦这事儿捅出去他宋清风就彻底废了,所以现在宋清风最怕的就是那人找上门而来和他当面对质然后顺手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然后紧接着他要面对的就是整个江湖的正派人士的轮番摩擦了。 宋清风终归是没有安全感。 想通了这些弯弯绕绕白晓笙顿时神清气爽,就连吃干果的速度都快了几分,不到一会儿工夫果盘里面的干果就已经见底了。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摆脱面前这两个笑面如菊的松门城执事,白晓笙心底盘算了一下,这种误会拖得越久越糟糕,干脆直接说明好了。 一般情况下把事情挑明不外乎三个结果: 结果一:铜铁二老恼羞成怒:“你小子是来消遣老夫的是吧?”然后白晓笙猝。 结果二:铜铁二老自知自己犯了大乌龙,好生尴尬下随手将尴尬源头灭口,白晓笙猝。 结果三:“自从那白晓笙进入城主府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世上再也没有人见到过白晓笙。” 不论怎么想铜铁二老都会拿白晓笙出出气,然而…… “我说了我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白晓笙原地气的跳脚。 铜铁二老笑眯眯的看着白晓笙恭敬道:“您老说笑了。” 白晓笙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臂:“你们看看,武功高强的人的胳臂就这德行?” 铜铁二老看到这条胳臂惊为天人:“前辈竟然已经习得返璞归真!境界之高着实令晚辈向往!” 白晓笙:“……” 人家压根儿就不信啊。 铜铁二老看着白晓笙多番解释只当是前辈高人怕麻烦想办法推脱而已,这阵势他们兄弟二人见多了,江湖散人都这德行,还不会武功,不会武功能顶着自家兄弟联手的气势压迫刁侃哥俩?谁信啊。 白晓笙百般解释二人就是不听,也不知是不是脑子一抽:“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俩随便谁都能一巴掌拍死我,不信我们来比划比划?” 铜铁二老一听这话眼睛发光,同时站出一步摆出架势气势汹涌:“请前辈指点!” 白晓笙:“……算了算了,小命要紧。” 无奈之下白晓笙撩开衣摆取出一物,只听一声,一块笔录人铜牌被白晓笙拍在了桌上。 第31章 缓毒之法(为自己加更) 场面一度很尴尬。 大堂上椅子摆成面对面的两排,铜铁二老和白晓笙对面而坐,比起把自己那张红的发黑的老脸拉成苦瓜模样的铜铁二老,白晓笙显然更放的开:“所以我都说了,我一点都不在意这些细节,你们就当那些干果蜜饯拿来招待了一名笔录人不就得了嘛,何必这么纠结呢。还是你们二位觉得笔录人不值得用这些东西来招待一下?” 白晓笙回想起自己掏出笔录人铜牌的时候铜铁二老如菊的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面沉似水,然后就进入了眼下的状态了,从满怀希望到失望失落的转变反差之大甚至让白晓笙感觉到了有那么一丝丝的负罪感。 换个人没准铜铁二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已经撸袖子揍人发泄发泄了,但是面前这个白晓笙可是有着笔录人的身份,虽然铜铁二老现如今只能算半个江湖中人,但是笔录人的超然地位在二人心里却依旧没有挪开位置,无奈之下二人只能将一口气憋在心里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心底还是不好受啊。”铁长老脸上苦笑:“我就不该抱着赌一赌的心态来猜你的身份,不然你也就不会变成笔录人了。” 白晓笙一脸正色:“不,即便你不猜我也是笔录人的身份,这是事实,请您接受现实好吗?” 铜长老恨铁不成钢:“铁长老你说你没事儿瞎猜个什么?你自己逢赌必输的体质这么多年来你心里没点数儿?这下好了,一个前辈高人被你给猜没了。” 白晓笙:“喂,你们听我说话啊,即便铁长老不猜我也是笔录人啊!” 铜长老双手叠在一起抵住下巴用低沉的声音:“你不用帮着铁长老说话了,让他反省一下吧。” 白晓笙:“!?” 当然,铁长老逢赌必输的体质并不会影响到世界线的走向,铜铁二老只是用这种对话方式来消解二人心头的抑郁之气罢了,毕竟人是需要发泄的。 铜铁二老消沉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打起精神:“不知笔录人来我松门城所谓何事?”白晓笙站起身拱手:“说来话长……” 白晓笙想要完成自己笔录生涯的事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更何况白晓笙寻找那个不老不死之人从事情的根本上来讲和铜铁二老并无冲突,甚至可以说是有共同利益。 至于宋清风,管他去死啊。 于是铜铁二老很爽快的表示在寻人方面可以助白晓笙一臂之力。 不过当白晓笙提到帮卢家兄弟解毒这一事的时候,铜铁二老却犯了难。 “小白先生,并非我兄弟二人不帮你,虽然我兄弟二人身为松门城两大执事身份颇具分量,但是对于宋清风那老小子也只有监督权,实在是无权对宋清风下令。” 白晓笙皱眉:“所以说只能等到我们找到了目标人物宋清风才肯给卢家兄弟解毒咯?可谁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人?万一卢家兄弟毒发了怎么办?” 铜长老那副死鱼眼抬了抬:“小白先生莫要着急,据我所知这一线青虽然看似凶猛但是实际是可以控制毒发时间的……” …… 孙老药堂。 别看孙老药堂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点地方,可是这药堂里边儿却是内有乾坤。 在药堂正下方深入地下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地窖,这个地窖久未开放,如今却是迎来了不少客人前来做客。 “天下药物的种类不同,药性各异,储存药物的方法根据药物的种类药性等也也有不同,如火堂草,这种至阳之物只能生长在灼热的火山口边缘,一旦周围环境冷却下去就会立刻枯萎。再如青泷果,这种果子只会在至阴至寒的九阴之地开花结果,放在其他环境就永远只会是一盆杂草,花都没法开,更别说结果了……” 说着裹着厚厚裘衣的孙老再次往水缸里面丢了一个冰块:“热如炎盆的环境老朽造不出来,这冷如寒霜的地窖老朽倒是有一个。” 地胶四周对着密密麻麻的硝石和冰块,整个地窖的寒气几乎形成实质,阴寒之气化作一缕缕寒烟飘溢在地窖中。 “孙孙孙孙孙……孙老,您您您……您这这……地地窖怎怎怎……么什么也也也也……也没有啊?”卢家兄弟六人光着膀子分别泡在六个大水缸里面,水缸中装满了水,从水面上飘溢而出的雾状寒气就能看得出这水温有多低,卢家兄弟一个个都被冻得脸色青紫直打哆嗦,饶是如此卢三这个话痨也停不下话头。 孙老面色一僵,随手就从墙壁上扣下一把冰渣子塞进卢三的嘴里:“就你话多!牙齿冻磕巴了也拦不住你说话,也不怕嚼烂了舌头。这天下极致之物哪一样不是天材地宝,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搞到手的?” 卢三嘴里混含着冰渣子冻得直哆嗦:“那那那那……那您这这这……这地地……地窖有啥用啊?” 孙老面色一红:“你懂个屁,这叫防患于未然,万一哪天老夫搞到了这种药材没有地方存放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等天材地宝枯萎?”说完还不等卢三接话就孙老拿起棍子朝着卢三露出水面的脑袋上去就是一棒子:“给我下去!”水缸够大,卢三蹲着水面能完全没过头顶,还不等卢三冒头,一个木制的厚重缸盖子就扣到了缸口,任凭卢三如何敲打缸盖都纹丝未动。 脑袋上还裹着白纱布的老何摁着缸盖笑得面目狰狞:“就你小子话多,给我老实待在缸里!”老何可没忘记被卢家兄弟围殴的时候这个话痨的小子下手最黑,什么肋下心口胳肢窝,腿弯脚裸脚底板,净挑些活肉位置下手,到现在老何动一动还觉得有些疼,要不是自家老爷有一手活血化瘀的绝活自己恐怕要浑身浮肿躺在床上好几天动弹不得。 摁住缸盖一段时间,感觉缸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小,老何不仅没有松手,反而还加了一块大冰块上去把缸盖子压得紧紧的。 孙老坐在折轮机关椅上,扛着棒子目光撇向卢家兄弟其余五人:“你们也要老朽帮你们?”卢家兄弟其余几人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赶忙憋了口气自觉的蹲进了水缸。 第32章 疗程一(为非洲勇者 萌豚武士加更一章) 一个普普通通的医馆的地下,有着一个不为认知的秘密地窖,地窖中间摆放着六个可以容纳一个人的大号水缸,由于地窖寒气太重甚至水缸的外缸壁上都附着着一层薄薄的凝霜。水缸里装满了水,水面除了逸散着浓郁的寒气之外还不断咕噜咕噜冒着泡泡,显然就是这么重的寒气的水面下面活跃着什么东西。一个坐在折轮机关椅上的老者扛着棍棒面无表情的盯着水面,身边站着一个笑得满脸狰狞的仆人,时不时发出渗人的笑声。 阴暗的地窖、翻滚着寒气的水缸、面无表情阴沉着一张脸的老者、笑得诡异渗人的仆从,此时此刻的场景放在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眼中都是极其诡异。 “老爷,这么便宜他们真的好吗?”老何狞笑着:“要不然我往其他几个水缸里面丢点巴豆如何?”孙老瞥了一眼老何:“你以为老朽在故意折磨他们?”老何一怔:“难道不是吗?”孙老摇摇头。 “一线青”是孙老的独门秘毒,虽然被胁迫将秘方交给了宋清风,但是又怎么会不留一手?就和那些制作机关喜欢留后门,打造武器喜欢署刻痕的匠人们一样,一名手段高明的医师又怎么会被自己的毒给胁制呢? “一线青”再怎么说也是一种蛊虫,蛊虫也是虫,虫这种生物一旦周围环境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命就会本能的采取保命措施,普通的虫被这种程度的寒气冻一冻肯定就一命呜呼了。 但是蛊虫这种生物经过残酷的厮杀和炼制,生命力比一般虫类要坚韧许多,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不过将其冻至冬眠还是绰绰有余的,运气好没准儿“一线青”的蛊虫会在冬眠中死去也说不好。 孙老一脸正色:“老朽现在是一名医师,医师在救助患者的时候是不会抱任何私心的,去,把老朽卧室床下面的褐色箱子拿出来备着,待会儿老朽要用。” 几个时辰过后…… 现在是三伏天,但是在孙老药堂后院儿房间里,卢家六兄弟裹着厚实的棉被在铺了地毯的地面上盘膝而坐,在这个炎热的天气里几人虽然裹着厚实甚至可以说是厚重的棉被,却依旧面色铁青打着哆嗦,甚至说话都不利索。 “大……大大大哥,我感觉不到我下半身的存在了。”卢三哭丧脸打着磕巴:“我……我是不是瘫……瘫了……”卢一面色铁青打着哆嗦训斥卢三:“平……平时叫你……你练功你……你偷懒,这……这是你蹲……蹲麻了。”一旁冻得牙齿打架的卢六难得也插了句话:“你……你不要胡……胡思乱……乱想,孙老他……他老人家不是那……那样的人。” 几人虽然武功不咋地,但是单凡练了武的人别说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就连憋口气都比寻常人时间长,卢家兄弟几人整个人在寒冷的地窖中泡在冰水里泡了几个时辰,就连呼吸都是每隔半个时辰才让呼吸一次,换口气还得接着沉进去泡,谁要是敢提前冒头孙老手里的棒子就会毫不犹豫的朝着脑袋上招呼,不过卢三没这待遇,他还在盖子下面压着呢,由老何亲自监管。 在冰水中泡那么长时间,卢家几人甚至都觉得自己的骨髓都被冻成块儿了,甚至思维都在寒气的作用下迟缓了许多。 吱呀一声,门开了,老何左手夹着一个褐色的小箱子推门而入一脸嘚瑟:“大老远的就听见牙齿磕巴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哪个耗子窝里边儿的耗子闹了饥荒集体出来找食儿吃呢,原来是你们几个啊。” 卢三看见老何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你……你老小子……想……想干……干啥!”说着就要起身往后挪,可卢三忘记了他腿麻得没知觉了,这么一折腾整个人摔成了翻身王八,半天没能爬起来。 之前在地窖老何没少特殊照顾卢三,手段不凶但是却让卢三刻骨铭心,那简直就是将水缸当做油锅了,手里拿着的不是盖子而是一柄钢叉,而自己就是被泡在油锅里面被炸成酥麻酥麻的小鬼儿,刚浮上来就给戳了回去,再配上寒气逼人的阴森地窖环境,卢三当时甚至都产生了自己在无间地狱的幻觉,想了想当时的场景卢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以至于现在还有些后怕。 老何见卢三这副模样嘿嘿一笑,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身上隐隐作痛的活肉部分也不是那么疼了,不过他这次来可不是来吓唬卢三的,老何拍了拍夹着的褐色小匣子:“安心,我不是来找你小子麻烦的,我家老爷说了,第一步疗程结束了,现在是第二步,你们谁先来?” 卢家兄弟其余几人想都没想异口同声的派出了一个人:“老三。” 卢三:“?!” 你们咋回事儿?没看见我都这么惨了么?下半身都没知觉了就不能让我缓缓么?还有没有人性了?说好的兄弟情呢? 卢家老大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开导:“老……老三啊……阿嚏,你看啊,我……我们几个就你最……最能耐……” 卢三听了这句话心中暗爽,看不出来大哥这么看得起自己,冲着这份赏识自己也不能认怂啊,当下一挺腰杆儿:“来……来吧,你……你把我……我弄走吧。”老何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你小子真麻烦。” 卢三腿麻了动不了,就连起身都起不来,到现在还翻着躺在地上晃悠呢。好在老何也是练家子,虽然卢三这一米八几的个头挺沉,但是老何抓着卢三的裤腰带稍稍一用力只见卢三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在了老何肩头,把卢三扛在了肩上老何顺带颠了颠分量:“嘿,你小子还挺沉。”卢三脸一黑,打着冻磕巴:“你……你悠着点,这……这是大活人,不……不是死猪肉,瞎瞎……瞎颠个啥。” 老何扛着卢三往屋外走,卢三就听到卢家老大接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你……你那张嘴搁我……我们兄弟几个身上早……早被人……人打死了,但是你……你现在还活着,你……你这次也……也肯定能活的好好的,你……你一定要努力。” 卢三听了脸色当即就怒了,在老何肩头挣扎:“凭啥是……是我!放……放我回去!换……换我大……大哥来!”老何皱眉:“折腾啥,早来晚来都得来,你们兄弟几个就你小子最烦人。”说着用架着卢三的手戳了卢三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卢三就觉得自己浑身一软,明明清醒着,但是四肢却没法动弹,只能满脸惊恐的在自家兄弟那副目送烈士的目光下被老何抗在肩头如同一条咸鱼一般被带走。 第33章 疗程二 卢三被老何扛在肩上带走之后,众人一改方才跳脱德行,卢家老大更是面色凝重:“刚才那一招是怎么做到的你们看清楚了吗?”刚才卢三在老何肩头挣扎却被老何轻而易举的给制服了,这一幕被卢家兄弟几人看在眼中颇为惊讶,没想到那个被自家兄弟一顿王八拳干翻的看门老头居然有这种手段。 卢六皱眉:“有点像是点穴,但是又不太像。”一向沉默寡言的卢四开口:“截脉手。”其余几人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卢家老大听了也是面沉如水:“老四你确定?”卢四点点头。 江湖上能制人的手段多如繁星,比较常见的无非就是点穴和下药,这些都是比较低级的手段,传播较为广泛,修习也容易,高端一些的则是一些门派绝学,诸如断星门的“断星遮光手”,九弈宫的“迷魂九宫步”等等,除了需要门派独有的功法作为基础催动以外还需要庞大的武学知识基础,这种武学即便是被离阳皇征收传了出去修习的人也不会很多。 而在这漫如繁星的制人手段中“截脉手”却并不在其中,甚至“截脉手”这一手法都不是属于制人的武学,而是属于猎人的绝活儿。 这个猎人并非是说那些以打猎为生贩卖猎物皮肉的人,那种人顶多被称之为猎户,猎人指的是专门捕捉稀罕动植物,探寻古人遗迹的职业寻宝人,向旱鼠这种倒斗可以称得上是半个寻宝人。 猎人们为了赚钱,几乎可以说是上天入地游水无所不能,而比起翻大山刨泥坑寻找稀有植物或者冒着生命危险去搜寻古人遗迹,捕捉些稀罕动物卖钱既安全又好卖。 饱暖思**,这天底下有钱人不在少数,地主、商人、传承家族甚至达官贵人,这些人有着大把的金钱可以去满足自己的欲望,其中宠物成为了他们最喜欢相互攀比的手段。 那些贵人小姐想要的是那些皮毛颜色罕见的小巧动物,诸如“甩尾一点墨”的墨尾白狐,身形小巧聪明伶俐的“斑身虎”;那些纨绔子弟则是喜欢玩儿猎鹰游隼,猎狗豺犬之流;更高级的玩儿则是斗兽,斗兽千奇百怪什么都斗,老虎狮子甚至烈牛暴犀。 截脉手则是专门截断这些动物体内气血的手段,令猎物体内气血出现絮乱,难以逃走,而修习截脉手的方式很简单,无他,唯手熟尔。 动物的身体和人的身体不一样,不同的动物身上的穴位也不同,特别是那些异种动物,几乎找不到穴位,曾经就有一位猎人脑子不知道是不是抽了,打算试试点穴法看能否制住猎物。 他瞄准了一匹野生的血汗烈马,和普通的马不同,这种马遇上狮虎之流都敢于斗上一斗,是难得的宝马。在一番惊险的争斗下,那位猎人终于找准机会双指如电直袭涌泉穴,结果被血汗烈马一蹶子给踹了个半死。 有了这位的惨烈经验,猎人们也放弃了点穴制住猎物。 动物即便是再怎么通人性也不过是畜生,往往下点药之类的就可以将这些动物关进笼子里,但是药物终归是药,是药三分毒,而且药物的剂量也不好预估,往往那些体型较小的动物被药一下就这么药死了,那二两肉塞牙缝都不够,还不敢吃,怕有药物残留,那些兽类猎物可以杀了卖皮毛没准儿还能回点儿本,那些鸟类……没准儿谁家缺个鸡毛掸子? 而那些大型动物下药剂量过小没啥用,那些动物中了标照样该吃吃该喝喝,浪费人力物力不说,关键是还浪费钱,这年头配药也不是那么便宜的。而剂量过大则会影响动物生命体征,一头半痴半傻的老虎丢进斗兽场基本就是给对手的猛兽加餐,买了也没啥用,坑定会栽在自己手里。 于是为了制住自己的猎物,有些猎人自己发明了一门不是武学的功法,那就是“截脉手”。修习“截脉手”必须要对猎物的身体结构气血走向有深刻的认知和了解,不然是无法施展成功的。 往往为了学习截脉手,猎人们会疯狂宰杀同类动物将其从里到外研究一番,可以说每一个修习截脉手的猎人的双手下都有堆积如山的动物冤魂。 不过这种手段被大多猎人排斥,因为修习这种手段会造下大量杀孽,被称之为邪道。 这也就是为什么卢家兄弟听卢四说老何对卢三施展的手段是截脉手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的原因。 卢六咽了口唾沫:“那种迅速的手法甚至可以说是熟练了,这老头到底经手过多少人啊?”对人施展截脉手可不是手上死多少人的事儿,光是心理障碍这一关就难以克服,即便是熟读人体构造的卢六也对扒皮拆骨有着强烈排斥。卢二:“揍他的时候也没觉得他是高手啊。”卢家老大摇摇头:“这和高不高手没关系,传闻江湖暗榜排名前三的实力都不怎么样,但是人家还不是一样坐在上面不下来,有些时候江湖靠的不是实力,而是手段。” 卢家兄弟只有一个念头——江湖太险恶,我要回西域。 …… 卢三并不知道扛着自己的这个老头有多危险,反倒是一路上不断的挑衅老何,而老何却出奇的没有搭理卢三,反而时不时用同情的目光关怀一下卢三,搞得卢三心里毛咧咧的。 老何扛着卢三走出了孙老的医馆,这让卢三心里更加没谱了:“这货该不会是想趁机报复我吧?”卢家兄弟在西域跑马偶尔也接黑单,把人装麻袋搬到无人的小巷子暴打一顿这种事儿干的也不少,眼下扛着自己的老何轻车熟路的找人少的地方钻的模样怎么看怎么眼熟,再加上老何时不时瞥向自己那诡异的眼神卢三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这一路上卢三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干脆就不说话了,本以为自己动不了只是因为第一疗程被冻僵了加上腿麻才被这个老头给制住的,但是即便现在恢复了知觉也动弹不了,不是被点穴的那种关节僵硬的感觉,而是一种浑身软塌塌有劲儿使不出来的感觉,也不知道这个老头用了什么法子让自己浑身使不上一点劲儿。 老何将卢三带到一所小屋子的后门,这里明显已经远离医师大道了,隔着老远卢三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卢六的膏药味,想到卢六的膏药,卢三大概能猜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了:“喂,老头,我们商量一下,我觉得我现在好很多了,能不能不做第二个疗程?” “你确定?” 吱呀一声,小屋的后门打开了,一股浓郁的味道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房间里面隐隐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密淅淅嗦嗦的声音。 孙老浑身用布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你可想清楚了,现在‘一线青’的蛊虫只是冬眠了,可还没有死,一旦它醒来就会进入疯狂的饥饿状态,那时恐怕会直接啃噬你的经脉,在你体内疯狂肆虐,到那时候你就会尝到一般人一辈子都尝不到的经脉尽断的滋味。” 卢三听了孙老的话面色惨白,脸上表情不断做着变化,内心似乎在极其剧烈的挣扎,过了半晌才缓缓出了口气:“行吧,带我进去吧。” 那语气无喜无悲似乎已经看破人生了。 孙老摇着折轮机关椅,退入了房间,接着老何扛着貌似已经生无可恋的卢三走进房间,踏入房间的时候后脚跟还顺便将房间门给带上了。 随后,松门城城内的某处传出卢家老三杀猪似的惨叫。 第34章 超记仇(为平板装甲のa加一章) 孙老在松门城被尊为杏林圣手,找他看病求医的虽然说很多,但是和同一条街上那些门槛被踩断一根又一根的医馆比起来就显得少得可怜了, 原因有两点,其一就是孙老因为双腿残废导致下半身骨骼病变,所以不能长时间坐堂,每天只医治十名患者。 这条规矩虽然看是不近人情,但是孙老这里却没有丝毫道理可讲,换了其他地方性子烈的会骂医师没人性不讲人情味,性子软的则会打同情牌一把鼻涕一把泪博取同情,但是这里是松门城,松门城是最不缺医师的地方,针医、药医、虫医、香医、浴医甚至是巫医,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的,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而被孙老拒绝的患者则会被周围医师拉去治疗,一方面是招揽生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孙老卖个好,毕竟孙老在松门城医师圈子里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地位超然。 要知道当初孙老从孑然一身来松门城到如今的地位超然,其中经历虽不足与外人道之,只不过有些时候医师之间的切磋比起江湖上刀光剑影来的要更加凶险狠辣。 而其二嘛,就是这治疗手段,医师的治疗手段千奇百怪各有特点,而孙老的手段当然也有他自己的特色,不论用何手段,都离不开一个“毒”字,甚至有过患者误以为孙老妄图毒害自己,悍然出手,不过还没动手就已经被毒翻了,后来这个患者被丢出了孙老医馆儿,孙老丢下一句“没见识”后再也不医此人。 曾经有一位被孙老医治过的某匿名杀手说过:“松门城孙老医师是我见过最像杀手的医师,如果他要是年轻个几十岁,杀手榜哪里还有那前三名什么事儿。”而曾经一位被孙老医治过的典狱拷问官则说:“还好孙老没有去官家典狱里面当差,不然我这饭碗可就没了。” …… 卢家兄弟几人并排躺在地上直哼哼,身上满是麻麻点点的血疙瘩。 老何踹了一脚:“别哼哼了,不就是被虫子给叮了么,至于这幅德行吗?还是不是男人了?” 趴在地上一向喜欢怼人的卢三听了老何的话勉强仰起头有气无力嗓音嘶哑:“你老小子有本事你去试试?感情不是你掉虫子窝里了……”话音刚落,卢家兄弟几人齐齐打了个摆子,异口同声朝着卢三:“别提那俩字儿!”和卢三喊得嘶哑的嗓音不同,因为孙老怕喊叫声把城主府的人招来了导致帮卢家兄弟几人的事儿败露,于是从卢三开始后面几人都被堵住了嘴再治,几人异口同声的这一嗓子那是相当洪亮,把卢三吼得一愣一愣的。 几人回想起刚刚进入房间还没什么,但是老何将褐色小箱子里面的粉末撒到众人身上,虫群就从房间的各个角落涌了出来,窗边、墙缝、地缝、屋檐、房梁到处都是,然后开始往自己身上爬,钻进自己的裤子和袖口,掉到自己的头顶脖子上,顺着衣领钻进衣服里…… 想到这里卢家兄弟再一次齐齐打了个摆子。 几人在西漠并不是没有见过虫潮,但是见过是一回事儿,亲身掉进去又是一回事,卢六甚至都在考虑自己膏药里边儿的主要成分是不是该换换了,起码短时间内卢六不想再看到虫子了。 老何蹲下身在卢三的脖子上按了按,又在卢三身上到处捏,弄得卢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喂!你干嘛!别乱摸啊,我是个正经人。” 老何蹲下身摸完卢三,朝着孙老点点头:“老爷,他们的气血流动已经非常缓慢了,就连肌肉都已经有些僵硬感了。”孙老点点头。 别看孙老如今一副半残老人的模样,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也有三根钉呢,身为专门用毒的药观音怎么会不留一手呢?孙老在松门城某处秘密饲养了一个虫群,这种虫子毒性微弱,体内并没有致命毒素,甚至一个从未修习过武学的寻常人被这种虫子咬一口都只是疼一下的事儿而已。 孙老拿棍子挨个戳了戳卢家兄弟的身体,感受着棍子传递过来略微有些僵硬的手感开口说道:“刚才咬你们的虫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种虫,这种虫出没于险地山底,只要有动物失足摔死这些虫就会一拥而上。这些虫是以食腐为生,这种虫子的毒素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僵化气血,加速尸体腐烂,正常人被这种虫的大量毒素影响就会出现气血堵塞,肌肉僵硬的状况,不过那是一般人。” 孙老用棍子撩起卢家兄弟其中一人的袖子,露出胳臂上密密麻麻的咬痕和那条已经停止延伸了的淡青色毒脉:“你们都是习武者,气血庞大,如果毒量不够就会被你们体内的某些物质给消化掉,起不了作用,按照道理说老朽并非不能收集那些虫的毒素配药给你们喝,但是这却需要大量的时间,而你们几人却等不起。” 似乎是腿痛发作,孙老面皮微微一抽换了个姿势坐在折轮机关椅上接着说道:“第一个疗程老朽用寒气误导‘一线青’,令其冬眠,但是从你们离开了地下冰窖那种阴寒环境开始身体内部就开始自主运作,气血流动过程中身体本能的在将滞留在体内的寒气往外排,谁也不知道‘一线青’何时会从冬眠中醒来,于是老朽不得不出此下策,在第二个疗程直接将你们直接丢入虫巢,你们是习武者,自身气血庞大,而‘一线青’是一种对气血流动非常敏感的蛊虫,一旦你们的气血流动缓慢下来,肌肉开始僵化,冬眠中的‘一线青’就会默认为宿主濒临死亡,为了成长自然也就不会做那啃噬气血的自毁城墙之事了。” 孙老将手中棍子递给在一旁站着的老何:“总而言之,‘一线青’暂时不会在你们体内有所活动了。” 卢家兄弟听了大喜过望:“多谢孙老相救。”孙老却面无表情的摆摆手:“老朽只是收拾自己造下的烂摊子罢了,没什么可谢的,现在你们只要祈祷你们的那位白小兄弟可以找到那个人把。”说完抬抬手,一旁的老何心领神会,推着孙老出了房间。 …… 老何推着孙老来到药堂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孙老见了淡然开口:“你有什么想要说的?” 老何忍不住问了:“老爷,我虽然不懂医术,但是这么些年耳濡目染也多少知道一些,明明可以直接拿冰块冰敷,为何要把他们泡进冰缸里面?还有,以您的手段,萃取足够量的虫毒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孙老抬眼:“你不是玩儿的挺开心么?就不兴老爷我高兴高兴?”老何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老爷英明。”孙老微微一笑:“要不然我怎么是老爷呢?” 随后这主仆对视一眼,开怀大笑,欢畅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孙氏药堂。 第35章 寻找宋清风 白晓笙和铜铁二老达成共识后商量一番,觉得首先将旱鼠给找出来,但是现在却有个难题…… “不知道旱鼠在哪里?” “没错。”面对一脸懵逼的白晓笙,铜铁二老解释道:“那宋清风将旱鼠看得极为重要,就连睡觉都要旱鼠呆在隔壁屋。现在宋清风逃出松门城躲进了城外难民堆,旱鼠肯定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白晓笙砸吧了一下嘴巴,看来这宋清风的“旱鼠依存症”颇为严重啊。 “等等,不对啊。”白晓笙发现一点:“既然旱鼠就跟在宋清风身边,那么宋清风应该问过旱鼠有关那个人的消息吧?如今宋清风想方设法让我去找人,这就说明旱鼠也不知道那个人的情报咯?” 铜长老板着一张脸摇摇头:“这你倒不必多虑,那个旱鼠奸猾得很,他看得出宋清风想听什么答案,为了留在宋清风身边享受荣华富贵那个旱鼠自然是挑宋清风喜欢听、想要听的话说给宋清风听。” 铁长老笑嘻嘻道:“没错,那旱鼠的所作所为和他的称号一点都不相配,比起满地打洞的耗子他更像是只狐狸。而宋清风则是借着旱鼠的谎话来麻痹自己催眠自己,这俩人凑到一起还真算得上天生一对,所以直到现在宋清风都不曾真正问过旱鼠有关那柄剑的事儿,而旱鼠则揣着明白装糊涂,花言巧语糊弄着宋清风,而宋清风也乐得被旱鼠糊弄,不仅不将其赶走,反而时刻拴在身边。” “所以找旱鼠还得找到宋清风?”白晓笙翻了个白眼,这叫啥事儿啊。 …… 离阳皇朝有十二大城,这十二大城的城主前身皆为江湖人士,受离阳皇招安管理离阳皇朝的十二座大城,管理手段和大城改造都极其具有个人特色,如果将这些人的城制管理手段比喻成泥石流的话,宋清风的松门城则可以说是唯一的一股清流了。 先不说品性和武学,宋清风作为一个城主首先是合格的,他将松门城治理的井井有条:开辟铁匠、医馆和生活三条主大道,光招匠人医生;他接手松门城以来松门城没有经历过一次边境入侵,也没有一个通缉要犯可以通过松门城逃出境外;他广施恩策接纳难民,开仓布粮接济穷人,微服私访深入人心,满城上下对他感恩戴德歌颂有加。 可以说宋清风将城主这一职责做到了极致。 宋清风即便是出城躲在难民堆中肯定也不会躲远,要知道身为一城之主宋清风在没有离阳皇的命令下是不允许离开自己的主城的,为了寻找宋清风,铜铁二老和白晓笙便来到了这离城门最近的酒楼。 “虽然宋清风躲到城外难民堆里藏起来了,但是却并不难找,因为宋清风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白晓笙用夹了一颗花生米扔嘴里:“他太爱秀了。”饭桌上一同用餐的铜铁二老点点头,他二人对此可是深有体会:“没错,以宋清风那老小子的性子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总会闹出点名堂。” 此刻白晓笙和铜铁二老正坐在一家酒楼二楼,这座酒楼紧贴松门城城门附近,是松门城最大的酒楼,放在以前这个地段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但是现在却门可罗雀,整个酒楼现在就他们三人在这里,一旁呆着的酒楼小厮都有些不耐烦了。 有句话叫做由小见大,酒楼小厮虽然不耐烦但是却没有弄些什么小动静,换做一般酒楼小厮早就开始作妖了,可见这家酒楼在松门城做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位酒楼小厮非常礼貌的来到桌前,给三人的杯子里再次续上一杯白开水:“几位想好要吃什么了吗?”白晓笙摇摇头:“不急。”酒楼小厮笑脸有些崩:“您这桌可是从早上开始坐到现在,您看呐,咱们这酒楼好些日子没开张了,后边儿锅底都积灰了,掌勺师傅都盼着您呢,要不您点个菜?”白晓笙看向铜铁二老,铁长老顺手将桌上小碟儿里边儿剩下的几颗花生米倒进嘴里把小碟儿抛给酒楼小厮:“那就把花生米儿再来一叠,记得让后面掌厨的给点盐再炒炒,小心别炒糊咯,这一碟比起上一叠可有点糊味儿。”铜长老开口:“记得把桌上这摞碟子给收咯,落了这么高也不见有人来收。” 待酒楼小厮强行绷着张笑脸,怎么办?这三人明显就是不想花钱点菜,自家这些小碟虽然免费但是也不带这么给人吃的啊,别人磕花生米还点一壶酒,这三位倒好,一壶凉白开从早上续到现在,酒楼开门迎客,总不能轰人家走吧?别的不说,就以酒楼小厮的眼光就能看出那一高一矮两位老者身上穿着的是极其高档的缎料,明显来头不小,这得罪人的事儿酒楼可干不出来 无奈之下,小厮只能抱着几乎摞过头顶的盘子下了楼,这酒楼小厮下盘极稳,盘子层叠夹着抱在怀里颇有些盘子功的味道。 白晓笙看不下去了:“我说二位,您俩可是松门城大执事,松门城顶级战力一共三个你们就占了俩,不至于这么穷吧?” 铜铁二老都是一脸尴尬,怎么说呢?总不能说他俩一个暴躁拆家一个醉心赌博把自己的供奉都花掉了吧?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还要不要脸了? 有些事儿被笔录人知道了就相当于告诏天下了。 铜铁二老虽然许久不在江湖混迹,但是默契还在,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哈哈:“那什么,我兄弟二人醉心练功,对那些身外之物并没有什么追求。” 白晓笙接着说:“看出来了,不然以你们松门城大执事的身份地位也不至于混盘花生米都这这么难。刚才我看城主府的护卫巡街路过酒楼都有酒楼掌柜追着送酒水,您看看我们这桌,一壶白茶续到现在,都续成了凉白开了,掌柜的连个热水都懒得给咱们上了。” 铜铁二老打着哈哈权当没听到白晓笙说的话,铜长老在家里成天赌气摔瓶子的事儿先不说,铁长老成天到晚往赌场里钻的事儿可不能被别人知道,先不说百战百败的事儿说出去不好听,这还得要脸呢,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兄弟两个堕落成这副模样还不知道会被别人怎么笑话呢,所以铜长老即便成为了松门城瓷器店最大的老主顾但是从未亲自露面,而铁长老更是隐姓埋名混迹赌场创造了神秘肥羊传说,在二人刻意隐瞒执事名号的前提下以至于现在二人的名头隐隐被宋清风的光环所压制,甚至松门城的居民都忘记了松门城还有执事的存在了。 第十章 (为剥削主义渣三加更) 此刻已经是深夜,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这条街是松门城居民们主营酒楼布行各种生活所需的大街,以往这个地方因为有大量江湖客在此挥洒金银倒是显得热闹非凡。不过如今松门城因为驱赶江湖客出城导致街道冷冷清清,不少街铺就连白天都不开门了。 “不过如今在松门城禁严期间白天和晚上也没什么区别啊。”酒楼大门紧闭,白晓笙和铜铁二老三人蹲在酒楼外,铜铁二老抱着膀子感受着从龙舌边境吹袭过城的凛冽寒风和与白天无异的冷清不禁感慨:“明明松门城是一座即便是晚上都是灯火通明的好城呢……嘶,冷死我了。”铁长老撇头问白晓笙:“白小子,蹲在城门口真的能找出谁是宋清风那臭不要脸的?”白晓笙点点头:“当然,以宋清风那种性子不管放在那里都是喜欢作妖的,而那些难民正是宋清风最喜欢的群体,稍施恩慧就能满足他那颗喜好自我满足的心,他能忍住那些小动作是不可能的。”说着裹了裹身上的小被子:“不过这松门城的晚上还真是冷啊,明明是三伏天。” “不愧是万事俱备的笔录人,准备就是周全。”铜铁二老齐齐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肩膀:“这鬼天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到晚上就冷成这样。”松门城夜晚的凛冽寒风吹在武学高深气血如潮的铜铁二老身上也让二人忍不住抱怨几句。 “想知道吗?”白晓笙裹了裹身上的小被子用阴森的表情压低着嗓音:“据说是墨壤年代伺机而动结果死在龙舌边境的境外之徒的亡魂的哀嚎哦,那些亡魂每到夜晚都会从龙舌边境被血染成黑色的土壤中爬出来嘶吼咆哮,伺机而动。” “这个说法我兄弟二人倒是听过。”铜长老接过话:“早在墨壤年代在龙舌边境之外有一些境外之徒想趁机混入我等江湖之中,这些境外之徒和咱们不一样,天生经脉扭曲气血薄弱,根本不是习武的材料,但是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染指江湖武学。” 铁长老接过铜长老的话:“那个年代武学还是不传之秘,窃取他人武学是大忌,而每一位习武之人则身负保护自己所学的武学并传承下去的的使命。那些境外之人为了得到江湖武学对江湖人士们使用下毒、殴打甚至是肢解的方法,想方设法撬开习武之人的嘴,妄图窃取江湖武学,其手段残忍卑贱下作简直令人发指,后来被某个人以一己之力赶回了边境之外,而龙舌边境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那个人硬生生给杀出来的。” 然而铜铁二老说完看向白晓笙,却看到白晓笙一脸好笑表情,铜铁二老皱眉:“莫非小白先生知道其中内情?”白晓笙裹了裹被子将全身包括整个脑袋都裹进了小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和你们说说吧。你们真以为全靠那人自己一人就能将那些境外之徒赶回边境之外?还开辟龙舌边境呢,你们以为一条边境要靠多少人才能守得住啊?” 铜铁二老一听来了兴趣了,这可是那位前辈高人的往事:“愿闻其详。” 白晓笙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展开给二人:“你们还记得这个吗?”铜铁二老看到羊皮上熟悉的九头鸟纹章:“九头鸟纹章?那个前辈高人的徽记?”“不错。”白晓笙点点头,不过由于整个人裹进了小被子,显得和蠕动的虫子一样:“纹章,顾名思义就是纹刻历史的徽章,既然是纹章,肯定不会是只代表着一个人。” 铜铁二老猛然起身面带惊诧:“你是说想那位前辈那般的强者背后还有一个如他一般强大的家族?” 这消息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从墨壤年代开始江湖上真正的高手也就双手之数,直到现在江湖上都没有涌现多少高手。 也许当年离阳皇开放武库是想让全天下人都一起习武,然后创造一个高手辈出的武学巅峰时代,但是事违人愿,时至至今都没有多少人能够成为梦想中的大侠,某一时期更是由于江湖上一些人沉迷于武学的强大而不惜走上邪道,反而增加了许多犯罪案件。 众所周知武学修习是有瓶颈的,修习武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起初找到了契合自己的武学也许会进步神速,但是那也只是起初,武学修习就像是一个阶梯,越到后面阶梯的幅度越大,也就越难以跨越,这也就是即便是离阳皇开放武库这么多年也没有出现江湖高手的原因。 习武修为可不仅仅是日复一日的扎马步扎出来的,虽然自身根骨天赋和意志力很重要,但是修习资源更重要,先不说那些对身体条件要求苛刻甚至是变态的硬气外功,就是平日锻炼遇上了扭伤骨折都需要药物辅助恢复,别看那些背后有势力的高手被身后势力牵扯不如江湖散人潇洒,潇洒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江湖散人浪迹天涯说得好听,实际上那是在翻山越岭收集资源,各种艰苦自是不用说,遇上那些守着珍奇异宝的山野异兽和险山恶水更是有丧命的危险。 如果真的如同白晓笙所言,那么可以造就一个足以在江湖上翻云覆雨甚至改变一个时代的蛟龙的势力得是多么恐怖的存在,更恐怖的是这股势力直到现在都还籍籍无名,不得不引人瞎想。 “别瞎想了。”白晓笙撇撇嘴:“一个家族?哪有这么恐怖,根据笔录人内部记载推测,这个九头鸟纹章所代表的团体充其量不过十人而已。” “十人也很恐怖了。”铜铁二老疑问:“这十人如此实力,应该有些名气吧?我兄弟二人虽不敢说见多识广,但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多少都认识的……”白晓笙摇摇头:“非也非也,那些人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江湖上既没有那些人的记载也没有那些人的传闻,甚至于武学流派、功法底细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些人身上都纹着九头鸟的纹章。” “都纹着九头鸟纹章?” “没错,这些人被称之为十章。”白晓笙抬起头看向龙舌边境方向,仿佛能看到那十人在龙舌边境上有我无敌的身影。 第37章 凡事都要两手准备 酒店小厮嘴角勉强挂上了连牵强都算不上的弧度。 自己原本是松门城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虽然年少时也和许多蠢孩子一样披着块破布,腰间别着根树枝,嘴里叼着根草杆子做过那种很可笑的江湖梦,妄想自己成为一代大侠在这红尘浊世中朝着耀眼的朝阳策马奔腾。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自己资质好不好先不说,练武真的不是一般的辛苦,存钱买了本据说是正派名门飞云宗的独门绝学“叠云手”开始修习,原本说再苦再累都要坚持,但无奈很快家里就因为自己穷折腾搞得揭不开锅了,只能出门打工挣钱,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自己现在所在的酒楼,好在“叠云手”在叠盘子这件事上出乎意料的好用,这一手被掌柜的相中,把自己留在了店里成为了正式伙计。 自家酒楼一开始还只是一个破烂的饭馆,可在那些不知钱为何物的江湖客的豪情慷慨下很快破烂的小饭馆儿就被改建成了有着二层楼的小酒楼。很多江湖客进城首先就是寻求住店,自家酒楼因为刚好处于离城门口最近的地段,为了赚这些江湖客的钱,掌柜的花了大价钱在酒楼里还建起了客房。 那些江湖客稍微恭维一下就会甩出大把的银两,从来都不像普通人家那般一个铜币一个铜币的精打细算,这些江湖客结账都是直接从钱袋子里掏出一坨银锭子随手掂了掂丢桌上然后潇洒的扬长而去,根本不考虑还有找钱这一回事,那段日子酒楼的生意相当不错,就连后厨都是请了四个颠勺师傅不断工作。 可自从松门城禁严开始驱逐江湖客以来酒楼从以前的客朋满座变成现在的门可罗雀,周围不少酒楼都关门了,好在自家酒楼因为以前的生意做的不错好歹留了一些底子,还能支撑着勉强开门,只不过…… “喂,那边的小厮,我们这桌点的花生米怎么还没来?”铜长老将茶壶揭开盖子:“水也没了,你们酒楼还想不想做生意了?”一旁的铁长老笑嘻嘻道:“别这么说嘛,人家没准儿是嫌弃咱们,变着法想赶咱们走呢。”铜长老一听扯着一副嘲讽脸大声嚷嚷:“哟,不愧是松门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店做大了派头就是不一样,不光是食材要选上上等,就连客人都要挑选挑选,这种酒楼我们必须要好好帮他们宣传宣传,对吧老二?”铁长老随声附和:“就是就是,这挑客人的店子在这条街可难找,必须要好好宣传宣传。” 听铜铁二老这一唱一和小厮面色变得很难看,不管是什么时段,店大欺客这名头太重,不管是哪家生意铺子都背不起,当即赶紧揉了揉脸皮赔笑:“哟,您二位这说的什么话,二位可是我们的贵客,这些日子掌勺厨子能动手全仰仗您老呢,我这就去催催,这就去催催。” 白晓笙这些天可算是开了眼界,和铜铁二老两位松门城大执事一起蹲守城门口的这些天这二位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简直就是刷新白晓笙三观,原本看起来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铜长老和一脸笑嘻嘻看起来慈眉善目好说话的铁长老摇身一变变成的江湖上随处可见的市井无赖,两人带着白晓笙在这个酒楼里面呆了三天硬是一分钱都没有掏,免费的花生米叫了一碟又一碟,免费提供的菊花茶更是续水续成白开水。 本白晓笙想着自己掏钱也算不得什么,毕竟笔录人经费来源渠道挺广,但是看铜铁二老这模样估计是在城主府里面装模作样憋够了,现在铁了心打算靠江湖套路回忆回忆青葱岁月,白晓笙也就由二老去了。 好在白晓笙的脸皮也不薄,笔录人嘛,有时候为了收集情报连男扮女装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区区耍无赖蹭吃蹭喝算得了什么。 小厮被铜铁二老差遣去拿花生米了,整个二楼只剩下白晓笙和铜铁二老。 “这都多少天了,还没有动静。”铜铁二老问白晓笙:“小白先生,这宋清风怕不是在有意躲着我们吧?”白晓笙皱眉,这些天城门口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为民请命,布粥的时候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我倒是低估了宋清风怕死的程度了。”白晓笙手指叩打着桌面:“看来我只能选择另一条路了。” 宋清风现在的状态明显就是在逃避现实,但是潜意识又想知道答案,明知答案就在身边一问便知可偏偏就是不敢开口,既然如此那就找个人逼他面对现实。 想到这里白晓笙从座位上站起背起放置在身边的箱笼:“二老继续监视城门口的动静,我去去就回。” …… 石记铁匠铺。 “先说好,那种有辱铁匠尊严的事儿别找我了。”石敢当看着白晓笙上门脑瓜都是疼的。 上次白晓笙来找他定做兵器,本来就在想着如何勾搭上笔录人这条线的石敢当很爽快的答应了,可谁知道按照白晓笙的要求居然做出个那么个玩意儿,奇门兵器还有迹可循,可白晓笙做的那东西劈柴都会闪着腰,更别说劈人了,简直就是兵器界的耻辱,称呼那东西为兵器都玷污了兵器二字。如果真耍起来大概唯一的使用方法就是自残吧,传说江湖上以前有个疯子门派叫做天残派,满门上下没一个正常的,个个喜欢往自己身上打窟窿,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估计天残派会挺喜欢那东西。 匠人有匠人的尊严,白晓笙自知自己当时叫石敢当打造的那山寨剑是在是为难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拱了拱手:“上次的事儿真是委屈石大师傅了,在下这次前来并非是为铸造而来,而是来找一个人,求她帮我转交一件东西。” 石敢当暗自出了口气,如果白晓笙真的再让他打造一柄那玩意儿他还不好回绝,石敢当当即拍了拍胸口:“你说谁,我老石给你找来。” 白晓笙脸上露出奇怪的笑意:“我找铁心兰,铁姑娘。” 第38章 宋清风的手段 白晓笙当然没有忘记那个暗中给宋清风通风报信的哨子。 卢家兄弟几人几天不眠不休身上都馊了就为了达成宋清风给出的条件,找到那个人让宋清风给自己解毒,可见一开始这兄弟几人也是不知道孙老隐居于此,可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在白晓笙找到孙老头上的时候卢家兄弟在孙老这儿和白晓笙“巧遇”了,这就有点意思了。 白晓笙也就这个问题问过卢家兄弟,有趣的是卢家兄弟的回答是“自己一行人打听出来的”。 当年宋清风父子为了清风剑派的掌门位置自灭满门这件事儿孙老可是知道的,白晓笙不认为宋清风会放任孙老把“我就是药观音”这件事满世界嚷嚷,如果这种情报随随便便在松门城拉个路人就能打听到那么白晓笙也没必要大晚上放鸽子向笔录人组织寻求情报了。 宋清风虽然单人武力可以完全碾压孙老,但是江湖上如果是单纯的靠拳头说话那么单纯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明里暗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观音有千手,药物有百毒”,即便是观音千手尽断,比起被偌大松门城牵扯住的一城之主宋清风,不管怎么看都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精于毒术的孙老更具有威胁力,若是让孙老在这松门城把当年毒杀清风剑派满门的毒再用一次,那么宋清风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要知道离阳皇朝的十二位城主和十二城相互之间的关系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中松门城更是其中甚者,松门城地理上是距离龙舌边境的大城,是边境军队最重要的补给线,一旦出事儿那么边境不说战事大乱也会大受影响,到时候宋清风身为松门城城主定然难辞其咎。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孙老依旧老老实实地待在松门城,如一潭死水丝毫不泛波澜。 孙老一旦出手,以他如今的状态必然会死于宋清风之手,但是孙老会怕死?反正白晓笙是不信的,江湖上能够闯出响亮名号的江湖高手有哪一个是怕死的?思来想去白晓笙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孙老在这松门城还有掣肘,而这个掣肘的关键则是被宋清风死死抓在了手里,所以孙老才会老老实实呆在松门城这么多年。 这个所谓的掣肘其实很明显,那就是孙老早些年收留并教授打铁技法的小孩儿,如今石记铁匠铺的大当家兼任大师傅,石敢当。 根据白晓笙调查,石敢当并非白手起家,而是带艺投师。 松门城这个大城虽然看上去是一座热闹非凡的边境之城,但是世间万物都有正反两面,有光就有影,有善就有恶,松门城广纳难民并非是让他们进城吃白食的,松门城本身就依山而建,有着丰富的矿脉和肥沃的土壤,矿脉被开拓成矿场,肥沃的土地则开垦成为大片大片的药田,入城的难民只有在松门城的矿场和药田干满五年才可以得到松门城正式居民的身份牌,无论年龄大小一视同仁,承受不住那种高强度的劳作惨死当场的难民不在少数。 当年石敢当随难民大潮入城,身患重症,被孙老收留医治,期间正巧赶上了松门城抓捕难民,可石敢当当时正身患重症,再加上年岁尚小,如果被捉去做劳工定然会死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的石敢当年岁和孙老的儿子相近从而引起了孙老的恻隐之心,孙老施展出暗藏多年的打造暗器的技艺熔炼了自己的身份牌替石敢当伪造了一份假的身份牌,保住了身患重症的石敢当,也就是因为这样,石敢当对这一门挽救了自己生命的手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时孙老还沉浸在痛失爱子的痛苦中,与孙老儿子年岁相近的石敢当走入了孙老的世界,在孙老眼中石敢当的身影隐约和自己深爱的儿子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于是孙老将自己对儿子的满腔爱意倾注到了和自己儿子年岁相近的石敢当身上,将打造的技法传授给了石敢当。 后来石敢当带着从孙老这里学会的打造技艺在松门城开了个铁匠铺,很快就在松门城崭露头角,受到了松门城铁匠们的关注,当时松门城铁匠大道的领头人物名叫铁啸涛,铁啸涛当时正在物色接班人,他一眼就相中了石敢当,并将其收入门下悉心教导,身怀药观音暗器打造技艺的石敢当在松门城铁匠领军人物铁啸涛的悉心培养下打造功夫一日千里,后来更是出师自立门户,一手打造了诺大石记铁匠铺。 而这个铁啸涛,就是铁心兰的父亲,而当时的松门城城主就是宋清风。 很多人以为宋清风靠的是广施恩泽的名声和无敌于一方的武力才能稳坐松门城城主的宝座,但是以宋清风的性子可能吗?很多人不知道,宋清风早就悄悄的将整个松门城控制了起来,其中名盛一时铁匠大道众多铁匠的领头人物铁啸涛就是宋清风手下的人! 当初铁啸涛看中石敢当这件事完全就是宋清风一手策划的,孙老收留石敢当的事情宋清风早就知道了,甚至石敢当的出现在孙老眼前都是在宋清风有心引导之下完成的。 “一线青”这种蛊虫只要用特殊手法将炼制者的血点到蛊虫身上,蛊虫就会在这团气血中沉睡,直至这团气血消耗殆尽才会再次在宿主身体里活动,原本宋清风想用“一线青”将孙老爱子控制住,以此控制孙老,可谁料孙老的儿子再一次上山采药中失足掉下山,下落不明。 既然掣肘没有了,那么就人为造一个。 药观音是老江湖,虽然手脚功夫没了,但是江湖阅历还在,如果宋清风安排棋子接近孙老肯定会被察觉,于是宋清风就趁着孙老痛失爱子的时候安排人将石敢当巧妙的送到孙老面前,再安排自己的手下铁啸涛收下石敢当,以通过控制住石敢当的方式来控制孙老。 第39章 送信 宋清风趁着孙老痛失爱子的时候安排人将石敢当巧妙的送到孙老面前,等两人感情深厚以后再安排自己的手下铁啸涛借收徒之名接近石敢当,以控制住石敢当的方式来控制孙老。 控制住孙老后宋清风将孙老安排进了医师大道,这里是当年宋清风最为头疼的地方,因为那些医师都是些江湖野医,性子古怪不受控制,甚至曾经有一段时期医师大道完全脱离了宋清风的管制。 当时宋清风才刚刚接手松门城不就,根基虚浮不得人心,甚至于手下的人都敢阳奉阴违。 宋清风的计划里他通过控制住石敢当来控制孙老,利用孙老将医师大道纳入自己管制,而铁匠大道有自己的手下铁啸涛,剩下的居民则是依靠自己广施恩泽的举措满满收拢人心。 宋清风对于孙老的本事是在了解不过了,他利用石敢当威胁孙老让孙老想办法成为医师大道领头人一般的存在,而孙老果然也不负宋清风所望,成功成为了医师大道上唯一的圣手。 就这样,宋清风能在自己短时间上任之后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将松门城完全收拢进自己的手心。 然而让宋清风想不到的是石敢当的确在铸造方面有着独一无二的天赋,自己的手下铁啸涛在演戏过程中起了惜才之心,居然真的动了收石敢当为徒的心思,将自己毕生所学慢慢传给了石敢当。 后来石敢当身怀药观音的打造技艺和铁啸涛的毕生所学成功出师,建立起了自己的石记铁匠铺,凭借从孙老那里继承过来的细腻手法和从铁啸涛那里学来的高超技艺在松门城获得了大好的口碑,声望直逼自己的师傅铁啸涛。 铁匠这门行业其实也是一门和时间赛跑的行业,一名铁匠最巅峰的时期就是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有些修习了武学的铁匠巅峰期撑死了也不会超过五十岁。铁啸涛收下石敢当的时候就已经是不惑之年了,而石敢当当年被孙老收留的时候经过了孙老几番药补调教,有了这个基础再加上铁啸涛这几年的悉心教导,使得石敢当的打铁技艺一日千里,打铁方面的实力犹如井喷一般上涨,而铁啸涛的身体素质则开始有了日渐下滑的趋向。 匠人们都是很纯粹的一群人,匠人界内所谓的领导者就是达者为先,谁的技艺好,谁的手段高,谁就是领导者。 没过几年,铁啸涛的铁匠生涯就从巅峰时期进入了衰落期,而石敢当身为铁啸涛的弟子理所当然的从铁啸涛那里接过了铁匠大道领头人的位置,成为了铁匠大道新的领导者,这一变化令宋清风措手不及。 …… “当年石敢当能够在铁匠大道成为领头人这也是宋清风所没想到的,所以宋清风这算是玩儿脱了,不过他也很机智的采取了措施。这个措施就是你。”白晓笙坐在石记后院的石亭中,看着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铁心兰,手中摇着白纸扇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当年宋清风知道石敢当崛起势不可挡,索性安排铁啸涛让自己的女儿跟随石敢当学习,名义上是学习,实际上却是监视,必要时刻甚至可以采取特殊手段,铁姑娘,你说呢?” “果然我还是讨厌你们这些笔录人。”铁心兰不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副女汉子模样,单手将从鹿皮帽散落出来的一缕长发撩到耳后,双腿并拢端坐在白晓笙对面,即便身穿粗糙的铁匠学徒服装却遮盖不住那身温软的大家闺秀气质,不过这温软中却又有着些别的什么:“偷窥别人的秘密就让你们这么有成就感吗?”虽然轻声细语但是言语中透露出一种极端厌恶的感觉,那眼神更是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不要妄想我会配合你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可不吃威胁那一套。” 白晓笙却并不在意,天底下所有人对笔录人这种团体的看待方式都不是什么正面向的态度,普通的敬畏也有,极端的厌恶甚至是仇恨的也有,白晓笙自认不是那种有心包容天下人的高尚圣人,如果太过在意只会把自己逼到牛角尖罢了。 白晓笙单手持扇摇摇手指:“此言差矣,铁姑娘知道玉石原料吗?只有打磨掉粗糙的外皮才能看到潜藏在深处的美妙事物,不论是谁在打磨掉石皮之前都无从得知那是一种怎样的美妙事物。我们笔录人所追求的可不是他人隐私这种东西,而是更加纯粹更加美好的东西哦,比如……。” 铁心兰:“比如?” 白晓笙慢悠悠道:“比如铁家大小姐对石记大当家……” 还不等白晓笙说完铁心兰条件反射一般伸出手阻止了白晓笙继续说下去:“好了你要我做什么,说吧。” 白晓笙看着表情不太自然,整个人宛如一只蒸虾一般的铁心兰耸了耸肩:“铁姑娘不必如此,男欢女爱并非什么苟且之事,只是遵循天地大道的人伦情礼而已……” “闭嘴,你们笔录人还有没有点底线!” …… 被铁心兰赶出石记,白晓笙摸了摸鼻子笑了笑,打开手中的白纸扇晃晃悠悠的朝着酒楼方向走去。 宋清风的想法很好,将铁心兰安排在石敢当身边,并让孙老知道铁心兰是他宋清风的人,为了石敢当的安全孙老定然不敢乱来。 松门城的局面一开始是他宋清风控制铁匠大道的领头人铁啸涛和医师大道的领头人孙老,从而掌握整个松门城。 后来石敢当后来者居上顶掉了铁啸涛的位置,为了保证自己对松门城的掌控,宋清风安排铁心兰接近石敢当,借助孙老对石敢当的感情来控制孙老,再借由孙老之手来控制对孙老言听计从的石敢当,这样一来不管怎么样松门城的铁匠大道和医师大道又再一次被宋清风给掌握在了手里,但是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想不到铁啸涛的女儿铁心兰居然在潜伏过程中喜欢上了石敢当。 “现在就等铁家大小姐将信送到旱鼠手里咯~” 第40章 残破的兵刃 铁家世代都是以锻造匠人为傲的家族,据说祖上曾经锻造出过两柄足以让持有者无敌于天下的兵刃,然而铁心兰却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兵刃的价值并不在于本身,而是要看那把兵刃究竟是被谁捏在手里。 没错,不管打造的泥模是否优秀,兵刃开锋是否完美,兵脊是否笔直,衡量一柄兵刃的好坏完全是看兵器的持有者是谁,倘若是摘叶飞花皆可伤人的武艺高超之辈那么路边野花枯草朽木碎石皆是最完美的兵器。 这就是铁心兰衡量兵器的价值。 铁家祖辈已经在这座松门城生活了无数个岁月,早已和松门城融为了一体,她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抱着她翻看祖籍,指点着祖籍泛黄纸张上的记载,轻声细语的告诉她:“兰儿,我铁家世代都是以锻造匠人为生,当年先祖追随那位大人来到这紧贴龙舌边境的地方,一手打造了这松门城,并许下诺言,以此建城,阻挡千万来犯,这松门城就是我铁家先祖替那位大人打造的利刃,这柄利刃横在龙舌边境威慑着无数贼子宵小,而我铁家后人世代皆以守护松门城为己任,以一己之力担当起这利刃的兵脊。” 铁心兰一直以自己身为铁家后代而自豪,虽然她是女儿身,但是却并不妨碍她成为一名优秀的锻造匠人。 她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从父亲手中接过铁家的责任,背起这座松门城,成为这松门城的龙柱大脊。 没错,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为此她放弃了那些珠串宝钗,将一头秀丽长发包裹进破旧脏臭的鹿皮帽子里面,抛弃了那些华美轻飘的绫罗绸缎穿起了沉重朴素的锻铁匠衣,即便是被飞溅的火星燎伤娇嫩的皮肤也绝不放下手中的锻造锤,她抛弃了身为女儿家的一切,因为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靠着这些东西来继承铁家的责任,她早已做好了背负这松门城的准备。 直到她看着说出那番话的父亲朝着那位新上任的所谓的松门城城主躬身拜下,她才发现,自己的父亲从未想过让她来继承铁家的一切。 铁心兰知道,作为一个锻造匠人,自己身为女儿身是最大也是最无可避免的缺陷,这是天生赐予的,所以铁心兰想靠着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来弥补这一点,为此她不惜付出自己所能够付出的一切努力,然而这缺陷并非是后天努力就可以填补上的。 铁心兰终究还是没能从铁啸涛那里继承铁家。 铁心兰至今还记得父亲临终前牵着她的手说的那一声声抱歉的话语,当时的情景早已在铁心兰的记忆中模糊不堪,唯独只有一句话她记得很清楚。 “抱歉啊兰儿,果然我还是觉得铁家的担子由你来背负……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 那是铁家当代大当家,铁家大师傅铁啸涛这辈子唯一一次和她说的对不起,看着父亲那苍苍白发和脸上皱纹宛如刀刻斧凿的皱纹,铁心兰第一次觉得这张自己看了二十多年的父亲的脸是如此陌生。 后来,铁家从松门城消失了。 狡兔死走狗烹,父亲曾经的主子,松门城的掌管者,清风剑派的掌门人宋清风,终归还是没有放过铁家。 松门城是匠人之城,这里手艺最好的匠人才是松门城的无冕之王,好的匠人可以通过一个人的兵器来判断使用者的好坏,这绝非是什么玄妙之说,而是匠人特有的直觉。 铁家就是靠着这种直觉守护着这座混乱的边境之城,化身为磨刀石和锻造锤,一代一代的不断为这护境利刃做着保养和完善。 然而自从宋清风来到松门城,不知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将铁心兰的父亲,铁家大当家,松门城的守护者铁啸涛收入靡下,从那时起,松门城就开始有了变化。 这个男人代替了铁家成为了新的松门城脊柱,可笑的是这个男人似乎完全不懂得松门城对于这龙舌边境究竟意味着什么,铁家世代守护着的边境利刃成为了那个恶趣味男人的玩具箱,放肆的在这松门城挥洒着他自己那可笑的把戏,以此来实现所谓的自我满足。 为了向离阳皇彰显自己的能力,宋清风强制要求松门城的匠人们打造出大量制式兵刃,并且每个月都要上缴,但凡不合他心意的人都会被他发配到矿场和药田去进行强制改造,松门城看似繁华的背后却是流淌着无数人的血泪。 以前铁啸涛还在的时候松门城的匠人们所打造的每一柄兵刃都有着自己的魂魄,只有锻造匠人们认可的江湖客才能够从匠人们的手中接过兵刃,将自己倾注了魂魄的兵刃托付给值得信赖的江湖客,让江湖客带着自己的魂魄在这天下驰骋,这就是锻造匠人独有闯荡江湖的方式。 ……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现在江湖上最为流行的武器就在这里!” “这位先生真是好眼力,这只笔全身由上好的材料锻造而成,笔身刻有精美山水,而且还内藏短刃,是最适合文人的防身武器,现在您若是想买就赶紧买下,不然就被别人买走了,而且我们还可以定制刻图,您也可以将您的墨宝刻在上面……” “来一来看一看啊!刚刚打造出来的镂金纹银剑!剑身由真金白银打造而成……” “卖剑鞘啦啊!剑鞘上的图案乃是由名士亲自提笔所绘!戴在身上就是身份的象征!” 走在松门城的铁匠大道,看着那些向江湖客兜售着华而不实武器的铁匠那副拙劣可笑的商人嘴脸铁心兰就想吐。 就像五指有长短,松门城的匠人并非各个都是那种技艺高超的大师,在铁啸涛还在世的时候,那些锻造技艺不过关的铁匠是不允许自立门户摆出招牌的,只能接一些修缮保养的活。 然而自从宋清风上任以来却不管那些,强制规定打造制式兵器的任务分配到了家家户户,那些而松门城的铁矿价格在宋清风上任之后涨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天文数字,铁匠们锻造需要材料就需要大量的钱财,再加上现在繁重的锻造工作使得匠人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尽心尽力的打造一柄兵刃,于是那些学艺不精的铁匠们动了歪脑筋,开始打造那些外观华丽但是内在拙劣的粗劣武器以高价卖给那些好面子的江湖客,后来不知从何时起,松门城的铁匠大道上的家家户户也开始卖起了那种华丽的所谓的兵刃的东西。 对于松门城这柄利刃来说,铁家家主过世成为了最可怕的豁口,松门城表面上似乎还是那柄足以镇守龙舌边境的绝世神兵,而实际上却已经布满了暗伤,兵脊的断裂使得这柄护境利刃再也不复往日犀利。 第41章 棺材 铁心兰满怀心事的走着,也许是被回忆所影响,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铁匠大道上。 自从她成为了石敢当的学徒,她就不再出过石记的大门,因为在铁心兰眼里,石记是松门城铁匠大道最后一片净土。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刚刚打造出来的绝世神兵!” “走一走,看一看!大师亲手打造的宝刀!上面刻有虎啸山林!拿在手里霸道威风了啊!” 听着两侧令人作呕的吆喝声一股恶心的感觉从铁心兰内心深处翻滚着往喉咙处冲去,铁心兰面色一白,扶着墙壁弯腰干呕起来。 曾几何时,这里是匠人们挥洒汗水和魂魄,铸造浪漫的地方,每一柄亲手锻造的兵刃都是匠人们身体的一部分,匠人们会选择自己认可的江湖人将自己的分身交给对方,这个过程与其说是买卖,不如说是传递魂魄的仪式。 这里庄严安静,只有锻造匠人们倾注心血敲击灵魂锻造兵刃的声音,来这里的每一个寻求武器的江湖客都抱着对匠人的满腔敬意挑选着自己想要的兵刃,江湖客们收起了往日的放浪不羁,即便平日再不着调的江湖客都不敢在这里肆意妄为,他们小心翼翼的展示着自己的一切,因为他们知道在他们挑选兵刃的同时,兵刃也在挑选着他们。 然而当年被匠人的浪漫所熏陶的地方如今却完全被铜臭所污染,这里的铁匠放下匠人的矜持,摆出市侩的嘴脸,毫无底线的挥动手里的锻造锤,在腥臭的膛炉和锈迹斑斑的铁毡上敲打着泛着死气的胚块,制造出沾染着他们自己身上恶心尸臭的破铜烂铁。 想到这里,铁心兰干呕的更加厉害了。 一个正在向路边人兜售自己打造的华而不实的兵器的铁匠看到干呕的铁心兰,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哟,这不是铁家大小姐吗?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那个铁匠把玩着手里华丽的匕首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一步一步朝着铁心兰走去:“您不是一向待在石记不出来吗?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呢。” 铁心兰擦了擦嘴角,她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就是当年由于技艺不精被铁心兰的父亲铁啸涛禁止打造兵刃的铁匠之一,姓孙,因为满脸麻子,所以被人称为孙麻子,当年他还想要带领那些技艺不精的铁匠反抗铁啸涛,但是无奈当时铁匠大道的领头人有着绝对的权威,还没冒头就被铁啸涛以雷霆手段给按得死死的。 自从铁啸涛去世,这人就开始再次活泛了起来,打造那些华而不实的武器的风潮就是在此人的推波助澜下给推到整个铁匠大道。 铁心兰并未理会这孙姓铁匠,强压反胃的感觉看也不看他直起身子就要走,却被那个孙麻子给拦了下来:“诶诶,别急着走啊。”铁心兰尝试绕过去,但是却被孙麻子死死拦住,几番动作无效,铁心兰看着面前的孙麻子冷声开口:“让开。”那孙麻子却嬉皮笑脸的摇摇头,做出一副和善长辈模样:“好歹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叫我一声叔叔也不为过,怎么?铁大当家没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吗?” 铁心兰一听这话眼睛都红了,当年铁家在宋清风有心操作下从松门城消失,此人里里外外出了不少力气:“你还有脸提我父亲!”那孙麻子听了收起了那副和气的嘴脸,冲着铁心兰冷笑着说道:“提你父亲怎么了?他铁啸涛不是挺守底线吗?还不是成为了宋清风手里的一条狗,而你也不过是条老狗的狗崽罢了,叫你一声铁家大小姐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说着孙麻子将自己腰间挂着的铁锤塞到铁心兰手中,只听铁心兰一声惨声尖叫将铁锤从手里甩了出去,险些砸到一个路过的人的身上,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见有人来围观,那孙麻子更加起劲儿了:“你看看你,现在连锤子都不敢握,还敢自称铁家后人?你醒醒吧!你看看这松门城哪里还有什么铁家?” 隔壁铁匠铺一个老铁匠看不过眼了:“喂!你够了!欺负小女娃娃算什么本事?”那孙麻子一听当场就笑了:“怎么?看不过眼?你们当年不是很讲原则吗?什么铁匠打造的兵器就是自己的分身,啊呸!”孙麻子一口浓痰吐到了那老铁匠门口的铁毡上。 打铁的工具是是匠人的伙伴,见孙麻子吐痰吐到自己的铁毡上,那个老铁匠顿时怒了:“你……”“你什么你?”孙麻子不以为然一副二流子模样抽动着肩膀冷笑:“当年你们一个个自恃甚高,说什么老子不配打造兵器,老子不配你们就配?你再看看你门口挂着的东西,和我做的东西有什么两样?” 老铁匠沉默了,宋清风要求每个月需要上缴的制式兵刃数量太庞大了,匠人们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用全身心打造兵器,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随大流打造一些华而不实的兵器,毕竟他们还需要生存。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背叛了自己的坚守,也背叛了匠人的灵魂。 见老铁匠不说话了,孙麻子冷笑着抖着肩膀,再看向铁心兰的方向,却空空如也。 …… 趁着孙麻子和老铁匠斗嘴的时候铁心兰逃离了现场,回到石记,铁心兰将手伸进水缸不断的搓洗着双手,因为过于用力搓洗导致双手都有些红肿了,但是铁心兰并不在乎,继续反复搓洗着双手,那模样似乎要把手上的皮给搓下来一样。 每一柄兵刃都是匠人身体的延伸,而被匠人注入心血和魂魄打造出来的兵刃更是匠人自己的分身,而在铁心兰眼中,那些没有魂魄的兵器只不过是失去了魂魄的匠人的尸块罢了,孙麻子的锻造锤在铁心兰眼中就是捶打尸体的道具。 这松门城在铁心兰眼中不再是护境利刃,而是一口铁打的棺材,棺材里面埋葬的是那些匠人们死去的魂魄。 铁心兰双眼无神的看着被自己搓得红肿的双手,没由来的靠在水缸边抱膝抽泣了起来。 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铁心兰耳边响起:“你怎么了?” 第42章 打草惊蛇 铁心兰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现在的松门城就像是落入毒池的兵刃,毒潭的毒素正在缓缓腐蚀着兵刃雪亮的躯体,蚕食着兵刃本身,而从毒潭逸散而出的毒雾也在腐蚀着匠人们的骄傲,铁心兰甚至能看得到那些匠人们的眼神正在逐渐死去。 铁心兰双眼无神的看着被自己搓得红肿的双手,没由来的靠在水缸边抱膝抽泣了起来。 她在害怕,她怕自己撑不下去了。 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铁心兰耳边响起:“你怎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铁心兰心头一抖,她抬起头,如同狗熊一般壮硕的石敢当正小心翼翼的将手悬空摆在自己的肩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好像自己面对是一件布满裂痕的瓷器一般,那仿佛孩子般笨拙的模样十分可笑。 石敢当见铁心兰抬起头看向自己,赶紧将手收了回来,搓动着双手一副慌张的模样:“我以为你不舒服……”然后就看到了铁心兰哭得红肿的眼眶,心一下子又提起来了:“你这是怎么了?哪里疼?” 铁心兰擦了一把脸,咧开嘴:“谢谢大师傅关心,就是眼睛进了沙子,没事儿。”那笑容飒爽豪迈,丝毫看不出方才脆弱的小女儿家模样。 石敢当小心翼翼的问:“真的没事儿?我认识一些医师大道的前辈,要不要去看看?”铁心兰大大咧咧摆摆手:“真的没事儿。”说着推着石敢当:“大师傅您去忙吧。” 看着石敢当三步一回头离去的背影,铁心兰刚才内心的不安都被驱赶走了。 石敢当让铁心兰看到了一丝希望。 当年石敢当的身体刚刚被孙老调养好就立刻被宋清风安排铁啸涛给接到了铁家,当时铁心兰看到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石敢当还以为石敢当比自己小,得知石敢当比自己大足足五岁的时候铁心兰完全不敢相信,毕竟石敢当的底子太差了,即便经过孙老的调养也不能马上恢复,如今石敢当已经成长的人高马大犹如一头壮熊一般的体型,对别人永远都是大大咧咧的模样,唯独对待铁心兰依旧是当初刚刚被铁啸涛领回家那副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模样。 对于投靠宋清风这件事铁啸涛并未刻意瞒着铁心兰,所以铁心兰知道石敢当的身份以及石敢当来到铁家代表着什么,在铁心兰眼中,一无所知的石敢当是最幸福的,他可以无知的享受着那位孙姓老者的爱意,可以无知的接受铁啸涛的栽培,甚至可以无知的继承原本属于铁家的一切,取代铁家在松门城的位置。 但是铁心兰并不讨厌石敢当,因为她从石敢当身上看到了属于匠人的纯粹,从石敢当的身上铁心兰甚至能看到自己父亲的身影,在石敢当的身上,铁心兰看到了身为匠人的父亲生命的延续。 当年铁啸涛确实是投靠了宋清风,但是不代表铁啸涛抛弃了自己的责任,抛弃了铁家的责任。宋清风身为离阳皇钦定的松门城城主,铁家不论怎么不愿意都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毕竟这天下还是皇室的天下,倘若不从,那么等待铁家的就是名正言顺的灾难。为了保护家人,保护铁匠大道,保护松门城,铁啸涛不得不向宋清风低头,按照宋清风的吩咐去做事。 然而巧之又巧,铁啸涛在宋清风的指示下收下了有着绝佳锻造天赋的石敢当,这让铁啸涛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他将一切都寄托在了石敢当的身上,假戏真做将自己毕生所学悉数传给了石敢当,在铁啸涛眼里,石敢当就是一块绝世神铁,而他的任务,就是对石敢当倾注自己的所有,将其锻造成器,另其成为足以令宋清风忌惮的存在。 显然,铁啸涛成功了,如今的石敢当是铁心兰在这暗无天日的松门城所能看到的最后的光,一束属于兵刃的寒光。 她坚信总有一天这道光会如同真正的利刃一般刺破束缚着松门城的一切,所以铁心兰必须要保护这束继承自铁家大当家,她的父亲铁啸涛的光。 从铁心兰父亲铁啸涛去世的那日起,铁心兰不再动手打造,她觉得自己的每一次挥锤都是捶打在这口铁棺材盖子的长钉上面令棺材的盖子下沉几分,而如今石敢当的光还不足以冲破松门城这口棺材,她必须要将手指抠进棺材的边沿,承担着棺材盖的重量,即便是十指被夹压得鲜血淋漓也绝不能松手,她必须保护石敢当,这是她身为铁家后代最后的执着。为了保护石敢当,铁心兰选择了和她父亲同样的路,拜倒在宋清风的座下,成为了他暗地里操控松门城的走狗。 铁心兰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足以掀开棺材盖子,让这松门城重见天日的机会。 铁心兰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胸口,隔着衣服可以感受到信封的存在。 铁心兰从石敢当那里知道了白晓笙的真实身份是笔录人。 松门城作为江湖客数量最多的大城也是那些江湖高手最常出没的大城,有高手的地方就有故事,有故事就有笔录人,铁心兰不止一次接触过笔录人了。 铁心兰厌恶笔录人,这些人明明知道一切,却只会默默记载在一旁冷眼围观并将这段往事当做故事一般讲述给其他人听,将他人的痛苦当做他们口舌的资本。 她知道笔录人没有义务帮助她,但是就在她就此事求助于笔录人,想要买一些有关宋清风的情报的时候那些笔录人却不愿意卖她任何情报,并消失在她的眼皮底下。 铁心兰能够从那些笔录人的话里和行动中可以感受到,那些笔录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那些笔录人在等待着什么?这个世上除了密闻和惊天变故还有什么值得笔录人去等待的? 想到这里,铁心兰隔着衣服捏着信封的手紧了起来,难道那些笔录人等待的就是这个? “不好意思,父亲,原本您是想让石头哥接过铁家的重担,但是抱歉,我也是铁家的后裔,我无法坦然的将属于我们铁家的责任丢给傻里傻气的石头哥。” 当夜,铁心兰拆开了白晓笙交给她的信封,看到里面的寥寥几笔,铁心兰不禁笑了出来。 “果然,笔录人都是骗子。” …… “嗯?怎么了?”打扮成难民的宋清风蜷缩在松门城外的一颗老松树下打盹儿,听到头上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抬起头向头上看去。“好像是铁心兰那丫头的飞鸽传书。”旱鼠以他那臃肿的体型不相称地速度手脚并用爬上了松树,不到一会儿就抱着一只鸽子爬了下来,双手将鸽子递给宋清风。 宋清风从鸽子身上取下纸条,随手将鸽子抛了出去,抬起耷拉着的眼皮看向纸条:“这可真是稀奇了,铁啸涛的女儿可是难得找我一次,上次告诉我笔录人的事儿就已经立了大功了,这次又有什么消……” 话说到一半,宋清风就没有了那副懒散的模样,耷拉着眼皮的双眼瞪大,双手开始发抖。 见宋清风这副模样一旁的旱鼠虽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些什么但也是知道宋清风这是受到了惊吓,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能让宋清风吓成这样的只有一件事儿:“大人,那人……找到了?”宋清风露出一副半哭半笑的怪异表情:“找到了……何止找到了。” 宋清风将纸条塞到旱鼠手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着城门走去:“回去了。” 旱鼠不明所以,将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并没有什么情报,只写了一句话:我来找你了。 落款是一个小小的九头鸟印章。 第43章 套路就是一环接一环 城主府执事房间。 “我以前一直看不起宋清风那老小子,不过现在还真有些佩服他。”铜铁二老砸吧着嘴:“你是没看到,那老小子从城门口进城的时候后面的难民简直就像是送神一样,本来以为这城门开了,宋清风这城主也现身了,那么多难民再怎么样也该闹一闹,结果那老小子出来三言两语就把那些难民们忽悠的自觉跑到城门外蹲墙角去了,一个个还感恩戴德的不知道多开心。” 白晓笙摇摇头:“这就是宋清风的高明之处,你说他演戏也好恶心也罢,他那些小动作可是实打实给了难民们帮助和希望,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宋清风他性格恶劣但依旧美名远扬的原因。好了,我们的时间不富裕,宋清风估计很快就会传召旱鼠,我们必须在这期间搞清楚旱鼠的那柄剑究竟从何而来……旱鼠人呢?” “砰” 一个大麻袋被丢到地上,麻袋里发出沉闷的呜咽声,麻袋里面的人不断挣扎着。 铜铁二老笑了笑:“我们两人办事儿你放心,旱鼠早就抓回来了,为了避开宋清风那老小子咱们兄弟二人亲自出马,保证没人知道。” 宋清风被白晓笙一纸留言给吓回了城主府,旱鼠也跟着回到了城主府,说来可笑,宋清风出门必定会带上旱鼠可谓是形影不离,但回到了城主府不知道是不是放松了些,宋清风倒是肯让旱鼠自行离去了。这倒是给了白晓笙和铜铁二老机会,借着旱鼠独自一人的时候铜铁二老出手将旱鼠绑到了这里。 “那我们就开始吧,时间不多了。” …… 宋清风把自己关在某个最深处的房间,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以及一盏油灯。 这个房间是一个密室,找不到机关谁都别想进来。 宋清风不是傻子,不会因为区区一张纸条就被吓得回城,没准儿这纸条就是假的,而仿冒这纸条的除了知晓当年清风剑派灭门秘密的人以外就没别人了,实打实算了算,如今这松门城知道宋清风在躲谁的人除了孙老以外就是白晓笙了。 房间的顶部传来一声异响,宋清风扭动烛台,只听头顶一声机栝声响起,一个小包袱从头顶的机关处落下掉到了桌上,宋清风打开小包袱,里面是一摞写满了字的纸张,借着烛火,宋清风细细看了起来。 “嗯,没有异状啊。” 纸张上赫然是孙老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孙老原以为自己帮卢家兄弟缓解一线青之毒的事情可以瞒下去,殊不知宋清风一直有派人监视他。 “药观音可是江湖老前辈,我可不能掉以轻心,嗯……这举动莫非是帮那些跑马人解毒?随便他了,人老了真是同情心泛滥,正好也省了我跑一趟,药观音前辈最近貌似很忙,所以说这封吓唬人的信是那个笔录人写的?嗯……鸽子是铁家的那个小姑娘的,莫非那个小姑娘也打算趟这摊浑水?” 宋清风将手中的监视密信放到烛台的火苗上点燃,火焰将密信吞噬:“铁啸涛,你的苦心终究还是没能传达到啊。” 随手将引上火的密信丢到一边,宋清风起身走到墙壁处,伸手按下墙壁上的一块砖,伴随着一串清脆的机栝声,墙壁缓缓上抬,呼啸的寒风从缝隙灌入,宋清风眯着眼睛感受着扑面袭来的寒风:“老朽躲了一辈子了,也该醒了,只不过老朽是个很贪心的人,那柄剑老朽可是不愿意归还的。” “随便你,我可不是这么记仇的人,剑我就暂时寄放在你这里了,不过我要用的时候记得还我。” 宋清风咧开嘴:“感激不尽。” …… “这可真是……” 白晓笙站在驿站门口:“我怎么就没想过来这里问问呢。” 在铜铁二老的威压和白晓笙的情报双重打击下,旱鼠很爽快的就招了。 这一切还得从头说起。 五十年前旱鼠这个倒斗因为接不到活儿所以干起了小偷小摸的勾当,后来摸到了驿站。 “我当时真的是被吓到了,驿站居然还有那样的房间,不不不,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灵堂。” 旱鼠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那位当时从床上直挺挺坐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遇到了那种不干净的东西呢,毕竟那位那副模样真的不像是活人,那瘦骨嶙峋的模样简直就是活着的骷髅一样。” 驿站失马这件事本身就蹊跷,马又不是什么方便运输方便随身携带的东西,终归是畜生,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踪迹,就算没有马蹄印记,马总归是要吃喝拉撒的,只要活着总会留下什么痕迹。 “所以说死了吧?那些马。”白晓笙一脸无奈:“我就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 “不过您的胃口也真是惊人呢,那可是足足五匹马哦。”宋清风笑着为对面那人斟上一杯酒。 “你借我的名头干了坏事儿,我借你地盘睡一觉顺便吃你点东西,大家扯平了。”对面那人一口将杯中物喝进肚子里,缓缓出了一口气,随后吐了吐舌头:“睡了这么久,舌头干枯味蕾都退化了。” 爬上驿站二楼的白晓笙看着面前这二人:“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是没准……你俩是一伙儿的?” 看着驿站二楼桌上摆着酒宴正在你来我往的松门城城主宋清风和白晓笙苦苦寻找的传说中的某人,白晓笙觉得自己似乎选错了笔录生涯的道路。 …… 某处大院,一妇人正在为一名老者捏肩,一边捏肩一边轻声抱怨:“老祖宗,就算小白再怎么讨您欢心您也不能这么惯着他啊,笔录生涯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完成的。”老者无声的笑了,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正巧那位前些日子写了封信,按照上面的要求我就把小白给派出去了。那位可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主儿,他早晚会回来的,我当年伺候那位的时候可是吃尽了苦头呢。” ……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整个松门城遇到的事情都处处透着诡异。”白晓笙坐在座位上看着满脸懒散拿着牙签剔着牙的某人面部有些抽搐:“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您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我只不过是想看看当年老白的子嗣究竟有多大本事,勉强算你合格好了。” 第44章 事有初始(白晓笙篇) 某日。 “老祖宗怎么了?自从接了昨天的飞鸽传书之后面色就很难看啊。” “不知道,不过看老祖宗那模样应该是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情了吧?” “难道说我们偷偷拿老祖宗的鸽子配种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会吧?” …… 世人皆以为笔录人是一个毫无组织结构的松散组织,实际不然。 在某个地方有一个小村子,平日这个村子里面全是一些老人小孩,全靠圈养鸽子为生。 在这个年代鸽子是非常重要的信使,地位仅次于马匹,由于送信的驿使有时需要走上几十天、上百天,甚至赶几千里路都是很正常的事,搞不好还会遇到劫匪盗贼,破财免灾还好,倘若遇到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就糟糕了,所以驿使是仅次于打更人的高风险工作,要请驿使送信所需费用不是一般人可以出得起的,所以鸽子成为了人们最常见的信使,所以这个村子养鸽子倒也不愁吃喝。 然而养鸽村庄只不过是外在的掩饰,实际上这个村子是笔录人的大本营,名叫白家村。 就在某天,从白家村飞出无数信鸽,过了几日,这个平日只有老人和小孩儿的村庄陆续有年轻人回来了。 “老祖宗怎么了,突然把大家召集起来。” “不知道,我正蹲在青楼屋顶收集那边一个很有名的侠客的情报来着,就到最关键的时候一鸽子飞来结果害我暴露了,最要命的是被看到脸了,喂,你们谁要和我换一换地区啊?” “我吧,正巧我最近那边也出了点岔子,正在被通缉呢,换个地方换换心情也好。” “诶?你怎么了?” “就是那什么,一不小心把那边一个城主的私生活曝光了,结果被通缉了,不过那个城主也真是的,做那种事情也不知道遮着一点,好歹我也是一名优秀的女性,看到那种事情我也是很困扰的。” “嘘,不要说话了,老祖宗来了。” 白家有一位从墨壤年代活到现在的老祖宗,这位老祖宗亲眼见证了墨壤年代的起始和结束,并靠着自己的力量在那个乱世中活到了现在,被白家尊称为活着的历史。 白家老祖宗来到众人面前直接开门见山:“这次把大家召集到一起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一件事。” 白家老祖宗黑着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脸用沉重到不行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话。 “那位醒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不可能!现在离那位醒过来的时间还差将近十年呢!” “那位醒了?真的假的?” 老祖轻咳一声,摆着一副严肃的面庞:“此事千真万确,因为前几日老夫收到了来自那位的飞鸽传书,据说是被飞贼误闯了修生养息之地意外惊醒。” 现场又是一片沸腾。 “该死的飞贼!” “不要让老娘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不然老娘把他这辈子所干过的溴事都贴到大街上!” “我要让那家伙彻底身败名裂!在江湖呆不下去!” “我这里有个空的采花大盗的名额,我决定就填他了!” 白家老祖宗伸出手在空中轻压,闹腾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笔录人之所以团结强大,这和他们内部严格的纪律脱不了干系。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白家老祖宗一双依旧犀利的双眼扫视着在场的后辈们:“现在既然那位醒了,我们笔录人就不能放任不管,但是问题是派谁去。” 空气一片寂静。 当年白家老祖宗是最后一个跟随那位的笔录人,笔录生涯虽然是完成了但是当年回来的那副惨状给当时还年幼的现场所有笔录人留下了堪称童年阴影的黑色记忆。 “没有人啊……那老朽就随便点了,大虎,你去!” 人群中一个眼角有刀疤的中年男人听到老祖宗点名叫自己当场面色一变就捂住肚子倒在地上:“不行啊老祖宗,我中的刀伤犯了,起码要躺床上躺半个月啊。”一边蜷缩在地上打滚一边嘴里不断发出听起来就很假的痛苦呻吟声。 旁边一人嘀咕:“你肚子上那刀伤不是你娘剖腹生你的时候划拉深了么,那都什么时候的伤了……”大虎听了抬头怒视:“后遗症不行吗?” 白家老祖宗见大虎执意装赖,无奈之下只能再点一人:“那……月儿,你去。” 人群中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听到老祖宗点名自己面色一白,手捂住嘴连忙小步跑到一旁的柳树上,一手抱着小腹一手扶着树干弯腰干呕,一番干呕后她擦擦嘴角秀眉微皱苦笑着朝着老祖宗双手合十:“不好意思老祖,我怀了身孕,不好接这种长期的活儿啊。” 人群中一人嘀咕:“身什么孕啊,你蹲万花城都蹲了快一年了,都快蹲成当地头牌了,现在才有反应,莫非你怀的是哪吒不成?” 被白家老祖宗唤作月儿的妇人目光如刀扫入人群:“老娘天赋异禀不行吗?” “狗崽子你去!”“哎呀老祖我最近混进边境军谋了个一官半职,脱不开身啊。” “那老豹,你去!”“老祖啊,我都五十了,估摸着那位还没开始闹腾呢我就已经嗝屁了。” “那小熊,你去!”“老祖,前些日子我的眼睛被石灰给撒了,现在还没康复呢。” …… 就这样选了一个上午也没有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白家老祖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平时你们一个比一个能吹,怎么都怂了?”说着从宽大的袖袍里面捞出一大把小纸条:“这些都是你们平日的聊天记录,什么‘我蹲在覆雨剑刘长坤的剑围中他没发现我,哈哈哈,覆雨剑围细密如雨,无孔不入恐怖如斯’,还有什么‘我蹲在长庚剑派的论剑峰见证长庚剑派三长老山巅论剑突破,哈哈哈,长庚剑锋杀气如针,无孔不入恐怖如斯’还什么‘我和古月剑圣谈笑风生’、‘我和望月刀神谈笑风生’、‘我和万花楼海棠姑娘谈笑风生’,你们一个个不是很能耐吗?怎么叫你们去做点小事儿就你推我辞的?” 在场众笔录人皆数低下头,不敢正视怒气冲冲的老祖宗,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门口兴冲冲跑来:“老祖!我决定了!我要完成属于我的笔录生涯……额,大家这是怎么了?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 “小白啊,你看,这就是当年老祖我追随那位留下的纪念品。” 老祖宗将一块保养的很好的后羊皮递到白晓笙手中:“这是找到那位的唯一的线索。”白晓笙摊开羊皮,上面用各色丝线绣着一只有着九个脑袋的鸟。 第45章 事有初始(旱鼠篇) 看着手里的已经干裂出裂口的窝头,旱鼠叹了一口气。 这年头活儿越来越不好接了,稍微好点儿的活被那些猎人抢走了,次点儿的活儿干了还回不了本。 旱鼠想着自己师傅曾经给自己描述当年墨壤时代刚刚结束的时候的事情。 听说那时候皇室才刚刚成气候,而十二城也刚刚才开始修建,那时候的倒斗根本不用去钻地坑挖地洞,胆子小的就去衣冠冢刨刨坑,回头给墓主烧柱香。胆子大点儿的就去龙舌边境,那时候龙舌边境没有人看守,是江湖客的天堂,在那里小心一些就不会有事儿,偶尔还会捡到不错的兵器或者武学秘籍。 倒斗这行全靠倒腾随墓主陪葬的陪葬品为生,倒斗最喜欢的就是前辈高人江湖侠客的大幕,因为这种墓里面往往都有着墓主人的传承和兵器,不少妄图继承前辈高人传承的江湖客会雇佣倒斗替他们进墓探路寻找传承,而一些匠人大师为了寻求更高层次的兵器也会雇佣倒斗去搜寻墓地寻找某样锻造手法独特的兵器。 所以一个倒斗功夫如何不重要,手脚伶俐就行,关键是有没有足够让自己在墓里活命的学识和眼力。 “但是照这样下去即便是接到了活儿也没有力气去干了。”感受着自己身体内气血流动的越来越吃力,旱鼠咬了咬牙,三口两口将干得掉渣窝窝头塞进了嘴里:“活人还能被尿憋死?拼了!”旱鼠决定铤而走险,干一次偷鸡摸狗的勾当。 当晚,旱鼠乔装成难民混进了松门城。 虽然早在墨壤年代刚刚结束的那段时间龙舌边境是倒斗和拾荒者的天堂,可随着皇室的势力日渐壮大,龙舌边境不再是谁都可以出入的地方了,那里长期驻扎着边境军,据说每一个边境军都有着江湖一流高手的实力。 所以旱鼠并不想用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和弱鸡的身体去试探当今离阳皇军队的实力,他的目标是松门城的驿站,驿站是江湖人交易马匹的地方,那里鱼龙混杂,是最容易下手的地方。 这些天旱鼠乔装成难民在松门城假意到处找工作,实际上却是在熟悉松门城的地形,这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否成功很重要,按照旱鼠的计划得手后躲在城内避避风头,再找个工作混混,等风头过了就跑。 然而…… “这个鬼城是这么回事啊?” 经过几天的探查,旱鼠几乎要抓狂了,一般城市不说小巷胡同,快捷小路总归是该有吧?可这松门城从头到尾总共就只有三条路,一条路全是打铁的,一条路全是卖药的,还有一条路全是吃喝玩乐的,根本都没有地方可以给他躲藏。 几天没吃东西了,饿得眼花缭乱的旱鼠终于没坚持住,倒在了路中央,引起了松门城来来往往人群的围观。 当旱鼠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入眼所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他坐起身,发现自己原本穿着的刨地衣服已经被人换成了舒适的麻布衣服,而他自己所在的房间有些像客栈。 旱鼠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自己的包袱,那里面装着他干活儿的东西,那些东西都是旱鼠的师傅传给旱鼠的,先不说有没有纪念意义,没了那些东西旱鼠那就连开工都没法儿开,只能喝西北风了。 更要命的是包袱里面还有一件东西,那东西不论放在什么地方什么场合被人发现了都会很麻烦。 好在旱鼠很快就看到自己的包袱正好好的放在客栈房间的桌上,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扑到包裹上检查。 打开包裹,包裹分三层,第一层里面有各种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的是驱虫粉和除瘴丸,这两样东西是倒斗们的必备之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疗伤药和迷药,甚至还有一个瓷瓶里面装着毒药。 这些东西倒不怕被人发现,这年头江湖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出了什么事在手上有货的情况下运用得当的话总能给自己留条活路,这些东西基本是一个跑江湖的人包裹里面的基本配置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旱鼠大致将这些瓶瓶罐罐检查了一番,分量没有少,于是就解开了包袱的第二层,这一层都是旱鼠的宝贝,那些风水罗盘探土铲探风茸什么的自是不用说,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小零件,比如洒在地上阻挡敌人前进的刺蒺藜,组装在一起就是一个倒吊陷阱的机栝,吹药的吹筒杆儿以及其他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然后再就是第三层,这一层是旱鼠最近为了干活儿才添置进去的——一件夜行衣。 看到东西都还在,而且自己预先做的暗手没有被破坏,说明自己的包裹没人打开看过,旱稍稍松了口气,别的东西都好解释,倒斗这一行虽然招人厌恶但也不至于被追责,天下刨坟的那么多谁知道谁家是谁刨的,旱鼠还记得有位业界前辈说过这样一番话:“有需求就有行当,干我们这一行的没必要藏着掖着。” 然而夜行衣就说不过去了,你不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你准备夜行衣干啥?这年头平均武力值上去了,家家户户都会那么几手,翻个窗跑个檐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轻松,为了避免治安乱套有些地方还发布了严禁飞檐走壁的禁令,你没事儿身上带件夜行衣这是打算随时犯事儿? 确认完自己的那些见得了人见不得人的东西都还在,旱鼠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时他听到门口有脚步声,赶紧手忙脚乱的将包裹重新系上。 刚刚把包裹收拾好门就开了,一个中年人看到旱鼠咧嘴一笑:“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旱鼠见状得知自己如今的处境肯定和面前这人脱不开干系:“我这是……”中年人非常随性的找了个椅子:“坐下聊,放轻松,你不用怕,你现在在松门城的驿站里面,我是驿站的主事人,姓唐,你叫我唐老板就是了,你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吗?” 旱鼠一头雾水的摇摇头,他只记得自己饿昏了,醒来就到这里来了。 唐老板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小子是外面逃难的难民吧,你运气不错,昏倒的时候被正在微服私访的城主看到了,这里是他老人家安排的,你就安心休养,当然,养的差不多了就得离开,毕竟我还要做生意。” 第46章 事有初始(宋清风篇) 宋清风穿着粗麻布的衣服打扮成一个平民小老头走在松门城大路上。 看着那些平民在自己的管制下过的有滋有味,躲在人堆里听着别人夸赞自己,感受那种宛如将整个人置身于温泉内的发自内心的满足感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 和那些追求更高境界的武者不同,宋清风自认是一个很知足的人。 宋清风的父亲是清风剑派的副掌门,从小宋清风就是清风剑派的高层子弟,在清风剑派地位超然,而宋清风又是属于那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天赋异禀的天生剑客,一手出神入化旁人同辈所不能及的清风剑法为他他在清风剑派博得不小的声望。 宋清风不觉得武学有多重要,天生剑客的宋清风修习剑法一日千里,起初他还很有成就感,但久而久之宋清风就觉得学武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学武,索然无味。 没错,宋清风也有一段时期陷入了颓废的低谷,并不是因为他习武遇到了什么挫折,而是他感受不到习武的快感。 宋清风看着那些用拙劣剑法你戳我我戳你一下的同辈其实心里很羡慕,他们可以感受到自身的进步,凭借自身努力去攀登,去奋斗,感受收获成功的喜悦,而自己呢? 宋清风看着自己的双手,比起那些同辈那满是老茧的双手,自己这双手几乎没有什么练剑的痕迹,自己握剑使出剑法那感觉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宋清风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和吃饭拿筷子喝水拿杯子一样的事情其他人做会那么困难。 “也许……是不够难?” 宋清风开始给自己加大难度,剑法更精确,变化更多样,甚至开始练习用剑柄去格挡剑招。 然而很快宋清风就达到了其他人所不能达到的顶峰,感受着身边千篇一律的震惊、错愕、羞怒、嫉妒、崇拜的目光,宋清风厌倦了。 直到有一天宋清风见一个新入门的杂役弟子费力劈柴是一时兴起顺手使剑将柴给劈完了,看到杂役弟子那崇拜渴望的眼神,宋清风神使鬼差的说了句:“想学?我教你啊。” 后来那个杂役弟子在清风剑派门派大比时一鸣惊人,将平日看不起他的人统统踩到了脚下,看到这一幕宋清风心底深处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猛然颤动了一下。 宋清风就成为了一个乐于助人的人,他总是会指点后进门生剑法,给同辈弟子陪练,甚至连杂役弟子劈柴都要指导杂役弟子如何可以用最小的力气得到最好的成果。 看着那些被自己指点过的人一飞冲天一鸣惊人,宋清风的心底涌现出久违的快感。 宋清风非常享受那种感觉,那种可以改变甚至操控一个人的人生轨迹的感觉,而他所要付出的,只不过是几句指点或者一点资源罢了。 宋清风的这番举动无意间给自己打下了庞大的班底,这些人受过宋清风恩惠,对宋清风死心塌地忠心耿耿,而这一点一直被宋清风的父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宋清风的父亲没什么逆天的天赋,纯粹是靠着苦修打拼才爬上副掌门之位,但是他不甘心只做一个副掌门,他觉得自己比起那个只会守着基业不放的现任掌门强太多了。但无奈老掌门弥留之际逼着他发誓让他作为副掌门辅佐掌门,被将死的恩师逼迫他不得不遵循恩师的意愿发下毒誓。 有些誓言一旦说出口就必须要遵守,不然他在作为一个人的基本层次上就会被同门正道所否定,更别说往上一步了。野心勃勃的他被誓言所束缚,就像是张牙舞爪展示着利爪和獠牙的野兽却被绳索勒紧咽喉,显得那么滑稽可笑。 叛出师门是不可能是,这辈子是不可能的,这里好山好水附近门派又和善,他好喜欢这里的。而清风剑派作为正派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号的,不论是造反或者是叛逃都会被扣上反派邪道的帽子遭受全天下正派人士的追杀,他又不是传说,干不出那种一人硬怼天下人的壮举。 野心勃勃的他丧心病狂的开始策划一起惊天阴谋——他打算灭掉满门,重造清风剑派。 宋清风的父亲找来宋清风,将自己所谓破而后立的计划描述给宋清风,宋清风不是傻子,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明显已经走火入魔了,如果他宋清风敢说一个不字……虎毒食不食子宋清风不知道,但是面前这个男人绝对不会介意将自己的骨肉铸成自己爬上掌门之位的砖石。 宋清风的父亲借宋清风之名召集那些忠心于宋清风的门人弟子,以三寸不烂之舌为他们打造一个美好的未来,新的清风剑派不再有阶级,人人都是平等的,平等的功法、平等的资源、平等的地位。 那些门人弟子以前都是处于门派底层的人,对于门派基层的痛苦是再了解不过了,再加上在他们眼里副掌门是宋清风的父亲,又是老掌门钦点的掌门辅佐,不管怎么做都是为了清风剑派的未来,于是纷纷纳拜。 宋清风的父亲抓了江湖上最有名的千手毒师药观音的妻子,逼迫药观音炼毒,并将那些毒分发给忠心于宋清风的门派弟子,让他们投放到门派的各个角落,虽然那些门派弟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照做了。 后来毒素爆发,整个清风剑派被猛毒的毒雾所笼罩,整个清风剑派除了“当时恰好出门江湖历练”的宋清风父子二人,无一人幸免。 当时墨壤年代的后续影响还在继续,还冒出了一批模仿当年某个传说人物的模仿犯,打着九头鸟的名号专门挑小门小派下手,毒杀满门这个锅就让宋清风的父亲毫不犹豫的甩给了那些人,这一举动在当时的江湖上惹出了不少刀光剑影。 后来宋清风的父亲已清风剑派唯一的直系传承者身份爬上了清风剑派掌门之位,广招门徒,成立了全新的清风剑派,然而还没等他做热乎,就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一剑毙命了,他最后听到的一句话就是:“老爹,父债子偿,你这债背的有些多了,我恐怕要些时日还了,你先去下面和大家说说,让大家宽限些时日吧。” 第47章 事有初始(铁啸涛篇) 不同于松门城的其他地段,铁匠大道这里永远都只有打铁声,空气中流动着的是浓重的灼烧空气的臭味,一个个江湖客在大道上流连,也偶尔有遇到心仪兵刃被那莫名魅力吸引过去江湖客。 这里的人们沉默而不沉闷,锻造匠人们打造着自己寄宿魂魄的分身,将闪烁着寒光的载体摆在自己的店铺中展示给那些江湖客,默默等待着足以获得自己认可的那个人将其带走。 而那些江湖客为了获得匠人们的认可展示自己可以展示的一切,金钱、武力、理想、目标、信念,这条大道虽然没有庙宇,但是却有着与之相似的氛围。 在这里,匠人和江湖客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交易,还有托付和信任,偶有江湖客带着破损不堪的兵刃回到这里,低着头满脸愧疚的被老匠人骂得狗血淋头,最后等到的是老铁匠气消了之后的那一句:“回来就好。”也不知说的是兵器,还是使用兵器的人。 在这里,铁匠和江湖客两者之间有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羁绊联系,在这里,匠人和江湖客是可以相互托付自己魂魄的关系。 看着安静祥和的松门城铁匠大道,铁啸涛站在城头缓缓呼出胸口的一口浊气。 “果然,都忘记了啊。” 当年松门城是由那位带出的一批铁匠建造而成,墨壤年代的那时候哪里有什么大师,哪里有什么匠人,有的只有挥动铁锤上战场的铁莽军。 铁啸涛那时候还未出生,这件事也是听自己的父亲说的。 那时候铁啸涛还小,比起在锻造台上动则千钧的父亲,铁啸涛只能打造一些小玩意儿。 看着父亲顶天立地的背影,铁啸涛无比神往,他总有一天要从父亲手里接过那柄锤,成为铁家的接班人。 完成一天的打造,铁啸涛的父亲总是会给他讲故事,而故事总是只有一个,那就是松门城的来历。 铁啸涛的父亲不是一个好的讲述者,他没有好的口才,也不像那些说书人那样有拍案的醒木,但是他说的故事每一次都能让铁啸涛入迷。 “那当年那位以一己之力带着三百名铁匠,组成了名为“铁莽”的军队,将破碎的江湖重新锻打,而松门城就是当年‘铁莽’给那位铸造的利器……” 锻打江湖,这是铁啸涛所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是最为向往的事情,那是要有何等的豪情何等的魄力才能做到的壮举。 “后来呢?”年幼的铁啸涛望着自己的父亲,铁啸涛的父亲沉默片刻,并未出声,而是带着年幼的铁啸涛来到一个小房间门前:“故事的后续就在这个房间里面,等你成年了,拿得动我的锤了,我就把后面的故事告诉你。” 那时候尚还年幼的铁啸涛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只是一心想知道故事的后续,他盼望着长大,盼望着能和自己的父亲一样,站则顶天立地,动则力挥千钧。 …… “恭喜啊!” “铁大当家!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铁记铁匠铺今天分外热闹,连带着平日沉默肃静的铁匠大道都活泛了起来。 “这么多人,怕是松门城的铁匠都来了吧?”那些接待客人的下人交头接耳:“今天可是大日子,铁家大当家要指定下一任当家了。”“这么说啸涛少爷要成为铁家下一任家主了?” 铁记门下的匠人们也纷纷道:“啸涛少爷早些年就能够独当一面了,今天刚好是少爷二十岁,估计大当家是想趁着这个时候将下一任继承人给定下来。”“诶,你们看,大当家和少爷出来了。” 年满二十的铁啸涛和父亲站在一起已经差不多高了,父子二人出面对那些来贺的匠人们一一道谢,这时,门口传来一片惊呼声。 铁啸涛闻声望去,也是瞪大了双眼。 只见两人扛着硕大的托架,上面摆放着一柄剑,这柄剑通体都是由黄金打造,剑脊上点缀着各色宝石玛瑙,剑身部分更是精雕细琢,繁复华美的镂空纹路布满整个剑身。 “这得多少钱啊?”“这手工活儿……不赖啊,这哪家大师的作品?”“我看看这印字,孙家的?”“我记得孙家好像是不被允许打造兵器吧?这是打算借这个日子讨好铁家好让铁家松松口?” 松门城铁匠大道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所有的铁匠倘若想要挂名号打造兵器就必须先通过铁家这一关。 和江湖上的武者一样,锻造匠人的圈子也讲究达者为先,铁家历代都是松门城铁匠大道的无冕之王,松门城所有要开炉锻兵的铁匠铺都要打造一柄兵刃给铁家过眼,只有得到了铁家的认可才能在这松门城的铁匠大道打造兵器。 这名孙姓铁匠学艺不精,锻打出来的兵器三番两次送到铁记掌眼,却被铁记大当家,铁啸涛的父亲一锤子敲断,给否了回去,这次过来贺喜用意不言而喻。 一个满脸麻子的铁匠身后跟着数十名铁匠拱手堆笑:“孙记特来祝贺铁家公子冠礼喜日,特此献上宝剑一柄。” 可脚还没踏入门槛,一声爆喝阻止了孙姓铁匠的步子。 “站住!” 人群纷纷让开位置,铁啸涛的父亲走了出来,一把抓起黄金宝剑:“这东西是你做的?谁让你做的?”孙姓铁匠的笑脸僵在了脸上,他强颜欢笑:“铁大当家,您看我在这铁匠大道快五年了,至今都还是只能做做保养打打厨具农具的活儿,您是不是行行好……” 铁啸涛的父亲面无表情盯着孙姓铁匠:“谁让你打造兵器的。” 孙姓铁匠堆笑的脸上表情已经有些扭曲了:“铁大当家的……” “铛……”铁啸涛的父亲将黄金宝剑平举,从腰间取下硕大锻造锤,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挥动锤子敲打在剑脊上,伴随着一声脆响和瓦砾剥离的声音,黄金剑的剑脊出现了裂痕,裂痕迅速分裂到剑身,拿剑的手略微一抖,那柄造价不菲的宝剑就化为了满地的碎片。 铁家的继任宴不欢而散。 当晚,铁啸涛被父亲喊了出来。 一路上父亲沉默不语,直到带着铁啸涛带到当年那个藏有后半段故事的小房间才开口:“你不是想听故事的后续吗?进去吧,我说给你听。” 铁啸涛推开小房间,开门的一刹那,愣住了:“爹,这是……” 铁啸涛的父亲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走进了房间,取一柱香点上,插入了案台的香炉中。 这间房间赫然是一个灵祀,只不过桌上摆放着的并不是灵位,而是一柄柄硕大的沾染了暗黑色痕迹的锻造锤,看着这些锤子上面溅射状的暗黑色痕迹,在联想自己小时候听到的故事,铁啸涛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年的铁莽军为了锻造这片破碎的江湖祖祖辈辈付出的太多太多了,如今天下大定,这松门城就是我们铁莽军为那位打造出来的镇守这龙舌边境的利刃,我们等待着那位再一次提起这柄利刃,但是我们等了太久了……等了太久了……” …… 时至今日铁啸涛还记得自己的父亲临终前的模样,那是迷茫的眼神让铁啸涛的心颤抖不已。 “匠人将自己的魂魄和心血注入兵刃中,并将其托付给值得托付之人……”铁啸涛看了一眼正在锻造炉便奋力挥锤的铁心兰:“那我们铁家,我们铁莽军倾尽生命和灵魂铸造的这松门城,又该托付给在哪里的谁呢,我们铁家,真的能够护得住这松门城吗?” 铁家能管理的那也只是铁匠大道,除此之外铁家着实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松门城这柄利器生锈腐烂。 对于铁家来说,这担子太重……太重了…… 直到那日离阳皇派人前来,看着那老好人模样笑眯眯的宋清风,和那封写着“交接”二字的书信,铁啸涛第一次留下了泪水,朝着宋清风郑重的拜了下去:“铁家……愧对铁莽军,还请您定要护这松门城周全。”宋清风摆摆手:“不就是帮你们保管个东西嘛,老朽接手了你大可放心吧,保证把你这松门城保的好好的。” …… “抱歉啊兰儿,果然我还是觉得铁家的担子由你来背负……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 第48章 事有初始(药观音篇) 阳光透光窗口照射进黑暗狭小的房间,不过由于窗口高得离谱,所以光线根本照射不到房间深处,只能无奈的映照在墙壁上,告诏着新的一天的来临。 黑暗中响起摩擦声。 尖锐的石头在刻画了不知道多少痕迹的墙壁上又添上了新的一笔。 “一、二、三、四……” 抚摸着墙壁上纵横交错的刻痕,每一道痕迹都是新的一天,每刻上一划,他就会摸着墙壁上的刻痕数着天数,只有这样,才能知道自己究竟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被关了多久。 “……二百一十一、二百一十二、二百一十三。” 数数声停下来了。 二百一十三天了,自己在这地方呆了整整二百一十三天了,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在外面的吧,宋氏老儿。” 声音温润如玉,丝毫听不出任何属于阶下囚的负面情绪。 “不愧是药观音,江湖上顶级的暗器高手的耳朵就是厉害,考虑的怎么样?” “我做,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你要保证我妻子平安无事,否则我就让你连同你那杂碎儿子一起化作一滩黄水。” 说话声音很平静,可是不论是谁都听得出这句话背后藏着怎样的怒火和决意。 窗外的人也不是傻子,这个江湖上有能力杀他这个清风剑派副掌门的人寥寥无几,别人说这话他就当是无能废狗的吠叫罢了,但是这个房间里面的人绝对有资格说这句话,没多犹豫当下就同意了:“这当然没问题,你妻子至今都过得很好,我还专门安排了人去伺候她,我甚至可以让你时不时看看她,只要你保证不做傻事。” “开门。” 一柄长剑从窗口丢入:“我可不敢靠近你,你自行开门吧。” 黑暗中一道寒光闪过,紧随其后的是长剑出鞘的剑吟声,绑着门柱的胳臂粗细的铁链应声而断,门打开了,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被随手丢到了地上。 剑不是他的武器。 房间的门被打开,身着一袭白衣,药观音眯着眼睛走出这个房间,在黑暗的房间呆久了,陡然阳光迎面他有些不习惯。 他瞥了一眼身后的砖石土屋,这个房子其实根本困不住他,精通机栝暗器之道的药观音怎么可能被区区两柄锁头给困在这破烂的土屋里。 若是他还是那个以千手毒师之称独行于江湖的药观音,出来也就出来了,但是如今他不仅仅是药观音,还是一名丈夫和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的爹,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 不久后,江湖上各门各派都收到了一条消息——正道门派清风剑派遭遇九头鸟之灾,满门上下皆无活口,只有带着儿子出门进行江湖历练的副掌门父子二人得以幸免。 这一消息引发轩然大波。 “那位怎么会对我正道大派下手?难道他就不怕引起所有正道门派的联手反击吗!” “反击?你反击一个试试,那可是终结了墨壤年代的传说,既然是那位出手,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还不一定是那位出手呢,现在江湖上不是有一伙打着那位名号的幌子到处杀人灭族的家伙吗?” “那都是些小打小闹,你可别忘了清风剑派可是正道上排的上号的大派,那些顶着那位当幌子的家伙里面若是有人有这等本事早就闹翻了天了,还会顶着那位的幌子满世界找小门小派下手?早就自己开派立教了好吧。” “就是,什么名门正派,谁知道背地里在搞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不要插手此事比较好。” ……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倒在血泊中,望着妻子泪流满面模样,药观音却是松了一口气,那人虽然是个畜生,但是还是讲信誉的,在他自愿被断手足经脉之后便将妻子从剑下放了。 药观音的妻子并不是江湖中人,甚至不会武功,她只是药观音游历山水经过一片茶园路遇的采茶女,他遇到过的绝色之姿不在少数,也算得上是万花丛中过的角色,但是那采茶女如晨雾鲜茶般流转明媚的眼神将他拴在了这一亩三分地。 从那时起,江湖上少了一位千手毒师,某个茶园的路边,则多了个凉茶摊。 药观音看着痛哭流涕的妻子想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庞,却无奈根本提不起半点力气。 “你……你又回来做什么!” 药观音听到妻子惊声质问,挣扎着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妻子伸开双手如同护崽的母鸡一样不断颤抖的背影,看不到来人的面貌。 连只鸡都没杀过的她在直面江湖残酷血腥还能挺身站在他身前,真是为难她了。 药观音心疼之余又是心惊绝望——难道是那宋氏父子去而又返想杀人灭口?一想到来人可能对自己的妻子不利药观音心急如焚,想开口让妻子赶快逃走,但是喷出的却是一口逆血。 宋清风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清儿,我们只能来世再做夫妻了,那尚未出世的孩儿,原谅我这无能的爹爹吧……”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宋清风想的那样发展。 “不必惊慌,我并无恶意。”来人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少年郎:“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由于手脚经脉被断,身体受到重创,再加上失血过多,药观音的视线开始模糊,只是感觉体内有一道热流在走动,这道热流不断推动着体内气血,但是积淤在身体的气血却只能缓缓运作。 药观音实在是受创太重了,十指尚还连心,更何况自断四肢经脉,倘若没有贵人相助,即便他靠着雄厚的气血底子保住了性命,将来也只能是一个废人了。 体内的那股热流依旧在锲而不舍的推动着几欲淤结的气血,药观音朦胧之间听到少年喝喊:“快!运行体内气血!四肢经脉才断不久,断你经脉之时我尽可能保证了经脉主体完整,你是药师,应该知道如何救治吧!” 当然知道! 药观音咬破舌尖强行提起精神,逼着气血往双手流动,不为别的,只为日后还能抱抱自己的妻子和儿女!双腿可以不要,但双手绝对要保下来! 在那股外力的帮助下药观音强行续接双手经脉,当他还想续接双腿经脉之时眼前一黑,体内涌动的气血也进入了后续无力的状态。 他实在伤的太重了,虽有一身气血却已无力调动,续接完双手后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烂芦屋里面,怀胎九月的妻子跪卧伏倒在床边,一手抱着凸起的肚子,一手紧紧攥着他的袖口,秀眉紧皱,那模样让人心疼。 药观音下意识想伸手抚平妻子的眉间细纹,他稍稍一动,却感受到了双手撕裂般的疼痛,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被断了四肢经脉了。 但是随即他就愣住了,因为当他下意识运行起体内气血的时候虽然只有一丝,但是气血确实在往双手部分流动,药观音这才想起自己昏迷前似乎有谁帮了自己一把,将双手经脉续接上了。 一缕清香从枕边飘过,药观音敏锐的嗅觉立刻捕捉到了这缕药香:“青玉造化膏?清风剑派秘药?” 药观音的脑海中想起了那断了自己经脉的干净利落的剑法和朦胧之中那少年郎的声音。 第49章 事有初始(石敢当篇) 天空似乎破了一个窟窿,连绵不绝的硕大的雨点仿佛铁锤一般打砸着大地,使得原本泥泞的山路变得更加湿滑,来自大自然是沉重力量让人们只能匍匐在泥泞湿滑的地面上蠕动。 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即便是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雨点隔着眼皮痛击着脆弱的眼珠,眼前一片黑暗,他只能靠抓着前面人的衣物辨别方向。 这场大雨不知道下了有多久,只知道自己决不能倒下,因为一旦倒下,身后所有的人都将陪着自己迷失在这片无情的雨幕中。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没有底,他们不知道自己的领头人是谁,自己是否是掉队的那群人,甚至连自己去往何处都不知道,只是在途中遇到这只队伍,茫然的跟了上去,机械的摆动双腿在这泥泞的大地上挣扎跋涉罢了。 这些人有一个统一的名称:战乱难民。 如今距离墨壤年代已经过去许久了,甚至有些初生代的孩子都不知道墨壤年代发生过,但是墨壤年代的影响依旧在这浊世留存。 当年那人一刀一剑将均分江湖的各大势力捅了个穿透,间接的影响到了整个天下的势力划分,再加上皇室的崛起趁机参上一脚,使得这天下除了皇室统辖下的十二大城之外基本都是遍地狼藉,大小势力分分合合你争我斗你抢我夺。 习武比的不止是资质和机遇,还有资源。 秘籍是资源、草药是资源、武器是资源,而那些门派周边的人口,也是资源! 十二城外大大小小的势力为了那一亩三分地相互拼斗强夺,斗争不断,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句话放在现在的江湖也同样适用,无数村庄在势力与势力的摩擦争斗中被当做消耗品摩擦碾碎,失去了家园无家可归的人们成为了难民,为了不再被卷入那些势力和势力之间的斗争中,难民们只能选择在十二城之间的边缘盲目游走跋涉,希望找到传言中乐意接纳难民堆松门城,至于地图?那种稀罕东西平头百姓可买不起。 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脚都深深的没入泥泞的山路,烂泥没过脚背直至脚踝,每前行一步都需要用尽全力,这群顶着暴雨的捶打在湿滑泥泞的山路上匍匐攀爬的人群中有一个格外瘦小的身影。 石敢当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他只知道不能自己不能松手,如果他松开了手迷失了方向,等待着自己的只会是死亡。 这场大雨也不知道下了多久,石敢当不知道路还有多远,更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他所能做的只能低着头,机械的迈着步子麻木的跟着人群前进。 雨幕中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像是什么东西砸落在水塘里一样的声音。 难民们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随身携带了,石敢当知道那是后面有人支撑不住跌倒了,此时前面的人开始加速了:“看到了!看到松林了!” …… 石敢当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入城的,走在繁华的松门城内他却没有任何欣喜。 因为他病了。 经历过大雨倾盆,长时间未尽食,再加上长途跋涉,身体早已吃不消,坚持到进松门城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他想看病,但是却身无分文,满是窟窿的衣服被人当擦脚布都嫌破,而草鞋早就在长途跋涉中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想赚钱看病,但是没有任何地方愿意收留一个生了病的孩子来工作,这一去一来陷入了死循环。 石敢当只能在医馆附近晃悠,希望老天偶尔开一次眼,能够让自己遇到好心的医师救救自己。 就这样一天、两天,石敢当在医师大道游荡,偶尔有医师或者江湖客表示愿意帮助他,但是那一身邪气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甚至有着不明目的之人想抓走石敢当,幸好遇到了松门城巡逻队吓走了对方。 石敢当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身体虚荣的他现在看东西都出现重影了,只能扶着墙壁勉强支撑蹒跚前行,他走着走着,脚下一歪跌倒在一家医馆前,头重重的撞上了门槛发出响亮的碰撞声,这一下让他眼前一黑,再也没能重新爬起来,只是在模糊之间仿佛看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和石敢当那为了保护他而命丧刀下的爹爹的身影重叠起来,嘴里嘟囔了一句:“爹爹……”就昏迷了过去。 …… “杵杵杵……”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沉闷的捣药声将石敢当唤醒,他起身却感觉额头剧痛,下意识伸出手向痛处抹去,入手的确实厚实绵软的纱布。 一个沙哑的老人声音从一旁传来:“你小子不要乱动,用脑袋磕老朽的门槛然后自顾自的倒在老朽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朽把你怎么样了呢。” 石敢当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一个老者正躺在一张长藤椅上抱着一个药杵罐儿不断捣着什么,石敢当开口:“老人家,是你救了我?” 老人头也不抬:“救你?别搞笑了,老朽只不过是恰巧看到有条不知道那里窜进来的小野狗在门口装死耍无赖,捡回来看能不能训好,没事儿看个家护个院儿什么的也挺好。” 老者就算说着话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淡淡的清香味从药杵罐儿里面飘散出来:“你小子现在应该能够下床了,你看看能不能走路,能走的话就用你床头的铜壶给老朽去烧壶开水来。” 石敢当不是笨蛋,一听这话当即面露狂喜之色,强行挣扎着要爬起来,但是只感觉身体一软,倒回了床上。 “不行,这么好的机会我决不能放弃!” 于是石敢当强行从被窝里爬出来,几乎手脚并用的从床上爬下来,嘴里叼着铜壶去烧水了。这一幕落在老者眼里,老者的眼神中对了些莫名的味道。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石敢当才将水烧好,刚想费力的提过去,给那位医师老者,就感觉肩膀一沉,回过头,直接老者就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只见老者也不怕烫,徒手揭开了滚烫的铜壶盖子,将药杵中的东西倒入了铜壶里面:“再接着煮。” 药杵中的东西落入滚烫的开水中,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甘甜的气味扑面而来,石敢当闻着这味道有些不确定:“这是……” “凉茶。”老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煮开了就把这壶茶放凉了再喝,对你有好处。不要放久了,毕竟里边儿有药,会变味儿。” 石敢当连忙开口:“我可以跟您学习医术吗?”老者沉默片刻才开口:“老朽的医术已经教过一遍了,不想再教第二遍……” 就在石敢当垂头丧气以为老者要将自己赶走的时候,老者接着说道:“打铁,你学吗?” 石敢当猛地抬起头,看到的是老者正在用看儿孙一般模样的慈祥面庞看着自己。 第50章 家里网跪了 最近不知道附近到底怎么回事,直到今天网都没有恢复,不可抗力啊…… 第51章 笔录之始 一双筷子轻巧的挑起一颗花生米,花生米化作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嘴中:“别这么看着我,既然有笔录天下的雄心壮志就不要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放在心上。” “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白晓笙气乐了:“我可是被您老人家的小事儿耍得团团转。”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火气那么大,我一个老人家睡眠本来就不好,被人提前吵醒还不兴有点起床气啊?” “吵醒你的那是我吗?” “你真的是老白家的小子吗?怎么那么小心眼儿呢?” 白晓笙翻了个白眼:“抱歉,我还是个小孩子,火气挺旺,您老多担待。” “看你这模样就是不服气。”驿站饭桌上的小碟里还剩一颗花生米了,筷子刚刚伸过去还没来得及碰到花生米旁边的白晓笙眼疾手快抽出桌上筷子桶的一双筷子稳准狠的将最后一颗花生米抛入了自己的嘴里,被炒得香脆可口的花生米在白晓笙嘴里被咀嚼得嘎嘣脆,那人顺势看过去,白晓笙反瞪:“看什么看,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得,还不兴我吃颗花生米消消气啊。” 坐在二人中间的松门城城主宋清风一副笑盈盈模样,那位虽然在年龄上足够当宋清风爷爷了,但是模样却还是二十来岁,再看白晓笙一副年岁不过二十的面皮,而宋清风已经七十有余,这桌上情形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一位老长辈笑看两个小辈斗嘴,可实际上宋清风的衣衫后襟已经完全被冷汗完全打湿:左边儿是单枪匹马在上个江湖年代打出个大结局的绝世凶人,右边儿则是几乎无所不知不知道掌握着全天下人多少黑历史的笔录人。为了避免和白晓笙见面宋清风还特地绕了一大圈,又是下毒又是送暗线把白晓笙引到这位面前,结果现在还是被两位给夹在了正中间,两边儿谁也不能得罪,宋清风只能全程微笑,为了保持这副模样脸上的肌肉都快抽筋儿了。 别看宋清风从驿站密室里出来就和那位一起笑迎白晓笙一副“我和最终boss谈笑风生”的模样,实际上如果不是旱鼠无意间把这位绝世凶人吵醒他宋清风还真不知道自家城里边儿的驿站深处还睡着个老古董。 要说怕,宋清风也是真的怕,从和这位一起上了桌宋清风的屁股就没有坐下来过,一身气血一个劲儿往双脚涌动,随时准备见势不妙撒腿就跑。毕竟当年宋清风父子俩顶着这位名头干下的坏事儿可谓是大逆不道,自灭满门这种事儿在邪魔歪道上都不见得被人待见,更何况名门正道了,这位说是不介意,但是人心隔肚皮,天知道这位心里是怎么想的。 白晓笙和这位凶人斗嘴斗了半天,也算是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当年铁莽军获胜之后就给你造了个密室,然后你就一直在里面睡到现在?” “没办法,人老了,醒了就没法再轻易睡着了所以索性就起来了,这些年睡的身体有些亏空,就在附近找了点吃的。”白晓笙翻了个白眼:“您老人家倒是不挑,那马肉又臭又硬亏您下得了口。”对面耸了耸肩:“没办法,你是没看到我刚刚起来那模样,像个活骷髅似的,把那个干倒斗的小子吓得都失禁了,顶着这副模样上街不得被人当做妖魔鬼怪给灭了?” 白晓笙和宋清风二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倒是想灭,谁灭的掉的。 说话间这位的筷子也没有停下来,宋清风命人精心准备的一桌菜基本都进了这位的肚子,酒足饭饱,白晓笙终于步入正题了:“既然是您把我找来那就肯定有什么事儿要问吧?”说着白晓笙就从箱笼中掏出一只肥硕的白鸽子,但是这位却摆摆手:“我听说你小子是想完成笔录生涯?”白晓笙点点头:“确实是有这个想法,所以在我家老祖的指点下来找的您,作为一个笔录人,您这样的活传奇重出江湖将会成为我笔录生涯中色彩最为浓重的一笔……” “等等等等。”那位仰身靠在椅子上仅靠两条凳子腿维持平衡,晃晃悠悠的坐着,拿着牙签挑着牙:“谁和你说我要重出江湖了?”白晓笙愣住了:“您老不准备闯荡江湖?我还等着您在江湖上创造出新的篇章完成我的笔录生涯呢。” 一口将挑出的残渣吐了出来:“笔录生涯?你小子当真要做笔录生涯?我劝你还是放弃吧。”白晓笙眉头一挑:“前辈何出此言?”白晓笙自认笔录人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听到这番话心里一百个不服气。 怎么?看不起人? 那人将牙签弹飞,回身伏案双目紧盯着白晓笙面部似笑非笑:“那你倒是说说,你觉得什么叫江湖?”白晓笙不假思索的回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错!”那人双手交叉比划出一个叉:“答非所问,我问的是什么叫江湖,而不是江湖在哪里。”白晓笙闻言一愣,仔细想却陷入了沉思。看白晓笙一副纠结模样,那位咧嘴一下:“今天我心情好,就指点你一番。” 话音刚落,只见那位单掌拍案飞身而起,从白晓笙肩头越过,白晓笙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衣襟后领一紧,接着就是一番天旋地转,待站稳后白晓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驿站的屋顶上,而带自己上来的那位正蹲在自己旁边。 松门城依山而建,松门城的驿站建立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即便这驿站只有二层,但是从驿站的屋顶眺望却几乎可以将整个松门城囊括入眼,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角让人不由自主的朝着远处眺望,不知何时松门城的大门已经打开,城外早已没有了难民的影子,站在驿站楼顶看到远处的人都是蚂蚁般大小,更远处则是视线所不能及,看到的却只是一些模糊的形状线条。 “按照你的说法,你现在所看到的就是江湖,你现在就可以动笔了。”白晓笙一脸的迷茫。 这是江湖?动笔?动什么笔?怎么动笔?从何下笔? 见白晓笙沉默,那人笑了笑:“所谓的江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人生,一个人一辈子不过百载,就算人生再精彩又能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折腾出多大浪花?你要记录的不是这个人,而是在这个人的折腾下那些浪花翻涌到了何处,是变成滔天巨浪还是小潭沉水。” 白晓笙沉默片刻,抬起头,双眼湛湛有神盯着以指点天下之势高谈阔论的某人,那人微微一笑:“想学啊?我教你啊。” …… 白家村一户人家。 一妇人按压着穴道给老人按摩:“老祖,以小白的脾气真的会老老实实跟着那位吗?” 老者咧开嘴笑了笑:“那可是老祖我亲自编的词儿,给那位忽悠小白根本不是事儿,等小白反应过来,嘿嘿,也就来不及咯~”老者单手捻着嘴边雪白的胡须,那模样别提有多得意了。 妇人闻言轻笑,但随即又皱眉:“可是这么算计小白,倘若小白想明白了不会记恨咱们吧?”老者摇摇头:“那也得有时间来记恨啊,你也太小看那位了,那位一旦折腾起来……嘿嘿……如今这世道,可不比以前,精彩着呐……嘶,轻点儿轻点儿……” …… 清晨,一辆四檐挂铃的马车在一片叮叮当当的声音中从松门城驶了出去,笔录人赶着马车,车里躺着个老古董。 白晓笙皱眉寻思着:“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第52章 郭小道 郭小道出身于卧龙山藏虎村,这个村子依附于江湖九大门派之一藏兵门,所以即便是建于十二大城之外也鲜有人敢于来犯,每年藏兵门都会派人来藏虎村挑选年满八岁根性不错的孩子收入门内,而这一天对于藏虎村来说也是大喜庆的日子,在村子里的人看来自家孩子能够进入江湖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的门下就是天大的福缘,于是都会想方设法让自家的孩子练一些壮大气血的功夫,也好让自家的孩子赢在起跑线上,而家境好一些的则会去买一些天材地宝炼制出来的温性丹药给自家孩子服用,总之大家都竭尽自家所能只为让自家孩子被藏兵门选中,然而郭小道却不以为然,因为他有比成为九大门派弟子更远大的目标。 郭小道从小生活在舅舅家里,他的父母从他懂事开始就不在家中了,按照舅舅的说法就是“闯荡江湖”去了。 江湖在哪里?郭小道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一定是个非常美妙有魅力的地方,以至于可以让他的父母抛弃他,所以郭小道决定他也要去闯荡江湖,看看那足以让自己父母抛下自己流连忘返的地方,而一旦成为了藏兵门的弟子,就不再拥有自由了,这并不是郭小道想要的,所以他每次都在藏兵门来挑选弟子的时候躲在舅舅家中不出来。 对于想要去闯荡江湖的想法郭小道丝毫没有隐瞒,藏虎村全村上下都知道了郭小道的野心,然而郭小道的舅舅却不允许,在他看来江湖定然是个险恶的地方,郭小道还小,又没有经验,去闯荡江湖肯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一个,但是郭小道野心不死,计划着一次又一次的翘家出走。 于是晚上巡逻的村民偶尔会听到这么一段对话。 “你小子跑啊!再跑啊!方圆五里地老子光着脚底板都能撵上你!” “有本事你不用轻功!” “你小子还敢顶嘴?吃我一记黑虎掏心!” “嗷!杀人啦!白鹤亮翅!” “艹!你小子敢还手!反了天了!乌龙摆尾!” “金蛇上树!” “你小子从房梁上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 “你下来!” “你上来!” “……” 郭小道的舅舅没有子嗣,对于从小拉扯大的郭小道是真的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看待,郭小道的舅舅一次次将离家出走的郭小道捉回来,但是郭小道就是野心不死,一心想要去闯荡江湖,于是无奈之下郭小道的舅舅给他出了道题,这道题卡了郭小道两年多,转眼间郭小道已经十二岁了。 这天,郭小道再次背着短弓,挎着腰刀走出了村门口,门口守门的村民见郭小道笑着打招呼:“小道,又去骚扰林中主?当心真的被吃掉。”郭小道气势汹汹:“什么叫骚扰!我一定会把林中主给捉回来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村子。 藏虎村建立于卧龙山,这山里有一片密林,密林中住着一只斑额虎,据说通了灵性,这头斑额虎也不知从何处来,在这卧龙山密林安了家,在这里占山为王成为了这片山林的主人。 说来也怪,很早之前藏虎村总是会时不时受到山林中野狗野狼的骚扰,今天丢只鸡,明天少头羊,自从这只斑额虎来到卧龙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村里人认为是那只斑额虎压制住了那些肆无忌惮的野兽,偶尔有出村打猎的村民遇到斑额虎也不会被攻击,这斑额虎似乎对人有着出乎常理的好感,如果在山林遇到危险斑额虎甚至会出爪相救,而郭小道也不是第一次去骚扰林中主了,但每次除了狼狈回来并未受什么伤,所以听到郭小道扬言要捉林中主守门村民也只是笑笑,并不担心郭小道会出事儿。 郭小道刚刚走出村门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哼,你小子还不死心?” 一个汉子背部依靠在村子出口的柱子上,额头上有一道骇人的刀疤,脸上更是有无数细小伤口,看起来凶煞骇人,可郭小道却不怕,他回头捏拳:“舅舅你等着!我这次一定会把林中主给你带回来的!” 郭小道的舅舅闭眼冷哼:“当心变成了虎粪,老子还等你回来做晚饭呢。”说罢便转身往村子里走。 守门口的村民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背对而行也是哭笑不得,老郭明明很关心郭小道可就是不说出来,动不动对郭小道一套组合套路将其打趴在地,号称让郭小道在家安心休养。而郭小道也知道自己舅舅把自己拉扯大不容易,家里做饭洗衣服全是郭小道在做,但是这爷俩之间的交流就只能靠对打进行。 在藏虎村老郭的实力是公认的顶尖,而动不动就被老郭一顿爆锤的郭小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虐出套路了,在十岁那年就可以和老郭你来我往的过几招了,虽然结果每次都是郭小道被老郭抽翻在地,但是进步确实是明显的,有些时候村民们都看不下去了,准备制止老郭的暴行,可还没出手就看到前一刻如同一条死鱼一般的郭小道从地上爬起来偷袭老郭然后再次被老郭一巴掌又拍回了地上,久而久之村民们对这两人之间独有的“爱的交流”也学会视而不见了。 …… 郭小道浑身绑满了野草,脸上手上都涂抹上了草汁和烂泥,一动不动静静地躲在一条小道上。 这个地方是郭小道经过几天埋伏精挑细选最后选择出来的埋伏地点,作为卧龙山密林之主,斑额虎会定期在密林周边巡逻,而这里是斑额虎巡逻的必经之路。 郭小道逐渐放缓呼吸,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根箭,箭头并不是尖锐的三角尖头,而是怪异的椭圆形,看起来像是一个被砸扁的铁片插在木棍儿上,显得非常怪异。 这个椭圆形的箭头上面被郭小道涂了大量麻药,在村子里他试过,只要擦破点皮不出三息的功夫就能让一匹成年马倒地不起——就为这事儿他差点让隔壁家跑马拉货视马如命的葛三叔吊起来打。 郭小道不想取林之主的性命,他只是想把林之主放在舅舅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让舅舅同意自己出去闯荡江湖。 郭小道蹲守的地方在一棵树的树干上,茂密的树枝完美的掩盖的郭小道的身型,这个位置处于下风处,即便郭小道的气息泄露也不会被林中主发现。 草丛一阵摇动,一股兽类独有的腥臭味道从上风处飘进郭小道的鼻子。 来了! 郭小道和斑额虎打了将近两年的交道,对斑额虎身上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郭小道将呼吸压制到最小,将手中的弓拉开,瞄准林中主,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一触即发! 第53章 两个蓝白 一头体型硕大的虎兽从密林深处缓步走来,额头并没有虎类独有的王字纹,而是一片乱糟糟的杂色,这头虎兽所过之处留下了深深的脚爪印,一般来说虎类野兽走路时脚爪会将锐利的指甲收起来,但是这头虎兽却时刻将利爪暴露在外,时刻保持着攻击姿态,所经之处的爪印处可以看到尖锐指爪扣入地面留下的深深的印记。 “来了!” 藏在树冠中的郭小道将特制的箭支搭在弓上,缓缓将手中弓弦拉开,屏息凝神,可还没等将箭射出去,斑额虎猛地抬起头。 怎么可能! 郭小道瞪大双眼,自己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了,身上绑满了野草,涂抹了满身的草汁泥浆,当初这一身就连村里山爷家里最好的撵山犬都骗过了,不可能被发现的! 不管怎么样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老虎都是会上树的,自己呆在树上也有危险。 郭小道选择的这个地方属于斑额虎的势力范围边缘,如果跑的够快现在第一时间下树然后往林中王的势力范围外跑没准儿就能摆脱斑额虎的追赶…… 等等! 就在郭小道准备逃跑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斑额虎的目光并没有朝树上看,反而紧盯着树下,上半身伏地一双前爪紧扣地面,虎口露出硕大虎齿,一股凶悍气息混杂着兽类特有的腥臭味道从斑额虎身上扩散开,郭小道被这股气息所包裹,吓得一动都不敢动,这种感觉和以往不太一样,这凶悍中混杂着……杀气。 “不愧是山兽王,隐蔽的这么好都被发现了。” 有其他人! 郭小道闻声朝着树下看去,只见两名身穿蓝白衣袍的青年男子施施然从树下灌木丛中站起身,一边拍打着身上钩挂着的树枝树叶一边往外走,丝毫不把斑额虎的威吓当回事儿。 两人身高体型差不多,面部更是相似,赫然是一对双胞胎。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双胞胎身上的那一身蓝白衣袍,两人身上所穿的蓝白衣袍和其他衣袍不同,衣袍没有束腰,一对袖子更是奇大无比,袖口都拖在了地上,两人走动的时候拖在地上的袖子居然在地上犁出了两道拖痕。 这二人所穿乃是藏兵门的门派装束,藏兵门的武功套路讲究出其不意,藏兵门门人修炼的是名为铁袖功的武学,袖子是他们的武器之一,藏兵门门人的衣物在制作中会将铁线编入衣袍内,一身衣袍刀枪不入,铁袖功施展起来可以轻易封住对手套路,而且藏兵门的门人往往会将第二把兵器藏于袖中,遇敌交战铁袖和兵刃交错而上,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藏兵门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情况不论是林中王还是那两个藏兵门弟子都没有发现自己,于是郭小道干脆收了弓箭,小心翼翼躲在树冠中静观其变。 “方才听这两个藏兵门弟子说山兽王?难道这林中王斑额虎是山兽王?”郭小道想起以前村中山爷给自己讲过的故事,所谓的山兽王就是懂得武学,已经化了脑后横骨开了灵智的山林猛兽,山兽王一般都是误食天材地宝得大造化的野兽,而山兽王吃了天材地宝就会成为这天材地宝的守护兽,所以山兽王所在的地方定然会有天材地宝存在。 “如果斑额虎真的是山兽王,那么这附近肯定就会有天材地宝,我如果吃了天材地宝就可以去闯荡江湖了!”郭小道此时满脑子都是自己拖着山兽王回村,然后吊打舅舅,在村中所有人的欢送下头也不回的踏入滚滚红尘开始自己闯荡江湖的生涯,丝毫没有考虑目前三人一兽只有自己是弱鸡的事实。 斑额虎见两个蓝白现身后口中时不时发出低吼声,它从这两名蓝白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感,本能告诉它不可力敌,但是最终兽性战胜了本能,斑额虎朝着两个蓝白冲了过去。 “哟呵,看来这山兽王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嘛。”见斑额虎朝着自己冲过来,两个蓝白并没有害怕,那模样似乎朝着自己冲过来的不是斑额虎而是一只小猫咪。 斑额虎以猛虎下山之势扑到两个蓝白面前,就在在二人准备好招架虎爪的时候只见斑额虎前肢脚爪用力扣住地面,猛地一个侧身将后半身甩上前,钢鞭似的虎尾呼啸着朝着二人腰间抽去。 空气中传来沉重的风声,虎尾甩动带起的劲风扫得周围花草树木摇晃个不停,可就是如此势大力沉的一记扫尾扫到二人身上却只是扫得两个蓝白衣袍微微一荡而已。 显然两位藏兵门蓝白也没有想到这斑额虎居然会耍诈,这也多亏是藏兵门门派服装由铁线编制,宽松的衣袍就像是一团铁质的棉花,势如钢鞭般的虎尾抽上去的力道完全被空荡荡的铁线衣袍所泄去,二人仅仅是腰间受到了些虎尾鞭的余力,但即便如此也是受了伤,斑额虎趁机欺身前扑,一对虎爪探出直取二人面门。 藏兵门两位蓝白感受到腰伤,再看近在咫尺的虎爪,顿时面色一变,当即两人齐手施展铁袖功,两人将一对铁袖挥舞在身前密不透风,就像是一堵铁墙一般,一边挥袖一边以交错身法向后退去,直到退到郭小道藏身的树下才停下。 人的腰部是整个身体的转轴,也是诸多武学的发力点,一旦受伤将直接影响到战斗力,此刻藏兵门的两位蓝白一个大意之下吃了大亏,只能背靠大树被动防守。 “这下惨了,即便是有命回去也要被同门师兄弟笑话了。”其中一个蓝白哭丧着个脸:“都是你说要取虎鞭当做礼物给大师兄做贺礼,现在倒好,虎鞭没取成,没准儿我俩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另一个蓝白皱眉:“说什么丧气话呢,要记住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说完嘴里就开始叨叨:“万寿的祖师请保佑弟子这次逢凶化吉……” 斑额虎见那两个蓝白只能被动防守,一双虎爪挥得更卖力了,时不时被两个蓝白躲开拍到树上,一爪就抠下老大一块树皮,树上的郭小道见状也是欲哭无泪,再这样下去这棵树也撑不了多久啊。 就在郭小道考虑要不要用麻药箭给这斑额虎来一发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马车生、清脆的铃声和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前面的都让让!马受惊了!刹不住了!” 第54章 第一单生意 藏兵门的弟子皆以一身门派衣袍为荣,只有门派认可的弟子才有资格穿上这一身蓝白长袍,这身门派特制的铁线编织的衣袍配合门派绝学铁袖功和人交战之时能攻能守,对敌刀剑加身而不损一毫,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可以起到保护作用,以至于藏兵门弟子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正面怼。 当然,藏兵门弟子也都不是傻子,遇到刀剑刺这种轻量级别的兵器怼一波还行,但是遇到斧锤枪棍之类的兵器能防则防,防不过就改变套路,为了更好地判断什么时候可以怼,什么时候要改变套路,藏兵门弟子对自己门派衣袍做了不少刀斧加身之类的实验以测试衣袍的极限。 …… 两个蓝白躺在马车车棚顶伴随着马车颠簸面色难看。 “哥……我觉得我们两个可能是第一个做马车冲撞实验的……” “我觉得我现在眼前的东西还在晃……呕……” 白晓笙驾驶着马车在山路上颠簸开口安慰:“往好了想,二位可是因祸得福从山兽王爪下逃过一劫。” 就在方才两位藏兵门蓝白不敌斑额虎之际,白晓笙驾驭失控马车自山路颠簸而下,将藏兵门两位蓝白撞了个正着,而藏兵门两个蓝白也借此机会不顾伤势强行攀附车厢被失控的马车一同带离斑额虎的地盘以此逃过一劫,而那斑额虎不知是被失控马车的架势给吓住了,竟然没有追上来。 两个蓝白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多谢兄台仗义相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白晓笙一副愧不敢当的模样:“好说,好说。”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被马车撞了还道谢,江湖传闻藏兵门弟子个个性格憨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时一个懒散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没齿难忘?肋骨三根,手臂骨断裂,连带着运功被撞导致的体内气血郁肿,即便是有灵丹妙药调养也要躺上三四个月,二位这般未免也太大度了些吧?” “掌柜的!”白晓笙一听炸毛了,人家明明都不追究了你干嘛还要提出来?这不是找事儿么? 车厢顶棚二人听闻,对视一眼苦笑道:“难怪师叔说江湖水深不要轻易涉险,我兄弟二人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车厢内喊道:“停车。” 正巧马车也驶出了山路,停在了官道上,车上两个蓝白翻身下了地,抬头却愣住了,方才情急之下强搭马车没有注意,现在这才发现这马车和他们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先不说这马车车厢比寻常马车大上许多,一般来说马车开口都是开在正前方,可这马车却是在侧面做了个门户,这门户上面居然还挂着招牌。 “有我无忧?”藏兵门的两个蓝白念着招牌上意义不明的四个大字面面相觑。 马车侧边的门打开,一个面相看起来不超过三十的青年男子从马车里钻出来看了一眼车轱辘压出的深深车辙:“小白,作为一个赶车的你连马的身体状况都把握不住?再跑一会儿这马可就要累趴下了。” 白晓笙朝着马的口鼻看去,可不是,马口鼻上都开始泛白沫了:“这……” 两个蓝白面露不好意思的神色:“请当家的勿怪罪小兄弟,我藏兵蓝白一脉身上所穿的衣物皆为重物,一般马匹难以负重。” 白晓笙翻了个白眼:“掌柜的,有道是术有专攻,我可不是专业的车把式,您还是让我算算账吧,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赶车才不到三天白晓笙就感觉到了困难,马不听话不说,鞭子也不会用,想抽马屁股却抽到了马脸导致马匹受惊的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被称之为掌柜的男子面露难色挠了挠头:“话是这么说,但是总不能让我一个掌柜的来赶车吧?” “可是我们现在已经迷路了哦。”白晓笙拿出地图左右看了看:“虽然这条路是官道,但是我们手上的地图上并没有标注出来。” “这是当然的,因为这条路不是官家出资建造的。”其中一个蓝白凑过来指着地图下的一个小角印着的印章,上面印着离阳皇朝四个小子:“你看,这个地方印着官家的印章吧?说明你这幅地图是官家绘制的,上面只会收录官家出资建造的官道。” “可这条路上铺置的可是官道专用的砖石,别的地方搞不到吧?”白晓笙踩了踩官道铺置紧密的砖石,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说?”说着将视线转向藏兵门的两个蓝白身上。 “嘿嘿,没错,这条官道就是我藏兵门打造的。”蓝白笑道:“我藏兵门身为受官家供奉的九大门派之一,铺造一条官道并非难事。只不过这种路因为并非官家出资,所以官家也不会浪费人力财力来进行勘察维护,自然这条官道也不会被收录进地图中。” “恰巧我兄弟二人有携带收录了周边各个大小官道的地图。”说着其中一个藏兵门蓝白从宽大的夸张的袖袍中甩出一张被折成豆腐块状的地图:“虽然范围有限,但是起码可以保证在这一片范围内不会迷路。” 掌柜的接过地图打开,只见上面绘制了密密麻麻的大小官道,甚至连山路和沿途河域都精细的描绘了出来:“的确,这份地图倒是慎密不少。”说着将地图塞进白晓笙的怀里:“那么两位,地图我们也不白收,说吧,想要我们做些什么?” 两个蓝白苦笑:“正如掌柜所说,我兄弟二人有事相求。方才我兄弟二人被山兽王所伤,再加上强行搭车造成的创伤,伤上加伤,已经没有多少行动力了,还请掌柜的行个方便,将我兄弟二人送到藏兵门。” “好说好说,出门做生意嘛,有来有往才是生意人。”掌柜的笑着:“小白,还不快把两位客官老爷扶上车,这可是很有纪念意义的第一单生意呢。” “可是马匹撑不住啊。”白晓笙面露难色:“这二位上车我们就要下车跟着跑了。” “这倒不至于。”藏兵门蓝白从怀中取出一个银锭子:“前方不远处就有个村子,去那里买匹马,两匹马一起拉车就可以了,在此之前只能委屈一下这匹马了。” 第55章 监视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郭小道躲在树上回想刚才林中王斑额虎的威势和暴起攻击时所爆发的凶气不由地指尖发凉。 迄今为止郭小道的捕捉林中王的行为已经维持了两年了,这两年郭小道没少和林中王打交道,甚至有几次直面了林中王,可从来没有哪一次见到林中王摆出方才那种姿态。 郭小道小心翼翼从树上沿着树干滑下来,此时树下不复之前那般,可以说是一片狼藉,裸露在土地之上的石块碎裂成几块瘫在地上,灌木丛被扯烂,周围的植被被连根拔起,周围的树干上布满了深深的爪痕,郭小道所在的树更是被刨去了一半。 就在马车乱入带走了藏兵门的两个门人之后斑额虎泄愤似的在四周发泄,虎爪纷飞看得郭小道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斑额虎发现自己将自己也纳入发泄对象的范围中。 “现在想想之前斑额虎和我之间的你来我往更像是在逗我玩儿一样。”平日在村子里村民为了修习武学也有进行对打,但是那也只是套路的对练而已,见识到了真正意义上生死厮杀,郭小道开始在心里反思自己是否真的做好了闯荡江湖的心里准备。 “不行不行,郭小道你要振作一点,这也是江湖的一部分,你要学会接受。”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双手拍了拍脸颊郭小道又重新振作起来,看了看周围被林中王斑额虎肆虐过的场地:“看来至少短时间内林中王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先回村子吧。” 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家当,郭小道身手矫捷的朝着村子方向离去,他不知道的是在身后的某个地方,一双杏黄色的兽瞳正在盯着他逐渐远离的身影,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那对兽瞳才逐渐从密林深处隐去。 …… 回到村子的时候依旧是夕阳西下的时间了,这时候外面干活的村民也陆续开始回村了,郭小道路上也遇到些村民,偶有遇到郭小道的村民看到两手空空的郭小道打趣道:“哟,这不是林中王猎人吗?今天又可怜林中王将它放归山林了吗?”以前郭小道为了面子曾经说过因为可怜林中王将它放归山野的话,后来被村民当做打趣的话来调侃郭小道。 然而郭小道这些年已经被同村村民的调侃练出了厚脸皮,丝毫没有害羞的意思,说起了自己的经历:“说起来怕你不信,今天我可是亲眼见证了藏兵门弟子和林中王的激战呢。”平日郭小道也不是爱出牛皮的孩子,所以村民半信半疑:“真的假的?藏兵门弟子下山了?可现招募弟子的日子不是在今年冬天么?在这之前藏兵门弟子可是不会下山的。” “是真的啦!”郭小道比划着:“两个藏兵门弟子被林之王打了个出其不意,差点落败,幸好当时有一辆失控的马车从中路过,两个藏兵门弟子趁机搭上了马车逃走了,不然下场就惨了。” 村民皱眉:“可林中王不是不伤人吗?” 郭小道摇头:“不知道,也许是藏兵门弟子想要对林中王不利?” “那你不是早就该被林中王当点心吃了么?” 郭小道一脸苦色:“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总觉得我和藏兵门弟子不一样……” 村民哈哈大笑:“当然不一样,人家可是九大门派之一的名门弟子,你只是个野小子罢了。” 郭小道一脸不爽:“你等着,早晚有一天你会听到我郭小道在江湖上闯出名号的!到时候我要让你叫我郭大侠……啊!” “怎么了郭大侠?” “那辆马车!”郭小道看到村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车厢的四角挂着闪亮的铃铛,相当惹眼。 通常来说在野外跑的马车不会挂上这种惹眼的东西,因为会很容易受到山匪野盗的窥探,成为劫匪的目标,所以在外面跑动的马车往往都会伪装的极为朴素甚至是破烂。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那辆马车就是我刚才说的带走藏兵门弟子的马车!” …… “哎呀呀,这可真是稀客。”村长家中藏兵门两个蓝白受到了热情的款待,村长是个正值中年的汉子:“两位上次来还是去年的冬季吧,难不成今年藏兵门招收弟子的时间提前了?” 双胞胎蓝白一脸不好意思:“不不不,只是下山出了点意外。”说罢两个蓝白四周看了看,对村长悄声说道:“那位……还在村里吗?”村长点点头:“当然在。” 两个蓝白听了脸上露出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无奈的表情:“我们从进村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他果然还是在躲着我们啊。” 村长拍了拍两个蓝白的肩膀:“不要在意,他只是还没有从当年的事情中走出来,等他想通了就好了。” 如果有外人就会惊讶于村长家的场面。 现今的世道往往门派和门派名下的村庄之间的关系不光是保护者和保护对象,更多门派会将名下的村庄视为榨取目标,药田的采集、矿场的发掘、兵器的保养,甚至是门内杂活都是由村庄里出人手,受保护的村庄更像是下人一般的角色。 虽然说九大门派的弟子素质确实比其他野鸡门派要高上不少但是在尊卑方面极为重视,像村长这般拍肩安慰的举动已经算得上是过了界了,但是两个藏兵门蓝白却丝毫不以为意。 …… “大丰收啊。”掌柜的抱着一个大包裹脸上笑开了花,包裹隐隐约约传出了的草药味道。 因为带着两个藏兵门蓝白,连带着掌柜的和白晓笙也跟着沾了光,收到了不少高品质的药材:“没想到这么一个小村子居然有如此高超的保存药物的手段。”抱着药材包裹将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一脸陶醉:“药物药性几乎没有流失多少,更加难得可贵的是这些药物并没有被处理成干货而是摘采下来后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了二次种植,而且在摘采过程中几乎没有损坏草药的根须,也没有破坏草药的主干。” 跟在身后的白晓笙点头:“这种手法没有高人指点一般村民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个村子不简单啊。” “当然不简单。”掌柜的回头依旧是一脸的笑意,但说出的话却让白晓笙面色大变: “我们从进村开始就一直被监视着呢。” 第56章 侠士资格考试 “这个村庄当然不简单。”掌柜的回头依旧是一脸的笑意,但说出的话却让白晓笙面色大变:“我们从进村开始就一直被监视着呢。” “怎么可能!”白晓笙并没有立刻朝四周探查,而是一副平常模样,用极小的声音和掌柜的聊着:“我可是笔录人,怎么可能被人监视没有丝毫察觉呢?” 白晓笙说这话并非自大,身为笔录人侦查能力与反侦察的能力相当重要,可以说是最为基础的基本功,毫不夸张的说所有的笔录人都是最好的密探,而白晓笙更是笔录人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你还是太嫩了。”掌柜依旧是一副笑眯眯和气生财的模样:“如果我要隐藏一滴水最好的办法是用什么办法呢?”白晓笙略加思索:“……喝掉?”掌柜摇摇头:“你那叫毁尸灭迹,最好的办法是将那滴水倒进河流乃至大海中,使其和环境融为一体。” “也就是说……” “没错。”掌柜将草药包裹放进车厢:“这里每一个人都是监视者哦。” 听到这句话白晓笙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但这并非是吓的,而是兴奋:“这个村庄既然全部都是监视者,那么说明肯定在监视着什么,刚才在村子里看到藏兵门的蓝白进村受到了村子里村民的热情款待,连带着我们也获得了不少好处就稍微打听了一下,没想到每年冬天藏兵门都会派人来这个村子招收新人弟子,说明这个村子和藏兵门关系匪浅吧?” 正在白晓笙满脑子想入非非的时候掌柜的轻轻一记手刀打在了白晓笙头顶:“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可是正经的生意人。” “可是掌柜的,你就不好奇吗?这么大个村子居然全是眼线,他们代表着藏兵门就说明这个地方有藏兵门在意的东西,藏兵门可是当今九大门派之一,被这么一个门派惦记成这样,那该是怎样的惊天秘闻啊!”白晓笙试图挽救一下,但是掌柜的依旧摇头:“小白啊,我们现在可是正经的生意人,做着帮人家排忧解难的活儿,窥探潜在客户的秘密可是会招人反感的哦。” 白晓笙撇了撇嘴,一副不可置否的表情。 这时候两人身后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喂,大叔,你们是什么人?” 来了! 白晓笙心底暗中叫好,叫孩子了试探身份吗? 的确,自古以来有不少组织会利用孩子来进行一些暗中的活动,下毒、传递密信、刺探情报,甚至有将年幼的孩童训练成使用短刃匕首的好手进行刺杀。 “大叔?我还没有这么显老吧?”掌柜的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郭小道觉得背脊发凉,立刻改口:“你听错了!我喊的是大哥!大哥!” 一旁的白晓笙翻了个白眼,明明就是个老怪物,却意外的在意年龄问题。 听郭小道改口,掌柜的点点头,这孩子求生欲很强啊:“我呢,是做生意的,你可以喊我掌柜的,至于我是做什么的。”掌柜的指了指马车厢侧门上的招牌。 郭小道看着招牌上的四个字:“有我无忧?” 掌柜的笑眯眯的点点头:“没错,有我无忧,我就是干专门帮人排忧解难的活儿的人,你如果有什么难办的事儿可以来找我哟。” 郭小道闻言眼前一亮:“那掌柜的你就是村里人常说的跑江湖的人咯?” 掌柜的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啦,不过我们的性质更偏向于镖局,不过业务面比镖局更广罢了。” 郭小道面露兴奋:“那你给我讲讲江湖吧!” “江湖?” 郭小道一脸向往:“不错!不久的将来我就会去考取‘侠’的资格,然后去闯荡江湖,我想知道江湖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掌柜的:“?!” “等等等等,考取‘侠’的资格?那是什么意思?”掌柜的一脸迷惑,满脑子混乱:“是我听错了?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考试?资格?侠的资格?这都是些什么鬼? “什么啊,掌柜的你不是跑江湖的吗?怎么连‘侠’的资格考试都不知道?你怕不是在吹牛吧?”郭小道一脸鄙视:“什么有我无忧嘛,根本就是牛皮大王。”说完就扭头回村子了。 被一个小破孩给鄙视了! “额……掌柜的,我忘记和你说了,现在这年代和你睡着之前有些事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白晓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举手:“我觉得有些事情你要先了解一下。” …… 由于当年离阳皇开库宣武,将武库典籍广发天下,虽然没有造成高手辈出的局面但是江湖上那些中低层武力的人群群体着实暴增不少,帮派拉人,门派斗争,甚至是帮派之间的小型斗殴都能打出不小动静,江湖上因为那些人的存在很是混乱了一阵子,甚至有段日子江湖上犯罪率居高不下,虽然官家的破案率也很高,但是犯罪人员具备武力这一点着实给官家缉拿犯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更有练了武就自恃不凡的白痴摆出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模样去作死,跑去望机楼接取危险委托亲身前往那些众所周知的绝命险地导致客死他乡,又或者接取一些不符合自身实力的委托导致丧命,这些作死小能手的死后善后工作让望机楼的善后人员很是头疼。 为了改善这一状况,离阳皇下令只有在望机楼考取了‘侠士’资格的人才有资格去望机楼接取委托,侠士资格考试每年都会举行,地点和位置乃至考试方式都不一样,而考官则是由九大门派的掌门在自家门派中选择。 …… “顺带一提,如果没有侠士资格的话有很多地方都去不了,一些事情做起来也是束手束脚的。不过相对的考取到侠士资格的话就会享受一些特权,在一些事情上甚至可以获得官家和江湖门派的帮助,是非常便利的东西……掌柜的,你有在听吗?” “听着呢。”掌柜的挠了挠头皮嘟囔:“这个居然也被搞出来了?当年明明只是提了一句,没想到居然被记到了现在。所谓自食其果嘛……看来我要去考取侠士资格才行啊。” 第57章 借宿 “我回来了。”郭小道推开门:“喂,舅舅,你知道么,我们村子来了个奇怪的人,自称是个生意人,说什么‘有我无忧’,却连侠士资格考试都不知道……诶?”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郭小道撇了撇嘴:“搞什么啊,不在家啊。” …… 卧龙山某处。 某个山洞里面传出沉重的呼吸声,里面的生物在沉睡,腥臭的气味从洞内传出,洞口石壁上入石三分的爪印和洞口堆成小山状的碎裂骨骼无一不是在彰显着洞主人的危险。 这是一处兽穴。 兽穴洞口不远处的灌木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兽**原本沉重而有节奏的呼吸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传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唬吼!!!!” 咆哮声化作恐怖的啸风挟裹着洞内腥臭的味道从洞内吹鼓而出,洞口外那些枝干稀疏的植物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啸风吹的东摇西晃。 “别叫唤了,是我。”灌木丛中钻出一个人,来人并没有被恫吓住,反而拍了拍手掌:“好了,出来吧。” 听到来人的身影,兽穴主人沉默了片刻,不消多时,洞**传出细密的尖锐摩擦声,一对伸出粗壮尖锐指甲的虎爪首先从洞穴的黑暗处露了出来,紧接着就是恐怖硕大的斑额虎头和庞大的身躯。 这个兽穴居然是林中主斑额虎的巢穴。 “那两个小崽子你见过了吗?” 斑额虎打了个哈欠,打了个响鼻后趴在了地上,钢鞭似的虎尾抽向一旁两个胳膊粗细的小树,将其抽断,虎脸上居然流露出非常人性化的不屑的表情。 “哈哈哈哈,看来这两个家伙被你教训了一顿啊。” 斑额虎再次咆哮,腥臭的口水如同小雨一样溅了来人一身,只见斑额虎翻过身将肚皮露出来,虎尾夹在两股之间,两只前爪抱着虎尾,两条后腿紧紧夹着,人性化的虎脸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 “他们想要你的虎鞭?哈哈哈哈,有意思,仔细算算过些日子就是小虎子的生日了,看来当年寒毒还没有祛除干净,需要至阳之物,没想到他们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那人伸手挠了挠斑额虎的下巴就像是逗弄自家养的猫咪一样:“不过他们并不认识你,不知者无罪,更何况你也惩戒过他们了,就原谅他们吧。” 斑额虎翻了个身,趴在地上把脑袋撇到一边,不可置否的打了个响鼻。 …… “过夜?” “不错,在这个村子过夜。”掌柜的将马从马车上卸下后交给一旁的村民:“今晚就不出发了,等明天。” 白晓笙皱眉:“你确定要在这个村子过夜?你不觉得浑身不自在么?”白晓笙后半句用极小的声音说出来,生怕被人听到。 自从白晓笙知道这个村子里的村民全是监视者的时候,白晓笙就觉得自己走到哪里身边都有眼睛盯着,就连上茅房都不自在。 掌柜奇道:“你不是笔录人吗?怎么对视线还这么敏感?” “盯人和被盯完全是两码事儿好不好,一想到自己做些什么事儿全被人看在眼里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真巧,那些被你们盯上的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你就当因果报应好好体验一番被人盯梢的感觉吧。” 白晓笙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看着掌柜的已经开始笑着和村民商量夜晚借宿的事情:“真不知道这人神经是怎么长的。” 白晓笙感觉浑身皮肤都在起鸡皮疙瘩,他作为笔录人掌握着绝对不会被发现的盯梢方法,这些村民的视线在白晓笙的感知中简直就像是黑夜中的烛火,明灭不定却又时刻伴随身边,这种目光若隐若现的感觉让白晓笙浑身不适。 “你要学会习惯。”掌柜的和一个村民走来:“视线也分很多种,善意的,恶意的,无意的乃至带有杀意的,如果你不能正确分辨这些视线那么你的笔录生涯也就到头了。” 白晓笙撇了撇嘴:“知道了。”在这方面白晓笙不会质疑掌柜的权威,毕竟当年自家笔录人前辈也是跟着这位完成的笔录生涯,在白家村就算是光看那些笔录人前辈的笔录日志都会让白晓笙感觉到受益匪浅,更何况面对本人的教育了。 一旁的村民笑着:“掌柜的,你对自家伙计的教育真是严格啊。” 掌柜的也笑:“伙计不争气,不过好在还年轻,需要锻炼的地方多着呢,让您见笑了。不知今晚……” 村民点点头:“这里家家户户基本都是一户四到五人,都已经没有多的位置了,但是我们村有一家恰好只有两人,而且家中人也同意二位借宿,我这就带二位过去。” …… “所以这就是你带着两个陌生人在家里居住的理由?黑虎掏心!”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资金也是一个大侠走上江湖道路的重要资源之一!金蛇缠身!” “你小子给我从身上下去!你还没死心吗!惊涛骇浪!” “我一定要出去闯荡江湖!成为一代大侠!排山倒……噗——” “喂喂喂,口水都喷过来了哦。”掌柜的和白晓笙若无其事的坐在桌上吃饭,一旁的舅侄二人则你来我往在屋子里打闹个不停。 白晓笙满头黑线:“住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看着两人的架势总感觉晚上睡觉的时候房子会塌。” 掌柜的若无其事的继续举筷:“既来之则安之,你要学会在各个环境享受生活。”话音刚落闪电一般出手将一只凌空飞来的草鞋拍飞到一旁:“喂,两位,差不多行了,我们这儿还在吃饭呢。”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郭小道绑在房梁上,这人来到掌柜的和白晓笙面前:“既然村子已经收了银子了我也没办法,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上面吊着的臭小子的舅舅,村里人都叫我老郭,你们也可以叫我老郭,这里不是我家,按道理来说这间屋子里的一切包括这间屋子都是属于上面吊着的臭小子的,我只是代为管理罢了,既然这个臭小子同意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还请两位谨记一点。”老郭俯下身眼睛紧盯着掌柜的:“千万不要在这里乱来。” “这位说话模样还真是吓人啊。”掌柜笑眯眯的摆着双手:“我们是正经生意人,可不是什么来历不明乱七八糟的人哦。” 老郭紧盯着掌柜的脸看了半晌,直起身:“那样最好。” 说着就返身进了里屋:“屋子还有两个房间,你们随便用吧。” 第58章 未来郭大侠的黑历史 由于掌柜先斩后奏交了订金,白晓笙不得不服从掌柜的安排,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这户人家一大一小之间的交流虽略显粗暴但还是可以感受到拳脚之间的真情流露,即使打的鼻青脸肿也丝毫没有手软之意。 白晓笙看家中古籍描述,世界上有一种人天性喜好来自外界的刺激,这种人平日于常人无异,但是一旦被什么东西触动了关键点那么这种癖好就会显露无疑,虽然没有提到这种天性是否是家族遗传,但是就目前来看这户人家一大一小怕不是早就被打开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开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晓笙和掌柜的二人住在眼皮子底下令村民放松了警惕,白晓笙从进了屋子就没有感受到那种被监视的视线了,这令白晓笙满心欢喜。 白晓笙可没有顶着别人赤裸裸的视线还能睡着的本事。 村庄的屋子都有四间房,通常村庄的屋子都是祖传三代一起住,而这家只有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还空出了两间房,刚好分给掌柜的和白晓笙一人一间,屋子布局很简单,甚至说得上简陋,两间屋子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一间屋子有窗户,一间屋子没窗户,掌柜的非常大方的表示因为是夏季,所以要将有窗户的房间让给白晓笙,这让白晓笙感动不已。 不得不感动。 自从出了松门城这位活传说就以马车为店,以掌柜自居,而白晓笙也被当做伙计被呼来喝去,美其名曰日常锻炼,但是白晓笙不以为然。 反正白晓笙没听说过哪家伙计还需要采野菜摘野果打山泉,遇到山林野兽还要以身为饵将其引走的。 好在白晓笙在白家村的笔录人基础之野外生存课上拿的是满分,大多活儿都是信手拈来,只不过有些不爽而已。本来想反抗一下,但是考虑到对方的武力值白晓笙还是决定用笔录人最擅长的嘴炮来炮轰这位良心离家出走的黑心掌柜,但是没想到这位的脸皮和岁数一样厚实,面对白晓笙使出浑身解数的口诛笔伐居然眉头都不抖一下,无奈之下白晓笙只能举起白旗甘拜下风。 反抗失败是有代价的,其代价就是白晓笙可以很明显的察觉这个黑心掌柜使唤自己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提出的要求也越来越离谱。这一路上掌柜的变着花样玩儿白晓笙,其手段之恶劣简直令人发指,光是回想白晓笙就感觉到一阵恶寒。 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和自家掌柜各种无理的要求,再加上马车失控,白晓笙早就精疲力尽了,吃过晚饭回房后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别跑!” “咯咯咯咯……” “……抓住了…” “呷嘎嘎嘎……” “回去!都回去!” “哞……” 夜半,白晓笙被迷迷糊糊的声音吵醒。 白晓笙和掌柜的选择的房间有个窗户,说是个窗户,但实际上面并没有用什么隔纸、纱布、琉璃片覆盖窗口,只是在原本的墙体上掏了个个方形的缺口再用一块捆扎在一起的茅草席遮起来而已,平日开窗都是把茅草席卷起来后用一根木枝杵着,夜晚入睡之时白晓笙觉得有些燥热,就将窗户支了起来。 白晓笙屋子里床的位置离窗户并不远,起身就能看见外边儿,白晓笙揉揉眼睛,抬起身看到外面人来人往,隐约还能听到鸡鸭牛狗的声音。 “大晚上做什么呢。” 白晓笙下床打算一探究竟,还没等把脑袋从从窗户伸出去就听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一只老母鸡扑扇着翅膀从窗口飞进来,和白晓笙撞了个满怀。 老母鸡撞到白晓笙身上一阵扑腾,一时间房间内鸡毛纷飞,白晓笙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这只精力旺盛的老母鸡制服,本来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白晓笙的瞌睡也被这一下子给惊没了:“这搞什么鬼?”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窗外探进来个脑袋:“小道,快帮我把鸡抓一下……额?”村民看到抱着老母鸡一脸懵逼的白晓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忘记了小道家有贵客了,没打扰到您吧?您看是不是把那鸡还我?” 白晓笙将老母鸡从窗口递给村民:“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大晚上的这么吵?” 村民接过老母鸡:“嗨,也没啥,就是这天气要下暴雨了,大家都忙着把外边儿的畜生往家里赶呢,免得淋雨生病,你也把窗户盖上吧,省的雨水飘进家里了。”说完就抱着老母鸡离开了 “暴雨?”白晓笙抬头看天空,此时天空已经被乌云所覆盖,厚厚的铅色云层时不时有闪电闪烁,沉闷的滚滚雷声随后响起,看着怪压抑的。 “白天还是晴空万里的怎么突然就暴雨了?”正嘀咕着白晓笙突然想起掌柜决定今晚留宿。 “莫非掌柜的能掐会算未仆先知?”白晓笙想到这里心底暗自佩服,不过想想也就那样,毕竟是活了那么久的老妖怪,会点乱七八糟的技能也不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的缘故,白晓笙只觉得心头压抑得慌,重新躺回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口中更是干燥,嘴唇都有些干裂了,于是起身去找水喝。 在白天跟着掌柜满村逛悠收药材的时候白晓笙就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并未发现村子有打井,看藏兵门两个蓝白给的小地图标示着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有河流,想必村子里的村民是从河域取水,那么家中肯定有蓄水的水缸之类的容器。 然而不论白晓笙在这屋子里怎么找都找不到水缸。 “不应该啊。”白晓笙嘟囔着打算去后面院子里瞅瞅的时候一个男孩声音从白晓笙背后传来:“你在做什么?” 郭小道站在房间门口打着哈欠:“茅房的话出门往西边儿走五十步。”白晓笙指了指自己干裂的嘴边:“屋子里有水么?” 郭小道挠挠头:“这个没有,家中这两年都白天都没什么人,我去山上,舅舅则是去打猎,饭菜都是舅舅拿猎物和村子里的大家换的,要喝水就去隔壁家舀一勺。” “你去山上做什么?” “捉林中王啊。” 白晓笙听郭小道说道林中王的时候耳朵竖了起来口也不觉得干了:“林中王?什么林中王?”“就是白天你们看到的大老虎。”郭小道双手比划着,似乎这样就能让白晓笙理解那条斑额虎有多大:“那条老虎是卧龙山的林中之王,有它在卧龙山里面的野兽都不敢出来捣乱,白天你们闯过来的时候正巧是藏兵门的两个门人和林中王打斗,要不是你们我估摸着今晚林中王就可以加餐了。” “那时候你也在现场?” 郭小道手指挠了挠脸:“我当时在一旁,可能是你车速太快了,没注意我。” “是么?” “肯定是的。” 郭小道心里叨叨:开什么玩笑,要是被人知道未来的郭大侠躲在树林里暗算野兽那也太没面子了,而且还暗算了两年都没有得手,一旦传出去那将会是郭大侠未来武侠史册上最为羞耻的一笔记载。 然而郭小道还是太嫩,殊不知白晓笙根据郭小道方才的三言两语已经基本将郭小道的老底都给套出来了。 第59章 下手 夏季山里的天气总是多变的,屋子里郭小道和白晓笙话还没说两句就听屋外滚滚雷鼓作响,雷声很近,那一下似乎整个屋子都跳动了起来一样,随即大雨倾盆而下。 “雨下的真猛啊。”郭小道撩起盖住窗口的茅草席看着外面电闪雷鸣心有余悸道:“刚才那声雷声真可怕,就像是在耳边炸响一样,我记得刘婶子家里母牛怀孕了,可别被吓流产了。” “你倒是清闲。”白晓笙看这天气出门取水无望,索性将碗伸出窗外接雨水凑合:“方才我看村里都在忙着把家里养的牲口往家里赶。” 郭小道耸耸肩:“你看我家里这样,连口像样的锅都没有,哪里有钱去圈养牲口?要是有钱的话我早就去闯荡江湖了。” 有些时候,贫穷限制的不仅仅是想象力,还有行动力。 外面的雨下的很给力,白晓笙伸出去的碗没一会儿就接了一碗雨水,但是白晓笙并没有喝下去,而是又回房间取出来一个造型古怪的由竹子制成的筒状物,这个筒状物分成两节,一上一下,竹筒放置到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显然里面并非空心。 白晓笙荡了荡碗,确认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杂质后将碗中雨水倒入上方竹筒,不消多时就看到澄清的水滴从上方竹筒滴下落入下方竹筒中。 “这是净水用具。”见郭小道趴在桌边用闪亮的眼神盯着竹筒白晓笙解释道:“跑江湖的避免不了在野外风餐露宿,喝到了不干净的水会生病拉肚子,若是遇敌更是会影响个人状态,搞不好还有丧命的危险。” 郭小道听了白晓笙的科普双眼放光:“果然江湖人就是酷,连喝水都这么讲究。” 白晓笙听了这话有些好笑:“你不觉得这样活着很累吗?连喝个水上个茅房都要小心翼翼……” “但是这就是江湖啊。”还没等白晓笙说完郭小道一脸亢奋:“你来我往,江湖仇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侠仗义,恩恩怨怨,刀光剑影,这都是江湖的组成部分,我作为一个未来大侠早就在心里做好准备了。” 白晓笙皱眉,面前这孩子所说江湖实在是太过于理想化了,作为一个从小在白家村看江湖黑历史长大的人白晓笙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面前这个陷入自己妄想中的郭小道:“搞不好会送命哦。” “区区小命而已。”郭小道不屑的摆摆手:“本大侠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若是不幸身死也是命中注定,也不枉走过这一趟江湖。” “哦?是吗?” 天空中一道炸雷轰然作响,云雨闪电在天空中交织出黑白龙蛇不断在云层中翻滚,使得黑夜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正厅里边儿除了桌椅板凳和一盏油灯以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下雨之前空气中弥漫着闷热压抑的气息,好不容易这场雨下来了,为了透气正厅的门窗都开着,闪电时不时在天空中闪烁,不断地制造只有黑白两色的瞬间刹那,一个人影突兀的出现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低沉的语调吓了白晓笙和郭小道一跳,仔细一看…… “这不是掌柜的么?”白晓笙道:“难道是我们太吵了把你吵醒了?” 掌柜的从屋子的角落径直走到郭小道面前,依旧是那份和气生财的笑脸:“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郭小道叉腰挺胸:“那当然,本大侠从来不说假话。” 话音刚落,郭小道就觉得自己的肚子就像是被牛踹了一脚一样,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把晚上吃下去的饭菜给吐出来,可还没等吐出来郭小道紧接着就感觉脖子一紧,整个人被悬空吊起,脖子被紧紧一只大手抓住,一时间无法呼吸。 郭小道本能的抱住了那只掐住了自己脖子的胳臂想要从这只手上逃脱,从手掌回传的触感这根胳臂还没有舅舅的胳臂一半粗细,但是却像是钢浇铁铸的一般,不论郭小道如何折腾用力都无法撼动这根手臂。 “掌柜的!”白晓笙见状赶紧上去按住自家掌柜卡住郭小道脖颈的手:“掌柜的你要干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 掌柜的不以为意:“孩子?江湖上孩子还少么?你当江湖三忌是摆设?” 所谓江湖三忌是江湖上江湖客们公认的三大忌讳,其中一项就是莫要无故招惹老人、残废和小孩儿,不光是道义和德行问题,江湖上不少不入流的势力就是训练这些人来替他们刺探目标的实力,而那些老人、残废和小孩儿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或许你面前站着一个用水汪汪眼睛看着你的可爱孩子手里沾染的血比你还要多。 “你以为江湖是个什么地方?”掌柜的凑到郭小道耳边:“江湖就是个你死我活的大染缸,既然你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那就请你现在就去死吧。” 感受到咽喉处的手掌逐渐收拢,掌柜的脸上挂着的依旧是一副和气生财的笑脸,白天这幅表情博得了包括郭小道在内不少村民的好感,但是此时此刻这副怎么看都是笑面可掬的老好人的面庞却给郭小道一种冰冷无情的感觉,郭小道从这张脸上读出了一个信息:他是认真的! 察觉到这张笑脸背后冰冷残酷的事实,郭小道慌了,想要开口喊救命,但是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死死卡住脖子的手给强行憋了回去:“可不能要你喊出来,不然事情就麻烦了,可以请你不要挣扎乖乖的去死吗?” 郭小道一张小脸憋成了紫红色,大脑的严重供血不足导致郭小道眼前一阵发黑,缺乏呼吸让郭小道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压着一块巨型石板,一颗心脏几乎要破腔而出了。 无助之下郭小道只能看向方才和自己聊天的白晓笙,希望白晓笙可以救救自己,可让郭小道绝望的是白晓笙不复方才那副着急阻止的模样,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直到这时候郭小道才绝望的反应过来——这两个人是一伙的。 郭小道已经撑不住了,窒息的痛苦加上大脑供血不足,郭小道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见郭小道昏迷了,掌柜的才松开掐着郭小道的手,摸了摸郭小道的脉搏,又翻了翻郭小道的眼皮,随后点点头:“确实是昏了。”然后扭头朝着内屋喊:“你可以出来了。” 内屋,老郭面色复杂的从房间内缓步走出。 第60章 江湖酒文化 窗外下着暴雨,雨水砸落在屋顶,短暂汇聚后连成几道水线从屋檐飞流坠下。 屋内,郭小道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床边摆着从正厅搬进来的四方桌,老郭,掌柜的和白晓笙三人围桌而坐。 桌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酒壶和一个小酒杯,老郭正闷着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村里自酿的劣质酒,白晓笙舔着干裂的嘴唇摇晃着自己的净水器试图加快雨水过滤的速度,而掌柜的则用一指禅一个一个的数着桌上的铜制大钱:“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诶,差一个啊。”一指禅将大钱摆成两排还缺一块儿,掌柜的笑眯眯的抬起头:“郭兄弟,你这不厚道啊。” 早在郭小道将掌柜的和白晓笙接进家里的之前老郭就暗中和掌柜的达成协议,让掌柜的出手吓唬吓唬成天到晚想去闯荡江湖的郭小道,不求吓得他闭门不出好歹也要让郭小道心里留下阴影,日后闯荡江湖也能多一份心眼儿,而这生意的价格就是十个大钱。 老郭一口闷掉了杯中劣酒,打了个酒嗝:“就这些了,没了。”说着变戏法似的空手掏出个酒杯摆在桌上倒上一杯酒,酒没杯沿后食指弹指而出,盛满劣酒的酒杯在粗糙的桌面上滑动到掌柜的面前,正好补了第十个铜钱的空位,杯中物在杯子里面翻卷成一个小小的漩涡不断盘旋,酒水一滴没洒,可见其掌控力道的功力不俗。 使出这一手的老郭却不以为意,头也不抬道:“将就一下吧。” “你这语气可不像是讨价还价。”掌柜的将酒杯举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后砸吧了一下嘴巴:“起码要再来一杯。” 老郭闻言怔了怔,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和气生财的老好人脸,不知为何心情一下豁然开朗,老郭开口大笑,随后将手中整个酒壶抛了过去,空荡荡的大手一翻,又是一壶酒提在手中正对掌柜的虚空平举:“喝!家里别的没有,酒管够!” 屋外边儿暴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天上电闪雷鸣一道接一道,屋内掌柜的则是和老郭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个不停,两人对面而坐却一言不发,每到没酒的时候老郭就会像变戏法一样翻手将一个盛满劣酒的酒壶顿在桌上,不消多时屋内就被刺鼻的劣质酒的气味所笼罩,而白晓笙仍旧还在那里哗啦啦的摆弄着他的净水器——净水器下面接水的竹筒快满了。 闻着劣质酒的味道,白晓笙皱了皱眉,他并不是那种讨厌酒味的人,恰恰相反,白晓笙挺爱喝酒。 有句老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笔录人很多情报都是从酒馆客栈之类的地方打听来的,而打听的办法自然少不了酒,往往几坛子好酒下去任你是什么英雄豪杰也懵在了笔录人的手下,乖乖的被套话,所以白晓笙作为笔录人首先学会的不是话术,也不是骗术,更不是易容术机关术,而是喝酒。 白晓笙从刚会走路开始就被自家老爹隔三差五用筷子沾了酒水喂着喝,号称锻炼酒量从娃娃抓起。从小白晓笙在白家村就没缺过酒,别村孩子童年腰间挂着的是什么白晓笙不清楚,但无非也就是向拨浪鼓、弹弓子儿或者木头刀剑之类的东西,而白晓笙腰间挂着的是个酒葫芦,没事儿就抱着葫芦口舔舔,也不知是不是天赋异禀,白晓笙喝酒就和喝白开水一样,自打白晓笙十岁以后村子里再也没有人敢和白晓笙比喝酒了。 酒量有了,白晓笙就开始讲究品质了,江湖上能喝酒不代表会喝酒。 江湖上若是有人丢给你一壶酒,你若是喝了之后道不出个所以然那是定然会被人耻笑的,倘若你运气不好没准儿对方还会认为你瞧不起他从而心里结下梁子,倘若运气好,遇到高人被传授个一招半式的就足以受用终身了,运气再好一些的喝的一通烂醉和高手结为异姓拜把兄弟从此过上扯虎皮拉大旗的日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其中有名的例子就是江湖上盛名已久的天下财神宁通神——的女婿肖百里。 当年肖百里初出茅庐,武功平平啥也不会,但是能喝酒,不得不说这肖百里也是个人才,自知自己习武资质平平的肖百里充分发挥了自己能喝酒的天赋,潜心研究喝酒姿势,怎么喝酒看起来帅气,怎么喝酒看起来豪迈,怎么喝酒看起来忧郁伤神能吸引小姑娘,本身面皮条件不错的肖百里靠着其特殊的喝酒姿势吸引来往江湖客,认识了为数众多的江湖豪杰甚至散人宿老,结下不少善缘,酒局中结为江湖异姓兄弟的更是不计其数,更有一位酒品不怎么样的江湖宿老醉酒兴起之下给了肖百里一颗开天造化丹耗费气血功力硬生生将肖百里的实力一夜之间从三流偏下硬生生推到了二流偏上的地步。 某天肖百里再次故技重施,引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林姓白衣公子,两人把酒言欢直至天亮,这林公子虽然喝酒架势不如肖百里豪气,但是酒量惊人出手阔绰。 既然有人付账那么肖百里就不客气了,于是肖百里就带着林姓公子将附近所有消费档次不菲的店子逛了个遍,更是在一夜之间扫掉了一家百年老店中因为价格高昂导致滞销的所有百年老酒创造了该店百年来历史消费最高纪录,令老掌柜兴奋得当晚送去附近医馆急救。 肖百里和林姓公子两人之间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己好友,然而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天色微亮之时林公子如梦方醒,声称家中有事当场告辞,临别之际肖百里醉醺醺对林公子道:“若非你是男儿身,我肖某人这辈子定当非你不娶。”听闻此话的林公子大为感动,送给了肖百里一块暖玉玉佩当做二人交好的信物。 讲真的这种信物肖百里屋子里已经挂了满墙了,所以并未太过在意,毕竟江湖之大如浩瀚汪洋,你我不过其中磷虾,再次见面的概率小之又小,肖百里将暖玉玉佩随手别在腰间回家倒头便睡了。结果第二天宿醉未醒的肖百里还未起床就被人套上了衣衫半请半架的送上了八抬大轿一路抬到了财神府,等他晕晕乎乎下了轿进了府见了正主这才知道昨日和他勾肩搭背把酒言欢的林兄弟竟然是当今天下财神宁通神的掌上明珠宁惜茹! 当日肖百里进了财神府后便音讯全无,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肖百里会被兴师问罪乃至杀人灭口的时候,隔天财神府突然发出公告,要将肖百里召为上门女婿。 原来宁惜茹作为天下财神的掌上明珠明明是女儿身却有个怪毛病,就是嗜酒,而且非好酒不沾。宁惜茹曾经放过话,谁要是可以在喝酒上令她折服,她就嫁给谁。宁惜茹生的花容月貌,是十足的美人儿,可这一道门槛拦下了不少青年才俊,好不容易有一路过关斩将来到宁惜茹面前,却在相处不过三个时辰后就被其灌成一滩醉泥抛出财神府。 在家中呆着烦闷的宁惜茹女扮男装出门散心,恰巧遇上了喝酒姿势勾人的肖百里,在把酒言欢的那一夜宁惜茹彻底迷上了专精喝酒文化的肖百里,归家后号称非肖百里不嫁,而宁通神命人调查此人后也是惊为天人,因为此人身后背景盘根交错,武林名门大派、江湖邪门歪道、深山野道散人、大城传承世家乃至皇室官家门人居然都有人与其相识,而且其中大半都与其兄弟相称关系甚好,可以说光凭这些关系这大半个江湖肖百里几乎可以学螃蟹横着走了,但凡行走江湖的就没有几个敢不给肖百里面子的。 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江湖刷脸怪啊。 这等人才定然不可放过,于是宁通神当机立断将此人召为上门女婿,而肖百里则成为了江湖上有名的软饭盟主。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较极端的案例,江湖上效仿肖百里喝酒结果醉死的不在少数,喝酒终归还是伤身的。 特别是劣质酒。 总之闻着劣质酒味道的白晓笙饱受折磨,这种劣质酒的味道简直在蹂躏白晓笙的鼻子,忍无可忍的白晓笙回屋拿出一个酒葫芦,打开盖子酒香四溢,老郭闻着酒香仿佛身体都沉了几分。 “嘶,好酒!”老郭猛地抽了抽鼻子一脸陶醉模样:“好久没有闻到这么香的酒了。”白晓笙摇了摇酒葫芦,在老郭激动万分的目光下——给他倒了三滴。 老郭:“……” “别这么看着我,我这可是百里香的原酿原浆,你要是抱着喝一口怕是就当场醉死了。”顶着老郭怨念的眼神,白晓笙将净水器的蓄水竹筒取下,将清水倒入杯中,杯中三滴浆状酒浆被冲开顿时化作一杯琥珀色美酒,原酿原浆被清水这么一冲就像是被激活了生命力一般,酒香就仿佛撩人的小手,一个劲儿往老郭鼻子里钻,勾引着老郭的酒虫。 忍无可忍的老郭不等白晓笙给掌柜的倒上,自己首先端起了酒杯上来就是一口闷,酒入腹中就好像变成了一团熊熊烈火在体内灼烧,随后又仿佛化作一缕清泉冲洗着全身气血,老郭浑身的毛孔顿时舒张开了,一股浊气自口中喷出,双目瞪圆:“好酒!自从出了山门就再也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话刚说完就听一声闷响,刚刚喝下一杯的老郭两眼一翻两脚朝天摔倒在地,面色通红酩酊酣睡,看样子短时间内是很难醒来了。 掌柜的:“……” 白晓笙:“……” 掌柜的无语道:“你这样叫我怎么套他话?” 白晓笙也是目瞪口呆:“我哪知道他酒量这么差?我还寻思着好歹是藏兵门上一届关门弟子,江湖豪杰实力高强,肯定能多喝几杯来着,所以多给了两滴。” 掌柜的揉了揉额角:“你没看我都只敢用这种掺水酒和他慢慢磨?你指望那个一年才出一次门的死宅门派出身的关门死宅有什么酒量?” 白晓笙摊了摊手掌指着醉的不省人事的老郭:“那现在怎么办?” 掌柜的翻了个白眼:“凉拌!睡觉!”说罢转身回了房间。 白晓笙耸了耸肩,也回到了房间,不过他并没有睡觉,而是从箱笼中掏出竹笔和纸,将老郭的醉鱼扑街现场画在纸上,寥寥几笔便将惨烈现场描绘的栩栩如生,备注文字若干,待墨迹干涸之后白晓笙将画卷卷成细小纸卷装进防水的小竹筒中,从箱笼抱出睡眼惺忪的肥鸽子,取出皮革带子将竹筒绑在肥鸽子的背上,皮革带子的制作显然考虑过鸽子的身体构造,做成了不影响鸽子飞行的款式。 绑的过程中皮革带子险些扣不上,白晓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皮革带子扣上,他拍了拍肥鸽子肥硕的身体:“小白白,你要减肥了。”说着不顾外面暴雨闪电,在肥鸽子充满怨念的眼神中将其抛出放飞出去,目送肥鸽子在暴雨狂风中摇摇晃晃逐渐远去。 一夜无话。 第61章 日有所思 “师兄!你为何依旧执迷不悟!回来吧!跟我回家!” “你不懂,为兄既然踏上了这龙脊峰,便不会再回头。” 卧龙山龙脊峰,一身着红白两色宽袖衣袍的男子搂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在一众黄白宽袖衣袍老者的包围下笑道:“等你真正遇到那个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你就会明白了。你回去吧,要不然等下被人看到了就不好了。多想些开心的事情,比如从今日起你就是我藏兵门首席大师兄了?” 一如既往的逗趣,可此时无论如何也无法作出笑容,面对飒爽洒脱的笑脸确是满腔苦涩。 …… “藏兵门关门大弟子郭羡!勾结五毒邪教妖女,还企图袭杀恩门掌门!罪无可赦!你还有何话要说!” 一红白宽袖衣袍男子抱着一婀娜女子屹立于卧龙山最高峰迎着诸多江湖义士放声大笑:“我郭羡能从这藏兵门杀出来,难不成还怕你们这帮虾兵蟹将不成?你们的主子呢?叫他出来!” 各路人马围上龙脊峰:“郭羡!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你勾结五毒邪教妖女为祸江湖杀人无数,一身血孽滔滔江河都难以洗清!我等乃是秉持正义讨伐与你!” “杀人无数?你们也不看看死在我郭羡手下的是什么人!我郭羡杀他们问心无愧!” 人群中寒光闪烁,不少人已经将兵刃亮了出来:“你以为躲在藏兵门就可以躲过一劫?这江湖可不是藏兵门的江湖!”“你若是识相,乖乖的和你身后的五毒妖女束手就擒!以免祸及师门,我们还可以让你们死个痛快!” “呸!臭不要脸!”女子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你们真把我们夫妻二人当傻子不成?若是真的如你所言束手就擒,你们会放弃拷问出我教至宝的机会?” 此话一出人群中一阵骚动,显然被关键词所触动,为首之人见状当即大喝:“放屁!什么至宝,大家不要被这妖女所蒙蔽!此女手段之毒心思之深可谓当今顶尖,不要被她的胡言乱语所迷惑!大家不要犹豫!直接拿人!” “哈哈哈哈!好一帮正义之师!” “你们都给我记住!我夫妻二人总有一天会再回来的——” 此言话音未落,红白身影和女子相拥跳下龙脊峰,消失在众人眼前。 …… “不要啊师兄!”双眼暴瞪猛然坐起,老郭满头大汗。 “做梦啊………嘶………”一阵阵宿醉头痛令老郭皱眉不止,当下单手扶额摇了摇头:“真的是喝多了。” 起身下床老郭才发现自己正睡在郭小道的房间,床边空无一物,床上郭小道正在酣睡,老郭想了想,伸手挑起郭小道的下巴,只见脖颈处依旧如常,并无淤青痕迹,见此老郭不由感叹:“神乎其技啊。” 走出房门,桌椅已经被搬回正堂摆在正中间,昨夜那些酒瓶则不见踪迹,想来是被处理掉了,桌山空无一物,只有一张叠起来的纸,纸被一只酒杯压在桌上,以免被风吹走。 老郭好奇之下打开白纸,只见上面顶头写着“账单”二字,下面写着: 演戏费用:十个铜板。 陪酒费:一个铜板。 场地清洁费:一个铜板。 心理治疗费,无价。 百里香原浆三滴,无价。 实付九个铜板,还欠铜板若干。 字写到这里,已经到了纸张最低端,老郭笑着摇了摇头:“我又没让你们清理场地,还心理治疗费?不知所谓。”随手将纸拍在了桌上准备叫郭小道起床,余光一瞥却见纸张背后还有内容,好奇之下拿起纸张,可这一眼看上去就再也挪不开双眼了,只见上面寥寥几笔划画出了一座山峰,山峰被一群人围满,山顶上正站着两个小人,从画工依稀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看到这里老郭的呼吸不由得变粗了,再往下看,画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尚在人世,且安好。”落款是一个漆黑的墨印,墨印那独特的流纹引书表示着书写人的身份。 拿着账单的手略微有些颤抖,几个深呼吸后才平静下来,将账单捏入手中,再摊开却是空空如也。老郭转身回房,咆哮声响起:“臭小子你要睡到什么时候!早饭呢!” …… “掌门,将弟子逐出本门吧……” “胡闹!你若是出了藏兵门,这天下还有谁能护得了你!就凭那五毒妖女吗!” “仙儿她不是妖女!” “唉……现在她必须是妖女,也只能是妖女!” “掌门!” “江湖大势所趋,岂是我区区一派能挡?我藏兵门身为九大门派之一却无法为门人弟子洗刷冤屈,可笑!可笑啊!” “掌门,这天下终归是要大乱,可这名头,绝不该由一介弱女子去背负!” 风声炸响,袖袍翻飞,鲜血迸炸而出,喷洒在了门廊大柱之上。 “……你!” “抱歉,师傅。(轻声)” 扭头间言语突变:“无耻老贼!今日就让我杀出这藏兵门!谁敢拦我!”暴喝自掌门大殿传出,气血激荡之下话语在卧龙山传播开来。 梦境戛然而止,老人双眼陡然睁开,一身气血在体内暴走发出犹如海涛拍击礁石般的声音,一旁侍立的弟子见状赶紧围拢过来,还不等近身老者便已经将一身暴走气血压制下来。 侍立弟子低声开口:“掌门……”老者道:“无碍,只是人老了,容易做梦。” 在一旁弟子的服侍下老者起身走到窗口,从这里可以笔直看到卧龙山最高的龙脊峰,老者喃喃道:“不知为何,终归心神不宁啊。” …… 卧龙山因状似一条盘转匍匐在地的蜿蜒巨龙而得名,自古以来就是江湖九大门派之一藏兵门的地盘。 藏兵门的门派主址就建立在龙脊之上,门派建筑随卧龙山龙脊盘转蜿蜒,遍布正片卧龙山,卧龙山其丰富的物产资源和密集的人口资源就仿佛摆在地图上的一块肥肉,可这块肥肉却被卧龙死死抱住,让旁人无从插手。 盘转在地的卧龙首尾相连将大片森林环抱其中,若是想要进入卧龙山森林那么其首尾相接处便是必经之路,也并不是没有自恃轻功修为甚高之辈打算冒险攀附卧龙山山脊,但迎接来人的必将是藏兵门驻山弟子。 藏兵门弟子极少下山,卧龙上有天然泉眼,是这一带活水的源头,平日吃食物资都是门派内自己耕种,衣物之类的则是由名下村庄送上山门。 比起其他九大门派,藏兵门可以说是相当封闭的门派了,要知道就连号称“一切随缘”的天闻禅宗都会每隔几个月派遣门下弟子下山举办讲座法会,主持祭祀典礼,其他诸如柳家剑庄、五仙魔宗更是在江湖上活跃无比,成天到晚你来我往,其势力范围辐射之远、面积之广简直令人难以想象,目测这九大门派中也只有这藏兵门一派死死守着自家这一亩三分地不放了,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将卧龙山一带经营得如世外之地一般也不得不说江湖门派中的一朵奇葩了。 江湖传闻藏兵门钟情此地的原因是因为卧龙山内有墨壤年代遗留下来的宝藏,其价值不能用凡俗价值观估量,引来无数贼子宵小窥探,但皆有去无回,让世人明白这藏兵门虽闭门不出低调异常,但是身为九大门派之一也不是好惹的,想要捋虎须,就要做好被当成点心的思想准备。 “我说,你们俩指的路真的没问题吗?” 白晓笙吃力的驾驭着双马驱动的马车在崎岖狭窄的山道上挪动着:“这路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让车走的。” 后面车厢顶上躺着的两个蓝白也是被颠得龇牙咧嘴,二人虽然进村子经过一夜调养伤势略好,但是终归还是有伤在身,也有些受不了:“没办法,卧龙山从未有车出入过,所以没有车道……嘶疼疼疼。” “那我们怎么把你们送上山?”“没关系,我们给你指的路肯定没错,我们就是从哪个地方……嘶,总之走就对了。” 虽然在关键地方含糊了一下,但是两个蓝白哪里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位笔录人,遮遮掩掩毫无意义。 “真当我不知道你俩是偷溜出来的么。”无语之下白晓笙心底翻了个白眼,继续驾车朝着卧龙山方向颠簸前进。 第62章 找场子与找场子 “这就是你们说的路?” 看着面前的大号吊篮,白晓笙上前扯了扯胳臂粗细的麻绳,入手的沉重感让白晓笙面色一变,抬起头往上方看去根本看不到顶端在何处。 两个蓝白一脸理所当然:“山上没有下山的路,平日下山都是施展轻功下山的,但以我二人目前的伤情实在无法再提起运功,所以只能辛苦二位了。” 白晓笙揉了揉眉心,他有些低估了藏兵门闭门不出的程度了:“那我们的马车怎么办?”白晓笙指着如今已经是双马驱动的马车询问:“这个总不能吊上去吧?这深山老林的万一蹦出个什么山野猛兽我这马可就成了点心了。” “这……”两个蓝白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既然如此小白你就去找条能走的路来嘛。”掌柜懒散的声音从马车车厢内传出,光听声音都能想象得出此人在马车车厢内懒散到极点的模样。 两个蓝白听了掌柜的话皱眉,这一路上两人可是将这车厢内掌柜使唤白晓笙的种种行为看在眼里,且不说取水摘果烤野味,遇到了成群的林狗豺狼居然也是让这白小兄弟去只身将其引开,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将白小兄弟至于险境的懒散掌柜实在是让两个蓝白看不上眼,但是这白小兄弟倒是颇有手段,有几次见白晓笙以身为饵大呼小叫引开那些山林野兽两个蓝白都差点准备强行出手了,可没过一会白晓笙就从另一个方向的灌木丛中施施然钻了,拍拍身上泥灰草叶若无其事继续赶路。 若不是白晓笙身上并无杀戮过后的血气杀意且一身气血薄弱两人都要开始怀疑这白小兄弟会不会是哪家名宿老怪易了容跑出来体验江湖游戏人间来了。 两个蓝白这一路上经过仔细观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对可以说得上是怪异的主仆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非纯粹的主仆关系。 这两个蓝白偶尔也有出过山,在藏兵门这个闭门不出的门派也算得上见过“大世面”的人,所以才敢做出溜出师门擅自下山这种大胆的行为。 这世上主仆共闯江湖的也不是没有,但那些都是大户世家子弟出来进行江湖试炼,而那些仆人无一不是家族死忠,皆以保护主子为无上使命,横身挡刀以身试毒更是如家常便饭,其精神狂热简直令人头皮发麻,但其来狂热来源不外乎是对家族的忠诚乃至对主人的忠诚。 可面前这一对主仆虽然一个使唤的理所当然,另一个被使唤的理所当然,原本两个蓝白以为这车厢内掌柜定然也是某个世家子弟出来游戏江湖,但经过几天观察却发现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不似世家主仆那般——起码没有哪家主子在喊饿的时候被正在烤肉的仆人面无表情喊闭嘴的。 而这一路虽然车厢内掌柜的提出了诸多要求,但是白小兄弟却总是以极其敷衍的态度来完成,甚至可以说是将行动成本压制在了最低限度,打个比方: 掌柜的:“小白,我想吃水果了。” 白晓笙从包里掏了个干瘪的苹果头也不回反手丢进车厢。 掌柜的:“小白我晚上想吃鱼肉了。” 晚上在河边取水的两个蓝白看到白晓笙随便找个个地方甩出鱼竿钓起一条巴掌大小的小鱼便转身回去了,而不远处一只鹭鸟细长的嘴上正扎着一条肥硕的大鱼。 而面对这样敷衍的白晓笙车厢掌柜的却丝毫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这样怪异的主仆二人着实让两个蓝白摸不清路数。 这一路走来面对车厢里懒散的掌柜提出数量众多的要求,白晓笙虽然是以最低标准的程度去完成,但是好歹也都是完成了,没有哪一次说任务失败的,然而这一次两个蓝白觉得白小兄弟注定要失败了,要知道这座卧龙山从来都没有马车进入,每次下山也是在师门前辈的带领下一路轻功提气累的半死,而自己二人从小在卧龙山长大,这山中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别说是车道了,就是普通的山路都难有,越是靠近藏兵门路就越难走,走到后面甚至还需要靠兽径来识别方向。 “掌柜的,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蓝白皱眉:“就算白小兄弟再能干也不肯能凭空给你变出一条路来吧?”另一个蓝白也是点头附和:“这山上的一草一木我们兄弟二人都了如指掌,这段位置别说是马车了,就连供人上山的山路都没有,您这一路也是养精蓄锐了,要不试着下车运动运动如何?” “是么?”马车车厢的侧门拉开,皱着眉头的掌柜的走下车厢:“不对啊,我记得附近有条不错的大路来着,难道是我记错了?” 两个蓝白一听奇了:“这么说掌柜的曾经造访过我藏兵门?” 掌柜的点点头满脸缅怀:“是啊,当时我是陪着好友一起上山的,我们一行五人一起上山,但是最终下山的却只有三人,那两人永远的留在了这卧龙山。” 嘶,这掌柜的这番话信息量略大啊。 “掌柜的,敢问当初你们上山所为何事?” “当然是找场子啊。”掌柜的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看着两个蓝白:“要不然我跑到这鬼地方做什么?” 果然! 两个蓝白对视一眼,十五年前藏兵门出了件大事情,那一年所有江湖人士抱着各种理由跑上了卧龙山,还因为各种冲突死伤了双方不少人,因此还引发了后续一系列事件,想必这掌柜的所说就是此事,而他本人当年定然也是那批所谓的江湖人士之一。 想到这里两个蓝白突然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岌岌可危。 掌柜的并不清楚两个蓝白所想,只是在怀念当年他陪着那个鼻涕鬼来到这片地方。 …… “郭鼻涕,你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喂!你吐词清楚一点好不好!我叫郭碧亭!郭!碧!亭!” “好的郭鼻涕。” “你!你等着!等我在此处开派立宗,到时候我挥挥手就能叫出一马车人来揍你!” “马车人?” “……你能不能把你喜欢说胡话的毛病改改?” “这叫个人特色。” …… 第63章 密道 由于种种原因满世界忙碌,后来也没有来领教鼻涕鬼的“叫马车人”绝技就匆匆陷入了沉睡。 自己活到现在整整的好友却不多,仔细算算当年的好友如果有命大的活到现在也不稀奇,只不过如今百年过去了也不知当年好友还有几个活着的,想到这里掌柜的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小白,还没找到么?” “哪有那么快。”白晓笙翻了个白眼:“这里诸如植被茂盛,山岩脱落,各种原因导致与记载内容极其不符,想要找出你说的马车密道哪有那么容易。” 白晓笙没有想过这个地方会不会有马车密道这种问题,准确来说他没有怀疑过掌柜的,话语的真实性来自于话语的来源,就比如说白晓笙怀疑过两个藏兵门蓝白指的路是否正确,但从不怀疑掌柜的让自己在这森林碎道去钓鱼一样。 这是信任程度的问题。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一路掌柜的尽是提出一些无理取闹的要求,可在白晓笙看来这一路掌柜的所提的要求都是有迹可循的:要果子的地方有一片野果林,要吃肉的地方有兔子窝,要吃鱼的地方有一段河域,就连遇到山林野兽的地方掌柜的都会告诉自己什么地方可以悄悄弯回来,白晓笙当时已经跑出五丈远了,而那声音却仿佛在耳边响起,等白晓笙在掌柜的指挥下摆脱野兽回到马车两个蓝白却并不知道掌柜的指挥自己摆脱野兽这件事,天知道掌柜的怎么做到的。 诸如此类的事情是在太多太多了,这一路白晓笙试图搞明白掌柜的从不走出马车但为何可以对周遭了如指掌,可总归是不明所以,无奈之下只能将其归为所谓的“来自掌柜的神秘力量”。 说起来白家村的笔录生涯史卷上也有过类似的记载,诸如沙漠迷路却莫名可以找到水源或者水芭蕉林,盘缠被偷却能在某些野地发现前代宝藏,行军打仗总能未仆先知领先一步,诸多神秘终究只能归于掌柜的本身就是不符合常理的存在。 而白晓笙已经初步了解到了这所谓神秘力量的具现了,不管是预言天气还是这一路指点白晓笙已经彻底为其所折服,目前而言光是驾驭马车就已经筋疲力尽的白晓笙已经懒得去思考事情的合理性了,与其费脑去思考还不如想办法跟上掌柜的节奏。 照做就是了。 两个蓝白见白晓笙一本正经的趴在地上寻找蛛丝马迹的模样对视一眼:“他不会是真的相信这个地方有所谓的马车密道吧?” 这样下去总归是平白浪费时间,两人正决定劝劝车内掌柜的时候,只听白晓笙一声高呼:“找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不顾身体伤情朝着白晓笙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而掌柜的紧随其后。 拨开身前灌木树枝,几人看到白晓笙正趴在一面岩壁上,听到动静,白晓笙回头:“通道就在这里。” 岩壁上面被藤条类植被攀爬,白晓笙指着岩壁的某一角:“你们看,这个地方。” 藏兵门的两个蓝白的视线跟着白晓笙的手指所向看去,看到的却还是一片被植被覆盖的岩壁。诸多粗壮的植被藤条从岩缝处顽强生长而出攀附在岩壁上。 “难道说洞口就藏在这片植物后面?”想到这里藏兵门蓝白二人伸手拨开攀附在岩壁上的植被,后面却依旧是一片岩壁,两人纳闷的回头:“白小兄弟,这什么都没有啊。” 白晓笙微微皱眉:“叫我白兄弟就行了。”纠正了两个蓝白的叫法,白晓笙指着岩壁上的植被藤条:“你们不觉得这藤蔓长出来的位置有些奇怪么?” 两个蓝白仔细看了岩壁上的藤条,看了半天都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一脸茫然的回过头,这鸡同鸭讲的无力感让找到洞口的白晓笙一腔的炫耀感荡然无存。 “好了小白,你不要为难人家了,毕竟藏兵门又不是百花门或是五仙教,对于植物生态确实没有什么研究。”掌柜的跟在后面施施然走过来,随手抓住一根藤蔓用力拉扯,藤蔓盘根交错,被这么掌柜的这么一拉拉起了好大一片,藤蔓相互之间攀附叠堆,就像是藤网一般,而藤网的的根部却是集中在一条岩缝上。 “若是巧合,藤蔓却是由可能在岩壁上扎根发芽安家落户,但是却绝对没有这么结实,更何况这藤蔓长出来的地方也太密集了些。”说着掌柜的猛地一用力,藤蔓自岩缝出断裂,掌柜的随手将藤蔓抛弃在地上。 “嗯?”两个蓝白终于看出些端倪来了:“居然是断口?” 没错,藤蔓自岩缝处脱落却看不到根系,说明根系并不在岩缝,而是在更深层的地方。一股植被伤口独有的草腥味弥漫在空中,藤蔓的汁液从断口处渗出,藏兵门蓝白踩了踩藤蔓,藤蔓在脚下咯吱作响,被挤出了不少藤汁。 两个藏兵门蓝白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长在岩壁这种贫瘠之地藤条本身却如此肥盈饱满,果然有古怪。” “假设一下。”白晓笙比划着:“原本这里有个洞穴,后来因为山体滑落一块岩石将洞口堵死,而洞口里面扎根在土壤中的藤蔓种子生根发芽后攀附着岩石生长,如今更是从岩石和洞口的缝隙处生长而出将洞口和岩石之间的细缝完美堵死,导致至今无人发现这个密道。” 两个蓝白双胞胎对视一眼,上前合力将岩壁藤蔓扯下,露出堵在洞口的岩石的真正面目。 “与其说是岩石倒不如说是岩板。”白晓笙看着板状岩石朝上面踹了一脚,面色一皱:“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白晓笙踹了踹岩石:“怎么把这玩意儿弄开。” “这还不简单。”掌柜的朝着站在一旁犹如咸鱼挺立般的两个藏兵门蓝白伸手,说出让两个蓝白面色一变的话: “还请二位将随身携带的重兵器借我一用。” 第64章 初次显露身手 很早之前整个天下还没有统一这一说法,更别提什么正道邪道,有的只有均分天下的几大势力,后来这些势力被神秘男人一刀一剑戳了个稀巴烂之后墨壤年代开启,各路江湖门派则是趁乱崛起,而九大门派就是当年崛起的佼佼者。而后虽然离阳皇收服九大门派派遣皇室军队出征江湖扫荡江湖大小门派夺取武学秘籍,但真正覆灭的却没有几个,门派中的传承犹如传薪之火,只要火种尚存门派就不会覆灭。 如今江湖上门派之多更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门派法门被迫外流只不过是让自家武学更加广为流传罢了,那些抱着粗浅功夫的门派巴不得自家功夫传遍天下广为人知,而那些有着修炼难度和修习条件的诸如铁炼洞、百毒门之流的武学没有那种敢于舍弃生命的底气基本是没有人敢去修炼的,一个不慎就骨烂毒流的谁敢自己乱来?到头来还是得拜寻门派,这样一来倒是促进了这些门派的发展。而九大门派功法外传更是无人能习得,其中不单单是修习条件,还有修习技巧,就以天闻禅宗为例,其门派特技金刚身练至小成可无视棍棒加身,修炼至大成可抗刀劈斧砍,这等神功满大街都是,就是没人练。 路边小摊儿上就连二流剑法《柳絮随风剑剑谱》都是十五个大钱一本,可《金刚身修习法门上中下全套含图文豪华装》却只卖三个大钱一套,而且还没人买,其原因就是入门太难,没销路,只能降价处理。 想要修习天闻禅宗的金刚身就必须在孩提长身体的时期承受断骨之苦,断骨重塑之后骨骼会更加坚硬,骨膜也会更加坚韧,而下手之人要对骨骼极其了解,骨骼断口必须整齐,否则就会有后遗症,等骨骼长好之后就开始充当人肉沙包,被人捶打肉身,锻炼筋肉,光是入门就令许多人望而退却。 当然并非没有丧心病狂之辈失去理性去修炼这种自残功,不过至今为止在江湖上都没看到有非天闻禅宗弟子使用金刚身法门的。 而藏兵门也是如此,其门派绝学《铁袖功》倒是颇有市场,而门派特制铁线衣也被有心人仿制了出来,一身铁线衣的负重对于江湖客来说那都是小意思,但是与其配套的绝学《袖里乾坤》却罕有人能够练成,修炼的不得法割破手臂还算是好的,一个不慎在对敌中自己的兵器在袖子里把自己的胳臂削掉那可就有意思了。 而藏兵门曾经也被质疑过《袖里乾坤》的可修炼真实性,为此还闹出过堵门事件,要藏兵门给所有人一个说法,而藏兵门也干脆,随便派了个门派弟子出来,当着所有来找事儿的江湖客的面将十八般兵器挨个用袖里乾坤绝学耍了一遍,当那些来堵门的江湖客看到那名弟子用自己那宽大的袖袍将流星锤收入袖中并开始打扫山门的时候就灰溜溜的下山去了。 没办法,学不会啊。 什么?想学?好啊,拜入我门下,我教你啊。 江湖武学不外乎三点,体、法、奇。 体,不言而喻,就是身体,一般指的是横练功夫,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天闻禅宗的《金刚身》的进阶版《不动金刚身》了,据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让你拿枪戳都戳不动。 法,指的则是法门,法门涵盖的意义比较广,这个法门指的不仅仅是施展招式的法门,更是那些有着特定效果功法需要掌握的特定修习法门,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还是天闻禅宗的《金刚身》,你掌握不到其中法门把自己打出内出血都没法入门,就算你天赋异禀强行修习成功也会留下暗伤。同样的武学,掌握修习法门和没有掌握修习法门,修炼出来的效果截然不同,如果再加上施展法门不得其要,那么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就会像是老鹰和小鸡——毕竟深谙其套路,同样的武学我比你屌,不克你克谁。 而最后的奇,讲究的是出其不意,这出其不意讲的并非是撒石灰迷人眼睛然后趁机海底捞月猴子偷桃的下作手段,而是堂堂正正以出其不意之势抢夺胜机一招制敌的套路,而江湖武学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仍旧是天闻禅宗的《金刚身》,往往天闻禅宗的《金刚身》都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让你打,当对方打上瘾了准备来一套连招的时候趁机抓住破绽悍然出手一举拿下,属于后发制人的招数。 而藏兵门的武学特色则是在于奇上,在藏兵门使用袖袍中藏着的兵器之前任何人都不会知道这宽大袖袍中藏着的是什么兵器,所以不论是谁和藏兵门弟子对上都会很被动,因为根本猜不透藏兵门弟子究竟是什么路数,往往在患得患失之间轻易被藏兵门弟子拿下。 而修炼有方实力不错的藏兵门弟子往往会给自己配第二把武器,甚至是第三把乃至第四把,据江湖传闻藏兵门掌门的衣袍中藏着数十种武器。 所以藏兵门弟子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秘密,不能轻易让人知道自己究竟持有何种武器,不然就是见面输一半儿了。 …… 伸手拍了拍巨大岩石板,掌柜的点点头:“还好,不算厚。”然后拎着从其中一个藏兵门蓝白手中借来的流星锤倒退了五步,开始拎着铁链挥舞流星锤,掌柜舞动流星锤就如同耍双节棍一般轻松写意,沉重的流星锤在掌柜的周身化作黑色的残影,看的一旁那位使流星锤的蓝白目瞪口呆。 “不要一副天塌了的模样,你们俩一身铁线衣服加上本人也不至于把我的马累垮,说你俩没带重武器我自己都不信,我所能想到的无非就是棒锤之类重分量的武器。” “我也不白用你的锤,毕竟我是个正经的生意人,有来有往是生意人的本分,接下来你看仔细,能学到多少就看你了。” 掌柜的话音刚落,流星锤在掌柜周身舞动的速度陡然加快,锤体和铁链在掌柜的挥舞下将周身封死,残影飞舞之间形成一个灰色的圆形,掌柜的身影在一片残影中忽隐忽现:“使用流星锤、锁子镖之类的远程武器最怕的就是和人近身以及被人锁住武器,你出身藏兵门,自然有自己的一套使用流星锤的套路,我就不教你别的了,以免贪多嚼不烂,我现在教你的不是套路,而是法门。” 那个使用流星锤的蓝白此时若是还不明白自己遇到了高人就是个傻子了,当下目不转睛盯着那个被流星锤残影保护得密不透风若隐若现的身影上,接着就发现了一件令他瞪爆眼珠子的事情。 那个被流星锤残影包裹的身影,开始走动了! 众所周知,在对敌中身法很重要,特别是使用流星锤,若是身法不到家就会在使用流星锤的过程中出现绊手绊脚的情况,越是挥舞密集那么挪动就越困难,挥舞成像这般密不透风的模样像走动这种小动作根本不可能做到! “不要被基础功蒙蔽双眼,纵然武器需要双手使用,但是没说其他部位不能使用武器啊。”因为流星锤飞速舞动导致掌柜的声音有些失真,但是使用流星锤的蓝白还是听得清。 “肩膀、手肘、膝盖、脖颈、脚裸、乃至手指关节甚至是脚趾,都是可以使流星锤改变轨迹的节点,如果想要掌握其要领就要不断刻苦修习,流星锤并非是有着固定姿态的武器,变化多端的链体代表着它有着无限的可能性,适当的使用一些小动作就可以让流星锤的轨迹改变并且还能使其速度加快,然后接下来就是我要教给你的一招,这一招的名字叫做‘刮’。” 说着掌柜的带着周身流星锤残影缓步向岩石石壁靠近:“流星锤是一种对距离要求很苛刻的武器,远了不行,容易力竭,近了也不行,路数容易被人看清还打不到人,但是如果当你将流星锤挥舞到一定速度,再加上你可以微妙的控制距离,那么你就会变成一个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绞肉机。” 周身布满流星锤残影的掌柜站在岩壁面前:“看好了。” 掌柜的迈进了一小步,霎时间,刺耳的声音陡然响起,飞沙走石。 第65章 马车密道 一副见鬼的模样,两个蓝白用手摸着岩石岩板圆润的边缘,再看看在一旁趴着如死鱼状的掌柜,对视一眼:“这真的是流星锤砸出来的?” 挡住密道洞口的岩石中间多了个形状圆润的大窟窿,地上没有大块的岩石裂块,反而全都是一些岩石碎片和沙状的碎片。 当初选择流星锤的时候只是因为自己总是记不住那么多剑谱刀法的招数,而棍法和枪法的套路更是细腻,比起那些近战武器,远程类的流星锤更符合自己的口味,简单粗暴的套路和使用方法比起那些近身武器更加简单,可如今见到流星锤的近身使用法门简直颠覆了自己的三观。 使用流星锤的蓝白来回抚摸着窟窿的边缘双眼发直:“长见识了,难怪师门长辈总是教育我们江湖能人辈出。” “得心应手罢了。”掌柜的声音传来:“只要能充分掌握武器特性,就是方天画戟这种重型兵器都能当牙签儿使……嘶,轻点儿轻点儿……” 白晓笙架着浑身无力状态的掌柜的回到马车上,两个蓝白见刚才还大显身手的绝世高手变成这样心头有些莫名其妙:“白小兄弟,你们家掌柜的这是……” “叫我白兄弟就行。”白晓笙将掌柜的架进马车安置好后听到两个蓝白询问瞥了一眼趴在马车里挺尸的自家掌柜:“他啊,长时间不运动,现在还在恢复期,刚才为了在你们俩面前秀一波强撑着耍了一套高强度的功夫,浑身肌肉拉伤,短时间内不能下车了。” 话音刚落,掌柜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什么叫秀!我这叫有来有往!我是正经生意人……嗷!” 话音刚落掌柜的似乎在车厢里撞到什么东西了,痛的大呼小叫,哀嚎声听得两个蓝白心头一阵发毛。 白晓笙不知道掌柜的如今的实力如何,不过近乎不老不死的掌柜如果按照武功越高强活的越久的标准公式来算想来实力也是惊为天人,想来翻江倒海隔空摘星也不在话下,当个武林盟主或者江湖大魔王什么的都是易如反掌不在话下,更有传说描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身修为化气血为仙气,早已突破凡境,御敌可千里飞剑取人首级。”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过后白晓笙发现不管是史卷记载还是口耳相传,都将自家掌柜给仙魔化了,自己面前这个所谓的墨壤年代发起者、不老不死活传说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当初掌柜的在松门城驿站密室长眠醒来后饥肠辘辘,浑身气血更是在长眠过程中消耗几乎殆尽,若不是靠着偷吃驿站马匹胡吃海塞才勉强缓过气来恐怕这活传说也就只能活到这里了。 可这胡吃海喝也仅仅是治标不治本,人的身体将食物转换成维生所需要素是需要时间的,别看掌柜的现在面皮长得像个人,可你若是摸到他的脉搏就会发现他此刻的脉象不说细若游丝也差不多了,简直就像是湘江一代的活跳尸。 实际上在掌柜的这长眠近百年的时间中身体大部分器官也都跟着进入了睡眠状态,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醒来。 原本按照正常流程是应该以体内仅剩气血缓缓冲刷五脏六腑,让身体全面苏醒,但是在被旱鼠惊醒后掌柜的醒来的也仅仅只有精神而已,即便是经过强行进食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身体的大部分器官依旧在沉睡状态,需要长时间的气血冲刷才能够将其唤醒。 所以在这段时间掌柜的一直都缩在马车里面,即便知道白晓笙驾驭马车的水平很差劲也不出面,为的就是可以挤出更多的时间不断运转气血冲刷五脏六腑试图尽早恢复状态。 “解释起来很复杂,总而言之就是长时间不运动再加上饮食不规律导致身体素质下降,可见这套使流星锤的法门对使用者肉身强度要求极其苛刻。”白晓笙虽然武学造诣不怎么样但是白家村那么些藏书也不是白读的,眼力和见识远远超出一些江湖客,毫不客气的说在这方面就连一些老江湖比不上白晓笙。 掌柜的武学造诣如此之高,抱着名师出高徒,又或者是近朱者赤的心思,两个蓝白并没有将白晓笙的话当做耳边风,反而认真的记在了心里,并且在考虑有没有可能去和自家师门长辈说道说道去和天闻禅宗来一场友谊赛切磋一下顺便以研习武学交流经验之名套一套《金刚身》的修习法门。毕竟刚才那个掌柜的举例全部都是以天闻禅宗的《金刚身》为例,想来这《金刚身》定然有其独一无二的可取之处。 白晓笙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会让两个藏兵门蓝白惦记上天闻禅宗的绝学。 有了这个窟窿整个岩板的结构平衡完全被打破了,白晓笙指挥着两个蓝白将剩下的岩板轻易打碎后驾驶着马车进了这条马车专用密道。 密道内并非暗无天日,可以看到四周有许多小孔,小孔出有光线射入,光线交汇之处形成一个硕大的光斑,光斑有规律的引导着前进的方向。 “这光是从何而来?”两个蓝白不解:“我们此刻应该已经身处卧龙山的山体中了,外面的光线不论怎么想都照射不进来吧?” “但如果在那些透光的洞口处安置可以反光的铁片呢?”白晓笙一边驱赶着马车一边回答:“将铁片打磨光滑,可以最大程度反射阳光,就这样在小洞内设置多个铁片,外界光线自然而然就被送进了这山体密道中了,而改变铁片的方向则可以轻易控制光线的落点,形成指引人前进的光斑。” 听到白晓笙的解答,两个蓝白纷纷抱拳:“白小兄弟果然学识渊博见多识广。” “叫我白兄弟就行。”白晓笙一鞭子挥出抽在马屁股上,拉扯着缰绳驱赶着马匹朝着光斑的方向前进:“这不过是一些机关暗道的基本功罢了,不论是谁稍有涉猎此行都能一眼看穿的小把戏。” 马蹄声和摇铃声在马车密道内回响,这条不知因何原因修建的密道今日终于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第66章 密道有机关,这是江湖常识 幽长的密道,也不知被埋葬在这卧龙山多久,一直在漆黑的山体内沉睡。 如今,马蹄声和摇铃声打破了这漫长的寂静。 即便是有光斑的指引,但是周围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好在这条马车密道的地面修建的很平整,马车并没有很颠簸,这让躺在马车车厢顶棚饱受山路颠簸之苦的两个藏兵门蓝白得以修生养息并在心里不断赞美修建者。 虽然视线受到黑暗的局限看不太清楚,但是众人还是能感觉到这条马车密道是在呈螺旋状往山上延伸,马车在双马驱动下速度很快,还没等躺在马车车厢顶上的两个蓝白享受平稳驾驶的舒适马车就停了下来,以至于翻身下马车的两个蓝白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一个蓝白皱眉嘟囔:“怎么这么快,我还没躺够呢,难得舒坦一会儿,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使流星锤的蓝白掐着手指算了算:“这条马车密道走起来比起我们常规方法上下山起码快了不少。” 常规的方法自然是在师门长辈的带领下使用轻功提气下山,往往在师门长辈的带领下下山起码要花一整天的时间,而这暗道虽然看不到外界,但是从这光线来看外界定然还是白天无误。 “那……比起我们的方法呢?” 这个方法指的自然就是放吊篮。 然后两人回想了一下自己两人下山的时候在吊篮上抱着胳臂粗的麻绳在半山腰随风摇荡,顿时心有余悸的打了个摆子,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没有可比性。” 密道很宽,两人说话时下意识在四周走动,似乎在观察这个马车密道。 “喂,你们两个不要乱跑!”白晓笙见状赶紧喊:“这个地方还是很危险的。” “好的!绝对不乱跑!”两个蓝白听了白晓笙的话迅速缩了回来站在白晓笙身后,毕竟他们这些人中只有白晓笙有些机关暗道的常识:“白小兄弟,你在前面走,我们跟你混了。” 可谁知白晓笙摇摇头:“首先,叫我白兄弟就行了,其次我也就了解一些机关术的基础,至于有什么机关我看不出来,虽然我们这一路平安无事但不代表这条密道不危险,创建这么大的一个地下暗道其建造者的机关术造诣必定不俗,就结构构架来看就有大片的地方可以肆意使用,光是安置一些取光机关也太浪费空间了一些。而且我们还没有到达终点,停下来的原因是因为前面没有光了。” 光斑的指引仅仅是到此为止,顺着前方看去,看到的只有漆黑幽暗的一片,仿佛一张无形的巨口等待着几人自投罗网。 看着这不知道通往哪里的未知前路,藏兵门蓝白道:“要依我看这隧道后面没有光斑的原因肯定是这里的机关年久失修,出了故障,这里可是藏兵门的密道,我们又是藏兵门的弟子,修建者定然也是藏兵门的师门前辈,按理来说不可能修条有机关陷阱的密道来给自己找麻烦的。” “那可说不定。”白晓笙出口反驳:“江湖势力确实有给自己留后路的习惯,特别是家大业大的势力,逃生暗道更是家家户户必备的救命设施,可考虑到敌人有可能顺着暗道摸进势力内部又或者敌人找到暗道将残余火种一网打尽,所以往往都会在逃生暗道中修建要命的陷阱机关,只有知道逃生要点的人才能顺利的利用暗道逃脱,外人进了暗道就是死路一条。” 两个蓝白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你有听师门前辈讲过这条密道的使用方法么?”“没有,你呢?”“我也没有。” “你们当然不会知道。”白晓笙揉了揉额心:“这种逃命要点怎么可能告诉门派每一个人,万一谁被捉了去泄露了怎么办?要知道江湖上逼一个人开口可不仅仅只有威逼利诱这些手段,花样多着呢。这种情报自然是掌握在当今掌权人,也就是你们的掌门手中,只有到了关键时刻他把这救命情报告知给使用暗道的人。” “可要是掌门被捉去了呢?”蓝白挠了挠后脑勺:“那不是一样泄露出去了么?” 白晓笙翻了个白眼:“掌门都被人捉去了那门派早就被灭了,死都死了逃个屁啊,麻烦二位动动脑子好不好。” “你这一路给他们科普江湖小常识他们自然下意识就依赖你咯,要我说研习武学很重要,但是增长见识更重要,现在藏兵门小辈怎么如此不争气,如果我们是对藏兵门有歹意的恶徒,你们两个小东西早就被人给灭了。” 声音从车厢里传来,白晓笙扭头:“掌柜的,你醒了?我还准备叫你的,现在怎么办?” 江湖上有个词,叫做“逢林莫入”,江湖上对这个词的解释意思是碰到了可疑的地方不要轻易以身涉险,而像这种密道更是如此,天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暗器机关在等着自己,而白晓笙之所以敢一路驾驭着马车行驶到这里还是因为车厢里掌柜的在进暗道之前和白晓笙说了一句话。 “等走不动了叫我起床。” 走不动?在白晓笙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等看到引路光斑消失了的时候本来白晓笙想喊醒在车厢里养身体的掌柜的,但是看到两个蓝白翻身下车在四周走动吓得赶紧出言制止。 掌柜的龇牙咧嘴扭动了一下腰:“早就醒了,嘶——人老了,睡眠质量差,现在活动一下筋骨就累成这样,看来还是需要加强锻炼啊,你们两个运气不错。” 藏兵门双胞胎蓝白一脸不知其所以然。 掌柜的从车厢里面拿出一根树枝,在两人眼前抛向了前方没有光斑指引的地方,只听到机栝作响,一阵破空声以及金属和地面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两个藏兵门蓝白吓得“噫”的一声——若不是方才白晓笙及时将二人唤回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两个藏兵门蓝白当即抱拳:“白小兄弟,大恩不言谢。” 白晓笙用掌心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将即将暴起的青筋揉下去,强摆笑脸:“两位不必客气,叫我白兄弟就行了。” 第67章 江湖暗器之道 掌柜的将手往回一扯,黑暗处传出什么东西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几人这才发现掌柜的手里扯着一根丝线,丝线的另一头则是绑在刚才丢出的木枝上。 “今天心情不错,我再教你们一手,机关暗器的布置并非无迹可寻,按照暗器的大小种类可以推算出机关布置的面积和方位。而暗器的密集程度和方向可以得出这种暗器的针对目标。” 两个蓝白一脸懵逼:“针对目标?暗器的目的不就是伤人吗?” “当然不一样,暗器的用法最开始并非是伤敌,而是用于打草惊蛇,最初暗器是猎户在使用,利用淬了麻药的吹箭打在目标猎物身上,而其中的关键并不是吹箭而是麻药,吹箭本身只不过是为了惊吓目标促进目标气血运动从而加速麻药发作的促进道具罢了,只不过这种暗中发挥效用的武器在一些特殊场合确实很有效所以深受刺客杀手的喜爱。而对于江湖客来说暗器的作用比起伤人更多的是用于交流。” “交流?”两个蓝白听了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是在想不明白这暗器和交流有什么联系:“莫非您指的是飞箭传书?” “这也是一方面,不过我指的交流并不是这种明目张胆的交流,而是另一种。” 掌柜的一边收线一边说道:“暗器分很多种,飞蝗石、入骨钉、柳叶刀、飞针等等等等,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点,那就是力道。不同的暗器利用不同的手法打出的效果也截然不同,但是考虑到其本身质地、形状乃至重量,任何暗器的威力都是有上限的,你可以根据暗器重量和击中后的没入深度以至于角度结合地形和自己的实际情况来判断在暗中放暗器之人的来意、实力深浅,乃至性格喜好等等。当然这种判断是对于正常人而言,你们要是遇到一些不正常的家伙那就没处说理去了。” 说话间掌柜的依旧将木枝拖回来,刚才掌柜的将木枝抛出太快众人没看清,近看才发现这树枝只有普通人半个手腕粗细,但即便是这种粗细上面依旧插着一些漆黑的细小的呈梭状的暗器,可见即便这密道多年未使用,但是暗器机栝仍然犀利。 “这是鱼鳞镖啊。”两个蓝白见到这种暗器松了口气:“这种小玩意儿对我们不起作用。”说着伸手就要将鱼鳞镖从木枝上拔下来。 “别动。”掌柜的一巴掌将伸过来的手拍开没好气道:“你不要命了么?没看到上面淬着毒么?” “毒?” “不然呢?你以为上面黑不拉几的是什么?” 掌柜的从怀里扯出一张手帕,小心翼翼将手包裹起来才敢将鱼鳞镖拔出来:“啧啧啧,这淬毒的也太猛了,这得烤多少层毒啊。” 一般暗器淬毒都是将暗器置于装满毒液的小鼎内,再以猛火进行蒸煮,让毒素在暗器表层形成一层毒膜,这种做法上毒速度快,但是基本用一次毒就用完了,是江湖上的主流淬毒法;而另一种方法则是把武器放入毒液中锤练,将毒素融入武器本身的材质中,虽然毒素会伴随着武器的磨损而消耗,但适合长期使用,只不过这种做法效率低下不说,用在暗器之类的一次性消耗品上也颇有些不划算,但是这一种淬毒法胜在隐蔽,不容易被人看出有毒,一般来说都是使用的一些慢性而致命的毒。等中毒者发觉已经来不及了。 “毒和人一样都是有着自己的个性的,只要是淬毒武器就会有各种变化,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刃口的颜色,一般来说淬毒带一层毒膜就很不得了了,而这个鱼鳞镖居然整体都染黑了,这是完全不打算留活口嘛。”掌柜的随手将鱼鳞镖甩到一旁:“好了,现在到你们了。” “我们?”两个蓝白一愣。 “我是个正经的生意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你们听了半天课,总得有些表示吧?” “可我们身上没带钱啊,就连让二位送我们回来都是说好的到付,要不然我们待会儿一起付了?”两个藏兵门蓝白并没有因为诸如“又不是我让你讲给我们听的。”之类的理由而翻脸,对于长期不出山门的藏兵门蓝白来说这些可都是经验之谈,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平日那些整日监督功课和练功的师门长辈可不会给他们讲这些东西。 “不必付钱,我只需要你们做一件事就好。”掌柜的伸手往前方黑幽幽的通道一指笑眯眯道:“往前走就是了。” 藏兵门蓝白:“……掌柜的,你的意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说让我们兄弟二人往前面走?” 掌柜的笑眯眯的点点头:“不错。” “开什么玩笑!前面可是有机关!而且机关还有毒!”藏兵门蓝白急了:“掌柜的,我俩死了你也拿不到报酬的。” 能不急嘛?见识过掌柜的使流星锤的手段两个藏兵门蓝白心底也对面前这个一副和气生财笑眯眯老好人脸的掌柜的实力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江湖经验老道实力又高强,拿下两个萌新蓝白易如反掌,如果真的逼二人去趟雷试机关那自己二人也无力反抗啊。 “你俩想什么呢?年纪不大怎么思想这么阴暗。”掌柜的伸手赏了两个蓝白一人一个暴栗:“怎么一点分析能力都没有,你俩看看。”说着掌柜的将树枝递到二人面前:“这么细的木枝,还是干枯的,这鱼鳞镖却无法将其射断,说明机关的物理威力受到了鱼鳞镖的限制,伤害上限不大,真正要命的是这上面的毒。但是你俩是藏兵门弟子,身穿铁线衣,这鱼鳞镖根本打不穿你们的铁线衣,更别说在你们身上划出伤口了,只要小心一些你们就可以视这机关于无物,可以说这机关就是针对这一点设计出来的。” 两个蓝白连连点头:“我就知道掌柜的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我们还有个问题。”“说。”“掌柜的,物理是什么?”“……” 第68章 藏兵门下机关道 “不对!你们俩走反了!八字步一个人走自然是‘之’字,但是遇到多人一起的情况你们就要给对方留下足够落脚的空间,不要一个人把位置挡死了。” “也不行!你们这种走法虽然没什么毛病但是你们如今是有伤在身,要尽量减少大动作,如果江湖上受了刀伤剑伤之类的伤势后还用这种身法你们俩绝对会伤口迸裂大出血。” “你们是笨蛋吗?鱼鳞镖需要你们躲么?硬抗就好了!什么?疼?就这么一段路,赶紧过去就不疼了!” “保护好脑袋和脚!” 两个蓝白在掌柜的指点下在机关暗道中来回逃窜,不断消耗着机关中的暗器,虽然掌柜的仍然是一副和气生财笑眯眯的老好人表情,但是那一张嘴说出的话根本没法和他那副脸搭配起来,如果不是这里就只有四个人两个藏兵门一定会认为是有其他人躲在暗处在配合掌柜的口型给他配音。 终于,在两个蓝白一次次的往返机关口趟雷后,暗中的机栝腔口终于响起了不一样的声音,略显空荡的声音响起时两个蓝白也终于没力气了,瘫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我感觉我的肺要炸开了……” “我觉得我的伤势加深了……”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掌柜的有种面对师父的感觉……” “就是,我还以为掌柜的被师父给附身了呢。” 啪啪啪。 巴掌声响起,掌柜的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走过来:“辛苦二位了,请继续前进吧。” 两个蓝白听了这句话当即哀嚎起来。 “让……让我们再躺会儿吧……” “我……我觉得我的伤势要压制不住了……” “可以是可以。”掌柜的一副为你着想的语气:“但是二位已经离开山门这么长时间了,真的不会被人发现吗?我可是听说藏兵门的师门门规可是很严格的呢。” 此话一出两个藏兵门蓝白面色顿时就变了,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家师父正狞笑着捏着手掌骨一步步朝着二人逼近。 在莫名的动力促使下,二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再次用宽大的袖袍抱起头朝着前方嗷嗷冲了过去。 “年轻真好啊,所以说潜力这东西就像那啥,挤一挤总会有的。”掌柜的回到马车上拿起白晓笙之前在林子里摘采的野果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啃下一口眯起眼睛:“真甜。” 白晓笙挥动手里的鞭子驱赶着马匹朝着前方走去:“掌柜的,你这算是训练这两人么?” 再次啃了一口果子,掌柜的眯起了眼睛,看着前面两个藏兵门蓝白满地打磨滚爬的狼狈模样:“不算吧,充其量算是指点,要我来训练才不会是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呢。” 白晓笙挑了挑眉头,不以为然。 掌柜的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白晓笙明显看得出前面两个藏兵门蓝白虽然狼狈的满地打滚但是比起刚刚闯机关阵可是有章法多了,两人相互之间互补缺漏,比起最开始那教科书一般的身法,此时在机关阵中的身法更加的圆润自如了一些。 “藏兵门的武功独到之处来源于奇,这个奇指的自然是藏兵门那招‘袖里乾坤’。”掌柜的翻翻手,刚才还在手中的果子眨眼间消失在了他手上,再翻翻手,果子又再一次出现在手掌心,如果这一幕被正在机关阵中打摸滚爬的两个藏兵门蓝白看到定然会瞪爆双眼,因为掌柜的施展的手法正是除藏兵门门人以外无人能学会的独门手法“袖里乾坤”。 “‘袖里乾坤’的出其不意,在于这藏在暗处的兵器,讲的是一击制敌,所以兵器的多样化就必须要体现出来,今天是剑,明天是刀,后天是锤,而练到后期更是在招式变化之间切换袖中武器,套路万千变化多端防不胜防,所以配合其套路的身法基本功就尤为重要了,然而基本功纵然重要,但是融会贯通更重要。” 掌柜的啃了一口野果,看着两个藏兵门蓝白不断在机关阵中腾挪换位,以铁袖功护住周身破绽将暗器皆数打落,腾挪走位显得更加圆润自如,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还行,不至于无药可救。” 毕竟是故友门下弟子,对于这两个藏兵门蓝白,掌柜的也是情不自禁的用看小辈的心态去对待二人,再加上二人确实颇有潜力,忍不住起了指点的心思。 当年建造这个暗道的时候其实掌柜的本身也有参与其中,而这暗道最有趣的一点就在于机关,掌柜的还能清楚的记得当年郭碧亭在对他讲述这个暗道建造计划的时候眉飞色舞的神情:“我这暗道对于外人来说就是致命之地,可对于我藏兵门门人则是锻炼功夫的地方,我要把这个地方打造成无心家的木人巷一般。” “说起来这个地方的构造还真有些天闻禅宗木人巷的影子,不过也难怪,毕竟当初鼻涕鬼可是拉着无心那家伙不眠不休折腾了那么久,多少有些借鉴也不奇怪。”掌柜的看着这机关暗道眉宇间流露出浓浓的怀念神情,而那两个蓝白的身影在掌柜的眼中也和昔日故友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一时间眼神有些迷茫。 暗中机栝口纷纷响起暗器射空的异响,就在这时,其中一个蓝白身体一个委顿,打乱了配合,导致另一人身体腾挪不开,眼看着一个闪着乌光的鱼鳞镖朝着眼睛飞射过来。 此刻正是回身腾转之时,即便是看到了鱼鳞镖飞来身体也转不过来了,那个藏兵门蓝白只能紧闭双眼:“吾命休矣!” 而那个打乱了身法配合的蓝白见状更是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喊,二人双胞胎从小一起长大,不分彼此,感情更是要好,此时看另一人因自己的失误而丧命,心中如撕裂般悔恨。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飞来打偏了鱼鳞镖的轨迹,鱼鳞镖顺着额边鬓角擦过,割下几缕发丝。 就在这时,最后一道鱼鳞镖也射没了,身法失误的蓝白如梦初醒如疯魔般朝着自家兄弟扑过去抱着对方脑袋反复检查,见其确实完好后泪流满面,瘫软在地后怕不已,而角落处一物滴溜溜的滚了出来,两人定睛看去,只见刚才救了蓝白一命的黑影赫然是一个被咬过一口的野果。 “身法很重要,配合更重要,不光是要给另一人足够的腾挪空间,更是要时刻注意对方的漏洞和死角,真正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们双胞胎天生配合默契,比起一般人配合起来更具有优势,可居然还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真是不应该,记住这种感觉,若是日后对敌发生这种错误那你们兄弟俩真的就要阴阳相隔了。”掌柜的从马车上走下来:“不过现在就到此为止了。” 两个藏兵门蓝白也不是傻子,他们早就明白面前这个掌柜的是在有心指点自己兄弟二人,听到这句话还以为是自己笨拙惹掌柜的心生不满,当即就要开口表态,可还没说出口掌柜的摆摆手:“你们的基本功相当扎实,缺的只是融会贯通罢了,其要领就是多学多练,你们日后若是想练,回头把这些机关暗器重新装上还原便是,日后多得是时间给你们耍,但现在还是以手头的事儿为主。” 掌柜的走到机关耗尽的暗道前面,取出了一道火折子,借火光可以看到有一呈螺旋状向上的台阶,掌柜的回过头笑了笑:“我们到了。” 第69章 引荐书 藏兵门的某个房间中,一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此男子相貌平平,但是某处却颇具特色令人一见难忘,只见那眉毛极其浓密长势惊人,居然无视眉间距离连成了一片。 “萧龙萧虎两兄弟还没找到吗?”一身着黑白宽袖衣衫的中年男子皱眉,宽大的黑白长袍穿在此人身胸口处被肌肉绷得紧紧的,硬是穿出了紧身衣物的感觉,那眉毛在眉框上随着中年男子皱眉一阵扭曲,活像是一条扭转身体的黑毛虫。 可下方弟子不敢笑,此人名为沙千尺,乃是藏兵门刑堂主事人,为人严肃认真,在藏兵门中是出了名的刻板,更是门规执行者,手持铁律一卷,就连掌门犯了错都敢指点一二,实在不能得罪。 可那眉毛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看了定然会忍俊不禁,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低头不看:“确实尚未找到。” 沙千尺见座下弟子低头回话眉头一阵蠕动不满道:“说话归说话,低着个头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们见人低头,把头抬起来!” 座下弟子听了暗中叫苦,自己的涵养功夫可没有掌门那般深厚,可刑堂主事人的话却是不能不听,只能强撑着头皮抬起头…… “闭着眼睛作甚?”沙千尺眉头又是一阵蠕动:“你若是没有做亏心事便睁开眼!看着我!” “好了老沙,你就别为难孩子了,不是谁的涵养功夫都和我们一样好。”一个老神在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同样穿着黑白宽袖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拍了拍苦苦强撑的回信弟子肩膀:“辛苦你了,下去吧。”那个弟子如释负重,感激的朝着面前这人举手一拜,便匆匆跑了出去。 沙千尺眉头一抖:“老四你什么意思?那孩子涵养功夫怎么了?我觉得老三教的挺好啊,我藏兵门下弟子一个个彬彬有礼顶天立地,是大男儿做派。” 被沙千尺称之为老四的人乃是藏兵门掌管习教一职的人,名为杜无笙,一身黑白长袍穿在身上显得均匀称身,一头黑发披散在脑后,显得放浪不羁。 “噗。”杜无笙变戏法一般掏出镜子递到沙千尺面前:“你自己看。” 沙千尺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天赋异禀的眉毛,一阵哀嚎:“这!我前天才刮过的,这……这怎么又长起来了?” “有点儿个性是好事,这天下能人异士有哪个不是天赋异禀之辈。”杜无笙拍了拍沙千尺的肩膀安慰道:“你要学会接受和习惯。” “屁,你见过谁家天赋异禀是长眉毛的?” “天闻禅宗的长眉长老不就是如此么?” “听说胡子越刮越长,没准儿你这眉毛也是如此?” 沙千尺翻手一招手里凭空掏出一把小刀,对着镜子在额头一阵耍动,只见手腕晃动手指尖银光翻飞,浓密的眉毛化作碎茬纷纷落下。 就在这时…… “报告师叔!萧龙萧虎兄弟二人找了!”突然而来的一声传喝吓了沙千尺一跳,没留意手上一抖,只觉得眉头一侧凉飕飕的。 报信弟子看到背对着他的沙千尺肩膀一阵耸动,而旁边杜无笙的面色则是分外精彩。 背对着报信弟子,沙千尺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沙师叔?”从未听过的语气从沙千尺口中传出,令传信弟子感觉万分诡异。 “你赶紧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沙千尺语气越发温柔:“日后小心行事,莫要落在我手中,否则要你好看。” 传信弟子听到这里也明白自己肯定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刑堂主事人,当即就想逃,但是前脚刚踏出房间门栏就停了下来,咬牙有回到了房间:“弟子还有事禀报。” 沙千尺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 传信弟子道:“萧龙萧虎两兄弟受伤了。”说着顿了顿:“而且,他们身边有两个外人,而守山门弟子声称并无外人拜山。” …… “没想到居然是从茅厕边出来。”两个蓝白面色发白,出口距离茅厕就只有三步,他们钻出来后险些一脚踩入茅坑中。掌柜的和白晓笙站在一旁,由于是阶梯,马车和马匹就暂时留在了暗道中。 “你们跟我们来。”回到了自家地盘,两个蓝白腰杆儿硬朗许多,说话声音都比之前响亮了一些:“这里离我们的住处不远,至于二位的报酬,我们当初只是说愿意引荐,至于成不成就要看二位自己了。” 没错,当初掌柜的和白晓笙答应送两个藏兵门蓝白回家提出的报酬是周围地域的详细地图,但是直到白晓笙给掌柜的科普侠士资格考核…… …… “什么?还要引荐书?”掌柜的皱眉:“不是交了银子就能报名了吗?” “哪有那么简单。”白晓笙摇摇头:“这侠士考核是由代表当今皇室的望机楼和江湖顶尖的九大门派合力举办的,所以要求报名者必须要有这十个势力其中一家的引荐书才可以参加侠士考核,十家势力每一家都有十个名额,所以每次侠士考核的人数都是以百人为单位,而每次侠士资格考核就只有十个名额。” “而想要拿到引荐书,就要获得这望机阁和九大门派任意一家的认可即可,所以这十家势力都有着自己的一套考核方式,其他九大门派都挺随性几乎无法估测,但是望机阁的要求每次都没有变化,那就是在望机阁完成百次百家任务。” 虽然望机楼的任务委托必须要有侠士资格才可以领取,但是有一种任务例外,那就是百家任务。 所谓的百家任务就是日常杂活,比如城内跑腿送信,亦或者是打扫街道清洁,教训地痞小偷等等,这些任务但凡是稍微有些普通拳脚功夫的普通人都能做,只不过往往报酬极低,付出和得到得不到正比,而望机楼正好借着侠士资格考核消耗百家任务数量,名额给出去了,百家任务也清完了,一举两得。 第70章 美女 每年考核都有四场,对应着春夏秋冬四季的季头,前一阵子刚刚下了一场大雨,算算日子这眼看着最热的日子也就要过去了,秋季的侠士资格考核也马上要开始了。 入手引荐书的方法有很多,其中最实在的方案就是在望机楼的完成百次百家任务。 平心而论,这望机楼的百家任务确实不难,上到教训流氓地痞下到帮忙跑腿扫地,而那些所谓的流氓地痞也是那种无根浮萍一般的街头无赖而已,那些背后站着堂口的名字都挂在侠士委托栏里面儿呢,可以说这百家任务也是安全到了极点,如果真的认认真真做下去不出一个月一百件委托就可以轻松解决。 然而距离秋季考核怎么算都不到二十天了,怎么算时间都不够用,而掌柜的说什么都等不了,最让白晓笙看不明白的是掌柜的似乎对这侠士考核充满了兴趣。 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要知道这一路为了让掌柜的可以更加快速的融入全新的江湖中,白晓笙不断的在和掌柜的科普当今江湖的大小事情。 比如武林盟主不再选了,因为这天下大体已经统一归皇室管了。 比如江湖上不会再出现为了秘籍闹得腥风血雨了,因为所谓的武功秘籍已经满天飞了。 又比如如今的龙舌边境已经被划分为禁区,已经严禁进入了。 白晓笙这一路说来也不知掌柜的躺在马车车厢里面听进去了多少,反正不管怎么样白晓笙都看得出来掌柜的似乎对当今江湖的局势并不是很在意。 要知道江湖局势乃至大势都是每一个江湖人所必须要了解的必知之事,江湖大小事总是离不开江湖局势的风起云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随波逐流才不至于被大浪拍死在岸上,换句话说懂天下局势方可保身,江湖客看起来野莽,可底子里精明着呢,比起求生欲他们不必任何人差多少。 然而面对白晓笙的科普掌柜的态度一直都是嗯嗯啊啊的敷衍了事,用掌柜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我是个生意人,江湖上闹成什么样我不在乎,也不用在乎,出了事儿换个地方就是了,小本生意,搭不得风险。” 打从心底里掌柜的就没把自己当成是江湖人。 想法听上去很不错,但是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白晓笙很想告诉掌柜的这种天真的想法是错误的,但是想想掌柜的活了那么久,这个浅显的道理不会不明白,甚至说这世上没有谁能比掌柜的看得更透彻,似乎这一世掌柜的铁了心要做一个跑江湖的生意人。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掌柜却对于江湖侠士考核兴趣满满,甚至说是跃跃欲试,不得不让白晓笙挠头皮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也正和了白晓笙的心意,他可是要完成笔录生涯的男人,平平淡淡的跟着掌柜的跑生意可不是白晓笙想要的。 于是乎二人就决定追加报酬了。 虽然有些坐地起价的嫌疑,但是这卧龙山除了本地村民连个路边栽树收路费的都没有,虽然说可以两个蓝白完全可以拜托本地村民,以藏兵门弟子的身份卧龙山受庇护的村民定然不会拒绝,但是路上那些野兽豺狼并非是山野村民可以应对的,两个藏兵门蓝白已负伤,若是遇上了野兽豺狼时还要分心保护村民那就太麻烦了,若是没有白晓笙和掌柜的帮助,单靠藏兵门两个蓝白自身天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去,所以面对这坐地起价般的举动两个藏兵门蓝白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当即就同意了。 不过这一路上受到的指点和传授,现在看来这一趟两个藏兵门蓝白反倒是赚了不少,毕竟来自高人的指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上的。 白晓笙和掌柜的被两个藏兵门蓝白带回自己居住的地方,打开房门两人的房间,最惹眼的还是那犹如狗窝的床铺和铺了一地的鞋筒袜套,几日未归房间门窗封死,一股浓郁的酸臭味扑鼻而来,当即将两个蓝白熏了个跟头,两人迅速转身朝外面大口呼吸然后冲了进去将房间门窗全部打开通风透气。 而在这个过程中掌柜的和白晓笙全程站在门口纹丝未动,仿佛那味道不存在一般,让两个鸡飞狗跳收拾房间的藏兵门蓝白感慨不愧是高人。 然而实际上这股味道在掌柜的和白晓笙眼中都不值一提,先不说拥有笔录人专业素养的白晓笙尚在白家村就有十几天不洗漱的历史纪录,就连掌柜的本身都是百年为下过床的人,哪里会将这小儿科一般的味道放在眼里。 两个蓝白准备在通告门派长辈之前将掌柜的和白晓笙二人安排在自己的住处内。 在藏兵门蓝白看来,这掌柜的和自己师门定然关系匪浅,不然怎么会知道那条密道?至于之前的猜测早就推翻了,十五年前涌上山头的江湖客毫无疑问都和藏兵门相互记了黑名单,藏兵门弟子一年一次的出山历练时更是被嘱咐遇上了名单上的江湖客不要犹豫往死里揍,那些被记了黑名单江湖客巴不得绕着藏兵门走,谁还会往藏兵门门内凑,这不是找揍么?由此两个蓝白推断这掌柜的定然和当年那批江湖客不是一路人,而且那条密道似乎只有门派高层才知道,掌柜的对密道如此熟悉想来定然是和门派中某些长辈结识,再加上这一路的掌柜的指点和白晓笙的科普也着实让两个藏兵门蓝白受益匪浅收获颇丰,不论是哪一条理由都值得这两个蓝白好生招待。 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房间,两个蓝白将掌柜的和白晓笙请进了房间,刚才杂乱无章还看不出来,经过一番收拾可以看得出房间挺大,配置也挺齐全,衣柜镜橱、桌椅板凳应有尽有,而这诺大的房间却只有这兄弟两人居住,想来这两个蓝白在藏兵门地位也并非是寻常弟子。 白晓笙摸了摸桌子,可以隐约摸到一层油皮,劣质材质的桌椅可没有这种东西,只有上好的木材而且还得是木心中间的木材才会有这种特制;再看看房间装潢,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显然可以看得出房间墙壁被精细活打磨过,四周墙壁上挂着画像,画像上皆为女子,有罗衫素女也有妖娆风情,有宫装打扮也有异域风情,一共七幅美女图挂在墙壁四周。 见白晓笙打量墙壁上的挂画,两个蓝白面色一红,方才收拾房间忘记将这些“私人物品”也一并收起来了,现在展示出来犹如羞耻现场令二人只觉得耳根子发烫。 “二位这是下了血本吧?”白晓笙开口:“这些画像看落款乃是春花秋月阁的画作,而这江湖百花榜前七位的画像你们居然都收集齐了,难得难得。” 所谓百花榜乃是由春花秋月阁耗费巨资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打造出来的江湖美女排行榜,江湖上排的上号的女子皆在榜内,除此之外还有春花秋月阁还编制豪侠榜,其投入力度不低于百花榜,春花秋月阁的榜单排行每隔一个月更新一次,可以说是如今江湖上公信力最强的势力了。 两个蓝白听到白晓笙如此识货顿时眼睛发光:“没错,这七幅图乃是我们花了大代价请出去游历的同门从外面捎回来的,莫非白小兄弟也是……” “叫我白兄弟。”白晓笙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用衣袖掩了掩鼻子:“只是略有研究罢了。” 两个蓝白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男欢女爱乃是人之本能,有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目标才有追求嘛,白小兄弟莫要介怀,掌柜的你说对吧?”这两个蓝白起初刚刚遇到白晓笙和掌柜的时候多少有些拘谨和谨慎,相处时间久了说话间也随意了些,有些深藏着的闷骚本性也就暴露了出来。 掌柜的听到蓝白的话点点头,当年他行走江湖不管越不愿意或多或少也是惹下了不少红尘债,如今大梦百年红颜已逝,多少让他有些唏嘘,环顾七幅画像,突然他的目光被一幅画像牢牢吸引住。 第71章 沙千尺的震惊 江湖上都认为笔录人都是一帮为了满足自己的偷窥欲望没有底线肆意妄为的家伙,实际不然,每一个笔录人都有着自己的底线,自由的在底线的边界线游走,肆无忌惮却又小心谨慎,这才是笔录人的真实写照,换句话说,在底线之上笔录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副画上画的是谁?”掌柜的指着墙壁上的一副美女图询问两个蓝白,两个蓝白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上面画着一个一身白衣翩涟起舞的蒙面女子,虽然只是一副静止不动的挂画,但是画师却将白衣蒙面女子扭腰摆身那一瞬间的妩媚身姿画的无比生动,即便是如今江湖客几乎人人都会的四十五度仰头由这个女子来做起来都滋味十足,特别是勾画眼角处的眼线,更是细致入微,使得画卷上的女子栩栩如生,眼神流转之间只觉得画卷佳人似乎随时都会扭过身来对看画者回眸一笑,虽然轻纱蒙面看不清面容,但这神秘感却更加勾人心魂。 “掌柜的真是有眼光。”藏兵门两个蓝白赞叹,其中一个蓝白叹气:“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甚至可以说没人知道此女的真实身份,此女在江湖上出现还是在三年前,那时候天绣城的玲珑坊正在举办玲珑绣女的活动,奖品是天绣城的特产——百里香的原酿原浆,百里香乃是取百花精粹以玲珑坊独门秘方配以秘药酿造而成的秘酒,有滋阴补阳,养颜驻容的奇特功效,据说常年饮用还有永葆青春的效果,引来无数女子争相抢夺,而此女不知从何处而来,以无与伦比的舞姿和那似乎可以勾人神魂的眼神一举夺魁的同时还带走了无数青年才俊的心,然而此女夺得玲珑坊活动的魁首拿了奖品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那人间绝色只是凡人的一场幻梦罢了。” 另一蓝白也接过话来:“如今此女的真实身份成了江湖上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就连望机楼都有为数众多的查明此女真实身份的悬赏委托,而且是天价悬赏,但迄今为止无人能够完成这些委托。与此同时此女身价暴涨,有富豪荡尽家产只求见此女一面,也有侠士浪迹天涯追寻此女踪迹,于此同时有关此女的一切都在暴涨,同款服装同款面纱同款绣鞋乃至等身画像,间接性的带动了整个江湖的经济效益……” “等等等等,经济效益?”掌柜的面色古怪:“这词儿你们知道什么意思吗?” 两个蓝白一脸莫名其妙:“当然知道,这个词还是从皇室传出来的,据说是皇室创始人创造的,有什么问题吗?” 掌柜的伸手搓了搓脸缓和了一下面部肌肉:“没事儿,你们继续。” 听着两个蓝白满脸兴奋的讲述着他们兄弟二人如何联手在众多江湖青年才俊的包围下奋力厮杀才从春花秋月楼抢购到这副白衣蒙面少女的画像,掌柜的斜眼看向了一旁作出事不关己模样的白晓笙。 他可没忘记白晓笙在村子用三滴百里香原酿原浆醉翻老郭的事儿。 白晓笙把脸转向一旁无视掌柜如剑目光:“那什么,掌柜的,突然感觉有些热,我出去吹吹风。”说着就要打开房门往外走。 刚一打开门,白晓笙就撞上一物险些跌倒在地,还好掌柜的及时在后面托了一把才避免摔倒。 白晓笙揉了揉鼻子,只觉得自己撞上了钢板:“什么东西啊?” 还不等白晓笙缓过劲儿来,只听耳边一阵恶风传来,睁眼看去只见一个足有他自己手掌两倍大小的手呈爪状朝自己天灵盖扣来,这手骨节分明,表皮粗糙似老树皮,显然这手的主人定是精于此道。 眼看就要扣上了,千钧一发之际掌柜单手轻轻一拍,白晓笙就被他以巧劲儿送出了手爪攻击的范围,自己也是后退两步躲开了紧随其后的两记扣爪。 “哼,有两下子,难怪敢潜伏在我藏兵门。”一道粗犷的嗓音响起,两个蓝白身形猛然一僵,扭过头见到此人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异口同声:“沙师叔,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沙千尺。 “哼,怎么?不欢迎我来?”沙千尺眉框一条眉毛一挑,一步跨入房间内,气血体内涌动周身游走,一股彪悍气势以沙千尺为源头肆无忌惮的充斥着整个空间,沙千尺单手一翻将衣袖托在手上将白晓笙和掌柜的和两个蓝白隔开:“我若是不来天知道你们二人还要被这两人挟制多久?” 沙千尺两三步跨到两个蓝白身边,伸手拍在了二人肩头,感受着二人如今薄弱怠缓的气血顿时怒气暴增,这等气血就连寻常人都不如,两人武功在身气血却如此薄弱,想必定然是受了伤,沙千尺当即对着掌柜的和白晓笙怒目而视:“好狗胆!敢在我藏兵门地盘伤我内门弟子!今日我就让你们二人为此付出代价!” 掌柜的一步跨出将白晓笙挡在身后,一脸和气生财的笑容第一次收敛了起来,板起了脸缓缓抬头:“敢当着我的面企图伤我伙计,当我这个掌柜的不存在么?”一股气势犹如实质般从掌故的身上冒出来直扑沙千尺。 在掌柜的收起笑脸的一瞬间,沙千尺只觉得头皮一麻,多年苦修的身体在无形的气势压迫下条件反射的摆出了准备迎击的姿势,在掌柜的气势压迫下沙千尺努力想要提升自己的气势,却被毫无举动的掌柜的压制的死死的。 因为毫无破绽。 沙千尺内心犹如惊涛骇浪,面前此人虽然只是斜站在那里,两只手稍稍抬起,却将周身破绽档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沙千尺在这短短的几息时间内想了不下十种出手方案,却都被自己给一一否决了,因为脑海演练中不论是从何种角度出手都会在三招后被此人擒下。 那双手摆放的位置是在太过于微妙了,那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后才能做得到的事情! 此人很危险!非常危险! “你们快到我身后去,等下我尽量牵制住这人,你们趁机去找人求助。”沙千尺做好了豁出去的思想准备,吩咐着身后两个蓝白。 自己身为师门长辈,就有义务保护门下弟子。 沙千尺已经打算豁出去了,一身气血在刻意催动下在体内疯狂涌动,小心翼翼的防范着面前此人,将两个蓝白挡在身后,以免被捉去当人质。 见自家掌刑师叔和掌柜的对上了,两个蓝白面面相觑,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想必是二人在掌柜的带领下走的密道,没有经过山门,所以沙师叔以为自己二人是受到某种手段的挟制将外人藏匿在藏兵门中,特地来救自己二人的。 两个蓝白对视一眼,掌柜的武力值二人是见过的,绝不能让这两人打起来。 于是两个蓝白决定实话实说,其中一个蓝白开口:“沙师叔您不是来责罚我两人私自下山的?” “什么?”沙千尺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一个不留神露出了破绽,紧接着就感觉恶风铺面,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72章 沙千尺的分析 在沙千尺醒来定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嘶……”从床上坐起沙千尺只觉得自己后脑勺一阵生疼,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勺,通过手上的触感可以明显摸到后脑部分起了一个凸起。 “掌邢师叔!您醒了!”面前两幅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面孔凑了过来:“还认得出我们是谁吗?” 就在白天两个蓝白亲眼目睹掌柜的在沙千尺愣神露出破绽的瞬间悍然出手……敲了自家掌邢师叔一个爆栗,那模样仿佛是在教训熊孩子一般。 实际上萧龙和萧虎两个蓝白小时候没少吃爆栗,对于这一独特的体罚自然是熟悉无比,只不过没见过威力这么强大的爆栗,结结实实吃了这一记爆栗的沙师叔一直从下午睡到深夜才缓过劲儿来。 按照掌柜的说法当初虽然有留手,但是再怎么样敲的也是后脑勺,万一不巧凑齐了天时地利人和等因素失忆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从沙千尺被送来一直到现在萧龙和萧虎两个蓝白都一直守在大门口等待着沙千尺醒来。 “当然认得,双胞胎我们藏兵门也只有你们俩了。”沙千尺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疼的龇牙咧嘴:“你们俩小兔崽子,这事儿你们俩不给我交待清楚就等着去我的邢堂做客吧。” 见沙千尺并没有失忆,萧龙和萧虎松了一口气,还没笑出来听到后面那句话脸又哭丧着垮下来了。 “其实我们一开始是打算给大师兄准备生日礼物来着……” 听着萧龙萧虎二人说偷溜下山,沙千尺毫不犹豫的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爆栗:“你们俩胆儿挺肥啊,居然敢背着师门擅自下山,看来平日对你们俩是太过放纵了,从今天开始你们俩每天功课和习武结束后就去后堂抄书去吧,每天不抄完三卷不许睡觉。” “不要啊掌邢师叔!” “我们俩字很难看的!” “少废话接着说!再嚎一句加罚一倍!” 在沙千尺的高压政策下,两个蓝白当即收了声,开始讲遇到斑额虎的事儿。 听到两人被斑额虎的假动作迷惑第一个回合腰部就受了伤,沙千尺皱起了眉头:“不对,这分明是有预谋有套路的算计,你们所遇到的老虎很有可能是有和武者搏杀的经验,可卧龙山周围鲜有武者出没,这头老虎怎么会懂得如此有针对性的攻击。” 沙千尺抱肩又思索片刻:“不对,按照你们的说法此虎搏杀套路已然成熟,想必和武者搏杀的经验相当深厚,可你们二人却还活着,难道那老虎会放你们一马不成?这不合道理。” “本来按道理我们确实是险些丧命于虎口,是掌柜的和白小兄弟救了我们。”萧龙一副后怕状。 “就是就是”萧虎也是连连点头:“若不是当时他们马车失控刚好经过,我二人趁机借失控马车逃离,没准儿师叔你就见不到我们了。” 沙千尺眉头皱的更深了:“你们有关那老虎的消息从何处得来?会不会是有人特意设计一番为的就是借你们二人混入我藏兵门?” 萧龙萧虎连连摇头:“我们得知斑额虎的消息也是从山下一处猎户那里打听到的,而且寻找老虎也是临时起意,本来是想着趁着大师兄生日前弄些阳气重的草药或者兽鞭给饱受寒毒之苦的大师兄,结果打听到卧龙山山下森林出有可以约束山林野兽的老虎,我二人这才起意去取此虎阳鞭,想来特意设计的可能性不大。” “两个蠢货!”两声闷响,两个爆栗分别敲在两个蓝白脑袋上。 “师叔,我们又怎么了?”两个蓝白抱着脑袋龇牙咧嘴一脸不解。 沙千尺看着一脸委屈的两个后辈,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教训二人:“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那处山林中所有野兽皆受制于那虎兽,一旦虎兽出事儿,那么山林中的野兽定然会暴动,甚至引发兽潮倾巢而出,到那时那一片地方的山村定然会因此受灾,而你二人就是造成这番局面的罪人!” 沙千尺一番话语宛如一道青天惊雷,将萧龙萧虎两个蓝白打的定立当场,面色煞白。 见萧龙萧虎二人这幅模样,沙千尺叹了口气,因为十五年前的事情导致掌门下令封派修生养息,也不知是对是错。 当年大师兄为救一女子导致与江湖大势为敌,师门为了护他也是站在了诸多江湖势力的对立面,险些引发门派大战,最后这件事还是由大师兄和那女子跳崖收尾,从此卧龙山封山,门派也进入了半自闭状态。 然而这只是表象,身为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那里是那些自诩正义之师的杂兵可以威胁的?那背后定然有幕后黑手,而藏兵门闭门自封也只是表现,其目的就是为了麻痹那幕后黑手,暗中调查,将其一把揪出。 所以藏兵门还是有时不时派人出山带领弟子以历练为由进入江湖调查,而萧龙萧虎两兄弟就是经常跟随出山的弟子之一。 可即便是如此这二人做事却如此莽撞,险些酿成大祸,令沙千尺想想都感到后怕不已。 看到两个低着头的弟子,沙千尺叹了口气:“你们接着说吧。” 萧龙和萧虎两人对视一眼,就将二人用地图为报酬雇佣掌柜的和白晓笙送二人回山,并将路上掌柜要跟随上山求侠士考核资格的引荐书一事一并说了出来。 沙千尺听了点点头:“你二人做得不错,那地图虽然在有需求的人看来价值千金,可在我们手中却犹如鸡肋,用这东西换取帮助确实缺少诚意,至于侠士考核资格的引荐书一事,你俩只答应了带二人入门,这件事做的也不错,那人与你二人相处不过几日,看不出品性,是否要给予引荐书还要门内亲自审核,马虎不得。” 说完点点头示意萧龙萧虎二人可以接着说下去了,于是二人开始说起了马车密道…… “什么!?我卧龙山下居然有这样的机关密道!?”沙千尺大惊。 “连沙师叔都不知道吗?”萧龙萧虎两兄弟奇道:“那掌柜的貌似对那条密道挺熟悉,应该是与我门派有些渊源。” 沙千尺从床上蹦下来:“不行,此事非同小可,我要面见掌门禀报此事!” 萧龙萧虎两兄弟开口:“师叔。” 沙千尺头也不回:“有话回头再说!”说话间已经跑出了房间。 萧龙萧虎两个蓝白对视一眼:“我们要不要追上去把掌柜的已经面见过掌门的事情告诉师叔?” 第73章 往事如梦 卧龙山地势宛如一条匍匐在大地之上的神龙,首尾相连,藏兵门建立于卧龙山上,依照卧龙山首尾之分,掌门大殿就建立在龙首之上。 此时已是深夜,藏兵门杂役弟子皆已回房歇息,只剩下巡山弟子在门内徘徊。 一般来说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敢捋九大门派的虎须,但也说不好真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敢找刺激,所以巡逻弟子是每一个江湖势力必备的夜间单位。 美名是名,恶名也是名,不少江洋大盗都盘算着干一票大的以此彰显自己的名声,江湖史上最恶劣的一件失窃案就是九大门派之一的天闻禅宗的镇宗至宝佛骨舍利被盗,那佛骨舍利本身并不值钱,乃是天闻禅宗一得道高僧所化,但据说那佛骨舍利上面以天工技法纂刻了大量失传的武学秘籍,而天闻禅宗本身在佛骨舍利被窃之日也一反往日的随缘姿态,不仅武僧倾巢而出,禅宗所有弟子全部出动,就连守门的小沙弥都跑到街上四处询问搜集情报,而唯一的线索就是当日留在现场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借我一用,不日归还。”落款是摘星手。 此事一出,摘星手之名传遍江湖大街小巷,后来在那段时期又有不少大盗窃贼顶着摘星手的名号行事,也皆数被捉,据说当时官家的大牢装满了自称摘星手的盗贼,不过毫无例外全是冒牌货,直至现在摘星手都还没有落网。 一个江湖门派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秘密,那是一个势力的底线,而传承百年乃至更久的九大门派自身的底蕴之下埋藏的秘密更是江湖上所有有心之人想要挖掘出来的秘宝。 …… “你说你想借来看看,于是藏兵门掌门就借给你观阅一晚?”藏兵门某客房内,白晓笙看着自家掌柜的手中包裹一副不可思议状:“我三叔当年为了偷看一眼可是差点折损了半条命,而且还没看到,你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借来了?” 掌柜的颠了颠手中包裹挑眉道:“没错,我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个老头儿见了我似乎看到了什么珍稀宝物一般,那眼神看得我毛骨悚然,然后我说想借藏兵门镇派秘宝一用,那老头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那爽快劲儿仿佛借给我的不是什么门派至宝而是一根稻草。” 白晓笙抱胸摸着下巴:“人家不会是给你了个假货忽悠你吧?” 掌柜的耸了耸肩:“管他呢,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将包裹放在桌上,掌柜的呼吸有些粗重,自从来到这世上他自觉是无根浮萍一般在这江湖飘荡,唯一能够给他安心感和归属感的就是当年那些至交好友了。 他的朋友不多,但每一个都是过命的交情,当年那些好友为了他的一个疯狂的想法定制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并付诸行动,只不过还未看到计划完成在途中他就因为本身的原因陷入了沉睡,后续就不得而知了。 等他再次醒来已是大梦百年,昔日战火厮杀刀光血影宛如昨日旧梦,其实他自从醒来就一直在害怕,害怕自己脑海中那些笑容音影全部都是昨日幻梦。 但倘若是真的,那么当年旧友在他沉睡后又是何去何从?他们共同的计划是否已经实现?还有,他们……是否尚在人世? 这一切的一切,答案都在这个包裹中。 …… 白晓笙看着平日懒散无赖,平日脸上除了那副看起来很假的和气生财的笑容就是一副漠不关心的面庞的掌柜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不同的神采:激动、缅怀、害怕、期待……白晓笙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表情可以丰富到这种程度。 白晓笙对于这个所谓的藏兵门秘闻也是感兴趣的不得了,看掌柜盯着这个包裹发呆他恨不得帮掌柜的把这个包裹给拆开,现在掌柜的终于有动作了,一双手缓缓伸向包裹,就在白晓笙激动万分的时候…… 掌柜双手突然停了下来:“不行,我要去洗洗手。” 白晓笙:“???” 白晓笙就看到掌柜的一路小跑打了盆水进屋,然后就开始仔细的搓着手,一边搓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玄不救非……氪不改命……第一个开包不能废了……”之类的无法理解的莫名其妙的话。 白晓笙揉了揉眉头,老祖所说果然没错,这位确实有爱说胡话爱作妖的毛病。 …… “什么?您将那个包裹给他了?”杜无笙表情有些精彩:“您是当真的?” 藏兵门掌门大殿,一白衣白袍的老者摇摇头:“并非给予,他说只是借阅一眼罢了,那东西最后的主人必须要是自身格局超脱江湖之人。” 杜无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个包裹里面的东西他机缘巧合曾经撞见过,里面的内容令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至今难以忘怀,也许真的只有像掌门所言那般的人才能够接受吧。 就在杜无笙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听上去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刑堂主事沙千尺求见掌门!” 白衣老者颔首:“进来吧。” 大门应声而开,由于推门者急于进屋推门没注意力道,木质门框在掌力的作用下狠狠撞在了室内内侧的墙壁上,发出巨大声响,急匆匆的步伐声从门口由远而近。 “教书的?你怎么在这里?”看到杜无笙,沙千尺楞了一下。 杜无笙好奇:“老沙?这个点儿你来做什么?” 沙千尺被杜无笙这么一问才想起自己还有要事禀报:“弟子沙千尺参见掌门!” 白衣老者见沙千尺模样,干咳了一声,背过身:“这个点了,你不好生歇息来我这里作甚,什么事情如此紧急?” “禀报掌门,事情是这样的……”沙千尺将萧龙萧虎两兄弟的遭遇大约简述了一遍,然后再提密道的事:“掌门!此事非同小可!居然有人在卧龙山留下如此暗道,手笔之大想来定然所图非小,请掌门为此事定夺。” 掌门沉默片刻,开口道:“千尺。” “弟子在。” “你要不要学西域人围个头巾?连眉毛一起围起来的那种。” “啊?” 第74章 准备启程 “臭小子!老子早饭呢?” 被舅舅暴力叫醒,郭小道并没有还手,反而摸着心口,他感觉在心底深处有一阴霾潜伏,那种滋味说不出来,但是感觉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看着郭小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老郭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一招推云掌法拍过去:“臭小子!老子问你话呢!你昨晚是不是又偷喝老子的酒了!” 郭小道多年以来养成的条件反射下意识横肘隔开推云掌后退一步拉开马步摆出架势,口中喊道:“谁喝你的水酒了?你那酒我就算喝一坛子都不会醉!” 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让郭小道下意识开口就怼,没想到一下子就怼到了老郭的痛处,想到自己衣袖中那账单背后的醉鱼扑街图老郭面色一下子涨红宛如火烧,一套穿云手顺手就打了出去。 平日这一大一小的清晨打斗更像是热身过招,你来我往也都是些即兴野路子,没想到今天老郭不按套路出牌,这一套穿云手打的郭小道猝不及防,当下就被几掌拍在了胸口,郭小道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然后胸口剧痛,紧接着自己就倒在了距离原地五步开外的地方。 “咳咳,死酒鬼,你疯了!”郭小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平日切磋到吐血对于郭小道来说是家常便饭,深呼吸顺了顺体内气血,几口淤血吐了出来,擦了擦嘴角:“你今天吃错药了么!下手这么沉!不就是一顿早饭,至于么!” 老郭一套穿云掌出去也是后悔了,但是看郭小道马上就从地上爬了起来马上就愣在了当场:“咦?这小子这么结实的么?”老郭的穿云掌在打出去的时候下意识用了些气血之力,打在野猪身上都可以正面将其拍翻在地,可郭小道吃了这一套穿云掌之后除了吐口血之外居然屁事儿没有。 老郭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郭小道面前,一把抓起郭小道的手臂感受着他的气血流动,这一感受就让老郭呆立在当场。 “你干啥!还想来?来啊,小爷我接着!”趁着老郭发呆的一瞬间,郭小道摆脱了老郭的“魔爪”,倒退几步再次摆出架势:“这次小爷我可不会大意了!放马过来吧!” 老郭面色复杂的看着生龙活虎的郭小道,心道这下这臭小子赚翻了。 每个习武之人都知道,习武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这习武的道路上坎坷众多,其中最让人咬牙切齿的就是瓶颈二字。 武学一道花样繁多,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武学,而武学分级则是非常混乱,就拿江湖上随处可见的“柳絮随风剑法”来说,整套剑法分五个阶段,每一个阶段都能使修习者的使路数更加复杂,据说修炼至高深一手剑法犹如风中柳絮,其轨迹变换莫测难以捉摸。然而另一大路剑法“石破天惊剑法”则是被分为十个阶段,每一阶段都能让修炼者实力大增。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比较这两种武学的修习者的实力? 如果说柳絮随风剑法三段和石破天惊剑法五段相比,又是谁略胜一筹? 答案很简单,看气血。 所有修习武学之人不论修习何等功夫,其最终目的都是以此来锻炼自身气血,气血越庞大,实力也越高强,至于那些所谓的武学瓶颈也不过是气血极限尚未突破而已,而突破气血极限的方法除了用水磨工夫慢慢磨以外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经历生死。 生死间有大恐怖,每个人身体都有个机关,强烈的求生欲往往会带动隐藏在体内的潜力从而打开机关,被打开机关的身体可以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打破身体的桎梏。 郭小道并不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濒死,他将那恐怖的经历认作是一场醒来就会忘却的不知名噩梦,然而他的身体却牢牢记住了那种感受,可以说郭小道的身体内的机关已经处于半开启状态,气血瓶颈已开,只不过气血的总量尚未达到,但可以预见的是郭小道日后的武学修炼定然是一路平坦。 “想当年自己被掌门绑着绳子推下山崖寻找生死大恐怖吓得尿裤子了都未能成功,这小子居然……” 想到这里老郭揉了揉拳头:“臭小子,我先要和你说声抱歉。” 郭小道闻言一愣,难道这老东西开窍了? 然后接下来郭小道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只见老郭肉拳擦掌:“接来下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单纯只是为了出气罢了,看招!” “老东西你疯了!” “住口!不痛打你一顿我念头不能通达!” “老东西!打人不打脸!” “看招!翻云手!” “老东西你来真……噗!” 经过单方面的蹂躏后,撇下趴在地上鼻青脸肿的郭小道,老郭神清气爽的叉腰迎接清晨的太阳:“真爽啊!” 郭小道趴在地上直哼哼:“老东西,你等着,等小爷我神功大成定将你打成猪头!此仇不报非君子!” “就你这么个小屁东西还君子。”听了郭小道的话老郭咧开大嘴笑了笑,脚尖戳了戳郭小道:“起来,别装死。” 郭小道扭过头赌气:“不起来,以后早饭都不给你做了,饿死你。” 听到这话老郭笑的更开心了:“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饿死我了就没人带你去参加侠士资格考核了。” 郭小道闻言一改方才死鱼状一个鹞子翻身一脸兴奋的看着老郭:“你说啥?” 老郭笑了笑:“老子饿了,要吃好的!”郭小道一听撒腿就跑,老郭见状喊:“臭小子!你做什么?” 郭小道头也不回摆手兴奋喊道:“我去外面捉只野兔子回来给你下酒!” “切,这臭小子没脸没皮的功夫倒是颇有火候。”老郭裂开嘴看着郭小道远去,旁边一个声音传来:“你想好了?”老郭回过头,不知何时村子里的家家户户都走出了房门看着老郭,说话人就是隔壁家的村民。 如果有外人就可以惊奇的发现这村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就是没有小孩子。 “想好了。”老郭看着郭小道逐渐远去的背景:“小道长大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更何况,我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做。” 老郭紧捏着拳头,拳头里捏着一纸账单。 第75章 起因 “喂,昨日说好的带我去参加侠士资格考核,为什么还往山里走啊?” 郭小道跟在老郭身后不断出手拍开拦路的树枝灌木:“这可是卧龙山,山上可是江湖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诶,擅闯不太好吧?” 走在前面的手持开山大刀开路的老郭笑了笑:“你大概还不知道参加侠士资格考核的基本要求吧?” 说着老郭将引荐书一事告诉了郭小道,当得知参加侠士资格考核需要引荐书的时候郭小道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看着脸上流露出诡异笑容的舅舅,郭小道两眼放光:“莫非你在藏兵门有熟人?可以托关系走后门儿?” “臭小子你想什么呢?你舅舅我是那么不堪的人吗?”老郭没好气的给了郭小道一记扣手,郭小道轻而易举的闪开:“那你是让我直接去找藏兵门要引荐书?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引荐你?” “非亲非故?”老郭听到这句话脸上表情更精彩了,但是却憋住了没说出来,只道:“总之老子不会害你,跟着来就对了。” 一段时间过去后…… “喂,好没到吗?”郭小道有气无力的跟在老郭身后:“我怎么觉得我们俩一直在卧龙山山脚下兜圈子啊。” “嘶,奇怪啊,我记得是往这里走才对啊,难道不是吗?”老郭挠了挠头顶,看着周围花草树木,但怎么看都觉得周围环境和他记忆中的环境长得都是一个样。 郭小道斜眼看向自家舅舅:“我们不会是迷路了吧?” “怎么会呢!迷路什么的不存在的,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村里最好的猎手!猎手怎么可能在卧龙山迷路呢!”老郭矢口否认的同时眼睛到处瞟,试图找出些熟悉的事物回到正确的道路上以挽回身为舅舅的尊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到了两道深深的车辙印记。 看到这深深的车辙印记,老郭脑海里立刻就浮现起了那挂着铃铛的造型奇怪的马车。 对了!前些日子那掌柜的答应送那两个小子会去,这车辙痕迹定然是他们留下的,跟着车辙痕迹走就对了! …… 藏兵门掌门大殿外,沙千尺和杜无笙二人好似两个门神一般守在大门处,来往弟子皆以好奇的眼神打量过去。 “那个满脸假笑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沙千尺嘟囔:“掌门居然单独接见他快两个时辰了。” “昨日夜里,你将卧龙山密道一事告知掌门,但掌门似乎并无什么反应,说明此人确实与我藏兵门渊源颇深,如此机关要道你我不知定然是涉及到门派存亡的核心秘密,你不必对此耿耿于怀。” “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那家伙打的什么鬼主意,脸上一副笑嘻嘻的假脸,看着都觉得怪恶心的。”沙千尺扶了扶头上缠着的头巾:“这玩意儿真麻烦,要是不掌门说的我才不戴呢。” “别叨叨了,安静点儿。”杜无笙俯下身子耳朵紧贴着大门:“我都听不清了。” …… “东西还给你。”掌柜的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将包裹递还给藏兵门掌门。 昨夜打开包裹后掌柜的心情就一直很不错,而白晓笙则是一副见鬼的表情,声称自己要静静,然后闭门不出了,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藏兵门掌门收回包裹后单手一翻,包裹就消失在手中,掌柜的见状点点头:“这一手袖里乾坤你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若是有人在现场定会觉得这一幕非常荒谬,袖里乾坤乃是藏兵门绝学,藏兵门掌门使出来哪里由得外人点评?但藏兵门掌门听到此话居然是非常高兴,抱拳:“多谢前辈夸奖,不知该如何称呼?” 看着面前笑眯眯的年轻人,白发苍苍的藏兵门掌门激动万分,没想到在自己这一代会遇上这等传奇人物。 这位的存在藏兵门掌门有听自家长辈说过,甚至自家父亲还亲手画了一幅这位的画像挂在屋子里,起初他还对所谓长生不死之人半信半疑,可如今出现的这个画像一模一样之人还能一言道出藏兵门参与的那个大计划,就不由得他不信了。 “这一世你就叫我掌柜的吧,毕竟我是正经生意人,你……”说到一般,掌柜的才发觉自己不知道对方姓名,有些尴尬。 藏兵门掌门道:“晚辈名为郭延磊,前辈您称呼我为小磊即可。” 掌柜的听了摇摇头:“得了吧,我要是敢在外面这么喊你你外面那帮徒子徒孙非要生撕了我不可……等等,你姓郭?”掌柜定睛盯着藏兵门掌门问道:“郭碧亭是你什么人?” 藏兵门掌门笑眯眯回答道:“正是家父。” “这么说你是故人之子,难怪看你面相觉得有些面善。”掌柜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他……过得好么?” 藏兵门掌门拱手回答道:“一生美满,无疾而终。” 听到“无疾而终”这四个字,掌柜的面色挂不住笑容了,叹了口气:“他终归是等不到叫一马车人来揍我的那一天了。” “人终有一死,前辈不必如此,听说您现在在做生意?”藏兵门掌门岔开话题:“不知您现在在做什么生意?不是晚辈自夸,这卧龙山资源丰富,百年的山参灵芝何首乌之类的我藏兵门可是有不少。” “不必了。”掌柜的颇有些尴尬:“虽然是做生意但是实际上本钱却没有那么多,沉睡之前的前一世倒是有不少家当,可当年都送给那些小辈充当军款了,如今我正准备接一些委托先赚点本钱呢。” “委托?那真是太巧了。”藏兵门掌门面露喜色:“我这里有一桩委托,还请您务必接下!” 掌柜的闻言面露喜色:“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藏兵门掌门郭延磊轻咳一声,随即喝道:“门口那两个!去把烨儿带来!” 门口立即响起沙千尺和杜无笙二人的声音:“弟子遵命!” 一阵略显惊慌的脚步声走远,藏兵门掌门苦笑:“让您见笑了。”掌柜的笑了笑:“小孩子嘛,有精力是好事儿,你先给我说说委托内容吧。” 郭延磊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叹了口气:“都怪我。” 藏兵门掌门郭延磊将事情始末缓缓道来:“想必您也知道我藏兵门如今现状,可在十五年前,我藏兵门也是活跃在那刀尖浪口之上的江湖顶级势力之一,当年我藏兵门最杰出的弟子名叫郭羡,是我的儿子,也是我藏兵门的骄傲。十五年前,羡儿在江湖游历,路遇一女子被追杀,据我儿所述那后面追杀女子之人皆满面恶相,而且交手也是尽使些下作手段,于是便出手将那女子救了出来,而这件事,就是我藏兵门封山闭门的起因。” 第76章 红白 山间野店,一家山野客栈格外热闹。 “掌柜的!给我来壶酒!” “小二!我的菜怎么还没上来?” “各位大爷行行好吧……” “今个儿我们要说的是墨壤年间铁莽军立足于世打建刀锋城……” …… “大师兄,为何要选这个店子,你不是一向喜欢清静么?”郭檐皱眉:“这店子鱼龙混杂,可不是什么吃饭的好地方。”郭檐摸了摸桌底,感受着手上传来刀砍斧劈痕迹的手感眉头皱的更深了。 “既来之则安之,稍安勿躁。”郭羡从桌上筷筒取出一支筷子在手上盘转把玩,筷子在他手上残影翻转好似开了花一般:“虽然说我喜欢清静,但那也是在做自己的事儿的时候,别忘了我们这次下山的目的。” 在这家山野客栈的大堂,有一桌特别显眼,因为桌上二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红白两色衣袍,衣袍没有束腰,袖口也是宽大的异常,几乎可以耷拉在地上了。 “大师兄,你看能不能商量个事儿,以后你下山就别拉着我了,我真的不太喜欢下山。”郭檐依旧皱着眉头:“山上多好,不用防这个防那个,下了山睡个觉这一身衣服都不能脱,袖子里还要揣把刀子,下山这几个月我都觉得过了几十年了。” “那我要恭喜你,再过几个月你可以长命百岁了。”郭羡轻笑甩手将筷子往身后打去,只听一声痛呼,一个小乞丐抱着自己的手腕子跌坐在郭羡身边,这孩子虽然看着邋遢但是一身破布衣服却没有一丝异味,脸上虽然抹了些泥灰但一双眼睛却灵动得很。 郭羡冲着小乞丐笑了笑翻手取出一个大钱抛到小乞丐怀里:“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再来找我了,滚吧。” “嘿!又是你这个小东西!”店小二顺手抄起横凳抬手就要朝着小乞丐砸去,小乞丐见状麻溜的爬起身和小老鼠似的沿着墙边儿窜出了客栈大堂。 郭檐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单手撑腮一副百无聊赖模样:“真不知道大师兄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往山下跑,这世道多乱啊,这一路我们遇到的拦路打劫老鼠偷包和戏子敲诈的数不胜数,你看看周围那些人看我们的目光就像是看两条砧板上的鱼一样,就差往我俩身上戳刀子了。” “你们呐,演技太差。”郭檐趴在桌上没个正行,用筷子挑着花生米往嘴里丢,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大声数落到:“平日少看些妄想文生写的江湖杂记,谁说客栈就一定要有说书的了?这荒郊野岭的爬上来都得半天时间,人家说书先生费那个功夫就为给你们讲个段子?还有这桌椅,就不得不夸夸你们了,真够勤俭节约的,上次你们干活儿的痕迹还留在上面呢,你们刨了刨翻个面儿就有用上了,你们还真是人才啊,木匠活儿都会那么几手,有这手艺当什么山匪,去找个正经活计做不行吗?” 方才还热闹无比的山间野店此刻只剩下桌上红白咀嚼花生米的声音,现场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一些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响起。 “大师兄,你看看我们穿的都如此明显了,人家还是打算对我们动手,这完全没把我藏兵门放在眼里嘛” “所以此次我们下山就是要打响我们藏兵门的名气,低调不等于忍让,九大门派之一没些脾气可不行。” 话音刚落一道乌光就从郭羡手中飞射而出,客栈大堂中一人惨呼一声倒在地上,只见此人肩头插着一根筷子,筷子整体已经没入接近三分之一,而此人的一只手还扶着自己腰间的刀鞘,白刃已是悄然出鞘一半了。 霎时间,现场所有人暗地里的动作为之一顿,不论是刚才还在喝酒划拳的江湖客还是将半个身子藏在柜台后面的掌柜的,又或者是刚才还在高声讲书此刻肩头插着一支筷子已经被废了一条胳臂的说书先生,都仿佛被点了穴一般一动都不敢动。 “诸位,杀气太盛,不如让在下请诸位喝一壶花茶降降火?”郭羡从自己桌上提起茶壶,抬手轻斜,茶水自壶口倾倒而出,浇在地面上,只剩下茶水浇打在地面上的声音,现场所有人脸色铁青,仿佛这茶水浇打的不是地面而是他们的心脏。 一壶茶水也没多少,很快就浇完了,郭羡皱眉:“这可不行,这么点茶水可不够现场诸位在地下分喝的。” 现场气氛过于压抑,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呸!这死人茶还是留着祭奠你自己吧!”说着那人纵身一跃,从桌下抄出一柄开山刀,朝着两个红白当头劈来:“今天就要你们两人血溅当场!” 此人举动仿佛就像是一个讯号,桌下、椅子下、背篓中、帐台后,客栈中所有人都从各个角落抽出兵刃状若疯狗一般挥刀朝着位于客栈大堂中心的两个红白冲了过去。 郭羡见状起身挥袖,吃饭的桌子被看似柔软的袖子给扫断了四条桌腿,在桌面还未落地的时候郭羡一脚踹到桌子的边缘,四方桌子如同大号暗器一般盘旋着飞向朝着二人冲来的人群。 被郭羡加持过气血之力的一脚踹出,盘旋而去的桌子打在人群身上就仿佛钝器一般,被桌子击中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好沉!”紧接着就被桌子的力道给打翻在地,吐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倒地不起。 “好!大师兄威武!”依旧坐在椅子上的郭檐高声喝彩,手里还端着刚才从桌上救下的一叠盐炒花生米。 郭羡身处人群包围中在一片刀光剑影中翻转腾挪,听到自家师弟坐在包围圈外喝彩差点没气笑:“你要是再不出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郭檐听了却依旧磕着花生米乐呵呵看着自家大师兄宛如一只红色大蝴蝶在人群包围中翻飞:“这次下山我本来就是被大师兄你强拉过来的,不情不愿的出手也没劲儿啊,还是在一旁呐喊助威的好。” 郭檐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个人被打飞了出来,正巧落在郭檐脚下。 那人本以为自己会被一脚踢死,但是起身却发现自己并未受到什么伤,正感庆幸抬起头却看到一片红白相间,头皮一麻下意识举起手中的斧子砍了过去。 “卧槽!”郭檐一个倒翻躲开了斧子,手中花生米撒了不少,持斧之人见红白躲过自己的斧头,当即挥舞着斧子冲了过去。 这个飞过来的人仿佛就像是一个讯号,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人都被郭羡打飞出去抛向郭檐。 “算你狠!”郭檐低头侧身躲过追击而来的刀劈斧砍,将手中小碟里为数不过花生米快速丢进嘴里,随手将手中小碟当做暗器打了出去,击中追来一人的眼眶使得追击之势一缓,俯身运气一身气血上涌,矮身一个扫堂腿打倒后面一个追杀自己的山匪,随即施展开铁袖功和自家大师兄一起加入了混战。 翻转腾挪之间袖口内的武器时不时闪烁出一道银光,两个藏兵门红白在人群中宛如两朵盛开的鲜血红花,那些伪装成江湖客的山匪往往只看得到红色宽袖掠过自己的脖颈,紧接着喉间一凉,浑身使不上劲儿,倒在地上,鲜血自喉咙破口喷出命丧黄泉,不消多时,客栈中再无站着的山匪了。 两个藏兵门红白跨过客栈大堂的桌椅碎片和诸多尸体,来到一人面前。 郭檐脚尖戳了戳肩头插着一根筷子的说书先生:“别装了,死人是不会疼的流汗的,说吧,你们当家的在哪儿呢。” 第77章 神秘女子 “就在山上了。”说书先生神色紧张抱着自己受伤的胳臂:“山上有个山洞,我们当家的就在洞里面。”说着说书先生就要下山。 “先别急嘛老兄。”郭檐一把抱住说书先生:“你这么急着走想去哪里啊?” “你们不能出尔反尔!”说书先生急了,压低声音:“你们说好我带路你们就放过我的!”那样子生怕被谁听见一样。 郭檐搭手拍了拍说书先生的肩头:“别紧张,放宽心,我们藏兵门弟子说话算话,不会做什么出尔反尔的小人行径,但是前提条件是你没骗我们。” 郭檐的手有意无意正好拍在说书先生肩头的伤口上,疼的说书先生面目扭曲冷汗淋漓:“我真的没骗你,那女的就住在山上山洞。” “女的?”郭檐一怔,看向自家大师兄,郭羡也是眉头一皱,从怀里掏出一张委托书:“那为何这望机楼的委托书上写的你们黑风寨当家的是一名使用斧子的男人?” 说书先生闻言居然哭了出来:“那是我们大当家没错,不过我们大当家已经在刚才被你们杀了。” 两人这才想起刚才人群中确实有个使斧子的,还以为是一般喽啰,没想到居然是大当家。 郭檐搭在说书先生肩头的手把住伤口逼问说书先生:“那你说你们当家的在上面山洞,哄骗我二人上去你是何居心?那山洞上面女子又是何身份?” “哎哟,别捏别捏!我说!”说书先生面色惨白,显然是疼怕了:“我真的没骗你们,半年前,我们巡山的时候捡回个女的,就是现在在山洞上的那个,当时那女的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我们寨子里的兄弟看那小娘皮长得挺标志,就想着带回寨子养好了给当家的送去,可没想到捡回个煞星。”说着说书先生将自己的衣服扯开:“你们自己看。” 郭檐郭羡二人看到说书先生的另一个肩头上的皮肤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指甲盖大小的鼓起,这个鼓起有节奏的蠕动着:“这是……活的?” 说书先生哭丧着脸:“可不是嘛,这小娘们儿一开始假装弱女子,被我们关起来暗自养伤,伤好了就装作乖巧的模样,平日给我们端茶送水,在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在饭菜中动手脚对我们暗中下手,等我们醒悟过来已经晚了,我们寨子里所有人都被那娘们儿用恶毒的手法给控制住了。” “呵,真新鲜,方圆十里最凶恶的黑风寨居然说别人恶毒。”郭檐戳了戳说书先生肩膀上的小疙瘩问自家大师兄:“大师兄,这东西是个什么来头?” 郭羡皱眉:“这东西有些像五仙魔宗的毒物种蛊,可五仙魔宗的毒物种蛊无形无迹,中蛊人不会露出这等异状,倒有些像是养蛊人的手段。”郭羡问说书先生:“为何不将这蛊物直接剜出?我看这位置也不致命啊。” 说书先生摇摇头:“挖不得,我寨子有硬气弟兄挖过,结果下刀子的时候这玩意儿直接爆掉,浆汁渗入伤口让那个弟兄惨嚎不止,疼了三天三夜活活疼死,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啊。” 说着说书先生抹着眼泪:“我们本来也只是干些路边劫道的小买卖,贪些钱财也不至于被望机楼通缉,自从那女的来了之后逼着我们把寨子拆了在那个鬼地方开了间客栈,假装店家引人上钩,若是有江湖客就在就会饭菜中下药,将那人送到山洞中去。” 两个红白听了面色凛然:“活人?男的女的?多少人?” 说书先生点点头:“十来个,男女都有,都是活人,我们也只是用些蒙汗药,从未杀人。” 郭羡追问:“那女的要活人做什么?” 说书先生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们也只负责将活人迷昏然后送到洞中去,至于后来我们也不知道啊。” 郭檐一把扣住说书先生的伤肩:“你说还是不说!” 说书先生嚎啕大哭:“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大爷你就放过我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这世道活着也不容易,不然小的我也不会铤而走险去干黑活儿啊!” 郭檐冷哼一声一把推开说书先生扭过头:“大师兄,看来此人确实不知道。” 郭羡双手抱在胸口思忖:“你说那女子要活人做什么?” 郭檐撇了撇嘴:“谁知道呢?天底下邪门儿功夫那么多,没准儿是邪道煞修呢,我们顺手将她作了正好为江湖除害。” “不要轻易下结论。”郭羡皱眉:“若是邪道煞修那些山匪不会活到现在,蛊物传承自古隐秘,那女子以奇异手段控制山匪想来定然有迹可循,我们应当想办法查清此女来头再做打算。” “可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郭檐耸耸肩:“那个伪装成山野客栈的山匪窝已经被咱俩端了,要我说这委托也算是达成了,不如我们回去交差算了。” “胡闹,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江湖客失踪之事,那些黑风寨山匪也不过是受控于人的炮灰,方圆十里山匪野盗数不胜数,只要那女子想,随时都能再造一个黑风寨,若是草草了结日后定会有更多无辜之人于此遭罪,而我藏兵门的声誉也毁于一旦,此事绝不能如此马虎敷衍了事!” 见大师兄好像真的生气了,郭檐慌了,平日开开玩笑逗逗乐是兄弟之间也是无伤大雅,可大师兄一旦生气发飙那就不好玩儿了,当下赶紧赔笑:“大师兄别生气,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郭羡叹了一口气:“不过正如你所说,我们已经打草惊蛇,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兵分两路。” “不行!”郭檐反对:“那女子底细不明,更何况听刚才山匪所说那女子手中很有可能控制着数十名江湖客,那些人不像方才那些乌合之众,是真正有手段的江湖客,大师兄你一人上山定然凶多吉少!” 郭羡摇摇头:“来不及想这些了,趁着那女子还未发觉山匪已死,你赶紧去给望机楼报信,让他们想办法查出这个女子的底细,我在此监视。” 见自家大师兄心意已决,郭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点头:“大师兄,你要小心。”说罢提气朝着最近的村子跑去。 第78章 小白兔 每一个从望机楼接取委托的人都会得到一只由望机楼提供的传信白鸽,遇到危急情况或者需要帮助的情况只需要将小纸条放进鸽子腿上的小筒中然后放飞这只鸽子,鸽子就会带着求助信飞回望机楼,然后望机楼会酌情考虑是派遣增援还是回信远程协助。 不得不说这一机制受到了大多江湖侠士的好评,毕竟谁也不希望将自己处身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 执行委托中两人自然不会携带包袱这种拖后腿的东西,郭檐和郭羡两人落脚点在最近的村子中,自然而然包裹也在那里,郭檐去放鸽子了,郭羡盘算了一下,以郭檐的轻功去村庄起码要一日,鸽子飞到望机楼起码要两日,在这个期间那个女子如果联系黑风寨山匪定然会露馅,不如先下手为强。 想到这里,郭羡悄悄沿着山脚摸了上去。 …… 在漆黑的山洞内,一女子正在不安的来回走动,她面上蒙着一块黑纱,身穿夜行衣。 夜行衣这种衣物看起来很简单,可实际上却很难制作,因为夜行衣必须根据穿衣者的身型定制,完全贴合穿衣者的身体的同时还要保证不会影响到穿衣者的动作,任何多余的布料边角都会给夜行者带来多余的麻烦,历史上因为劣质夜行衣露出破绽被当场捕获的人和因为劣质夜行衣留下线索被通缉的人数不胜数。 相对的,夜行衣的穿法和普通衣物也有差别,比起一般传统束腰衣物,包裹严谨贴合身型的夜行衣非常不好穿,当然穿着在身上的舒适程度也是体验极差。 就是这样一身麻烦的衣服却被这个女子穿在身上,想必是方便准备随时行动。 洞口站着一名身着黄衫的持剑女子,此女长发盘起,脖后有一个小小的指甲盖大小的凸起,正在谨慎的打量着周围。 在距离洞口不远处的土坡后,郭羡趴在这里小心翼翼观察着洞口,他试探着将手伸出土坡遮掩范围暴露在外面,故意暴露给黄衫女子看,可黄衫女子眼中异色一闪,却并未声张。 就在这时,洞内传出黑衣女子的声音:“怎么了?你的呼吸乱了。”黄衫女子摇摇头:“没有,只是被风沙迷了眼睛,你何时才能还我自由?”黑衣女子道:“这位姐姐,此番举动我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等我脱离了险境定会竭力回报于你,再多的我就不能说了。” 两人对话位置虽远,但是依旧被郭羡灵敏的耳朵给捕捉到了。 这事儿有点儿意思。 …… 一路上山郭羡确实暴露了,那十来个人全部都活着,不过都被黑衣女子的手段给控制住了,不得不听命于黑衣女子,不过那黑衣女子过于大意了,她忘记了她手里控制着的那些江湖客各个都是滚刀肉,这群人可不是那群山盗野匪,不会被轻易吓住,这些天性放浪的江湖客即便被种了蛊物但是却依旧有颗不羁的心。 郭羡确实没有什么跟踪搜查的基本功,出身名门大派的他哪里会这些东西,不过那些巡山的江湖客却是各个装作没看见。 这些个江湖客一个个奸猾似鬼,如果是其他人上山看见了也就去报信了,说不定那个小丫头一高兴就放了自己呢? 可偏偏来人是江湖九大门派之一藏兵门的红白弟子,九大门派的招牌在江湖上可是十分响亮的,更何况现在九大门派代表的不仅仅是江湖势力的顶级势力,更有着一半官家的性质,联想到离阳皇建立的望机楼,众人推断这个人定然是前来救人的。 想到这里所有被控制的江湖客心思都活泛起来了,一个个心照不宣的放过了藏兵门红白郭羡,放任身穿显眼红白长袍的郭羡大摇大摆的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摸上了山。 对于那些江湖客放水郭羡并没有太多惊讶,这些人虽然不是山野匪盗之类的乌合之众但毕竟心不在此,那个下蛊女子虽然手段了得但也就混混那些无知匪类,在这些江湖滚刀肉面前就像是一个纯洁的小白兔一般,即便嘴里咬着可以要人命的刀子却依旧缺乏威慑力。 而这只兔子满世界撒人,游说自己此刻身处险境,莫非是被人追杀? 想到这里郭羡脑海里勾勒出一个被饿狼追杀的小白兔为了自保使出蛊毒之术控制一群野狗和一群豺狼保护自己的剧情,只不过野狗已经死光了,而豺狼似乎不怎么听话。 ……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和这个女子谈谈了。”郭羡蹲在山坡后面正思考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是藏兵门直系弟子吗?” 郭羡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山洞中的人发现了,起身却发现是刚才守在门口的黄衫女子,拍了拍胸口:“姐姐,人吓人吓死人的。” “小嘴挺甜。”黄衫女子莞尔一笑,并没有被人操控下毒的烦躁心态,反而自由的过了头。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郭羡疑问:“那个山洞中到底是何人?” 黄衫女子摇摇头:“是何人不知道,不过那个孩子确实很可怜。” “你可是受害人,却同情起幕后黑手?”郭羡奇道:“你这思维有些奇怪啊。” 黄衫女子笑了笑:“我有个妹妹,和那孩子一般年纪,看到那孩子就想到了我那妹妹,可怜那孩子在本该无忧无虑的年岁却要承受被人追杀到不敢脱下夜行衣准备随时逃跑的程度,看着怪叫人心疼的。在我看来那孩子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我和她说我要去方便一下,她居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怕此刻还在山洞里面战战兢兢等我回去呢。” 郭羡此刻灵机一动:“你有没有办法取得她的信任,问问她究竟得罪了什么人?遇到问题对症下药才是关键,不解决事情源头永远没法根除问题。” 黄衫女子点点头:“我试试。” 原本以为会花费很长时间的郭羡准备下山,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黄衫女子在洞口喊:“过来吧!那丫头要见你!” 郭羡目瞪口呆:“这么快?” 第79章 第一次见面 山洞口,郭羡终于看到了那个引发异常失踪事件逼的望机楼发布委托的女子。 不,与其说是女子倒不如说是女孩,面前这个浑身颤抖却努力抬起头,由于过于恐惧使得眼睛不断抖动想将视线挪开,却逼得自己不得不直视郭羡的双眼的女孩怎么看都不像是所谓的幕后黑手。 “你……”郭羡试图与这个黑纱蒙面的女孩交涉,可还没向前走一步…… “不许过来!”女孩发出尖叫:“一步也不许过来!”说着就从腰间拔出匕首指向郭羡,由于过于紧张,女孩将手臂绷得笔直,匕首的刃尖在空中胡乱晃动着,这是手臂肌肉极度紧绷导致的身体局部失控。 黄衫女子见状赶紧上前抱住女孩,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嘴里温声说着安慰的话语,郭羡这才看见这个女孩的头发居然是黑白两色,如此年华那些夹杂在乌黑中的苍白显得格外刺眼。 这个女孩究竟经历过什么? 郭羡终于知道了黄衫女子所谓的“让人感到心疼”的意思了。 郭羡往后退了两步,蒙面少女见状稍许恢复了些理智,在黄衫女子温声安抚下精神状态才得以平静下来。 “怎么样?可以对话了吗?”郭羡低下身子盘膝坐在洞口外两步远的距离。 女孩蜷缩在黄衫女子的怀里,看着洞口盘坐着的郭羡,泪水忍不住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这些日子她被逼的太紧了,她不敢给自己留下松懈的时间,那些人也不会给她留下松懈的时间,这么些个日子以来,这个距离洞口两步远,身着红白长袍的男子是第一个给了她喘息时间的人。 包括郭羡自己在内,谁也没想到,郭羡后退的这两步已经让他撞开了这个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女孩的心扉。 郭羡默默坐在洞口外两步,静静的等待着这个女孩肆意发泄,女孩的泪水将黄衫女子的衣衫打湿,喉咙哭喊的声嘶力竭,就这么一直哭嚎。 一个时辰过去了,这个女孩终于哭累了,眼前一黑倒在了黄衫女子怀里。 当她再次醒来,脑子中第一反应就是从腰间抽出匕首翻身而起,可身体却背叛了她。 “不想起来。” 这种久违的感觉令少女感到了一丝温馨的感觉,原因无他,少女正躺在客栈的被褥上,厚实柔软的被褥让这几个月从未真正意义躺下过的少女的身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还在教中睡懒觉的时光,似乎再过一会就会有师姐或者教主师父来叫自己起床。 可就在少女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漆黑的视线中出现了那些惨死在刀下的同门的身影和为了保护她吐血苦战的教主师父的音容,还有那些在背后手持刀剑面目可憎,眼神中流露着欲望和贪婪的家伙! 少女条件反射的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已是满身大汗,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抬起手,掌心由于捏拳过于用力已经被自己的指甲给刺破了,鲜血顺着掌心滴落,滴在少女的眼角,鲜红顺着眼角染进眼眶,将少女的视线染成血红一片。 “要死!你们都要死!”少女平静的外表下一颗满目疮痍的心开始嘶嚎,复仇的动力鞭策着少女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抛弃。 就在这时…… “你醒了……哎哎哎,你干嘛呢?刚醒来就玩儿自残?”少女看着那个身穿红白长袍的男子抢过自己的手:“小姑娘家家的干什么对自己这么狠啊?” 少女看到这个男子,脑海里条件反射的回想起自己在山洞中与这个男子见面,自己当着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子的面嚎啕大哭的失态模样全被这个男子看在了眼里,而且此刻自己的手还被……还被…… 少女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抱在胸口,她感觉自己的耳后根烫的厉害,身为教中圣女的她从未和教外人士有过交集,更别说陌生男子了。 自从逃亡开始少女就将那个害羞的女孩彻底埋葬了起来,为了逃跑她甚至可以忍受那些山野匪徒的调戏擀油扯出笑容,她将那个害羞的女孩彻底给赶出了自己的世界。 可这个男人,在山洞那日不但敲开了少女的心门,还带着那个久违的自己住了进去。 少女这一刻从一个复仇者彻底堕落成了一个懵懂女孩。 …… 郭羡看着面前这个女孩摇了摇头:“你等着。”说着就放下女孩的手转身去翻他放在距离床边不远的桌上放着的包裹了:“还好我带了纱布和药物,我找找。” 郭羡没看到,他放下女孩的手的那一刻女孩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和眷恋,下意识想去扯那红白长袍,可刚刚伸出手女孩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人不是自己的教主师父,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郭羡找到纱布和药物回到少女床边:“把手给我。”少女鬼使神差的将手递了出去,郭羡笑了笑:“对嘛,听话,会有些疼,不过这药很有效,你忍着点儿。”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药倒在少女掌心,剧烈的疼痛让少女忍不住条件反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还没等有动作郭羡似乎经验丰富,迅速抓住了少女的手腕,另一只手熟练的将纱布缠到少女的手掌上,等少女反应过来纱布已经被裹到了自己的手上,手背上还被打了个硕大的怪异蝴蝶结。 “噗。”也不知是怎么的,少女笑了:“你这蝴蝶结打的真丑。” 郭羡摸着下巴,点点头:“女孩子家家嘛,果然还是笑笑比较好看。” 两人搭上了话,郭羡开始询问女孩的底细:“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指使山匪虏拐路过江湖客?” 少女沉默片刻,开口:“听司徒姐姐说,你是江湖九大门派之一的人?”少女抬起头,双眼直视郭羡眼睛:“我可以信任你吗?” 那双眼睛带这些惶恐和祈求,郭羡心底某个不知名柔软被触动了,伸出手抚摸着少女的脸颊,这个动作不包含任何多余的情愫,郭羡只是觉得这个女孩需要被安慰罢了,只不过他一向不擅长安慰他人,不知道如何安抚这个女孩,于是伸出手抹去少女脸上的泪痕,仿佛这样就可以抹去少女的伤痛。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了,柔弱的少女和藏兵门红白大师兄用双眼相互诉说着彼此的真心,两人心中仿佛一片空白,却又感觉有些什么在萌生。 就在这时…… “怎么样?那孩子醒了嘛?”黄衫女子推开门大大咧咧走进了:“你还真是狠啊外面那些家伙全都死了个精光,本女侠想找个人补一刀出出气的机会都没……呃……” 房间中三人相互对视,气氛有些尴尬。 郭羡首先反应过来:“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等郭羡说完话,黄衫女子非常果断的关上房门,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少女一声悲呼,用被褥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任凭郭羡怎么说都不再作声。 郭羡哭笑不得:“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第80章 曲云儿 三人此刻围坐在客栈的客房内,被女孩唤作司徒姐姐的黄衫女子被郭羡和黑纱蒙面女孩夹在中间,带着莫名笑意的眼神不断在二人身上徘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郭羡厚着脸皮假装没看到,只不过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内郭羡已经将面前水壶中的水喝的差不多了。 而那个黑纱蒙面女孩虽然被黄衫女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给哄了出来,但是现在却低垂着头一副恨不得把脑袋扎进胸口的模样,整个人也是默不作声,不过从女孩染上赤粉色的耳垂就能看出此刻女孩内心并不平静。 三人现在所在的客栈就是女孩利用蛊物控制山匪拆了自家山寨盖起的客栈,女孩在山洞哭昏过去后郭羡和这个名叫司徒情的黄衫女子一商量,就将女孩搬到了这个满是死人的客栈,虽然这里遍地死尸但是总比阴暗潮湿的石洞要好得多。 还别说,这山匪山寨还真有能人,这客栈不是个空架子,搭建的有模有样,内部虽然简陋但是基本功能都在,可惜搭建这客栈的人走了歪路子,送命于此。 这样下去可不行。 郭羡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当鸵鸟的女孩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打算自己先打开局面:“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郭羡,乃是江湖九大门派之一藏兵门的真传弟子,来此处是受望机楼委托调查江湖客失踪一事,不知姑娘为何作出虏拐过往江湖客的举动。” 名叫司徒情的黄衫女子有了郭羡在场似乎底气足了些,也是点点头附和:“就是,有困难你就大大方方和姐姐说,何必使一些歪门邪道的把戏?” 黑纱蒙面的女孩似乎被司徒情话语中的词刺激到了,豁然抬起头怒视司徒情:“牵丝蛊才不是歪门邪道!”情绪激动导致女孩一身气血加速运转,郭羡隔着一张桌子都能感受到女孩一身气血激荡,他面色严肃起来,因为郭羡发现女孩的气血之力似乎不弱于他。 就在这时司徒情突然痛呼一声俯趴在桌上,双手五指紧抓桌布,郭羡定睛看去,只见司徒情脖颈后的蛊茧似乎受到女孩气血影响,疯狂蠕动,似乎随时都会破茧而出,蛊茧四周的皮肤青筋暴起,此物出现在司徒情白皙的脖颈后面看起来异常可怖。 “子母蛊?”见此见多识广的郭羡自然看出了蛊物的来历,但随即皱眉:“不对,子母蛊是最常见的一种蛊种,破解方法满大街都是,不至于让那些江湖客被困制现在,而且也没有哪种子母蛊爆裂之后会让宿主痛不欲生疼痛而死的。” 歪门邪道四个字勾起了女孩痛苦的回忆,失控的理智让女孩陷入了极度的愤怒,但随即立刻被司徒情的痛呼给惊醒,看见司徒情脖颈后恐怖的蛊茧女孩赶紧闭上眼深呼吸使得自身气血平静下来。 司徒情脖颈后面的蛊虫在女孩平息气血之后安分了下来,只有时不时的起伏正面这个蛊茧依旧还在司徒情的身体里存活着。 司徒情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折磨的香汗淋漓,将手从桌布上拿开,桌布上刚才被司徒情抓着的地方赫然有五个大洞,隔着洞甚至依稀可以看到桌面有浅浅的抓痕。 “我……我不是故意的……”看到这般景象,女孩有些不知所措的往后退了两步。 在这些天的日子里虽然司徒情受制于女孩,但是却对女孩无微不至,那种从眼神深处流露出的疼爱是虚情假意之辈作不出来的,也因此女孩非常依赖司徒情。 但是就在刚才,就是因为自己才使得这个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姐姐饱受痛苦。 看着因为刚才突如其来的疼痛直至现在还趴在桌上缓不过劲儿来的司徒情,女孩莫名有些害怕,她害怕司徒情抬起头看向自己的那一刻眼神中带着恐惧和憎恶。 女孩下意识想推开门从这个房间跑出去,郭羡起身想要拦住女孩,但是却被疼得气喘吁吁满头香汗的黄衫女子一把扯住:“不……不用过去,她自己会回来的。” 正当郭羡莫名其妙的时候,只听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尖叫,女孩连滚带爬的从外面逃似的跑回房间一把关上房门还顺手把门栓给带上了,转过身泪眼汪汪的看着司徒情和郭羡:“外面……外面好多死人……” “你看,我说这丫头肯定会回来的。”司徒情不知何时已经缓过劲儿来了,用袖子擦了擦汗,笑道:“之前我当着她面杀兔子烤肉的时候她都蒙着眼睛不敢看,更何况是外面那么多死人了。” 郭羡觉得下面那些视女孩为魔鬼的山匪可以含笑九泉了:“那些都是被你控制住的山匪,活着的时候被你吓得半死,死了之后又把你吓了个半死,你们这算不算是扯平了?” 见郭羡打趣自己,女孩红着眼眶皱眉:“不许笑!”那模样让郭羡联想起家里那只见到人就露出乳牙张牙舞爪想表现自己很凶恶的奶猫。 一去一来这么一闹房间里三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女孩小心翼翼的凑到距离司徒情一步远的位置用微如细蚊的声音问道:“司徒姐姐……你还疼吗?” 司徒情冲着女孩莞尔一笑:“疼的话你给我解开?”女孩连连摇头,司徒情青葱玉指点了一下女孩的额头:“你啊,难道指望就这样困姐姐一辈子?”司徒情似乎并不在意刚才的疼痛,在不知所措的女孩面前司徒情大大咧咧一把抱住郭羡的肩头:“姐姐给你找来这么大一个靠山,你看看这身红白宽袖长袍,这可是九大门派之一藏兵门的真传弟子,你还不赶紧抱大腿?” 女孩期期艾艾的看向郭羡:“你……你真的是九大门派的弟子?” 郭羡尽力笑得温和一些,站起身张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一身红白长袍却没有因此扬起边角:“你看,藏兵门红白真传弟子,如假包换。” 女孩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绑着丑陋蝴蝶结绷带的手,沉默片刻道:“我从未出过门,所以不知道红白长袍意味着什么,但是我觉得你可以信任。” 女孩抬起头,一双美眸紧盯着郭羡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叫曲云儿,是玉蟾教的圣女。” 第81章 灭门惨案 曲云儿抬起头,一双美眸紧盯着郭羡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叫曲云儿,是玉蟾教的圣女。” 在郭羡和司徒情看不到的角度,曲云儿手中扣着一枚飞蛊卵,只要面前这个男人有任何异常举动曲云儿就会将手中飞蛊乱射过去,然后趁机逃走。 “玉蟾教……嘶,好像在哪里听过?”郭羡苦思冥想,这个名字似乎很耳熟,也有印象,但是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起来。 “玉蟾教?!”还不等郭羡想起来,司徒情就猛然起身一脸不可思议惊到:“五仙魔宗的那个玉蟾教?” 五仙魔宗,又被称为五毒魔教,五毒教,和藏兵门一样位列江湖九大门派之一,只不过和其他门派不同,五仙魔宗并非一个驻地,而是一分为五,分别是飞蜈府、幽虿教、五步宫、玉蟾教、和牵丝洞,分别对应着蜈蚣、蝎子、毒蛇、蟾蜍和蜘蛛这五种毒物。这五个势力各有其主,相互之间互有来往,对外统称为五仙魔宗。 “你是五仙魔宗的圣女?”郭羡一脸不可思议:“五仙魔宗圣女怎么会跑到这个荒山野岭玩儿拐卖人口?你们玉蟾教教风如此开放?不管你的么?” “玉蟾教,哪里还有什么玉蟾教。”曲云儿听到这里悲从心中来,凄声道:“玉蟾教已经被人灭门了。” 听到此话,郭羡和司徒情露出宛如见鬼般的表情,异口同声:“这怎么可能?” 曲云儿摇摇头:“事实就是如此,那日有一商队在教门口求见,我五仙魔宗毒术独步江湖,而我玉蟾教讲究以毒制毒,毒药即可杀人也可救人,以此闻名江湖,时有商人上门求购,这也是我玉蟾教的重要经济来源之一。” 郭羡点点头:“确实如此,玉蟾教的百毒散花丹可克制数十种毒素,市面上罕有现货,那些视金钱如生命的商人敢直接找上玉蟾教也不奇怪,后来呢?” 曲云儿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道:“那哪里是什么商队,那所谓的商队就是贼人所扮,教主师父被哄骗过去,引狼入室,假扮商队队长的贼人假意献宝,实际却利用机关术暗害我师父,还好我师父谨慎,在那贼人打开宝盒之前及时闪躲,但还是中了一枚毒针,与此同时商队所有人都撕去伪装在教内肆意屠杀。” 司徒情皱眉:“那你们为何不反抗?” 郭羡摇摇头:“并非不反抗,而是无力反抗才对,玉蟾教是五仙魔宗专攻毒医的分支,并没有多强的战斗力,教内顶尖战斗力不过寥寥几人,贼人靠人数优势避开那几个顶尖战力专门找普通弟子下手,如果是我我就会以普通弟子为要挟逼那些顶尖战力就范。” 曲云儿沉痛的点点头,红着眼眶:“正如郭公子所言,我教姐妹很快就被抓住,那些贼人以此教中姐妹的性命为要挟,要求教主师父和长老自断经脉,但是我们知道,这么做的下场只有一死,于是愤然反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最后……最后……”说到这里,曲云儿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郭羡问:“那些贼人可有特征?武学路数看得出来吗?” 曲云儿摇头:“没有,那些贼人甚至连武功路数都是乱七八糟的,就好像是瞎练的一样,气血甚至不如普通人,但是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木匣子,那个木匣子是个机关术武器,可以射出牛毛细针,细针有强力麻药,中招者两息只能就会出现眩晕的症状,随即被轻易制服。” “难道你们没有求援吗?”郭羡道:“五仙魔宗虽然一分为五但是还是处于同一座山上,若是求援其他四毒,等其他四毒来援也不过两个时辰的事儿。” 听到这里曲云儿抹了抹眼泪:“我们当然求救了,五彩烟老早就点了,我们苦苦支撑可就是没有人前来救援,如果有人来救援我们也不至于被人灭门!” 司徒情插话:“发出求救讯号而其他四家却没有反应,恕我直言,这会不会是其他四家的联手阴谋?” 郭羡闻言摇头:“你可知道这五仙魔宗被列为江湖九大门派之一,可为何依旧被称为魔宗?” 司徒情柳眉微皱,道:“愿闻其详。” “江湖九大门派无一不是名门正派,五仙魔宗虽然擅闯诡术毒药,可却是将毒融入武学中,光明磊落从不暗中下黑手,所以位列江湖九大门派之一,这个魔,指的并非是五仙魔宗本身的性质,而是五仙魔宗的管理制度。”郭羡喝了口水,接着说道:“五仙魔宗虽然分为五个分支,但百年来从未出现过内讧,原因很简单,五仙魔宗五个分支都有相互制约的手段。每一个五仙魔宗的成员在入门之前不管是哪一分支都必须吃下五颗毒蛊,这五颗毒蛊的解药分别由飞蜈府、幽虿教、五步宫、玉蟾教、和牵丝洞的每一个门人保管,以此相互制约,就连五位分支掌权人也不例外,这种手段比起制约更像是一种仪式。” 司徒情听了目瞪口呆:“这……这手段简直了,这哪里像是名门正派的作风?” 郭羡点点头:“想想看,若是有任何一人走上了歪路就会导致门派大崩塌,其做法在我们看来确实骇人听闻,所以才会将其称之为魔。但是换个方面想,敢于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其余四家保管,这是何等的信任才会做出如此举措,所以内部阴谋是绝对不可能的。” 郭羡皱眉:“所以说这可不是件小事儿,玉蟾教和其他四毒一气连枝同出一脉,若是出了事儿其他四家不可能会不知道,更不会袖手旁观,除非……” 司徒情:“除非什么?” 郭羡声音深沉:“除非其他四家也遭到了相当的麻烦,使得无暇抽身救援!” 曲云儿听了郭羡的推论恍然大悟:“难怪这些日子我不断给其他四家发送求救讯号,可其他四家都没有半点回信,难不成其他四家也……”想到这里,曲云儿面色惨白。 郭羡拍了拍曲云儿的肩膀:“不要想的那么悲观,五仙魔宗好歹也是传承了百年的名门大派,不可能轻易翻车,你玉蟾教应该是被针对了,按照你的说法你一直在被追杀?那些贼人为何要追杀你?莫非你身上有那些贼人想要的东西?” 曲云儿沉默片刻,道:“我身上有玉蟾教至宝,玉蟾珠。” 第82章 三个问题 “玉蟾珠?你带着那玩意儿?难怪人家追杀你呢。”郭羡恍然大悟。 “玉蟾珠?那是什么?”司徒情满脸好奇。 郭羡解释:“玉蟾珠是玉蟾教的至宝,据说玉蟾珠可以扭正人体经脉,有促使人体经脉结构产生异变的功效,而且使用起来还没有风险性,其效果不亚于天闻禅宗的易经洗髓功,是真正夺天地造化的奇宝。” “这么神奇?”司徒情扭头看向曲云儿:“难怪贼人追杀你呢,原来是怀璧其罪啊……诶,你躲在门口做什么?” 曲云儿谨慎的看着郭羡,此刻司徒情还处于曲云儿的控制之中,她唯一担心的就是郭羡见宝起意,虽然不知道郭羡武功如何,但是九大门派之一的真传弟子想来不会弱到哪里去,反观自己除了一身毒医本事其他什么都不会,拳脚功夫更是平平,若是郭羡真的想强抢她还真不一定保得住自家宝贝。 更何况曲云儿也不想和郭羡针锋相对,对于郭羡,她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清,有些像感谢,有些像依赖,更多的则是方才二人独处时萌生而出的情愫。 “怎么办?若是郭公子想要我给还是不给?若是他要用强我是任由取舍还是欲迎还拒……啊啊啊啊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就在曲云儿满脑子混乱之际,郭羡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我不会要你家玉蟾珠的,那东西对于我来说根本没用啊。” “啊?”曲云儿楞了一下,随即就有一股无名之火从胸口燃起,为了自家至宝,自己家被灭门了,自己更是被千里追杀吃尽了苦头,现在郭羡居然如此看不起自家至宝? 曲云儿猛地上前两步:“我教玉蟾珠可是有夺天地之造化之能,为人偷天换日洗髓改脉,改造资质的至宝!你居然敢说没用?” 郭羡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发飙的曲云儿,高举双手解释道:“我没有说你家至宝没用,只是对于我来说没有用罢了,我一个藏兵门堂堂红白真传弟子,根骨奇佳,资质更是上上等,我要你家玉蟾珠干什么?” 曲云儿听到这里才想起来自己面前这人貌似的确是个大高手,而且还是同为九大门派的人,其真传弟子身份与自己这个玉蟾教圣女无差。 “安心,起码我不会抢你家宝贝。”郭羡的一番话令曲云儿心头有股奇怪的患得患失的感觉,这一路她都在防着自家宝贝被人窥视,仿佛与全天下为敌一般,如今却有个人告诉她无需如此倒是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曲云儿只是一个从未走出过玉蟾教的女孩子,若不是教中突逢大变她也不用经历这些。 比起曲云儿的不知所措,这些年在江湖走南闯北的郭羡显然更有主见:“看你现在的状态确实很糟糕,如果可以的话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 这番话让曲云儿心头一跳,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全凭郭公子做主。” “现在我先和你确认三件事情。”郭羡竖起三根手指:“第一,你是否是因为被追杀孤身一人感觉没有安全感,于是使用强制手段控制来往江湖客为你卖命?” 曲云儿听了连忙摆手否认:“让他们为我卖命这件事我从未想过,只是想着多一双眼睛,万一发现了不对好及时逃走。毕竟与那帮贼人交手很有可能送了性命,我如果逼迫那些人这样做那和杀人凶手又有何异?”说着沉默了片刻:“至于那些山匪,我确实有过挣扎,但是经过那段时间观察我判定那些山匪各个都是恶贯满盈之徒,所以才痛下狠手,我问心无愧。” 司徒情听了咯咯笑了起来,搂住了曲云儿的腰肢,精致的下巴搁在曲云儿的肩头在其耳边道:“妹妹你还是太嫩了,换做是我,对于那些山匪而言杀了也就杀了,不论怎么样他们都算得上是恶徒,就算其中混杂有异数那也只能算是他命不好,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曲云儿被司徒情突如其来的亲热弄得面红耳赤,即便是同门师姐们也没有像这般亲密接触过,更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个关系相当于陌生的男子。 郭羡面对这养眼一幕并未作出什么表现,视若无物的接着问道:“第二,你是否愿意承担自己引发事件的所有责任?” 曲云儿连忙点头:“那是自然,我愿竭力补偿。” 司徒情听了笑得更妩媚了,搂住曲云儿纤细腰肢的胳臂抬起来捏了捏曲云儿小巧的下巴:“小嘴儿说的挺好听,好妹妹,你要如何补偿姐姐我啊?这些天姐姐我可是吓得不轻呢~” 自打郭羡到来开始,司徒情就越发的放飞自我了,如今更是本态暴露,将涉世未深的曲云儿撩拨得面红耳赤,感受着背后丰盈的压迫感曲云儿浑身僵硬,涉世未深的她哪里经得起这般撩拨,于是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郭羡。 郭羡见状无奈轻咳一声:“司徒家二小姐,差不多行了。” 司徒情听了朝着郭羡抛了个媚眼:“怎么?受不了了?”那模样竟是有些挑衅。 曲云儿听郭羡唤这个司徒姐姐为“司徒家二小姐”,不知为何心底一跳,问道:“郭公子和司徒姐姐是旧识吗?” 此话脱口而出后曲云儿才察觉自己在做些什么,自己居然在询问一个陌生男子的人际关系! 想到这里曲云儿脸上染起两团红晕,感觉自己的两个耳朵都快烧起来了。 司徒情听了笑出了声:“没想到我这个新认的小妹妹还挺有危机意识,安心吧,你姐姐我有丈夫了。”话说完抬起头直视郭羡:“没想到郭公子居然认识我。” 郭羡抱拳:“司徒家二小姐之名谁人不识,久仰大名。” 曲云儿听这两人对话一脸迷懵:“司徒姐姐……很有名吗?” “当然有名了。”司徒情笑了:“不过妹妹你足不出户,没听说过也不奇怪,郭公子,还剩一个问题呢?” 见司徒情这般,郭羡自然也知道司徒情并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曝光,虽然不知道为何但也没有去询问,随即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第三,曲姑娘。” “你是否愿意受我藏兵门庇护?” 第83章 贼人来袭 “你是否愿意受我藏兵门庇护?” 听到这句话,司徒情柳眉一皱,双眼看向郭羡,眼中眸光流转:“郭公子,你这有些耍滑头了吧?”言语间有些护犊子的意思,听得曲云儿一脸不解。 听司徒情这般说法,郭羡笑了笑:“我郭某人身为藏兵门红白弟子,自然要时刻为师门利益着想,不过我藏兵门弟子行事光明磊落,我自当会将其中利害于曲姑娘一一说明。” …… 接受一方势力庇护,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如果是以个人名义接受庇护,那么方法就有很多种,譬如座上客、客卿或者带艺投师,甚至是客座长老,其性质是临时性的,对于其个人和势力而言双方关系都是极其松散,若是个人发现其势力无法为自己提供庇护,又或者庇护势力发现此人就是个烫手山芋,立刻就可以将对方踹开扬长而去逃之夭夭又或明哲保身不管不顾。 但如果这个寻求庇护的人在背后还有一个势力的情况下找另一个势力寻求庇护帮助,那么就说明此人先前的势力不足以为此人提供庇护,所以才转为投向另一个势力寻求庇护,在无形之中前者就比后者矮上了一头。 就比如现在,五毒魔宗玉蟾教圣女曲云儿如果接受了藏兵门的庇护,那么其中关联就有些复杂了。 倘若是普通弟子对外还可以以“九大门派一气连枝,寻求同为九大门派的师兄弟帮助理所当然”为脸面,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可曲云儿不同,她的身份可是五毒魔宗玉蟾教圣女,其身份地位等同于真传弟子,是作为掌教继承人来培养的,若是曲云儿同意接受藏兵门庇护,那么就相当于她这个五毒魔宗玉蟾教圣女默认藏兵门比五毒魔宗高上一等,这可是相当于打了自家宗门脸面,砸自家宗门招牌。 九大门派看起来相互之间关系和睦一派和气,可实际上九大门派之间暗地较劲儿掰手腕的小动作却从未断过,毕竟学武之人总有那么一口争强斗狠的气,而藏兵门和五毒魔宗被天下人并称为江湖九大门派之一,若是曲云儿答应了那么不管怎么样五毒魔宗弟子出门在外遇到藏兵门的门人都会在无形之中矮上一个头。 …… 听了郭羡的说明,曲云儿连连摇头:“不能这样,我不同意。” 曲云儿从小在五毒魔宗玉蟾教长大,五毒魔宗玉蟾教就是曲云儿的家,那些她自然不能忍受自己的家人被别人瞧不起。 搂着曲云儿的司徒情也是露出些不满神色:“郭公子,你这未免有些趁人之威的嫌疑吧?” 就在这时,屋内三人同时屏息凝神朝着门口看去,只听有脚步上楼的声音,脚步声由远至近,一直到门口才停下,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小姐,是我。” 司徒情听到这个声音松了一口气:“是我的人。”然后松开搂着曲云儿腰肢的双手走过去打开客房门:“进来吧。” 门外男人闻声进屋,看到这个人曲云儿表情有些奇怪,因为这个男人正是受制于曲云儿的江湖客之一。 见曲云儿面露好奇之意,郭羡耸耸肩道:“没什么好奇怪的,你控制的那些江湖客十个有七个是你司徒姐姐的下人。” 在曲云儿哭晕后郭羡就和司徒情将位置转移到山匪客栈,而被分配出去巡山的那十个江湖客也跟着一起来到了这个山匪客栈,只不过不在屋内,而是在客栈外巡逻。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江湖客定然会是要砍了蛊主重获自由,可这十个巡山的江湖客中有七个是司徒家因为和司徒情失联而派出来寻找司徒情的下人,结果在山匪客栈全部折在了曲云儿的手中,而司徒情则是因为爱护曲云儿所以命令自家下人保护曲云儿。 也亏得曲云儿最开始遇到的司徒情而不是其他江湖客,不然曲云儿这江湖雏鸟面对那些老油皮江湖客有几条命都不够用,对于那些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滚刀肉一百个曲云儿绑在一起都不够那些老江湖涮的,更别对他们提下命令了。而剩下的三个江湖客也是因为司徒情的关系不敢有异动,也都老老实实配合着曲云儿。 那个男人进了屋朝着司徒情单膝跪拜:“二小姐,客栈外面来了个小乞丐,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对红白衣衫的公子说。” 司徒情和曲云儿将目光投向郭羡,郭羡皱眉半晌,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小乞丐?近几日和自己有过接触的就是在山匪客栈被自己一筷子打中手腕的那个小乞丐,难道是他? 郭羡见其他人都望向自己,开口:“既然是要找我,那就让他进来吧。” 不消多时,一个小乞丐站在了众人面前,郭羡一眼就认出那正是自己在山匪客栈教训过的小乞丐,当时这个小乞丐虽然一身补丁衣服但是却十分干净,身上也没有寻常乞丐那种常年不洗澡的酸臭味。 小乞丐似乎不擅长主动开口,在众人围观下有些害怕,双手捏着补丁衣服的一角不断揉动着。 “你找我?”郭羡见状开口询问:“有何事?” 小乞丐听郭羡问话赶忙回答:“这位公子,你快逃吧,师爷带着一大帮人朝这边过来了!” 众人一听,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在小乞丐的描述中,郭羡想起了那个被自己一筷子洞穿肩胛骨的说书先生:“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胆子。”郭羡追问:“你是山寨的人?那些人都是你们寨子的人吗?” 小乞丐连忙解释:“我是被山寨匪人捉来打扫寨子的,从来没错过坏事,那些人是师爷半路遇到的,打扮得挺奇怪,荒郊野岭的穿着绸缎衣服,头上戴着方钱帽子,看起来像商人打扮,但是一个个的浑身是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是他们!”曲云儿突然尖声叫了起来:“那些贼人找来了!” “不要慌。”郭羡安抚了一下曲云儿,回过头问小乞丐:“小兄弟,你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吗?身上都带着什么东西?用什么武器?” 小乞丐被郭羡称之为小兄弟有些受宠若惊:“大侠叫我小叶子就行,那些人大概有三十来个,每个人都抱着一个方形的木头匣子,腰间挂着刀剑。” 曲云儿听到木头匣子惊慌失措道:“木头匣子就是那个可以射牛毛细针的机关武器!肯定是他们!” “不要怕。”司徒情拍了拍曲云儿的小脸:“我们这边有十个经验丰富的江湖客,更有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红白真传弟子,虽然人数劣势但是未必会输。” 郭羡点点头:“司徒小姐所言极是,如果他们真的如曲姑娘所说那般全靠那机关暗器而自己武功平平的话那么我们完全没必要逃。” 郭羡宽袖一挥,带起沉重如钝器般的呼啸声:“我藏兵门弟子就是不怕机关暗器,今日就让我郭某人来会一会这穷凶极恶的灭门凶徒。” 第84章 倒霉的师爷 几人合计一商量,就决定了对敌对策。 司徒情将所有手下包括那三个江湖客都唤了回来,所有人都趴在山匪客栈的屋顶藏起来,只留下郭羡一人,而小乞丐说什么也要跟着郭羡,没办法,众人只能由他了。 山匪客栈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老远就能看到一大群人朝着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吊着手臂的那个说书先生,此时他正走在队伍最前面,满脸谄媚笑意的和领头人说这些什么。 郭羡从客栈大堂挑了把没打坏的椅子,又从柜台后面拎了坛酒,想了想,不知道曲云儿有没有对这些酒下料,又放了回去,跑到厨房抓了一把花生米,将椅子放在客栈大门口,自己靠坐在椅子上磕着花生米等那些人来。 小乞丐见那些人越走越近,一咬牙:“大侠,你是好人,赶快逃吧,等下我骗他们去后山,应该可以争取一些时间。” 郭羡挑了挑眉头:“你怎么不躲起来?” 小乞丐笑了:“我就是贱命一条,死了也没人稀罕,但是大侠你不一样,你是个好人,不能死。” 那些人赶路速度极快,说话间的功夫那些人就已经看到了郭羡,大呼小叫着朝着这边跑过来。 郭羡摸了摸小乞丐的脑袋:“你说你叫小叶子对吧?”郭羡将手中没吃完的花生米塞到小叶子手里站了起来:“你记住,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轻贱自己,你永远也不知道你未来会取得多大的成就,你就在这里看着,待会儿打起来躲在门后面去,以免被暗器所伤。” …… “诸位大爷,小的所言句句属实,那人就是去找那名妖女了,想来定然和那妖女关系匪浅。”师爷在前面带路一副狗腿相:“就在前面,就在前面。” 当初师爷也没想到自己可以从那红白衣着的男子手上逃出生天,他天性懒散,不愿意下苦功练武,整日游手好闲,不过小时跟随过私塾先生念过书实过字,也算是会一些基本读写,平日喜欢看一些妄想文人写的狂生杂记。 自从攀上了黑风寨大腿后他这识得几个大字的家伙倒成了寨子里最有文化的人,深受寨主赏识,也不知是不是走火入魔,他按照那些狂生杂记里面的故事情节试着向寨主进言扩张势力,没想到被他这么胡乱搞,黑风寨居然吞并了周围四五个小寨子成为了方圆十里最大的山匪寨子,而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被寨主提为师爷,日子混的风生水起。 可这一切都毁了!全都是因为那个妖女和那两个穿着红白衣服的混蛋! 他从那两个红白手下逃出生天后一路逃窜,遇到了一队商人,常年养成的职业病让他下意识就将这些人拦下了,可仔细一看这些各个面带煞气,身上更是浑身染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角色。 可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啊。 师爷山匪窝放纵惯了,要让他从良他还真不太乐意,如果可以混进这些人里面…… 师爷脑子转的快,赶紧道:“小的看各位器宇不凡,想问问有什么小的可以帮上忙的。” 为首那人上下打量了师爷一番,开口问道:“我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浑身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纱的女子?” 师爷一听,此人所述不正是那个妖女吗?看这些人的模样,难道是去找那妖女麻烦的?想到这里师爷心里一阵高兴,他没忘记自己身体里还有个东西呢,如果那个妖女被杀死了那么是不是自己就可以解放了? 想到这里师爷乐开了花:“那女子就在前面,小的可以为各位义士带路。” 于是他就带着这些人一起回到了山匪客栈,他老远就看到了客栈门口那有些惹眼的红白,师爷下意识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肩膀,面露怯意,但随后想起了自己这次可不是一个人,后面那群大爷可都是带血的煞星。 要知道即便是山匪中号称方圆十里最凶残的黑风寨也是尽可能不见血,全靠名声咋呼,可后面那帮大爷虽然不知道来路,可是个个像是从血池子里面捞出来的一样,浑身煞气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想到自己身后有这么一大群煞星,师爷腰杆子不由得硬了许多:“这下老子要让你知道得罪老子的下场!” 想到这里师爷指着远处坐在山匪客栈门口的郭羡面容狰狞:“大爷,那前面身穿红白两色衣袍的人就是那妖女的同党,定不能放过他!” 然而师爷没见识不代表后面那群人没见识,为首之人一看红白衣袍款式便认出了郭羡的来头,做了个奇怪的动作——捏拳伸臂,手臂举过头顶,其他人见了立刻心里神会状,一改之前沉默赶路模样大呼小叫起来,在领头人带领下开始朝着郭羡的方向奔跑,师爷见所有人都开始跑动了他也跟着跑,心里则乐开了花。 “中大奖了,看样子这群人和那个红白小子有旧仇,不然怎么会看到那小子这么大反应?” 师爷已经开始脑补那些煞星为了感谢自己带路可以让他们手刃仇敌,于是提出要将自己吸纳入伙的情形了。 可就在师爷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乐的冒泡的时候,跑了一段路的领头人收拳喊道:“停!”所有人一息内收了步子,没反应过来的师爷则是被领头人一把抓住了衣襟给提了回来。 …… “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他。” 为首之人在不断观察着周围地形,在发现藏兵门真传弟子的时候他就打算绕路了,可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发现了。 江湖九大门派虽然暗地小动作不断,但是在明面乃至大体方向上一直都是一气连枝相当团结的,如果此人是收到五毒魔宗玉蟾教漏网之鱼的求救信前来支援的,那么麻烦就大了。 于是他带领队伍假装奔袭,可实际上确是带着队伍躲在了那个藏兵门真传弟子的视线死角处。 这条路高低不平,光凭视线基本是没可能判断这条路有多长,但是自己一行人最多只能在此地躲藏十个呼吸,否则对方就会起疑心,所以留给自己一行人做决定的时间不多。 后面跑上来一人:“大哥,怎么办?” 为首那人沉吟片刻做出来决定:“你们在此等候,我只身前往探探此人口风,若是我惨遭不幸尔等要赶紧逃走。” 此话一出让一旁偷听的师爷脸色都变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虽然黑风寨被称为方圆十里最凶残的山寨但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遇到高手全死光一点都不稀奇,但是听身后这帮煞星的语气那个红白貌似是个不得了的角色,连人数众多的煞星们都避退三舍。 自己这边煞星众多没错,可对面可是坐着位红白杀神。 师爷可没有忘记那日仅仅两人便将山寨上下杀了个精光的情形。 据说武学高深者五识感觉比普通人要厉害许多,双目更是可入微分毫,自己这么招摇的走在最前面会不会已经被那个红白杀神看到了?要是他知道这些人是自己带过来的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师爷双腿就发软,回过头见那群煞星还在商议,于是打算偷偷开溜。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师爷我也是文化人,不和你们这帮浑身腥臭的家伙打打杀杀了。” 可还没走两步,就被人叫住了:“这位热心的兄弟,你要去哪里啊?”为首大汉上前两步一把勒住师爷的脖子:“帮人帮到底,陪我走一趟吧。” 第85章 司徒情的算计(为社会你买哥加更一章)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说是吧?师爷?” 郭羡坐在山匪客栈大堂,在四周死尸环绕的环境中磕着花生米,对面坐着不断打着摆子的师爷和一个商人打扮却浑身是血的男人。 郭羡看着坐在桌对面的师爷笑了笑:“我们又见面了,这会不会代表着这是一种缘分呢?” 鬼特么才想和你有缘分! 师爷面色苍白,强笑着道:“您看小的这不是见有人找您,以为是您的熟人,就想着帮一把,可我这人有一毛病,一做起好事儿就容易得意忘形,一路就将人家给领到您面前来了,您看没什么事儿小的就先告辞了,您二位叙叙旧。” 可刚想起身就被旁边商人模样的男人一掌按在肩膀上强行将师爷给压了下来,让师爷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可能是猛地坐下撞到尾巴骨了,疼的师爷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这一手倒是让郭羡起了兴趣,因为此人刚才那一手竟然完全靠的肉身力量,丝毫感受不到此人体内气血之力,要知道习武之人举手投足都会引发气血流转,而坐在郭羡对面的这个男人就好像是一个只会蛮力的莽汉一样,从头到脚郭羡从此人身上居然感受不到一丝气血凝练之意。 郭羡打量着对面商人模样的男人,这个男人面皮模样大概只有四十岁左右,可眼角眼纹厚重,这么厚重的眼纹只会在七八十岁的老者脸上才会出现,出现在这个男子的脸上显得有些不协调,这个男子头戴商贾帽子,一头毛发全部被帽子笼罩起来,看不见乌发白发,一时半会儿郭羡无法判断出此人实际年龄。 郭羡心中暗中判断:“此人若不是毫无武学资质从未修炼过武功就是一身玄功盖世足以隐瞒我的五识。” 就在半柱香以前,郭羡在山匪客栈门口运气盘血,准备着大战一场的时候却看到以商人模样的男子提着一个面熟的家伙朝着自己这边缓缓走来,他背后则是一个人都没有。 屋顶上司徒情冲着郭羡悄声喊:“郭公子当心,剩下的人都躲在后面你看不见的位置呢,刚才他们似乎停在那里商量过什么,此人孤身一人前来怕是有诈,你要当心。” 习武之人五识敏锐,司徒情的提醒声郭羡自然是听到了,不过并未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听到司徒情的提醒了。 “前面可是江湖正道魁首藏兵门掌门继承人?” 商贾模样男人说出这话让郭羡差点一口花生碎茬喷了出来,江湖九大门派被称为江湖九大魁首,看似地位平等相处融洽可实际上明争暗斗的次数也不少,谁也不肯居于低位,这个商贾模样男子开口就把江湖九大魁首改成江湖魁首,这明显是为了讨好郭羡所说的话。 而掌门继承人就更别提了,虽然历代掌门都是从红白真传弟子中筛选,但红白弟子不止一个,虽然说不想当掌门的红白不是好红白,可被一个疑似灭门狂徒的家伙恭维感觉还真是有些怪怪的。 “这个家伙说话有点意思。”郭羡从此人说话内容听出了此人并不想和自己起冲突,于是在屋顶众人瞪爆眼珠子的不解目光下哈哈一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朋友如此看得起在下那么在下也愿意和朋友你结交一番,来,我们进屋聊!” 提着师爷的商贾模样男人脚步一顿,原本他想着拿手中人和那藏兵门真传弟子套套近乎,试探试探这个藏兵门真传弟子的来意,如果此人还不知道五毒魔宗之变,大可哄骗一番糊弄过去;若是此人怀抱恶意,那么自己拼了命也要给后面兄弟争取逃走的时间。 可千算万算,什么见面翻脸、陡然出手、摔杯为令、懵逼一脸,什么情况都想过了,但就是没想过对方会笑着跑过来喊着要和自己交朋友,郭羡这一番操作让商贾模样男子猝防不及,脑补了无数遍的计划几乎都被打乱了。 …… 山匪客栈目光死角处。 “怎么办?老大被带进去了。” 在众多贼眼眼中,只见那个藏兵门真传弟子笑呵呵的跑过来给了自家老大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拉着自家老大的胳臂进了客栈。 “这算什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其余躲在这里的贼人面面相觑。 “不要乱。”之前和贼人头领对话的贼人发话:“老大现在生死未卜,那客栈内也不知是何情况,大家稍安勿躁,耐心等待便是。” …… 山匪客栈大堂内,郭羡磕着花生米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商贾模样的男人,商贾模样的男人面无表情任由郭羡观察,只不过手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师爷的肩膀,师爷被按压在椅子上满脸苦涩。 过了半晌,两人还是没有动静,师爷有些受不了了,这周围都是尸体,在这种环境下是个正常人都感觉不舒坦,可这二位却好像是这些尸体不存在一般,特别是那个红白,身为作俑者的他居然在这种环境下还可以一边磕着花生米一边吧嗒着嘴,其脑内精神回路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师爷半边身子都被商贾打扮的贼人首领给按麻了,打着哆嗦哀求道:“二位高人呐,你们要斗法就斗法,把我夹在里边儿算个什么事儿啊,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行不行。” 师爷这一席话成了打破僵局的契机,郭羡将手中未吃完的花生米粒随手一抛:“我俩也别装深沉,说实话,你们想做什么我并不感兴趣,这九大门派多一家少一家对于我藏兵门也没有什么影响。” 此话一出贼人首领眼瞳一缩:“你果然知道!那玉蟾教圣女现在下落何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郭羡似笑非笑的看着贼人首领:“看你模样应该知道我的来历,既然知道我的来历就应该知道你们的那些小手段在我藏兵门面前毫无作用。” “我等此举乃是逆天改命,你若阻止我等行径就相当于我族之敌,你可要想清楚了。”贼人首领威胁道:“你自己掂量掂量。” “我好怕啊。”郭羡见对方摆出强硬姿态自然是遇刚则刚:“你大可试试,我不介意这里再多出三十来具尸体。”话音一落郭羡一身血海杀气喷薄而出,杀意直逼对面而去。 师爷本就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死了,被这股惊天杀气一逼当即吓得翻白眼昏死过去,而令郭羡意外的是那个商家模样的贼人头子居然也是面色煞白,一副完全无力抵抗的模样。 …… 屋子里面杀意肆意,屋顶上则是另一番景象。 几个江湖客占据屋顶高处,趴在屋顶紧盯着那些贼人的一举一动,而司徒情则搂着曲云儿的纤腰,对着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妹妹啊,对于那郭公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曲云儿只觉得自己耳边敏感处热气一阵一阵的,面如火烧:“我……我还小,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司徒情凤眼轻挑:“你想什么呢?姐姐是问你准不准备接收郭公子师门的庇护。” 曲云儿面色黯淡了下来:“我不想辜负郭公子一番好意,可这么一来我五毒魔宗就会立场全无,我更是无颜面对门中诸位兄弟姐妹,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司徒情听了莞尔一笑:“姐姐我倒是有一方法,既可以让你受郭公子师门庇护,也可以保证你宗门立场,如果运气不错甚至可以让郭公子师门全力救助你五毒魔宗。” 曲云儿听了面露激动之情:“司徒姐姐此话当真?” 司徒情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当然是真的,交给姐姐就是了。” 第86章 放长线 习武之人之所以修炼武学为的就是一武学为途凝练气血。 气血是什么?气血就是人之本源,以习武为法壮大本源,这才是强大的秘诀。 而这气血之力的用途多种多样,除了可以令人延年益寿之外还能壮大经脉强化躯体,提气可使轻功法门,凝血可运硬气外功,气血调和方可运转体内阴阳开启内锁释放人体潜在之力。 而这人体潜在之力爆发之后会给身体一个奇妙的反馈,而这反馈出现的结果则是犹如百花齐放多种多样,有的人一夜之间双脚通脉全开,轻功、身法尽数暴涨,飞檐走壁不在话下;有的人周身大窍尽开,一身罩门功法圆润自如金刚不坏;而有的人则是气力大涨力大如牛,九牛二虎之力不在话下。 而郭羡的潜在之力则比较奇特,他的潜在之力爆发后既没有轻功身法大进也没有功法圆润自如,更没有力大如牛捉象擒龙,只是觉得脑海一阵清凉,记忆力有所增长。 郭羡一直以为自己的潜在之力就是读书写字,还时常和同门打趣说自己应当去当学士。 直到郭羡第一次动手杀人。 那次是遭受邪教偷袭,郭羡一个师弟惨死在一邪道门人剑下,郭羡亲眼看到自己的师弟被邪道门人挑在剑上生气全无,那一刻郭羡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海灵台,随后一股惊天杀意自郭羡处喷薄而出,杀气肆虐震慑全场,甚至随后赶来救援的藏兵门师门前辈都以为是大邪出世,等赶到现场看到邪教门人在郭羡的杀气压制下心神被震慑,手脚发软,被郭羡一剑一个如同杀鸡一般的杀了个精光。 此后郭羡着重研究了一下自己的潜在之力,发现自己的潜在之力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不是什么读书写字,而是给了郭羡可以完美操控“势”的能力。 所谓的“势”,其实就是一个人的气场,并不罕见,身居高位者会凝聚权势,音容亲和者会凝聚人势,饱读圣贤书者会凝聚威势,而郭羡的势,就是杀意之势。 在郭羡“势”的范围内,不论是谁都会受到压制和影响,但是气血之力深厚或者意志力强悍的人都可以或多或少抵抗住“势”的压迫。 这种说法看起来虚无缥缈,但是换个说法,一个人产生杀意之时对手必定会杀气外泄,而对手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影响或多或少那都是影响,高手过招有时生死就在一瞬间,而郭羡的势的作用就是能够将自己杀气在与对手敌对中瞬间爆发出来,如果说寻常人的杀气外露的过程是涓涓河流,那么郭羡的杀气外露过程就是洪水绝提。 …… 师爷从小好吃懒做,一身气血几乎为零,本身又处于心神不安状态,再被郭羡的“势”这么陡然一逼,晕过去很正常,但是贼人首领居然无法抵抗郭羡的“势”,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首领都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那么其他人十有八九都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这么一群普通人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去攻击九大门派之一的五毒魔宗,甚至最终还将其中一个分支给灭门了? 简直匪夷所思。 只要是习武之人体内或多或少必定会有气血运转流走之相,这是修习武学只是提炼气血的必经之路,但是郭羡面前这个贼人首领表现的和师爷一般,能撑到现在全靠一股意志力撑着,不过眼看着贼人首领的双眼聚焦开始飘忽不定,马上就要失去意识了,郭羡连忙收了自己的杀气以免贼人首领昏厥。 “有点意思。”郭羡一把抓住贼人首领的肩膀,掐住肩头大穴将贼人首领制住:“差一点就被你给唬住了,没想到你居然是纸老虎,我就奇怪为何感觉不到你的气血,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是个普通人。” …… 贼人首领大口喘息,背后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就仿佛像是刚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这是强行透支意志力的现象,直面恐惧考验的不光光是心理承受能力,更多的是身体承受能力,如果身体素质不好直接被吓死也并非没有可能。 贼人首领大口喘着粗气,刚才在被杀气笼罩的时候他只觉得对面那个面带微笑的藏兵门真传弟子在顷刻间化身惊天大魔,自己的心脏就仿佛被攥在魔手中不断挤压一般,心头更像是被压了一块断龙石,几乎无法呼吸,全靠一股意志力支撑着他。 就在他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杀气陡然消失,贼人首领如释负重瘫软在桌上,抵抗杀气的气力化作汗水从身上毛孔渗出将全身衣衫打湿。 那个藏兵门弟子一把将贼人首领的肩膀大穴掐住,贼人首领只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都酸软了下去,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但是落入郭羡手中的贼人首领却并不心慌,只听他冷笑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如果阁下想以我性命来要挟我那帮弟兄那你就打错如意算盘了,我在来之时就已经和他们交代过,我如果遭遇不测他们会立刻逃走。” “我早就猜到了。”郭羡无所谓的笑了笑:“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尽在掌握,早在你们要来之前我就在屋顶安排了盯梢,你们特地躲在我看不到的位置的那段时间偷偷摸摸,然后你又一个人前来,换个傻子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但是我所关心的不是这些。” 见贼人首领一脸不解,郭羡笑了笑:“说实在的,我这人不知道是不是天性如此,生性薄凉的很,所以对于玉蟾教突逢大变并未抱有太多兴趣,但是对于一群普通人可以灭掉一个九大宗门分支的事情还是蛮感兴趣的。”说着收紧了掐着贼人首领肩头大穴的手:“听说你们有件不错的玩具,能否借我一观?” 贼人首领被制住大穴,疼的面皮打着哆嗦,但仍旧嘴硬:“名门正道的真传弟子居然会对我们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感兴趣,我今天还真是开了眼界。” 郭羡手上又稍稍使了点儿劲儿:“谁都不会嫌弃手段少,感受过我的手段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迂腐之人,我可不会将所谓名门正道的担子强加在自己身上,你可考虑清楚了。” 听了这一席话,贼人首领心底动摇了。 的确,刚才那股杀气确实不像是名门正道弟子所能释放出来的,那股感觉更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魔头,再加上此人肆无忌惮的表现,说不定此人和自己是一路人? 想到这里贼人首领心中做了决定:“你先把我松开,我给你看看我们覆灭玉蟾教的依仗。” 听到此话,郭羡嘴角微微上扬:上钩了! 第87章 调查 后山坡,一群商贾打扮贼人正窝在原地不敢动弹,由于人数众多,为了避免暴露位置,只推出了一个人望风观察。 “怎么样?首领出来了吗?” “有动静了吗?” “你倒是说句话啊。” “都别吵了。”贼人中一个身穿紫红色商贾服装,脸上捻着八字胡的出声制止:“你们这般慌乱成何体统。”随后这个八字胡抬起头望向头顶斜坡:“猴子,有什么动静吗?” 被称为猴子的贼人身形瘦小,身上披着一块草皮趴在不远处的高坡上:“好奇怪,那藏兵门真传弟子和首领似乎是旧识,一见面两人相谈甚欢,然后进屋去了,这半晌也不见动静。” 八字胡一听,思索一番恍然大悟:“难怪首领说让我等在此等候,想必定然是为了避免发生冲突惊走了那小丫头,首领定是与那藏兵门真传弟子相识,做说客去了。” 其余贼人一听纷纷点头: “言之有理。” “不愧是首领。” “心思慎密,服气服气。” “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啊。” …… 此刻,在山匪客栈内。 “卑鄙……无……无耻……你枉为……名门正道真传!” 贼人首领此刻正被困在客房的椅子上,脸上肌肉抽搐失控,口水顺着嘴边流下,眼皮半耷拉着,一副半身不遂的模样,只有从眼神中可以读出此人心头怒火。 而他的身上,扎着数枚牛毫细针。 就在刚才,贼人首领被郭羡一身杀气所镇,在郭羡的言语诱导下判断郭羡并非什么心怀正道之人,于是答应了郭羡的条件,妥协了。 …… 贼人首领将自家秘密武器拿出来展现在郭羡面前:“此物乃是由无数精密机关组合而成,内置上百牛毫细针,按压机关便可将其发射出去,一次可发射出数十根,填装满后可多次使用,不过因为牛毫细针过于细小,以机关之力也只能射出五步距离,所以此物也被我们命名为五步倒。” 摆在郭羡眼前的是一个长扁匣子,匣子上有几根绑带,看模样应该是可以穿戴在身上,而位置正好是胸口,试想如果与人敌对,对方胸口突然发射暗器,确实防不胜防,此物外在结构简单便携,操作方式更是一目了然,再加上被淬了毒的牛毫细针,难怪玉蟾教抵挡不住。 郭羡自然而然从贼人首领手上接过被命名为“五步倒”的机栝机关,此时贼人首领和郭羡之间仅仅距离三步。 所以在郭羡面带微笑光明正大的偷袭下,贼人首领理所当然的中招了。 …… 曲云儿正满脸狰狞,一张精致小脸在黑纱面纱下扭曲成恶鬼模样,正拿着匕首在贼人首领非要害的位置来回戳动着,贼人首领身上的商贾衣袍被自己的血给染成和黑色,而郭羡和司徒情二人无视贼人首领,围在桌边研究着桌上事物。 司徒情小心翼翼的捻起一根牛毫细针放在眼前仔细看着:“这东西真有这么厉害?” 郭羡朝着贼人首领那边努了努嘴边:“你自己不会看?身上都快被戳成蜂窝煤了,一点感觉都没有,简直医学界的福音啊。” 司徒情朝着贼人首领看去,只见贼人首领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状如死尸,只有从胸口轻微伏动才看得出此人并未死去。 曲云儿手持匕首双眼布满血丝:“今日我就要为我玉蟾教满门报仇雪恨!”说着一手持把一手托柄就要将匕首捅进贼人首领的左胸要害。 鲜血流出,将贼人首领胸口处的衣服染出一块漆黑的血渍。 匕首堪堪刺破贼人首领的胸口皮肤便无法再继续往前。 “喂,差不多行了。”郭羡抓住曲云儿的胳臂:“你这么玩儿下去这家伙就真的死了,我们之前怎么说的你忘了?” 之前不论曲云儿如何折磨这个贼人首领郭羡和司徒情都可以置之不理,因为此人对于曲云儿来说是生死大敌,也是心头之魔,如果不让曲云儿跨过这道坎那么曲云儿的人生很容易因此走上斜路,因此不论曲云儿在贼人首领身上戳洞也好,将此人扒皮抽骨也好,郭羡和司徒情都不会阻止她。 但唯独有一点,那就是贼人首领绝对不能死。 一声闷响,匕首掉落在客房的地毯上,地毯早已被贼人首领流淌出来的血液染成了黑色,饱吸鲜血的地毯上脚踩上去都会溢出血渍将鞋底侵染。 曲云儿返身扑进郭羡怀里嚎啕大哭,双手拼命捶打着郭羡的胸口:“我知道!我知道不能杀他!可是我怕!我好怕!我求你了,让我杀了他!让我杀了他啊!” 玉蟾教惨遭灭门,曲云儿孤身一人逃出,身后跟着一大帮人拼命追杀,这些日子孤独和恐惧占据了曲云儿的全部,她不敢睡觉甚至不敢坐下,就连睡觉都是蹲靠在一处,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马上撒腿就逃,眼睛一闭上就是自家姐妹和掌门师父死去的模样以及那些手持兵刃狞笑的贼人,仿佛噩梦一般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需要发泄,需要从这个噩梦中醒来!而此刻,噩梦的源头正手无缚鸡之力的捆在她的面前,她心底的梦魇不断发出泣血般的嚎叫,催促着曲云儿杀了他! “你冷静一点。”郭羡掰着曲云儿的脑袋:“他死了事情就完了吗?你的同门就可以复活了吗?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此人背后到底是什么身份不是吗?” 曲云儿听到这些话浑身一颤,郭羡感受到曲云儿似乎冷静下来了,于是缓缓松开她,曲云儿默默走到墙角,蹲了下来,双手抱膝将脸埋在手臂里,泪水止不住的流淌而出。 见曲云儿这般模样郭羡摇了摇头,回过头之间司徒情正在以一种看戏般的眼神看着自己:“怎么样?小丫头的身材不错吧?” 蹲在墙角的曲云儿浑身一抖,显然是听到了司徒情的话,这才回过神自己刚才似乎在郭公子怀里泣泪横流……想到这里曲云儿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本来沉浸在自己悲伤里的曲云儿被司徒情这一句话搞得也不知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了。 郭羡翻了个白眼:“现在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这东西你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司徒情眼角上扬,风情万种的瞟了郭羡一眼,似乎在说:“呵呵,男人。”一样。 郭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掩饰自己的表情,但这一举动却让司徒情面上笑意更诡异了,直到郭羡快要恼羞成怒的时候她拿起五步倒说道:“此物绝非出自这些贼人之手。” 第88章 线索全无 “此物绝非出自这些贼人之手。” 见司徒情如此肯定,郭羡问道:“可是从这机关暗器中找出了制作人的身份?” …… 江湖客行走江湖,暗器是常见必备之物,可打草惊蛇,可放出伤敌,必要时机甚至可以扭转战局,其中除了柳叶刀、流星镖之类的暗器,机栝类暗器也是格外受欢迎。 江湖客动手,比的是什么?武功?身法?招式?都不是,江湖客真正比的是手段。 什么是手段?手段可以被称之为后手,底牌,是关键时候可以救命的依仗,其要点在于突如其来防不胜防,手段一出必当令对方意想不到。 而这一点,机栝类暗器完全符合这一要求。 与人动手,不论是招式运用还是轻功追逐,都会消耗自身气血之力,使用暗器也一样,与人敌对多一分气血就是多一分胜机,而机栝类暗器的使用完全可以避免气血消耗,这也成了无数江湖客对机栝类暗器趋之若鹜的主要原因。 而机栝类暗器少之又少,其原因不外乎就是其精密结构和设计难度,如今江湖上流传出来的机栝类暗器也不过三四种,每一件都出自机栝类暗器大师之手,而且每一件都造价惊人。 想成为机栝类暗器大师就必须身负机关师和匠人之学,二者精通方可入门,然而单单是其中一项就已经是一般人穷尽一生之力都不可到达的顶峰,所以机栝类暗器大师是极其吃香的一个职业。 每一个机栝类暗器大师都可以说是天纵之才,有着自己的傲气,所以每一件作品都会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这个记号的作用不仅仅是一个标记,每一个机栝类暗器大师在创作自己的作品都会留下暗手,一旦机栝类暗器被擅自拆卸就会自毁,所以一旦机栝类暗器出现故障就必须找制作者进行维修,而这就是记号的作用。 然而…… …… “没有。”司徒情摇摇头:“别说是记号了,这个机关暗器上连打造手法都只是江湖上最常见的锻铁手段,根本查不出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些暗器绝对不会出自于这些贼人之手。” 只见司徒情对着桌上摆放着的五步倒一阵摆弄,只听到一阵清脆的零碎作响,整个机关匣子就被司徒情徒手肢解成了零件。 郭羡见状也是连连点头:“不愧是司徒家的人,手上功夫着实了得。” 只见司徒情青葱玉指扒拉开这些零件,小心翼翼从这些零碎中捏出一个干瘪的东西。 “这是何物?”郭羡皱眉:“这好像……” “这是胃,牛胃。”司徒情将这个干瘪的皮囊翻过来:“牛有四个胃,这东西被机栝类暗器制作者视为最好的皮囊,只需要将一个口封死就可以制成最好的纳毒之物。” 只见被司徒情翻过来的牛胃内部尽是漆黑,司徒情道:“这个牛胃被制成容纳毒液的皮囊被装在这个机关里面,里面毒液已经干涸,想必是已经使用过了,而且从牛胃内部毒液的干涸状态来看这个毒囊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你们再看那些牛毫细针,上面被淬了麻药。” 郭羡瞬间明白了司徒情判断这五步倒并非出自贼人之手的原因:“我懂了,如果这五步倒出自贼人之手大可不必做出给牛毫细针淬上麻药的举动,直接给毒囊填充毒物即可。” 但郭羡随即一想,询问道:“有没有可能是这些贼人通过其他手段得到了别人的机栝暗器来使用呢?” “不会。”司徒情摇摇头接着说道:“此物结构比起江湖上那些大众货色都有所不及,但是最起码还算得上紧凑精密,然而这样一个机栝类暗器却没有任何防拆卸手段。”说着司徒情徒手将桌上零碎拼装回去,不一会儿就将一桌零碎还原成了五步倒的匣子模样,扭了扭手腕道:“说来惭愧,我司徒一家兄弟姊妹无数,只有我最不争气,但就凭我这手段都能将此物拆开,想必此物从一开始就没有设计机栝后门,只要是浅涉机栝一道的人都可以轻易将其拆开。” 机栝类暗器大师也是人,也要花钱吃饭,花钱购买材料,所以也要想办法赚钱,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而这些机栝类暗器大师挣钱的门道就是修缮自己设计的机栝类暗器,由于机栝类暗器造价不菲,卖出的价格自然也是天价,而购买者大多都是富贾豪商、达官贵人,舍得花大价钱买这机栝类暗器保命自然也不会在修缮费用方面吝啬,有些人甚至会购买两个,定期轮流将自己防身的机栝类暗器送到制作者那边进行维护修缮。 “这种东西的结构注定不会有机栝类暗器制作者将此物流出,因为这是在破坏规则,这样做就是逼所有机栝类暗器大师与其为敌。”司徒情说完,就见郭羡目瞪口呆看着自己,摸了摸脸颊侧颜笑道:“怎么了?莫非郭公子迷上我了?事先说明我夫君脾气可不好哦。” 郭羡摇摇头:“非也,我只是在感叹生活不易,我一直以为那些大师都是那种不谙世事一心沉迷自己所谙之道,没想到也会如此……”郭羡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司徒情笑着接过话:“俗,对吧?” 司徒情笑道:“人吃五谷杂粮,就不能免俗,就算是那些所谓的隐世高人也要放下身段去捕猎野兽以满足口腹之欲,不然不论修为几何也会被饿死,我们活在这世上,就避免不了恩恩怨怨,不过我相信一句话,善恶终有报,没必要被眼前的假象迷失自我,坚守本心才是正道。” 郭羡朝着缩在墙角的曲云儿看去,只见曲云儿不知何时已经抬起来头看向这边,脸上泪痕尚未干涸,可一双眸子却已经恢复了清明。 郭羡再看看司徒情,只见此女朝着曲云儿看去,眼中尽是柔色,不仅心里感慨,这司徒家二小姐对曲姑娘可不是一般的上心,为了曲姑娘真可谓是不留余力了。 郭羡心思又回到了事情上:“那现在怎么办?线索全无,查无可查,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曲姑娘被追杀?” “这个好办。”司徒情轻笑:“让你家藏兵门为这丫头提供庇护不就好了?” 郭羡皱眉:“可曲姑娘不乐意啊。” “那可未必。”司徒情看向曲云儿,曲云儿见司徒情看向自己,回想起二人在屋檐上的对话,面色顿时赤红一片,又连忙低下头,不敢看向那边。 司徒情见状笑得更加开心了,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郭羡兀自挠头不解。 第89章 联姻? 郭檐目瞪口呆地看着如同小尾巴一般藏在自家大师兄身后的女子,黑纱蒙面从眼角处也可判断此女年岁不大,女子虽然身着夜行衣但也从体态上大致看得出此女不过碧玉年华,总体判断此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郭檐将目光转向自家大师兄痛心疾首:“大师兄,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曲云儿嘤的一声面色羞红藏在了郭羡身后,郭羡则是不可思议状:“你是怎么知道的?” …… 郭檐听从自家大师兄的安排回村子去取鸽子,可是遭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什么?你说我们的东西被人偷了?”郭羡一把揪起店家掌柜的衣服:“你给我说清楚!” 这不由得郭檐不着急,此刻自家大师兄正在监视那给山匪种下蛊茧之人,用毒用蛊之人向来手段莫测,稍有不慎就会中招,可以说自家大师兄此刻正身处险境,若是自己尚在现场那么好歹还能多一双眼睛观察四周,可如今就只有大师兄一人在场,人有力竭之时,大师兄再怎么优秀也防不住暗算,自己这边晚回去一步都会增添大师兄的危险,然而在路上由于迷路郭檐已经耽误了半天时间了。 “大侠莫急,莫急啊。”掌柜是个怕事儿的人,被郭檐这么一把揪起赶紧开口:“我这小村小店的,这些日子也就那么几个客人,携带的都是些简单行礼,我没有看到有人背着您二位的东西,二位这一出去就是数日不在,想来是村子里的人动了歪心思。村子里大多都是淳朴善良,只有那村口二狗整天不务正业偷鸡摸狗,想来二位大侠的行囊定是他偷的,您若是想知道他现在所在也是万事好商量啊。”说着客栈掌柜轻轻拍打着郭檐的胳臂,满脸讨好模样。 郭檐见状也懒得和掌柜计较,时间紧迫,郭羡放下掌柜:“你说的二狗,人在何处?” 掌柜连忙道:“那二狗就住在村口,整日过着拦路勾当,若是有人问路必定会索要指路费,此时定当还在村口守着呢。” …… “真香啊。”二狗坐在村口,面前升起了一堆篝火,手里举着一根树枝,树枝上串着一只被拔光了毛的鸽子,一边翻烤着一边流口水:“没想到老刘头那家小破客栈居然还有这么肥的鸽子,这一烤油都滴出来了。” 闻着烤鸽子的香味二狗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没想到这番动手还有意外收获,下次要多关注关注老刘头家的客栈。” 鸽子烤的差不多了,二狗把鸽子腿撕了下来一口咬上去,鸽肉入口弹性十足,恨不得把舌头都嚼进肚子里去:“这鸽子是怎么养的,怎么这么好吃。”二狗对比了一下自己平日偷的鸡鸭肉质,只觉得自己平日吃的那些鸡鸭完全都是狗屁,这么好吃的鸽子难得吃一次,吃的更加仔细了。 一只鸽子没多大,但是二狗难得细嚼慢咽,正巧门口来了三个江湖客,二狗心道有生意上门了,将手上鸽子插会篝火堆,搓了搓手赶紧凑了上去露出一副憨厚老实模样:“几位大侠这是要去哪里啊?” 二狗长这么大别说出村子了,连出门捕猎都没做过,哪里知道外面的路,他也是纯粹瞎指路,等那些江湖客走远了也迷路了,自然找不回来,即便是找回来了二狗也可以靠着自己装出来的这副老实模样指责对方走偏了,然后再给对方指一次路,当然,要再收一次钱。 那三个江湖客停了下来,但目光却没有看向二狗,反而全部朝着他背后望去,二狗只听背后传来脚步声,心头咯噔一下:“难道是老刘头找来了?”扭过头向身后看去,映入他眼里的是一个迅速放大的鞋底子。 郭檐一脚将这人踹翻在地,掌柜的说过,村民淳朴就这么一个瞎指路骗钱的异类,郭檐也不怕踹错人。 一脚将二狗踹翻在地,不等二狗哀嚎郭檐一脚踩在二狗胸口:“说!我们放在村里客栈的包裹是不是被你偷了!” 二狗也是很没骨气,连哭带嚎:“大侠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这世道或者也不容易,您就把我当成个屁给放了吧。” 郭檐脚下稍稍一用力:“你这句话我一天以前才听过,这套对我没用,你说是不说!” 二狗连忙开口:“那些东西我都放在我家了,您要些什么随便拿,千万别和我客气。” 郭檐气乐了:“你这人脸皮倒是厚出了一定境界,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拿还用和你客气?” 话刚说完,就闻到一阵糊味:“什么鬼味道?”扭头朝着一旁看去,只见旁边篝火上串着半只鸽子,已经烤糊了。 郭檐面色大变,将二狗从地上一把拽起:“我们的鸽子呢?说!” 二狗哭丧着脸指着篝火:“已经糊了。” 郭檐一把将二狗丢下,二狗重重的摔在地上,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架。 郭檐丢下二狗抬脚就要往山匪客栈赶去,鸽子没了也联系不上望机楼,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和大师兄汇合,说不定师兄弟二人能够协力将那使蛊毒之人擒下。 就在郭檐刚刚起步,后面传来声音:“敢问少侠可是藏兵门弟子?” 郭檐听到后面人叫自己,回过头抱拳:“在下正是,敢问三位有何见教?” 由于事态紧急,情急之下郭檐语气并不妥当,但那三人并未在意,而是拱手满脸笑意:“恭喜恭喜。” 这一下把郭檐弄懵了下意识拱手回礼,随即问道:“敢问何喜之有?” 三人面面相觑:“难道你不知道吗?和藏兵门同为九大门派的五毒魔宗要和你们藏兵门联姻了。” “你说什么?”郭檐听到此事涉及到师门红白大事自然是不敢大意:“敢情三位说清楚一些。” …… “然后那三人就告诉我说五毒魔宗玉蟾教的圣女要嫁给我藏兵门真传弟子郭羡为妻,我还以为是谣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郭檐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家大师兄背后的女孩:“没想到大师兄居然喜好比自己小这么多的,难怪之前会对柳叶山庄的柳家大小姐不假颜色。” 郭羡揉了揉眉头一副头疼状:“早知道和那三人说清楚再放人了。” 曲云儿则躲在郭羡身后低着头面色羞红,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许是什么都没想。 第90章 得逞 那三个江湖客自然是被曲云儿的蛊茧所控制的那三人,至于曲云儿和郭羡两人之间的事情还要从司徒情的提议开始说起。 …… “什么?要我娶曲姑娘为妻?!”郭羡听司徒情说出方案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擅自私定终身?” “你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司徒情道:“刚才我家在楼顶盯梢的下人告诉我外面还埋伏着三十来人,根据曲丫头的描述,那些人想必每个人都有五步倒,如果被那些人包围住,一通齐射,就算你一身铁线红白衣袍但也总有护不住的地方吧?” 郭羡无法反驳,但开口问司徒情:“此事和我取曲姑娘为妻又有何关联?” 司徒情一根玉指点在了郭羡头上:“你傻啊?此地就我们,你就哄骗那些人说你二人早已联姻,就代表着藏兵门自要护曲丫头周全,那些人自然不敢对曲丫头动手了。” “那以后怎么办?”郭羡道:“难道让我和曲姑娘假戏真做?” 司徒情狐狸般微微一笑:“等我们逃出去,你二人死不承认不就好了?而且那群贼人未必敢对此事声张,九大门派一气连枝,这等庞然大物一旦运作起来这些人必然会被连根拔出,那些贼恨不得消声灭迹,哪里还敢满世界造谣。” 郭羡皱眉半晌无言,见郭羡如此,司徒情秀眉一皱:“郭公子,你还在犹豫什么?江湖儿女遇事优柔寡断乃是大忌,更何况不远处大敌当前,你这般作为可不像是男子汉大丈夫。” 郭羡苦笑:“我一男子自是无碍,可此事涉及曲姑娘身家清白,定要谨慎考虑。” 司徒情听了这话笑了:“这事儿还不简单。”说完司徒情冲着蹲在墙角处的曲云儿:“好妹妹,人家郭公子等着你回话呢,你是嫁还是不嫁?” 郭羡听着这话怪别扭的,但是却又挑不出毛病,也望向曲云儿。 曲云儿低下头声细如蚊:“……嫁。” 司徒情一拍巴掌笑容满面:“好嘞,此事就这么定了,我去通知我家下人喊话。”说着不等郭羡做出反应就一溜烟跑出了客房。 客房内郭羡面露尴尬之意,曲云儿则是将通红小脸埋进胳臂当起了鸵鸟。 …… 山匪客栈不远处的土坡后,因为首领进屋后音讯全无,考虑到如果动手首领有五步倒傍身,定然不会没有丝毫动静,于是一帮贼人依旧蹲守在这里。 “不对。”八字胡皱眉:“时间太久!怕是要出事儿!” 话音刚落,只听猴子惊呼:“屋顶上有人!好多人!我们暴露了!” 八字胡闻言上前两步,只见前方客栈屋顶并排站在一帮江湖客,然后就听对面传来一人一句的喊话声: “对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发现了!” “你们首领已经落入我们手中!不要妄想有任何举动!” “告诉你们!你们所追杀的五毒魔宗玉蟾教圣女已经被我们救出!” “藏兵门真传大弟子郭羡郭大侠早已和五毒魔宗玉蟾教圣女有婚约!” “你们此举是在挑衅五毒魔宗和藏兵门,更是在挑衅九大门派的秩序!” “就此退下饶你等一命!” “若是执迷不悟就等着来自九大门派的联手追杀令吧!” 八字胡一听:“坏了,首领失手了,我们撤!” 后面一众贼人不解:“我们这么多人,对面才十来人,靠着五步倒我们都能将玉蟾教灭门,难道还怕对面区区数十人?” “就是!” “我们可不是怂包!” “都给我闭嘴!”八字胡气不打一处来:“一群没脑子的家伙,别人确实挡不住我们的手段,可对面有个藏兵门的家伙,藏兵门一身铁线衣袍专克暗器,我等依仗在对方看来完全没有威慑力,就算我们将其他人擒下,那藏兵门红白逃走定会告知藏兵门,更何况此人未婚妻子是我等追杀对象,定会护其周全。” 一众贼人听了还想说些什么:“可是……” “可是什么!”八字胡怒叱:“别忘了首领之前怎么说的!撤!” 一众贼人见八字胡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听命:“是……” …… 客房内,贼人首领依旧在昏迷中,穴道已被郭羡出手点上,姑且止住了出血,贼人首领身上时不时抽搐一下,也不知是不是麻药的后遗症。 曲云儿依旧缩在客房角落当鸵鸟,郭羡则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气氛十分尴尬,一心想着司徒情快些回来。 就在这时,曲云儿开口了,只见曲云儿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对美眸,大部分脸都藏在胳臂后面:“若是郭公子嫌弃云儿,自当不必勉强。” 看着那双眼眸,郭羡心头没由来的一颤,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啊,那眼眸出自一碧玉年华的女孩身上,本该无忧无虑尽显天真烂漫,可如今却被落寞无助、尽显孤独的神色所占据。 郭羡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个女孩经历了太多太多,已经伤到了骨子里,自己不论如何也不能再伤到她了。 想到这里,郭羡走到曲云儿面前蹲下身:“曲姑娘无需妄自菲薄,虽然只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但是郭某若是有幸可以娶曲姑娘为妻自是万分光荣。” 曲云儿听到这话抬起头,郭羡看着曲云儿红肿的双眼,说道:“曲姑娘放心,有郭某在这里,谁也伤不了你,此事郭某管定了。” 就在这时,窗外响起喊话的声音,越听到后面曲云儿越是心头小鹿乱撞,只觉得一身气血全冲到了脸上。 郭羡听了也是笑道:“而且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不是吗?” 曲云儿听了这句话心头也是一抖,虽然知道这所谓的联姻是假的,但是自己心里怎么想的曲云儿自然最是清楚。 她抬起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郭羡的脸庞,心道:“郭公子这样一个与自己非亲非故的男子可以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自己如果再不能振作精神未免也太过于不像话了。”于是当即就想站起身表达自己已经振作起来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 由于蹲久了曲云儿的脚已经麻了,再加上陡然站起头晕目眩,眼看着就要往前面跌倒,而蹲在曲云儿身前的郭羡正面对着扑面倒来的曲云儿,虽然接住了曲云儿但是由于蹲着导致中心不稳,被压了个正着。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司徒情走了进来:“好了,事情搞定了,对方好像散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面前这一幕:郭羡搂着曲云儿的腰肢倒在地上,而曲云儿则是依靠在郭羡的胸口一副小鸟依人状。 司徒情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意:“哎呀你看我这人,每次推门都那么不是时候,你们二位继续,小女子就不打扰了。”说着倒退出门顺手就把门带上了:“顺带一提屋子里还是有床的,二位不必如此心急。”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司徒情说这话的时候运转了一丝气血之力,让屋顶蹲守之人听了个全,所有人都面露奇异表情,那三个江湖客更是交头接耳: “不愧是九大门派的真传弟子,这么快就得手了。” “此等手段骇人听闻,简直恐怖如斯。” “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啊。” 客房外,司徒情露出了狐狸偷到小鸡一般的得逞笑容:“这下你想逃都逃不掉了,好妹妹,姐姐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你自己好好努力吧。” 第91章 中计 藏兵门掌门大殿。 “你先和我说说和五毒魔宗玉蟾教圣女私定终身是个怎么回事儿?” 看着座下的红白真传大弟子和一旁低着小脑袋当鸵鸟的某玉蟾教圣女,藏兵门掌门郭延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现在全江湖都在谣传我们藏兵门要和五毒魔宗联合打压其他七大门派,昨日除了天闻禅宗的三天方丈以外,离心岛的胖岛主、西凉湖湖主、虎咆宗宗主、绮罗玲珑坊的坊主、万军门掌军、空空门的妙手道人都给我发了飞鸽传信,询问我何时办婚宴,锦盛武道场更是送了一株元阳抱气草,指明是送给你的。” 郭羡大怒:“胡闹!锦盛武道场欺人太甚!送元阳抱气草是个什么意思是!要不要一起洗个澡试试?” “还没完呢。”藏兵门掌门幽幽道:“锦盛武道场送了元阳抱气草之后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门派纷纷开始送礼,个个都用大红色包装,喜庆的很,其中保胎安胎之物居多。”说罢看了一眼娇小玲珑的曲云儿:“不过我也能理解。” 曲云儿被藏兵门掌门这一眼看得浑身气血运转都加速了,只感觉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师尊您别跟着胡闹了好吗!”郭羡苦笑:“您还不了解我吗?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不合礼数的事情?” 藏兵门掌门叹了口气:“羡儿啊,这就是问题所在。”只见藏兵门掌门单手一翻,本空无一物的手上多出了一摞纸张,郭羡一眼就看出那是望机楼的任务报告。 望机楼的任务除开百家任务以外其他的任务只有通过了侠士资格考核的江湖客才能领取,但是那只是针对散人而言,身为九大门派的弟子只需出示门派手令即可接取任务,毕竟望机楼是离阳皇所建,而九大门派均有一半官家性质的背景,所以是江湖上少有的特权阶层势力。 “这些年本掌门为了扩张藏兵门声望范围,不断派遣藏兵门门人下山有针对性的接取望机楼任务,其中你在里面出了大力。”藏兵门掌门摇了摇手中的一沓任务报告:“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可以百分之百的完成委托,但同时你的名声也随着一起打了出去,你看看评价,洁身自好、大家君子之风、谦和有礼、必嫁人选等等等等,虽然在江湖混迹,但从未有绯闻传出,这样的一个人,突然爆出擅自私定终身,自然是没人会信,但是现在问题来了。” 藏兵门掌门面色一肃:“直至今日,五毒魔宗还未有任何声明。” 郭羡闻言下意识看向曲云儿,曲云儿小脸已经煞白:“莫非……” 藏兵门掌门点点头:“就是这个莫非,现在全江湖都认为五毒魔宗默认了此事,但是我曾不止一次飞鸽传书送去五毒魔宗,但所有鸽子都一去不回音讯全无,所以羡儿,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藏兵门掌门面色严肃:“查明五毒魔宗的现在状况。” 郭羡闻言大惊:“掌门!” 江湖之中,每一个势力都有着自己的秘密,因此不论是谁,擅自闯入他人势力范围都是大忌,而探查更是大忌中的大忌,被那个势力追杀都不为过,可如今藏兵门掌门居然要让郭羡去探查同为九大门派之一的五毒魔宗的情况,如果此事外泄,定会引起宗派门下的全面开战。 “本掌门也明白此时欠妥,但时不待我。”藏兵门掌门道:“按照你的说法,五毒魔宗此刻定然出现了问题,虽不知是何人手笔,但此人目的绝非夺走玉蟾珠这么简单,你自己看吧。” 说着,藏兵门掌门一挥袖,一纸书信朝着郭羡飘来,郭羡接过书信,阅读上面的文字,睁大双眼:“这……”郭羡看了一眼一旁的曲云儿,又抬头看了看藏兵门掌门。 藏兵门掌门点点头,郭羡见掌门允许了,才将手中书信递给曲云儿,不知所以的曲云儿接过书信阅看,小手下意识捂住嘴巴发出惊呼:“这不可能!” 只见书信上写着:“昨日官道上发现一队行商尸体,人数约为三十人,全体面色青紫,经过有关专业人士鉴定,死因为寒性蛊毒爆发,行商情报见附页。” “附页就不必看了。”藏兵门掌门道:“这些人均为不会武功的浪荡无赖,某天集体洗心革面凑钱经商。”说到这里藏兵门掌门冷笑:“有意思的是这些人都来自天南海北各个地方,却不知道因何凑到了一起,随身物件也只有少量的绸缎布匹和随身防身兵刃,并没有你们描述的被称作五步倒的机栝类暗器。” 郭羡此刻脑海中就只有四个字:杀人灭口! 郭羡皱眉扭头问曲云儿:“曲姑娘,如果郭某没有记错的话,五毒魔宗五个分支只有玉蟾教是专攻寒性蛊毒的吧?” 曲云儿面色苍白点了点头,郭羡皱眉道:“杀人灭口还不忘泼一盆脏水,这套路玩儿的颇深啊。” “还有更麻烦的。”藏兵门掌门冷笑:“有目击情报,你身边这位曲姑娘曾经与商队发生冲突,并愤然离去。而且按照行商登记记录,这些死去的行商里面谁都有,唯独少了行商头领。” 郭羡闻言皱眉道:“这个所谓的行商头领应该就是那个贼人头子,此刻此人被我带回正关押在藏兵门地牢中,自然不见此人……不好!”郭羡骤然想起什么,大叫:“我们中计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守门弟子的声音:“报!山门外有大批江湖客聚集,说是前来为无辜行商讨个公道,还请掌门定夺!” “掌门!怎么办?”郭羡回过头望向藏兵门掌门,只见藏兵门掌门闻言双眼眯起泛起一丝冷光:“来得好快,看来让你去探查五毒魔宗的来不及了,算计一环套一环,想来那贼人首领醒来也必然会说是曲姑娘下的毒手,倘若我藏兵门不护曲姑娘,五毒魔宗玉蟾一脉就会彻底灭绝;可若是我藏兵门护了曲姑娘,就会被视作帮凶被公然讨伐,这打从一开始就是针对五毒魔宗和我藏兵门布下的大局。” 第92章 围山 卧龙山山脚下,一大帮江湖客正汇聚在此,而且时不时还有人不断地赶来,一开始来的人只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江湖闲散人士,有的人甚至连侠士资格都没能考上,可渐渐地来的人的分量就重了起来。 “那是青竹道人!” “手持红纸伞!那人是伞先生!” “天呐!问石刀客也来了!” 这些人名头一个比一个大,虽然都是些闲云野鹤之流,但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本来这些都在五湖四海各自游荡,也不知今日为何齐齐聚在这卧龙山山脚。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 看着越来越多的江湖名宿,一身灰袍的守门弟子强做镇定,问自己的师弟:“怎么样?掌门来了吗?” “还没有。”灰袍师弟咽了口唾沫:“掌门似乎在和郭师兄说事情,师兄,我怎么看那群人抬了好多东西过来?” “嗯?”守门的灰袍师兄朝着师弟指的地方看过去,瞪大双眼:“那是……棺材!” …… 现场依旧吵吵嚷嚷,即便三十余副棺材放在现场也依旧没能压下现场气氛,现场不断有身穿黑白丧衣的人穿梭在人群中,将白色布条发放给江湖客,指导这些江湖客将白色布条绑在手臂上。 “这些人就是惨遭毒手的无辜商人吗?”青竹道人手掐法礼朝着棺材鞠了一躬,随即划开棺材盖,只见里面躺着一个身穿商贾服装的死人,青竹道人仔细观看此人面皮:“此人面色青紫,嘴唇却乌黑,确实有几分玉蟾寒毒的症状。” “不光如此,此人脖颈部分经脉暴起,血液凝实,这是只有身中大寒毒物才会出现的症状。”说话之人是一个高瘦的男子,此人面色惨白,大白天却打着一顶红伞,阳光照射在红色的薄伞皮上,在此人身上投射出红色的光,此人正是伞先生,伞先生走到棺材的另一面,一只手持伞,另一只手撩开死者衣领,只见脖颈部分有青紫色经脉暴起,宛如爬虫在里面躬身伏睡,着实可怖:“这天下能造成如此恐怖毒相的蛊毒,除了玉蟾教的玉蟾寒毒我想不出第二家。” 一个满面络腮胡的背刀大汉领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到卧龙山山口,两个守门弟子赶紧上前一步见礼:“前方就是我藏兵门驻地,还请止步,敢问阁下有何要事?可需禀报?” 那满面络腮胡的背刀大汉却并不理会两个藏兵门灰衣,扭头问身边小厮:“你确定你家掌柜的在这卧龙山里面?” 那个小厮模样的人满面悲愤的表情点头道:“没错!当日我就是看到有一身着红白衣袍的人带着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女子,架着我家掌柜的进去了!我家掌柜当时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怕不是已经遭到毒手。”说到这里小厮嚎啕大哭:“我从小无父无母,掌柜的捡我回家待我如衣食父母,如今掌柜生死未卜我寝食难安,还望大侠救我掌柜脱离贼窝!” 这小厮声泪俱下,嚎啕大哭,引起了现场不少江湖客的注意,一时之间现场所有江湖客纷纷往卧龙山山口处汇聚而来。 听到面前此人将自家师门说是贼窝,两个守门灰衣勃然大怒:“大胆!竟敢对我藏兵门出言不逊!谁给你的胆子!” 刚要上前一步讨个说法,只见寒光一闪,两个守门灰衣头皮一麻竭尽浑身力气收了去势往后一跃,只见一把大刀横在了两个守门灰衣面前,那把大刀看上去残破不堪,刀刃更是有不少崩口,但刀身厚重分量远超寻常刀具。 两个守门灰衣额头布满冷汗后怕不已,若是两人方才慢了一步指不定会在那里留下什么东西,想到这里两个守门灰衣大怒:“你是何人!敢在我藏兵门山门行凶!” 满面络腮胡的背刀大汉冷哼:“行凶?好大的帽子,我只看到你们两个想要对一手无缚鸡之人动手,阻拦一下而已,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问石刀客石问天正是在下!你们若不是贼窝,又怎么会拐走人家掌柜?识相的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这问石刀不客气!” 围观的江湖客也纷纷叫嚷: “就是!把人交出来!” “堂堂九大门派之一,难不成敢做不敢当?” “交人!” “对!把人家掌柜的交出来!” 现场口伐之势骤然而起,更有人混在人群中丢些破鞋烂瓜,两个守门灰衣一时之间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 “哦?我倒要看看你这问石刀怎么个不客气法。”一个声音从山口传出,一道红白身影脚尖轻点石阶身法飘逸飞起一脚直冲石问天而去,石问天当机立断横刀阻拦,刀刃朝外,倘若此人一脚踢出那么定会被刀刃削去半个脚掌。 只见来人空中扭身甩衣,宽大红白衣袍的衣摆包住了脚底,隔着红白衣袍一脚踢在了问石刀的刀刃上,一股力道透过问石刀撞到石问天的胸口,让石问天连退几步,刚好退出卧龙山山口范围。 两个守门灰衣如见救星:“大师兄!” 郭羡朝着两人笑了笑:“你们二人做得很不错,不过我来晚了,让你们受委屈了。” 两个守门灰衣见状一腔委屈化作怒火,其中一人怒指呆立在山口的小厮:“大师兄!此人刚才出言不逊辱我师门!称我藏兵门是贼窝!” “哦?”郭羡闻言冲着那小厮模样打扮的人裂开嘴露齿一笑:“确有此事?” 郭羡微微露出一丝杀气,小厮模样打扮的人只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露出利齿的凶恶野兽,看着郭羡那一口雪白的牙口,只感觉自己胯下一热,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郭羡嫌弃的看了一眼小厮:“把此人丢出去,回头给他开个罚单,敢在我藏兵门势力范围随意便溺,好大的胆子。” “郭羡!”石问天见到郭羡怒吼一声:“你居然敢现身出来!” 郭羡轻蔑一笑:“我郭羡为人做事光明正大,有何不敢?我劝你莫要硬撑,还是跪下说话的好。” “你!”石问天刚要提刀上前,但是一口气血没提上来,双腿一软,膝盖重重的磕在了卧龙山山口的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口逆血自嘴里喷出。 方才在踢刀口的时候郭羡稍稍用了些隔山打牛的巧劲儿,一股力道送进了石问天体内,打乱了他的气血运转,不运功还好,一旦与人动手气血运转就会崩溃,造成气血不足,身体没有气血之力支撑自然受不住石问天那刚猛的刀招,自然就自损了。 郭羡看着跪地吐血的石问天道:“这是替我两个师弟出口气,给我老实点儿到一边儿呆着去,我看你是个刀客,别让别人当了刀使唤,我这块石头可不是你那问石刀劈得动的。” 说着郭羡向前一步环视围观众人:“还有你们,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我藏兵门势力范围闹事儿?还丢破鞋烂果?没穿鞋的那个你给我出来!” 现场一片沉寂,郭羡笑了,笑得很开心:“不出来是吧?那我就自己找了,丑话说在前面,一旦被我找出来了,周围五人也视为同伙。” 人群中一人高呼:“你做得太过分了!藏兵门欺人太甚!大家不要怕!此人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第93章 搅局者 方才乱哄哄的现场被郭羡一人压制住了,现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人群中一人高呼:“你做得太过分了!藏兵门欺人太甚!大家不要怕!此人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但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附和,现场江湖客都不是傻子,惜命的很。 没见人家问天刀客石问天还跪在那里吐血么?这个红白真传简直就是一个杀星,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獠,那就真的是找死了。反倒是两个守门灰衣听到这个声音叫了起来:“大师兄!刚才人群中就是这个声音起的头!” “哦?”郭羡笑了:“我郭羡懒得从人群里把你挑出来,你倒自己冒出来了,是你出来还是我亲自请你出来?” 郭羡将“亲自”二字咬的很重,同时目光如剑直逼说话方向,江湖客们纷纷自觉给郭羡所视之处让路,最后暴露在郭羡目光下的是一个破衣烂衫的邋遢道士,一身破烂衣服不说,手里的拂尘也是秃得不剩几根毛了,还光着一只脚底板,而另一只脚上穿着的布鞋也是开了口子,五个脚趾头都暴露在外面,脚趾缝尽是泥沙。 郭羡看到此人开口招呼道:“哟,这不是烂道人吗?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藏兵门做客?” 被郭羡称作烂道人的邋遢道人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这不是听说藏兵门有喜事儿,特来讨口喜酒吗?不过看模样我来的不是时候,我先走了,先走了。” 此人被称之为烂道人倒不是因为衣衫破烂,而是因为其性格。 此人原本是某道观守门弟子,因为口无遮拦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道观逐出师门,但即便如此此人一嘴烂话依旧不改,成天到晚打着算命的幌子骗吃骗喝,时而做些偷鸡摸狗的破事儿,而且还见钱眼开,本事没多大本事,但是下三滥手段奇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是江湖头号搅屎棍子,曾经盯上了郭羡,却被郭羡一顿教训,发誓从此绕着郭羡走。 “别着急走啊。”郭羡一脚将地上的破鞋踢出:“别忘了你的鞋。”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破鞋飞来正好打在了烂道人的脚踝处,烂道人只觉得脚踝一麻当即就摔了个狗啃泥,怀中之物摔了出来。 那是一个破烂钱袋,钱袋缝缝补补并不结实,被这么一摔破了个口子,露出里面雪白花花的银锭子。 “哟,看来最近你发了大财啊。”郭羡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仆倒在地的烂道人:“可否介绍门路也让在场的各位发发财?还是说我藏兵门的地盘如此不值钱,区区黄白之物就能让你壮起了狗胆前来冒犯!”话说到后面郭羡已然杀气全开,其杀意更是直逼烂道人:“你怕是忘了我藏兵门是因何位列九大门派的吧?还是说在场的诸位都忘了?” 忘了?怎么可能会忘? 墨壤年代江湖动乱,门派势力之间征伐不断,江湖势力门人弟子出门在外更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稍有不慎就会丧命,但是诸多门派势力只有一个门派直至动荡结束都未死一人,更是在门派之间的征伐中打出了偌大的名头,这个门派就是藏兵门。 而郭羡更是这一代的藏兵门红白真传大弟子,其实力深不可测,相传郭羡十岁那年同自家师兄弟下山,路遇邪修伏杀,郭羡一人杀光了现场所有邪修,总数共十一人,每一个都是生死搏杀的好手,却皆被郭羡一剑封喉。 而这些年郭羡行走江湖武功越发深不可测,江湖传闻此人隐约有继承藏兵门掌门之位之势。 现场鸦雀无声,没有一人敢接郭羡的话茬,就在这时,伞先生举着一把红伞分开人群走了出来:“郭小友杀气太盛,有伤天和,不如听听我等来意如何?” 郭羡挑眉:“伞先生,你也来凑这个热闹?” 伞先生似乎身体不适,一副肺痨鬼模样,咳嗽了半晌才嘶哑着喉咙开口:“我等此次前来只是想向你问个话。”说着伸手作出一个手势,人群自发分开,露出身后摆在卧龙山山脚下的三十余口棺材:“杀死这些无辜商贾的杀人凶手,是否就是你那未婚妻子,五毒魔宗玉蟾教圣女曲云儿?” 郭羡一听笑了出来:“笑话,随便死几个人就把罪名给定了,你们这破案速度简直足以让离阳官家的人抹脖自尽了,我倒要问问你们为何一口咬定是曲云儿杀了这些人?而且这些人真的是商贾吗?” 此话一出围观江湖客一阵骚动。 “此言有理。”青竹道人分开人群站了出来:“这些人身上虽然有身中大寒毒物的迹象,但是身上并无任何伤口,可就在刚才贫道检查尸身时却发现这些人身上却满是血迹,这血迹究竟是从何而来还有待考究,此事有些诡异,不可擅作定论。”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我知道那些血迹从何而来!” 现场所有人朝着说话之人望去,只见刚才被郭羡吓得尿裤子昏过去的小厮已经醒来,见众人齐刷刷望向自己小厮显然吓了一跳,但是却依旧指着郭羡咬牙道:“就是他!我那日看见他架着我家掌柜,我家掌柜面色苍白浑身是伤!那些血定是我家掌柜的!” 郭羡朝着小厮走去:“从一开始我就看你不对劲,你究竟是谁?” 小厮见郭羡朝自己逼近,吓得跌倒在地手脚并用往后挪:“你……你别过来!” “你一来就领着石问天来到我山门,开口就要我交人,利用言语之便激怒我守山弟子,利用石问天妄想引发我藏兵门和在场江湖客的冲突,现在又蹦出来搅局。”郭羡步步紧逼:“你说你是小厮,你倒是说说你家掌柜姓甚名谁,做些什么行当,你又是做些什么的,你说啊!” 小厮模样的男子见状立刻坐地哭嚎:“我自幼大字不识一个,是掌柜的收留我,掌柜的说他只是随手之举,并未告诉我他的姓名,可我却将掌柜的面容牢记心里,时刻想着报恩,平日也只是给掌柜的打打水牵牵马。”说到这里小厮见石问天有些缓过劲儿来了,赶紧手脚并用爬了过去:“石大侠,还请您为我家掌柜做主啊!” 石问天是个莽夫,可不是傻子,他也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味儿,无视小厮扭头看向青竹道人,只见青竹道人皱眉:“此番话虽牵强,却未必不合情理,郭小友你可有反驳之言?” 郭羡笑了,走向那三十多口棺材,一巴掌拍在最近的棺材上,棺材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薄木板被一掌拍的木屑纷飞,露出里面一身血衣的死尸。 可这还没完,只见郭羡一身红白衣袍翻飞舞动,整个人运转身法如鬼魅般在棺材之间来去,还不等青竹道人出言制止,所有棺材皆数破裂。 青竹道人怒视郭羡:“你这是何意,棺木乃是死者安息之所,你居然将其毁掉,就不怕遭天谴吗!” 郭羡笑道:“怕甚,若是遭天谴首先被劈的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定然是这些死人!本是懒得费口舌,但既然你们纠缠个没完就让你们看看清楚!” 第94章 连环计 此时正当正午,青空白日烈阳高照,可现场这三十余具死尸无端让这现场有些寒意,再加上破碎的棺木和因力道而翻出棺木的尸体,竟然让现场所有人有了一种置身乱坟岗的感觉。 郭羡将尸体展现在众人面前,这些尸体一个个青面污唇,脖颈部分更是经脉暴起,仿佛有活蛊沉睡,模样端是渗人。 郭羡嘴角挂着冷笑,指着尸体身上的血衣:“你们看看,这些尸体个个血污遍身,更有的浑身上下被鲜血淋了个透,若是一这些人身上的血污出自一人身上,那这血量可就有些恐怖了。”说着冷笑指着已有些站不住脚的小厮:“兀那小厮,我且问你,你家掌柜的是血牛不成!” 话音刚落,小厮撒腿就跑,只见此人脚下生风一步胜过寻常人五步有余,看得郭羡目光一凝:“好家伙,刚才装的挺像,还尿裤子装昏,这般轻功造诣你根本就不是普通人!给我留下!” 石问天也是奋起一刀:“敢糊弄你家石爷爷!给我留下!” 方才被这小厮当了枪使,丢了大面子,此刻石问天怒气使刀,当下就是一刀断去了小厮逃跑路线,倘若执意要逃定然会撞到刀口上。 可不料那小厮见到石问天持刀断路竟然面露喜色,一身速度不降反增,径直朝着石问天的问石刀刀口撞去。 在身后追逐的郭羡见到小厮速度不减反增联想起贼人被全体灭口,心里暗道不好,赶紧朝着石问天喊道:“姓石的!收起你的刀!” 开始为时已晚,那小厮面露诡异笑意,大声喊出:“藏兵门包藏妖女!一心祸乱江湖!乱杀无辜!我是被逼死的!掌柜的!我来陪你了!”伸出脖颈直直撞向刀口,而石问天以怒气运刀,一时之间竟然是运足了去势,收不了手了。 石问天的问石刀虽然破烂但上面刀口依旧锋锐,再加上小厮一心求死,石问天只觉得持刀的手一沉,两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现场所有人一片惊呼。 看着尸首异处的小厮,郭羡面色难看,这所谓的小厮根本就是就是被人刻意安排过来的,如果可以将其拿下严刑逼问没准儿就能揪出幕后黑手,可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死士,而且死之前还不忘泼脏水,气的郭羡直骂娘。 这么好的线索就这么断了,郭羡烦的眉头直皱。 知道自己被当枪使了而且还一不小心帮幕后黑手灭了个口,问石刀客石问天有些尴尬,杵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青竹道人和伞先生也是眉头紧皱站立不语,而相比之下那些人群外围看不见现场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就有些不安分了。 “怎么了怎么了?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我好像听见郭羡把别人逼死了?” “什么?郭羡杀人了?这算什么?恼羞成怒?” “怕不是灭口吧?” “好可怕。” 现场这些人有很大一部分是听到有人汇聚卧龙山山脚跑过来凑热闹的江湖客,实力没多强八卦心还重,见现场出人命了有些胆小怕事儿的已经开始跑路了。 郭羡黑着张脸,这些人说风就是雨,大多江湖谣言就是因这些人而起,一个个自以为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然后以第三人的身份乱讲,被人反驳还会做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换个明眼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可偏偏江湖中人就吃这一套,越乱他们越兴奋,江湖帮派火拼都能说个三天三夜更何况是九大门派的八卦? 可饶是郭羡有天大神通也无法将这些四散的江湖闲人给捉回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家伙离去,想必不久之后有关此事的谣言就会出现几个乃是几十个不同的版本,考虑到那个自杀的小厮临死前嚎的那一嗓子谣言多半会对自己不利。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见来人身穿黑衣黑帽白裤黑鞋,腰系蓝色腰带,腰间挂着一把制式朴刀,腰带正扣部分是一个硕大的铜牌,铜牌上有“离阳”二字。 “是官家的人!” 在场有见识的一眼就认出来了来人的来历,此话一出江湖客纷纷让道。 若是在百年以前,江湖客和官家人之间的关系虽不说势不两立但也是水火不容,可墨壤年代之后离阳皇上任,一些举措着实受益了不少江湖客,开库放武之举更是受到了广大江湖客的爱戴,如今江湖客们遇到了官家的人行走江湖或多或少都会给几分薄面。 官家人驾马前来,看到一地死尸当即心头一惊,赶紧拉起了缰绳,马匹人立而起,陡然停下让马匹有些躁动,但是看模样这马是接受过训练的,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官家人发问:“为何此地有如此多的死尸?” 只见青竹道人拱手:“江湖恩怨,这位大人不必过问。” 虽然离阳皇做了许多受益与江湖客的事情,但是有一点很坚持,那就是江湖上的事儿交给江湖客自己解决,官家绝不插手。 那官家人听了点点头:“此事既然是江湖恩怨我身为官家人自是不便过问,但是我这里有一事,还请诸位配合。” 说着官家人翻身下马走向郭羡:“看你的打扮你应该就是藏兵门的门人吧?” 郭羡点点头:“不错,这位大人有何贵干?” 官家人打量了一下郭羡,开口:“有村民报官,说藏兵门真传弟子下山滥杀无辜,我奉命前来就此事追责,需要面见贵派掌门,还请引路一见。” 现场围观的江湖客一片哗然! 郭羡闻言心头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敢问大人是何人报官,那被害者是何方人士?” 官家人见郭羡如此态度也不好无礼,只能回话:“看你衣着是门派核心真传弟子,告诉你也未必不可,具体位置我不能说,但是大致的事情可以告诉你,就在几日前,有人发现一山野客栈内两名身穿红色双色衣袍的男子在客栈屠戮,掌柜伙计食客等等一个不留,全部杀了个干净,事后还纵火毁灭了案发现场,涉及人命几十条,据报案人描述两男子言语交谈可得知这两人是藏兵门门下真传弟子,对了,你们藏兵门有几个真传弟子?” “两个。”郭羡面无表情:“就只有两个。” 第95章 千夫所指 “是我大意了。”郭羡盘膝坐在掌门大殿正中央。 “可是我想不通啊。”郭檐来回渡着步子:“为何那村民也会陪着一起做假证。” 藏兵门掌门坐在掌门之位上,看着自己心爱的两个弟子,面沉似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证明那客栈是山匪所造成的假象。” 曲云儿一脸自责:“都怪我,如果我不异想天开就不会有这件事儿发生。” “这不怪你。”郭羡一摆手:“就算没有山匪客栈,也会有路过商人、无辜村民乃至山野猎户死在那里,这从头到尾就是针对你们五毒魔宗和我藏兵门的阴谋。” 就在这时,守门灰衣弟子来报:“报!山门外聚集了比之前数量更多江湖客,这次不光是江湖散人,还有为数众多的江湖帮众和大小门派,人数过百!” 藏兵门掌门闻言问道:“那些人可有说以什么名义而来?” 门外守门灰衣弟子支支吾吾:“这……” 郭羡心中早有猜测,当下开口:“但说无妨。” 门外灰衣弟子回答道:“那些人说要上山讨伐滥杀无辜的杀人魔头和毒手妖女。” 郭羡听到此话气乐了:“这杀人魔头说的应该就是我了,而那毒手妖女说的莫非就是曲姑娘?” …… 山下,众多江湖人士聚集此地,和之前乱糟糟的江湖散人不同,这些人显然有序的多,而且一个个的势力划分的很清楚,帮派服饰整齐统一,让周围的江湖散人很轻易就辨认出了这些人的来路。 “钢拳铁线!那是铁拳帮的人!” “虎皮虎爪!那些人是猛虎堂的人!” “引魂幡!饲鬼道的那些妖人也来了!” “还有那些人!你看!那七个身上穿着肚兜的矮个老人!是阴山七童!” “那个哭丧着脸的长脸道士!是苦瓜道人!” “酒肉浮屠血里飘也来了!他身边的小女孩就是万里桃花?” “天啊,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不知道么?听说五毒魔宗的玉蟾教出了个妖女,杀人如麻,更是勾引了藏兵门真传红白大弟子郭羡将其带入邪道,如今这夫妻二人杀人不眨眼,这外面放着的三十余具死尸就是他们所杀!” “还有!还有!我听说郭羡入魔之际还屠杀了一整个客栈的人,掌柜小二乃至食客都丧命在他手上,连条狗都没有放过!而且他还放火烧山打算毁尸灭迹!” “真是太恐怖了!早有听闻那藏兵门郭羡一身杀气恐怖至极,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早就看出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了,你想想看,若是寻常人哪里会有那么浓郁的杀气!天知道那郭羡在背地里杀了多少人!” “我前些日子还听说藏兵门真传大弟子与五毒魔宗玉蟾教圣女喜结联姻,想来说的就是此事?” “什么圣女啊!那就是一个妖女!我听说那女的施展恐怖蛊毒之术控制客栈里的人,暗地里给客栈食客下药,将其迷晕后再将其拖进厨房杀害,把这些人残忍杀害以后那个妖女还把死尸剁成了肉馅混进菜里给别人吃!” “那两人已经入魔了!滥杀无辜可不是一句话可以了事儿的!必须以命偿命!” “对!必须以命偿命!” …… 这些围住藏兵门山门的江湖客以江湖势力帮派为首,分成里外三层,最前面的是以铁拳帮帮主、猛虎堂堂主、饲鬼道主祭为首的江湖势力,这三家势力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是却极其贴近民众,而且门下分支众多,人数极为恐怖,在江湖中下层次极具影响力。 中间则是以有名的江湖散人为主,其中除了之前就在场的伞先生、石问天和青竹道人,还新增了阴山七童、苦瓜道人和酒肉浮屠血里飘。 阴山七童是罕见的七胞胎,据说修炼了返老还童的功法不问世事,也不知是什么风把这七人吹来了。 苦瓜道人则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凡是有他在现场必定会出面打圆场,是江湖声望极高的前辈。 而酒肉浮屠血里飘,此人虽然名号和名字听着都恐怖,但实际上却是个面向和善的胖子,但就是这么一个面向和善的胖子曾经一人一刀杀光了一个洞府的山匪贼人,而此举则是为了还被那些贼人杀害的客栈老板一酒一肉的恩情,酒肉浮屠也因此得名,被江湖中人视为侠义楷模。此人极重情义,那客栈老板的遗孤也被他所收养并传授武学,一手桃花剑使得出神入化,更是在十三岁那年取得了侠士资格,侠名万里桃花,样貌可爱乖巧,时刻不离开酒肉浮屠身边。 而最外层则是一些无名小辈,来凑热闹的,但是由于江湖中最具影响力帮派和江湖散人皆数聚集于此,所以大着胆子来凑这热闹的人也挺多,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一大片,反倒成了人数最多的人群了。 …… 现场声音嘈杂无比,万里桃花烦闷的捂住了耳朵冲着酒肉浮屠抱怨道:“爹爹,这里好吵,我们回去好不好?”万里桃花模样本就生的乖巧可爱,说话间脑后两个双马尾一摆一摆的,即便皱着眉头也显得萌态十足,引起了身后一片狼嚎。 酒肉浮屠笑呵呵的摸了摸万里桃花的脑袋:“爹爹也想走,可你看这现场,三十多具尸体,还有那被屠尽的客栈,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此事倘若放任不管定会让爹爹我心思不通达,你就忍一忍吧。” 阴山七童站成一排,七个老爷子不光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站姿都是一模一样,从侧面看去甚至会以为这是一个人站在现场,几个老爷子身型矮小,一身皮肤不似寻常老人一般干瘪,反而如婴儿一般晶莹富有弹性,身穿肚兜丝毫没有违和感,几个老爷子从到场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般姿态,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苦瓜道人似乎和青竹道人以及石问天是老相识,几人一见面就凑到一起去了,苦瓜道人打了一个见面揖:“两位好久不见,我看两位似乎来得比我早,不知能否将其中究竟告知一二?”青竹道人还了一礼:“这件事我觉得有些怪异……”还不等青竹道人说完,石问天就发话打岔:“什么此事怪异,这件事依我看本身就是个阴谋,还专门找了个人来假扮苦主,还害得我老石出了丑。”苦瓜道人闻言说道:“那客栈一事可是证据确凿,而且附近村子也知道那家客栈,想来做不得假。” 铁拳帮帮主、猛虎堂堂主和饲鬼道主祭三人带领自己的一脉门人弟子站在最前面,三人对视一眼一言不发,心中所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不消多时…… “来了!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朝着卧龙山山口望去,只见郭羡牵着一黑衣女子的手,缓缓从山道上走下来,郭羡始终快女子一步,将女子挡在身后。 千夫所指,我一人阻矣。 第96章 局势凶险(3000+) 突然有人惊呼道:“出来了!出来了!” “他居然敢出来?” “他有什么不敢的?这里是藏兵门地盘,他的老窝。” “那可说不定,说不准今日他就要被逐出师门了。” 郭羡牵着曲云儿的手从卧龙山阶梯缓缓走来,一头黑发披散在身后,山风吹鼓着郭羡的红白衣袍,一头乌发长发飘飘,一副不羁浪子模样,飘逸气质让现场一些江湖女子看了双颊绯红,也让现场一些多年大旱的汉子咬牙切齿。 “爹爹你看他好帅啊。”万里桃花眼中似乎闪烁着不知名的光,扯了扯酒肉浮屠的袖子:“爹爹你待会儿别打他好不好?” 万里桃花生得乖巧可爱,又有个实力高强的爹,被无数年轻一辈的江湖散人视为梦中女神的雏形,周围江湖客本就不爽郭羡,听了万里桃花的话更是怨念丛生,一个个蠢蠢欲动,眺目以盼,就等着待会儿一言不合拔剑相向了,全然没有想过自己打不打得过。 酒肉浮屠脸上的肥肉抖了抖,自家这个闺女如今也是到了喜欢看脸的年纪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当即开口:“你别被小白脸给迷惑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武功高强才是正道。” 万里桃花单手托腮:“可是这个郭羡貌似实力还蛮厉害的呢,江湖上都传闻说他是下一任藏兵门掌门呢。” 一旁一个青年散人冷哼:“这又如何,还不是走了邪路和那毒手妖女混在了一起,我看他活不过今日了。” 万里桃花闻言朝着那青年散人望去:“此事尚未有结果,你为何这般说话?这位哥哥莫不是和那郭羡有些过节?” 万里桃花虽然考取了侠士资格,但江湖经验尚欠,再加上如今堪堪豆蔻年华,总是被当做小孩子来照顾,越是这样万里桃花就越想要证明自己已经独当一面了,殊不知她这般举动确实萌煞了大波有心人士,导致自己人气大增。可这并不代表她没脑子,万里桃花很敏锐的从青年散人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那青年散人本就是万里桃花的追捧者,见万里桃花和自己说话大喜过望,直起腰板儿挺了挺胸口才说道:“万里桃花女侠你有所不知,根据官家人调查取证,那毒手妖女伙同郭羡屠杀客栈满员一事证据确凿,这两个狗男女放火烧山毁尸灭迹,自认做事天衣无缝,可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日正好有个附近村子的猎户在附近打猎,将二人所做之事尽数看在眼中,这才去报的官。” 这人显然很会说话,那一句“女侠”喊得万里桃花浑身舒坦,但是却并没有改变自己想法的意思:“可我听说那地方可是山野诶。”万里桃花两手一边一个抓着自己的双马尾捣鼓着一脸疑惑:“你不觉得山野间开客栈很奇怪吗?如果那家客栈是黑店,那郭羡此举岂不是侠义之举造福一方?” 万里桃花一脸萌态吸引了诸多目光,而她和青年散人之间的对话又是有关此次事件,不知不觉将现场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其中不乏一些受邀前来的江湖前辈和盛名高手,换做一般人估计就怯场了,但那青年散人此次前来显然是做足了功课,敢在这么多江湖势力和名宿散人面前开口显然有几把刷子,只见他一撩额角散发大声道:“诸位有所不知,那客栈附近有一村子,官家人早已在村里取证,那山野之地方乃是路经官道的必经之地,但方圆十里却无歇足落脚之地,那客栈乃是村中一村民所开,确实是平民客栈无误。” 如今官家的地位不似百年以前,在江湖中官家说话还是占据了相当的地位,江湖散人还是要靠望机楼混日子,也没有人敢于去顶着官家的名头去乱说话,如果一个不小心被望机楼拉黑了那么日后生计就困难了。 众人闻言纷纷交头接耳: “原来是这样。” “那郭羡显然心境修为不到家,轻而易举就被力量支配了。” “不见得,藏宝阁在培养弟子上面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我觉得问题出在那妖女身上。” “对了,你们看那个女的,会不会就是那个妖女?” “黑衣黑纱,对了,一定就是她!”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关注点从郭羡转移到了郭羡背后的曲云儿身上。 …… “郭公子……”曲云儿感觉外面那些江湖客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下意识抓紧了郭羡的手,郭羡望着这些人不屑道:“莫怕,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说罢,郭羡拍拍曲云儿的手示意她躲到后面去,自己只身一人走出山口抱拳高喝:“诸位今日大驾光临,郭某有失远迎,不知诸位如此阵势所为何事?” 此时一直以来都没有作声的猛虎堂堂主站了出来:“郭羡!你还敢出来!” 郭羡笑道:“这位一身皮毛的想必就是猛虎堂的当家吧?大热天的还穿戴整齐来我藏兵门门口,还真是辛苦啊。” 此话一出现场为之一静,有些好事的江湖客甚至摆出了看好戏的姿态。 这还得从猛虎堂起源说起,这猛虎堂原本只是一个小地方的帮派堂口,人员也不过是一些流氓地痞,平日收收保护费,骚扰一下寻常百姓,浑浑噩噩混日子。 直到后来离阳皇开库放武,猛虎堂的一个小混混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本秘籍,照着胡乱练居然练出些名堂,于是带着诸多混混流氓到处扩张帮派,而这个小混混就是第一任猛虎堂堂主,也是猛虎堂的起源。 后来猛虎堂越做越大,谁也想不到这个小小的帮派居然能混成如今的庞然大物。 如今猛虎堂虽然威风,但是出身确实不堪回首,比起其他门派不论是底蕴还是建史都缺了几分底气,“当家”二字少不了带些江湖草莽的味道,可以说是历代猛虎堂堂主的禁忌词汇,如今被郭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点出来,猛虎堂堂主想来心里是不好受的。 果然,猛虎堂堂主听了面色铁青:“黄口小儿休得逞口舌之利!交出你背后妖女乖乖束手就擒看在藏兵门的面子上我等还能饶你一命,若是执迷不悟休得老夫铁虎爪不留情面!” 只见猛虎堂堂主一抖手腕,一对铁虎爪从护腕中弹出,寒光闪烁杀气逼人,可郭羡却不当回事儿,冷笑:“二皮狗装什么纸老虎,我站在这里让你动手,你敢么?” 郭羡自是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也懒得多费口舌解释,开口就是一通怼。 “你!”猛虎堂堂主听到此话刚要发作,还没开口却又被郭羡给怼了回去。 “你什么你!”郭羡上前几步站在猛虎堂堂主面前,两人之间仅仅只隔了一指距离,俩人几乎脸贴着脸,郭羡站在猛虎堂堂主面前,双眼目光直逼猛虎堂堂主:“你敢试试么!” 猛虎堂堂主敢吗?他当然不敢。 在藏兵门发出声明之前郭羡再怎么样都是藏兵门弟子,他猛虎堂虽然在江湖中还算排的上号,可比起九大门派这种庞然大物就有些不够看了。 但是现场不只有猛虎堂堂主,就在此时铁拳帮帮主和饲鬼道主祭同时站了出来。 铁拳帮帮主捏了捏满是老茧的拳头,拳头关节发出一连串的脆响:“年轻人莫要张狂,不要以为学了些本事就可以目中无人了,肆无忌惮可是会遭报应的。” 此话看似好言相劝,可后半句话却是恶意满满,威胁针对之意明显至极,而饲鬼道的主祭则一句话不说,举着他那招魂幡阴森森的盯着郭羡看,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具死尸。 “哦?”郭羡听到铁拳帮帮主的话扭头望过去:“学了些本事倒是真的,至于目中无人这可冤枉我了,这所谓目中无人好歹也要有人才行啊。”郭羡看着三个帮派势力的领头人眼中尽是讥讽:“三条犬类在此吠叫怎么也不能看作是人吧?” 话音刚落,郭羡满腔杀意化作滔天气势直扑面前三人,那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和饲鬼道主祭显然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三人各自为主居然硬是在气势上和郭羡拼了势均力敌。 气势交锋的刹那四人同时动手,由于知道藏兵门红白铁线衣袍刀枪不入,猛虎堂堂主一双虎爪飞身做扑杀状直逼郭羡咽喉,郭羡避其锋芒一个铁板桥给躲了过去,顺手还带了一下给了猛虎堂堂主一掌将猛虎堂堂主拍到身后,然而还不等起身铁拳帮帮主上前几步双手抱拳对着郭羡的腹部做下砸之势,那饲鬼道的主祭一张招魂幡也朝着郭羡双腿贴地扫来。 那铁拳帮帮主一身功夫全在那一对铁拳上,打若是让他锤实了不说内腹破碎也会五脏移位,而那饲鬼道的招魂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那是布做的,可边缘裹挂着细密刀刃,被包裹住再那么一扯,其伤害不亚于千刀万剐。 危急关头郭羡气血之力灌注双腿,同时提气轻身,双脚用力在空中横向翻滚而出,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两人的夹击。 …… “咦?”站在人群中观望的石问天看到四人交手感觉不对劲,扭过头问青竹道人:“老竹子,那三人有这么厉害么?” 青竹道人皱眉:“这三人套路没变,但是举手投足只见却是多了几分威势力道,怕是得了什么奇遇,那郭羡如果没些手段来应对怕是险了。” …… 打斗场地中,郭羡躲过了铁拳帮帮主和饲鬼道主祭的夹击,身后猛虎堂堂主一双虎爪紧接着直逼而来,三人交错站位将郭羡包围在中间群起而攻之,郭羡施展身法不断躲避,似乎无暇出手反击。 局势凶险! 第97章 计划(3000+) 虽然在外人看来郭羡被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包围,过招之间险象环生,甚至围攻郭羡的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都觉得郭羡已是无暇反击,但是真实情况只有郭羡自己一人知道。 一炷香以前 …… 藏兵门掌门大殿中,郭羡和郭檐二人看着飞鸽秘报面色难看。 “掌门,这情报有问题。”郭檐抖着手中秘报嚷道:“掌门你要相信我们!那客栈确实是山匪所建,山匪乃是方圆十里最凶恶的黑风寨,那附近的村子我和大师兄也知道,还曾经在那里的客栈留过宿。” “可是这就是我派人探查的事实。”掌门说道:“那村子的人一口咬定那客栈是村中人所开,而且那村子也没有什么客栈,你所说的地方是个大型的皮货行。而你所说的那个给人乱指路的那个名叫二狗的年轻人,村里人都说没有此人,而且村里所有人都说他们村子附近从来都没有过一个叫做黑风寨的山匪寨子。” “这怎么可能!”郭檐背着手焦躁的来回走动,他不明白为何村民要做假证,随即抬起头:“我要亲眼回去看看,我要看看那个村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同意郭檐师弟的想法。”一直沉默不的郭羡抬起头:“那些探查之人虽然可靠,但是也只是找寻一些表面线索和情报,真正深藏在里面的东西只有我和郭檐师弟这两个曾经到过村子,和村民有过纠葛交集的人才能查的出来。” 藏兵门掌门点点头:“言之有理,但是现在山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二人身上,所以你们二人不可同时去。” 郭羡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打算让郭檐师弟走一趟。” 郭檐闻言一惊,他不傻,留下的人注定会成为山外江湖客的集火焦点,当即开口:“掌门!我留下……” “不。”藏兵门掌门伸手制止了郭檐的话头:“羡儿此举为师认为妥当,檐儿,你虽然武功比于羡儿不相上下,但是胜在心思慎密,遇事分析条理明确,做探查之事是在适合不过了,反观羡儿……”藏兵门掌门在郭羡和站在一旁当鸵鸟的曲云儿:“羡儿和曲姑娘二人结缘之事闹得江湖沸沸扬扬,比你更适合吸引山外江湖客的注意力,只不过要委屈曲姑娘了。” 曲云儿闻言连忙摆手:“不委屈不委屈,此事本就因我而起,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藏兵门掌门笑着摸了摸胡子:“如此甚好。” …… 曲云儿躲在卧龙山山口后面,看着郭羡在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的围攻下全靠身法与其周旋,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回想起郭羡方才和自己所说的话。 …… “什么!”曲云儿闻言猛地站起:“郭公子所言可有把握?” “不要激动。”郭羡按住曲云儿的肩膀:“我只是说可能,可能你玉蟾一脉还有人没有死,你先冷静一点听我把话说完。” 曲云儿深呼吸一番,甚至逼迫自身气血运行速度放缓,逼迫自己强行冷静下来,等安定之后冲着郭羡歉意道:“抱歉,郭公子,云儿方才有些太激动了,实在是因为此事涉及到师门,有些情不自禁。” 郭羡点点头:“我可以理解,你冷静听我分析,虽然我不谙蛊毒之道,但也知道蛊毒必须依靠毒虫之类的媒介来进行使用,如果没有毒虫,那么以自身为媒介也是可行的,我方才近距离观察过那些尸体,那些尸体皮肤肌肉尚为完全僵死,说明死亡时间并不长,我对你们玉蟾一脉的下毒手段和毒发症状并不了解,所以需要你去确认,如果那些毒确实出自你玉蟾一脉之手,那么很有可能你们玉蟾一脉有人落入了幕后之人手中,并逼迫他们将那些贼人毒死,如果我是幕后之人,那么必定会留下知晓门派最多秘密的那个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你的师父!” …… 郭羡在和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缠斗之际,现场众人纷纷骚动起来。 短短时间两状大案子砸在了郭羡身上,后来的人看到现场如同乱坟岗一般的陈尸现场,那三十余具尸体着实打眼,纷纷打听这些尸体的来由。 现场这三十余具尸体的身份显然不是商贾那么简单,先来的人诸如石问天、青竹道人、伞先生之流都不是傻子,再加上那小厮以身殉道般的举动更是让这些人心中提高了警惕。 青竹道人突然扭头朝着苦瓜道人说道:“苦瓜道友,我有一事相问。” 苦瓜道人打了个礼揖:“青竹道友但问无妨,贫道定当竭我所能回答。” 青竹道人说道:“不知苦瓜道友是怎样得知此事,又是因何来到此处?” 苦瓜道人回答道:“贫道乃是道途听说,路遇一人与贫道讲起此事,学武之人杀害无辜百姓,此事乃是江湖大忌,于是下定心念前来此处看看是否能尽些绵薄之力。” 青竹道人又问:“敢问那人是否在现场?” 苦瓜道人摇摇头:“路上贫道就与其分开了,那人想必不在现场。” 听到这里,青竹道人若有所思,一旁的石问天凑过来:“竹子空心心眼儿也多,老竹子,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 青竹道人抬头问石问天:“你可还记得我们二人是如何得知此事?” 石问天挠了挠头:“好像是路上一个挑夫说的。” 青竹道人又问:“那挑夫可在现场?” 石问天皱眉:“这现场百余人,想找出一个人还真不容易,老竹子,难道你是在怀疑有人故意找人散播此事想对藏兵门不利?” 青竹道人望向正在围攻郭羡的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此事不好说,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哪里不对劲。” …… 打斗场上,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依旧围攻着郭羡,曲云儿被两个守门灰衣护在身后,其中一个守门灰衣见曲云儿满脸紧张的模样,笑着开口:“曲姑娘莫不是担心我家郭师兄?” 曲云儿本就紧张,被守门灰衣突然问话吓了一跳,点点头。 守门灰衣开口安慰:“曲姑娘不必过于担心,郭师兄可是我辈第一人,一身所学尽得掌门真传,定会平安无事。” 另一个守门灰衣道:“而且我藏兵门一脉出门在外靠的可不仅仅是身法和一身铁线衣袍。” …… 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依然保持着阵型,以紧密的节奏不断对郭羡发起攻击,然而三人发现郭羡却没有一开始那种被动感,如果说一开始郭羡是一条被三人围攻的蛇,那么此刻郭羡就是一条掉进泥潭中的泥鳅,三人只觉得自己的攻击越来越没有效果了,每一次攻击似乎总是差那么分毫就可以打中郭羡了,可就是慢一步,整个人仿佛置身泥潭一般被淤泥束缚住了四肢一般。 “差不多了。”郭羡心中暗自盘算,此刻三人的攻击节奏已经熟悉了。 说实话一开始三人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确实吓了郭羡一跳,甚至在第一波交手的时候险些吃了个小亏,但是随着时间流逝郭羡逐渐习惯了三人的攻击节奏,甚至开始微妙的调整自己闪避的位置和规律来反过来影响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使得三人开始陷入郭羡自己的节奏中。 猛虎堂堂主一爪突出,角度刁钻,换做是他自己都会自己定会被这一爪给抓住,然而红白衣袍在眼前一晃而过,宽大的袖袍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郭羡早已运转了身法躲开了猛虎堂堂主的攻击,只留下宽大得足以覆盖身躯的红白衣袖来误导猛虎堂堂主。 这一爪被郭羡轻易闪躲了过去,无功而收,猛虎堂堂主气得火冒三丈,当下扭身返身就要挥出一爪,而郭羡见状一反之前那般逃窜,也朝着猛虎堂堂主冲来,猛虎堂堂主只觉得自己眼前袖袍翻飞眼花缭乱,腕上虎爪似乎劈中一物,还没等高兴只觉得一股生硬的气力反震回来,为了消化这股反震之力猛虎堂堂主连着倒退几步,手腕更是一阵酸麻,脸上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刚才那是什么!”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铁拳帮帮主身上,铁拳帮帮主一头冷汗捂着自己的铁拳,松开手只见拳面关节部分红肿了好大一片,就好像一拳砸到了玄铁上一般。 饲鬼道的主祭见两个帮手都退了,自己也抱着自家宝贝招魂幡收起了攻势,全靠身法和郭羡周旋,还不等施展出鬼魅一般的独门身法只听一声闷响,一身白衣的饲鬼道主祭横向飞了出来,砸向猛虎堂堂主和铁拳帮帮主二人的位置,猛虎堂堂主和铁拳帮帮主连忙联手接下饲鬼道主祭,止住了饲鬼道主祭的去势。 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都吃了个大亏,同时朝着郭羡望去,只见郭羡从袖袍中抽出一物抗在肩上,看到此物三人同时瞪大眼珠差点骂了出来。 …… 两个守门灰衣见到此景,其中一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郭师兄真损,居然把狼牙棒收在袖里乾坤里面。” 另一人满脸佩服:“不愧是郭师兄,狼牙棒这等大型兵器也不知郭师兄是如何用袖里乾坤收起来的,回头定要讨教一二。” 两人身后的曲云儿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动。 她该行动了。 第98章 第四十七:趁乱查尸(3000+) 现场局势急转直下,原本郭羡一人被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联手压制的死死的,可转眼功夫就变成了郭羡一人牵制三人,如今那三人更是在郭羡的棒下吃了暗亏。 “无耻!”猛虎堂堂主怒叱:“光明正大的比斗,你居然暗器伤人!”全然忘记了自己方才那副以多欺少的嘴脸。 铁拳帮帮主闻言面色稍变随即恢复了正常,但是在心底却在狂骂猪队友。 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包围三人出手围攻郭羡以三敌一,换做一般情况不论输赢都会被人所不齿,但现在由于这边站住了大义的脚跟,即便如此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现场的江湖客都是些老油子,也不会有人那么不识趣的当场点破,这猛虎堂堂主倒好,自己给自己戳了个窟窿,周围那些江湖客都是些不怕事儿大的主,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此话一出周围江湖客一片嘘声: “这不要脸的,三个打一个打不过还不兴人家用兵器了。” “就是,还暗器,这个大个麻花棒子给你你来当暗器使使?” “那姓郭的!上!揍他个满面桃花!” 听着周围江湖客的吆喝声,郭羡嘴角微微一挑,他的目的达到了。 只见郭羡翻手将狼牙棒往后一甩,不见什么动作狼牙棒就消失在了郭羡的手中,冲着猛虎堂堂主露出嘲讽的微笑:“暗器伤人?我藏兵门战法一向如此,何来暗器伤人之说?还说是凡是你猛虎堂堂主打不过的人都是喜欢暗器伤人之辈?” 周围江湖客闻言哄堂大笑,猛虎堂堂主恼羞成怒:“笑什么笑!谁再笑出来和你虎爷爷来打一架!” 现场江湖客都是些桀骜不驯的主,猛虎堂堂主这一番言语倒是惹了不少恶感,平日这些江湖散人就被那些有门有派的江湖势力门人瞧不起,但是没办法,人家一个打不过可以叫另个一个,打了儿子出来爸爸,打了爸爸出来爷爷,打了爷爷可以出来祖宗,自己一江湖散人孤家寡人自然是惹不起,但如今现场这么多江湖散人,谅那猛虎堂堂主也不敢招惹齐全,于是干脆将平日积攒的怨火发泄了出来。 “哟,二皮虎发飙了。” “你们谁上?” “你不上?” “废话,我又不是傻子,先不说打不打得过,你看看那猛虎堂那么一大家子人都拉来了,你就算打过了这二皮虎叫人围殴你怎么办?” “不愧是草莽出身的,你听听,还‘打一架’呢,江湖比试当成打架斗殴的也就只有猛虎堂一家了吧?” “你不懂,这就和天闻禅宗的‘随缘’一样,叫做门派特色。” 江湖客们都是些人精一般的人物,声音虽说不大但也并未怎么躲着猛虎堂堂主的耳朵,倒是说话之人无一不是躲在人群里面,人海茫茫根本不知道是谁说的话。 找不出人,猛虎堂堂主只能赤红着一双虎眼瞪着人群叫喊:“你们都给我让开!那个说风凉话的!你给虎爷爷我出来!” 然而现场却并没有人买他的帐,江湖客都是敬英雄重豪杰的人,那郭羡虽然传闻不堪,但是真正见面却着实有些风范,以一敌三还不落下风,最后还反败为胜足以让在场江湖客刮目相看。 而反观那猛虎堂堂主和郭羡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方才三打一还没打过人家,现在还这里嗷嚎,怎么,打不过人家拿咱们撒气? 这么一想江湖客们有些不爽了,所以不管那猛虎堂堂主如何威胁咆哮,那前排的人将那一个个躲在人群里阴阳怪气的说着风凉话的江湖客兄弟挡的严严实实,好生的保护了起来,看到猛虎堂堂主这暴跳如雷的模样心中暗爽,恨不得和后面那开口损人的兄弟换换位置。 有些时候这些江湖客在某些方面还是满团结的。 此时没有任何人发现,现场众多江湖客那一开始指向郭羡和曲云儿的矛头念想已经烟消云散了,原本现场的凝实的气氛有些散架,而这正是郭羡想要达到的目的。 而曲云儿见此,脑中回放着方才郭羡给自己说的计划…… …… 郭檐从卧龙山的野路出发,去寻找那村子的一探究竟去了,而郭羡则是和曲云儿一同下山。 “外面江湖客人数众多,但实际上真正针对我们的却并没有几个。”山道上,郭羡对曲云儿说:“那打扮成商贾模样的贼人被人灭口不久后就被人抬到了这里,紧接着官家就接到报案,而就在这时这些江湖客又纷纷聚集于此,想来定是有人在暗中散播消息,这接连而至的手段明显是想直接利用江湖舆论将我们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说不定你玉蟾教被灭一事也会被一并推到你我二人身上,所以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找到对方的破绽,顺着破绽撕开那幕后黑手的阴谋将其击溃。” “现在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我身上,局势对你我颇为不利,所以我待会儿会想办法将这些人的心思打乱,然后你趁机去检查现场那三十余具尸体。” 听到这里,曲云儿面色一白,要知道她看司徒情杀个野兔子都会吓的蒙上双眼,更别说接触死人了,可是现在的局势由不得她了,更何况此事关系到自己玉蟾一脉掌门生死的消息,曲云儿即便是面色发白却也捏拳咬牙轻点臻首。 …… 看着那猛虎堂堂主如同疯虎一般与现场江湖客对峙郭羡心头暗爽。 从一开始郭羡看到了猛虎堂堂主就开始盘算着如何利用此人了,这些年郭羡走南闯北积攒的经验和见闻也不是白来的,江湖传闻那猛虎堂堂主性格暴戾,心气极小,一心想将猛虎堂发展成正统门派,可格局太小,所以郭羡见到猛虎堂堂主就故意以猛虎堂禁词挑衅,以此试探江湖传闻的真假,没想到那猛虎堂堂主心性比起江湖传闻还要不堪,轻而易举的上了勾,于是郭羡利用此人心性一开始就瞄准了猛虎堂堂主进行嘲讽,引发此人心头暗火之后在交手过程中与其周旋,磨去猛虎堂堂主的耐性,最后在即将爆发之际添上那么一把火将其引爆。 但是即便顺利算计了那猛虎堂堂主,可郭羡却一点都没有松懈,他将目光转向了铁拳帮帮主和饲鬼道主祭身上。 猛虎堂堂主即便换做是郭羡也有一百种法子可以算计他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可这两人是郭羡琢磨不透的,那铁拳帮在江湖中属于中等帮会势力,虽说是九大门派之一万军门的分支,但是这样的分支万军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数不胜数,可以说这种规模的帮会势力就好像是一个稍大些的石子儿,丢进这浩瀚江湖也只是听个动静,翻不出什么浪花,这样等级的小帮会居然敢来挑衅和万军门同等层次的藏兵门,其动机底气耐人寻味。 而那饲鬼道却有些名堂,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一向喜欢装神弄鬼,躲在阴暗处使手段是饲鬼道的最爱,可如今这些阴恻恻的家伙居然胆敢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和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叫板,说是没有幕后之人主使郭羡打死都不信。 加上猛虎堂这江湖草莽势力,三个势力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人数众多且不受待见,低端战力众多,而高端战力几乎没有,也不知那幕后之人给这三家许下了什么好处,让这三家甘愿来充当炮灰。 不得不说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江湖客很是给力,一时之间大多数现场如同菜市场一样,江湖客们躲在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对着猛虎堂堂主冷嘲热讽指桑骂槐,而且战火还有逐渐有向铁拳帮和饲鬼道倾斜的趋势。 不得不说这些江湖客嘴上功夫着实了得,满腔垃圾话却没有一句点明骂人,可那嘴里味道偏偏朝着目标猛熏,而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却也不能喊叫着开战——现场江湖客人数加起来比起他们三家带来的门人弟子加在一起还要多,真要打起来了谁打谁还不一定呢,所以面对众多江湖客的垃圾话在场三人气得跳脚却又毫无办法,而这一幕让江湖客们看得心生舒爽,平日这些江湖势力门人弟子出门在外就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这些江湖客没少受气,如今抓住机会恨不得将平日受的气都释放出来,一个个越骂越有劲儿了。 “这就是所谓的‘积怨’吧?真恐怖。”两个守山灰衣看着闹哄哄的现场嘴里啧啧有声:“这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人淹死了,这三人居然还有脸待在现场,不得不说功力深厚啊,你说是吧曲姑娘?”说这话回过头,却看见自己身后所护之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 曲云儿抓紧机会,趁着郭羡引发混乱之际快步溜到那三十余具死尸面前,她随意挑了一具尸体,强压喉间异感逼迫自己低下身检查尸体。 低头弯腰看到那死尸的脸,只见那死尸正是那脸上留有八字胡的贼人! 果然是那些贼人! 曲云儿心头一抖,这些人曾经几乎将曲云儿逼入绝境,玉蟾一脉满门也因这些人而灭亡,曲云儿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报仇,盼望着这些人死,然而等这些人的尸体摆在曲云儿面前时曲云儿的内心却有种说不明的感觉,那并不是大仇得报,而是有种置身深水寒潭一般的恐惧感。 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又是为了什么要至玉蟾一脉于死地,五毒魔宗其他四脉如今又如何? 就在曲云儿胡思乱想之际,一个江湖客无意间朝着这边扫过一眼,发现曲云儿后大声喊:“是那个妖女!” 这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现场一片寂静。 曲云儿站在三十余具死尸中间,被所有人的目光盯着,双腿有些发软,但是此刻想起了郭羡所言…… “当你去检查死尸的时候必定会被人发现,但是不要怕,现场所有人必定都是敌视你的,你只管检查那些尸首便是。” …… 曲云儿强行逼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开始蹲下身检查那些因蛊毒而死的尸体。 这一举动被众多江湖客看在眼中: “那妖女在做什么?” “看样子是在检查尸体?” “检查尸体?难不成她还指望这些人死而复生不成?” “难说,我听说有蛊毒秘术可将尸体炼就成不死毒人,难不成那妖女此刻想施展此法?” “你说的是炮制毒人之法,这种禁忌的法门需要水磨功夫缓慢祭练,这一时半会儿功夫搞不出这名堂,我看那手段倒是颇有些像是在验尸。” 现场众议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打算阻止曲云儿。 江湖客都不是傻子,枪打出头鸟,现场那么多江湖名宿门派大佬,要阻止也轮不到自己。 将尸体检查过一遍,曲云儿发现一处异样,面色一喜:“这是……!” 第99章 破局在即(3000+) 看到曲云儿往那三十余具尸体那边跑去,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纷纷面色一变,抛下那群阴阳怪气叫骂的江湖客抬腿就要朝着曲云儿那边冲过去,可是还没等走两步就被一袭红白给拦了下来。 郭羡笑眯眯的看着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抖了抖身上衣袖的灰尘:“三位上哪儿去啊,咱们的胜负貌似还没有分出来吧?” 铁拳帮帮主沉声道:“郭羡,你让开!我们没功夫和你胡来。”猛虎堂堂主和饲鬼道主祭也一左一右用威胁的目光盯着郭羡。 郭羡饶有兴趣的看着三人,这三人从一开始就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怼,一口咬定郭羡乱杀无辜,动手时明显也是下了死手,如果说这三人没问题郭羡打死都不信,虽然不知道这三人的目的何在,但是郭羡看问题从来不喜欢多想。 藏兵门有个特色,那就是喜欢正面怼,在这个方面指的不仅仅是招数套路和门派服装特性,还有性格。 郭羡和郭檐算得上是藏兵门门人的异类,之所以这两人被掌门提拔为红白真传弟子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因为这二人比其他门人想的要更多一些,有时候领导一个门派的人必须要有些心眼,不然很容易败家。 比起郭檐那种心思活络的角色,郭羡的思考模式更加有藏兵门特色,像是会思考的铁头娃,找对关键的位置不管三七二十一往死里怼就可以了。 就好像现在,既然确定了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不是什么好鸟,那么现在郭羡唯一要做的是不管那三人干啥,和他们反着来就行了,反正不能让他们得逞。 眼看着曲云儿就要接触到尸体了,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似乎决定了什么,只见铁拳帮帮主大喝一声,一拳当面打来,猛虎堂堂主和饲鬼道主祭则一左一右分开打算绕过郭羡直奔曲云儿。 说实话在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这三人中郭羡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铁拳帮帮主,比起猛虎帮帮主的虎爪和饲鬼道主祭的招魂幡,铁拳帮帮主的拳头更加克制郭羡,那千锤百炼的拳头每一次挥击而来都仿佛是一柄重锤,使得郭羡不得不暂避其锋芒,毕竟铁线衣袍只能防刀刃暗器,面对钝器就有些吃力了。 布满老茧的拳头挥来的并不快,但是却恰恰卡在郭羡招架起来最难受的地方,这就是铁拳帮帮主的高明之处,面对这一拳如果郭羡还保持这样的姿态难免会吃大亏,没准儿骨头都能给打断三四根,这样一来一时半会儿郭羡也无力阻止三人去拿下曲云儿;可一旦郭羡调整姿态来应对这一拳,那么就给了猛虎堂堂主和饲鬼道主祭充分的时间绕过郭羡直奔曲云儿,这个时间差上郭羡也绝对来不及保护曲云儿,这样一来曲云儿依旧是落入了他们手里。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铁拳帮帮主这一招此时此刻用的恰到好处。 换做别人可能就真的没办法了,可那也是别人。 只见郭羡哈哈一笑,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气血之力的加持下郭羡背部高高拱起抽身倒退,紧接着双臂猛然张开诡异的颤动着,只听一阵稀里哗啦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从郭羡宽大的袖袍中响起。 只见郭羡双臂猛然一抖,铁链如出海蛟龙一般自郭羡两侧袖口飞窜而出,成为了郭羡双臂的延伸,将意图绕过郭羡的猛虎堂堂主和饲鬼道主祭二人死死拦住。 饲鬼道主祭一甩手中招魂幡将幡旗卷在棍子上,使出棍法由下而上朝着铁链挑起,原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铁链挑飞,可还没有接触到铁链,只见郭羡双臂再次一抖,铁链仿佛长了眼睛一样扭出一道波浪化作鞭子抽向猛虎堂堂主和饲鬼道主祭二人,两人猝防不及被铁链抽在了身上被郭羡给原路抽了回去。 …… 现场江湖客大多数人只不过是来凑热闹的,他们也都不是傻子,没理由为了一个江湖传闻去和九大门派死磕,虽然或多或少抱着占便宜的心态来的但是胆子未必有多大,看到郭羡这般生猛都开始考虑着自己要不要换个阵营了。 “嘶,这郭羡有些东西啊。”酒肉浮屠摩挲着自己的双下巴:“这耍铁链的套路颇有些金蛇鞭法的影子,那倒退的一步……有点像鲤鱼倒穿波?” 万里桃花听了扯了扯酒肉浮屠的袖子:“爹爹,你说我们要不要拦那毒手妖女?” 酒肉浮屠呵呵一笑:“拦个什么,让那小姑娘去看个明白,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这场戏做的什么妖。”说罢,斜眼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一眼方才开口叫唤的青年散人。 这个年轻人着实让酒肉浮屠有些不喜。 如今的江湖客分为两派,传统派和革新派。 传统派的江湖客秉持信念,坚守传统,觉得望机楼是变相的囚禁了江湖客,他们认为江湖客应该是自由的,不羁的,不应该被那些所谓的任务委托所束缚住脚步,走到哪里算哪里,追星逐日笑傲江湖,这才是真正的江湖客。 而革新派江湖客认为江湖需要新的秩序,自由并非放浪形骸的代言词,世间没有绝对的自由,一个有秩序的江湖总比一个无序混乱的江湖要好得多。 传统派和革新派并非对立,只不过理念不同罢了,在这个江湖上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理念,理念不同太正常了,众人走的还是江湖路,喝的还是江湖酒,并没有非要分个你死我活。 不过多少隔阂还是有的。 方才这个青年散人开口闭口就是官家怎么怎么样,实在是让酒肉浮屠心里不爽,作为一个传统派的江湖散人看到这个青年散人这般舔狗做姿实在是恶心。 “嗯?”这一眼酒肉浮屠看出些不对劲,这个青年散人的目光并未看向郭羡或者曲云儿,更没有盯着自家宝贝闺女,而是在四处张望,酒肉浮屠假装不经意,稍稍往那青年散人那边靠了靠,居然感受到了一丝气血之力。 什么时候要运转气血之力?运功的时候! 虽然也不是没有修炼狂徒无时不刻运转气血修炼武功,但是这个青年散人绝不在此之列,悄悄运转气血之力,再加上到处探看,结合其这个动作,酒肉浮屠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子要逃! 只是为什么要逃?酒肉浮屠看向了场内,郭羡将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拦截得死死的,而那个所谓的毒手妖女的姑娘已经已经开始检查那些被丢在现场暴晒的尸体了。 心中暗自推算一番,酒肉浮屠心中有些数了,但是并未声张,而是紧紧盯住了这个不断东张西望的青年散人。 那青年散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酒肉浮屠给盯上了,此刻一心想着逃走。 就在这时,已经有不少人看到了曲云儿已经开始检查尸体了,一时间现场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 “这毒确实是我玉蟾一脉的玉蟾寒毒,可尸体脖颈部分的毒脉尚未到达心脏,说明这些人是在死后才被人强行灌入玉蟾寒毒的。” “我玉蟾一脉修炼玉蟾毒术,以身饲毒,这玉蟾寒毒以融入我师父血肉之中,若是师父死了那么玉蟾寒毒必定会失去活性从而失效,这些人即便死去也被玉蟾寒毒侵蚀,想必中毒之时玉蟾寒毒的活性定然高涨,这说明师父肯定还活着,最起码是在这些人死后都还活着!” 曲云儿检查完尸体,心中大致有了数,她小心翼翼的将尸体的衣衫重新整理好,站起身,却见现场所有江湖客都在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心里猛然一跳,但是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朝着郭羡喊道:“郭公子!我这边有些眉目了!” 郭羡正与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三人缠斗,无暇回头,当下高喊:“你将结果大声说出即可!” 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一听,面色一变,猛虎堂堂主高声喝道:“猛虎堂门人!拿下毒手妖女!”铁拳帮帮主也开口:“铁拳帮帮众!拿下毒手妖女!”饲鬼道主祭未开口,那惨白如鬼的面上终于浮现出焦急的表情,杵了杵手中招魂幡,朝着曲云儿一挥,高声尖叫,身后饲鬼道门人收到命令纷纷鬼哭狼嚎朝着曲云儿扑过去,猛虎堂门人也纷纷掏出虎爪就要冲过去,铁拳帮帮众也是运血提气,一身赤膊上阵,然而三家势力的门人还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三个人站在了曲云儿和三家势力的中间。 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见状双眼一凝,猛虎堂堂主更是喊了出来:“你们三个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和我们三家为敌吗!” “非也,非也。”挡在铁拳帮面前的苦瓜道人打了个礼揖:“贫道只不过是遵从心意罢了,毕竟贫道的求知欲比较强,这是贫道的道,贫道在悟道,还请诸位成全。”话虽然说的客气,可那手上的青锋剑却闪烁着寒光,告诏着那割过不少人咽喉的青锋剑使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咳咳,我觉得你们可以再等等。”一副肺痨鬼模样的伞先生手持红伞挡在了饲鬼道门人面前,脸色惨白的模样和饲鬼道主祭有的一拼,伞先生嘶哑着嗓子对饲鬼道门人说道:“毕竟前方那是陈尸之地,你们这群孤魂野鬼过去了不太好,最近毛病有些加重,喉咙咳得有些疼了,不喜欢多说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咔擦一声,地上一块青石被宽背大刀一刀砸开,问石刀客石问天站在铁拳帮帮众面前将问石刀砸在地上:“我是个莽人,没那俩人有文化,我就直说了。”石问天一口浓痰吐到地上斜眸冷笑:“我就是对你们看不顺眼,想找你们茬,今天你们若是想过去,可以啊,试试看是你们那一身腱子肉结实还是你石爷爷我面前的这块青石结实。”说着手中问石刀一扭,青石被问石刀劈成了两块:“一大帮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女娃娃,算什么好汉!” …… 另一方面,郭檐换了身衣服快马加鞭来到那个他们曾经投宿过的村子,看着面前的一切,郭檐面色大变:“这怎么可能!” 第100章 寻找线索(3000+) 习武是为了什么?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在墨壤年代就有争议,有的人说是为了可以在这片江湖上走的更远,有的人说是为了在这乱世中有可以安家立命的资本,有的人则是说希望有朝一日神功大成可以开宗立派。 而到了如今,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更多了,因为就现在的年代来说武学可以说是相当泛滥了,比起曾经那个视武学为禁脔的年代,如今有更多的人可以把握住这个话题的话语权,从黄口小儿至白须老叟,只要是习武之人就都有发言权。 有的人说可以强身健体,有的人说会武功找工作更加容易,也有的人说习武可以延年益寿,甚至有位医师提出了人修习武学是在往更高层次发展的观念,而这种观念被广大群众所接受,因为习武确实可以给人带来很多变化,从最基础的五感到最为玄妙的直觉,仿佛身为人的层次都被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其中最直观的就是记忆力。 郭檐自认自己记忆力不差,所有他看过的典籍基本都能背出来,当年犯错被掌门罚抄录师门典籍百遍,郭檐只抄了第一遍,后面其余的四十九遍就再也没有翻开过范本全部默写,而其中内容则是一字不差,可以说以过目不忘来形容郭檐的记忆力真的是一点都不夸张。 但是此刻郭檐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 村子还是那个村子,可除开房屋位置,郭檐却连一个和他脑子记忆相符合的地方都找不到,如果不是自己手上有地图郭檐真的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 郭檐走进村子,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充斥着郭羡的五感,直觉告诉他这个村子大有问题。 “要查蛛丝马迹,首先就要从最关键的地方入手。” 郭檐首先选择的就是当初自己和大师兄留宿的那家客栈,当时自己回来找鸽子的时候闹得鸡飞狗跳,那掌柜一定还认识自己。 然而到了客栈原址,郭檐却站在门口发愣,原本客栈门口硕大的客来招牌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布行硕大的招牌,而且看招牌的新旧程度似乎已经挂在上面很久了。 布行里面的伙计看着郭檐抬头望着自家招牌,满脸堆笑的主动迎了出来:“哟,这位爷面生得很,不知道您是批货呢还是制衣呢?” 郭檐看了布行伙计半晌才开口:“我这是第二次来村子了,上次我记得这里是家客栈的,怎么现在换成布行了?” 布行的伙计听了郭檐的话挠了挠后脑勺:“这位爷莫不是记错了?小店做的是祖传的生意,这布行在村子里做了一辈子,这是村里村外都知道的事儿。” 郭檐皱眉:“我能进去看看么?” 布行伙计咧嘴:“瞧您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布行敞开门做生意的怎么着也不会怠慢了客人啊,您请进。”说着朝里面吆喝:“贵客上门!”看模样挺熟练,若是换一个人前来怕不是就真的信了这伙计的话。 原本客栈分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是客房,当初郭檐和郭羡二人便是住的二楼,而一楼则是吃饭的大厅。 郭檐踏入布行,仔细打量着内部构造,这屋子大致格局未变,只不过在大厅正中央摆放的不是吃饭用的桌椅,而是一个由四五个四方桌子拼起来的硕大台面,上面放着各种布匹,一些村民和商人正站在这里挑选着自己心仪的布匹。 郭檐假意挑选布料,借着这个机会一边挑挑拣拣一边将大厅大致转了一圈,然而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那么接下来就是楼上了。 郭檐抬腿便要迈步上楼,可谁知还没踏上第二步,布行的伙计看到了连忙将郭檐给拦了下来:“客官客官,咱们布行最好的布料都在下边儿,您上楼做什么啊?” 郭檐皱眉:“我就想知道上面都是些什么?” 布行伙计做出一副陪笑脸道:“上面是咱们布行的仓库以及我们掌柜家女眷的居住位置,您上去怕是不太合适。” 郭檐说道:“我就上去看一眼。” 布行伙计脸一皱:“哎哟我的客官,这您可就为难小的了,掌柜的发话,除了客栈里的人,其他外人一律不许上去叨扰,您要是上去了小的这份工作就保不住了。” 这边的动静显然引起了店里其他人的注意,不少人开始冲着这边指指点点。 这次前来是暗中调查,郭檐也不好闹出动静,无奈之下只能作罢,考虑到自己进店这么久不买些东西着实可疑,于是随手取了一匹布料结了账,走出了布行。 抱着布匹,郭檐顺着村子的小路来到村口,一路上郭檐左顾右盼,村子里的村民相互擦肩而过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熟络一些的则是聚在一起聊着家常,也有不少出活儿的村民肩膀上面扛着锄头铲子之类的工具从村外回来,全然是一副日常乡村的景象。 郭檐的目光朝着靠近村口出的一所茅草屋望去,如果郭檐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好吃懒做吃了自己一脚还把望机楼的传信鸽子烤糊了的二狗就住在这里。 郭檐站在门口,还没等敲门,一阵风吹过,门自己开了,郭檐愣了一下,跨步进屋入眼确实空荡荡的一片。 那二狗是个好吃懒做的货色不错,但是再怎么好吃懒做也是需要睡觉的吧?郭檐记得当初自己进屋子找包裹的时候屋子里还有一张小四方桌子和一张硬板床,然而现在屋子里却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似乎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郭檐走上街随便拉住了路过一个村民询问:“这位大哥,这间屋子为何无人居住?” 村民回答道:“这屋子的主人是一个猎户,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某天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村里派人出去找过,但是也都没有找到,前些日子村子决定把这件屋子清空出来做哨岗,所以里面的东西都搬走了。” 郭檐追问:“搬去哪里了?” 村民耸耸肩道:“当然是烧了,死人的东西多不吉利。” 郭檐又找了几个村民,得到的答案都一样,将村子转了个遍郭檐也没有得到什么线索,于是郭檐打算去村子附近的地方去转转,找找线索。 村子周围是一片野地,所谓的野地就是没有人打理的荒野,这些荒野原本是有人打理的,只不过后来由于山匪的原因村子里面的人不敢外出,这片已经开垦出来的好地也就便宜了那些野花野草了,不过荒野原本种植的庄稼倒也有些韧性,细看还能看到一些瓜秧子,显然是在和这些野草抢夺养分。 郭檐牵着的马匹的嘴边泛了些白沫子,这一路快马加鞭几乎没怎么让这马休息一下,把马累得够呛,再加上郭檐本身自己也有些口渴了,于是郭檐便放开马匹任由马在野地里对着野花野草挑挑拣拣,自己则准备去摘个瓜尝尝,谁知马匹打个响鼻便不再低头觅食了。 这马匹是藏兵门内精心饲养的,想来这野生的口粮定是不怎么合胃口。 “你这畜生倒是被娇惯出来了。”郭檐笑骂了一句也懒得理这匹娇惯马,自顾自的扯了根瓜藤起来。 藏兵门内也有瓜田,小时候郭檐没少被自家大师兄带着去糟蹋瓜田里面的甜瓜,虽然这么些年来没有去光顾那瓜田,不过顺藤摸瓜的本事倒也没有生疏,郭檐挑了根瓜藤,也不知是不是回忆起儿时回忆令郭檐玩儿性大发,只见郭檐使劲儿一扯,瓜藤被扯得飞起,只见瓜藤的末端一个硕大的绿色大瓜被拽的飞了起来。 “哟,还是个大家伙。”多年没有动手,郭檐有些没控制好力道,硕大的瓜飞的老高,牵着后面的藤蔓就像是一个硕大的流星锤,郭檐单手搭在眉毛上方做了个棚,目测绿色大瓜掉落的位置。 就在这时野地里突然冒出个人脑袋,而那人脑袋就在绿色大瓜掉落的正下方。 郭羡赶紧喊道:“小心!快躲开!” 那人貌似被郭檐的声音给吓到了,愣在了原地半晌没动,然后被从天而降的绿色大瓜给砸了个正着,那人声也没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糟了。”郭檐见自己砸到人了,赶紧趟着齐腰高的野草朝着那人倒下的方向找去。 荒野的野草生命力本来就强,再加上这地原本是准备种庄稼的,土壤肥沃,在这种环境下野草都长疯了,人倒下去很快就被层层叠叠的野草给埋了起来,很难找到,就算是郭檐也只能在大致的范围搜寻,废了好大功夫才找到那个人。 那人面部朝下扑倒在地,看模样是个男人,将此人扶起,那人似乎还晕着,头低垂着不断摇晃,衣服正面印着一个清晰的脚印相当扎眼,不知为何郭檐看到这脚印觉得有些眼熟。 郭檐将那人扶了起来:“这位兄弟,你没事儿吧?” 那个男人仍旧低垂着头,似乎被砸懵了,摇了摇脑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扭了扭脑袋抬起头望向郭檐:“还好还好,脖子没事儿,你赔我个十来个大钱就……” 然而这个男人话说到一半便说不出口了,而郭檐也瞪大眼睛盯着这个男人:“怎么是你?” 这个男人看到郭檐也是愣了半晌,紧接着眼眶迅速红了起来,扑向郭檐抱紧郭檐的大腿嚎啕大哭:“大侠啊,求求你救救我吧!” 第101章 丧尽天良的冒名顶替 二狗从小到大都不曾出过村子一步。 二狗的父母是猎户,曾经是村子里最好的猎户,在二狗还不记事的时候村子里曾经来了一帮山匪,这些山匪人数不多,但是各个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剑,村民受慑于此,不敢反抗,于是这些山匪便在村子里肆意妄为,二狗的父母看不过眼便站了出来,还当着山匪的面用捕虎钳废了其中一个山匪喽啰的一条腿,山匪自然不肯罢休,于是二狗的父母引着这帮山匪出了村,进了他们经常打猎的山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从那以后村子里的人再也没有见过那帮山匪,村子里也再也没出过技术那么好的猎户,村里人都觉得二狗的父母肯定是和那些山匪同归于尽了,于是边将二人是为村里的英雄,二狗作为他们的后代自然也被村里视为英雄的后人。 二狗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今天这家吃几口,明天那家吃几口,村子里的人对二狗比对自己亲生儿女还要好上几分,犯了错误也舍不得打骂,时间长了竟然把二狗娇惯成了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模样,怎么说都改不过来。 养个猫猫狗狗养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更何况二狗的村子里看着长大的,即便作些小恶也权当是恶作剧无伤大雅,笑笑也就过去了,而二狗也就这么今天这家混点吃的明天那家混点吃的,就这么混日子混到现在。 二狗从来不出村子,在他看来外面危险这么多,哪里都不如村子里安全。 村子的不远处就有官道,时不时有外来人来村子住宿,其中江湖客不乏少数,那些江湖客一个个装备着威风霸道的兵刃武器,穿着帅气的劲装,出手阔绰,甚至有几次二狗还见到了有江湖客一言不合就要切磋比试,两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看得二狗眼花缭乱,但是二狗并不羡慕。 二狗的枕边有一本书,书面早就撕毁了所以不知道名字,这本书是二狗从不知道谁家“借”来的,书里讲的是一个少年通过村中智者指点走向人生巅峰的故事,这种书市面上流传的很多,不少落榜文生就靠写这种臆想杂志讨生活。 这本书可以说写的很烂,但是难得的是这本书有配图,二狗本来字认识的并不多,但是配合那些精美的图画倒是能看个大概。 二狗总是在幻想自己就是那书中的智者,他时不时站在村口,脑补着有人经过自己一番指点便如同蛟龙入海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更脑补了有绝世高手躲避仇家追杀来村子寻求躲避,自己将那高手藏匿起来帮助高手逃过一劫,于是被高手青睐传授武功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书中讲智者家中必然会有几十年前在江湖引出血雨腥风的绝世至宝藏匿,于是二狗还把自家原来放置皮毛的大衣柜给动手在成了双层了,里面堪堪可以藏下一人,二狗将自家父母留下的弓箭和开山砍柴的刀具统统塞了进去,算是圆了自己一个念想。 可没想到,这个念想救了二狗一命。 …… 郭檐看到二狗心中惊喜过于惊讶,因为自己曾与二狗“打”过交道,想必此人定是对自己记忆尤新,可谁知道还没等郭檐开口问话这个二狗就一把扑过来嚎得哭天喊地,言语间竟是一些求救的字词,郭檐听了再结合村子里那诡异的感觉似乎想到了什么。 郭檐看着二狗抱着自己的大腿嗷啕大哭嚎个没完,忍不住给了他一脚:“别嚎了!你给我说话,村里出了什么事儿了。” 二狗似乎被这一脚给踹清醒了,赶紧朝着周围看去,接着低声对郭檐道:“大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郭檐听了心中好笑,就方才二狗哭天喊地的那音量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该听到的早就听到了,不过见二狗这副模样郭檐心中也挺好奇,于是便跟了上去。 郭檐跟着二狗一路走,距离荒地越来越远,随着两人越走越远附近草木逐渐开始丰富起来,就在郭檐忍不住要询问的时候,二狗停了下来:“到了。” 这是一个山洞,洞中铺着大堆的干野草,看模样一个是床,而这个二狗似乎就住在这里。 郭檐好奇:“你怎么住这里来了?你不是在村中有房住么?” 二狗一听村子眼眶立刻就红了:“哪里还有什么村子,大家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说什么!”郭檐听了大吃一惊:“你给我仔细说清楚!” 二狗抹着眼泪:“就在大侠你走后几天,村子里面来了一帮游商队,拖着大批行李,说是要借住一晚,村长同意了,由于人比较多,客栈住不下,所以在取得那些人同意之后村长安排每家每户都空出了一个房间给这些人居住……” …… 二狗晚上起床撒尿,碰巧看到前面屋子有个黑影一闪而过,二狗好奇心作祟跟上去看看,结果隔着窗子看到借住在村民家的那个商人正在拖着一个麻袋。 “贼?”二狗本来想喊醒村里的人,但是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二狗改变了主意决定跟上去看看,看这个人究竟去哪里。 跟着那些人一路来到村口,只见村口停着一辆马车,上面拖着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这些人正是白天来村子投宿的商人这些人身边都放着两个或者三个麻袋,麻袋有大有小,小的不过腰,大的则是和人一样高。 “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大盗,这是准备把村子都搬空啊?”二狗悄悄往回走,准备叫醒村里的人出来捉贼。 来到村长门口,二狗轻轻敲着村长家的门,敲了半晌却没有反应:“难道睡死了?”二狗心中暗自嘀咕,从腰上掏出个小棍儿,伸进村长大门的门缝,轻轻一拨,只听门背后锁栓轻微一响,轻而易举的就被二狗给挑了起来,门应声而开。 二狗收起作案工具,悄悄溜进屋子直奔村长房间,可让他傻眼的是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村长一家都出去撒尿去了?” 于是二狗决定去隔壁家叫人,可推开门发现依旧没人。 不仅如此,二狗在村里转悠了一大圈,又绕回了村口,基本每家每户都没人。 就在二狗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听到村子角落有说话的声音,二狗悄悄摸过去,只听那两人对话: “你怎么还在这里?大家都完成任务去村子里集合了。” “我的目标不见了,刚刚去看发现屋子里是空的,我正在找呢。” “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多半是出村子了。” “那就不要耽误时间了,赶紧去集合吧。” 只听脚步声朝着二狗这边走来,二狗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好在这个位置里自己家窗户不远,二狗连忙翻窗翻进了自己家,可支撑窗户的木棍儿掉了下来,发出了轻微的响声,二狗暗叫不好,连忙躲进柜子里。 前脚刚躲进柜子,后脚门就被撞开了,透过柜子缝隙二狗可以看到一个人手持麻绳冲进了屋,在屋子里四处打量,最后目光锁定了二狗藏身的衣柜。 “怎么样?有人吗?” “不知道,我看看是不是藏在柜子里。” 柜子被猛地打开,只见柜子里除了一些皮毛制成的衣服什么都没有,二狗躲在衣柜的夹层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空的?” “别多想了,没准儿是自己掉了,快去集合吧。” 听那二人脚步声走远了,二狗才敢从衣柜夹层中出来,小心翼翼的从窗户又翻了出去,朝着村口偷偷摸了过去,直觉告诉他村中的大家消失这件事一定和这些人有关系。 二狗躲在村子的篱笆墙后面,悄悄看着外面那些人。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八九不离十,都在这里了。” “那就动手烧了吧,省的夜长梦多,烧干净了赶紧开始干活,决不能留下半点破绽。” 只见那些人开始行动,有些人将麻袋都堆到一起,有些人则是动手解开马车上的绑绳,那马车二狗偷偷看过,那马车上都是些大缸,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只见那些人将缸盖打开,取出硕大铜盆开始一盆接一盆的将缸中物泼洒到那些麻袋上,油腻的香味飘进二狗的鼻子里面,二狗耸了耸鼻子闻出了那是什么东西:“香油!” 这些人泼了油等了半晌,似乎是在等油沁进麻袋里去,等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将麻袋点燃,不到一会儿熊熊大火翻卷着火舌便爬上了麻袋堆。 麻袋很快就被烧掉了,露出了里面装着的事物。 看到麻袋里面装着的东西,二狗惊骇欲绝,险些尖叫出声,好在手及时伸进嘴里下嘴咬住手指才没发出声音。 …… “那些丧尽天良的家伙,把村里人全部都杀了装进麻袋里,然后用火烧成了灰。”二狗说到这里已经是涕泪横流泣不成声:“那群畜生还住进了村里,穿起了大家的衣服,冒充起了村民,大侠,你可要帮帮我,为我,为大家做主啊!” 郭檐听到这里心中如同有火在烧,同时也发觉了这件事情背后的关键:“这件事情和那些人脱不了关系!” 第102章 局势变化 郭檐早就觉得村子不对劲儿,没想到对方这么狠,为了应付官家把整个村子都取而代之了。 “真是大手笔。”郭檐愤怒之际也不得不为那幕后黑手的举感到咋舌。 这下郭檐算是知道为何密探探查到的都是些假消息了,整个村子都成了对方谎言的一部分,不过如今算是有了突破口。 郭檐将目光放在伏在地上抱着自己大腿痛哭流涕的二狗身上,心中高喊万幸,对方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漏了一人,自家清白就全指望此人了。 郭檐一把将二狗从地上拽了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唧唧算什么好汉?” 二狗抹了抹脸上的污秽:“大侠,你愿意帮我吗?” 藏兵门身为九大门派之一,其名声显赫以至于从不出村的二狗都多少有所耳闻,虽然不知道这藏兵门在江湖中地位如何,但从那日那三个江湖客对郭檐的态度来看这人背后势力定然不简单,在二狗心中早已将郭檐当做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了。 郭檐摇摇头:“不是我帮不帮你,而是你想不想报仇。” “我?”二狗闻言一愣,他从未想过靠自己报仇,他平日好吃懒做,写字只会捏笔当画画,扎个马步还不过三息就会腿软,要文才没文才,要武力没武力,可谓是废柴一个:“我能做什么?” 郭檐笑道:“现在在卧龙山山下有一场武林大会,江湖中有名有姓的豪杰义士都齐聚于此地,你若是将此事与他们说道一番,这些江湖豪杰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郭檐并没有将真实情况告知二狗,因为他知道以二狗的性子如果知道目前卧龙山的局势肯定会吓得逃跑,于是临时编了段谎话来欺骗二狗。 不过此话也不算是谎言,这种屠村级别的案件已经可以说是丧尽天良之举了,不论放在什么地方,人命就是人命,那些自诩为侠的江湖客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二狗咬牙:“村里大家遭受毒手,我二狗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是吃村里饭长大的,我要给村里人讨个公道!大侠!求你带我过去吧!” 郭檐点点头:“我正有此意。” 郭檐当即飞鸽传书将此事上报给了师门,然后带着二狗连夜赶回卧龙山。 然而…… …… “什么!”郭檐大吃一惊:“我们要认罪?” “没错,不光要认罪,还要将这口锅彻彻底底的背下来。”藏兵门掌门面色严肃的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 掌门大殿上,郭檐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色严肃的掌门师父和面带微笑的大师兄:“可这件事情……” “不要再多说了。”郭羡笑着拍了拍郭檐的肩膀:“这个方案还是我提出来的。” 时间回到郭檐刚刚回到卧龙山…… …… 郭檐带着二狗披星戴月彻夜赶路,本来要用时三日的路程硬是被心系卧龙山局势的郭檐硬生生的缩减至了一日半,可到了卧龙山山脚下却发现原本摆在山脚下的三十余具贼人尸体全部都撤走了,那些江湖客则是在卧龙山门的门口升起了一丛丛篝火围坐在一起烤肉喝酒热闹非凡,看那交杯换盏的场面貌似在……庆祝? 正当郭羡带着二狗打算上山问个究竟的时候被人捂住口鼻一把扯走,还没反应过来的二狗也被打昏一起被挟带走了。 郭羡连夜赶路精神早已疲惫,靠着一身气血功夫一路硬撑,一身气血更是为了撑住身体消耗已经损耗大半,若是在全盛时期定是施展铁袖功将来人震开,可如今体内气血亏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此人带着自己风驰电掣远离山门,手脚更是被此人巧妙的锁住了关节动弹不得。 想到不明局势的师门郭檐心头着实,情急之下便运动了自己唯一可以使用的身体部分…… “嗷!”只听挟持郭檐之人一声痛呼,甩手将郭檐摔了出去。 藏兵门门人一身特制衣袍重量竟然,红白弟子衣袍更是重若千钧,这等重量对敌之际扎起马步对方很难撼动,更别说带着这般重量飞檐走壁了,可以说藏兵门弟子的衣袍就是武器的一部分,虽然郭檐变装出行可一身红白衣袍依旧套在里面以防不备,来人带着沉重的郭檐依旧健步如飞可见此人功力不浅。 郭檐挣脱了此人的控制施展身法控制腾扭落地,双脚一沾地面便牢牢锁住身形,如同重石坠地,双手拢袖严阵以待:“你是何人!为何……是你?” 苦瓜道人不管郭檐如何架势,跳脚甩手看样子疼的厉害,一张苦瓜脸皱在一起看起来更像苦瓜了:“你小子属狗的?怎么开口咬人啊?” “苦瓜道人?怎么是你?”郭檐看到是苦瓜道人便收了架势。 苦瓜道人是江湖上有名的和事佬,江湖中人之间的纷争可不是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那是要拔出兵刃见红的,一旦结仇那几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种事情上苦瓜道人敢做和事佬就说明了此人不简单,而名望方面苦瓜道人在江湖上更是出了名的德高望重,而且苦瓜道人也是江湖上难得的好前辈,若是遇上了初出茅庐的菜鸟更是照拂有加,当年郭檐初次下山就受过此人恩惠,江湖上很少有人对苦瓜道人抱有恶感。 苦瓜道人哭丧着脸吹了吹手上的牙印,动弹了一下手指,确认没伤到手上要害后开口:“郭小友你可算回来了,你快跟我来,出大事儿了。” 郭檐虽然不知道苦瓜道人所说的大事是什么事儿,但是想来定是和师门有关,当下二话不说跟着苦瓜道人钻进了卧龙山深处。 苦瓜道人带着郭檐来到卧龙山山门的背面,隔着老远郭檐就看到有一从篝火在闪跳,走进了才发现这里还围着不少人:“酒肉浮屠前辈?万里桃花?青竹道人?伞先生?问石刀客?你们怎么都在这里?”见到这些人郭檐仔细回想才想起方才在山门口看到的都是些不知所谓的小角色,这些有些名望的江湖散人一个都没看到。 众人见到郭檐纷纷围了过来: “郭小友?” “爹爹,郭小哥哥来了。” “咳咳,郭少侠。” 石问天见苦瓜道人还夹着个人,好奇问道:“苦瓜老头,你怎么还带了个人过来?” 苦瓜道人将二狗平放在地上:“方才郭小友险些暴露,情况危险,老道我也没来得及细说,情急之下下了重手,还望郭小友海涵,至于此人……路上老道我探查了一番,此人似乎并无武学护身,此人是郭小友带来的,还是由郭小友来说吧。” 郭檐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儿:“暴露?暴露什么?” 万里桃花摇着脑后的马尾辫凑了过来:“郭小哥哥,我们受你家大师兄郭少侠请求,在此地接应你呢。” 第103章 伞先生出手 听到万里桃花的话,郭檐觉得莫名其妙:“接应?我回自己家还用得着你们来接应?” “所以说局势不容乐观啊。”酒肉浮屠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让我来和郭小友说说吧,这件事要从你走之后开始说起……” …… 郭羡仅凭一人之力便牵制住了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和饲鬼道主祭三人,可那三人到来的门人弟子诸多帮众却不是郭羡一人可以拦下的,看到那么多人冲向曲云儿,郭羡也是心急万分,他没想到这三人居然可以当着这么多江湖客的面前毫不要脸的派人围攻一个弱女子。 江湖客人群里面,问石刀客石问天重哼一声,身子一侧挤开人群就要往外走,还没等走出去手臂就被抓住了,那手干瘦如柴,却给人一种奇怪的爆满感,似乎这手天生便该长这模样,问石刀客扭过胳臂想要从这手中扯回胳臂,可一用力却感觉这手后劲软绵根本无从脱身,无奈开口:“老竹子,你这青竹功练得不错,但是现在不是和我卖弄的时候。” 那手的主人正是青竹道人,只见青竹道人单手擒住石问天的胳臂皱起眉:“你要去趟这摊浑水?”石问天反问:“难道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小女娃娃你看得过眼?”还不等青竹道人开口,石问天接着说:“那三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件事更是透着古怪,既然那女娃娃有话说那三个瘪三为何不敢让那女娃娃说话?” 情况紧急,石问天急着去救人语速其快,青竹道人听了沉默还不到一息的时间,叹了口气:“罢了,我也跟着你去一趟吧。” 一旁的苦瓜道人拦住青竹道人:“青竹道友不能去,你之前就是跟着石兄弟来的,若是两人一起出手想必会被有心人说你们二人是藏兵门请来的救兵,所以还请青竹道友你留下,换成由第二批来的老道我去吧,反正这场架老道我早就想掰扯掰扯了。” 三人对话的功夫猛虎堂、铁拳帮和饲鬼道的诸多门人帮众已经冲了出去,时间耽误不得,青竹道人听苦瓜道人说的在理也不多说,放开了手,任由石问天和苦瓜道人挤出了人群。 江湖客人数众多,挤在一起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石问天本就人高马大,这么一挤倒是引发了诸多不满,不过那些面色不善的江湖客看到石问天背后背着的问石刀便没了声音,主动让开的位置。 江湖门道诸多,其中保命第一法门就是服软。 石问天和苦瓜道人在诸多牢记江湖保命法门第一法的江湖客的谦让下顺利挤出人群,就在石问天就要抽刀上阵之时背后传出一个声音虚弱沙哑的问话声:“二位这是做什么去?” 石问天回过头,入眼的是一袭白衣举着红伞的伞先生,伞先生轻咳几声走上前来指着场上朝着曲云儿奔袭过去的猛虎堂、铁拳帮和饲鬼道诸多帮众门人:“如果是要参与其中可否让我参一脚?” 石问天打量了一下伞先生,此人在江湖中的名声传闻是亦正亦邪,对于此人石问天不是很想接触:“伞先生也对这些瘪三犊子的举动看不过眼?”说实话石问天不想带一个捉摸不透的家伙,万一此人中途反水那就不好玩了。 伞先生看得出石问天的顾虑,轻咳了一声,笑了笑,扯着沙哑的嗓子道:“不用担心,我只是和那饲鬼道的孤魂野鬼有些过节罢了,而且帮众有三,就以二位也只能拦下其中两支吧?不如带上我?多一个人也多份力嘛……咳咳咳。” 说着伞先生又捂嘴咳了起来,只见有一丝血丝从手指缝溢出,看得石问天头皮发麻,生怕被什么莫名其妙的病给传染了,赶紧后退一步,就在这时苦瓜道人开口:“伞先生和饲鬼道的新仇旧怨老道我也有所耳闻,既然伞先生有心,那么饲鬼道就交给你了。”说着扯了一把石问天:“时间紧迫,那铁拳帮就交给你了。” 石问天也不想多纠结,点点头,三人便各自施展身法朝着猛虎堂、铁拳帮和饲鬼道的帮众截去。 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以及饲鬼道主祭三人见状双眼一凝,猛虎堂堂主更是喊了出来:“你们三个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和我们三家为敌吗!” 苦瓜道人、问石刀客并不把三人的威胁放在眼里,而伞先生更是和饲鬼道有着罕为人知的恩怨情仇,三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便以横刀立马之势拦在了三家势力的门人帮众和曲云儿之间。 人的名树的影,苦瓜道人、问石刀客和伞先生三人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气,猛虎堂、铁拳帮和饲鬼道的门人帮众被三人所震慑不敢上前,纷纷回过头望向自家主事人。 见苦瓜道人、石问天和伞先生如此,猛虎堂堂主开口:“既然三位如此不识好歹,那么就别怪我……”话还没说完,只听脑后恶风袭来,猛虎堂堂主猛的一个蹲身,可还是慢了一步,狼牙棒从猛虎堂堂主的头顶掠过去,上面的尖锐带走了一块头皮,猛虎堂堂主只觉得头顶一阵生疼,额头有小蛇蜿蜒爬行感,伸手一抹满手赤红,当下大怒扭头望向郭羡:“你竟敢偷袭!” 也不见郭羡有何动作,大袖一挥便将狼牙棒收进了袖子里,然后笑嘻嘻道:“你这厮说话好生难听,你我之间尚在交战,你自己心神不定心系他处被我得手反而说我偷袭,这道理可不通。” 有了猛虎堂堂主的例子,铁拳帮帮主和饲鬼道主祭双眼紧盯着郭羡的袖子,天知道下一次那狼牙棒会什么时候冒出来,猛虎堂堂主见自己这边二人盯着郭羡,才放心扭头朝着自家帮众喝道:“都别怕!都给我上!干他!”然后迅速扭头闪身,果然一道棍影当头劈下,以开山之势落在了刚才猛虎堂堂主所站的位置,沉重的狼牙棒贴着猛虎堂堂主耳边砸下地面,砸出一地裂纹。 猛虎堂堂主怒了:“你怎么盯着我干!我这左右还有脸两个人呢!” 郭羡依旧笑嘻嘻:“这两人盯着我我不好下手,只有找你咯。” 猛虎堂堂主对着铁拳帮帮主和饲鬼道主祭道:“你们怎么不拦着他!” 铁拳帮帮主不敢挪开视线,只是开口反问:“我有义务帮你挡棍子么?自己蠢怪不得别人。”显然铁拳帮帮主对这草莽出身的猛虎堂堂主也不是很待见,不理会暴跳如雷的猛虎堂堂主,命令自家帮众:“所有铁拳帮帮众,上!” 饲鬼道主祭也是鬼叫一声,刺耳的声音从饲鬼道主祭嗓子里飞飚而出,饲鬼道门人纷纷伸出手中指甲朝着伞先生冲过去,只见指甲上碧光幽幽,显然上面涂抹了什么不妙的东西。 伞先生见状冷笑一声,嘶哑的嗓音开口:“尔等小道依旧不改,多年过去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帮装神弄鬼的家伙又有多少长进。”听伞先生说话的意思貌似多年前和饲鬼道的门人交手过。 只见伞先生将红伞抗在肩上:“今日就让我这红伞给你们这群浑身丧白的家伙添些颜色。”说着伞先生用红伞将背部遮住,背对着鬼叫冲向自己的饲鬼道众人,脚下猛然一踩地面,只听一声闷响伞先生背面朝着前向那饲鬼道众人冲了过去,再看那起脚的地方,以坚固闻名、铺路专用的青石砖竟是碎裂成蛛网状。 饲鬼道众门人和伞先生很快就短兵相接了,然而那涂抹了不知名东西的尖锐指甲抓在那看轻薄似纸的伞面上居然不能抓破,反而是被那伞面给撞的指断腕折。 伞先生扛着那柄红伞就好似攻城锥一般将饲鬼道帮众撞散,这一趟下竟是打倒了不少人,围观的江湖众人一片惊呼,那看似虚弱不堪咳嗽犹如肺痨鬼的伞先生出手居然刚猛如斯! 第104章 混乱 伞先生为人神秘,行踪莫测,极少有人知道此人武学路数身家来历。 江湖上使奇门兵器的不在少数,但也不外乎轻重长短这几样,伞这种兵器江湖上也不是没有人用,那些伞类兵器有的是采用了玄重铁之类的金属为锻造材料,采取重料锻造的制作工艺得出的只会是一柄重若千钧的金属伞,其路数走的是锏法或者棍法;而走轻灵路线的则是利用伞架做掩护,将利刃藏于伞骨中,又或者利用机关术将伞骨改造成机关武器,这种路数多数走的是剑法路线和暗器流。 但是不论是走重料路子还是轻灵路线,多多少少都离不开常规兵器的路数,这伞先生将红伞用出了攻城锤的威势着实少见。 万里桃花看得目瞪口呆,扯了扯一旁酒肉浮屠的袖子:“爹爹,那柄红伞就是是什么材料做的?我方才靠近看那伞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啊。” 伞先生向来独行江湖,来路身世一概不详,至于武功招数更是鲜有耳闻,万里桃花这一问着实将酒肉浮屠给难住了,酒肉浮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色有些尴尬,额头更是隐约可见有油腻的汗渍渗出。 但凡是个当爹的在自家闺女面前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偶像包袱,酒肉浮屠对于万里桃花来说既是一名江湖前辈还是一名家庭长辈,这二重身份的尊严无论如何都不允许酒肉浮屠开口说出“不知道”这三个字。 “这个……”酒肉浮屠表面淡定可实际上内心在不断挠着头皮哭天喊地,换做是一般的江湖小辈随便糊弄几句也就一笔带过了,可偏偏问这话的是自家闺女,抱着教育子女心态的酒肉浮屠决不允许自己在万里桃花面前说谎,糊不糊弄的过去先放在一旁不说,万一日后此事有了答案那自己这张老脸就没地儿搁了。 想到这里酒肉浮屠的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自家闺女用那副可爱萌动的小脸做出鄙视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场面,顿时心头宛如万箭穿心,甚至于一身气血都有了些波动。 习武之人有一种说法叫做走火入魔,这个所谓的走火入魔并非是如同狂生志异中描述的那般心性大变、就地成魔,而是指习武之人体内气血流动的走向出现了偏差。 每一种武功其目的都是为了锻炼人体气血,壮大本源,而每种武功的气血运转路数都不相同,一旦出现了偏差,那么就会产生严重的后果,轻则五脏六腑受损,重则一身气血暴走暴徒而亡,所以这气血行进的路数必须要由习武者自己掌控,一旦不受控制进入了武学路数之外的经脉,那么就好似一个人走上了歧途一般,此为入魔。 所以习武者通常都会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锻炼心性,稳住心性才能稳住气血。 酒肉浮屠这一丝气血运转之力本来就是无意间散发出去的,并未遮掩什么,周围那些江湖散人给察觉到了之后纷纷一愣,集体望向酒肉浮屠,酒肉浮屠是江湖大前辈,谁都不会认为这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辈散人心性修为不到家,都以为这位大前辈要有什么举动了。 其中那个一直四处寻找逃路的青年散人也不例外。 这个青年散人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目光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浑身被扒光丢到青天白日的大街上一般,青年散人知道这是来自实力上的碾压,这个盯着自己的人一定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妄动,而自己身边可以压制自己的大前辈除了身边不知道何时贴近的酒肉浮屠以外就没有谁了,谁暗中盯着自己自然也有了答案。 然而实际情况是酒肉浮屠根本不擅长盯梢,武学路数通常与一个人的心性和性格息息相关,酒肉浮屠的武学路数大开大合,性格更是豪爽,比起盯梢他更喜欢提着杀猪刀撸起袖子猪突一波然后开干,所以他基本没有盯梢经验,即便是这次盯梢也是一副光明正大的“瞅你咋地”的风格,然而也多亏了这样这种光明正大的盯梢风格将心中有鬼的青年散人给压制的死死的,以至于此人一肚子的作妖计划全部烂在了肚子里。 就在刚才酒肉浮屠由于脑补过度导致周身气血不稳,一丝气血之力的波动逸散了出来,所谓“丑人多作怪,贱人多矫情”,本就心里有鬼的青年散人感应到之后心头更慌了:“完了,这酒肉浮屠要对自己下手了!” …… 就在酒肉浮屠苦于如何回答自家闺女的问题的时候,眼角瞥见一个身影踩着身法步子朝着人群外挤去,由于慌乱的缘故使得此人看上去有些狼狈,此人一边逃一边嚎:“快撤!我们被发现了!” 酒肉浮屠大喜过望:此小子果然有问题!而且听这小子的话貌似现场心怀鬼胎的人不止他一个!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有救了! 酒肉浮屠心道打个半死就好,于是暴喝一声:“哪里逃!”说着便一跃而起,众人本来被场上三个打三群的精彩阵势吸引,酒肉浮屠这一嗓子洪亮无比,硬是将大半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这里。 只见空中白花花的一片,酒肉浮屠腆着个大肚子提气运功踩着周围围观江湖客的肩膀朝着那试图逃走的青年散人追去。 然而异变陡生,只见围观的江湖客中有十几人突然也不再伪装,气血运转不遮掩了,气血之力迅速运转周身也施展身法各自选了个方向朝着人群外冲去,看架势是想作鸟兽散去。 这些人一个个心里直骂mmp:你跑就跑!吆喝什么啊!这下好了,全暴露了! 这些人似乎受过专业训练,逃跑的路线各自不同,如果要抓还真不好抓,如果再这样下去几个呼吸这些人四散开来就真的不好抓了。 就在这些人以为自己能够逃走的时候…… “各位大哥哥快帮我爹爹抓住坏人!” 万里桃花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好歹是考过了侠士资格考核的持证侠士,虽然江湖经验不足但是局势分析能力远超现场这些野路子,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想要逃走的一刹那万里桃花就发现了这些人苗头不对,快速分析之下判断自己无法帮助自家老爹,当即开口求助。 若是换一个人求助江湖客们还会考虑考虑参不参与,毕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情也不宜多做,没事儿就少惹事儿一向都是江湖客们的行事准则,然而现在求助的是万里桃花。 先不说万里桃花生得娇小玲珑可爱软萌在诸多江湖客群体中颇有人气,她那有名的老爹更是位相当豪爽的主儿,万一看自己顺眼了随手指点自己几招……或者想得更加美好一些,将自己预定为未来的女婿候选人什么的……未来人生路上一片坦途啊! 出手帮忙既可以得到万里桃花的好感又可以得到酒肉浮屠的好感,这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儿啊! 现场顿时一片兵刃出鞘的声音,更有别有用心者更是发出狼嚎: “小贼哪里逃!”这是正人君子型。 “吃俺一棒!”这是江湖豪迈型。 “早就看你不对劲儿!”这是野性直觉型。 “给本公子留下吧!”这是江湖世家型。 “嗷嗷嗷为了万里桃花!”这是脑残型。 总之万里桃花的威力相当惊人,现场围观的大半江湖客都选择了拔剑相助,其余的江湖客则是被现场气势带动不得已白刃出鞘以求自保,而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们见到这种情况心头一横,当下也是亮出了兵刃朝着周围劈砍过去:“挡我者死!”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第105章 验证 如果从卧龙山的高处遥望山脚下就可以看出山下的人群基本被分成了三个区域: 郭羡、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饲鬼道主祭打斗的位置是一个区域。 猛虎堂、铁拳帮和饲鬼道门人帮众和问石刀客石问天、苦瓜道人和伞先生打斗的位置是一个区域。 而周围围观的江湖客们也是一个区域。 郭羡、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和饲鬼道主祭的区域江湖客们不敢凑过去,也不想凑过去,这个区域算得上是高端战力区域了,没有谁想去凑这四个人的热闹,毕竟拳脚无眼。 猛虎堂堂主被郭羡两棒子给敲红了眼,如同真正疯虎一般挥舞着一对铁制虎爪对郭羡不依不饶的追扑,猛虎堂本身就属于二流偏上的江湖势力,武学套路不怎么高端,比起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的百年传承更是犹如糟粕,而此刻猛虎堂堂主的心境已乱,一身气血运作隐隐有跑偏的趋势。 气血之力的运作是有规律的,运作起来要结合武者举手投足,血脉偾张之下一招一式都要和气血之力结合起来使用,相对的气血之力的运作也有随着招式变化而变化,而诡异的是郭羡感受到猛虎堂堂主体内高速运作的气血几乎不受猛虎堂堂主控制,自顾自的一个劲儿在猛虎堂堂主体内疯狂窜动,可偏偏每次在即将跑偏的时候又硬掰了回来。 气血这样在体内疯狂运作使得猛虎堂堂主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劲儿,招式一招比一招凶狠,而身法和出招的速度也在不断提升,但是照这样下去猛虎堂堂主的身体估计难以承受这种高强度的气血流动,怕是会崩溃,以郭羡入微级别的目力甚至可以看到在一身疯狂窜动的气血加持下猛虎堂堂主身上的毛孔正在浸出一颗颗细小血珠;铁拳帮帮主则是时不时抽冷子从郭羡视觉死角冲上来试图偷袭,大开大合的拳法由铁拳帮帮主使出来竟然完全没有光明堂皇之意,铁拳帮帮主不断游走在郭羡周遭,那一对铁拳贴紧肋下,那一对满是老茧的拳头好似两条伺机而动的铁烙毒蛇,只要郭羡稍有不被立刻就会从暗处弹出;与这两人相比饲鬼道主祭则完全没有再动手的迹象,反而一门心思盯着那在饲鬼道众门人中顶着红伞冲来怼去的伞先生身上,那不知道是扑了白粉还是本就苍白的脸上一对眼角狭长的双眼紧盯着伞先生,从那眼神来看在场是个人都能看得出这饲鬼道主祭和伞先生之间有着不小的仇怨。 而猛虎堂、铁拳帮和饲鬼道门人帮众和问石刀客石问天、苦瓜道人和伞先生打斗的区域就比较有意思了,准确来说打斗的只有饲鬼道的门人帮众和伞先生,猛虎堂的门人帮众和铁拳帮的门人帮众完全没有动手的样子。 和饲鬼道的门人帮众不同,猛虎堂的门人帮众和铁拳帮的门人帮众与问石刀客石问天和苦瓜道人没有什么仇,即便自家主事人下了命令可还是一个个谨慎的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问石刀客石问天和苦瓜道人,并无要动手的迹象。 这种情况要从江湖势力的构成说起。 一般来说江湖势力分为两种,一种是自家有正规传承的江湖势力,有传承的江湖势力讲究的是薪火相传,所以招收门人一般都是从娃娃时期就开始挑选,并收入门下,从小在门派生活长大,培养对门派的归属感和忠心。 而另一种则是向猛虎堂或者铁拳帮这种散修势力,和正规门派不同,猛虎堂和铁拳帮这两个江湖势力人员比较杂,为了扩充规模和影响力,这种江湖势力招收门人就荤素不忌了,虽然门人良莠不齐但是散修势力靠的是以量取胜,人多就是力量,而散修势力也没有所谓的传承,门人武学路数更是令人眼花缭乱——他们巴不得有人带艺上门投奔,对门人的要求就只有一点,那就是服从。 和正规门派的内外门管理制度不同,散修门派的管理制度是一层压一层,如果将正规门派比作是大圈套小圈,那么散修门派的管理制度则是如同千层饼一般一层压一层,如果下面人犯了错,那么受到处罚的必定是其上一层的管理层。 而这种管理制度下的门人帮众自然是毫无忠诚心可言的。 伞先生和饲鬼道门人帮众打得难解难分鬼哭狼嚎热闹无比,反观猛虎堂门人帮众和铁拳帮门人帮众则是老实的多,这些人都不是傻子,他们加入自家势力不外乎是一个人混不下去了找个靠山罢了,每个月还能领到点零花钱,这种散修势力门规也不比正规门派,入门后除了帮派分配下来的任务以外,其他时间爱干什么干什么,何乐而不为呢?所以谁都不肯玩命儿。 铁拳帮门人帮众对面这个是成名已久的刀客,万一被削去了什么零件儿可划不来,杵着破烂厚脊大刀的石问天将刀到插在地上,刀刃对准了铁拳帮的门人帮众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配上煞气惊人的残破刀刃竟是让所有铁拳帮门人帮众齐齐缩了缩脖子。 而石问天除此之外就没有动作了,别看他五大三粗,他是莽夫不代表他没脑子,他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保护那个检查尸体的小女娃娃,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毕竟这么多人他一个人应付起来也多少有些吃力。 而猛虎堂的门人帮众面前则是江湖上德行出众的苦瓜道人,对上苦瓜道人这些人心里不免有些心虚,这可是江湖上有名的老好人,不少江湖客都受过苦瓜道人的恩,若是和苦瓜道人动起手天知道会不会从后面人群冲出来几个江湖客把自己给剁了?再看那苦瓜道人早已盘腿坐下,一口青锋宝剑横放在双膝上,双眼微闭,看模样似乎真的是如他所说在悟道。 有机灵的想趁机绕过苦瓜道人,可没想苦瓜道人拈起一颗小石子也不见手上有何动作,小石子化作一道黑线朝着那人射过去,如果不是躲避及时那么那人就不是耳朵开花那么简单了,吓得那人屁滚尿流的跑回了人群里躲了起来。 再看看苦瓜道人身边那一地的碎石子儿,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先动。 就在两伙人和问石刀客石问天以及苦瓜道人僵持之际,围观的江湖客们忽然齐齐拔出了随身兵刃战成了一团。 两伙人离人群较远,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苦瓜道人和石问天五识灵敏,将事情听出个大概。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那就是犹豫。 此事一环套一环,很显然是为了置郭羡与万劫不复之地,郭羡乃是藏兵门继任掌门的候选人,敢对他下手就相当于要断藏兵门的百年传承,此仇不共戴天!而九大门派一气连枝一家出事其他几家不可能不管,而从这幕后黑手这些手笔来看没准儿真有实力和九大门派掰手腕。 而就在现场一片混乱的时候,青竹道人却是偷偷溜出了人群,避开藏兵门守山灰袍弟子朝着山上跑去,他要确认一件事情,此番猜想如果说出去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在验证这件事之前青竹道人不敢乱说,但如果此事被验证,那么这件事的背后真相会把这目前的江湖现状给打的支离破碎! 第106章 边境来人 卧龙山上没有路,而藏兵门开辟的山门道路也仅仅只是彰显“此处有主”的意思,并没有往山上门派延伸修建,从山口往上百步便没了阶梯,山上草木交错怪石嶙峋,地势十分险峻,据说当年藏兵门祖师郭碧庭还是召集了轻功卓越的数名好友一齐施展轻功以金蚕丝牵铁链的方式搭起简陋桥基,修出一条险峻索桥再将工匠接上山,山石木料介取自于这卧龙山,耗时一代人的心血才将这卧龙山上藏兵门修建起来,而藏兵门弟子门人上下山皆靠轻功身法在山石间跳跃攀爬。 一个江湖客最想要的第一就是绝世武功,第二就是名声。 想想看,自己带着斗笠走在大街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后被人认出来:“天啊!那不就是xxx吗!”的时候,心中何等的暗爽。 而挑战名门大派则是江湖客们惯用的手段,而且都是尽量挑名气大的挑衅,比如九大门派啦,九大门派啦,九大门派啦之类的。 九大门派身为江湖顶尖门派气量是肯定要有的,所以对于上门挑战的江湖客并不会出狠手,甚至有时候还会针对上门挑衅的江湖客武功的薄弱缺点指点一二,满满的大家气度。 打输了?没关系,毕竟人家是名门大派,你输了很正常。 打输了但是输的挺漂亮?恭喜你,你火了,江湖中不久之后就会传出你和九大门派的xxx打得难解难分不慎惜败的传说。 打赢了?好的,你牛逼了,等着出名吧,不久之后就会有江湖老怪组团前来捉你涮锅看看吃了能不能功力大涨。 开什么玩笑,随便哪里蹦出了人就能赢百年传承的九大门派,那江湖早就乱套了。 然而九大门派就有一家建立百年以来迄今为止都没有人挑战过的门派,那就是藏兵门。 因为藏兵门压根儿都没有给人留上去的路。 江湖上很多江湖客包括同为九大门派的其他八家都不明白为何藏兵门要这么做,要知道门楼可是一个门派的门面,不少名门正派都有一块结实耐操的牌匾,有的甚至有几块,比如天闻禅宗的驻地分三段路,分别为碎木、流沙和火炭,路况一段比一段恶心,而每一段路都有一块硕大的石碑,石碑由青玄石雕刻而成,一般江湖客难以撼动,三块石碑上都雕刻着“天闻禅宗”四个大字,由于摆放的位置极其巧妙使得上门来人根本无法忽视。 每当有初出茅庐的新人或者闭关到快要发酵的老怪出关想要挑战天闻禅宗的威名的时候,这石碑就会尤为显眼,让人忍不住脑补自己扛着这块石碑丢到天闻禅宗的木人巷门口那是何等威风,于是搬起石碑就往上爬,然而爬到上面才会发现上面还有两块,若是不一起搬上山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气血运作都有些难受,可搬上了山人也累趴了,在这时就会有两个小沙弥抬着担架将你送下山,如果你侥幸还留着一丝气力,那么恭喜你,你将面对木人巷机关阵的蹂躏。 也有忽视这三块石碑的江湖客,可到了门口才发现只有将三块石碑摆放到大门指定机关砖头上方木人巷才会开门,不得已又只能返回去搬砖。 当然像天闻禅宗这种把自家招牌竖在门口给人搬来挪去的还是少数,但像藏兵门这般遮遮掩掩的门派江湖上除了隐世势力基本就藏兵门一家了。 这年头不被踢馆的门派不是好门派,不少没有名气的二流三流的江湖门派都主动将自己的牌匾做得又大又薄,让人一看就有将其从门楼上扯下来摔个稀巴烂的欲望,而藏兵门倒好,别说是牌匾看不到,就连路都不给别人留。 总而言之青竹道人爬山爬得很辛苦,他虽然一身修为不赖但是轻功着实不是他的菜,青竹道人提气搬血身如矫猿一般在树木枝头翻转跳跃,姿势难看不说而且还费劲儿,累的青竹道人够呛,费了好大功夫爬上卧龙山半山腰。 蹲在一棵树的粗大主枝干上青竹道人抹了抹额头薄汗四处打量自言自语道:“这个高度应该差不多了,如果真如我所猜测那般那么那群人估计就在距离藏兵门山门不远的附近……”一边小声嘀咕一边眯起双眼往山下望去,如果有人站在青竹道人的面前就会发现青竹道人此刻瞳孔的聚焦程度已经扩张的不似常人了。 青竹道人修炼的武学与道家有些渊源,其炼神法修得小成,一双眼眸更是炯炯有神,目力更是惊人,登高望远眯眼凝神可将百里开外的事物尽收眼中。 过了还不到一会儿,青竹道人身躯一震,似乎找到了目标,口中喃喃:“居然真的在这附近,那位难道疯了不成!” …… 卧龙山距离山脚下数十里的地方,聚集着一批人马,这些人黑衣黑裤黑靴黑帽,装扮和那官家差人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些腰间都系着一根红腰带,脸上则带着各种不同的面具,面具千奇百怪,全遮脸的、半遮脸的、露出下巴的、亮出额头的、鸟雀状的、走兽状的应有尽有,这些人腰间都佩戴着一柄朴刀,乍看这些朴刀和制式朴刀没什么区别,可细看却能看到这些朴刀的刀柄上有着轻微的凹凸,若是手握上去手指肚则刚好能埋入其中将这些凹凸填满,而这些凹凸很明显都有着轻微的差别,很明显这是为了匹配每个使用者的手型而特别打造的。 这些朴刀没有刀鞘,直接白刃外露挂在腰间,刀柄部分有一个小洞,拴着一条细细的铁链,铁链缠在这些人的手腕上,这铁链的作用不言而喻:想要武器脱手不回,除非砍掉整个手腕。 这是军队的做法,行军打仗的士兵最为依仗的不是武功,也不是头脑,而是耐力。 战争是持久的,有时候一场仗一打就是几天几夜,没有好耐力等待你的不是力竭就是被淘汰,而在战场上不论是力竭还是被淘汰都是死路一条。 为了防止在砍杀中血水润滑了手,或者兵刃不慎脱手,士兵们都会将兵刃用布条绑起来然后挂在手腕上,而这些面具人更夸张,居然用铁链代替了布条,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这些人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战斗,而目前哪里才会有持续性的战场? 答案一目了然,那就是从墨壤年代遗留延续至今的龙舌边境。 青竹道人看到这些铁链心中思绪犹如翻江倒海一般翻腾起来:“这些面具人居然是从龙舌边境上下来的!” 第107章 边境之人 这个世界很大,墨壤年代很多人一辈子却只能顾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即便抬起头看到的天空是广阔无垠,明明往前走几步就可以脱离自己目前身处的方寸之地迈向新的世界,但是还是多数人还是选择低下头重新回到自己的小世界里等着终老至死。 这并非是鼠目寸光,更不是安于现状,而是有心无力。 当年整个天下被分成了几大块,分别被几个庞大的势力所瓜分,势力之内的人不允许擅自离开势力范围,有些人一辈子都只能活在被划分好的某个地方,如有逾越那么等待着将会是酷刑和放逐。 这几个势力仿佛是束缚住天地的枷锁,牢固的同时也封闭住了诸多人向往自由的步伐,是某个男人手持刀剑劈碎了这天地枷锁解放了被束缚住的人们。 如今这天下已经被皇室统治,只要有心天大地广大可去得,而皇室更是拿出巨资在城与城之间修建了官道,官道每隔百里就有一个栈点,这个栈点里配备了数名督路官,而每一条官道上的督路官都由这官道两头的大城城主来共同指派选人。 督路官的任务不仅仅是守护官道,保护官道不受破坏,还要负责监督官道上的安全问题,每一名督路官不仅仅要会武学,还都配备有黄铜鹰眼、炭笔和藤纸,一旦发现有人在官道上当街行凶,那么督路官就会出动,一名或多名督路官前往事发现场,但是不论如何督路官都会留下一人在栈点用黄铜鹰眼盯梢。 督路官会根据事情轻重进行处罚决定,如果有反抗不从者那么栈点留下盯梢的一名督路官将行凶之人的面貌画下来,不必通关官家审办直接送交望机楼张贴到通缉大榜上。 望机楼的通缉大榜上所有的通缉令都是有赏金的,而这些通缉令则成为了落魄江湖客或者专职捉人的江湖组织赚钱的重要渠道,而通缉令不是说谁接了任务这任务就指定唯一了,而是在通缉令上悬赏之人还未归案之前谁先捉到赏金就是谁的,以至于一旦有新的悬赏令那么盯上悬赏令的人们便会蜂拥而出。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有些时候江湖客行事总是要比官家人方便许多,很多时候这种通缉令贴上去撑不过两天,这也绝了不少匪盗恶徒的心思,毕竟谁也不想被那么多江湖客追堵围殴,所以只要走在官道上基本都是安全的,这也使得越来越多的老百姓敢于走出家门往外闯荡寻找活计,而官家和江湖客之间也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江湖和官家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了起来,越来越多的江湖客愿意与官家的人来往,而官家人则也乐于将一些不好出面的事情交给江湖客去做。 然而就像伤口愈合还会留下疤痕一样,时代变迁也是如此,在外表光鲜和平的天下背后总有血肉纷争,有些地方永远都不会平静。 当年墨壤年代被打散的残缺势力依旧野心不死,妄图重整旗鼓卷土重来,那些妄图颠覆整个天下的疯子就像是藏在梦湖沼泽中的鳄鱼,隐蔽性高,耐性好,凶猛,狡猾,嗜血,一旦见血便会疯狂起来不死不休。 如今的江湖早已没有了这些旧时代残党的栖身之地,离阳皇建立的望机楼联合江湖客更是将这些见不得光的家伙给逼进了绝地,于是这些墨壤残党逃进了龙舌边境。 龙舌边境是什么地方?那是江湖的禁地,是时代的分界线,据说在龙舌边境的另一边埋藏着墨壤年代时期的宝藏,也有人说在龙舌边境的另一边是墨壤年代死去的人们的魂魄栖身之所,更有人说那里是一片还未开化的蛮人的栖息地,那些蛮人茹毛饮血,使用的武器是石斧石刀,无时不刻想冲进这片天地掠夺一切。 这些人的说辞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不过当年经历过墨壤年代的人大多都已经化成了一捧坟土,而知晓的比如顽石老人之流对此也闭口不言,这让无数人对龙舌边境后面的世界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然而对于龙舌边境皇室盯得很严,严到什么程度? 当年皇室发生过一起惊天盗案,挂在当朝皇子床头的玉麟宝剑剑柄上的玉麟宝珠被人盗走了,现场只留下了一地白色羽毛。 留白羽,白羽流。 这炫耀作案的手法与“补缺手”白羽流的作案手法完全一致。 白羽流乃是一江湖散人,机缘巧合之下习得空空门独门绝技补缺手,补缺手是一门可塑性极强的武学,其武学特性就是包容万物,任何人都可以在补缺手的基础上进行招式功法的修改,而白羽流乃是“金手指”出身,自然改不掉老毛病,将补缺手用成了偷盗手法。 也不知是不是天生适合补缺手这门功法,白羽流在补缺手功法的推动下一身气血修为一涨再涨,本就轻功不俗的他很快就成为了江湖上有名的飞贼大盗,而盗取玉麟宝珠更是将他推到了事业生涯的巅峰,成就了他的盗圣之名。 但是白羽流依旧不满足,正处于巅峰时期的白羽流准备挑战被称之为铜墙铁壁的龙舌边境,想看看这龙舌边境背后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一去就是五年,五年后白羽流回来后整个人几乎瘦成了皮包骨,浑身烂疮不说,还少了一截小臂,眼明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整齐平滑的切口是被人用刀给砍断的。 盗圣白羽流回来后就退隐江湖了,只不过江湖上传出盗圣白羽流回来后说过的一句话—— “龙舌边境不可去。” …… 距离卧龙山的山脚下数十里的地方,一群身穿官家黑服腰系红腰带脸带各异面具的人聚集在一起,这些人身材各异高矮不均,个人气质更是千奇百怪,这些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而这些前面站着两个相同打扮,只不过腰带是蓝色的官家人。 这两个官家人是皇室直接派来的人,不论站姿还是气质都很相似,其中一人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些无视自己各自做各自事情的龙舌边境士兵:“这些人真的是士兵吗?从这些人身上我丝毫看不到纪律与荣光,这样的人也算士兵?我看流氓地痞都比这些人要强的多。” 另一人闻言面色大变,赶紧捂住了同仁的嘴:“小声点儿,这些人你我可惹不起。” …… 这些带着面具的边境士兵大概百来人,而这些人的最前方站着三个人,看模样是领队。 “我就不明白了,区区一帮江湖客,用得着将我们从龙舌边境叫出来么?”正在用匕首尖儿修指甲的人一边仔细的用匕首将指甲缝隙中的泥尘挑出,一边发着牢骚——腰间朴刀和手腕之间相连的铁链很长,不妨碍动作。 这个人带着一张狸猫面具,狸猫尾巴沿着脸颊颧骨轮廓延伸,遮盖住了此人大半张脸。 “不要掉以轻心。”一个带着马脸面具的胖子说着耳朵一动,蹲下身随手在地上刨了几下,从泥土中捏出一条在手中疯狂甩动身躯的蚯蚓丢进嘴里咀嚼,虽然脸被面具遮挡住了,但是听这个胖子的咀嚼声似乎很享受这条蚯蚓的口感。 这胖子一边咀嚼一边开口:“我们要对付的不是那些江湖客,而是九大门派之一藏兵门的真传弟子,没准儿还会和藏兵门的掌门对上。” 一个带着猫鹰面具的女子不以为然:“说的好像很吓人,藏兵门的掌门很厉害么?当年那个号称盗圣的家伙不也被咱们围堵在边境外玩儿了五年?”听声音这女子年岁顶多四十出头,身材姣好,鞋底边缘依旧雪白,只有脚尖出有灰尘印记,看得出此女是一名轻功好手。 马脸胖子摇摇头:“这不一样,我听说这藏兵门的祖上曾经和墨壤年代的战争有不小瓜葛,能和墨壤年代扯上关系的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一定要小心谨慎,边境之上我们可以肆无忌惮,但是在这边境之外我们都要听从安排,不要胡来。”说完便朝着那两个蓝腰带官家人走去。 这三人对话并未避着这两个官家人,见那个马脸胖子朝着自己走来那个被同仁捂住嘴巴的官家人获胜一般撇了自己同仁一眼得意洋洋道:“什么龙舌边境士兵,还不是要听我俩指挥。” 马脸胖子走到二人面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从纸包里面取出两粒碧绿药丸递给两人一人一颗,貌似憨厚的笑了笑:“二位,不好意思,方才我同伴冒犯了二位,还请多多海涵。” 那两个官家人很自然的从马脸胖子手上拿起药丸,那个得意洋洋的官家人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同仁,眼神意思不言而喻,随即对着马脸面具的胖子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领队了吧?客气了,歉意我们接受了,后面还请多多关照。”说着将药丸就塞进了怀里。 龙舌边境下来的东西必定是好东西,回头找个鉴定师鉴定看看,也不知道能换多少银锭子。 见二人将药丸塞进怀里,马脸胖子挠了挠后脑勺:“二位不吃吗?如果不趁早……” 话还没说完,两个官家人面色一变,捂着腹部倒地不起,两人张着嘴无声的嘶喊着,挣扎着,犹如脱了水的鲤鱼一般。 胖子看到这一幕丝毫没有惊讶,慢悠悠的把剩下的话说完:“……如果不趁早吃的话会毒发的。” 方才看似憨厚的马脸胖子此刻正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在地上抽搐的两名蓝腰带,这身影落入二人眼中仿佛是一名掌控生死的马面阎王一般阴森可怖。 第108章 城主之说 卧龙山上一道人影在山壁上来回跳跃,落脚之处不时落下一些细小的碎岩沙石,看上去凶险异常。 青竹道人抹了一把汗,试探着运了运体内气血,感受了一下气血消耗后面露苦笑,他抬起头望向山顶,以他的视线角度看过去山顶依旧是藏在山体后面被遮挡的严严实实,而此时青竹道人体内的气血之力已经消耗量三分之一了。 卧龙山的草木茂盛近乎妖,也不知这土壤里面埋着什么,草木一个劲儿疯长,越是靠近山体中心长势越是恐怖,半山腰之前还看得到一抹泥土褐色,可到了半山腰之后就完全看不到可以落足的地方了,只能踩在高大的树木枝干上前进。 废了好大的劲儿青竹道人才爬上卧龙山山体的三分之二,而上面的山体更加陡峭,青竹道人伸出手在岩壁上扣了一把,裸露在卧龙山山体外的岩石稍稍用力便被青竹道人从岩壁上抠了下来,吓得青竹道人脸色都变了。 “难怪没人来藏兵门讨教,这样的路上去都难,更别说讨教了,也不知这藏兵门到底在想些什么。”青竹道人随手将手中岩块抛了出去:“要抓紧时间了,要是让那些人动手那就麻烦了。” …… 青竹道人是最先被引到卧龙山山脚下的江湖散人之一,可他来这边并非是抱着惩恶扬善的心思来的,而是同行的问世刀客脑子发热非要前来为那无辜惨死的商贾众人讨个公道,青竹道人不得已才跟着一起前来。 其实青竹道人从路边听到有人聊这件事情就觉得不对劲儿,如果真是五毒魔宗的玉蝉教作恶那么他们有一百种方法能够让这些尸体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会留下一丝痕迹,然而这些尸体却堂而皇之的被抛尸在官道路边,这很显然就是为了让人发才这么做的。 然而这里面有一个关键地方青竹道人一直没有想通,那就是望机楼并没有就此事发布通缉令。 对于官道的管理官家人一直都很重视,那个凶手即便是武功卓越实力超群但也不至于在督路官的黄铜鹰眼下玩儿人间蒸发,而且即便是戴着面具望机楼多少也会有些反应。 于是青竹道人做了个大胆的猜想,那就是这件事本身的幕后主使者就是官家的人! 这个想法并不突兀,总所周知离阳皇朝的十二城城主皆为离阳皇招揽的江湖散人,每一个都是江湖好手,可即便是江湖好手也经不起岁月的水磨工夫,十二城城主总是要有继任人的。 十二城城主的选拔由离阳皇亲自挑选,而令人意外的是离阳皇挑选城主的标准只看实力强弱,根本不管善恶黑白,历史上十二城中就有几位城主来历不干不净,有的人甚至是被江湖人士唾骂的卑鄙小人,可一样能够被离阳皇选中。 离阳皇对于十二城城主的要求就只有三条: 第一:城主不允许擅自离开自己所管理的大城。 这一条拦下了诸多江湖散人,江湖散人野性惯了,虽然大城地方不小,可比起这无边无际的江湖就如同虫笼一般狭小,成为了城主就相当于要放弃自由,这对向往自由的江湖客来讲绝对是难以忍受的。 第二:城主的实力一定要可以震慑得住城中江湖客。 这一条要求显而易见,为的就是要让城中江湖客安分下来。 离阳皇开库放武,武功秘籍诸家绝学散落天下,原本武学的传承取决于师徒传承或者是门派传承,极少有普通百姓可以接触到武学方面的事物,然而如今只要几个铜板就能买到武学功法,导致习武之人的人数暴涨。 俗话说侠以武犯禁,不少气血锤炼过度而心境修为不到家的人喜欢滥用武学,被滥用的武学无非就是被他们用于打架斗殴甚至接头赌斗,其中诸多武学中轻功的滥用率是被排在第一位的,以至于现在有些地方都不得不贴出“此处禁制飞檐走壁”的楼牌告示了。 而有一位实力超群的城主所在的区域就不会有人敢乱来的,同样是拳头,人家的拳头比你的大十倍百倍,只要不傻的都知道夹起尾巴做人。 而这一原因也适用于第一条。 第三:城主必须要有治理意识,如果城主所在的大城出现衰败的迹象就要立刻更换城主。 十二城的城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自从离阳皇继任以来十二城城主更变了数次,其中不乏有主动请辞的,也有意外身陨的,当然也有被离阳皇撤除职位的。 意外身陨其实并不意外,城主乃是目前江湖公认的最为危险的职业之一,虽然皇室一直有意和江湖势力达成默契,可依旧有看不惯皇室举措的人,这些人有些是当年被离阳皇强行征武的受害者,有些人则是看不惯皇室试图混淆官家和江湖之间的分界线,而有些人则是反离阳皇派系的官家人。 这些人的想法很简单,离阳皇躲在离阳大殿内没法下手,难道还没法子对你们这些江湖叛徒、离阳皇的走狗下手吗? 所以一旦当上城主就要接受各个势力的试探和刺杀,稍有不慎就会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而被离阳皇撤除职位也是死路一条,撤除城主之位说的轻巧,更换一人便是,可这“更换”二字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若是要换城主而原城主不愿意交出城主之位,那么二人少不了一番比斗,而这比斗却是生死大比,胜者为王,被人更换掉的城主只有死路一条。 而唯一能够保命卸任的方法就只有在城主之位上待满二十年,二十年之后找到继任者便可恢复自由身。 而江湖散人本身收徒便不易,更别说被束缚在这城内的城主了,更是难寻到可以继承自己一身武艺的后继者,而江湖散人收徒不易,对徒弟堪比亲生子嗣,即便有徒弟也不会将他往这火坑里推,于是寻找江湖上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便成了城主的不二之选。 第109章 惊天布局 曾经有一位城主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并不是接手上一任城主的烂摊子,而是下令寻找习武资质较高,天赋异禀的孩童,收其为徒并,将其培养成为二十年后自己的后继人,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孩童渐渐长大,懂得事理,知晓了其中的关键,正值青川年华且武学高超的徒弟自然不肯替代老城主成为笼中鸟,于是与从小栽培自己的城主反目成仇,逃离出城潜入江湖过自己的快活日子去了。 可怜那城主将一切资源尽数堆积给那个徒弟,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了这个例子不少城主也放弃了自己培养下一任继任者,将目光放到了江湖门派身上。 众所周知,江湖上杰出的青年才俊多为势力传人,即便当年离阳皇强夺了诸多江湖势力的独门武学,可却没有动那些江湖势力的资源一丝一毫,再加上大多数势力明里暗里都养着几尊不出世的老怪,这些老怪就相当于习武道路上的指路明灯甚至是十全大补丸,不少青年才俊靠着自家祖师长老之流在学武一途上一路风驰电掣大开绿灯,再加上自家势力的灵丹妙药天材地宝的填鸭式喂养,破关升级如同开挂一般,导致江湖上十岁小儿暴锤四十岁老拳师的逸闻频频传出,这也是江湖散人所没有的优势。 城主一看,乐了,这不正是自己后继人的绝佳人选么? 然而人家势力不愿意啊,像这样培养出来的人才未来可都是自家势力的中流砥柱乃至领头人,给你你做城主继承人那我们怎么办? 这种情况下城主便会派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金钱名利诸多好处加以诱惑,而不少势力则是被一个大城所能动用的资源给打动了,再加上离阳皇似乎只在意大城存亡,而对于城在谁手里怎么管理操纵并不在意,于是便有了做暗地里的二把手的念头,甚至历史上有一隐世家族专门将忠心家族的孩童培养城主后继者,并将其“推销”给各个城主,妄图以此控制所有十二城。还别说,居然还真让这个家族成功了一段时间,那段日子这个家族可谓是风光无限,仅仅是付出了十二个天资不错的昂贵棋子便获得了足以让家族后代享用不尽的资源和财富。 可没过多久那些成为了十二城城主的后继者们先后和家族断开了联系,紧接着就收到了离阳皇的撤免令,下落不明,而这个家族也彻底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显然这个隐世家族的野心彻底失败了。 虽然这个隐世家族的野心计划失败了,可是这件事却给不少现任城主带来了可行方案的参考价值。 于是城主们就决定用非常规手段来逼迫那些势力门下的青年才俊就范,来继承自己的城主之位。 …… 本来青竹道人以为郭羡就是被某个城主给看中了,于是想办法泼脏水,然后用这件事来逼迫郭羡就范来继承自己的城主之位,毕竟郭羡也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其门派更是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百年传承积累下来的底蕴培养出来的真传弟子完全有资格继承城主之位,只有这样那些商贾死在官道上却没有被督路官发现这件事情才说得通。 但是与此同时青竹道人脑子里面还有个令他觉得不寒而栗的想法,那就是官家要对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动手! …… 九大门派和其他江湖势力不同,当年受离阳皇召见之后九大门派就成为了有这官家背景的江湖势力,这种身份在百年以前的江湖上可是会被人所不齿的,因为百年前江湖中人和官家是分制而管势不两立的存在,江湖中人反感官家人插足江湖恩怨在那里指手画脚,而官家人则讨厌江湖中人破坏天下太平令他们忙于奔波。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离阳皇建立望机楼之举不说打破了江湖和官家之间的界限,最起码也将其暧昧化、模糊化了,不少江湖中人如今也靠着望机楼讨生活,对于官家也不是那么反感了,而九大门派既是江湖中久据盛名的名门大派又是官家指定的认证门派,双重身份使得九大门派地位超然,而九大门派的弟子出门在外行走江湖两边都吃得开。 然而就目前的天下局势来看江湖客们分为两派,一派为温和派,一派为激进派。 温和派认为此时是江湖和官家的百年摩擦历史中最为重要的时段,如果这段时间能够让官家和江湖彻底融为一体那么距离天下大同就不远了。 然而激进派则认为这是官家人用来迷惑麻痹天下人的伎俩,离阳皇刚刚接手上任,诸如剿灭江湖势力,强夺江湖武学一连串的动作已经让他无力支撑,只能以这种类似于册封的办法先稳住诸多江湖势力,已达到以矛攻矛的效果。 …… 青竹道人真的不愿意自己所想的最糟糕的局势出现在自己眼前,但是面前这些从龙舌边境上下来的龙舌士兵却不得不令青竹道人心胆升寒。 如果下方那些人只是普通官家人还好,毕竟官家势力盘根交错派系复杂,有人想对九大门派动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但是龙舌边境的人准备对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动手那么事情就不简单了,因为龙舌边境的士兵仅听命于皇室的直接命令,这间接说明了要对九大门派下手的正是当初册封九大门派的离阳皇本人! 离阳皇为了如今的布局可谓是用心良苦,忍到今日才掀掉棋桌,江湖……不,就如今天下习武的局势来看整个天下都将被席卷进离阳皇这场布局已久的疯狂阴谋中! 青竹道人此刻已经明白那些江湖客都是谁派来的了,也知道了为何那个青年散人会三句话不离官家,而三十余人的商队死在官道上而官家人却被自己轻而易举打发走这件事也想通了,青竹道人此刻心急如焚,一旦下面的混乱战斗一旦结束,那么等待着疲累不堪的江湖众人的将会是来自离阳皇明晃晃的刀剑和去往黄泉路的请帖! “不行,我要尽快见到藏兵门掌门!”青竹道人强行提气搬血纵身朝着山顶方向攀爬而去。 第110章 送你上山 青竹道人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恨不得把肺戳几个窟窿来呼吸的感觉了,强行提气搬血施展轻功使得青竹道人胸腔一阵发闷,想想看自己上一次体验这种感觉是自己还是一个小道童的时候,那时候因为花了五个大钱买了本某个道观的武学秘籍来学导致那家道观的观主嘴里高呼祖师开眼后继有人然后哭着喊着要自己去当道观的继承人,简直往事不堪回首。 但是如今青竹道人也顾不得回忆逝去的青春,他抬起头,此时已经依稀看得见山顶了,感受着体内由于长时间强行运行气血之力导致经脉磨损严重的身躯状况,咬了咬牙再次提起搬血施展轻功手脚并用朝着山顶爬去。 “只希望下面能够多闹腾一段时间吧。” …… 与此同时,坐在正门大殿的藏兵门掌门收到了郭檐的飞鸽传书,只见藏兵门掌门看完信后面沉似水,如此手段此人藏在暗处定然所图匪浅,想必后面定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 随手将白鸽抛了出去,将郭檐的信收入袖中,藏兵门掌门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手:“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实在不利,如今山下那些所谓的伸张正义的江湖客也不知有多少是他们的人。” 藏兵门掌门不傻,他知道派遣郭檐前往村子调查真相寻找蛛丝马迹难道那个幕后黑手想不到?江湖上武者对普通人动手可是大忌,更别说屠村灭口了,敢于这样做又不怕被调查的江湖上除了那些不怕死的山匪野盗以外就只有…… 藏兵门掌门脑中蹦出了两个字:“官家!” 想到这里藏兵门掌门心中骇然,手指骤然点下,食指深深抠入了铁木制作的掌门座椅上,整个指节都深深的戳了进去。 而就在此时,门外跑进一个门人躬身行礼:“报告掌门!门外青竹道人求见!” “青竹道人?听羡儿所说那青竹道人此时应该在山脚下,怎么跑到我藏兵门来了?”藏兵门掌门沉吟片刻,向传信门人问道:“那青竹道人有说所为何事么?” 座下传信门人依旧躬身行礼回答道:“弟子有问,但是青竹道人却摇头说不可说,一定要单独面见掌门才肯说,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讲到这里传信门人皱起了眉头。 藏兵门掌门听到此话心头一动,这青竹道人是江湖散人中少有的明白事理之人,定然不会说什么无用言辞,当即追问:“那青竹道人说了什么?” 传信门人依旧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回答道:“他说‘此次上山也不知为藏兵门带来的是福是祸。’。” 藏兵门掌门听了心头一动,朝着传信门人吩咐:“去见青竹道长请来。” …… 时间回到郭檐这边。 “就这样,青竹道友就和你家掌门见了面,将他的猜想分析给你家掌门听,结果你家掌门一听英雄所见略同啊,于是就和苦瓜道人计划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破坏这场局,最后就把主意打在了我们几个人的身上。”酒肉浮屠血里飘腆着个大肚子笑眯眯的说道:“还好我刀下留人饶了那小子一命,多和那小子墨迹了半天。” “咳咳,你怎么不说我?我可是放弃了报仇的大好机会。”伞先生依旧是一副肺痨鬼的模样,举着把红伞瞥了一眼酒肉浮屠:“你和那小子磨叽半天还不是为了转移你家宝贝闺女的注意力?” 伞先生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把酒肉浮屠的怨气给勾出来了,他很想说:“还不是你那把破伞?差点害的我在我家闺女面前丢了大人。”可百里桃花正在一旁围着郭檐转悠呢,这句话自己如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能闷哼一声给了伞先生一个肉嘟嘟的后脑瓜子。 青竹道人笑道:“你家掌门自然是不能下山出面的,一旦你家掌门出现对方必定会察觉到不对劲,为了避免对方狗急跳墙于是拖延时间的事情就交给了我们,我下山后偷偷召集了一大帮子人对你家大师兄一顿喷,然后就打了起来,说起来你家大师兄比你聪明,我们和他动手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开始配合我们假意演戏,我们联手将你家大师兄‘打伤’,‘逼’他逃回藏兵门。” 郭檐皱眉:“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何我不能从山门口进去?” 百里桃花闻言嘟起嘴莲足一跺,一脸气愤:“还不是那七个臭老头,烦死了。” “阴山七童?”郭檐闻言一愣:“他们不是从不出阴山吗?” “谁知道离阳皇给那七个老怪物许了什么好处。”石问天撇了撇嘴:“如今那七个假装自己很年轻的老怪物正围着山门口呢,你去了那村子行踪自然也暴露了,你别忘了,那所谓的客栈屠杀案可是有你的一份儿,你现在可是挂着滥杀无辜的罪名呢,那七个老怪物正埋伏在山门口就等着你回去自投罗网呢。” 百里桃花点点头:“阴山七童是七胞胎,一身气血同出一源,又练得是合击之法,只要其中一人运作气血百步以内其他六人都会有所感应,所以说你山门附件六百步的位置都不能靠近。” 郭檐听了有些恼火,山门就在眼前却无法回家:“可不从山门口上山我怎么回去?” 藏兵门的山门前虽然只有一小段阶梯便没了路,可落脚点却暗藏玄机,找对了位置上山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这位置就在山门后面,可如今山门却被堵死了。 石问天、青竹道人、苦瓜道人、酒肉浮屠、百里桃花、伞先生六人围了过来:“我们来帮你啊~” 郭檐听了一脸懵逼:“帮我?怎么帮?” 百里桃花笑嘻嘻道:“自然是轮流背你爬山咯。” 郭檐一听,拿手沿着百里桃花的头顶比划了一下摇摇头:“还是算了,与其让你背还不如我自己爬。” “非也非也。”苦瓜道人向前一步:“这段路程是我们已经商量好的,正好可以将你送至山顶,在此之前你的气血不得有半丝浪费,因为这关系到整个江湖的命运。” 第111章 石问天的问石刀 卧龙山的山门背面,郭檐和石问天、青竹道人、苦瓜道人、酒肉浮屠、百里桃花、伞先生一行六人仰望石壁。 卧龙山整体像是一条首尾相连盘踞在地上的神龙,山壁陡峭,众人抬起头几乎看不到山顶。 众人已经在这卧龙山的山口背后转悠了半天时间了。 “娘嘞,这么高啊。”石问天收回了目光将问石刀从背后拔出,用刀刃敲了敲岩壁上裸露的岩石,岩石被刀刃敲掉出一小块崩口。 青竹道人和苦瓜道人都凑了过来:“怎么样?”石问天摇摇头,接着将刀戳进另一个地方。 百里桃花看着三人的举动有些纳闷,扯了扯身边酒肉浮屠的衣袖:“爹爹,我们跟着石前辈转转悠悠围着卧龙山晃了大半天了,到底在做什么啊?” “嘘,别打扰他们。”酒肉浮屠肥厚的手伸出一根食指挡在嘴巴做噤声状,小声道:“问石刀客在找方便上山的路。” 问石刀客石问天,这个名字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也算是江湖散人中比较出名的一位。 江湖上武功高超的江湖客人数不多,但也不少,掰掰手指头总是数不完,而性格豪爽喜欢多管闲事极具人格魅力的江湖客也不少,而出名者寥寥无几。 “问石刀客”石问天得以出名的原因并非是他卓越的武功或是个人魅力,而是他的来历路数。 石问天并非从小习武,而是半路出家,原本石问天是一名采石匠,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大刀,而是采石锥,后来采石场发生崩塌砸死了当时正在采石作业的采石匠小队,损失了多名采石匠的采石场无法在规定工期内完成工作任务,缴纳了大量违约金后就解散了,失去了工作的石问天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好东家,干脆就拿起了大刀直奔江湖而去了。 为了讨生活,石问天决定习武。 采石是个技术活,刚劲柔劲都不可少:气力过于硬实了,石头容易破裂,出不了好料;气力太过软化却又凿不开石料,无法取得石料所需大小,所以采石匠对身体控制一道极为擅长,石问天常年采石,身体素质奇高,对于气力掌握也极为擅长,有了这等基础学起武来更是事半功倍。 初涉江湖,石问天需要选择一把武器,可武器招式变化太多,就拿剑法来说,光是基础套路就有二十之数,更别提枪戟之流了,对于石敢当这种初学者来说着实太难。选来选去只有刀法简单易学,于是石问天便选择修习刀法来防身。 刀法最基本的无疑是扫、劈、拨、削、掠、奈、斩、突这刀中八法,但是石问天的问石刀别出心裁,自创了一路刀法,那就是拦,而这就是他石问天在江湖上出名的原因。 不少江湖客为了使自己的武学套路更深、更熟练,不外乎找一些江湖挚友或者宿敌之类的来对招,而有些自恃武学还算不错的江湖客更是将自己明码标价租了出去给别人当陪练,更有甚者直接买通官家人,将死牢里的死刑犯作为试招对象。 不论如何这试招对象始终是人,再有些奇遇的遇上些会搬血运气之法、灵智已开的野兽动物之流对练的也不是没有,总而言之江湖客试招的对象总归是活的,而石问天倒好,他的试招对象是石头。 是的,石问天的试刀对象是石头,石敢当找了个废弃的采石场挑选各种各样的石头出来用刀砍,好好的一把刀被他砍石头砍成了废铁,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有一天石问天一刀砍出堪堪悬停在石头上面,刀刃恰好砍入石头表面一丝,石问天将已经砍成破烂的刀随手丢弃,捡起石头直奔典当行,将石头拍在典当行柜台上:“我要换钱,买刀。” 石问天劈石头练刀的事儿周围人们早有耳闻,都认为此人患了失心疯,典当行老板也是如此,见石敢当拿石头来典当便想着随手给点将其打发走,于是随手给了石问天几枚大钱就要赶人,可石敢当摇头道:“不够。” 石敢当不走也不闹,就坐在典当行门口,他人高马大,浑身黝黑,一身疙瘩肉,再加上有传言说此人患有失心疯,这年头被失心疯的人打死也算是白死,如此这般倒是吓退了不少前来典当物件的客人。典当行的老板被逼得没办法,为了自己的生意忍痛给了石敢当一个银锭子,拿到银锭子的石问天皱了皱眉头嘟囔了几句诸如:“不够。”“买刀也足够。”的话便离开了。 原本人们都以为此事已经完了,可没过多久石问天就又找上门来了,要让典当行老板请出了掌眼师傅来鉴定他的那块石头。 原来石问天坐在典当行门口的这些天有关他有失心疯的谣言满天飞,铁匠哪里敢给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人锻造道具,万一对方一个不开心反手把自己给劈了那可就没地方找人说理去了。 此次来让典当行老板请出了掌眼师傅来鉴定他的那块石头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没疯。 石问天典当石头的事情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周围不少人都知道,见石问天再次上门众人都围观了起来,不少人都以为典当行老板会派人将无理取闹的石问天给赶出去,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那典当行老板见石问天回来了马上一溜儿小跑跑出柜台朝着石问天深深鞠了一躬,口中连道赔罪。 原来石问天当日将石头典当给典当行老板走后,典当行老板还在为自己损失的那个银锭子肉疼不已,眼角撇见石问天拿来的石头更是火冒三丈,拿起石头就砸了出去,可这一砸就砸出了名堂了。 那石头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痕,顺着刀痕石头整个裂成了两半,露出了里面的一抹雪白,掌柜的见石头内有乾坤,赶紧将石头捡起,这一眼看过去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见这石头里面藏着一块上好的玉料,而原本石头上的那道刀痕恰好是劈开了石衣而未伤玉料丝毫,如果典当行老板可以打磨一番将会得到一整块上好玉料,经过雕刻加工其价值远超一个银锭子! 石问天因此事出名,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 “所以你别看那问石刀客石问天看似粗人莽汉,实际上手上招式细腻着呢。”酒肉浮屠揉了揉百里桃花的小脑袋:“他的那把问石刀从来都不曾真正砍出去过,都是摆好位置等人自己撞上来,据说这“拦”字诀是由采石人拦石料的手法演变而来,也不知是真是假,而那一手问石刀更是了不得,可以凭刀反馈回来的感觉来判断对手深浅,即便是刻意藏拙都无用,简直都算得上是异术了,现在他将刀戳进山石中是在感受这山石能不能够承受我们攀爬的力道,毕竟这山石也有坍塌的危险性,保险起见最好还是由问石刀客来找位置。” 百里桃花听到玉石那一段的时候双眼放光:“爹爹,不如我们去求求石前辈让他教我问石刀吧?”女孩子总是经受不住漂亮事物的诱惑。 然而酒肉浮屠失笑摇摇头道:“那可是只属于人家的独家绝活,我们可学不来。” 就在父女二人对话的时候,石问天面露喜色:“找到了!” 第112章 爬山 众人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轮流背负郭檐登山,可现在问题来了,原本计划中只有郭檐一人,可现在却多了个昏迷不醒的二狗。 苦瓜道人撑开二狗的眼皮,看了看微微颤抖的眼珠摇摇头苦恼道:“不行啊,这位缘主还在昏迷中,看模样一时半会儿很难醒来,早知道贫道就不下那么重的手了。” “苦瓜道长,这不怪你。”郭檐安慰道:“谁也没法隔着那么远做出判断,当时情况紧急,您这么做也不得已而为之,如果被发现了那我们如今定是已经深陷囹圄。” “咳咳……那把他丢在这里?”大晚上的伞先生这沙哑低沉的嗓音让在场每一个人听了都不寒而栗,百里桃花更是面色苍白:“伞前辈,大晚上的您能不能不要突然开口说话,吓死我了。”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明月高悬,伞先生惨白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渗人,那一脸病容更是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一般,而且就算是深夜伞先生还不忘举着他那柄红伞。 这卧龙山虽然山上有藏兵门,可这山脚下也算得上是荒郊野岭了,一个一身白衣面色惨白举着红伞的人出现在这里想不吓人都不行,伞先生一直如同如同吊死鬼一般吊在队伍的最后方,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突如其来的发言再加上独具个人特色的低沉沙哑犹如九幽地狱传出的声音伴随着夜风呼啸传进众人耳朵,犹如夜鬼催魂一般,怪吓人的。 伞先生满是病容的惨白脸上嘴角一歪呵呵一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行的端做的正你们怕鬼作甚。” 万里桃花揪住自己的双马尾小心翼翼询问伞先生:“伞前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伞先生一脸神秘,压低声音轻咳两声,轻轻歪了歪头:“你猜?” 月光照耀下伞先生半张脸都被阴影所覆盖,肤色苍白的脸上做出诡异的笑容,吓得万里桃花面色一白,眼角泛出泪花一头埋进酒肉浮屠的后背:“哇爹爹,伞前辈欺负我——” 酒肉浮屠粗暴的揉了揉万里桃花的小脑袋,权当是安慰了,扭过头不满的看向伞先生:“肺痨鬼,你吓唬我家闺女做什么?” 伞先生裂开嘴笑了笑:“咳咳,这不是看大家太紧张了么,讲个笑话给大家放松一下,不然等下由于紧张出现失误掉下山去可就麻烦了。” “这算是笑话?”众人面面相觑,一点都没有想笑的意思。 不过伞先生这一举动也算是提醒了众人,经过伞先生这番提醒此刻众人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不少汗,衣服内衬早被汗液浸透,贴在身上黏糊糊的,经验丰富的众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我们这是……” 青竹道人苦笑:“果然,我们貌似还没有做好和离阳皇作对的思想准备啊。” “但是不上不行。”石问天将问石刀插回背上的刀鞘咧咧嘴:“不管怎么样不能对下面那些家伙坐视不理,虽然都是些呱噪的家伙,但好歹人家也喊我们一声前辈,不为他们做些什么实在是难以安心。” “就是!”眼泪抹在酒肉浮屠的衣服上把大花脸蹭干净,百里桃花扬起小脸气势满满:“我可是女侠!” 众人闻言都笑了。 郭檐明显感觉现场的气氛变了,在场的众人虽然一起行动但是石问天、青竹道人和苦瓜道人是旧识,酒肉浮屠和百里桃花是父女,就人与人之间而言还是存在隔阂,可是经过伞先生的一番举动倒是众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让如果将之前的气氛比作冷硬的冰块,那么现在环绕在众人身边的就是一汪春水。 针对藏兵门的阴谋一环扣一环,最后更是被青竹道人发现了针对江湖众人的惊天阴谋,在场众人感觉置身诡计中不能自拔,多少都有些焦躁,再加上人的名树的影,离阳皇如同大山一般压在在场众人心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如果以这个状态去攀爬卧龙山必定会出事儿。 想到这里郭檐扭过头看向恢复沉默不语的伞先生,此人江湖名声亦正亦邪,也绝非好事之人,闯荡江湖更是习惯独来独往,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愿意和众人结伴来趟这摊浑水。 伞先生见郭檐朝着自己看过了,朝着郭檐挤出了一丝笑容,还没等裂开嘴只见伞先生面色一变,赶紧捂住嘴,可剧烈的咳嗽声还是透过掌心传了出来,不过伞先生这一路也是吊在队尾咳过来的,众人也未太在意,然而郭檐却敏锐的发现伞先生捂住嘴的手指缝有一道明显的血痕。 郭檐刚想开口,伞先生却做出了制止的手势,摇了摇头。 郭檐皱眉,伞先生这样显然是受了内伤,可不知道为何伞先生对此只言不提。 不过转念一想,郭檐便放弃了追根究底,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伞先生方才做出让众人放松的举动来看此人对于己方来说是友非敌,也没有再去过问。 众人舒展了一下筋骨,确定了一下顺序。 那个昏迷的普通人二狗由伞先生带着爬山,也就是说待会儿伞先生并不参与到接力爬山中。 酒肉浮屠拍了拍肚皮:“首先由我带着郭少侠,别看我胖,可轻功不赖。” 石问天接过话:“等酒肉浮屠力竭后就由我来带着郭少侠爬山,我和酒肉浮屠爆发力最强,山脚的岩石层较厚,适合我们发力,可以直接将郭少侠送到半山腰,可过了半山腰就要靠你们了。” 青竹道人面色有些不自然:“郭少侠,你们卧龙山可不好爬。”显然是想到了自己之前爬卧龙山的狼狈模样。 郭檐对自家地形也颇有了解,皱眉:“过了半山腰就全是悬崖峭壁了,诸位可想好了,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失足,从卧龙山跌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苦瓜道人皱眉:“郭小友认为我们此举是在玩闹不成?” 郭檐连忙摆手:“在下绝非此意。” 酒肉浮屠哈哈一笑一把将郭檐抓起扛在肩上:“那还说甚,走了!” 众人纷纷提气搬血,脚尖点地施展轻功朝着卧龙山藏兵门前进。 第113章 郭羡的分析 藏兵门内,郭羡瘫坐在地上,背靠廊柱,头发凌乱气血虚弱,面色更是难看。 “噗。”郭羡吐出一口血痰:“那几个家伙下手真重。” 一旁依旧是一身夜行衣的曲云儿默不作声。 就在方才山下,曲云儿即将把事情公布出来的时候江湖客中突然发生骚乱,紧接着现场所有人居然拔出兵刃打斗起来,郭羡假意被击退,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作的阴山七童却突然出手,郭羡猝防不及之下吃了个亏,硬受几掌招呼曲云儿逃回山,而当时情况混乱,曲云儿嘴里说的什么在场江湖客反而没有一个人在意。 曲云儿情绪低落:“郭公子,我有一事相问。” 郭羡抹了抹嘴角将残留血渍抹去:“你是想问为何那些江湖客无人在意那些人是否枉死,也无人在意你我是否无辜,甚至于对于此事站队毫无立场可言,可为何偏偏要来趟这摊浑水对吧?” 曲云儿低下头:“郭公子所言深知我意,以往教主师父教诲我,说人心似海深不见底,我自小在教中长大,从未见过海,可如今却多少懂了些意思,我……” 郭羡皱眉:“那些江湖中人此次起来本身就是来凑热闹的,他们都不是傻子,不会想被牵扯进来,至于那些死人,一入江湖生死早已不是自己说了算,更何况死的又不是他们认识的人,即便是多死上一些也只不过感叹一句罢了,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是在白做努力,想放弃了?” 曲云儿抬起头,面露凄婉笑容:“既无人在意,又何必枉做挣扎。” 郭羡摇了摇头:“你这么想就正中对方下怀了,我来给你捋捋。” 郭羡盘膝,背靠廊柱坐着,朝着曲云儿招了招手,拍了拍身边空位示意她也坐下,曲云儿犹豫了一下,做到了郭羡身边。 郭羡掰着手指:“这次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是江湖众人秉持正义因你我二人魔性大发杀害无辜百姓之事前来征讨你我二人,可你我都知道各中猫腻,我也就不多讲了,我要说的是这件事背后的影响。” 曲云儿一愣:“背后的影响?” 郭羡笑了:“当然,不然你以为人家布这么大的局还弄死那么多人最后目的就是为了弄死我们两个?我郭羡虽然项上人头在鱼龙黑市中也算价格不菲但自问也抵不上那么多人的性命,你且听我给你分析。” 郭羡竖起一根手指:“首先是这件事情的起因,五毒魔宗玉蟾一脉被奸人所害,其他四脉生死不明,你作为玉蟾一脉直系继承人身怀异宝死里逃生,而对方穷追不舍,整件事情看起来并无突兀,但是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对方的行动目的。” “目的?”曲云儿疑惑:“不就是为了我教至宝么?” 郭羡道:“后来根据你的说法我想了一下,发现很不合情理,照你所述那些贼人只会一些招式花架子,连一丝气血之力都没有,全靠机关暗器将人制住,随后补刀。众所周知人体气血在未习武之前就像是一个大坝,而武学法门则是打开大坝的钥匙,不论你修习的是何等差劲的武学功法也定会在体内凝聚一丝气血之力,然而我将那个贼人头子带回山门检查过一番,发现此人身上根本毫无运气搬血的迹象,说明此人压根儿都不会武功,一个都还没有开始习武的人,为何会需要玉蟾珠,即便玉蟾珠有扭正人体经脉,有促使人体经脉结构产生异变的功效,但他一个还没有开始习武甚至都不知道自身资质几何的人为何会需要用到此物?就好像是吃药,吃药的前提是你有病,你没病还吃药那就有些说不通了。” 曲云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是有些奇怪。” 接着郭羡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头:“接着就是第二点了,那就是你的逃离路线,你可是玉蟾教圣女,身怀武学,是个武者,脚下轻功施展开几息之内可以甩那些普通人一条街,可你依旧被那些普通人给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还受伤昏迷被黑风寨捡了回去险些当了人家的压寨夫人。” 曲云儿听到压寨夫人一词只觉得面皮有些微烫:“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贼人似乎知道我会往什么方向跑,他们人多,四处堵我,无奈之下我才会……” 郭羡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好笑:“曲姑娘,你可是武者,习武之人,即便对方有善于追踪之术的能人但那也只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想追上你是难上加难,可偏偏你被那些人给围堵的如此狼狈,你就没有怀疑过什么?比如有个会武功的人在暗中跟踪你然后给那些不会武功的人报信为那些人提供你的逃亡路线?你还记得那‘五步倒’么?” 曲云儿点点头:“自是记得,如果不是此物我玉蟾一脉也不会遇到那些贼人而毫无还手之力,据司徒姐姐说此物似乎不是那些贼人的……啊!” 曲云儿轻声叫了出来,面露恍然大悟之色:“我懂了,郭公子你的意思是说那些贼人从一开始就是棋子,而真正布局之人一直都藏在幕后主导这一切?” 郭羡点点头:“不错,我一开始也怀疑过那‘五步倒’会不会是贼人花大价钱请人收购的黑货,所以才不知道此物的真正用法,可是经过后面几件事我可以判定那些贼人从一开始就是弃子,而将‘五步倒’借给贼人使用的幕后之人想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那些贼人活着将‘五步倒’还回来,也就懒得教他们真正使用‘五步倒’的办法,甚至刻意教他们麻烦的淬毒使用法,因为淬毒之法很费时间,而淬毒暗器用一点少一点,不会武功的贼人没了多少依仗自然不敢追你追的太紧,而这就是那幕后之人的目的,那幕后之人需要这段时间等待,等待一个必要条件达成,一旦条件达成那么后续的大戏就可以上演了。” 说罢郭羡指了指自己:“这个条件就是望机楼所发布的某个委托被人接下。” 第114章 以退为进 “其实那个委托是为了将人引到你那边去才放上去的,委托内容是调查江湖客失踪一事,可现在想想那委托透着股怪异劲儿,望机楼又不是那些江湖客的管家奶娘,为何会发出这么一个委托?想来那只不过是将人引诱到你那边的借口罢了。” 郭羡往嘴里抛了颗治疗内伤的药丸嚼下了肚:“你之前一心一意逃命的时候对方在后面紧追不舍,可到了那黑风寨又是挟令山匪搭建客栈又是虏路过江湖客给你做保镖,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大的动静,对方反而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是对方的领路之人在为你争取时间,又或者是为他们自己的计划预留时间,因为他们出于某种原因必须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某个目标引诱到你那边去,而这个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一环一旦被识破,那么幕后之人的身份就会曝光。” 曲云儿城府不深,但是天资聪颖,小脑袋转的很快,一下子就明白了郭羡的意思,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捂着自己的小嘴:“郭公子你是说……” 郭羡点点头:“那人算计很是厉害,将你的每一步动作都算了进去,一边设套一边布局,直至今日将你我逼到如此田地。” 其实郭羡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不一定是那幕后之人算计厉害,如果那幕后之人身边有一个深谙曲云儿的性格,可以推测出她下一步会做哪些事情的人也可以设下这些布局,结合那三十余具死尸身上所中的玉蟾一脉蛊毒,答案就很明显了,但是郭羡看着曲云儿疲惫的小脸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可以在望机楼下达委托任务给郭羡设套的人也只有望机楼,想想望机楼背后之人曲云儿已经多少猜到了那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想到那庞然大物一般的势力曲云儿近乎绝望,她下意识看向郭羡问道:“郭公子,不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曲云儿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从何时起曲云儿开始下意识的对郭羡产生了一种依赖感,似乎这个神奇的男人总是能抱着一种轻松的态度面对面前的困境,这是曲云儿所憧憬的身姿,也是作为一个门派继承人所缺少的东西。 但是这句话一问出来曲云儿就后悔了,自己等人要面对的是那个已经一统天下的庞然大物,就算郭公子有登天之能怕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谁知道郭羡笑了笑,说出了一句让曲云儿浑身气血近乎蒸腾的话: “曲姑娘,我们私奔如何?” 还不等曲云儿有所反应,一个声音就从一旁传来:“大师兄你居然真的喜欢这种幼齿类型。” 说话之人话带笑意,显然是玩笑之言,曲云儿扭过头却是一愣,面色古怪:“郭檐公子,你这是……” 郭羡扭过头也是一下子笑喷了出来,伸手笔出大拇指:“师弟,你这造型不错。” 郭檐一头黑线,低下头:“百里桃花姑娘,现在到了,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 站在郭羡和曲云儿面前的是百里桃花和郭檐,郭檐没有想到最后一截带着自己爬山的居然是娇小可人的百里桃花,此时百里桃花背着郭檐,为了防止动作太大将郭檐甩出去还特地用布带将郭檐捆在自己身上,但是郭檐再怎么样也不百里桃花要高上不少,被百里桃花背起后腿还拖在地上,为了不影响百里桃花施展轻功爬山郭檐自觉的缩起了腿,郭檐比起身型小巧玲珑的百里桃花要壮上不少,百里桃花这样背着郭檐从视觉感官上极具冲击力,郭檐整个人都压在百里桃花身上,看上去就好像是小白兔背着一头大狗熊。 百里桃花见到郭羡点点头:“嗯,爹爹说见到了郭少侠就可以将人放开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说罢解开腰间绳结就要将背上的郭檐放下。 郭檐大惊:“等等等等……” 为了不影响百里桃花背着自己爬山,郭檐这一路气血之力都不敢动用,全靠筋肉的力气将身体尽可能蜷缩起来,长期保持一个姿势郭檐身体有些部分已经僵硬,需要运转气血来舒缓筋肉。 可还是开口晚了,失去了布条绑带的作用身体还处于僵直状态的郭檐一下子从百里桃花背后摔倒了地上,尾巴骨和地面亲密接触疼得他龇牙咧嘴。 对于郭檐的鬼哭狼嚎百里桃花丝毫不理会,相比郭檐她对方才郭羡和曲云儿的对话更感兴趣:“怎么怎么?郭少侠要和曲姐姐私奔吗!”百里桃花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紧紧盯着郭羡和曲云儿,看模样似乎对此事有着不小的兴趣。 郭羡笑道:“俗话所的好,置之死地而后生,此事背后布局之人所图甚广,而我们在明,对方在暗,局势对我们十分不利,而且此事涉及江湖大义,稍有不慎甚至会牵连师门,经过我与掌门激烈讨论得出了一个方案,这个方案实施完毕后既可以保全师门,也可以由明转暗,只不过要委屈一下我可爱的师弟了。” 话说的很漂亮,但是郭檐却有种不安的感觉,当即问道:“你先把你的这个方案说出来给我听听。” 郭羡拉过曲云儿的手笑得很灿烂:“先简单啊,我方才已经说了,我要和曲姑娘私奔。” “别开玩笑了!”郭檐在百里桃花和曲云儿不知所措的目光下一把揪起郭羡怒视:“你打算一个人扛下所有事情吗?” 郭羡被如此对待却依旧笑嘻嘻的模样:“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师弟你这说法对曲姑娘太失礼了。” 郭檐一把将郭羡丢到地上:“我不信掌门也同意你这做法!” 郭羡被摔到地上呛出一口暗色的淤血,曲云儿见状赶紧来扶起郭羡,心疼的用手帕擦去郭羡嘴角的血渍。 郭檐见了赶紧伸出手扶住郭羡,感受到郭羡体内气血的亏空皱眉:“大师兄你这是……” 郭檐并不知道自己从后山离开后郭羡经历过什么,不过见郭羡这般模样心中多少也猜到了些什么。 郭羡拍了拍自家师弟扶着自己的手:“你懂了吧?我已经没有余力去和那幕后之人纠缠不休了,山下除了猛虎堂、铁拳帮和饲鬼道之外还有阴山七童以及众多江湖客,你我又不是盖世神人,怎么可能干的过那么多人,脑子动活一些,以退为进,我借此退入暗处,你就要挑起明面大梁了,这也是为何我吩咐你不要动用气血之力的原因。” 第115章 扛旗之人 郭檐回想了一下山门口堆着的那一坨坨的江湖客,那些人虽然单个实力不怎么样但是人家人多啊。 自古两派交战领头的都会喊一句:“可敢单挑否。”这并不是凸显豪情胆识彰显个人武力强无敌,而是怕对方不要脸上来群殴,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别看郭羡一人单挑猛虎堂堂主、铁拳帮帮主和饲鬼道主祭吊打对方三人不说还能死死咬着不放,简直威猛无敌,可实际上这三人武功也不过二流偏上,即便有了什么奇遇也不过堪堪摸到一流的门槛儿,再来三个郭羡也不怂。 但是如果换成猛虎堂、铁拳帮和饲鬼道的帮众门人来,估摸着郭羡上来就投白旗了。 蚁多咬死象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适用。 而石问天、苦瓜道人和伞先生三人单枪匹马阻拦猛虎堂、铁拳帮和饲鬼道三家帮主门人看上去强无敌,可没见三家有两家都还没有打起来么?剩下那个上来就和饲鬼道门人硬怼的伞先生现在还在队尾后面吊着吐血呢。 作为从小和郭羡一起长大的人,郭檐太了解自己这个大师兄的个性了,做事一旦认准了一点就会硬着头皮莽下去,即便遇到了挫折也会拐着弯儿换着花样莽,头铁至极,想让他改变主意比登天还难。 “我来扛大旗?师兄你别开玩笑了。”郭檐强笑:“你知道山下有多少人么?” 郭羡拍了拍自家师弟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师弟,我相信你可以的。” 郭檐苦着一张脸:“师兄我觉得我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不好意思师兄,我还是童子身。” “那师傅呢?不是还有师傅在么?” 提到自家师傅郭羡显得有些心虚:“那啥,我这出戏是‘藏兵门郭羡入疯魔,万般无路叛逃师门’,正所谓演戏演全套,师傅已经让我一掌劈伤了,现在正在养心殿疗养等着你养老呢……你别这个眼神看着我啊,这不是师傅他老人家不同意吗?他老人家要是同意我就不会出此下策了。” “你也知道你这是下策?我特么就知道师傅不会同意!” 现在这状况郭羡就觉得有点儿坑了,山下江湖客粗略估计有百人之数,比猛虎堂、铁拳帮和饲鬼道的门人帮众加在一起还要多,更别说还有阴山七童那七个小老头不知道躲在哪里呢。 阴山七童可不是猛虎堂堂主之流可以比的,七个人每个人单拣出来都是可以吊打一方的好手,更何况这七个小老头七人连心,常年闭关阴山修炼合击之法,如今这七人是何修为谁也不知道。 郭檐一跺脚:“干脆我藏兵门弟子全体出动!我就不信还打不过山下那群野路子!” 藏兵门灰袍弟子百人之多、蓝白弟子五十有余,和山下那些江湖客真拼起来还真不怕。 郭羡摇头:“此举不可,先不说此举会将我藏兵门无辜门人弟子牵扯进去徒增伤亡,你可想过那些人代表着什么?那些江湖客即便是凑人数看热闹顺便来捞点好处,甚至是墙头草,但是他们都身负江湖大义,此次前来是来讨一‘道理’的,在这个‘道理’明朗之前,他们是不会散去的,你打退了一批后面还有一批,况且我们不能出手,一旦先出了手,那么就说明了我们没有道理。” “可这件事本身就没有道理!”郭羡怒道:“他们这是在泼脏水!” 郭羡笑着拍了拍自家师弟的肩膀:“但是你要知道,这个江湖上很多事啊,是没有道理可以和你讲啊,江湖大势犹如滚滚车轮,顺势而为,所以我们只能拖,将此事无限期的延续下去,而且这还不是重点,你知道么,现在山下可是有另一伙人在蠢蠢欲动,就等着我们和那帮江湖客开战,一旦打起来那群人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将我们一网打尽,你懂一网打尽的含义么?”说道这里郭羡顿了顿,双眼直视自家师弟的眼睛一字一句:“他们来自龙舌边境。” 郭檐大脑轰然作响,瞪大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他不是傻子,他当然懂,藏兵门乃是江湖和离阳官家公认的九大门派之一,当年离阳皇传出诏令约谈过九大门派掌门,很多人认为那是离阳皇的缓兵之计,为的就是稳住江湖局势,九大门派也不是傻子,看得比谁都清楚,可是他们不敢赌,当时的江湖已经经受不起下一轮的摧残了,为了保住江湖不再动荡不堪,九大门派掌门一致同意接受册封,这才稳住了离阳皇,也稳住了江湖局面,换来了整个江湖这几十年的安生养息。 可如今一帮来自龙舌边境的人就守在附近等着动手铲除藏兵门。 郭檐喃喃自语:“他怎么会……他怎么敢……” 郭羡笑了笑,拍了拍郭檐的肩膀:“正如你我所知,那位已经急了,但是我们不能急,我们若是动了手,就给了龙舌边境那些龙牙们动手的机会,那么他们一旦动手可就不仅仅是咬一口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撕扯下一大块血肉,整个江湖都会因此痉挛,甚至崩溃,你觉得如今的江湖,还适合于他对抗么?” 郭檐沉默了。 现在越来越多的江湖客乃至老百姓都开始依赖望机楼过日子,人都是短视的,只会看到自己看到的东西,而离阳皇很聪明,他会把那些人想要的东西放在他们眼前,而未来?又有谁在乎? 郭羡摇摇晃晃指着自己:“在外界看来我就是藏兵门的楼柱子,是扛起大旗的人,我一旦倒了那些人就会按奈不住,但是此刻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随便来个人戳我一下我都能倒,我不是神,我可以倒,但是我绝不能倒在那些人面前,一旦我倒下了,那么这件事就有了定性,藏兵门就会陷于江湖舆论的水深火热之中,紧接着这种事情就会相继发生在其他八大门派身上,甚至江湖其他的名门大派也逃不过去,到那时候那可就真的是大劫了。” 郭檐笑了,笑得非常灿烂,仿佛做了一个非常厉害的恶作剧一般:“所以我要倒,但是要倒得漂亮,倒得所有人没法接茬无话可说,但是扛起之人不能倒,所以在这之前你要肩负起扛旗的责任,代替我成为那个不能倒的人,告诉整个江湖,藏兵门,不是他们可以来放肆的地方。” 第116章 回家 距离距离卧龙山的山脚下数十里的地方,两个身着官家服饰的蓝腰带官家人躺在地上,气若游丝,只有胸腔偶尔的轻微起伏才能看得出这两人未死。 二人用惊恐至极的眼神看着蹲在二人身边的人。 带着马脸面具的胖子正蹲在二人身边,伸手捏开二人口牙,用刚刚刨地抓泥鳅的手拉出二人舌头翻看,那手法粗暴至极,仿佛是在查看牲口,他一边看一边说:“猫儿,你这药是怎么弄得?怎么一天过去了这两人还在这里摊着呢?” 带着狸猫面具的精瘦男子回答:“谁知道呢?老大你知道的,边境那边的素材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谁也拿捏不住分量,这两人没死已经是万幸了。”听这带着狸猫面具的精瘦男子说话,似乎对二人性命丝毫不在意。 马脸胖子听了怒斥:“胡闹!我来的时候说过多少遍了!这两个人代表的是当今圣上!就是来的两条狗我们也得乖乖听话!你们对这两人下手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这两人不能死!猫猫狗狗我们还能捉几只像样的差不多的糊弄一下当今圣上,可两个大活人我们怎么办?还是说你们谁愿意易容一番代替这两人回去交差?猫儿的半步癫肯定没有这么长的效果,说!你们谁还下手了!把解药交出来!” 话音刚落,有四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给了马脸胖子什么东西。 这带着马面具的胖子嘴里口口声声喊着当今圣上,可实际言辞却是满满的大逆不道,欺君之罪说着和玩儿一样,听得地上躺着的两个官家人胆战心惊,生怕对方为了灭口把自己给宰了。 那之前嘚瑟的家伙已经后悔不已,来之前就听闻同僚说不要以以往的官僚经验来接待这群从龙舌边境上下来的疯子,一开始他不以为然,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带着马脸面具的胖子捏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二人的口牙,小心翼翼的将解毒药送进二人口里,再用那胖乎乎的手轻轻在二人肋下一按,二人只觉得自己凭空起来一口气,紧接着又不由自主的往回吸,药丸跟着这口气进了肚子里,而那胖子还出手耗费气血之力为二人加快消化药物的速度。 若是正常情况二人定会感激此人,可如今二人却面露惊恐。 谁都知道药物有药理之说,不论是何种药物定然有相生相克的道理,看状况自己身中多种奇毒,天知道那些毒药会在自己体内形成什么样的东西。 吃下了所谓的解药,二人只觉得自己的体内像是被塞进了一大串过年用的炮仗一般,多种相生相克的药物在体内冲撞,二人顿时吐出一大口鲜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二人被这样瞎搞居然恢复了活动能力,也能开口说话了。 顿时二人被体内剧烈的疼痛给疼的在地上翻来覆去,口中更是惨叫不已。 戴着狸猫面具的精瘦男子皱眉:“老大,这样太吵了,不如将二人毒哑了算了。” 戴着马脸面具的胖子皱眉:“不长进的东西,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二人代表着当今圣上的口舌,你把当今圣上的口舌毒哑是想怎么样?谋权篡位还是就地起义?” 说着戴着马脸面具的胖子一把揪起其中一人的耳朵:“喂,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会传进当今圣上的耳朵里面吗?” 那人连忙开口求饶:“不会,不会!今日所见所谓我一个字都没听到!还请各位放我一条生路……啊——!” 还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只见戴着马脸面具的胖子手起刀落,一道银光闪过便见那人用手捂着耳朵处哭嚎不已,手捂着的地方鲜血淋漓,居然是被胖子割掉了半只耳朵。 胖子将半个耳朵甩在地上得意洋洋的开口:“我们说话传进这两人的耳朵里可是无法传进当今圣上的耳朵里,可见这两人的耳朵是无用的部分,要动手就拿无用的部分动手嘛。” 一帮戴着面具的龙舌边境士兵纷纷点头受教。 另一个人蜷缩在一旁浑身发抖口中喃喃道:“疯子,你们都是一群疯子……” 胖子听了眉头一挑,就要往那人身边走去,似乎想做些什么,但是还没等他靠近,耳朵突然一动,开口:“猫鹰,是不是有动静了?” 听到戴着马脸面具的胖子开口,戴着猫鹰面具的女子从一旁的树上一跃而下,脚下树枝丝毫未动,脚尖落地却落地无声,可见轻功奇高。 那戴着猫鹰面具的女子开口:“老大,我们怕不是要白来一趟了。” …… 郭檐不知道大师兄最后是如何从自己面前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与山下那些江湖客大战一天一夜的,只知道最后掌门开口了,放了那些江湖客进山。 郭檐最后没有去送自己大师兄,他只知道藏兵门从此以后将淡出江湖人们的视线,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于是他离开了师门化名老郭躲在了师门附近的小村子里面,成为了藏兵门“暗地里摆在明面”的一柄尖刀,而那一代的蓝白弟子有的选择留在了门派,有的则选择了跟随郭檐一起暗地里守护着师门。 郭檐站在马车密道的出口处,望着面前黑峻峻的马车密道洞口发愣。 “若是当时发现了这么一个地方,师傅会用么?大师兄会用么?我藏兵门会用吗?” “如果用了,那么现在的江湖又将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郭檐还没来得及往深处想,就被人从回忆中吵醒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声音在入口下方嚷嚷着:“死老头,上面是什么地方?你快拉我上去!” 郭檐低头,看到的是郭小道那张稚嫩的小脸,郭檐笑了:“臭小子,你自己不会爬上来么?”话虽这么说,但还是伸出手将郭小道从下面给提了上来。 刚刚将郭小道拉上来,迎面就走来一名身穿蓝白衣袍的藏兵门弟子,那藏兵门蓝白见到一身猎户打扮的郭檐当下一惊,下意识提高了警惕高声喝问:“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我藏兵门内?” 郭檐咧开嘴笑了,翻手一抖,手上凭空多出一块令牌,抛向那蓝白。 “老子回家!” 第117章 事有初始(郭烨篇) 商贾打扮的贼人团体被郭羡逼走后再次伪装成正经行商大摇大摆的走在官道上,他们怀里都要商行开具的正经行商记录,也不怕被巡道的督路官检查。 “该死,功亏一篑。”为首的小胡子牵着马行走在最前面,若是有人正面看他就可以看到一张由于愤怒而面目狰狞扭曲至极的脸。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后面一人发问:“我们把那个女人逼过去倒是成功了,可是首领却被人抓了,万一首领忍不住招了,若是被那位知道了……” “安心。”小胡子摆摆手:“首领不会招的,他也不敢招,关键时刻嘴里的毒馕可不是蚕豆。” 一行人假扮行商沿官道慢悠悠朝着某个地方前进,他们不知道,不远处的杂草堆有一个小乞丐正沿路跟着他们。 这个小乞丐身上虽然满是补丁,但是一身补丁衣服洗得干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丝毫浑浊,他捏了捏胸口的大钱,小心翼翼的跟在这群人后面。 小叶子要看看这群人究竟要去哪里,找到地方后他打算告诉那个抽了他一筷子然后给了他一个大钱的那个红白大侠。 小叶子被那些山匪捡回来每天面对的是非打即骂,偶有江湖客路过看到他也是一脸厌恶,只有那个身穿红白衣物的大侠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和一句带着笑意的训斥。 那种感觉仿佛是看到了冬日的太阳一般温暖。 如果帮助了那位大侠,自己还会在体验到那种温暖吗? 小叶子决定试试。 …… 一行人正走着,却被两个人给拦住了。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正前方的落日余晖将前面二人的身影拉的老长,由于二人背对夕阳导致装扮成行商的贼人们看不见那二人的脸。 小叶子躲在一旁草丛不敢出声,只听到那个小胡子惊声尖叫:“你是人是鬼!”接着在一阵短暂的拳脚交加的声音后便安静了下来。 “如何?” “都处理干净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草尖戳进了小叶子的鼻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小叶子只觉得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刺穿了自己,身体一动都不敢动,最后只觉得胸口一疼便昏了过去,再昏过去之前依稀听到了两人对话: “漏网之鱼?” “一个小乞丐。” “死了?” “中了老夫一掌玉蟾寒毒,就算毒不死他掌力也足够拍死他了。” …… 宽敞的官道上,两道黑影飞速前进,两个身穿麻衣头戴斗笠的人正在这官道上驾马驰骋,从这两人的身型可以看出这两人是男性。 两人一手把控缰绳另一只手则几乎不间断的将马鞭抽向可怜的马屁股,马屁股上鞭痕累累,隔着马毛都能看见那层层叠叠的凸起鞭痕。 一般骑马都是隔三差五的抽打一下,一方面是让马集中精神赶路,另一方面也是催促马匹跑快些,若是训练有素的马匹甚至都不需要鞭策,只需要两边脚后跟踢打一下马肋骨即可,这二人的马匹的马屁股上都烙印着驿站特有的纹痕,马蹄起落之间落地声音清脆毫无钝音,可见蹄口经过专人精心修剪保养过,显然这两匹马是有专人伺候的好马。 可这二人此刻的行为若是让爱马之人或者是养马之人看到定会谴责不休—— “快快快!”两人疯狂的抽打着马屁股,马鞭是牛筋拧着皮革制成的,极其皮实,可是如今二人手中的马鞭末梢都隐隐有些崩口开花的迹象,可见这根马鞭在二人不惜一切代价赶路的过程中付出了血汗功劳。 也许是这根马鞭承受了它这个时段不该承受的重负,终于在一次鞭策中其中一人的马鞭结束了超负荷的工作提前退了休——马鞭系口彻底断开了,扭在一起的牛筋彻底散开无力的耷拉在把柄上,皮革则早就化作破碎碎片散落在官道上。 这一路上两人不断鞭策着胯下马匹赶路,虽然这两匹马都是价值几块银锭子的好马,但也经不起几天几夜的摧残,现在能跑全是骑在马匹身上二人疯狂的鞭策压榨出来的一丝求生欲,马鞭报废,失去了鞭策的马匹感受不到鞭策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吼出长长的嘶鸣声带着马背上那人一起轰然倒地,鼻腔出血,马嘴不断喷出白沫,浑身抽搐,马眼大睁可看不见神光,显然已经离死不远了。 马背上那人显然没想到有这么一出,不过这人功夫不俗,被马匹带倒的一瞬间双手叠撑马脊骨,双脚一蹬,一个轻巧的金蝉脱壳将穿着布袜的脚从套在马磴子里面的鞋中脱出飞身下马,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人空中倒吸一口气,提气搬血施展轻功跟着惯性被拉出足足三丈之远,可见这两人赶路速度之猛。 另一人察觉到了自己同伴遇到的境地却丝毫没有停马的意思,只是在自己的马鞍上稍微往前挪了半个身位高喊:“上来!” 坠马的那人毫不犹豫的舍了还套在马磴子里的金丝饶围履,用只穿着鞋袜的脚在地上疯跑几步,陡然的爆发力让脚上的布袜发出锦革破碎的撕裂声,这猛然几步跨出居然追上了前面依旧在疯狂加速的马匹。 只见马上那人一只手继续驾马,另一只手将马鞭插进腰带固定后伸出空手,坠马落地那人心理神会,一口气猛然提起,只见胸腔暴涨几围,整个人硬是快了几步,伸出手搭在上面,二人齐心同时用力,将坠马落地之人扯上了狂奔不休的马匹上。 两人从出事儿到交流到上马几乎没什么犹豫,一气呵成,这套动作看起来复杂,可实际上还不过三息时间,上马那人看都不看后面濒死的宝马,显然这一路过来的经验告诉他那匹马已经活不成了。 这路上死在这二人玩命鞭策之下的宝马不止这一匹。 马背上多了个人显然沉了不止几分,两人共乘一匹马显然对胯下马匹产生了负荷,本来就超负荷奔跑的马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该死!该死!该死!”坐在马背最后面的人伸手从前排那人腰带上摘下马鞭使劲儿鞭打着已经鲜血淋漓的马屁股:“快点!再快点!你这没用的畜生!” 前面那人开口:“老沙!你收点儿劲儿,别把我这匹给抽死了。”说着反手递过去一个小瓷瓶:“上好的金疮药,给马屁股抹上!” 金疮药通常都是用来治疗外伤的救命药物,价格不菲,不少江湖客所用的止血散就是金疮药残余的药沫子,可就连这止血散都是一个银锭子一瓶,可见金疮药的珍贵,可如此珍贵的救命药却被这二人用来涂马屁股。 就在这时,前面一人猛地一拉缰绳,马匹几乎人立而起,后面那人一个猝防不及珍贵的金疮药脱手而出,瓷瓶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你干啥?” 前面那人指着路上:“有个孩子,救不救?” 后面那人怒叱:“废话!” 说着将赤着脚跑向扑倒在地的孩子,只见那孩子是个小乞丐,神志不是很清醒,胸口衣服上有一个明显掌印破口,一枚大钱被掌力嵌进血肉深处,已经变了形,这孩子即便是意识模糊都还在手脚并用的往官道上一点点蠕动,可见求生欲之强。 沙千尺将小乞丐抱在怀里上了马开口:“老四,走!” 杜无笙甩动缰绳:“师门遭逢大变我二人却身在远处不得回,只希望还赶得上!驾!” 第118章 事有终始(二狗篇) 这里是紧贴官道的某个村子。 现在除了十二大城很少有敢在十二大城和江湖势力的庇护范围下建村子的,因为一旦没有了势力保护,那么村子定会遭受山匪野盗贼人宵小的惦记,甚至偶尔路过的心术不正的江湖客一时兴起都会打劫一番。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将村镇建立在官道附近,有的小规模村子干脆沿着官道竖起篱笆,将房屋沿官道一字排开,建起“一字长条村”。 官道有官家派遣的督路官定期巡检,贼人宵小都不敢打管道的主意,把村子小镇沿着官道建立这种举动无疑是狐假虎威,但是这些村民很聪明,建起村子之后村民会自发的派人定期检查官道,遇上了破损的还会自己出功出力修补一番,遇到了定期巡检的督路官还会非常殷勤的送上甜茶水和自家种的瓜果,甚至有的时候还会用红纸包上几个银碎子在督路官满口使不得的情况下塞进那毫无防备的荷包——虽然这些银碎子是全村榨干汗水凑出来的,可总比被山匪野盗盯上丢了性命强。 而督路官则乐得轻松,偶尔还会指点一下村民如何修缮官道——工作有人抢着,偶尔还有外快,何乐而不为?虽然这点外快对于每个月拿着俸薪的督路官来说不值一提,可再少也是钱啊。 这是早上,督路官路过村子,村子里的人天还没亮就起来了,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一道袅袅炊烟升起。 督路官知道这是村子里的那对小夫妻在烧早饭了。 这对小夫妻似乎是逃荒逃到这里来的,当家的似乎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少了根胳膊,腿还有点瘸,但是力气大,一个人单手可以顶起大缸。他的小妻子个头挺小,看模样小家碧玉的样子,说话也是温声细语,声音清脆动听,只不过可惜了脸上那乱七八糟的伤痕,最恐怖的一道伤痕险险避开眼睛,从眼角划至下巴,鼻子甚至被劈开小半个,翻起的皮肉看得人心里发毛。 村里看着一对小夫妻可怜,便收留了这二人。 为了节省劳动力,村子里指定了一对小夫妻专门烧火做饭,其他人则是留下力气和时间去干活,而村里每次分钱都会多给那对小夫妻一份,也算是村子里的伙食费和劳务费。 “小郭啊,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老村长背着手笑眯眯的走了过来,被唤作小郭的年轻男人憨厚的笑了笑,张嘴啊啊了两声,将刚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米饼递给老村长,老村长接过米饼,闻着香味儿食指大动,咔嚓一口要上去,外焦里糯,香气扑鼻。 小夫妻两个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老村长吃米饼,老村长吃着手里热气腾腾的米饼,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口里一般嚼着米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吃!好吃!” 小夫妻两个听到老村长的夸赞眼睛都笑得眯成了缝,欢喜地对视了一眼便接着去干活儿了。 看着丈夫一瘸一拐的去扛米,一只手虽然有些不便但也极其熟练地将一袋蒸煮好的大米扣入锅中用大勺拍打成饼状,而那个小妻子则趴在炉膛下抱着吹筒呼哧呼哧的吹气起火 这一对小夫妻丈夫手残脚瘸不说,还是个哑巴,而小妻子看着气质不错,应该经受过不错的教养,可一张脸却被人毁成这样,老村长不由地感慨一句这杀千刀的破世道。 当初收留这一对小夫妻老村长心底也是不愿意,毕竟村子本就艰难,很难再养两张嘴了,更何况男的残废成这模样很难被看做劳动力,而女的身子骨小,看上去也做不了活儿,但是老村长心眼儿软,架不住这一对小夫妻两人苦苦哀求,于是提出由二人负责村子里所有人的伙食。 准备全村人的伙食可不是什么简单活儿,一开始村长还担心这一对小夫妻不答应打了一肚子腹稿,可谁知这一对小夫妻满口答应,让这一肚子腹稿做了废。 这一对小夫妻比老村长想的还要勤快,男的虽然手残脚瘸但是做事干活却一点都不含糊,而女的虽然看起来一开始不是很会做,但是学得很快,不管什么活儿很快都能上手。 正在老村长吃的正香的时候,一个声音从篱笆外传来:“好香啊,不知道能不能给我尝一个?” 老村长听到这个声音脸上都笑出褶子了:“大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全村上下老老小小都仰仗您苟活着呢,您要吃还不是勾勾手的事儿。”话音刚落那手残脚瘸的丈夫也是赶紧取出一张刚刚出锅的米饼递给督路官。 闻着米饼的香味,再咬上一口外焦里糯的米饼,督路官眼睛舒坦得都眯成了一条线。 别看督路官威风八面,实际上是个辛苦活,也不知是走了哪门子霉运,昨夜抽签抽到了最臭的那一手,搞得大早上起来连早饭走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就被栈点的同僚给赶出去巡路去了,路过村子被诱人的炊烟和淡淡的米饼飘香勾得这名督路官肚子咕咕作响,忍不住跑来讨了一张米饼。 这名督路官性子不错,和村民打交道也不少,没什么官架子,和村民熟络了之后说话也随性了许多。 吃完米饼,督路官例行公事的发问:“最近村子附近有没有什么人来啊?” 一般来说得到的答案是没有,毕竟村子祖传三代都在这里,外面世道这么乱也不会有什么亲戚大着胆子冒着生命危险在山匪野盗的眼皮子底下窜过来走亲戚。 可这次却有些不一样。 “说来还真有。”老村长指着两个小夫妻:“我们村里来了个人,说是这对小夫妻的远房亲戚。” 话音刚落,一个背着行礼的人就从身后屋子里钻了出来:“郭大哥,郭嫂,我准备出门了!” 只见那人一身短打装扮,露在外面的胳臂满是疙瘩肉,黝黑的肌肤在朝阳照射下闪闪发光,背着一人多高的行礼却丝毫没有压腰的架势,脚下穿着一双破烂草鞋,显然此人力气不小。 一个听起来软糯悦耳的声音响起:“你真的打算去考侠士资格?” 这个声音听得督路官半边身子都酥了,他朝着声音的主人看过去,看着那满是恐怖伤痕的脸只觉得一颗躁动的心仿佛给人捅了一刀子,将那不安的血液都给放了出去,督路官叹息一声,只道天妒佳人。 那人咧嘴一笑:“当然了,我二狗决定的事情什么事改变过。” 督路官听到这话一愣:“阁下莫非就是‘脚丈山河’?” 脚丈山河是督路官内部给一人起的名号,此人是一名传奇绘图师,专门测画各地地图,出自他手的地图可谓是精确无比。 有一副好地图对于督路官来说无疑是职业中的第二生命,不少督路官想一睹此人真容,可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知这名传奇自称诨名“二狗”。 二狗听了扭过头,连忙摆手咧嘴笑道:“什么‘脚丈山河’,我只是个画地图的,名号要有了侠士资格才能叫,可不能乱叫。” 第119章 事有初始(柳飘飘上篇) 江湖上鱼龙混杂,大小势力更是犹如满天繁星,其门下又有诸多附属势力乃至管辖区域。 按理来说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离阳皇似乎只负责盯着自己挑选出来的十二城城主管好自己的十二城,对于十二城以外的地方则是表现出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不管不问,甚至连派遣管辖官的举动都没有。 一开始那些被离阳皇的雷霆手段吓破胆的江湖势力不敢作妖,不过也没人怪他们,以外当年离阳皇强势出兵为了强征各类武林秘籍功法而血洗江湖势力的举动还深刻的烙印在众多江湖势力的脑海中,那一言不合就灭门的姿态着实骇住了诸多江湖势力,有很长一段时间江湖上只见有江湖客游荡,甚至有的江湖势力弟子行走在外面都不敢穿自己门派的衣服,甚至不敢使用自家绝学,生怕被人认出来,而门下诸多势力和管辖区域也成为了难民和匪盗的天堂。 但是当那些江湖势力发现离阳皇似乎并不在意十二城以外的地方的时候一个个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一开始不知道是哪个小门派首先动手,清缴了自己周边的山匪野盗,整顿难民建立村庄,就在诸多势力都还在观望的时候这个小门派居然已经拉扯出了一大帮子人归纳到自己门下,还放话划界。 照理来说按这样发展这个不知名的小门派早就应该发展成庞然大物了,毕竟比起其他江湖势力这个小门派已经超出起跑线太多了。 然而对于江湖势力而言什么最重要?武力?环境?人口?资源? 都不是,对于江湖势力最重要的是规则——所有人都在起跑线后面等着你凭什么先跑?什么?你觉得自己是发令筒里面的信号弹?行啊,成全你! 于是这个起头的江湖小门派很快就被莫名其妙默契起来的诸多江湖势力联手围攻,如同真正的信号弹一般一闪即逝,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紧接着被时间的车轮碾过,不留一点痕迹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而这个小门派精心打造出来的门派势力也被那些江湖势力瓜分了个干净。 此事一过整个江湖上的大小势力瞬间都沸腾了,所有江湖势力诸如帮会、洞府、门派纷纷派人出去收缴地盘,抢夺难民。 这年头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地皮和人口了! 然而难民虽然看着多,但是一时之间还真不够所有的江湖势力分的,更何况这些江湖势力也只接受小孩儿和青壮力,而青壮力有力气且四肢健全,谁会去当难民?就算随便游荡到哪个大城去望机楼靠接百家任务过日子也比当难民饥一顿渴一顿要强得多啊,所以十二城之外的难民多为流离失所的老人或者残疾人,有的江湖江湖还同意有一技之长的老人或者残疾人加入进来,而有的江湖势力则是看都不看这些老弱病残一眼,任由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生自灭。甚至出现了有江湖门派将山匪野盗之流也收在帐下的情况。 对于这种江湖乱象诸多门派也没有办法,毕竟人就这么多,你多他就少,江湖势力之间互相挤压发展有利空间比的是什么?不外乎就是人、兵、料、法、环(人口、兵器、资源、功法、环境),其中“人”排在第一位,可见人口的重要性。 不过这也只是对于大多数的江湖势力而言,江湖势力中也有不在乎人口的势力。 江湖势力大体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江湖草莽结合体,属于社团、帮会之流,这种团体属于江湖散人一个人混不下去了,于是选择集中抱团,属于江湖散人团体;第二种则是家族势力,诸如xx山庄或者xx家族之流,这种家族势力极其注重血脉的纯洁性,不会轻易收纳外姓人口,属于极其排外的江湖势力;而第三种则是有着自己独特的传承的老牌门派,这种江湖势力对收取门人的条件,诸如心性乃至根骨之类的要求极其严格,入门拜师后终生不得脱离。 第一中江湖草莽势力是什么人都要的那种,只要你有实力我就敢收,整体实力不高,巅峰战力如果没有后台顶多也就二流中等的样子,但人数极多,而大肆收纳山野匪盗的江湖势力大多就是这种货色;而第二种家族势力则是只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管你外面打的天花乱坠只要不打上门就绝对不管的死宅势力的典范,而一般人也不会去惹,因为这种家族势力相互之间都有联系,打了一个站出一排,属于马蜂窝的类型,一捅一大片的那种;而第三种势力则是诸如九大门派这种既有威望又有实力的势力,一般人也不敢去惹,除非一心找死,天知道这种百年庞然大物背后买着多深厚的底蕴。 而柳叶山庄就是属于那种家族势力。 柳叶山庄是一个暗器打造世家,不过和那些暗器打造大师不同,柳叶山庄并非是那种研究暗器之精髓,探求暗器之巅峰的那种世家,而是研究如何批量生产暗器的家族。 江湖上若是你碰到暗器高手,你小心一些,注意一些,没准儿人家丢暗器的时候一不留神手一滑你就溜了,可如果遇到了柳叶山庄的人,那么你就等着狂风暴雨一般的暗器狂潮的洗礼吧——柳叶山庄的特点就是壕,别的没有,暗器多得是!人家暗器讲的都是一击致命,暗器嘛,暗中发挥效用的兵器才叫暗器,可到了柳叶山庄这边…… 暗器雨洗脸你怕不怕? 这天,柳叶山庄来了位客人。 “哎呀司徒侄女你可算来了。”柳如青亲自将司徒情迎进门:“你可得帮我好好劝劝飘飘,她都三天不吃不喝了。” 司徒家是机关世家,和量产暗器的柳叶山庄走的极近。 江湖上都知道柳叶山庄庄主柳如青有一个宝贝闺女,此人名唤柳飘飘,而此女却名不副实,名唤飘飘,可人却是一等一的胖,其身型抵得上同龄女孩子的两倍还多一圈,不过柳如青对自家这个宝贝疙瘩极其疼爱,甚至是溺爱,只要自家女儿想要的都会尽其全力,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弄来。 司徒情柳眉微挑,轻声询问:“哦?柳庄主可知道飘飘妹妹因何如此?” 柳如青愤恨的一跺脚:“都是那藏兵门郭羡!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我家飘飘的魂儿勾了去,不过好在老天有眼,让那个魔头自葬山崖,可怜了我家飘飘,一颗心全拴在了那魔头身上。”柳如青说到这里朝着司徒情拱手:“司徒侄女……不!司徒二小姐,我们两家就只有你和飘飘关系最好,只要你可以让飘飘恢复过来,我……我……” 司徒情见状素手探出连忙压下柳如青的拜礼:“柳庄主不必如此,我与飘飘情同姐妹,我自当全力以赴。” 第120章 事有初始(柳飘飘中篇) 柳叶山庄和司徒家一直有着密切的来往,司徒家是机关世家,是家族势力中最为古老的世家势力之一,其家族历史追根溯源甚至可以追溯到墨壤年代以前。 机关术分两种,一种门阵机关术,这种机关术通常被运用于门派建筑或者密室暗道,江湖上大名鼎鼎广为人知的断龙石就是门阵机关术中最为出名的一种;而另一种则是机栝类机关术,多用于机栝类秘匣或者机栝类暗器制作。 这两者机关术各有千秋,如果把机关术比作剑类武器,那么门阵机关术就是重剑类型,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门阵机关术讲究简单粗暴,用绝对的力量达到目的,相比门阵机关术,机栝类机关术就比较讲究精细和后手,运作起来如同繁花剑一般,细密绵长。 司徒家是专攻机栝类机关术的行家,江湖上大部分机栝类暗器都出自于司徒家,而柳叶山庄则是司徒家唯一的消耗品供应者,很多形状独一无二的机栝类暗器兵刃只有柳叶山庄打造的出来,两个家族势力联合起来的力量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在江湖上也是颇具影响力。 司徒情这个女人对于司徒家来说是一个很复杂的存在,司徒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机关暗器之术传男不传女,司徒家这一代一共有三个子嗣,一男两女,老大司徒宇、二女司徒情、三女司徒雪。 但是老大司徒宇从小志不在机关暗器一道,司徒宇认为机关之道应该造福于民,热衷于做一些自己的机关发明,从小时候开始便沉迷制作一些利民的稀奇古怪事物上。 二女司徒情反倒对机关暗器一道极其感兴趣,但是碍于家族规定只能学一些边缘的东西,但就是这样司徒情靠着自己打摸滚爬居然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但是由于司徒情的暗器成就和家族毫无关联,家族长老不允许司徒情使用自己的机关暗器之道,不仅如此,家族长老还打算将司徒情远嫁出去,这就相当于要把司徒情变相的赶出家族。 不过对此司徒情倒是很乐意,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旦嫁出去司徒情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就不关家族的事儿了。 可就像是诅咒一般,不论司徒情嫁给谁,谁家男方就会遭遇不测,直到后来遇到个命硬的,也不知怎么的和司徒情看对眼了,两人成功结了婚,可这人是个将门后代,两人结为夫妇不久此人就授命前往龙舌边境,就在也没回来,而司徒情当年只有十七岁,也就成了最年轻的活寡妇。 最小的三女司徒雪体弱多病,据说是司徒家主在外面惹的风流债所遗留的产物,在一个大雪天身着破烂的司徒雪的母亲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司徒雪倒在了司徒家的大门口咽下最后一口气,而从司徒雪母亲身上佩戴的定情信物以及滴血认亲一系列操作中家族判定了司徒雪确实是司徒家的血脉,中的时期遭逢大病落下了病根。 和姐姐不同,司徒雪从小体弱多病,随时都会夭折,而司徒家族自觉愧对司徒雪,上至长老下至家主都对司徒雪极其溺爱,甚至当司徒雪提出要学机关术的时候族中长老都咬咬牙同意了,可见司徒家对其溺爱程度之深。 别看司徒雪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此女却司徒家最具设计机关暗器天赋的机关师,身下坐着的一张折轮机关椅上被司徒雪改造的满是暗器,就算一流高手来了都不见得能在短时间靠近坐在上面的司徒雪。 司徒雪从小对姐姐司徒情极其依赖,总是挂在司徒情身后,就像是个小尾巴,而司徒情自我研发新的机关之道的时候司徒雪也出了不少力,姐妹两人关系非常好,只可惜天妒佳人,司徒雪最后还是输给了病魔,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司徒家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和柳叶山庄有交集,所以两家之间互相往来走得很近,经常相互串门,而在这一代中柳飘飘和司徒情的关系最好,从小自立研发机关之道的司徒情身上独特的女强人味道深深吸引着被当做掌中宝捧大的柳飘飘,从小柳飘飘就喜欢跟在司徒情身后。 司徒情这次被柳如青找来心里多少也有些谱,她大概能猜到柳飘飘此番为何。 这事儿还得从柳飘飘的恋情史说起。 一次出门柳飘飘与一江湖男子起了争执,那男子身穿不伦不类的红白长袍,口舌伶俐将柳飘飘说的恼羞成怒,当下抬起手甩了一大把柳叶刀过去。 柳飘飘不是那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虽然体型不堪但不论是气质还是修养都称得上大家闺秀,可这男子说话不知为何实在引人上火,实在忍不住了才打算出手教训此人,柳叶刀刚出手就后悔了,万一此人被自己所伤该如何是好? 于是柳飘飘当即开口提醒,可令柳飘飘惊讶的是自己引以为傲的暗器雨被那身穿红白衣物的男子用袖袍尽数挡了下来,那男子看着柳飘飘挑了挑眉:“出手还提醒,看不出来你心眼儿还不赖,冲着你这声提醒此事我就不再追究了!”说罢便留下一地柳叶刀甩袖离去,那尽显江湖客洒脱不羁气质的身影深深迷住了从小在家族里长大的柳飘飘,江湖儿女胆子总是比那些寻常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大许多,于是柳飘飘对其展开了猛烈的倒追,至于结局嘛,可想而知。 小时候柳飘飘圆嘟嘟的非常可爱,长大后也保留了这一优良特色,甚至将其彻底发扬光大,可以说整个人就是一个球体,而那红白男子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审美观,遭受柳飘飘的连番攻势后不堪逃走,于是柳飘飘这段初恋就于此告吹。 但即便如此柳飘飘依旧惦记着自己的梦中男神,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当柳飘飘得到自己梦中男神入魔跳崖自杀这一消息后整个人都如同失了魂一般,更何况自家男神还是抱着一个女人跳崖的! 从此柳飘飘便不吃不喝的将自己关在屋内,谁叫也不理,急坏了亲爹柳如青,百般无奈之下柳如青才将司徒情这个外援请来。 柳如青引这司徒情来到自家宝贝疙瘩的闺房门口,用令人其鸡皮疙瘩的语气轻声唤道:“飘飘啊~我的宝贝~你听听是谁来了~” 可司徒情却没有那么温柔,一把推开大门:“小丫头,你家司徒姐姐来看望……你……了……”司徒情看到眼前这一幕下巴都快合不拢了:“你谁啊?” 只见床上女子扭过身,女子虽然裹着被子,但是依稀看得出女子婀娜的身材,略显消瘦的瓜子脸布满泪痕,眼睛的眼梢微微地向鬓角挑去,眼睛边缘则是因为流泪的原因显得有些红肿,可却并不难看,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反而更加显得整个面皮妩媚诱人。 女子开口带着哭腔:“司徒姐姐……” 听着声音司徒情即便身为女人也是为止一颤,随后才反应过来:“这声音……你是飘飘?” 司徒情一把将门翻手关上上锁,不理会门外柳如青急切的敲门,快步走到柳飘飘面前,一把将柳飘飘从床上提起,只听柳飘飘嘤咛一声:“司徒姐姐,我……” 看着面前的绝世佳人,司徒情抖了抖下嘴唇,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只是摸了摸自己略显丰满的腰肢,又看了看柳飘飘的蜂腰,沉重的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谁。 第121章 事有初始(柳飘飘下篇) 司徒情见自家妹妹痴迷那郭羡以至于“身材变形”,暗叹一口气,只道男女之情害人不浅,不过想想自己的状况自嘲一笑,自己还不是在盼着一个莫名的希望吗? 司徒情自觉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司徒情拉起面前绝世佳人的手:“飘飘,你信命吗?” 柳飘飘懵懂抬起头:“命?” 司徒情将柳飘飘拉到屋子里竖着的一人高的铜镜前:“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柳飘飘莫名其妙被拉到镜子前,一眼望过去如遭雷击,看着镜子中的绝世佳人,柳飘飘抬了抬手,镜子中的绝世佳人也跟着抬了抬手,接着柳飘飘踢了踢腿,镜子中的绝世佳人的跟着踢了踢腿,柳飘飘捧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这……是谁?” 司徒情轻笑一声,搂过柳飘飘:“傻妹妹,这就是你啊。” 柳飘飘有些不敢相信,但是镜子是不会骗人的,但是随即柳飘飘目光黯淡了下去,低垂下头:“这又如何,他已经有良配了,而且他已经……” 司徒情伸手挑起柳飘飘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傻妹妹,你以为你这变化是怎么来的?老天爷让你因他改变,就说明你和他缘分未尽。” 缘分未尽这个四个如同惊雷一般将柳飘飘炸醒,柳飘飘抬起头:“司徒姐姐!你的意思是……” 司徒情点点头笑道:“那个男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司徒情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和郭羡相处的那段日子司徒情对于郭羡的性格揣摩了个大概,她不相信郭羡会做出自杀这种消极的举动,更何况还是带着那个小妹妹。 得到了司徒情的肯定,柳飘飘的眼神改变了,变得明亮起来:“他没死?他没死!” 可不知道想到什么,柳飘飘娇躯一颤,又再一次低垂下头喃喃:“他没死又如何,有个女子愿意陪他一起死,想必他身边已经没有了我的位置了。” 司徒情翻了个白眼,自家这个妹妹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就连洗衣做饭这些粗活都会几手,可以说是女子典范,可常年异常的体型让她有种莫名的自卑感,这种自卑感一直扎根在她的内心深处。 司徒情双手按住柳飘飘的肩膀使劲儿摇了摇摆出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飘飘!你清醒点儿!你弄清楚,你是柳叶山庄的大小姐,是江湖儿女,不是那些富家金丝雀,江湖儿女敢爱敢恨,想要的就去追!去拿!去抢!爱情是等不来的!” 柳飘飘听到这些话眼神亮了些许,见这模样司徒情趁热打铁:“柳飘飘!拿出你当初主动追求他的气势出来!”说着将柳飘飘摆到铜镜面前。 司徒情的双手顺着柳飘飘的肩膀一双手摸着锁骨缓缓下滑,滑腻的触感犹如蛇一般,司徒情半拥着柳飘飘,一只手顺着柳飘飘的胸口衣襟滑下,滑落至少女平坦的小腹处轻轻抚弄,另一只手则顺着腰肢滑下游离在少女丰盈的大腿侧面。 柳飘飘即便是江湖儿女也是待字闺中的纯情少女,哪里经得起司徒情这尝过肉味儿的已婚少妇逗弄,当即面红耳赤有了些许反应:“司徒姐姐……” 司徒情一边逗弄着柳飘飘一边在柳飘飘耳边喃喃:“看着铜镜,你看看你现在,丰满的胸围,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迷人的脸蛋,这一切都是你为他而做出的改变,是老天爷给你的机会,如此机会你若是不把握住,那可就真是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番苦心了……” 柳飘飘看着铜镜中媚态动人的倒影,在从未有过的异常快感中双目逐渐失去了焦距,脑海混沌一片,意识更是神游天外,听着司徒情的喃喃口中也下意识随着附和:“是啊……我这是为他改变的……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我要去找他……” …… 柳如青在门外走来走去,不知门内情况担心自家宝贝闺女的柳叶山庄庄主大人心中焦躁,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神色复杂的思来想去一番,一咬牙,一甩衣服下摆,蹲下趴在自家宝贝闺女的房间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什么动静…… 吱呀一声,门开了,司徒情看着如同人形蛤蟆一般的柳叶山庄庄主轻笑两声:“柳庄主这是练什么功呢?姿势倒是怪独特的。” 柳如青来不及羞耻,爱女心切的柳如青当即冲进房间:“我的飘飘宝贝……啊————” 房间里传来柳如青的哭喊尖叫:“我的飘飘啊!居然饿得这么瘦了!来人!叫厨房!叫厨房!” …… “什么!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执掌柳叶山庄的柳叶山庄庄主,江湖上最大的暗器商,爱女如命的柳如青此刻正如同一个撒泼的孩子一般趴在桌上,一双手紧紧抓着桌对面柳飘飘的手,柳庄主抬起脸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家宝贝闺女:“爹爹绝不同意你去考那什么侠士资格!” 柳飘飘平日大多数事情对柳如青百依百顺,是个标准的乖乖女,可是在参与考核这件事上却异常坚决:“爹爹,飘飘心意已决!” 柳飘飘想过了,自然梦中男神没有死,那么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去寻找下落不明的他。 “他带着个女孩子跳崖,如果两人都没死那么相依为命甚至……甚至日久生情!”柳飘飘想到这里就心急如燎,然而柳飘飘却不知道从何找起,就在这时司徒情出了个主意:“不如去考个侠士资格?” 这年头江湖上危险的险地都被官家所控制,若是想要自由进出就必须要有望机楼颁发的侠士令,而侠士令唯一的入手方法就是通过由望机楼和九大门派联手举办的侠士资格考核。 “有了侠士资格考核,你不仅可以自由出入许多危险禁地,而且还可以借助望机楼的情报网,可谓是一举两得,不过……”司徒情打量了一下柳飘飘:“以你的身手阅历不要说是去考侠士资格了,就是死在半路我也不稀奇,考取侠士资格也是有死亡率的,而闯荡江湖也不是那么好玩儿的。” 柳飘飘笑了笑:“侠士资格考核我也有过了解,中途是可以弃权的,只要弃权了就会有考官出面保证安全,况且我也没说我急着要去考啊,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 第122章 路遇野盗 “驾!” 一声清脆的马鞭声,两匹马应声而动,马车四个角上挂着的铃铛伴随着车轱辘的滚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郭小道苦着一张脸:“白大哥,这你们让我赶马车我没意见,能不能把着铃铛给卸了?” 白晓笙躺在马车顶上,头枕双臂惬意的迎着暖阳:“不要想了,掌柜的不让摘,说是迎客铃,摘了影响生意。” “可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客人啊。”郭小道扯着马车缰绳,心惊胆战的看着周围,此刻马车早就脱离了官道行驶在野路上,四周全是一人多高的野草,野草茂盛无比,风吹过野草晃动的同时也牵扯着郭小道的小心肝儿,要知道山匪野盗拦路抢劫首先干的就是干掉赶车人,避免赶车人驱使马车逃跑,郭小道不由地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真是稀奇了,你不就是客人吗?”白晓笙翻了个身趴在马车顶上面朝下看着代替自己赶车的郭小道:“你舅舅可是付了大价钱让我们送你去参加侠士资格考核的。” 郭小道听了举起自己手里拿着的马鞭在白晓笙面前亮了亮,翻了个白眼:“有让客人赶车的吗?” 话音刚落郭小道听到背后车厢一声闷响,像是车厢里面什么东西砸到车厢上了,紧接着车厢里面传出一个懒散又令人火大的声音:“小兔崽子少说废话,你以为我想当保姆啊?你吃饭不要钱啊?你舅舅付的钱可是只够‘把你送去参加侠士资格考核’这一件事情的,要不是小白赶车水准实在糟糕我才不会让你来赶车呢,不劳者不得食,要么你这一路就给我老老实实赶车当车把式,我分你口饭吃,要么你就在我们吃饭的时候看着我们吃。” 这番话说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客气,换做郭小道平日的性子早就撂挑子不干了,要知道他可是村子里出了名的“专门各种不服”,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郭小道在这个看似老好人实际上性格极其恶劣的掌柜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那感觉就好像耗子看到了猫一样。 车厢里面没有座位,只有一张厚厚的地毯,即便在颠簸的山路铺上这厚实的地毯也基本感觉不到什么冲撞感,躺靠在地毯上里面的掌柜手里正把玩着一块小小的令牌,令牌呈方形,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上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铁片儿,可上面穿着的挂绳和穗子,以及令牌上刻着的“侠”字彰显着这块令牌的真实身份:“这玩意儿真的是入场证明?” 掌柜的将令牌拎起,令牌在眼前晃悠,掌柜的盯着那个“侠”字纳闷儿道:“除了这个‘侠’字儿有点意思以外这玩意儿就是块破铜烂铁啊,也不怕让人家给伪造了?” “那也要能伪造得了才行啊。”白晓笙的头垂下来在马车侧面的门上晃来晃去:“这个‘侠’字是‘断指神手’用手指抹出来的,上面有‘断指神手’手指上特有的纹路,这种纹路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种,这侠士令是每年侠士资格考核考场的入场资格证明,一个令牌一个人。” 掌柜的眉头一挑:“指纹的?这么高级?” 郭小道听到白晓笙的话连忙开口:“喂!掌柜的!那可是我舅舅给我的!你别给我玩儿丢了!” 掌柜的手指轻巧一勾,令牌在空中短暂的翻了个轱辘落在掌柜的手掌心道:“放心吧,这东西有我给你保管着,绝对丢不了。”说着随手将令牌塞进了马车底板和地毯之间的缝隙里,然后又从腰间摸出了一张信封,这张信封里装着藏兵门门主郭延磊的请求,也是掌柜的获得藏兵门推荐资格的考验。 “没想到当年随口一说居然真的被人给实现了,因果报应啊~”掌柜的喃喃自语后自嘲一笑,打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委托信: “九命阁下亲启:” “九命阁下作为祖师之友延磊作小辈本应无条件满足长辈要求以尽孝道,可延磊实在无奈,当年为了江湖大局我藏兵门红白大弟子置之死地而后生,跳崖后不知去向,红白二弟子隐世不出,十五年来延磊汗颜门中后辈再无后进之秀,如今我藏兵真传红白一脉只剩下当年捡回的郭烨,烨儿这孩子与我藏兵门一脉颇有缘分,心性修为更是难得,修炼我藏兵门武学也是一日千里,可心脉寒毒仍旧如同一帖阎王令,不知何时就会生效令这可怜的孩子一命呜呼。” “延磊厚颜请求阁下,还望阁下即便不为我藏兵门一脉,看在烨儿这可怜孩子的份儿上,请出手相助,延磊自会背负荆棘双手将侠士令奉上。” “不肖后辈延磊书。” 掌柜的撇撇嘴随手将这封信揉作一团丢到马车角落:“写的声情并茂有毛用,又不是直接给我。” 白晓笙开口:“掌柜的,要不要回松门城找孙老看看?” 掌柜的摇了摇头:“我看过那小家伙身上中的毒,毒隐而不发,如同蟾蜍冬眠,而当这毒蟾醒来之际就是动则毙命的时候,这是五仙教……哦,现在叫五毒魔宗,这是五毒魔宗玉蟾一脉的独门寒毒,那个姓孙的连自己培育出来的蛊都难解开,更别说解人家的毒了,搞不好把那毒蟾弄醒了又没法儿手势弄个毒发身亡我这‘有我无忧’的招牌可就砸了。” 白晓笙开口:“那掌柜的你自己能解吗?” 掌柜的皱眉:“我所知道的解毒办法倒是有很多,不过那是在我全盛时期的基础上,现在嘛……”掌柜的拍了拍自己的肋骨部分,居然发出空荡荡的回声:“现在我也就恢复了个臭皮囊,没法子解毒啊。” 掌柜的想了想,开口问白晓笙:“小白,附近哪里有大城?”白晓笙就这么倒吊着在马车上晃悠,从袖子里掏出地图:“最近的大城在西边儿,估摸着要走上半个月才能到。” 掌柜的皱眉:“这么久?” 白晓笙耸肩做无奈状:“我估计的已经是最快的了,我们这还是没走官道,走了官道估计两个月都没法到。” 掌柜的开口:“那就去那里吧。”说着伸脚踹了踹车厢:“赶车那小子,你听到了吗?” “大城?”郭小道好奇:“你去哪里做什么?” 掌柜的将兜里的钱袋掏出来:“自然是花钱啊,好不容易赚了笔佣金,这荒郊野岭的有钱都花不出去。” 话音刚落,一支箭从草丛里射了出来,笔直射向掌柜,掌柜眼疾手快一把关上侧滑式的马车门,那支箭射中那看似薄弱的马车门上发出了撞击一般沉闷的碰撞声,竟然只是伤到了马车门上的木料油皮,也不知这马车是什么材质做的。 “你若是觉得钱花不出去不如咱们兄弟几个帮你花花?” 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既压抑又尖锐,就像是一个男人捏着嗓子在说话,令白晓笙和郭小道打了个冷颤,掌柜的更是一把扯开马车门皱眉:“这年头人妖也有野生的?” 话音刚落,野地草丛中钻出七八个人,这些人穿着野草绑制的蓑衣,若是趴在原地不动就好像是和这里的环境融为一体,其中一个人一把扯下蓑衣,那人黑布蒙面,腰肢盈盈一握,一身宽大的粗布衣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领口奇宽,裸露着小半个肩膀,双腿并拢扭捏着从野草地里面走了出来,宛如闺中女子首次出阁一般。 若是一个女子这般作态倒也极其赏眼,可偏偏此人胸口平坦喉结突出,明显是个男儿身。 郭小道哭丧着脸:“早就说让你把那四个破铃铛给卸了,你不听,这下好了,咱们遇上野盗了。” 第123章 野盗不容易 这年头野盗也不好当。 野盗这个职业可以说是历史悠久,从墨壤年代之前就有野盗的前身,据说那时候的野盗叫绿林好汉,原因大概是因为这些人通常喜欢钻小树林里面,等目标经过在大喊着跳出来吓人家一跳。 野盗们的动手目标也多数是那些商人或是富豪,而且动手时也尽量不伤人性命,若是获得了较多的钱财,野盗就会将钱财散出去接济周围的穷苦百姓。 在那个野盗还在被人称之为绿林好汉的时代,野盗还是个人人敬重的职业,若是有人说自己是野盗,说不准会受到穷苦大众的追捧,甚至是一些性情中人的称赞。 而墨壤年代过去以后支离破碎的不仅仅是整个江湖,还有各个门派以及那些门派势力范围内的大小势力,而按照恒古不变的套路,被灭门的势力总会有些落网之鱼运气好得以桃之夭夭,而这些人大多则是落草为寇在这混乱的世道当起了野盗,而目标则是荤素不忌,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百姓和过路商人就是那些野盗最喜欢的下手目标,动手毫无原则可言,那段时期可以说是野盗成灾。 然而现在野盗越来越难混了,自从离阳皇上任开库放武后只要不是懒到不要命的货色多少都会那么一两手,虽不说飞檐走壁力若龙象,但是自保还是没问题的,不仅如此,离阳皇还仿佛不要钱一般沿着墨壤年代征战的路线上修建起了官道,官道连接着十二城和其势力范围内大大小小的镇子村庄,只要走在官道上就会受到皇室官家的保护。 当然也不是没有那种胆儿肥的,不过那种人通常蹦跶不了多久就会丢进望机楼变成某个江湖客腰包里的银子。 作为野盗,小刀很苦逼。 小刀家世代都是野盗,到了小刀这一辈也算是子承父业,走上了成为野盗的道路。 小刀一直觉得自己和其他野盗不同,不说别的,你见过谁家里是祖辈做野盗的? 小刀的老爹老刀把子从小就教育小刀,作为一个野盗,要有职业素养,女人不抢,孩子不抢,穷人不抢,老人不抢,孩子不抢,病的不抢,残的不抢,不可以蹲守一个地方,一个合格的野盗要学会有效率的在一个范围内游荡,要有自己的劫路地盘。 可是小刀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生不逢时。 在当年老刀把子的那个年代做野盗偶尔还能客串一把强盗进个小村子搜刮一番,仗着自己会两手套路手持兵刃欺负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平凡百姓,调戏调戏良家小媳妇,然后大笑三声大摇大摆的扛着战利品美滋滋的躲起来慢慢享受,可现在这世道你进了村子谁抢谁还不一定呢,现在是个傻子都会比划两招,谁也不怕谁。 那两下子谁都会,不就是手里多了个大刀片子,谁怕谁啊。 好啊,村子不能进,咱们守在路边做拦路虎的勾当行了吧? 也不行。 这年头野路基本都没人走了,野路的路面大坑小洞不说,遇到暴晒天气沙土飞扬,遇到下雨天气泥泞湿滑,而由砖石铺出来的官道平坦开阔,结实干净,比起翻山越岭偶尔还断断续续的野路,直通各个大城的官道更加受人青睐,而敢于走野路的无一不是实力高强的江湖客,闻着那些江湖客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儿小刀觉得自己那两下子就不要拿出来献丑了! 小刀思来想去,作为野盗的自己处处碰壁的答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会武功的人太多了,自己那两下子根本不够看。 为了适应新时代的潮流,抢劫更多的人,将野盗这个祖传的职业发扬光大,小刀决定做出改变,于是他掏出自己的老爹老刀把子死前留给自己讨老婆的钱,从别人手里淘换到了一本武学秘籍。 这本武学秘籍可不得了,据接头人说这本武学秘籍乃是从江湖上一个叫青萝宫的门派势力传出来的,而这个势力正是江湖九大门派之一的绮罗绣坊的分支,可以说这本武学秘籍是江湖上顶级势力武学的入门基础功! 小刀得到这本武学秘籍打开后第一反应就是:小姐姐真好看。 整本秘籍没有一个字,通篇都是描绘着一个漂亮小姐姐做着某种连贯动作,一开始小刀还觉得这本所谓的顶级势力武学入门基础功十分简单,因为那些动作对于小刀来说做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然而越是翻到后面秘籍中小姐姐的动作难度就越大,诸如“双手撑地倒立,折腰后脚尖夹住双耳”这类动作才是基本动作,开胃菜都算不上,翻到最后小刀觉得那些动作根本都不是人的身体可以完成的。 不过钱已经花了,退款是不可能的,小刀抱着花钱不吃亏的想法跟着武学秘籍和里面跟着里面的漂亮小姐姐一起折腾自己,没想到练了还不到一个月小刀就感觉到了一丝气血奔涌的感觉。 感觉到体内的气血奔涌就是成为武者的第一步! 欣喜若狂的小刀练起功来更是不分昼夜,更何况秘籍里面的小姐姐那么好看,简直就是百看不腻,就这样过去了大半年,小刀武学修为越来越高,本着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小刀靠着自己练的本事在这片地方拉拢了一伙人成为了一个野盗团伙的小头目,现在遇到了江湖客倒也赶上前去比划比划,小日子过得也算红红火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秘籍里面小姐姐的影响,小刀觉得自己的体型有些奇怪,不过这年头拳头才是大爷,小刀也并没有那么在意,直到和别的野盗抢地盘动手的时候被对方嘲笑小刀才发现问题所在——自己的一举一动太过于娘里娘气了,以至于让对面和小刀动手的野盗看傻了眼,被小刀找到机会怼翻在地。 小刀立志成为一个像自家祖宗一样顶天立地的野盗,可不知道为何行为娘化已经深深刻入了小刀的骨子里,怎么改也改不掉,这让小刀很是恼火,以至于这件事情成为了小刀的一个心病。 后来小刀还专门跑到十二城去看医师,医师说这是武学病。 第124章 开拓客源 就好像历史的劣根性一般,每一个时代都有其极其独特的象征性特征。 武学病,就是现今时代独有的特征。 之前就说过,习武之人锻炼气血之力就需要用水磨工夫去打磨自身,并非一蹴而就之事,如果将普通人的身体比作泥胚,把习武之人的身体比作承载气血之力的容器,那么修习武学功法、秘籍一类就是不断强化泥胚的手段,并不断将泥胚塑造成容器,越是强韧的泥胚,所塑造出来的容器承受能力就越强。 然而就像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武学也着各自不同的特性,若是处理不当就会使得身体受到暗伤,而这就是所谓的患上武学病,就好像是强韧的泥胚中间混入了一个泥疙瘩,一旦混有泥疙瘩的泥胚成型,那么这个泥疙瘩的部分就是这个容器最为脆弱的地方。 武学病有一个特征,那就是实力越强越要命。 武学病的起因在于没有系统的修习和正确使用武学,不过这武学病可大可小,对于高手来说武学病是要命的,毕竟身体存在暗伤就相当于给对手留了一个破绽,毕竟“高手过招,招招致命”的说法不是闹着玩儿的,特别是对于那些修炼外功的习武之人来说,这武学病是除了自身罩门之外的第二大破绽。 可这武学病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就没那么夸张了,通常情况一个寻常百姓拿到习武之法第一反应不是:“这法子究竟行不行。”而是:“管他三七二十一练了再说。” 习武改变命运的说法一直在寻常百姓之间流传,为了在这乱世中得以自保寻常百姓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强化自己,离阳皇朝之前武学在寻常百姓看来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江湖门派势力纷纷刻意垄断习武之法,而江湖散人则秉持习武之人的骄傲死咬传承不肯松口,所有习武者秉着法不传六耳的态度,当时所有的百姓出门身上都会带点石灰粉或细砂石以备不时之需,若是有条件的更会随身带着短刀匕首之类的小型兵刃防身。 如今离阳皇开库放武,习武之法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不少得到习武之法的寻常百姓开始走上自己的习武之路,而修习武学锤炼气血需要的不仅仅是法门,更多的是悟性和资源,没有这些的寻常百姓自然也只能练成一个二把刀,不过对于这些寻常百姓来说二把刀的功夫也是足够受用终身了,武学病的特征是实力越强越要命,而对于这些实力不强的普通百姓而言武学病的严重性还不如小拇指踢撞到床脚来的严重,二把刀的武学病自然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不过对于小刀而言武学病确实成了心病。 起初小刀还以为自己行为举止女性化是因为自己长期观摩秘籍上的漂亮小姐姐导致的,还狠心断了一段时间的习武修炼,确丝毫没有作用,后来小刀花巨资请了一个医师来为自己治疗,那医师最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得知小刀修炼的武学来自绮罗绣坊分支门派的时候便恍然大悟,将银两如数退回,并告知治不了。 这就要从绮罗绣坊这个门派说起。 绮罗绣坊门下弟子皆为女儿身,之前有提过武学就和人一样,也有自己的特性,而选择武学也要选择和自己相匹配的武学来修炼,绮罗绣坊门人皆为女子,其门下武学自然也皆为女性打造。 天下女子皆有爱美之心,既然是女子修习的武学自然不能那些江湖莽汉一样练得浑身肌肉,绮罗绣坊的武学修炼之后不仅增强气血还有改造身体的功效,以独特的法门锤炼肉身,但凡绮罗门人定是身材绝佳的绝代佳人,这功法让不少江湖女性趋之若鹜,但是倘若这功法让男人练了…… …… “人妖?”虽然听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但是小刀依旧从对面那人的眼神和语气感受到自己最讨厌的东西,瞪目叉腰,掐指直指掌柜,用尖细的嗓音怒喝道:“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下喂狗!” 后面的一个喽啰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自家老大的衣袖:“头儿,好像有些不对劲儿,你看那马车。” 小刀闻言朝着马车望去,只见一支长箭浅浅的插在马车车门前面的泥地上,而马车车门却只被蹭下了点油皮,木料本身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这让小刀的心头猛然一跳。 小刀不是傻子,这片地方野盗不止小刀一个,但是小刀是资历最老的一个,也是活的最长的一个,现在的野盗名声早就被那些落草为寇的江湖人给败坏了,如今野盗是人人打杀的存在,不少实力比小刀不知道高强多少倍的野盗都死在了过往江湖客的手上,而小刀却活到了现在,而他最重要的诀窍就是四个字:能苟能怂。 江湖上什么马车最结实? 答案是镖车! 小刀的箭虽然箭杆是木头的,可箭头可是实打实的铁箭头,强弓射出去可以打穿一排竹篱笆,镖车小刀也不是没有劫过,可就算是镖车被这么一箭戳上去不说射个透穿也会射进大半个箭头,可就是这样的一箭却只能蹭破这面前马车的油皮,这令小刀不得不浮想联翩。 再看看这马车上的人,那个眼神很讨厌的掌柜看起来很沉稳,而马车顶上趟着的那个白衣书生正自顾自的写着什么东西根本没理会自己等人,而赶车的那个似乎还是个孩子,看模样虽然害怕但看上去似乎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就在小刀一行人被坚固的马车弄得疑神疑鬼之际,郭小道的耳边听到了掌柜的声音:“小子,你刚刚不是说这里没客人吗?这不就是客人吗?” 郭小道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掌柜:“这可是野盗!” 掌柜的笑了笑:“我可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一个合格的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开拓客源。” 只听掌柜爽朗的声音从马车传出: “前面那个人妖,我这里有九九还阳大法,要不要了解一下?” 第125章 金玉满堂阁 女性化的武学病已经成了小刀的心病,小刀内心一颗向往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心被束缚在这男不男女不女的身体里不断折磨着小刀的意志……导致小刀意志力无比坚定。 “少说废话,今天小爷我就抢定你们了。” 提臀扭腰,小刀率先走了出来:“把你们车里的东西都交出来!” 后面喽啰面色有些不自然:“头儿,不好吧,万一这车真的是镖局的车……” 小刀面色一黑,扭过头一巴掌扇到自家喽啰脑袋上扯着嗓子教训道:“没出息的东西,白跟了刀爷我这么久,镖局的车怎么了?顺风镖局那么牛气,还不是被咱们干了一票?” 白晓笙听到这话翻身坐了起来出声质疑:“你们能劫了顺风镖局的镖车?” 小刀听到白晓笙的质疑抬起头看到那不相信的眼神挑眉斜眼:“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野盗老大?顺风镖局怎么了?就是官家的粮草车咱们也敢上去捋一把麦穗子,废话少说,快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掌柜见白晓笙对着顺风镖局有了反应,当下问道:“我只知道以前有个龙门镖局,现在的镖局我倒是知道的少,小白,顺风镖局很厉害吗?” 掌柜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对当今江湖还陌生的很,很多江湖常识都还止步于百年以前,为了更快的融入现在的江湖,掌柜的从白晓笙那里借来了一本叫做《江湖常识小指南》的书,看落款居然是白晓笙自编,这一路上掌柜的有事儿没事儿就会翻翻,遇到不懂的就会问白晓笙,不过书上虽然有写明江湖势力分布但是唯独没有镖局这一项,所以对于镖局掌柜的不是很清楚。 白晓笙开口:“金玉满堂阁你知道么?顺风承包了金玉满堂阁的全部业务,你说厉不厉害。” 这年头有人的地方就有消费,十二大城中有一座城,名唤金玉,此城乃是江湖上顶顶有名的销金窟,里面吃喝玩乐无所不有,最好的美食佳肴,最贵的玉液美酒,最壕的金城赌坊和姑娘最多的采花楼都在这城里面,据说就连那城墙里面都砌着金砖,而这金域城里面最有影响力的势力就是金玉满堂阁。 这金玉满堂阁并非是什么江湖势力,而是一个商会,而这个商会的东家,正是天下财神宁通神名下的第一商会,据说光是每年的税收都可以养活三分之一的龙舌边境的军士了。 这金玉满堂阁的运作方式也不同,金玉满堂阁建立在金玉城的城中心,呈塔状,总共有十层,塔身外镶嵌着壁玉珠宝,金箔银石,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金碧辉煌,毫不夸张的说寻常人家从塔上任意敲下一块渣子下来都能管大半辈子吃喝不愁了,可建成这么久以来塔山未少分毫,这原因就是金玉满堂阁旗下扶持产业——顺风镖局。 金玉满堂阁的运作方式和普通商会不同,与其说金玉满堂阁本身是个商会还不如说是个商会情报的中转站,金玉满堂阁将无数人手分配到江湖各个地方,通过飞枭传讯的方式交换各个地方的物品情报,而这些情报上的物品并非是寻常丝绸或者药物,也不是什么珍奇古玩或是珠宝首饰,而是江湖客的需求。 之前就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消费,这句话是由天下财神宁通神提出来的,原话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宁通神手下的金玉满堂阁则是专门做江湖客生意的商会。 “只要有江湖客有需求的物品,不管是神兵利器又或是救命草药,甚至是武学孤本,只要你有钱,就可以去最近的地方寻找金玉满堂阁的传讯部,将需求写在上面,根据你给出的酬金和需求程度,金玉满堂阁会发布订单去搜寻,有点类似于望机楼的委托,但是和望机楼委托不同的是如果你所需求的东西已经有了持有人,望机楼会告诉你东西在谁手上,而金玉满堂阁则是会采取直接上门以交易的方式换取该物品,然后将其送到你手上,而这个送,就是由顺风镖局承包了。” 掌柜的眉头一挑扭头看向小刀众匪:“有点意思,你就不怕得罪了哪家江湖客被人家找上门来?” 小刀“妩媚”一笑:“我们做野盗的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想干就干,顾头顾尾还做什么野盗,老老实实回家种地算了。”接着面色一变:“说了那么多废话,小爷我有点不耐烦了,快点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动作麻利的本着野盗守则你刀爷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再磨磨蹭蹭当心刀爷我手起刀落让你们小命不保!” 白晓笙揉了揉太阳穴,冲着恨不得整个人缩进车夫位置的郭小道招呼着:“小道,这群人就交给你了。” “啊……啊?!”郭小道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一群面目狰狞的野盗给团团围住了,看到这群野盗手持刀剑棍棒将自己围起来郭小道浑身打着摆子面色发白:“白大哥,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我哪里打得过这么多人啊。” 小刀朝着郭小道抛了个“媚眼”:“看来你小子就是这些人的依仗啊,你刀爷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都给我上!” 话音一落,喽啰们纷纷举起手里的武器朝着郭小道冲来,而郭小道见状则是怪叫一声撒腿就从车夫位置蹦了下来在众多喽啰的围堵下玩儿命逃窜,一边逃一边朝着掌柜的和白晓笙高声呼救: “掌柜的!救命啊!” “白大哥!救救我!” “黑心商!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救命啊!” “来人啊!要死人啦!” 白晓笙仍旧趴在马车顶上,低下头问道:“掌柜的?” 掌柜的仍旧窝在马车里:“不理他。” “哦。” 得到自家掌柜的发话,白晓笙又重新拿起了纸笔——他觉得掌柜的江湖常识还需要补充,他要续写《江湖常识小指南》。 小刀抢过不少人,那些人要么交钱保命,要么强势反抗被砍翻在地,但毫无例外面对自己都有些反应,可面前这看似主仆的两人却让小刀有些看不懂了。 从外表上看这主仆二人似乎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众所周知练武之人都会在外表上显现出一些习武者特有的特征,而趴在马车顶上的那个书生模样的小子虽然看上去气血饱满但是却只是寻常人的级别,而那个卧在马车里面的那个人则是更加不堪,有些眼力的都看得出这个人身上萦绕着无力感,原本以为这两人如此淡定的原因是那个赶车的小子,但是看那小子被自己手下一帮不成器的东西撵得和兔子一样……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小刀莫名有些烦躁,他感觉这两人似乎丝毫都没见自己放在眼里,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两人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就,就好像自己是个唱独角戏的小丑一般,这种感觉让小刀很不爽,所以他准备动手了。 小刀将手伸向卧在马车里面的掌柜的:“你给我出来!” 第126章 这算是触发任务了? 俗话说杀鸡儆猴,意思是杀鸡给猴子看,比喻用惩罚一个人的办法来警告别的人,小刀很喜欢这个词,因为小刀非常喜欢这么做,他还记得自己之前碰到个硬茬,那是一群小家族的人。 小刀还记得那是一个不知道谁家的大小姐突发奇想想要抄近路回家,于是下令脱离了官道走到了野路上,正巧进了小刀的地盘。 那时候小刀的小团伙才刚刚发育,才不过两三人,遇到了这种肥肉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于是迎了上去,展现了自己一伙人热情的欢迎之道。 起初那些人仗着自己人多,不仅对自己等人诸如拿钱消灾的“劝告”不屑一顾,还出口讽刺自己娘娘腔,后来小刀实在忍不住了,动手砍了笑得最欢的那家伙的胳臂,那群人的反应瞬间就变了,那面色变化看得小刀想笑,特别是那个千金大小姐,居然吓哭了。 …… 白晓笙看着面前这个野盗,又看了看自家掌柜,回想起掌柜和自己说过的话。 白晓笙:“掌柜的,我们做什么生意啊?” 掌柜的回答:“有些时候在特定的地点和特定的人进行特定的动作或者对话,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一般这种情况我称之为触发剧情任务,而我们的生意就是做任务。” 白晓笙当时有些没听懂,不过现在看掌柜的举动似乎有些明白了。 掌柜的怕不是开始犯病了。 …… 看着面前这两个无视自己的肥羊,小刀有些恼火了,这两人看上去没有丝毫武学修为,居然还这么有恃无恐,空城计?吓唬谁呢?特别是那个卧在马车里面啃野果的家伙,从开始到现在嘴都没停过,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前面都扔了三四个果核了。 小刀决定采取点行动,让这群肥羊知道自己面对的是野狼而不是家犬。 “你给我出来!”小刀上前两步一把抓住掌柜的胳臂,使劲儿将掌柜往外一扯,可手里轻飘飘的感觉差点没让小刀一个趔趄歪倒在地,小刀惊讶的看着面前的掌柜。 小刀身高不高,站在掌柜的面前还矮了半个脑袋,他伸手抓着掌柜胸口的衣服微微用力一提,轻而易举的将掌柜的提了起来,轻飘飘的手感让小刀皱了皱眉,他打量了一下掌柜的,一把抓起掌柜的手腕:“好小子,差点被你给骗了,还以为你不会武功,没想到你小子轻功不错,但是想用轻功吓唬你刀爷?你当你刀爷我是吓大的……嗯?” 话还没说完,小刀面色一变,紧接着仔细感受了一下掌柜的气血之后,瞪了掌柜半天叹了口气:“算刀爷我今天运气背时,开张生意居然遇到个半个脚踩进棺材的半死鬼。” 掌柜的听了小刀的话有些意外,开口道:“哦?听你这口气似乎不准备做我的生意了?” 小刀撇撇嘴:“别看刀爷我是野盗,但是盗亦有道,刀爷我不对老弱病残幼动手,看你外表于常人无异,可体内气血却干涸无力,原以为你是有恃无恐,没想到你压根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根本不怕死,不过你运气好,刀爷我是个有原则的野盗,今天就放你们一马。” 于是将手指放到嘴边,想打个唿哨喊自家喽啰们回来,可手刚抬起来就感觉手里一沉,低下头却看到手里多了个银碎子,小刀扭过头皱眉:“你这是何意,戏弄你家刀爷?还是说非要刀爷我砍你一刀你才舒服?诚心找死的话刀爷我也成全你。” 掌柜的呵呵一笑:“莫要发火,你我都是生意人,只不过你拿刀剑本事吃饭,我用经营头脑吃饭,大家可以交流一下嘛。” 小刀眉头一挑:“想入行?” 掌柜的笑了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的手下再多弄弄那小子,这点小意思就当是辛苦费,多的就请兄弟们喝酒了。” 小刀掂了掂手里的银碎子,感觉颇沉,心中念着找个小破酒馆,就这一块银碎子够他们喝一夜的酒了,点点头:“你小子有点儿意思,你说得对,都是生意人,刀爷我卖你这个人情。”说完扭头朝着那群喽啰开口:“都给刀爷我卖力的上,给我好好招待招待那小鬼,注意别弄死了就行!完事儿了今晚刀爷我请兄弟们喝酒!” 那些喽啰一听今晚有酒喝,顿时一个个都狂躁了起来,动起手来更加卖力了,追得郭小道哇哇叫。 吩咐完事儿,小刀扭身坐到了马车侧开门的门框上,打量了一下马车,伸手运气,一拳砸在了马车侧开的车门上,只听一声闷响,然而车门只是一抖,毫发无损,小刀侧过身看车门,比划了一下宽厚,小刀倒吸一口凉气,扭头望向掌柜的:“我说兄弟,你这车卖不卖?” 掌柜的从马车里面捞出两个野果,自己啃了一口,然后丢了一个给小刀:“怎么,当家的有生意要用车?” 要知道野盗都是伏地魔,讲究一个“藏”字,这样才能出其不意的劫路,如果看到一大帮人站在那里凶神恶煞的鬼才从那边走,老远就跑了。 小刀奇了:“你们就不好奇为啥我是买车不是抢车?” 掌柜的也是莫名其妙:“你不是说了不抢老弱病残幼么。” 这话一出小刀笑了,笑得很开心,笑了半晌之后开口问道:“你信我?” 掌柜的磕了一口野果:“你我都是生意人,做生意讲究诚信和信任,这是做生意的基础。” 小刀再次打量了一下掌柜的:“我发现你是个人才啊,居然和野盗讲生意?” 掌柜的笑了:“我就是做生意的,不讲生意讲什么?” 小刀看着掌柜的,忽而开口:“我叫小刀,道上的都叫我刀爷,你以后若是遇上野盗可别像今天这般放肆,不是所有的野盗都讲规矩的。” 掌柜的点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杀人放火金腰带嘛,来而不往非礼也,照理说我也应该报上自己的名字,但是我的名字太多,我也忘记自己到底应该叫什么了,不过目前我是个生意人,你就叫我掌柜吧。” 小刀打量了一下马车内饰:“做生意?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掌柜的指着头顶,小刀抬起头这才看到头顶上的招牌:“有我无忧?口气挺大啊,你是接私活儿的?” 私活儿指的范围很广,大多指的是走私之类的事儿,不过也有那种承接别人不好出手的活儿的意思,接私活儿并不罕见,江湖上各个势力都有自己的站位,总会遇到一些不方便出手的事儿,这时候就要雇佣一些接私活儿的江湖客动手,就连官家有些时候都会找熟识的江湖客干些活儿,而江湖客们则也乐于捞这笔外快。 掌柜的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也不是什么活儿都接,我也有我的坚持和底线。” 小刀点点头:“对,我就欣赏你这种有坚持有底线的人,人要是没有了坚持和底线那他么还不如野兽。”说罢话题一转,小刀开口:“掌柜的,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有趟活儿,你接不接?” 全程听着自家掌柜和那个野盗头子的对话,白晓笙目瞪口呆:“还真有这样的操作?” 第127章 锻炼 郭小道一直都觉得那个笑得满脸和气生财的掌柜有些问题,不是说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而是自己总是感觉在这个人面前抬不起来,冥冥之中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一旦掌柜的靠近自己就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村子里郭小道曾经听老郭说过,江湖上奇人异士无数,其中有不少人是真有本事,有鬼神莫测的能力,郭小道就怀疑那个掌柜的肯定就是那种人,身边定有妖魔鬼怪,只不过自己看不见,不然为何成天到晚躲在马车里面,吃的比谁都多,还一副气虚的样子,定是将一身的阳气都用来饲养那些妖魔鬼怪了。 郭小道虽然常年和老郭打对台架但是对上这种鬼鬼神神的东西心里也是怵的慌,对这个掌柜的也是言听计从——没办法,谁叫自家老舅不开眼把自己托付给了这个可怕的家伙呢。 “但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啊!”郭小道嚎的撕心裂肺:“救命啊!掌柜的!要死人了啊!” 郭小道在一帮野盗喽啰的追堵围截下给逼的上窜下跳,从小和老郭作对让郭小道练出了一身好架子,反应灵敏逃起来也灵活,一时半会儿这些野盗喽啰倒也没办法将郭小道拿下。 “妈的!这小兔崽子是兔子成的精么!”一个龅牙野盗喽啰抹了把汗,原本以为这个小子挺好捉,但是这小子就好像是一条活泥鳅,滑不丢手,明明有的时候都碰到衣服了却还是被郭小道给扭身逃了。 “老鲍,这样下去老大会不会生气啊?”一个喽啰有些不安啊开口:“这么久还没把这个小鬼给拿下,万一下次出来老大不带我们出来了怎么办?”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句话不管放在那里都适用。 野盗和野盗之间也有争斗,抢地盘,争人手,比武功,有些时候野狗的争斗比起虎豹豺狼都要凶狠得多,而小刀团伙里面的野盗都是在这一带就是野狗中闹得最凶的那些条,而这样的野狗小刀养了不止一条,为了一根带肉丝的骨头棒子,这些野狗甚至都能将自己的肚皮豁出去,好在这群野狗在小刀的压制下虽然互有竞争但也不至于闹得太过分。 …… “这帮废物。”小刀看着自己的手下这么长时间连那个郭小道的衣边儿都没碰着,自觉掉了面子,不过小刀在这片地方当野盗混了那么久,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郭小道在一帮野盗喽啰的追堵下四处逃窜,身形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是落脚的架势很稳,显然不是野路子,而是经受过正统磨炼过的,但是下脚却丝毫没有章法,让人看得摸不着头脑,看不出这到底是哪家身法,而郭小道的上三路架子和落脚的架子比起来丝毫不差,但是依旧使得是一些烂大街的基础套路,看不出任何特征。 小刀扭过头对掌柜拱手:“掌柜手下的小伙计出身不错啊,将来定成大气。” 小刀避开郭小道稳健的身架和基础不提,而是说郭小道出身不错,这就是在言语上试探掌柜的,毕竟手下一个小毛孩子居然都有这么漂亮的身架基础,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教出来的,而掌柜的这马车坚固程度更是闻所未闻,这可不是一般江湖势力可以拿得出来的家当。 然而掌柜的笑了笑,权当听不懂:“小孩子嘛,不听话就就要打,不打不成器,这小子的性子还挺跳脱,还有劳诸位弟兄多磨磨。” 别看小刀说不动手了,可实际上狗改不了吃屎的案例可不少见,白晓笙自身没有多少战斗力,更像是个管家一样的人物,而掌柜的虽然一身功夫足够将这天地钻出个窟窿,可一身气血还没蕴养起来呢,体内五脏六腑还处于萎缩休眠状态,不宜动手,之前突发奇想指点那藏兵门蓝白一套流星锤也是耗费了不少气血,在气血之力再次蕴养起来之前也是不方便和人动手,更何况这一世掌柜的决定要当一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生意人嘛,和气生财,这能少动手就尽量少动手嘛。 见掌柜的如此明显的糊弄搪塞之意,小刀也没再问,毕竟搞不搞得不清对方来路对于野盗来说并不重要。 白晓笙趴在马车上看着郭小道在一群喽啰的包围下各种打摸滚爬,为了逃命更是花样百出,甚至连泥沙糊眼睛这种招数都使出来了,看得白晓笙摇了摇头,心里只道掌柜的用心良苦。 郭檐虽然从小折腾郭小道看起来乱七八糟,但是教郭小道的套路却是正儿八经的藏兵门法门,之所以身法和招数不教郭小道就是因为藏兵门的敌人还藏在暗处,万一郭小道的身份被人发现了,那么藏兵门这么多年以来的暗中活动就很有可能会曝光,为了不让自家大师兄的苦心功亏一篑,郭檐也只能教郭小道一些大众货色的拳法,而郭小道虽然从小和老郭对练,各种手段都用过,但是在真正的搏杀上却是一个弱项,毕竟郭檐再怎么样也无法对郭小道下狠手。 之前白晓笙还记得自家掌柜的找白晓笙要了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虽然不太清楚写的是什么,但是从掌柜习惯性的自言自语中白晓笙推断了出来这正是掌柜的为郭小道定制的训练计划。 本来说走官道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但是掌柜的偏偏要走野路,还专门挑有野盗的这条路,显然是为了借这些野盗锻炼郭小道的搏杀能力。 白晓笙虽然跟在自家掌柜身边没多久,但是也知道自家掌柜是个性子挺怕麻烦的人。 “也不知道那个郭檐对掌柜的许下了什么好处,居然让掌柜的对郭小道这么上心,当时看那个郭檐除了给了掌柜的一个钱袋子好像还给了掌柜的什么东西,不过那是什么呢……” 而就在白晓笙在上面看郭小道在一帮野盗喽啰的围堵追截里上蹿下跳的时候,掌柜的和野盗老大也终于结束了试探,正儿八经的谈起了生意。 “什么?你也要去考侠士资格?” 第128章 天罗瀑雨 “什么?你也要去考侠士资格?”掌柜的看着面前的野盗老大:“你就不怕被人给捉去丢到望机楼换赏钱吗?” 小刀撇撇嘴:“你当我是傻子?自从当上这片地方的野盗老大我已经尽量减少了我出来干活儿路面的次数了,现在我手下任何一个喽啰丢出去都比我的赏钱高,更何况就算是我被通缉了也没关系,毕竟我是去进行侠士资格考核嘛。” 掌柜的听到这里也是才想起来,这侠士资格考核有个规定,那就是不论出身,只要手持侠士令就有资格参加侠士资格考核,考核期间任何官方人士都不得对考生进行抓捕活动,而一旦考生考核成果获得了侠士资格,那么此人之前的通缉会被全部一并取消,所以这侠士资格也成了那些通缉榜上必死之人的免死金牌。 当然,若是再犯任何一宗案子,就算是盗窃也会立即恢复此人所有通缉进行缉拿。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官家因为侠士资格这面免死金牌即便取消了通缉令对于那些不可饶恕之人也会采取发放“私活儿”的方式雇佣江湖客为民除害,所以这所谓的免死金牌也只有摆在明面上管用。 不过明面上的免死金牌也是免死金牌啊,所以每年的侠士资格考核都是江湖最危险的时刻,有很多销声匿迹的穷凶极恶的家伙都会冒头,用各个方式搞到侠士令参加侠士资格考核,而这这人搞到侠士令的来源自然不会是什么正经途径,这背后定然也是一片腥风血雨。 据说曾经官家为了引这些家伙自相残杀还特地做了一批假的侠士令散布到江湖,在一系列精心算计下引发了一批通缉犯的自相残杀,就好像是往鳄鱼群丢了一块滴着血的鲜肉,鳄鱼为了争抢这块鲜肉会清除掉一些弱者,甚至被同类的鲜血刺激从而残杀其他鳄,效果很是显着。 掌柜的自然也不会问“你有没有侠士令”这种弱智问题,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对于野盗来说虽然有些艰难但是向小刀这种掌控一方的野盗头子搞一块侠士令也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而已。 掌柜的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要马车做什么?” 小刀沉默片刻后开口:“我考过三次侠士资格。” 掌柜的闻言一愣:“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留级专业户啊?难道侠士资格考核要用到马车?” 小刀将鬓角散落的乱发捋到耳后,摇摇头:“侠士资格考核每一次的考核内容和考官都不同,甚至连考核的地点都不确定,我要你的马车也是有备无患。” 白晓笙插话道:“掌柜的你有所不知,侠士资格考核每一次的考核内容都和考官有莫大关系,打个比方,若是考官是个轻功超群的人,那么考核内容定然会和轻功有关,若是考官是个横练功夫的行家,那么考核内容想必和身体有关,而考核方式则是任由那些考官出题,因为每一次的考官和考试题目都不一样,所以很多考生会选择多带一些靠谱的东西来装备自己,比如打包大量的药物,多备上几把上好的武器,而你这马车强度也算得上是刀枪不入,想必这位定然是看中了这点。” “是么?”掌柜的看向小刀:“实不相瞒,其实我们也打算去考侠士资格,你如此看中我这马车,想必是有内幕,不妨透露透露?” 小刀看向掌柜的眼神颇感意外:“你们也要去考侠士资格?” 掌柜的笑道:“毕竟有个证儿在各个方面都挺方便。” 小刀警惕的看着掌柜的:“你可知道每年的侠士资格名额有限,我为何要给自己徒增一个竞争对手?” 掌柜的笑得更开心了:“这一点你说错了,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小刀闻言一愣,随即开口:“你们也是花钱买的侠士令?” 白晓笙皱眉:“你看不起谁呢?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从九大门派手里弄来的令牌。” 后面还有一句:“虽然还没弄到手就是了。”不过白晓笙自然是不会说出这话的。 小刀闻言心里一突,一般来说侠客令入手方式有两种,那就是做百家任务和完成九大门派任意一家的考核,比起百家任务得来的侠客令显然九大门派的考核任务省了不少时间但也更加有难度,要知道九大门派虽然手上持有侠士令,但是每年都没有发出去多少,其原因不外乎九大门派考核太过于严苛,就拿天闻禅宗的考核来说,居然要让接受考核者闯过木人巷,要知道历代天闻禅宗闯过木人巷的武僧都成为了传经长老或者坐堂长老的存在。 而面前这三人掌柜的气虚无力,那个书生顶破天是个手脚稍快的普通人,而这三人中也就只有那个小鬼有些看头,小刀的眼神飘到了坚固到夸张的马车上,又想起了郭小道明显受过正统训练锻炼出来的身架子,眼珠一转,莫非……这里面有黑幕? 想到这里小刀有些心动了,若是面前这三人真的有九大门派的背景,那么自己和这三人合作是不是代表着自己间接的抱上了九大门派的大腿? 见小刀神色不定,掌柜的笑了笑,掀开马车里的毛毯,掏出郭小道的那个侠客令:“你看。” 看到了侠士令,小刀一颗心彻底定了下来:“好,我说!” 说着小刀将袖子撸了起来,露出胳膊,也不知道是不是武学病的原因,这条胳臂一点都不像是男人的胳臂,肤质细腻白嫩,表皮如凝似玉,如果单看这胳臂还真的会以为是哪位绝世佳人的玉臂,只不过上面布满的大大小小的疮口疤痕破坏了这条胳臂的美感。 看着这些疤痕,白晓笙分析:“疤痕长不过半指,没有穿透类伤痕,手臂活动自如说明没有伤及手臂筋骨,但是这密集程度……莫不是机关暗器造成的?” 小刀将袖子重新撸下来并未回答白晓笙的话,而是望向掌柜的:“你怎么看?” 掌柜的挑挑眉:“天罗瀑雨?” 小刀紧绷的表情放松了下来,咧开嘴:“果然识货。” 第129章 昔日往事 但凡考上了侠士资格的江湖客都会获得自己的侠名,侠名可以是自己的本名,也可以是代称绰号,也可以是极具个人特色有代表性的武器或者招式,侠名由考生自己取。 为了确保侠名没有重复的所有侠名将统一由望机楼进行登记注册,一旦确定下来就不能有更改,若是有撞名的取名者可以选择更换侠名或者和当前侠名持有者进行沟通协商,至于这个沟通协商背后有多大火气那就不关望机楼的事儿了。 这里掌柜的所说的“天罗瀑雨”指的不是侠名,而是一种暗器手法。 看到那些伤痕掌柜的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仔细回想脑中浮现出来的是一个傻兮兮的渔家小子。 还记得上一次看见天罗瀑雨的时候是在小渔村,那时候这一招还不叫这个名字,于具体叫什么掌柜的搞忘了,只不过记得名字土得很。 当时这一招也不是暗器手法,而是一个渔家小子的打渔技巧,用来撒网捞鱼的,那时候掌柜的正领着自家徒弟们满江湖搞天搞地满世界折腾。 当时掌柜的名声如日中天,毕竟带着一大帮子徒弟满江湖荡悠的也就独此一家别无分号,马上就被认了出来,那渔家小子遇到掌柜后恳求掌柜的教他武功,本来掌柜的不愿意教,毕竟当年诸事缠身,当时掌柜身边的弟子也多,顾及不来,可看着那渔家小子满眼冒星星的表情实在不好直接开口拒绝,于是和那个渔家小子打了个赌—— “如果十天之后你还能跟在我身后,我就教你一招。” 掌柜的还记得那小子当场高兴的蹦了起来,结果船被那小子蹦翻了,两人一起落入湖里变成了落汤鸡,当时还被自家徒弟们笑了好久。 当时掌柜和徒弟一行人是赶去边境支援,快马加鞭日以继夜的连夜赶路,走的还是难走的山路,本以为可以轻易的将那个渔家小子甩开,可掌柜的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渔村小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居然跟着自己一路跟到了龙舌边境,还差点丢了性命。 掌柜的还记得自己再次看到那小子的时候是在攻破对方营地之后,当时从地牢里看到他的模样掌柜的几乎认不出来了,那个皮肤黝黑的渔家小子被吊在半空中,浑身几乎没一块好皮,烙印鞭痕布满全身,头皮被撕裂大半,牙齿更是碎了一半。 就这样那小子看到掌柜还傻兮兮的笑了出来,口齿不清的喊着师父,掌故的算算自己与那傻小子相间的那一面恰好是赌约中第十天的当晚。 打动自然不会被打动的,那个年头比这小子惨得多的都有,自己做出的选择总是要为自己买单,不过掌柜的还是顺手把那个小子给救了下来,丢给了自家徒弟照顾。 当时情况紧急,掌柜的一行人不可能为了这个一根筋的傻小子耽误行程,于是便下令用医术吊着这傻小子的一口气,拖着这么个拖油瓶开始行动,搞得那傻小子身上原本一个月就可以完全养好的伤硬是拖了半年才治好,好在那小子当时也是刚刚落入对方手里,受的也是皮肉之苦,并没有搞得筋断骨折什么的,不然掌柜的还要头疼半天。 后来才知道那傻小子一路像个小猎狗一样跟着自己,眼看追不上了,为了抄近路这傻小子决定翻山,却被巡山的人发现了,这一路傻小子都在打听掌柜的下落,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报了信。 当时掌柜的还在进行江湖初始化计划,正在满世界打游击一点点蚕食那些江湖势力的分支,那些江湖势力根本抓不住掌柜一行人的边角,恰好这个疑似和掌柜一行人有关系的傻小子被抓住,自然要好好审问一番,而这个傻小子也是头铁得很,开口就说自己是掌柜预定的弟子。 那些躲在掌柜阴影下瑟瑟发抖的江湖势力快被掌柜的手段搞出心理疾病出来了,遇到了这个“预定弟子”自然要好好发泄一通安抚一下自己那颗整日提心吊胆的小心肝,辣椒水皮鞭火烙铁轮当做前菜番上,结果还没来得及上大菜就被掌柜的一窝端了。 不过终归来说掌柜的打赌输了,无奈之下便将那打渔手法改动了一番,交给了那小子,就连“天罗瀑雨”这个名字都是根据渔网起落打捞飞溅出来的水花随意起的,这么敷衍了事的教了那小子一套打渔招儿意思就是让那小子好好打渔,别再想着闯荡江湖了。 当年掌柜的身上惹了太多事儿,和自己惹上关系的人当年如果没有一技傍身估计下场会很凄惨,而掌柜的也不想因为自己又还得一个蠢小子丧命,所以虽然那渔家小子虽然一直以弟子自居而掌柜的却没承认那小子是自己的徒弟。 直到后来掌柜的第二次遇到那个傻小子。 那时候傻小子已经不是一个渔家小鬼了,一头乱糟糟的乌黑短茬变成了一头如雪的齐肩白发,印象中总是傻咧咧的笑脸已经不再挂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宛如面具一般的假笑,这假笑的面具后面透着沁骨的冰霜,浑身上下都泛着煞气,要不是那小子以一手“天罗瀑雨”的撒网技巧打出暗器消灭了追杀而来的十余人,掌柜的几乎都认不出这个昔日的渔家小子了。 掌柜的陷入了回忆,双眼放空直愣愣的看着前面,而掌柜正前方的小刀被这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江湖上一些有钱的生意人多半都有些怪癖,这老小子这么看着我该不会……” 小刀因为武学病导致一身架子越来越女性化,皮肤也是越来越好,甚至连五官都开始柔化了,就连喉结都开始日渐缩小,但是不管怎么样小刀内心一向认为自己是一个纯爷们儿。 “喂!你看什么看!”小刀眼睛一瞪:“别看刀爷守规矩,但是把刀爷我惹毛了把你丢到隔壁地盘上,那老兔子可是荤素不忌。” 被野盗首领这么一喝掌柜的才从昔日回忆中回过神来,一脸怀念的表情:“首领莫要误会,我与那‘天罗瀑雨’法门有些渊源,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天罗瀑雨’。”说罢掌柜的开口:“那使用‘天罗瀑雨’之人是考核必经之地的守关考官?” 小刀见掌柜的这般说辞,想到自己还需求助于他,也不好发飙,只能按捺火气摇摇头:“不,那人也是考生。” 说罢脸上摆出一副恶恨的神情:“还是一个万年落第狗。” 第130章 欠缺之物 “啧啧啧,这小子还是不行啊,还缺点东西。” 看着远处在野盗喽啰围成的包围圈里打摸滚爬死命挣扎的郭小道,掌柜的摇了摇头,随手丢掉手中的果核后在小刀怪异的眼神中又从马车暗格里取出一枚野果磕了起来。 看着地上堆成小山模样的野果果核,小刀又看了看掌柜那依旧平坦的肚子,想不通那些被吃掉的野果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 “看着我做什么?吃吃吃,一起吃,我家小白给我摘了不少野果呢,这可是充饥解渴的好东西。” 面对掌柜的热情的招待,小刀连忙摇了摇头:“不了不了,我不饿也不渴你自己留着吃吧。” “是么?”掌柜的啃了一口野果:“味道挺不错的,不仅纯天然无污染,还富含各种维他命成分,真的不吃?” “不了不了。”小刀赶紧拒绝,之前他在掌柜的邀请下啃了一口野果,差点没把昨天晚上的烤野兔吐出来,那感觉又苦又涩还有点麻,舌头到现在都还有些灼伤般的疼痛,真不知道面前这个掌柜的是怎么面不改色的把这种东西吃下去的,而且还吃的津津有味,还有…… “维……他命?” 小刀望向头顶的白晓笙。 没办法这个掌柜的说话总是有些词听不懂,而这个书生则充当起了翻译,每当遇到听不懂的词小刀不由得感叹文化人真麻烦。 而白晓笙若是听得到小刀的心声定是会为全天下文化人喊冤,自家掌柜的说话总是喜欢夹在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要不是出门前家里老祖给了一本《特异语言词典》白晓笙直到现在还和自家掌柜存在这沟通障碍呢。 见野盗头子“水汪汪的眼神无助的”望向自己,白晓笙翻了个白眼:“你就当没听见那个词吧,大致意思知道就行。” …… 不行了…… 要死了…… 郭小道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痛苦过,现在他每喘一口气都会觉得胸腔疼痛无比,这种疼痛不是外伤,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感觉,就好像是体内有什么怪物在用锐利的尖爪撕扯着自己的胸腔一般,四肢早就到了极限了,此刻站着都感觉不到脚底板踩在地面上,只感觉自己身下的不是两条腿,而是两根木棒接在身体下面,双手更是几乎抬不起来,手掌心因为撑地抓沙之类的动作磨破了皮,掌心细密的伤口被草泥土灰覆盖住却感觉不到疼痛。 “————” 听到呼啸声郭小道赶紧低下头,一根嵌满铁钉的粗大木棒贴着郭小道头皮呼啸而过。 这年头武器也是很值钱的东西,即便是最最寻常的制式兵胚也价格不菲,这也就是为何江湖上总是会有遇到不掏钱不行情况的江湖侠客将自家武器砸到当铺当活当的剧情发生。 跟着小刀混野盗虽然也是个很有前途的工作但是却只能管管自己的温饱,人人都配上兵器是不可能的,再者说,就算野盗运气不错干了票大的,手上富裕了,野盗头子也不会给所有喽啰配上兵器,理由有二。 理由之一就是压制,江湖上混的讲究的是综合实力,而兵器这一栏占据的综合实力的百分之三十,很多野盗头子其实自身武力也高不出自家手下多少,有的甚至武功还不如个别手下的实力。 这年头想要服众其实很简单,成王败寇打一场便知,什么?仗着兵器之威?有本事你也弄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去啊! 不管什么理由输了就是输了,道上混的最重视的就是规矩,如果打输了不认账那会被所有人鄙视,所以很多人要么选择低头等有朝一日翻身做主,江湖历史上因为自家兵刃被窃导致被手下翻盘弄死的倒霉头目事例也不是没有。 另一条路嘛……净身出户投奔别家或者自寻死路喊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然后被一群人围殴致死。 而理由之二就是为了保命。 这个保命不是保个人的命,而是保自家野盗团伙的命。 野盗团伙之所以能在这江湖上混下去就是因为这些家伙对于江湖产生不了威胁。 野盗大多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组成的势力,个人武力值往往不高,除了对那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和行商有些威胁以外就连遇上初出茅庐的江湖菜鸟都是送经验的角色,成不了气候。 但是若是野盗团伙人人都配上兵器,那将会形成一股不小的江湖暴力团伙,有脑子的都知道兵器对一个人的武力加成,如果被人发现了,为了江湖和谐会定然会第一时间上报望机楼,而剿灭名单上就会多出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团伙,甚至周边区域倒要进行扫荡清除。 所以一旦有野盗团伙想要真正装备起来肯定会受到周边野盗团伙的警告。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大多数野盗团伙选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能用真家伙,咱们做一些山寨的充充样子还不行吗? 于是那些就好像原始人一样的武器就诞生了,当然以这些野盗的性子自然是怎么阴险怎么来,蒺藜当绑绳,毒刺当钉子那都是小儿科,就好像这个野盗,将钉子敲进木棒,还把粗的一头磨成带勾的锥形,若是打在人身上一下子就能扯掉大块皮肉。 带着铁钉的木棒一挥而过,虽然郭小道尽力躲开但是还是慢了一点点,铁钉扯掉了郭小道头皮上的头发,头发连着一小块头皮被扯掉,疼的郭小道龇牙咧嘴,觉得后脑火辣辣的疼,隐隐还觉得有股湿润感,伸手一抹全是鲜血。 看着手里的鲜血郭小道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呆立在当场,而一旁的野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脚就踹到了郭小道的腰上,将郭小道踹得在野地杂草上翻滚了好几圈。 习武之人最忌发力点受伤,武者交手肩、腰间、跨这三个位置尤为重要,一旦被重伤那么整个人的战斗力就会大减,严重的甚至被人废在当场。 郭小道努力想要爬起来,但是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再加上腰间被踹了一脚,稍稍一动就抽搐般的疼,手脚徒劳的摆动,整个人完全起不来身。 “妈的可算逮着你小子了。”一帮子野盗围拢过来,黑压压的影子将郭小道笼罩,郭小道终于感觉到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那日面对斑额虎对那两个藏兵门弟子的咆哮一般,一种和老郭交手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情绪从郭小道心底最黑暗最深处的地方升起,萦绕在郭小道的心头,那种感觉名叫“恐惧”! 救命! 救救我! 求救!必须求救! 然而活动过载的身体完全使不出力气,胸腔炸裂般的疼痛让郭小道喊不出声音,微弱的求救声到了嘴边变成了混乱无意义的呼哧声。 郭小道将求救的目光看向掌柜的,却看到掌柜的正和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野盗头子谈笑风生。 “原来这两人原来是一伙儿的!” 完了。 郭小道眼前越发的发黑,就在快要昏迷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停手!” 第131章 老司机,带带…… (这里是哪里?) “小子你放心,我肯定会把你送到你郭二哥手上的。” (这是……谁在说话?) “别让他跑了!” “魔头余孽!砍死他!” “杀了他!” “杀!” (谁?要杀谁?) “哈哈哈哈,一帮废物,连我一个普通人都追不上,(婴儿哭声)哦哦哦别怕别怕,我和你说,就后面那些玩意儿,你爹当年一根手指就能干掉那些货色,你爹不是魔头,是盖世英雄……我艹,别拉我身上啊!” (这人是谁?我爹……?) 郭小道从懂事起就一直在跟着舅舅生活,没见过自己的父母,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对爹娘的渴求伴随着随着郭小道的成长一点一滴的沉淀在心底深处。 他不知道自己的爹娘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此刻身在何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爹娘叫什么名字,好在郭小道所在的村子里面也没有其他小孩,那些狗血桥段里面的欺凌事件也没有在郭小道身上发生。 小时候郭小道曾经无数次问过将自己拉扯大的老郭:“我父母是谁?”“他们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看我?”老郭总是会一反常态耐着性子告诉郭小道:“你的父母都是盖世英雄,他们去闯荡江湖去了,他们做了很多好事,外面有很多坏人想要害他们,你的爹娘很厉害,但是你还太小,为了保护你你的爹娘才会将你寄养在我这里。” 郭小道没有怨恨过自家父母留下自己去闯荡江湖,郭小道曾经问过老郭:“什么是江湖?”老郭没有回答,只是说:“每个人的江湖都不一样,但是每个人都身处在江湖中。” 郭小道没能理解这句话,但是他猜江湖一定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地方,不然自家爹娘为何会舍不得回来? “既然你们不回来,那我就去找你们吧!有朝一日我们全家团圆,然后我们全家都去闯荡江湖!” 抱着这样的想法郭小道从小锻炼自己的身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去闯荡江湖。 他从一个偶尔路过的行商口中得知世界上有一个叫做“侠名”的东西,拥有侠名的人可以更快的名扬四海。 “获取侠名,然后名扬四海!让爹娘听到我的名号!”抱着这样的想法郭小道决定去获取自己的侠名,但是首先要取得侠士资格考核,于是一向跳脱的他跟着掌柜的上路了。 但是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记耳光将他打醒,郭小道引以为傲足够和老郭来去好几回合的拳脚功夫在一帮不入流的野盗喽啰面前不值一提,并且郭小道很快就在那些喽啰刻意的诱导下力竭败下,轻易的被那些野盗喽啰给撂倒了。 “我会死吗?”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死!” “救命!救我!” 就当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掌柜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掌柜的和那个野盗头子一派和气谈笑风生的模样,一股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随即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愤怒,郭小道用尽浑身力气诅咒那个奸商…… 郭小道猛然坐起破口大骂:“死奸商你不得好死!” “喂喂喂,你骂谁呢?哪个奸商让你如此刻骨铭心?”掌柜的坐在郭小道正对面,抹了一把脸:“唾沫星子喷我一脸,脏不脏啊。”说着手轻轻敲了一下马车侧壁,一声轻巧的机栝声音,原本平整的马车侧壁翻出一个暗格,掌柜的从里面取出一条毛巾抹了抹脸。 “你……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郭小道刚想起身怒叱奸商,就感觉浑身抽筋一般的疼痛,一下子又躺了回去。 虽然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但郭小道仍然可以感觉得到轻微的颠簸,这表明马车此刻正在行驶,自己躺在这里,那么是谁在驾驶马车?难道是白大哥?! 想到这里郭小道脸瞬间就白了,他可是见识过白晓笙驾驶马车,那简直就是灾难,在白晓笙的驾驶下马车就没有走过正常路,断崖泥塘兽穴熊窝,哪里危险就往哪里开,甚至有一次路上遇到了一个劫道的白晓笙眼睛都不眨的就碾压过去了,最恐怖的是遇到紧急情况白晓笙第一反应不是勒紧缰绳而是缩在驾驶位抱头蹲防缩成一团,回想起来简直就是噩梦,郭小道觉得自己现在有马车可坐要多亏这架马车质量优异坚固程度堪称变态,换做一般马车早就被折腾散,变成一堆烧柴料了。 不行!不能把自己的生命交给白大哥! 想到这里白晓笙不顾身体抽搐般的疼痛挣扎着就要爬起,就在他即将爬起来的时候一个人头倒吊着从马车侧面的门冒了出来:“我要是你就不会乱动,皮肉伤我就不说了,说说别的,你身上肌肉多出撕裂拉伤,左小腿轻微骨裂,右臂脱臼刚刚接回去,你现在要做的是运转气血流动尽可能吸收身上的药物药性。” 郭小道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脱掉了,就连裤衩都不剩,此刻自己身上被密密麻麻的纱布绷带所包裹,一股清香的药物充斥着郭小道的鼻腔,隐隐可以看到有黑色的膏状物质从纱布绷带边缘渗出,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白大哥?!”郭小道一脸懵逼的看着如同午夜凶铃一般倒掉在马车边缘的脑袋。 既然白晓笙在马车顶上,那此刻驾驭马车的……是谁? 就在白晓笙懵逼的时候,坐在白晓笙对面的掌柜的抬了抬眼皮,敲了敲自己背后的马车车壁:“喂,差不多了,停车。” 只听一声:“吁”,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马匹稳重的落蹄声表面这个驾车的人驾驭马车的技术着实不错。 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郭小道知道驾车的人从驾驶位跳了下来,直到那人走到马车侧面的门口走进郭小道的眼前,郭小道才惊怒交加道:“是你!” 小刀并不理会郭小道,而是看着马车后面。 不远处,几个野盗如同败犬一样拖着无力的步伐趔趔趄趄有一步没一步的尾随在马车后,一个个双眼翻白舌头耷拉在外面,用几乎龟速的速度朝着马车挪过来。 第132章 江湖觉悟 郭小道记忆力还不错,还记得自己方才被一群凶神恶煞的野盗喽啰围殴,自己一身引以为傲的拳脚功夫在这些配合默契的野盗喽啰面前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在野盗喽啰们有意识的挑逗下徒劳的做一些浪费体力的动作,最后宛如一条废狗一样被踢翻在地力竭昏迷。 然而此刻角色翻转。 郭小道看着趴在自己脚下的几个野盗喽啰有些不真实感,方才还耀武扬威对自己痛下狠手的几人现在正趴在地上如同败犬一般喘息着,胸口如同破败的鼓风箱一样不断地起伏,口鼻里面则是流淌着恶心的口水和鼻液,双眼几乎完全翻白。 “啧啧啧。”掌柜的看着这几个野盗喽啰摇摇头:“你们真是我见过的最差的一届。” 小刀闻言望向掌柜:“哦?这么说掌柜的曾经和我们这些野狗合作过?” 掌柜的眯起眼睛做回忆往昔状:“何止是合作过,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段美好的岁月啊。”接着眼帘一转回到趴在地上如同烂狗一样的野盗喽啰们身上:“那时候我身边的那些野盗喽啰可比你们强太多了。” 一只毛茸茸的毛手颤颤巍巍抬起,一把抓住野盗头子小刀的脚脖子,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野盗喽啰勉强抬起头:“老……老大,我们……不行了……撑不住了……” 掌柜的看着这人突然来了兴趣,背着双手溜溜达达走过来,用脚尖戳了戳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毛手野盗喽啰:“哟呵,还有个能动的?看来强度还不够啊,特别是此人,我强烈建议以后针对此人要加强培养,没准儿就能弄出个蓝色精英怪或者新人菜鸟杀手什么的。” 小刀一脚踹到毛手野盗喽啰身上:“丢人!像什么话!你们如此不堪日后怎么跟着刀爷我闯荡江湖吃香的喝辣的?” 掌柜的不知道为何也来了兴致,在一旁随声附和:“就是!一群没用的东西,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看着面前掌柜的和野盗“其乐融融”的这一幕,郭小道有些不真实感,扭过头望向白晓笙,白晓笙正躺在马车顶棚,手里攥着一卷书翻看着什么,感受到郭小道的目光随着目光望过去,淡淡道:“哦,这个啊,掌柜的决定和野盗做笔生意,最近一段时间会一起行动,你不用太在意。” “不用太在意?”郭小道当场就叫了出来,要不是身上撕裂般疼痛恨不得当初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什么叫不用太在意?我们和野盗一起行动?那我们成什么了!”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安静,随后白晓笙就笑出了声,紧接着掌柜的也笑了,随后那个自称刀爷的野盗头子也笑了,就连趴在地上当死狗的野盗喽啰们也笑了起来,甚至有的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地打滚,一个一个的笑声就像传染一样,在这片野地里回响。 “笑什么笑!”郭小道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小丑,做了一些可笑的事情为众人取乐一般,感觉很不舒服,恼羞成怒道:“野盗杀人不眨眼,我们如果和野盗一起走那我们岂不就成了和这伙人……” “和我们怎么样?”郭小道话还没说完,小刀开口接过话:“和我们一样杀人不眨眼?” 郭小道从那个自称刀爷的野盗眼中看到了明显的轻蔑和嘲笑,也不知是不是面前这个野盗头子看起来比那些野盗喽啰要瘦的多,没什么威慑力,郭小道心里冒火反口质问:“难道不是吗!你们野盗在野地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这孩子,还是太年轻啊。”掌柜的笑着回到马车上,坐在马车侧面的门框上,脸上带着莫名笑容看着郭小道:“看着这小子就想起了当年年轻的我啊。” 郭小道看着掌柜的一脸愤恨:“充什么老鸟!就凭着你同意和野盗做生意这一点来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亏得我舅舅那么信任你!你这个奸商!叛徒!”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郭小道用尽浑身力气喊出来的,甚至还带着一丝破嗓音,但是掌柜的却丝毫没有动怒,反而开口问到:“小鬼,你觉得这个江湖上现在正在死多少人?” 郭小道并不做声,而是强行爬起,忍受着身体撕裂般的疼痛试图坐起,他要下车,和这些家伙分道扬镳。 掌柜的并没有阻止郭小道,反而在自顾自的开口:“这个江湖不是一个人的江湖,杀戮在这片江湖上无时不刻都在进行,也许就在我说话的下一刻就有一个人会死在另一个人的手上。” 郭小道开口:“江湖险恶这件事我本就知道,但我更知道你不应该为虎作伥,不你们更应该叫狼狈为奸!” “为虎作伥?狼狈为奸?”小刀笑了:“文化人就是文化人,说话骂人都不带脏字儿的,那我问你,为何你知道闯荡江湖凶险无比却仍旧要走出家门?” 我要去找爹娘! 这句话郭小道自然是不会说出口,只是恶狠狠的看了那个野盗头子一样:“要你管!我有我的理由!我既然已经决定闯荡江湖那就做好了觉悟!” “那你以为死在我们手里的那些人没有做好觉悟?”小刀此话一出其余喽啰又是哄堂大笑起来。 郭小道顿时语塞。 “大家出来混江湖自然是都做好了随时都会丢掉性命的心理准备。”白晓笙操着悠哉的语气躺在马车上慢悠悠的说着:“俗话说得好,三成利润就可以让商人铤而走险,五成的利润就能让商人不惜一切,七成的利润就足以让商人毁灭世界,就像你有你的觉悟一样,商人也有商人的觉悟,既然有了觉悟死了也不算亏吧?一个普通商人都如此,更别说有更大理想抱负的江湖客了,大家都抱着各自的觉悟踏上江湖,被杀了也怨不得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白晓笙自从有了郭小道代替他驾驶马车之后就一直呆在马车顶棚,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掌柜的接触时间久了,说话也带了那么一些和掌柜的类似的懒散模样。 小刀冷笑道:“我们杀人不眨眼,那么些名门大派弟子杀人就眨眼了?那些个江湖侠士名宿老怪杀人就眨眼了?” “那不一样!”郭小道反驳:“他们杀的都是些该杀之人!” “好一句该杀之人!”那个刚才趴在地上抱着小刀脚脖子哼哼唧唧的毛手野盗喽啰听到这句话猛然站起身,此刻此人不复方才烂狗一般的模样趴在地上,而是站起身,面目狰狞的扯开兽皮缝制的衣服,露出胸膛上的一物脸红脖子粗的朝着郭小道怒喝道:“那你看看,我可是该杀之人!” 第133章 逃兵? 早在墨壤年代以前,诺大江湖被当成蛋糕一样被几大势力分割成小份占为己有,江湖客行走江湖也不似如今这般自由,被严令不可过界,而那时的江湖没有所谓的官家人,更没有什么官道、督路官,有的只有那些依附在掌控一方的江湖巨头,而这巨头旗下又有数之不尽的大小势力。 这个大小势力可不止如今的诸如帮会洞府之流,而是真正的正统江湖门派,换做现在来看几乎是不敢相信,因为但凡江湖势力都有着自己的傲气,这傲气的底气来源于一代传一代的底蕴和传承,你若是现在想要让一个江湖门派俯首称臣就要做好对方满门和你死磕的心理准备,就连离阳皇强征武学之时对于那些江湖门派都只是做了“交”和“杀”这种单选题。 然而在墨壤年代以前,这些所谓的江湖门派将舔狗之姿做的淋漓尽致,门派资源甚至是门人弟子,只要那些站在自己头上的巨头勾勾手指马上就屁颠儿屁颠儿的双手奉上了。 不过也没办法,那个年代世道乱的很,现在的江湖客产生口角首先想的是要不要动手,而那个年代江湖客相遇对视一眼都会拔刀相向,江湖客走夜路睡觉都只敢闭一只眼睛,投宿客栈睡觉时都要都要把兵刃塞在枕头底下枕着睡才能睡得踏实,甚至有的人睡觉时手里还会握一把碎石沙,若是遇到夜袭者这一把碎石沙还能给自己夺得一线生机,而那些江湖门派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扎根生存的,那时候江湖客遇到了门派弟子第一反应不是:“哦,这是xxx门派的弟子,这个人有背景,不好惹。”而是:“这个家伙是门派弟子?那一定肥的流油,杀了!” 为了门派发展和门人安全,那些江湖门派不得不寄人篱下做起了狐假虎威之事,这种事情放在现在的江湖上是难以想象的。 那个年代江湖门派寄人篱下苟延残喘,就连颇有些实力的江湖客都过得提心吊胆,更不要说那些寻常百姓了,那时候对于那些寻常百姓而言武学是一个非常神秘强大的东西,所有习武之人更是对自己所学的武学保护得紧,不轻易教人,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习武之人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 两个年代之间的唯一共同点就是弱肉强食,可即便是身负武学的江湖客都生存堪忧,更不要说那些寻常百姓了,于是一个早已被废弃的制度又被重新捡了起来。 奴隶制度。 不管是哪个年代,所谓的尊严都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没有实力一切皆为空谈,弱者如果不想被强者啖肉饮血就必须寻找一个强者去依附,而对于强者而言自己本身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人物,也是要吃饭喝酒的,若是多了些人伺候自己就可以多出更多的时间来修炼武学了,想想也不错。 原本被淘汰掉的被视为蛮荒标志的奴隶制度再一次被钉到了历史的车轱辘上,让人讽刺的是这一制度的拾起者居然是那些自甘为奴的奴隶,着实让人感叹不已。 既然是奴隶,那么就少不了印记,只要是卖身为奴的人就必须接受主人家的印记,印记一旦被烙印在身上除非你把肉割下来,否则一辈子都只能以奴隶的身份活下去,毕竟饱暖思**,一旦满足了温饱难免不会出现那些想法颇多之人。 为了避免真的有狠人割肉逃逸,所以一般烙铁都会烙在心脏胸口或者脸上,前者胸口处乃是人体命穴险位,想要割下皮肉就要做好丧命的准备,而后者自然更不用提,伤口愈合后太过于明显,一看便知。 而在那个年代,逃逸的奴隶是人见人打的存在,被人杀了都不会有人同情,而分割江湖的几大巨头更是下命令遇到逃逸奴隶格杀勿论,而渐渐地不知从何时开始,奴隶的身份也逐渐成为了那些不会武功的人的第二身份。 分割天下的几大巨头沉甸甸的压在整个江湖上肆意妄为,整个江湖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那时候的江湖简直可以用群魔乱舞来形容,对于那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来说更是与传说中的阴曹地狱无二。 直到那个单枪匹马手持刀剑的男人捅破了天,打碎了地,将这一切的一切都踩在脚下,践踏至渣,跟随在他身后的是杂乱无章的泱泱大军,而这些人有的是江湖客,有的是门派势力,更多的则是普通百姓,这些人跟在那个男人身后一路征战,将被那个男人踏碎的碎片一块块回收,然后打上自己的记号再次拼装回去,这些人就是最初的皇室班底。 而那时候作为奴隶的寻常人如果选择加入参军,那么皇室就会在原本有烙印的地方重新打上属于皇室的烙印,代表着这个人已经成为了军队的一员,而这个给人上烙印的制度则是一直保留至今。 …… “好一句该杀之人!”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毛手野盗喽啰听到这句话猛然站起身,扯开兽皮缝制的衣服露出胸膛上的一物脸红脖子粗的朝着郭小道怒喝道:“那你看看,我可是该杀之人!” 郭小道闻声望去,首先入眼的是一具布满无数伤痕的躯体,一股凶悍的气息透过这些伤口直扑郭小道,郭小道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仿佛那些伤口突破了时间和肉体的限制化作林立交错的犬牙狼齿咬向自已一般,凶悍凌厉的气息压得郭小道心头一闷。 看着这些伤口郭小道头皮一阵发麻,从这些伤痕的痕迹上来看这些伤疤已经很老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整个胸膛,有的伤口都叠在了一起形成了硕大的皮肉缺口,有的伤口处翻卷起来的皮肉甚至都结成了暗色的肉疙瘩,最恐怖的一道伤口甚至贯穿了胸口,而这道贯穿胸口的伤口堪堪贴着心房处,稍偏一点点就会刺破心脏,而在心房正中央,一个虎头烙印正在胸口做咆哮状。 当今皇室手里把握着三支军队,除了龙蛇边境的龙蛇军和由九大门派联手打造的飞鹰铁骑以外,还有一军,此军名为虎贲营,专门负责辅助龙蛇军收拢被打散的敌营,若是龙蛇军是一支矛,那么虎贲营就是一张网,网收束起来矛才能造成更多更大的杀伤力,而虎贲营要做的工作就是不断地将玩命儿的敌军收拢起来,而这也是最危险的工作,毕竟狗急了还跳墙,被逼着面对矛尖的敌军更是疯狂,所以往往虎贲营面对的是那些玩儿命的敌军,凶险万分。 看到这个虎头烙印,白晓笙眉头一挑,掌柜的也是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难怪你在这波人里面综合素质最强,原来是个军兵。” 郭小道听了掌柜的话下意识开口:“你是逃兵?” 第134章 是非江湖 野盗,这种起源于绿林好汉的职业深受大众喜爱,入门门槛低,容易抱团容易发财,而且如果只是劫财而不伤及人命的话一般来说只要招子放亮一些不去招惹那些惹不起的人甚至都没人理会,而野盗活动范围广,干一票换一个地方,想找回场子都找不到人,被抢的人除了自认倒霉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而野盗的最主要构成人群大致可以看区域划分,靠近龙舌边境的地方野盗的主要构成人员大多是以逃兵和被通缉的通缉犯为主;靠近城镇村落的地方野盗的主要构成人员则大多都是那些不学无术练了几个套路成天到晚想着不劳而获的流氓地痞;而既远离城镇村落又远离龙舌边境的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位置则多半是以难民为主。 所以野盗的构成人员基本上就是难民、通缉犯、流氓地痞败家子和逃兵。 郭小道听了掌柜的话下意识开口:“你是逃兵?” 此话一出郭小道就感觉对面那个五大三粗的毛手野盗身上的气氛就不太对劲了,如果说之前从这个毛手也到身上感觉到的气息仅仅是彪悍逼人的话那么现在郭小道可以肯定对面那个五大三粗的毛手野盗满脑子都想着把自己千刀万剐。 “你说谁是逃兵!”那个毛手野盗听到这句话猛地把自己的上衣顺势剐下,然后转过身去,只见背后除了有一道对应前胸心房处贯穿伤口的痕迹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一道伤口出现在背后。 郭小道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一个没有任何伤痕的背后对于一个军兵来说意味着什么,逃兵什么的更是成了无稽之谈。 郭小道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很光棍的给了自己一耳光,干净利索的举动倒是让对面那个毛手野盗楞了一下。 郭小道干净利索的一耳光把自己的脸的一侧给扇肿了,肿着脸的郭小道盯着毛手野盗喽啰开口:“家里人曾经教过我,做错事就要负责,口中言辞出口覆水难收,我自扇耳光这是给自己的惩戒,但是既然是军兵你为何自甘堕落成野盗?即便你不是逃兵如今却也成了野狗的獠牙帮凶!” 那个毛手野盗喽啰听到这里默默的将兽皮衣服穿回去,只露出胸膛,看了看小刀:“刀爷?” 野盗有个传统的规矩,那就是一旦入行那么就不许提起以前的事,不许说,也不许问,因为野盗是野狗,在这盘踞着雄狮猛虎的江湖上野狗只有抱团才能产生威慑力,才能生存下去,因为一旦成为野盗就代表着你要成为这群野狗的一员,野狗不问出身不问来历,毕竟活着本就不易,何必自寻烦恼。 小刀是一个极其讲规矩守传统的野盗头目,但是此刻他瞪了那个毛手野盗喽啰一眼,嘟囔了一句:“下不为例。”然后自顾自的扭着腰走开了,而其他的野盗喽啰也挣扎的站了起来,走到了远处背对着毛手野盗喽啰不再看这边。 毛手野盗喽啰裂开嘴笑了笑,点点头对他们表示感谢,然后扭过头问郭小道:“‘飙风剑’司徒情你可知道?” “飙风剑”司徒情剑招其快,往往一剑毙敌,据说全力出剑时对手都看不到剑光,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会感觉到清风拂面,都察觉不到自己以及死掉的事实,是江湖上有名的独行剑客。 然而郭小道从小在村子里长大,从未出过村子,对于江湖上的那些事也只限于从偶尔路过的行商那里打听,对于当今那些有名的大侠是一问三不知。 躺在马车顶棚上面的白晓笙开口:“司徒情,姓司,名徒情,性别男,侠名‘飙风剑’,以使快剑出名,行走江湖以自创的剑祭打响自己的名号,在江湖上极其活跃,也算是小有名气,属于能闹的那种。” 说罢斜眼瞟向毛手野盗喽啰胸口:“你心房偏下的那处贯穿伤,一个就是出自‘飙风剑’之手吧?” 那毛手野盗冲着白晓笙点点头:“小先生好眼力。”说罢又问郭小道:“你可知那侠名‘飙风剑’的司徒情在考取了侠士资格之前是做什么的?我告诉你,他是个江洋大盗!”说着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伤:“这个伤,就是当年我在龙蛇边境的边缘地带捉拿他的时候被他一剑伤到了心脉留下了病患,一旦我运转气血之力超过了我这脆弱心脉的负荷就会暴血而亡,所以不得不退役。”说着毛手野盗喽啰用力拍了拍胸口的贯穿伤口:“心脉受损导致我一身武功几乎尽废,只能在这野地当一条野狗苟延残喘,而那个江洋大盗却考取了侠士资格把自己洗了个透白成为了所谓的大侠,那么现在你倒是来说说,我是不是该杀之人?” 郭小道听了毛手野盗喽啰的故事半天反应不过来。 还不等郭小道反应过来,那个毛手野盗喽啰又开口:“别急,我还没有说完。” 毛手野盗喽啰接着道:“还是当年我捉拿‘飙风剑’,当时‘飙风剑’怀里揣着一株草药,这种草药只有龙舌边境才有,而他怀里的这株草药是他为了救一个和他相熟有些交情的普通猎户,而这个猎户家中有两老三小,全家都靠他支撑,如果他死了,那么这一家子都得完蛋。” 说罢毛手野盗喽啰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如果是你站在那猎户家里人的处境再来看我,我该不该死?” 郭小道听完之后愣了好久,然后开口喃喃:“这不对啊,不应该啊。” 口中喃喃,郭小道四处张望,似乎潜意识的想找个人告诉他这件事情的答案。 “你现在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都不够格。”掌柜的淡然开口将郭小道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江湖上无时不刻都在死人,区别只是死多少罢了,你完全没有踏入这片江湖的觉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根本无法清楚在非善恶真假黑白上面画出分界线,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坐在远处的小刀把摘了根野草杆子叼在嘴里,咀嚼着苦涩的草汁,看着苍狗白云的天空,嘴角微翘:“这狗日的江湖。” 第135章 野盗的生活方式 郭小道最终并没有离开,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舅舅付了钱,我不能糟蹋。” 郭小道或许没见过世面,对于江湖的概念也仅仅是从那些偶尔路过村子的行商或者江湖客提起过,对于江湖险恶这四个字只有懵懂的认知,然而那个毛手野盗所讲述的自己的故事让郭小道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两全其美,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一旦踏足了江湖那么要面对的就是杀与不杀的单选题。 “那掌柜的。”白晓笙蹲在篝火旁,手上拿着一根木棍儿翻弄着埋在篝火下面的地瓜:“如果你遇到那个毛手野盗当年遇到的情况你会怎么选择?” 掌柜的蹲在白晓笙身边,手里捧着一个地瓜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怎么选择?” “当然是抓还是放的选择咯。”白晓笙把烤熟的地瓜拨拉出火堆,吹了吹上面的余烬,一股烤地瓜的香甜味道飘散开:“如果抓,那么猎户一家就会死,如果放,就代表着违背军令,自己就要受处罚。”白晓笙从怀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麻布垫在手上,将滚烫的地瓜从地上捧起,微微用力便把地瓜掰成了两段,一股混合着地瓜特有香甜味道的白雾从金黄的断面升腾而起:“还是说你打算把那个通缉犯抓住然后自己代替通缉犯去送药?” 掌柜的果断回答:“当然是把那个通缉犯抓回去啊,猎户会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儿?” 蹲在白晓笙对面的郭小道似乎并没有听到白晓笙和掌柜的对话一般,低垂着头丝毫不言语,不过地上那个快被戳成蜂窝煤的烤地瓜正面此刻郭小道的内心并非如同外在表现那般冷静。 “真漂亮啊。”马车里小刀看着车顶上面镶嵌着的珠子托腮,双眼发直。 自从小刀上了这辆马车对这辆马车是越看越喜欢,这辆马车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坚固无比,内在则是处处都藏有暗格,奇怪的是明明眼看着那个掌柜的一敲就开的机关不论小刀怎么敲怎么拍都没有一丝反应,也不知道出自哪家名匠之手,可惜的是不管这一路小刀怎么说掌柜的都不同意卖马车。由于这辆奇特的马车是侧面开门,所以马车下面的一共有四个轮子,将侧面车门的空档给留了出来,这辆马车的长宽是普通马车的两倍,就仿佛一个可以移动的小型屋子一般,一枚珠子正镶嵌在马车顶棚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和篝火一起在这个夜黑风高最适合杀人的晚上充当着足够吸引那些野狗豺狼的光源。 马车此刻正停在一片野地里,两匹马正低着头吃着地上的野草充饥,为了避免引发大火,原本长满野草的野地被野盗喽啰们清理出来了一块空地当做晚上的夜宿营地。 草丛一片晃动,七个穿着兽皮衣服,黑布蒙脸的野盗从草丛里面钻了出来,这几人气息并不平静,显然是做了什么剧烈的体力活儿,从这几人兽皮衣服上还处于半凝固状态的黑红色斑块以及腰间大刀棍棒残留的血迹表面这几人干活儿的场面似乎并不是很和谐。 其中一个野盗走到马车侧门旁,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冲着小刀低头哈腰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头儿,我们回来了。”说话时一嘴长势夸张龅牙格外引人注目,这人正是小刀手下那个叫做老鲍的野盗。 这些人正是跟着小刀一起上路的野盗,用小刀的话说这些人在侠士资格考核用得上。 由于马车坐不下这么多人,这些野盗只能一路跟在马车后面跑,本来跟着的有二十来号人,但是这一路跟着马车跑马拉松到现在的也就剩下这么七人了,掉队得人自然都打道回府了。 小刀并不担心自己走了大本营会出乱子,按照他的说法那就是只要他刀爷还活着,那片地盘就永远没有人敢胡来。 野地里最多的不是山鸡野孢子,而是野盗,掌柜的马车上四个铃铛这一路上叮叮当当响了一路,自然会招来不少尾巴,而七个野盗刚才就是去砍尾巴去了。 小刀歪头望向老鲍:“都清理干净了?” 老鲍闻言面露怯意,支支吾吾道:“跑……跑了一个。” 话音刚落,老鲍就被小刀一脚给踢了个跟头,这一脚踢在老鲍的胸口吃的结结实实,那个叫做老鲍的野盗被这一脚踹得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呻吟。 小刀冷眼看着呻吟的老鲍:“废物,我要你有何用!”说着就从腰间拔出匕首“哆”的一声掷到老鲍身前:“一根手指。” 老鲍挣扎着爬起来,磕头如捣蒜,口中哀声求饶:“头儿,这片地盘我们实在是不熟,那些家伙远远吊在我们后面足足有十来个,我……我们有心无力啊……头儿,看在我老鲍给您卖命了快五年,忠心耿耿的面子上,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老鲍头磕在地上,软泥草地被老鲍的磕头砸出了一个小坑,看模样真的是拼了命求情,看到这一幕其余六个野盗不仅没有为老鲍求情反而嘻嘻哈哈的看起了热闹,丝毫没有兔死狐悲之意,甚至有人笑嘻嘻开口:“老鲍,不就是砍一根手指嘛,忍忍痛咬咬牙不就过去了嘛。” 小刀冷漠的目光盯着鼻涕眼泪糊满脸的老鲍:“怎么?还要刀爷我亲自动手?” 听到这里,老鲍知道自己再怎么求情也没用了,叹了口气拔起了插在地上的匕首,跪在地上,左手摊开按在地面上,倒持匕首的右手高高抬起,面露狠色只见手起刀落银光一闪,老鲍身子一颤,一物飞起接着顺势滚落在地上,鲜血沾着泥灰把这一小节裹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小泥灰球。 那个叫做老鲍的野盗喽啰也是硬气,做完这些后一声不吭跪在原地,看模样是听候发落。 小刀从怀里掏出一块麻布,丢到老鲍身前,老鲍连声道谢,捡起麻布缠在左手上,很快黑色的印记将缠了好几层的麻布给沁透了,黑色印记静静的扩张着沁染范围,隐隐有黑红色的湿润汇聚在一起滴落在地面。 郭小道看着那些野盗嘻嘻哈哈的拍打着刚刚失去一根手指头的同伴肆意取笑,心中一阵发寒,他怎么都不能理解为何这些野盗会乐于看自己的同伙受刑,看着不远处裹着泥灰的断指,再看看同样裹着泥灰的烤红薯,郭小道面色发白,胃里一阵翻涌,但是还是忍住了想吐的感觉,然后就看到蹲在自己对面的掌柜的将手里沾满泥灰的红薯掰开,脑中瞬间联想到了什么…… “呕……” 掌柜的嫌恶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呕吐的郭小道,摇摇头:“真败坏食欲。”说着照着烤红薯一口咬了下去,满口软糯香甜。 第136章 掌柜的疯话 白晓笙躺在马车顶上百无聊赖的晒着太阳,虽然是行驶在颠簸不平的野地山路,但是白晓笙躺在马车顶上却只是感觉到稍有抖动,对于这辆马车白晓笙早就有些看法。 早在松门城的时候白晓笙答应和掌柜的一同行动,并按照自家老祖吩咐以仆从自居,直到现在白晓笙还记得自家老祖的嘱咐。 “小白啊,那位本身就已经脱离了常识的存在,切莫以寻常眼界去判断那位身上发生的事情。” 本来白晓笙不以为意,毕竟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角色基本都是个性的具现化,有着自己独特的行事风格和处世态度,不过看白家老祖如此嘱咐白晓笙也只有拿笔记下。 然后白晓笙和掌柜的相识的第二天白晓笙就看到了掌柜的从本来空无一物的小巷子里凭空牵出了这辆马车。 这辆马车先不说外形与普通马车不同,就连功能都不一样,白晓笙曾亲眼目睹掌柜的敲了敲马车的侧壁,一个面盆就从暗格中掉了出来,而马车内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暗格,里面都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缎面的软芯枕头和锦茸被褥自是不用说,还有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按理来说这么多暗格马车内部空间应该极其狭小,可打开车门却发现这辆马车的内部空间完全配得上这辆马车比起其他马车大上两倍的体积。 别人的马车都是赶路座驾,里面充其量就只会配备诸如被褥衣物之类细软,可掌柜这马车的配置就有些高大上了,看模样掌柜的似乎要常住在里面一般,还说些什么:“对于一个死宅来说一个可以让他宅的安心的空间才是最珍贵的。”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 这一路上掌柜的诸多莫名词汇诸如“主角”、“嗯劈赛”、“系统”之类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词汇让白晓笙一阵头疼,白晓笙曾经抱着不耻下问的学习态度去询问掌柜的这些字词的意思,但是又引发了诸如“主线”、“支线”、“世界线”之类的更多的不解之谜,索性白晓笙也不再去问了,只当是这位在自娱自乐好了。 这一路上掌柜的似乎对教白晓笙这些生僻词来了兴趣,除了看那本白晓笙编制的《江湖常识小指南》之外就是用那些摸不着头脑的生僻词对白晓笙进行狂轰滥炸,弄得白晓笙恨不得自绝耳窍,不过好在现在掌柜的有了新的轰炸对象了。 “呼、呼、呼、呼……” “都跟紧了!一个都别落下!” “不……不行了……” “跟不上了……” “小刀啊,你手下的这些npc不行啊。”掌柜的啃了一口野果指着跟在马车后面死命追赶的野盗喽啰道:“这种等级的npc如果不加强锻炼那么极有可能走上成为炮灰npc的不归路啊。” 小刀虽然听不懂句子里面的个别字词,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明白的,不过小刀“妩媚”一笑:“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我带出来的这些手下本来就是用来做炮灰的。” 掌柜的一听连连摇头:“你这种想法是要不得的,一般来说npc也是有自己的面板和设定的,就好似那个毛手的,他的人物设定就很明显是一条支线,如果我们培养他,刷满他的好感度,那么就很有可能开启他的支线任务,这可以一笔不菲的经验值啊。” 小刀:“……哈?” 掌柜的一直以来都是和白晓笙一起行动,而白晓笙坐在车夫位置根本没法聊天,好不容易有了郭小道来赶车本以为可以和白晓笙好好聊聊天了,毕竟这一路上一个人待在马车里面也是颇为寂寞的,然而不知道为何白晓笙迷恋上了晒太阳,上了马车顶棚就不肯下来了,搞得掌柜的一阵郁闷。 这眼前好歹来了个人,掌柜的自然不肯放过唠嗑的机会:“支线任务你懂吗?我和你说啊,所谓的支线任务就是……” 小刀开始有些后悔答应那天真小鬼和他换位置了。 听见马车里面的动静,郭小道心中暗自得意,他可是知道里面那个奸商的唠叨程度,如果说普通的唠嗑家常也就算了,可问题在于那个奸商口里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那些话每一个字自己都懂,可从那奸商口里组成句子说出来就让人很难理解了,诸如: “什么?你从小都没见过你父母?太好了!” “没练过什么绝世武学?太好了!” “可惜还是太小了,如果再大一些找个家世出众的优秀女孩子和你订婚,然后那女孩子带人来强势退婚打脸的话那你定是主角命跑不脱了,如今嘛……还需要多多观察观察。” “总之少年!勇敢的去创造奇迹吧!” 郭小道总觉得那个奸商脑子不正常,什么叫从小没见过父母太好了?没练过绝世武学很罕见吗?谁家黄花大闺女闲的没事儿跑来和你结亲退婚玩儿啊?有病啊?什么咸鱼翻身流,退婚流,废柴流,你才是废柴! 郭小道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舅舅为何如此相信此人。” 郭小道跟着掌柜的的原因除了自己亲眼看到舅舅塞给那个奸商的一袋银碎子以外还有其实还有别的原因。 郭小道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就在他被那些野盗喽啰围攻力竭的时候郭小道却觉得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似乎曾经从哪里感受过,但是仔细回想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那种感觉。 绝望。 恐惧。 以及对活着的向往。 后来郭小道仔细回想后发现每当自己靠近掌柜的身上总是会无意识的泛起一阵恶寒,似乎非常排斥靠近掌柜的,比起心里作用更像是一种本能。 莫非……这个奸商在自己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郭小道听说江湖上有一种人极其阴险,会在自己要下手的目标身上做好手段,诸如隐而不见的蛊虫、闻不着味道的香粉之类的,中招者会不知不觉落入下套者的圈套而不自知,最后下场自然是极其惨烈的。 而自己的这种反应绝对不是身体自然反应! “我绝对要找出那个奸商究竟对我做过什么!” 第137章 麻烦 “喝!” “拿酒来!” “肉呢!肉!” 这里是一个山洞,洞内充斥着酒臭味和长时间不洗澡所产生的体臭味,让人闻上一下估计隔夜饭都要吐出来,然而洞里的人却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依旧该吃吃该喝喝,交杯撞碗相互比拼,有的兴头来了就地划下道拉人比划几招,出手却是招招要命,而对面那人却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同样还手往死里招呼,周围的人看了都闹哄哄的围了过来为两人打气加油,性命在这里似乎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本来这个洞的主人应该是一头体型巨大的硕熊,可如今洞的原主人却被扒了皮铺在了地上当垫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群无法无天的家伙在这里肆虐。 山洞很宽阔,足够让两辆普通马车并排进入,山洞的两壁被掏出一个个石窝窝,上面放着浸油脂的木头,火舌不断舔舐着浸着油脂的木头,山洞内几把霉烂的木桌和几把瘸腿的椅子摆在中间,一群野盗正围在这里吃肉喝酒尽情放纵,熊熊大火贴着山壁燃烧,火舌窜动将洞内仿佛开宴会一般的人群的身影印在山洞墙壁上,被拉长的黑影伴随着身体主人的肆意扭动显得扭曲变形,跳动的火舌更是将这些倒影照印的仿佛群魔乱舞一般。 在山洞的最里面,有一座石台,看模样虽然做工很粗糙但是依旧看的出来是人为刻意敲出来的,石台上摆放着一把椅子,这把椅子似乎是从那一辆马车上面拆扯下来的木料拼接而成,断口处明显可以看得到有凌乱的木茬,与其说是把椅子还不如说是个带着靠背勉强能坐人的破烂玩意儿,然而就是这在个破烂玩意儿上面坐着的,却是手里牵着缰绳束缚住这洞内所有野狗的掌控者。 从赤裸的上半身可以看到此人身上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双臂比起常人要粗壮两倍,此人坐在这椅子上仿佛就像是一头人形金刚,此人身上纹着一条一条长着三只爪的青蛇,青蛇的身子顺着腰部盘旋而上,三只手爪分别停留在腰间、背部和肩头,看起来像是盘抱着此人,而头部则是停留在此人的心房,暗褐色的眼睛直直看向前方,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这个人赤裸着上半身,下半身也只穿着一条破烂的麻布裤子,透过裤子的破洞几乎可以看到那双毛茸茸的大腿,这条破烂裤子只是用一根草绳绑在腰上面,就是这样的一副穷模样这人脚上却穿着一双华贵的金缕缠边的靴子,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这人斜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脑袋,敲着二郎腿看着下方那些狂欢的野狗。 下方那些喝酒吃肉手舞足蹈闹得正欢的野盗们似乎丝毫无法带动此人情绪,他冷眼看着那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野狗尽情吠叫,那眼神冰凉而冷漠,仿佛那些野盗和山洞中的石头野草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仔细看就可以发现,那人的眼神扫射到哪里,哪里的野盗就会闹得更欢一些,更有甚者甚至会做出用酒坛子砸脑袋的举动,酒水和瓦罐的碎片混合着血水落在地上,但即便是头破血流那个野盗也不肯停下手,从这些疯狂喧嚣的野盗眼神深处可以看到疯狂和狠辣——那并非是针对别人,而是求生欲的表现。 坐在台上的男人起身,缓步走向人群,下面的野盗们见到这一幕闹得更欢了,有的人甚至都抽出刀子往自己胳臂上戳,疼得眼泪鼻涕四处飞溅。 那个男人仿佛一头凶兽,正在缓步走进疯嚣的野狗群中,野狗无法和凶兽抗衡,甚至不敢抬头,只能装作熟视无睹的模样继续折腾,并在心中暗自祈祷。 男人扒开人群,走到一个野盗面前,这个野盗头破血流的躺在满地的瓦罐碎片上,这人正是刚才用酒坛子砸自己脑袋的那个野盗,或许是被自己砸懵了,又或许是失血过多昏头了,这人在这片群魔乱舞的环境里面倒在了地上,劣质的酒水将此人浇得透湿,此刻也不知是冷还是怕,这个野盗浑身打着哆嗦。 男人站起身足足高出普通人两个脑袋,身后的火光将这个男人的倒影照了出来,阴影仿佛一块硕大的黑纱将这个野盗笼罩在下面。 察觉到这个男人的到来,这个野盗惊恐的瞪大了布满血丝的通红双眼,嗓子里发出怪异的“嗬嗬”声,努力想要爬起来,但是手忙脚乱的一番折腾却使不上劲儿。 然后他起来了。 男人巨兽一般的手掌按着这个野盗的脸上,轻而易举的将这个野盗从地上提了起来,仿佛手里捏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根稻草,感受着面骨几乎碎裂的疼痛,野盗疯狂挣扎,他知道这个男人的手上功夫究竟有多恐怖,原本洞穴的主人,那头巨大的硕熊就是被这个男人徒手握碎了四肢,然后再被这个男人慢慢的按碎了头骨,然而不论他如何挣扎踢打这个男人仍然纹丝未动,甚至捏着这个野盗的平举着的胳臂都没有出现一丝晃动。 此刻,历史重演,男人握着这个野盗的手正在缓缓用力,伴随着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这个被凌空提起的野盗挣扎的越来越厉害,暗黄色的液体顺着双腿滴下,伴随着这个野盗的挣扎四处飞溅,甚至有几滴甩到了男人的脸上,然而男人不为所动,只是缓缓加重着手上的力气,然后洞内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闷响,仿佛空心的竹子被人碾爆一般,那个被男人单手抓在手上的野盗双手双脚都无力的垂了下来,不再动弹了。 男人随手将这个野盗的尸体甩出了山洞,然后被守在山洞外面的老狼拖进了草丛里,不过一会儿晃动的草丛里面发出了噬咬咀嚼的声音,看老狼这熟练的动作可以看出这个地方经常会出现这种事情。 男人又默默的坐回了椅子上,看着雅雀无声的野盗们开口:“继续。”仿佛刚才并没有杀人,只是丢了个垃圾喂狗那么简单。 这两个字仿佛催命符一般,在场所有的野盗如梦方醒,继续疯狂的闹了起来,刹那间山洞又恢复了疯闹喧嚣,甚至更甚于方才。 这时,一个瘦小的野盗从山洞后面跑了出来,直奔到那个高高在上坐在石台上的男子身边,弯下腰小声的对那个男人说着什么,那个男人听了之后冷若冰霜的脸居然露出了意外的表情,随即嘴角上扬。 “有点儿意思。” 第138章 第八十七:荒蛇 “麻烦?” 掌柜的看着小刀一副臭脸一脸揶揄:“你不是自称野盗界的扛把子么?还有人敢找你的麻烦?” “还不是因为这些没用的东西办事不利!”说着小刀气不打一处来,将一把匕首朝着面前站成一坨的野盗喽啰们甩了出去,好在匕首是打着转儿飞出去了,匕首的柄部打中了其中一个野盗喽啰的额头,然而那个野盗喽啰却声都不敢作,也不知小刀是如何教育手下这些喽啰的,居然在他们心目中树立了如此威信,以至于那些野盗喽啰眼看着匕首朝自己这边飞来躲都不敢躲。 小刀一副不烦躁的表情,伸出手勾了勾手指,那个毛手野盗喽啰屁颠儿屁颠儿的捡起地上的匕首递到小刀手里,完完全全的一副狗腿子模样,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出有一丝军兵的影子,如果不是那日确实看到了这个毛手野盗喽啰闻在胸口处的咆哮虎头纹身郭小道说什么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冲着还不到自己身形三分之二大小的野盗头子谄媚的笑着的家伙是一个退役军兵。 “现在已经不在我的地盘上了。”小刀收回匕首顺势给了那个毛手野盗喽啰一脚发泄发泄憋屈的心情:“这里是荒蛇的地盘,那天我让这几个家伙去探探周围的情况,遇到出来放哨的就宰了,毕竟我不是很想和荒蛇碰面,但是谁知道这些不争气的东西居然让对方的哨子逃了一个回去,想必此时我们的行踪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了。” 野盗划分地盘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野盗团伙之间的地盘分界线全靠分布人手去盯梢,一方面是注意道上的“生意”,另一方面则是监视自己周边的野盗团伙的动向,如果有下手的机会自然是毫不犹豫的下死手,毕竟野盗从来都不是什么守序份子。 掌柜的好奇:“你和这个叫做荒蛇的关系很差?” 小刀提到荒蛇一脸厌恶:“何止是很差,我如果打得过他恨不得把他的蛇脑子都给打出来。” 之前就说过,野盗分两种,一种是像小刀这样的讲究传统规矩的野盗,另一种则是大小通吃的半路出家的野盗,这两种野盗相互之间都看不顺眼,传统派的野盗厌恶半路出家的野盗破坏大环境坏了规矩,丝毫没有底线,而半路出家的野盗则是瞧不起传统派的野盗,说他们假正经,当女表子还要立牌坊,臭不要脸。 小刀的团伙自然是传统派的野盗,而荒蛇一派自然就是半路出家的那种。 见小刀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打不过那个叫做荒蛇的倒是让掌柜的有些好奇:“你打不过荒蛇居然还有胆子住在这个叫做荒蛇的隔壁?你就不怕哪天被连锅端了?” 小刀“千娇百媚”的瞪了掌柜的一眼:“你能不能不要老在我面前提荒蛇,听到他的名字我就想吐。”说着作一副西子捧心状皱起眉头,看得郭小道直翻白眼:“都是做野盗的,你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谁嫌弃谁啊?” 听到郭小道的吐槽,小刀微微一皱眉回了郭小道一记白眼:“别把我和他混为一谈。”说着从手下喽啰里面点了一个人出来:“这个人以前是荒蛇手下的,后来弃暗投明到我这里来了,就让他来和你们讲讲吧。” 还弃暗投明呢。 郭小道再次翻了个白眼,就他来说郭小道恨不得要那个叫做荒蛇的赶紧过来,然后和这个娘娘腔野盗头子狗咬狗斗个你死我活才是最爽的事儿。 那个喽啰走了出来,开口:“荒蛇手下本来都是这片地方的散碎野盗,做一些零散的活儿,那荒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开口就要这片地盘,那些野盗自然不答应,可被荒蛇收拾了一番后就没意见了。后来荒蛇把这些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如今的荒蛇团伙,荒蛇这个人武功很厉害,我见识有限,看不出名堂,不过他徒手可以捏爆硕熊的头骨,上半身的身架子有很明显的横练功夫的痕迹,应该是连上三路的行家,不过他这里有点问题。”说着这个喽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他是个傻子?”郭小道见了莫名其妙,傻子也能当老大了? 那个喽啰摇摇头:“不是说他是个傻子,而是他喜欢的东西有些不一样。”说着沉吟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词语来形容荒蛇的喜好,想了半晌才开口选了个最合适的词儿:“他喜欢热闹。” “热闹?”掌柜的看向白晓笙,白晓笙皱眉:“喜欢热闹的江湖人士犹如满天繁星多得数不胜数,有不少江湖客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这还真不好确定范围,有没有更明显的特征?” 那喽啰听了摇摇头:“不是那种热闹,而是……”又是想了半天,那个喽啰才形容道:“他喜欢看人在他面前闹腾。” 郭小道闻言:“这算什么毛病?” 那个喽啰开口:“你们有所不知,那个荒蛇下令喽啰们在他面前都必须做出一副闹腾的模样,我还在荒蛇手下的时候经常一闹腾就是一晚上,如果一旦不跟着一起闹腾荒蛇就会出手把那个人杀掉丢出去喂野兽。” 郭小道听了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鬼毛病,不闹腾就要死?” “所以说那个叫做荒蛇的是个变态。”小刀咯咯一笑:“不过那家伙虽然变态,但是确实有几把刷子,对手下极其大方,所以还是有不少野盗甘于投身荒蛇的团伙里面。” 掌柜的开口:“你可知对方是什么来路?” 小刀摇摇头:“荒蛇出手次数极少,看到荒蛇出手的人基本都死了,我只知道荒蛇的一身横练功夫确实了得,寻常刀剑砍伤去也不过是留下些皮肉伤,根本无法伤及筋骨。” 说这话的时候小刀有些郁闷,因为小刀的功夫都在刀上,遇到个横练功夫的行家简直被克得死死的,就好像是野狗啃王八一样,根本无从下手,要不是这个荒蛇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扩张地盘小刀估计早就收拾收拾准备跑路了。 掌柜的听了野盗喽啰对那荒蛇的描述若有所思,对着那喽啰开口:“你在回想一下,那个叫做荒蛇的男人身上还有没有别的特征,比如胎记或者是别的什么。” 喽啰一拍大腿:“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就想起来了,荒蛇身上纹着一条长着爪子的青绿蟒蛇。” 掌柜的和白晓笙眼前一道精光一闪而过,相互对视一眼——就是这个! 第139章 情报 江湖上基本有名有姓的人物几乎个个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个性和处世态度,而那些江湖宿老和名手匠师更是有着与众不同的怪异脾气和古怪性格。 照常理来说那些脾气古怪性格怪异的江湖客们理应受到排斥和厌恶,特别是那些江湖宿老和名手匠师,更是变着法儿刁难对他们有所请求的上门者,往往那些上门之人为了达到他们所提的要求几乎个个都是九死一生。 然而人性本贱,越是不容易得到手的反而越是让人趋之若鹜,这些人越是这样就越引发了诸多江湖客的追捧和崇拜,以至于越来越多的江湖客也开始模仿他们开始着重突出自己的个性了。 武器、功法乃至说话方式语言神态都成为了彰显个性的方法,其中最受欢迎的还是刺青纹身。 刺青纹身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稳定。 离阳皇上任之前,江湖上的流通的武功也就是一些简单的拳脚套路,连个像样的法门都没有,而那些稍微有些看头的武功则是被所持之人视若禁脔,不轻易示人,甚至有的人就连死了都要把武学秘籍给带进棺材里,这导致江湖上流通的武功种类和数量都极其稀少,所以一般人都会根据自己所擅长的兵刃来寻求相关武学招法秘籍,除非遇到些奇遇,不然就是抱着一种兵刃练一辈子。 然而现在不同,由于离阳皇开库放武导致江湖武功秘籍几乎泛滥,和以前根据兵刃寻求秘籍的情况不同,如今的江湖客大多都是根据秘籍挑选兵刃,毕竟以前的情况是没得选,为了保命只能先挑一种武器练好基础,再去追寻更加高大上的高等武学法门,可现在武学秘籍几乎烂大街了,走到路边诸如《剑法快速入门》、《从入门到入土之基础枪法快速解析》、《拳法百解》、《各大名流刀法剖析》这种武学基础指导速成秘籍花上三个大钱都能买到一本,而《百花枪法》、《柳絮随风剑》、《五虎断门刀》这种进阶法门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所以比起以前那种练好基础再去寻求同类型高等武学的情况,现在江湖客们更倾向于先选择高等武学,再去根据自己所选的高等武学有选择性的去练基本功。 曾经有江湖宿老叱责当今江湖因果颠倒混乱不堪,但是不得不说这种先选择高等武学再去练基本功的流程确实省了不少劲儿,习武之人不再需要花费大把的时间为了去寻求高等武学而四处奔波拼斗。 所谓贪多嚼不烂,但是兵器套路之间确实有相互克制的关系,一个用剑的怎么样都不会和一个使狼牙棒的硬碰硬,而用棍棒长枪的也不会和玩儿流星锤钩子锁的玩儿“寸长寸强、寸短寸险”,现在的江湖主流不再是一人一剑闯江湖,往往在路上你会看到一个人身上背着刀枪棍棒好几种兵器。 如今的江湖,身体和气血之力才是主流,就好像点火,身体是柴薪、气血之力则是油脂,而那些武学基础和法门则是星零火星,依靠粗壮的柴薪和基数庞大的油脂才能支撑起熊熊大火。 所以比起多变的武器和法门,刺在人身上的刺青纹身则是成为了多数江湖客彰显个性的选择。 最开始采用刺青纹身的不是江湖客,也不是门派,更不是官家,而是那些三流江湖客汇聚在一起的堂口帮众,这些人靠着统一的纹身刺青来识别所属势力,当年赫赫有名的斧头帮就是靠着两柄交叉对砍的斧头纹身团结了门下所有小弟隐隐有从三流江湖势力发展成为二流江湖势力的趋向,可惜后来因为门下一个新收的小弟得罪了一个镇子,那个镇子里面卧虎藏龙,高手辈出,硬是把斧头帮给活生生打散了,四散而逃的斧头帮帮众本以为可以逃脱,可没想到身上的纹身刺青成为了他们洗不掉的噩梦,那些江湖高手根据斧头帮的纹身刺青为线索就像在草丛里面挑虫子一般将他们一个个的挑了出来暴揍一顿之后扬长而去。 而这一点启发了众多江湖客,纹身刺青则是成为了大多数江湖客的喜爱,虽然江湖客可以通过“侠士资格考核”获取自己独一无二的侠名,可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本事通过侠士资格考核的,所以独一无二的纹身刺青则是成为了江湖客的第二张名帖。 …… 知道了荒蛇身上纹着长着爪子的青绿蟒蛇纹身,白晓笙便写信向笔录人团体进行求助了。 为了避免白晓笙对笔录人团体产生依赖性,所以白家老祖规定白晓笙每天只能有一次场外求援的机会,毕竟笔录人团体掌握的情报多如天上繁星,光靠白晓笙的脑子根本记不下来,这也算是老白家对白晓笙的呵护。 “还没来吗?”小刀开口问道:“都已经一天了,你说的情报资源靠不靠谱啊?” 白晓笙躺在马车顶棚,头枕双臂敲着二郎腿悠哉道:“不要急,鸽子在路上飞也要飞一段时间呢,至于靠不靠谱你就不必担心了,我敢说世界上没有比我这个情报资源更靠谱的了。” 掌柜的也开口:“知彼知己方可百战百胜,有时候情报比你想象中的更重要。” “我当然知道情报很重要,毕竟我们野盗也是靠得到情报才行动的,但是我们只要往前面走上半天就能走出荒蛇的地盘了,有必要抱着决一死战的心态去和荒蛇硬磕吗?” 小刀难得语气里面带着一丝郁闷,刀法被横练功夫所克制的小刀对上荒蛇简直就是遇到了天敌:“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若是执意要和荒蛇对上我到时候肯定会丢下你们自己先跑,你们可别怪刀爷我不讲义气。” “安心啦。”白晓笙懒洋洋的躺在马车顶棚:“到时候的事儿到时候再说嘛。” 不知道是不是和掌柜的待在一起呆久了,掌柜的那副懒散的模样白晓笙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那一副疲懒的模样看得小刀心里不断嘀咕着诸如:“有其主必有其仆。”“上梁不正下梁歪。”之类的话。 为了等待白晓笙的情报鸽此时的一行人已经没有继续前进了,因为不知道荒蛇会不会派人过来,所以小刀将手下的野盗喽啰都派了出去进行巡逻,以免被荒蛇的人给偷袭了。 就在小刀紧张兮兮的四处张望时,突然耳朵一动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是有无数个人在抖衣服一样,小刀仔细辩听,发现声音来自于天上,小刀抬起头看到面前的景象顿时目瞪口呆。 第140章 潜力这东西挤一挤总是会出来的 一张翻过。 “不是。” 又一张翻过。 “也不是。” 小刀揉了揉眼角,长时间盯着手里厚厚的一大沓肖像画几乎看得他头昏眼花,然而享受这个待遇的并非只有他。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重复的机械的做着举起画像,辨认,放下的动作,那个号称从荒蛇手下“弃暗投明”的野盗喽啰已经是一副死鱼眼模样了,长时间的重复同一种工作实在是一种折磨,如果让他选择跟着马车跑马拉松还是在这里辨认画像估计他宁肯去跑马拉松跑到肺都吐出来都不愿意来做这种枯燥无味的重复性工作。 不过这也没办法。 这一伙儿人里面只有和荒蛇交过手还能活着回来的野盗头子小刀和那个号称“弃暗投明”的野盗喽啰见过荒蛇的真面目。 说实话白晓笙也没想到符合条件的目标人物会有这么多,在看到犹如乌云盖顶的庞大鸽群的时候白晓笙也是眼皮直跳。 白家村的鸽子经过秘法锻炼和喂养其承重能力远远高于其他信鸽,每一只鸽子都背着大概一个指节厚度的画像,光是把这些画像从鸽子背上拆下来就花费了不少功夫,此刻小刀很想大喊一句:“老子不干了!”然后甩头走人,但是理智死死的束缚住了他的行动。 小刀很需要侠士资格证,只要有了侠士资格证,那么他就再也不需要在这片鬼地方当野狗了。 小刀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可他谁也没告诉,因为他的目标是去官家当差人。 小刀心底压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谁都不知道的,就是这个秘密支撑着小刀的理想抱负直到现在。 官家不会接受野盗出身的小刀报名当差,但是有了侠士资格就不一样了,以往的经历全部洗去,只要拿到侠士资格,那么小刀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官家报名当差了。 到时候…… 想到这里,小刀恶狠狠的冲着某弃暗投明的野盗喽啰:“精神点儿,看仔细,要是看漏了我绝对饶不了你!” …… 野盗团伙干活儿并非是看到有人路过就从草丛里面蹦出来大喊一声“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而是更加具有个人特色。 根据小刀的描述,除开那些零散的没有归属的野盗之外,这片地方一共被四个野盗团伙瓜分,而小刀的野盗团伙和荒蛇的野盗团伙正是其中的两个,而野盗团伙的干活儿手法取决于野盗头子。 小刀干活比较倾向于传统,喜欢拉一波人来试水,不管怎么样先围起来看看,可以动手就动手,点子扎手就“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了,这也是最最古老的手法,不过胜在稳妥,还不容易伤及无辜。 相比小刀的干活儿手法,荒蛇更加倾向于个人主义,他总是喜欢先藏在某个山洞里面,然后让喽啰们把目标逼到附件,等目标走投无路钻进山洞再出手,等荒蛇出来之后往往浑身都是血,而洞内的目标下场可想而知,据说每次去收拾洞内的野盗喽啰都不会想再进去第二次,而且那个清理完山洞的野盗喽啰往后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都会得见不得肉的怪病,一见到肉就会呕吐不止。 “所以为了在荒蛇面前保住性命你必须要学会强化自己。”掌柜的挥舞马鞭,马鞭在空中耍出了一个响亮的鞭花:“速度再快一点!” 按照掌柜的说法,当荒蛇来袭这一行人中野盗头子小刀肯定会带着他的喽啰们跑路,而自己“身弱体虚”,白晓笙则表示自己“不会武功”,那么抵御强敌的重要使命自然就交给了唯一会武功的郭小道身上,本来郭小道还想反抗一下,但是掌柜的笑眯眯说着:“你不上谁上?谁要你是主角呢?”这种怪话,然后拿起了长长的马鞭。 于是在认图二人组旁边,郭小道开始在掌柜的“爱的监督”下和一根绳子较劲儿——与其说是绳子倒不如说是一根线。 这是一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扯下来的白线,一根成年人一样高的木棍竖在地面上,绳子的一端死死绑在木棍的顶头,这片野地很宽阔,风很大,被绑住的线正在随风摆动,而郭小道正在瞪大眼珠子,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五个手指聚拢在一起作小鸡啄米状,郭小道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根白线没有被被绑住正在随风飘动的末端,然后……闪电般的出手! 然而很可惜,白线在关键时候跟随着风向的变动微微一摆,躲过了郭小道这来势汹汹的啄击。 察觉到自己失败的一瞬间郭小道面色一白,当即撒丫子就要跑,可还没等他跑出两步只听见身后传来尖锐的呼啸声…… “啪!” “嗷!” 一个鞭花在郭小道的屁股上炸响,伴随着这一声炸响郭小道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蹦三尺高,双手捂着臀部不停的跳脚,而他裸露在外面的胳臂,脸上,甚至耳后根都有微微的红印,可见屁股不是第一个享受这个待遇的部位。 “说过多少次了!”掌柜的手持长长的马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要学会观察风劲儿,把自己想象成一株随风摆动的野草。”说着顺手拔下身边的一根野草,放在手掌心,轻轻一吹,野草轻飘飘的被掌柜的吹出掌心,接着又是一阵大风刮来,野草随风朝着更高的地方飞去,然而还不等野草飞远,一道鞭影瞬息落下将野草打成两节:“你看,就像这样,感受着风的力道,等着‘呼’的一声,然后‘啪’的一下出手。” 现在郭小道对掌柜的开始有了些了解了,别的不知道,但是最起码知道两点。 第一:这个掌柜的绝对是一个赶马车的好手! 第二:这个掌柜的绝对不会教人! 郭小道龇牙咧嘴的不断搓揉着自己的屁股,照理来说刚才那么一下子鞭子打出来的声音那么响,甩出来的力道绝对很惊人,最起码把裤子上的布料抽成破烂最没问题的,但是在这个掌柜的操控下鞭子甩下却是贴着郭小道的屁股一擦而过,仅仅是鞭子的末梢“舔”了一下郭小道,那种又疼又痒的感觉简直让郭小道崩溃! 掌柜的一手功夫在郭小道看来确实可怕,曾经老郭就和郭小道说过,江湖上有一种功夫法门,叫做“巧”,郭小道还记得舅舅和自己说过:“‘巧’这种法门没有拳法的威力,也没有掌法的包容力,但是却总是能料敌先机,“巧”字诀大成者遇敌将处于不败之地,大完美者即便面对千军万马也是视若无物。” 为了让郭小道充分理解,老郭还特别演示过徒手火中取栗,那并不是将栗子从炭火中取出那么简单,栗子被深深埋在燃着星星火星的木炭球的深处,而老郭则是需要徒手将栗子周围碳球全部拨开,在郭小道的注视下在老郭将手插入铁盆,手插入铁盆的一瞬间覆盖在栗子上面的燃烧着的煤球全部飞了出去,露出深埋在里面的栗子,老郭用指尖轻巧的将栗子挑飞出来。 演示完毕之后老郭将手伸给郭小道看,郭小道入眼所见只见老郭这一双手除了中指和食指的指尖有微微煤灰,手掌其余部分依旧干净无比,郭小道还记得自己当时惊讶的合不拢嘴——在煤球纷纷飞出去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家舅舅在练铁砂掌呢。 郭小道看着掌柜的又扯了一把野草抛了出去,然后甩动鞭子,鞭子飞速甩出去会带起强烈的鞭风,然而掌柜手里的这条鞭子却不带一丝烟火气一般砸向风中舞动的野草,然后鞭梢在掌柜的操控下肆意摆动轻而易举的将一根根野草拦腰打断,仿佛一条有生命的蟒蛇一般。 虽然不知道掌柜的是怎么办到的,但是郭小道感觉这种手法和老郭演示过的“火中取栗”有些关联,想到这里郭小道脸上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掌柜的做完这些扭过头,看见郭小道一副沉思的模样微微一笑。 主角嘛,悟性总是要比寻常人高上一些。 当然,如果悟性不够掌柜的自然也不会吝啬他“爱的教育”为郭小道上一堂别开生面的思想课以提高他的悟性。 第141章 难做生意人 “嗷——白大哥轻点儿轻点……嘶……” 篝火旁,看着如同脱了水的鲤鱼一样趴在地上抽搐的郭小道,白晓笙手持膏药眉头紧皱:“你能不能别动弹?你这样我根本没法下手给你涂药啊。” 郭小道哭丧着脸:“白大哥这不能怪我啊,身体本能反应根本压不下来啊。” 白天郭小道在掌柜的操练下吃足了苦头,只要失手一次掌柜的马鞭就挥了上来,马鞭在掌柜的手中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每一下力道都差不多,鞭子尖尖舔那么一下让郭小道感觉又疼又痒。 距离篝火不远的地方,掌柜的正闭着眼靠在马车上啃着野果,突然耳朵一动,听到有人走近,坐起来往来人方向望去,只见野盗头子小刀领着自家喽啰走了过来,手里捏着一张画像。 “找到了?” “找到了,应该就是他没错。” 小刀将手里画像递给掌柜的说道:“那个成天到晚躺在马车顶上的那个小子,真的是你家伙计?” 掌柜的笑道:“你猜?” 小刀对于这神神秘秘的主仆二人心里一直都挺在意,经过郭小道的那件事儿小刀看出了那个赶车的小子其实并不是和这个神秘兮兮的掌柜是一伙儿的,一路上小刀一直都有意无意的接触白晓笙和郭小道,试图套两人的话弄清楚这一行人的真实身份。 郭小道没什么江湖经验,三下两下就被小刀给掏出了老底,讲白了郭小道和掌柜的之间其实就是雇佣关系,而对于掌柜的郭小道知道的也不多,于是小刀便将目标转到了白晓笙头上。 可小刀的套话技巧用到白晓笙这里就没了用武之地,对于小刀的套话白晓笙看似你问一句我答一句可是实质上说出的基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小刀自己反而在和白晓笙的对话中不知不觉被掏出了不少东西,要不是小刀中途恍然醒悟过来天知道小刀的老底会不会被白晓笙给掏干净。 就那以后小刀对于白晓笙是敬而远之。 “那小子绝对不是普通人。” 就凭这一手情报手段小刀就已经看出来了,回想起那些画像小刀的头皮就有些发麻,那些画像上面的人毫无例外都是身上纹有蛇类刺青纹身并且是使用横练功夫的人。 小刀并不精通画技,但是好歹也见过望机楼的通缉令,望机楼的通缉令是请了皇室画师亲手画上的,号称是江湖上目前画得最精细人物描绘了,但是那些鸽子背来的画像情报比望机楼通缉令的精细程度还要高。 那些画像上面的人物画的栩栩如生,而且并非是一个正面,就连左右两侧的侧脸都给画了出来,而且若是画像上的人有独特的地方还会单独画出来,诸如伤痕、手势、甚至拿兵器的习惯、睡觉是否说梦话、是否磨牙打嗝放屁,画像上的林林总总就好像是有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离身的跟在画上之人身边记录一般,而下面的文字描述更是可怕,诸如口癖、吃饭喜好、穿衣细节、就连此人有没有风流债私生子什么的都给标记了出来,画上之人简直毫无隐私可言,看得小刀汗毛倒立心胆生寒。 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人的身份,上至门派要员下至江湖散人无所不包,甚至还有几人是官家的人。 江湖散人还好,遇上警惕性差点儿的跟踪个三四天根本不叫事儿,但是门派要员和官家的人就不一样了,和前者不同,门派要员和官家人除非是有要事或者身负长期任务,不然根本不会出来行走江湖,特别是官家的人,有什么事都是差使手下人去办,自己躲在深宅大院足不出户,然而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却连平日修炼吃什么牌子的丹药都被人挖了出来,若是有心人得到这些情报…… 野地上又是一阵风吹过,现在虽然快入秋,但是风却依旧没有什么凉意,但是小刀却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回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情报简直细思极恐。 江湖上活得长的人基本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小刀也不例外,他自知有些秘密是不该自己知道的,甚至后来都不让那个号称“弃暗投明”的野盗喽啰翻找,全部都自己亲自来翻看寻找所需要的情报了。 小刀一屁股坐在马车侧门的门槛上面色难看,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掌柜的:“你到底是谁?” 面对小刀的质问,掌柜的依旧是一副和气生财的笑脸:“我都说了,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 “别开玩笑了。”小刀这次并没有被掌柜的糊弄过去,他抖了抖手里的情报指着熊熊燃烧的篝火,那从篝火旁边堆放着一大摞用来充当烧材价值千金的情报画像:“一个小伙计,一只肥鸽子抛出去就能得到这么多详细到恐怖的情报,你说你是普通生意人?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说到一半小刀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冲了些,考虑到自己还和面前这个神秘的掌柜有着合作关系,语气放缓了些:“看你这手段想必我的老底怕不是都被你掏空了,但是我对于你们却依旧一无所知,这就有些不公平了吧?就像你说的,大家都是生意人,既然是合作就要拿出些诚意出来吧?” 掌柜的听到这里叹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事先说明我可没有去摸你老底,不过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不瞒你了。” 来了! 小刀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严肃模样竖起食指中指无名指对天发誓:“我保证不会外泄,否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掌柜的摆摆手:“也不用这样啦,毕竟也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儿,其实大多人都知道。” “墨壤年代你知道吧?”掌柜的一副追忆往年的模样:“把那时候的那些江湖势力打的支离破碎开启墨壤年代战役的就是我。”说着掌柜的挠了挠后脑勺一副怪难为情的模样:“那时候我年轻气盛干出了不少傻事儿,后来因为出了些变故就一直沉睡,直到不久之前才醒过来,醒来之后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事儿有些冲动了,给不少人惹了麻烦,而我也厌倦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于是金盆洗手做起了专门替人排忧解难的生意。”说到这里掌柜的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的招牌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实不相瞒,我这‘有我无忧’的招牌自打挂出来开始算时间满打满算还不到半年呢。” 小刀:“……” 掌柜的看着小刀摆出一副“你觉得我像是傻子么?”的脸然后转身离去的身影无奈耸了耸肩:“难怪都说生意人难做,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啊。” 第142章 专治各种不服 也不知道是因为老郭给的价钱足够高还是是因为这是掌柜开张后的第一笔生意,掌柜的对于郭小道可以说是格外的上心。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郭小道和掌柜的对立而战,而旁边除了那些被野盗头子小刀差遣出去巡逻以防被荒蛇的人偷袭之外,就只有小刀和白晓笙在一旁围观。 也不知道是不是郭小道基础被老郭调教的太好了还是说郭小道悟性确实挺高,还没有半天的功夫郭小道就可以百分之百在瞬息之间出手抓住随风飘动的线绳头子了,这让掌柜对于自己精心准备的“爱的教育之悟性全套大餐”没有了用武之地而可惜不已,但是该继续的还是得继续。 “教我必胜法门?”郭小道打量了一下掌柜的,面前的这个掌柜的依旧是一副假笑脸,郭小道伸手朝着掌柜的伸手摸去,还没等戳碰到身上就出现了汗毛倒立的恶寒症状,很显然面前这个掌柜的并没有被人掉包。 对于掌柜的身体状况郭小道之前有从白晓笙这里了解过,具体原因不知道,只知道掌柜的气血亏败身体极度空虚,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开口就要教你所谓的必胜法门不得不让郭小道心生出疑惑。 “没错,必胜法门。”掌柜的无视郭小道怀疑的目光:“老实说你现在这样别说是去考侠士资格考核,就连路边野狗都够你吃上一壶了,不教你点东西我怕你在半路上就被人干掉了。” 郭小道听到这里沉默不语并没有反驳,他知道掌柜的说的是实话,自己虽然会些招数套路的但是那都是些人尽皆知的江湖套路,先不说容易被人预读招数被人破解,郭小道除了和老郭对招之外就完全没有对敌经验了,从被那几个野盗喽啰玩弄到力竭就看得出来,郭小道的对敌经验简直是弱到爆。 然而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一旦对敌郭小道将感受到从老郭那里感受不到的东西。 其名为恶意。 回想起那从那些野盗身上散发出肉眼所看不见的气场郭小道就感觉心跳加快了不止一个频率,郭小道还记得那种感觉,那是一种类似于呕吐感的感觉,自己当时仿佛就像是被人锁住了手脚一样,行动艰难,这种感觉阴魂不散的萦绕在郭小道的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喂。”掌柜的站在郭小道面前:“想什么呢?快点进攻过来啊。” 郭小道看着面前这个气血亏败的掌柜的眉头直跳,这个奸商的身体连普通的摔一跤够够让他吃一壶的,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胯下海口说要教自己毕生之法,简直可笑。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句话已经流传了很久了,就算是九大门派的掌门都不敢说自己遇敌必胜,面前这个一看就是弱鸡的掌柜的居然说教自己“必胜之法”? “你可不要后悔哦。”郭小道捏了捏拳头,拳骨关节“咔咔”作响,一脸“我早就想揍你了”的表情:“你要提前叫郎中吗?我出手可是很重的。” “这荒郊野岭的也找不到郎中吧?”掌柜的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行了不要废话了,赶紧攻过来吧。” 而这场教导战也引发了白晓笙和野盗头子小刀的关注,白晓笙是见过掌柜的出手的,那一手流星锤足以证明自家掌柜的肚子里还是有些干货的,白晓笙关心的重点是掌柜的这次出手会不会和上次一样又把身体给掏空了,要知道恢复成现在这样白晓笙可是没少被掌柜的折腾去摘采草药野果来补身体,掌柜所吃的那些有苦又酸还辣舌头的野果实际上是一种药材,一般没有人会直接去啃,而是晒干捣碎融入药物中,然而掌柜的没有这个时间也懒得去弄,就这么直接上手啃了。 这种果子虽然产量很多,而且并不少见,但是由于主枝干上全是倒刺导致很难摘采,就掌柜的现在手上的存货白晓笙可是折腾了好久累的半死才弄来的,虽然说当伙计就要有当伙计的觉悟,但是白晓笙给自己的定位一直是记账的账房先生而不是一个跑堂的,对于体力活多少还是有些不喜。 白晓笙蹲在一旁单手托腮看着面对面的一大一小,掌柜的教导方式很简单,甚至说很粗暴,按照掌柜的话来说就是:“既然嘴上教起来没什么效果,那就用身体来记住吧!毕竟是主角命,这点基本技能是要学会的!”虽然不知道所谓的主角命是什么东西,但是这句话按照白晓笙的理解大概意思就是“挨打就会变强”,想到这里白晓笙默默的站起身回到马车翻找起了昨天晚上给郭小道涂抹的药膏。 而和白晓笙不同,野盗头子小刀从未见过掌柜的出手,对于这场比斗小刀打从心底不看好,虽然郭小道年轻没有经验,但是和气血亏败体内空虚的掌柜的比起来郭小道气血饱满身强体壮,有句话说得好,身体才是本钱,江湖中两人交手最重要的不是武功或者兵刃,而是气血之力,气血之力和身体之间的关系就好像是容器和水的关系一样,身体越强壮,可以容纳的气血之力也就越多,即便是武器不利或者武学被克制,靠着磅礴的气血之力和强大的身体素质也不是没有翻盘的可能,江湖上被反杀的例子比比皆是。 但是经过了昨天情报天降的事情之后小刀对于这个神秘的掌柜有些拿捏不准了,看着这个丝毫没有摆出架势模样的掌柜,小刀眼神闪烁不定——说不好这个掌柜的还真有些名堂? 在场所有人的想法掌柜的多少都能够猜到一些,比如对面郭小道满脸摆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这么明显的表情想做什么几乎都写在脸上了,这个熊孩子指不定想着待会儿怎么揍自己呢。 想到这里掌柜的心中轻叹一口气,说到底这小家伙还是太年轻,这个江湖并非是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不过指望这个小子马上明白这个道理是不可能的。 这一路上郭小道虽然还算老实但是自从掌柜的答应和野盗头子小刀结盟组队后就开始闹起了小情绪,时不时给掌柜的找些小麻烦,掌柜的找机会苦口婆心的给郭小道灌鸡汤讲道理可这小子也是满脸不服压根儿听不进去,后来掌柜的让郭小道去捉线头练基本功也是不情不愿,最后还是在掌柜的“爱的教育”下才不情不愿的练了起来,好在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想通了练得挺顺利,不过掌柜的还是有些小不爽。 “当年无数的人求着让我指点一下我都懒得搭理,现在让你做个基本功还要我拿鞭子逼着你练,既然如此本掌柜今天就给这臭小子一个下马威让这小子老实点儿,当年本掌柜座下的那些徒弟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还不是被本掌柜治的服服帖帖的,我和这小子的舅舅签的是长期协议,第一单生意一定不能做砸了,不然日后我这招牌还真不好往外面摆,现在这小子心底憋着一肚子火要是以后什么时候被有心人利用一下没准儿会坏事儿,还是先打个预防针比较好。” 想到这里掌柜的单手背在身后,摆出了郭小道熟悉的姿势——小鸡啄米。 “你不是想知道我叫你捉线头有什么用吗?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 不服?我掌柜的百年老字号专治各种不服! 第143章 掰手指 本以为实际教学时间会比较漫长,毕竟和口头教导不同,实际对练需要两人一对一的进行喂招,在被教导一方不熟悉招式的前提下喂招进度会非常缓慢,然而令白晓笙和野盗头子小刀意想不到的是这场教导战很快就结束了。 …… “卑鄙!无耻!臭不要脸!” 面对郭小道的怒骂,掌柜的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不管怎么样反正结果是我赢了,你服不服?” “不服!打死我都不服!”郭小道气的满脸通红,用被白晓笙用纱布包成胡萝卜的手指指着掌柜的怒道:“掰人手指算什么招数!还必胜之法!我呸!”说着不屑的往地上吐了口口水以示不屑。 在掌柜的说要教郭小道必胜之法的时候郭小道虽然不相信但是心底里说实话还是有些小期待的,毕竟自己那些大路货色的拳脚功夫实在是拿不出台面,一套新的武学招式对于郭小道来说是十分有必要的。 看着站得笔直、单手背在背后、大风吹过衣决飘飘、满满高手派头掌柜的的模样,郭小道心中也有些打鼓,但是想到自己被那些野盗喽啰戏耍的场景郭小道随即又下了决心:“退一万步来说,万一这个掌柜的真的有那么几把刷子,即便是被教训的很惨我也要学会新的武功。” 于是抱着被揍觉悟的郭小道大喝一声朝着掌柜的冲了过去。 事实上郭小道确实猜对了一半,自己真的被教训的很惨,但是学没学到嘛……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 野盗头子小刀一脸怪异的表情,要知道小刀可是那种看着自家手下挥刀剁手指头都不带移开视线的人,可是就在方才观看郭小道和掌柜的教导战后,小刀第一次觉得看别人受伤也那么难受,回想起郭小道的惨叫小刀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纤纤玉指”,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了当时的场面…… 郭小道爆喝:“直通拳!” 掌柜的侧身避开后捉起郭小道的大拇指向外用力一掰:“咔吧。” 郭小道惨嚎一声缩回了手抱着大拇指蹲下身整个人蜷缩成大虾状,表情痛不欲生,缓过劲儿了之后郭小道红着眼眶盯着掌柜的:“再来!” 掌柜的点点头,又摆出小鸡啄米的架势。 郭小道爆喝:“飞鹤展翅!!” 掌柜的低头躲过郭小道的手刀的同时抬起手捉住了郭小道的小拇指,向外一掰:“咔吧。” 郭小道再次惨嚎,掌柜的趁机一脚扫中郭小道的脚踝侧面,郭小道被掰手指的剧痛让他分了神,一个不注意下盘被破,跌倒在地的郭小道抱着自己的小拇指疼得满地打滚。 郭小道嚎了好一阵子,站起身双眼含泪:“再来!” 掌柜的再次摆出小鸡啄米。 郭小道缩起了被掰了手指的手,另一只完好的单手呈虎爪状探出,朝着掌柜的奔袭而来,口里爆喝:“猛虎下山!” 掌柜的这次躲都没躲,呈啄米状的手轻轻探出抓住了抓向自己胸口的虎爪无名指,再次一掰:“咔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掰了两次习惯了这种疼痛,郭小道这次居然忍了下来,忍痛的同时探出另一只虎爪直奔掌柜手腕想救回自己的无名指,然而掌柜的依旧没有躲,只是捏着那根被掰开的无名指微微往下一扯,郭小道整体架势瞬间就破了,为了保住自己的无名指郭小道的身架子全部朝着被往下掰扯的无名指方向倾斜过去,而脸自然是首当其冲,然后掌柜的毫不客气的反手一巴掌,给了郭小道一记耳刮子,扇得郭小道眼冒金星。 也不知道是不是郭小道是被这一巴掌打傻了还是本身就是个倔脾气,后面居然铆足了劲儿凑上去,拼死都要还掌柜的一下,可惜直到结束郭小道都没能摸到掌柜的一根毫毛,最后还是掌柜的喊的停,因为郭小道的十根手指头已经被掰的红肿不堪,活像一根根红亮的胡萝卜,再这样掰下去郭小道的手指头肯定会废掉。 十指连心,想到手指被掰成那样小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日后如果和这个掌柜的对上绝对不能让他有机会用出这一招。” …… “我居然会相信这个奸商会教我什么绝世武功,真是脑子进水了。”郭小道心底自己自嘲自己一番,跑回马车换药去了。 马车上,白晓笙已经准备好了药,药膏丢进水中瞬间化开,浓郁的药香味伴随着铜盆里面滚烫的热水所散发出来的热气铺散开,以马车为中心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散布到了周围。 铜盆中原本的清水在被丢入药膏后迅速变为昏黄色,药膏质地很细腻,化开后几乎看不到什么杂质,显然用料的品质相当高档,郭小道拆开纱布绷带迫不及待的将手伸了进去。 感受着十根手指火辣辣的疼痛感,紧接着一股清凉的感觉透过皮肉渗入指骨,郭小道舒服的浑身一抖,嘴里爽得直哼唧,活像一头蹭到了痒处的野猪。 “还是白大哥对我好。”郭小道笑嘻嘻的看着白晓笙。 这一路上郭小道除了赶车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做,寻找水源、摘野果打野味、引开野兽、找路、生篝火做饭这些事情全部都是白晓笙一手操办的,而掌柜的则是成天到晚宅在马车车厢里面几乎不出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而之前白晓笙展露出来恐怖的情报搜集能力更是让郭小道佩服不已,虽然说白晓笙自称不会武功,但是和白晓笙一起在野地树林行动过的郭小道自认完全跟不上白晓笙的节奏速度,可见身体素质方面白晓笙绝对不必郭小道差,只要搞到一本不错的武学功法学上个一年半载出去混江湖完全没问题。 在郭小道看来白晓笙这种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人跟在掌柜的身边简直就是屈才。 “白大哥,你为什么要跟着那个奸商啊?”郭小道双手泡着药汤感受着手指刺麻麻的感觉开口询问:“你这么厉害完全可以一个人独闯江湖了啊。” 白晓笙瞥了一眼郭小道,淡淡的回复了一句:“家里人的安排罢了。” 突然郭小道一副我懂了的模样:“是不是你家里欠这个奸商很多钱?逼你为他干活还债?”还不等白晓笙说些什么,郭小道就一副义奋填膺的说道:“我就知道那个奸商不是个好东西,你放心,等我们找到了大城我一定会帮你找官家,为你报官……” 白晓笙收拾了一下马车上的纱布绷带,不理会不断嚷着“要让奸商付出代价”的郭小道转身离开了。 白晓笙蹲到篝火旁,将手中郭小道换下来的纱布丢入篝火里面,看着篝火将纱布一点点点燃烧成灰渣,眼神依旧平淡,嘴里轻声嘀咕:“……不知好歹的无知小鬼。” 第144章 考核在即 虽然说江湖客自由自在闯荡江湖看起来潇洒惬意,一副天地之大、大可去得的模样,但是实际上有些地方还是不被允许靠近的,那些地方被离阳官家标为禁地,专门设立了栈点和巡逻队,只有拥有侠士资格的江湖客才被允许靠近,这些地方无一不是有进无出的生命禁区,而星棋深林,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今天,星棋深林中闯进了两名不速之客。 “大哥,我们这么做不太好吧?”一个头戴毡帽的大汉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这里可是星棋深林啊。” 这个大汉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那壮硕身形是走在路上都有人主动让路的那种,现在却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走路更是捻手捻脚,好似生怕踩坏了这里的花花草草。 前面领头的人回头嘿嘿一笑:“星棋深林又怎么样?莫非你怕了?” 领头之人比起后面这个壮汉长得就有些不堪入目了,先不说贼眉鼠眼的模样,就连身体都比正常人瘦小一圈儿,而且还是个驼背。 壮汉听瘦驼背调笑不仅不怒,反而点点头四下张望小声到:“这里可是禁地啊,里面异兽成群危机四伏,我们这么偷偷进来是不是不太好?” “屁!”领头人翻了个白眼:“那都是那些官家人编出的谣言。” 瘦驼背跳起来一把抓住壮汉胸襟衣服,扯着壮汉的耳朵左右扯动:“你给我好好看清楚!这!些!是!什!么!” 瘦驼背和壮汉的身形比较就好像是狗熊和猴子一般,瘦驼背整个人都挂在壮汉胸前,这幅模样看起来极为滑稽。 耳朵被扯得生疼,壮汉只能配合往自己左右两边看去,然后如实回答:“粹骨草、望月兰、百香流连、炽火果……” “不对!”瘦驼背气的给了这个壮汉一巴掌:“你个不开窍的玩意儿!这些都是钱!钱!” 瘦驼背气不打一处来的从壮汉身上蹦了下来跳脚骂到:“我特么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成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要不是老子想方设法赚钱我早他娘的被你吃穷了。” 壮汉赶紧开口:“大哥你对我最好了,你可千万别不要我,我……我大不了以后少吃一顿。”说这话壮汉脸上作出了割肉一般的痛楚表情,似乎少吃这一顿是多么大的牺牲。 瘦驼背听了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一天六顿少一顿也减不了多少负担,不过如果我们把这些药材珍果弄出去卖了,就可以赚好多好多的钱,到时候我给你买烤乳猪!”说到这里瘦驼背已经开始掐着手指双眼发光的看着四周那些药力充沛的药材珍果,似乎这些药材和珍果在他眼里全部都变成了美丽动人的金银二色。 壮汉听到了烤乳猪口水哗哗的流掰着手指:“真……真的吗?我要两头……不,三头!” 瘦驼子拍了拍壮汉大腿:“那当然,你大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壮汉犹豫了一下,唯唯诺诺的开口:“上次你说借钱去救济穷人……” 瘦驼子一瞪眼:“那个穷困潦倒的赌徒不算穷吗?我故意输给他是用这种方法绕着弯儿给他钱,不至于刺伤他脆弱的自尊心!” 壮汉又开口:“还有……” “好了!”瘦驼子制止了还要开口说话的壮汉:“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们就在这里散伙儿吧,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一拍两散。”说着瘦驼子抬脚就作势要走。 壮汉见状一个“饿虎扑食”……抱住了瘦驼子的大腿,嚎啕大哭:“大哥啊——你不能不要我啊——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我知错了!!!” 瘦驼背得意一笑,这一招百试百灵,他反过身安抚壮汉:“既然你知错了,那就快点动手吧,我们只要不深入就绝对安全,外围这些草药换成钱够我们享福一段时间了。” 壮汉点点头,抹了抹眼泪抬手就要朝着身边的望月兰摘去,然而没有等壮汉的手碰到望月兰,一个声音响起:“嚯嚯,如果我是你们我就不会动手去摘这些草药。” 这个声音回荡在周围,听起来很苍老,但是说话节奏却带着一股诡异的活泼,这莫名的违和感让二人浑身一抖,瘦驼子更是吓得一溜烟儿爬上了壮汉的背后躲了起来。 “大……大哥……”壮汉哭丧着脸:“不会是什么山精妖怪跑出来了吧?” 瘦驼背一巴掌扇在壮汉的脑袋瓜上:“别胡说!”接着躲在壮汉身后,只从肩膀处露出半张脸高声喝道:“谁!给我出来!不要装神弄鬼的!” “真是失礼啊,现在的小鬼都不会尊老爱幼的吗?” 声音由远变近,瘦驼背赶紧朝着四周看去,可身边什么都没有。 壮汉开口:“大哥……” 瘦驼背没有理会壮汉,而是一把拍开了戳自己头顶的手:“别闹,我在找人呢。” 壮汉再次开口:“大哥……” 瘦驼背不耐烦了:“作甚!” 壮汉哭丧着脸:“刚才不是我戳你,你冤枉我了,还有,我觉得我头上好像有东西,你看。” 说着壮汉指着地上,两人此刻正在星棋深林的最外围,阳光还是照得进来还是的,瘦驼背朝着壮汉手指的方向看去,之间地上原本应该是两个人抱在一起的影子此刻多出一个人影,这个人正蹲在壮汉的头顶,还饶有兴趣的挥了挥手。 瘦驼背猛地抬头朝着壮汉头顶望去,可上面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这种情况对于二人只有一个解释…… “鬼啊!!!” 两人屁滚尿流的朝着偷溜进来的方向逃去。 此刻,外面正好有一队官家人在巡逻,这兄弟二人看到这些原本躲还来不及的官家人此刻就好像见到了亲人一样扑了上去:“救命啊——有鬼啊!!!” …… 距离星棋深林不远处,离阳官家扎营处的一个帐篷里,一个短打装扮的老人家正蹲在椅子靠背上喝茶,按照道理来说这么做椅子肯定会倒下,然而这个老人家脚下踩着的椅子虽然微微倾斜并且只有两根并排的后腿支撑,但是就是不倒,而这个老人家居然单腿微蹲,另一条腿翘在上面作着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可见轻功已经到了超凡脱俗的境地。 帐帘被掀开,一个军兵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对这个老人家拱手:“多亏了老爷子刚好路过,不然我们还真拿这两个偷渡犯没办法,只不过……”那个军兵苦笑:“下次您要不要换个方式?那两人直到现在精神状态都不太稳定。” 话刚说完,帐外就传来争辩声: “你们要相信我!真的有鬼!” “那个影子会招手!是鬼影!” “少说废话!快走!财税司还等着你们交偷渡禁地的罚单呢!” “大哥,我想吃烤乳猪……” “闭嘴!” …… 老人家耸耸肩摊开手苦恼的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好玩儿,对了!”老人家突然想到什么:“今年的侠士资格考核的考官名单出来了吗?” “出来了。”军兵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老人家:“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请您过目。” 老人家打开信封,扫了几眼,最后把目光定在了一个人身上微微皱眉,指着这个名字问道:“这小子怎么被选上了?我记得之前开会的时候不是驳回了吗?” 军兵苦笑:“此人是副楼主亲自提上去的。” 老人家一听,皱眉想了想,大笔一挥,在信封底部空白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希望那小子不会乱来,就这样吧。” 第145章 野盗夜谈 又是一个深夜,掌柜的一行人这几天似乎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这让那些野盗喽啰心中有些不安。 江湖上的人都将野盗比喻成野狗,也野盗的行为模式和野狗的习性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都喜欢成群结队的出没,擅长追踪耐性很好,而且都有自己的固定地盘。 然而现在远离自家地盘的野盗喽啰们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什么时候荒蛇就带着大队人马将自己等人包围了,现在这些野盗喽啰有的人已经开始后悔为何自己非要跟在马车后面跑到现在了,如果自己当时假装体力不支现在估计还在自家地盘过着混吃混喝等死的好日子呢。 每天野盗头子小刀都会派遣手下野盗喽啰去四周巡逻,并定期报告。 野地虽然荒芜人烟,路不好走还有被野盗打劫的危险,但是物产资源丰富,肥兔子傻狍子走地鸡应有尽有。 一帮野盗喽啰正蹲在篝火旁边啃着在巡逻时顺手打回来的野味,众野盗喽啰此刻正是回来打报告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才有时间休息一下吃口肉喝口水。 “头儿有说咱们什么时候走吗?”其中一个野盗喽啰开口问毛手野盗喽啰,自从老鲍放跑了荒蛇的手下的放哨喽啰导致自己一行人行踪暴露后带队并定期报告的人就换成了这个当过军兵的毛手野盗了。 毛手野盗摇摇头,将口里的野兔肉嚼吧两口咽下去,拿起腰间的水囊灌了一口水才说:“看模样头儿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其他几个野盗喽啰听了脸色都沉了下去,默不作声,每次野盗团伙之间摩擦交战死的首先就是放哨的,现在只要一天不离开荒蛇的地盘,这些野盗喽啰的危险就会多一分。 一个野盗喽啰忽然站起身,还没有所动作就被蹲在一边的老鲍一把拽住了手腕:“做什么去!” 那个野盗喽啰开口回答:“当然是找头儿问个清楚,这可是要命的事儿!”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野盗喽啰都笑了起来,老鲍捏着这个野盗喽啰手腕的手使劲儿一扯把将这个野盗喽啰给扯得蹲下身,低声斥责:“胡闹!” 那个野盗喽啰不服:“怎么就胡闹了,他想玩儿什么我不在乎,但是兄弟们的命不能陪他一起玩儿,荒蛇的人随时都会打过来,到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 毛手野盗扬了扬眉头冲着这个野盗喽啰开口询问:“你小子是什么时候入的伙?” 那个野盗喽啰回答:“去年山果熟了的时候,算算日子大概有大半年了。” 毛手野盗闻言笑了笑,紧接着脸上表情一变面露狰狞,一耳光朝着这个野盗喽啰扇了过去,这一耳光打得又快又狠毫无征兆可言,这个被扇耳光的野盗喽啰只觉得仿佛自己耳边响起了一个炸雷,脑子里面嗡嗡作响思维短路,脸上更是肿起了一大片,倒在地上半天没反应。 毛手野盗则是似乎做了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儿,面上表情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刚才脸上作出如同狰狞野兽般表情的不是他一样。 毛手野盗一把将倒在地上的野盗喽啰重新扯起来坐着,随即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单手勾住这个野盗喽啰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从背后看还以为这两人似乎有多好的交情一样,但是从正面看就可以看到毛手野盗的袖子里面滑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这把匕首上面开了个血槽,血槽里面的血由于凝固已经变成了诡异的深黑色,散发出象征着死亡和血腥的味道。 毛手野盗正握着匕首用锋利的刀锋贴在皮肤表面缓慢的在这个野盗喽啰的脖颈上来回刮动着,可以看到这个野盗喽啰脖子上的汗毛和下巴处的胡子都被这把锋利的匕首给一点点贴着皮肤给推了下来,碎胡茬和细密汗毛都顺着衣襟掉落到这个野盗喽啰的衣服里面,可即便怀里瘙痒难忍,现在有把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子上让这个野盗喽啰丝毫不敢动弹。 “看在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的面子上,我这次就饶你一命。”毛手野盗一手用匕首贴在这个野盗喽啰咽喉处游走,另一只手则把着一根串着一只小兽的树枝在篝火上来回翻烤:“你看,这只黄皮土耗子,你知道它为什么会落入我手里吗?就是因为它太能叫了,大老远看到我就开始嚷嚷示警,然后被我一箭干掉了。” 被毛手野盗拦在怀里的野盗喽啰惊恐的感受着锋利的匕首在自己喉咙上面来回蹭的冰凉感觉,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微微的刺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而他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其他人的时候,却发现其他几个野盗都用嘲笑的眼神看着自己。 老鲍垂着眼皮将手边画着人像的纸张卷成一团塞进篝火里面充当烧材:“性命?没有头儿在这片野地我们的性命什么都不是,既然你进了我们的伙儿,就要懂事儿,这和你当初单干不一样,若是你遇到了事儿,会有头儿为你撑腰,但是别想着自己可以改变头儿的想法,我们的命都是因为头儿才有价值,起码出了事儿会有人喊一句‘这是刀爷的人’,最坏的情况是我们为你收尸,不然你死在路边就和一块烂肉一样,没有人会搭理你。”说罢,抬起眼帘,盯着这个野盗喽啰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记住,在我们这里,刀爷说的话就是天理。” 老鲍的表情平淡,嘴里说的话也不带意思个人情绪,但是那眼神看得这个野盗喽啰心中生寒。 在这之前老鲍犯了错被罚砍手指头的时候这个野盗喽啰还嘲笑了他一番,不为别的,因为其他人都是这样做的,他想要尽快融入这个团体里面,然而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有多蠢,自己加入的这个野盗团伙根本就不是野狗抱团取暖的枯枝烂棚,而是一个狼窝,自己就好像是一条瘦骨嶙峋摇着尾巴拼命想要钻进这个狼窝的野狗一样可笑。回想起自己嘲笑老鲍的那一幕,放在这些人眼中应该就是一条烂狗在冲着老狼吠叫一般,殊不知老狼的獠牙随时都可以扎进自己的咽喉。 虽然正坐在篝火旁边,但是这个野盗喽啰却感觉浑身冰凉,就在这时毛手野盗收起了匕首:“好了,教育一下新人差不多得了,老鲍,把你的刀子收起来,别真的忍不住动了手,现在可是我领队,别给我找麻烦。” 老鲍咧嘴露出了他那一嘴黑黄斑斓的大龅牙赔笑道:“不小心,不小心的。” 这个野盗喽啰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老鲍后腰插刀子的皮鞘已经开了一大半了,只要老鲍身子再稍微往前倾斜一点点就能轻松的把刀子送进自己的肚子,想到这里这个野盗喽啰吓得浑身冒冷汗。 毛手野盗拍了拍这个野盗喽啰的肩膀:“小子,我告诉你,不要以为自己看的有多远,刀爷从小裹着尿片子就在这块儿混了,能混到现在这种地位眼光只会比你我高,不然在就被周围的那些野狗撕碎了喂乌鸦了,何况……” 说着毛手野盗抓了一把画着人像的纸张,看了看之后一把塞进了篝火里面颇为忌惮的看了一眼马车方向:“我们这次的盟友也不简单啊。” 马车里,掌柜的用脚踢了踢靠在自己门框上打盹儿养神的野盗头子小刀:“你手下起内讧了,你不管管?” 小刀眼皮子都不睁,耸了耸身子换了个真舒服的姿势靠在马车门框上:“他们都是我爹的老部下,有分寸,不用管。” 一夜无话。 第146章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人 荒蛇野盗团伙所在的山洞,此时洞内不复夜晚的疯嚣喧哗,安静的可怕,洞内酒碗碎坛洒落一地,桌椅板凳颠三倒四的随意丢掷在地面上,洞内角落随处可见恶心的呕吐物,洞内的味道简直比前任洞的主人在世的还要难闻——不过看硕熊仅剩的皮毛趴在地上,显然这位前任主人也不会就此发表什么意见了。 霉臭、酒臭、体味、还有呕吐物发酵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混合出一种令老鼠都避退三舍的恐怖味道,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洞内,一个壮硕的男人正坐在洞的最深处,手里握着一块令牌,双眼盯着这块令牌发直,仿佛一座雕像一般。 这块令牌是铜制的,外形是椭圆形,表面有些铜氧化发黑的痕迹证明这个令牌已经有好些个年头了,令牌上下虽然打着孔但是上面原本应该存在的挂绳和流苏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知去向,只留下两个空洞的窟窿,犹如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和野盗荒蛇两两对视。 令牌这种东西多数是用来表明身份的象征,每一个江湖势力都有属于自己的令牌,而荒蛇手里的这块令牌却不属于任何江湖势力,令牌上原本的名字被人用刀子刮去,留下坑坑洼洼的刀痕,令牌的背面纹着一头下山猛虎,若是小刀手下的毛手野盗看到这面令牌定会惊讶,因为这面令牌正是虎贲营的令牌。 一个野盗喽啰小心翼翼的从洞口探出脑袋:“头儿?” 这一声叫唤似乎见荒蛇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看着洞口小心翼翼模样的野盗喽啰荒蛇面上泛起了一丝厌恶的情绪,但随即又恢复了一副死人脸:“都准备好了?” 那个野盗喽啰连忙点头:“大家伙儿都操起了家伙埋伏在周围了,就等您一句话。” 荒蛇沉默了片刻,开口:“他们最近有什么举动吗?” 那个野盗喽啰想了想,回答:“隔壁刀爷带的人不多,但是盯梢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弟兄们靠近不了,但是有的弟兄看到了一辆奇怪的马车。” “奇怪的马车?” “是的。”那个野盗喽啰回答:“据说马车挺大,是普通马车的两倍,上面还挂着花里胡哨的铃铛,那个马车之前闯进咱们地盘的时候被盯上过,上面只有一个看起来病恹恹的男人和两个小鬼。” 荒蛇沉默片刻,挥挥手:“叫他们动手,我去老地方等着,老规矩,不许擅自杀人。” 那个野盗喽啰听到最后的嘱咐浑身汗毛倒立,自从跟了这个老大之后兄弟伙儿们就没有任何人再杀过人,因为所有的人都要由荒蛇亲自动手,他们要做的只是把目标赶到那个山洞里面而已,再由等待在洞中的荒蛇亲自动手。 荒蛇出手很少有活口,甚至连全尸都很少,他还记得自己之前被选中清理后事,至今他都忘不了洞里那血肉模糊肠肚纷飞的恶心恐怖场面,当下连忙开口:“兄弟们都知道您的喜好,不敢动手的,我这就去通知弟兄们准备开工。”说完逃似的跑了。 看着逃一般离去的野盗喽啰,荒蛇面色依旧平静,他从那个由马车拼接而成的座椅上站起身,掀开一块板子,露出里面偌大的空间,荒蛇手下所有的野盗喽啰都不知道,这个由马车零件拼接起来的座椅居然还暗藏玄机! 荒蛇从来都不用武器,但是这一次荒蛇却从座椅下面的空洞取出了一把朴刀!这柄朴刀的刀鞘末端已经破了一个洞,却没有刀刃暴露在外,荒蛇握住刀柄微微用力,将朴刀抽了出来,原来这柄朴刀只有一半,而另一半则不知去向,朴刀的刀柄上原本应该是打造了一个圆环,可如今只剩下一个弯弯如同月牙的缺口。 荒蛇盯着这柄朴刀微微出神,随即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将朴刀放到了一旁,然后又从座椅的空洞下面取出来一个包裹,打开包裹取出一物,只见里面装的居然是一套环锁铠。 荒蛇将环锁铠套在身上熟练地在腰间扣上扣子,然后将虎贲营的令牌放进了环锁铠里面暗缝的一个荷包中,然后将破朴刀提在手上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山洞。 …… 马车飞奔,双马驱动下马车在颠簸不平的野地上犹如超大号的兔子一样窜动着前进,原本惬意躺在马车顶棚上的白晓笙带着郭小道躲进了马车里面,而野盗头子小刀则坐在驾驶位上。 原本驾驶位一个是郭小道的位置,但是以郭小道的驾车水准仅限于平稳驾驶,平日赶赶路还行,但是若是后面跟着一群甩不掉的野狗郭小道那种保守的驾车方式显然就有些不够看了,而小刀的驾车水平虽然不及郭小道,但是比起郭小道那种保守的驾车方式他这种疯一般的赶车手法显然更适合此刻使用。 “驾!”“驾驾!”小刀挥舞着马鞭驱赶着两匹马,两匹马受到鞭策撒腿狂奔,而小刀手下的七个野盗喽啰跟在马车屁股后面撒腿狂追,也不知是不是这一路上追着马车赶路起到了作用,这些野盗喽啰现在居然能追上狂奔的马车,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大群野盗,这些野盗嘴里不知道喊着什么,呼喝着口号挥动着手里的刀剑棍棒跟在一行人后面穷追不舍。 但是被追赶的一行人却丝毫没有慌乱,掌柜的隔着马车挡板开口询问:“还有多远?” “驾!”小刀甩了一鞭子:“谁知道,不过听说是个山洞,荒蛇大概就在里面候着呢。” 正说着,掌柜的就听到有敲门声,拉开侧门,只见毛手野盗撒丫子保持和飞奔的马车持平的速度奔跑,掌柜的一挑眉:“不愧是军兵出身的,可以啊,你之前上气不接下气装的挺像啊。” 毛手野盗嘿嘿一笑:“出来混总是要藏着点儿活儿,我这可是逃命的功夫。”说罢面色古怪道:“你真的要那孩子去对付荒蛇?” 掌柜的看了一眼马车角落被绳子绑成毛毛虫的郭小道:“这可是主角成长道路上的必经坎坷,这么好的野外boss经验不能浪费了,不打白不打。”咧开嘴:“当然啦,不过打不过我也会出手帮忙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人。” 一旁的白晓笙看了一眼绑成毛毛虫被马车颠的头晕眼花的郭小道,在心底里默默的为他点了根蜡烛祈祷他不要被掌柜的给玩儿死。 第147章 下副本 对于掌柜的在想什么白晓笙一直都搞不清楚,对于掌柜的目前白晓笙就只了解到了两件事—— 其一,掌柜的现在仍旧气血亏空,别说是和人动手了,就是施展需要运行气血的武功都难以进行。 其二,掌柜的似乎格外看好那个叫郭小道的小鬼,白晓笙不止一次看到深夜掌柜的自己一个人窝在马车里面嘀嘀咕咕拿着药凿配置药物,虽然在配置药物的同时嘴里说着什么“人工外挂”、“主角命”、“速成”、“打怪升级”之类的莫名其妙的怪话,但是大概意思应该是对郭小道有好处,而那些药物调配出来的药膏效果从郭小道已经完全消肿的手指就能看出,这些药膏比江湖上盛行的化瘀膏什么的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白晓笙发誓自己不是吃醋,诸如什么“明明是我先”的情绪更是没有丝毫,只是不明白像这种无知、自大、不做好歹的小鬼掌柜的究竟看中他什么,就连之前从卧龙山的山脚下村子里收来的上好药材都被掌柜的用来做成了化瘀活血的药膏给郭小道消耗掉了,难道就因为这是掌柜的开张以来的第一笔生意? …… “你无耻!卑鄙小人!毫无人性!差评!差评!”郭小道被麻绳层层捆绑被绑成了一条毛毛虫,因为马车颠簸而失去平衡的郭小道可以说是满马车打滚,屡次和马车车厢亲密接触,一张小脸上多了不少红肿淤青的痕迹,在这些日子和掌柜的相处了一段时间郭小道倒是和掌柜的学了些怪话,也不知是不是小孩子接受能力快,此刻倒是让他活学活用了起来。 “随你怎么说。”掌柜的无所谓的一脚踩在郭小道的身上将被绑成毛毛虫满车厢打滚的郭小道稳住:“首先声明,我不是你的监护人,我的这笔单子也只是和你舅舅的交易,而不是和你,你在我心里的定位只是一项货物而已,所以是不是差评由不得你评论,而是看你舅舅,你再怎么嚷嚷也没有用。” 郭小道努力仰起头看着掌柜那副和气生财的笑脸怒道:“我舅舅要你送我去参加侠士资格考核,你却拉我去送死!我舅舅要是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你!” 没错,此时一行人的举动在郭小道看来就是去送死。 此时一行人看似被荒蛇野盗追的狼狈不堪走投无路,可实际上从野盗头子小刀口中得知荒蛇野盗团伙的作案套路后此时一行人正在非常配合的“被荒蛇野盗团伙驱赶”。 在得知这片地方有荒蛇这么个人物后原本可以迅速离开的掌柜却做出了逗留的决定,按照掌柜的说法是:“野生小boss放着不打太浪费了。” 虽然跟了掌柜的一段时间,掌柜的有些字词该听不懂的还是听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白晓笙理解掌柜的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掌柜的似乎要针对这个叫做荒蛇的野盗头子作出什么举动,而从掌柜的锻炼郭小道这一举动来看似乎是想让郭小道去对付这个叫做荒蛇的野盗头子? 而在郭小道眼里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看看对面荒蛇家的团伙,跟在自己一行人后面的荒蛇团伙的野盗喽啰足足有三十余人,自己一行人在这些野盗喽啰的追赶下好歹跑了有一炷香了,这些野盗喽啰硬是以自己的脚下功夫在这段时间内不断追撵着由两匹马拉车的马车,可见这群喽啰也不是那种不入流的野盗,而且还有个深不可测的野盗头头在前面不知道那个山窟窿里面等着自己一行人呢。 而反观自己这边,野盗喽啰只有七人,可谓小猫两三只,掌柜的体虚无力一看就没法动手,白晓笙自称不会武功也不指望他,一行人唯一武力值稍微高一点的野盗头子小刀也曾经是那个荒蛇的手下败将,而自己? 郭小道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那些江湖大路货色的拳脚功夫就连那些野盗喽啰都打不过,对面人这么多,堆都能把自己堆死,更别说去直接和荒蛇正面怼了。 “掌柜的,打个商量,我不去考侠士资格考核行么?”郭小道想的很明白,侠士资格考核年年有,但是自己的小命就只有一条,丢了就没了,结合现实权衡利弊该怂还是得怂。 然而掌柜的不同意:“不行,我说了,你只是一件货物,货物是没有选择物流和去向的资格的。” 眼看软硬不通,郭小道终于歇斯底里的爆发了: “死奸商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啊!不要拖着我!” “这次是你身为主角的转变,只要你渡过了这次难关你的主角命格就能像天上的星辰一样闪闪发光,日后更是一遇风云便化龙,前途一片光明啊!” “死奸商你胡言乱语什么呢!你怎么不自己上啊!” “没办法,我注定没有主角的命,谁让我是配角呢?” 就在郭小道正在和掌柜的疯言疯语交锋之际,车内众人突然感觉安静了许多,掌柜的拉开马车侧门,探出头去,只见那些如同疯狗一般追撵马车的荒蛇野盗喽啰正一个个喘着粗气站在原地远远望着掌柜一行人离去,不过一会儿就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郭小道喜道:“他们追不上了!” 然而小刀却非常及时的泼了郭小道一盆冷水:“不是他们追不上了,而是他们没有追的必要了。” 马车速度逐渐减缓,在马车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硕大的山洞,山洞黑峻峻的洞口犹如一头巨兽为了等待着猎物上门而张开的巨口一般。 “吁——”小刀熟练地将勒了勒缰绳将喘着粗气的两匹马给叫停了:“我们应该到了。” 白晓笙一下子从马车中蹦了出来,紧接着掌柜的提着被绑成毛毛虫的郭小道也下了车,虽然郭小道拼命挣扎但是显然掌柜一手绑人的手工活儿做的相当不错,绳子之间几乎贴合的很紧,没有留下多余的空隙,郭小道的挣扎在掌柜的手里就像一个蠕动的活茧一样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而他的嘴已经被掌柜的在下车的时候顺手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布给堵上了,郭小道只能徒劳的用愤怒的眼神和“呜呜”的呜咽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求生欲,紧接着小刀手下的几个野盗喽啰也相继从后面跑了过来。 “很好,人齐了。”掌柜的点点头扭头望向犹如怪兽巨口一般的山洞:“接下来就是组队开副本的时间了。” 第148章 就决定是你了! 这个山洞里面怪石嶙峋,地面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坑洞,而洞顶上更是倒挂着数不清的大小石钟乳,风刮进洞内穿过怪石缝隙和石钟乳之间传出犹如鬼怨哭嚎的怪声,再加上地面和洞壁上溅射状的黑色痕迹和洞穴角落残留的残破骨头以及从进入到洞内就一直萦绕在众人鼻翼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道,营造出一股诡异恐怖的感觉。 然而这些对于掌柜的一行人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先不说掌柜的本来就是从墨壤年代杀过来的人,即便是有人在他面前表演开膛破肚掌柜的估计都会带着学术的眼光观察此人心肝脾肺肾并且讨论这个人是否得了绝症然后将话题延伸到此人为何自杀于此的心理学说;而白晓笙虽然年岁不过二十但是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毕竟笔录人年青一代的第一人可不是在白家村啃啃书喂喂鸽子就能得到的绰号;而作为野盗的小刀和众多手下更是对此见怪不怪,死人的事儿在这片地方天天都有发生,有时候在自己的地盘巡逻都会发现几具死尸,而那些被乌鸦野狗糟蹋过的惨状丝毫不比这洞内场面差多少,所以这一行人中唯一心神不宁吓得面色惨白的只有郭小道一人。 清脆的揽客铃在这山洞中响起,清脆的铃声不断在这个洞窟内回荡。 本来马车并不适合在山洞里面前行,因为山洞内路面实在是不适合普通马车前进,毕竟普通马车的轴都是硬家伙,多颠簸几次估计车轴也就活不长了,这也是很多赶车的车夫都不愿意走小路的原因,一方面是小路太危险,容易被人下黑手,另一方面自然是路太难走,对自己吃饭的家伙有影响,但是显然掌柜的这辆马车不属于普通马车行列。 在双马驱动下马车在这片坑坑洼洼的山洞内如履平地,白晓笙则又回到了车顶躺着,对于这辆马车的结实程度这一行人中除了掌柜的就只有白晓笙最有发言权了,在郭小道加入队伍之前马车一直都是由白晓笙来驾驶的,而白晓笙本人的驾驶马车技术简直堪称灾难,只要坐上车夫位,手持缰绳那一刻起白晓笙的行为就犹如天马行空一般无迹可寻,山林野地、荆棘丛林、山坡野道甚至悬崖栈道,不论多么狭窄多么危险的地方对于对白晓笙都无法造成丝毫阻碍,可以说除了正儿八经的路面就没有白晓笙没去过的地方,天地良心,白晓笙可是一心想着要往大路上驾驶,天知道马车为何会跑到那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不过就是这样掌柜的这辆马车也没有出现过任何故障,而换了其他的马车估计早就趴窝散成一摊零件了。 小刀坐在马车的驾驶位上,对于这辆马车他是越来越喜欢,有了这辆马车对付那个仿佛飞刀暗器不要钱一般的女人就轻松多了,小刀不止一次对这辆马车动过歪念头,甚至动过借用的主意——什么?偷?不存在的,野盗的事儿那能叫偷吗?然而小刀试过,他曾经脑补过会被掌柜的发现,会被白晓笙发现,甚至脑补过那两匹马是被驯化过的,不听他使唤,可就是没想过马车是上锁的! 没错,当他亲眼看到掌柜的将一把造型别致的铜制钥匙插进马车的暗格机关中扭动,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刀坐在马车车夫位感受着这辆独特的马车强大的稳定性和避震效果,叹了口气,千算万算没想到这马车还有防盗措施,小刀是野盗,打家劫舍并肩子上他在行,但是叫他解锁就有些为难人了,毕竟专业不对口啊。 就在小刀思绪万千的时候马车前面拉车的两匹马其中一匹突然不动了,双马驱动的马车突然少了一个驱动险些翻车,马车里面的人首当其冲遭了秧——躺在马车车顶的白晓笙眼疾手快勾住了马车边沿才避免被甩出去的命运;正在啃野果的掌柜的差点没把果子砸鼻子上;而被绑成毛毛虫的郭小道则再一次和马车车厢来了个亲密接触,要不是嘴里的破布还塞着呢估计早就骂出来了。 “怎么了?”掌柜的一把拉开车门,只见本来吊在马车后面慢悠悠溜达的野盗喽啰们从他面前匆匆跑过,挡在了马车前面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这些野盗也是老油子了,能跟着小刀跟到现在自然都有些手段,能让这些野盗摆出如临大敌的架势,答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荒蛇来了。 虽然白晓笙找来了荒蛇的情报,但是关键字句还是被墨水给涂黑了,只留下了大致的信息,用白晓笙的话来说“免费的情报所得到的信息量只能有这么多。”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有钱,荒蛇往上数三代姓甚名谁都能给你挖出来,不过小刀对于荒蛇祖坟在哪里一点都不关心,只需要得知荒蛇的武功路数便可。 根据白晓笙的情报,荒蛇并非江湖客出身,而是出身于官家,而他一身常年赤裸上半身,裤子破破烂烂的原因是因为只要荒蛇运起了横练功夫那么在气血的作用下身形会膨胀,而原本的衣物就会被撑破甚至直接被撑爆,这种情况通常被称之为“爆衫”。 然而看着面前的荒蛇,小刀嘴里一阵发苦。 “姓白的小子。”小刀的语气有些不对:“你的情报是不是过期了?” “不可能!”白晓笙一下子从马车顶棚挑了起来,别的质疑他没关系,但是在专业技能上谁都不能质疑他:“我笔……白晓笙的情报从来都是第一手信息,绝对不会过期!”掌柜的和白晓笙约法三章,白晓笙的笔录人的身份不能曝光,就连那面万金油一般的笔录人牌牌都不能随便往外面亮,而方才白晓笙情绪激动之下险些把自己笔录人的身份曝光了,可见白晓笙将自己的情报专业看得是有多么重要。 毕竟白晓笙是靠这一手吃饭的。 然而当白晓笙看向马车前面套着环锁铠,手持朴刀的荒蛇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而比他表情还要苦逼的是被绑成毛毛虫倒在马车里面露出一个头的郭小道,看着几乎全副武装浑身散发着凶悍气息的荒蛇,郭小道的眼睛瞟向的掌柜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你不会真的让我上吧?” 而掌柜的对于郭小道的问题则是做出了简单易懂的回答——他将绑成毛毛虫的郭小道朝着荒蛇直接甩了过去:“去吧郭小道,就决定是你了!” 第149章 荒蛇现身 “去吧郭小道,就决定是你了!” 掌柜的一把将绑成毛毛虫的郭小道抛向了身穿环锁铠手持朴刀身高八尺的荒蛇,半空中郭小道面露惊恐狰狞,虽然紧闭双眼但是眼前似乎可以看到自己从小到大的林林总总。 “这是走马灯?我要死了吗?”郭小道觉得自己好像在半空中飞了好久,本以为是错觉,但是过了半晌还没落地就有些奇怪了,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那个身穿环锁铠手持朴刀的野盗提在手里,郭小道下意识的看向荒蛇的脸,愣住了。 有道是“相由心生”,说的意思是一个人对待事物的看法取决于内心,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是在郭小道的眼前看到的这双眼睛流露出来的神情虽然冷漠但绝不残忍。 郭小道接触过野盗,他见识过野盗的眼神,那种眼神残忍、戏谑,犹如玩弄着自己猎物的猎食者,然而在这个男人的眼中郭小道却并没有看到这些,反而感受到了一丝冷漠的……纪律感? 见鬼!野地上肆虐刨食的野狗会有纪律这种说法?而且纪律这东西能从眼神中表现出来吗? 荒蛇身高八尺,提着郭小道就好像提着一个包裹一样,但是出乎意料的荒蛇并没有对郭小道做些什么,而是将他放到了一边便没有理会了,然后遥望着马车这边。 这算什么?人质? 小刀皱眉,作为野盗荒蛇一向是最奇怪的一个,他曾经与荒蛇交过手,从荒蛇的身上小刀感觉到的是一种不自然的违和感,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几个野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望向小刀,小刀皱眉:“喊话。” 野盗之间都有划分地盘,平日虽然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时不时也有摩擦,一旦发生冲突双方老大出面了,就会派手下人出面喊话,一方面显得自己人数众多,气势足,另一方面则是告诉对方:“我们老大来了,你们要倒霉了。”体现出野盗头子高人一等的权势和实力。 这已经是惯例了,虽然荒蛇这边没有喊话的人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毕竟在小刀看来这是作为一个野盗的基本素养。 “荒蛇头子!”老鲍喊话:“你叫人追赶我们是何用意!” 荒蛇不理会被捆成毛毛虫的郭小道,大步流星的走向聚拢在马车的一行人,在小刀面前挡成人墙的七个野盗喽啰下意识的齐刷刷抽出了兵刃对准了来人。 荒蛇本就身材高大,穿了环锁铠更是显得壮硕不少,比起小刀这边几个参差不齐的野盗喽啰显得格外有压迫感,这一行人中在身形方面唯一有点看头的就是那个曾经当过军兵的毛手野盗,但是谁都没有发现这个毛手野盗的表情此刻有些奇怪,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又不敢肯定,山洞内光线不好,看不太真切,毛手野盗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等看清了荒蛇身上穿的环锁铠顿时大喝:“站住!” 老鲍皱眉,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两边首领对话,喊话的时候必须要按照等级来进行,现在对方的首领有所行动了应该是要说些什么,此时应该是小刀走出来接茬,毛手野盗突然开口显然坏了规矩,老鲍不满的低声喝骂:“你狗屎糊心上了!鬼嚎什么?现在是你说话的时候么!” 毛手野盗似乎没听到老鲍的喝骂,双眼直愣愣的盯着荒蛇,准确的说是盯着荒蛇身上的环锁铠,扯了扯老鲍:“豹子,你看看,那是不是虎贲营的甲子?” 老鲍闻言一愣,一双昏黄老眼眯起来仔细打量着对面的荒蛇,等看清了荒蛇身上穿的环锁铠一双老眼瞪得老大:“这不可能!虎贲营的甲子怎么会落入野盗手里头!” 察觉到老鲍和毛手野盗情绪不对,小刀走上前:“怎么了?” 老鲍和毛手野盗下意识齐齐将小刀护在了身后将他挡了个严实,按照野盗的规矩小刀此时应该走出来和荒蛇面对面,老鲍和毛手野盗此举显然不合规矩,小刀皱眉:“你们两个搞什么鬼?” 老鲍沉声道:“当家的,情况有些不对,你最好还是先不要露面的好,小六,你见过荒蛇,你看看对面来的那个汉子是不是荒蛇本人?” 那个叫小六的野盗就是号称“弃暗投明”从荒蛇手底下改换门庭到小刀手下的野盗,老鲍此举显然是坏了规矩,作为首领的小刀在现场怎么也轮不到他发号施令,小六下意识看向了小刀,小刀点点头后才上前两步盯着荒蛇的脸,由于洞内光线昏暗认了半晌才认出来,几步小跑跑了回来对小刀和老鲍点点头:“是荒蛇本人没错。” 闻言老鲍和毛手野盗同时皱起了眉头,而小刀不耐烦了:“你们两个到底唱的是哪出戏?给我说清楚!”说着就要拨开二人往前面走,可还没侧出半边身子就被毛手野盗反手给拉回了身后:“你不能露面。” “你……”小刀刚要发火,但是却看到老鲍和毛手野盗两人一脸严肃的表情,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小刀知道老鲍和毛手野盗两人都是自己的老爹老刀把子的老部下,不会不知轻重,此时这般举动定是遇到了预料之外的什么事。 老鲍和毛手野盗将平日偷奸耍滑、嬉皮笑脸、没脸没皮的姿态尽数收了起来,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是小刀从未见过的稳重如山。 “站住!不许再往前了!”老鲍沉声喝着,手里的刀子笔直指向荒蛇:“你到底是谁!” 荒蛇将手中朴刀连刀鞘一起插到山洞岩壁的缝隙中,开口:“你们……真的打算让那小子去?不怕那小子步了老刀把子的后尘?” 野地上的野盗为了壮大自己声势都是成天到晚嘶吼鬼叫,所以都是一副破铜锣嗓子,而荒蛇的嗓音淳厚,语气稳重,完全不像是野盗的嗓子。 站在众人后方,躲在马车里面的掌柜的挑了挑眉头:“有点儿意思,看来这出戏的主角已经定下来了,小白,你怎么看?” 白晓笙从马车顶上探出脑袋:“掌柜的,依我看此事必有蹊跷!” 第150章 boss要留给主角 “你们真的打算让那小子去?不怕那小子步了老刀把子的后尘?” 听荒蛇这么一说小刀顿时沉不住气了,不顾老鲍和毛手野盗的阻拦强行扒开二人:“你认识我爹?” 其中一个野盗喽啰开口质疑:“你说谎!你才来这片地方几年?老首领死了快十年了,你怎么可能认识他!”说罢冲着小刀:“头儿,别上当!那家伙肯定是使诈骗你出来!你快躲回去!” 但是小刀并没有理会这个野盗喽啰,而是看着荒蛇身上穿着的环锁铠,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说些什么。 “终于舍得冒头了?”荒蛇笑了笑,如果是荒蛇手下的那些野盗在现场肯定会瞪爆眼珠子,因为荒蛇在他们面前一向都是板着一张死人脸,别说是笑了,就连怒骂都没有,甚至有的野盗都怀疑自家老大究竟有没有感情,毕竟就连动手杀人的时候荒蛇都是一脸平静。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刀居然从荒蛇的表情里读出了一丝看小辈的意思,小刀甩了甩头,将这个见鬼的想法抛之脑后,指着荒蛇身上的环锁铠质问:“你这身锁子甲是从哪里来的!” 荒蛇张开双臂在小刀面前原地转了一圈将自己身上的环锁铠展示给小刀看:“怎么样,是不是很眼熟?我记得老刀把子也有一套,怎么,他没留给你?” 江湖上防身的防具有很多,但都是些护膝护腕护心镜什么的,毕竟江湖客行走江湖身上的负重不能太多,像环锁铠这种防身软铠对于江湖客来说简直就是累赘,而且因为环锁铠材质是金属的,穿在身上对身体皮肉有磨损,对于江湖客来说身体是他们闯荡江湖最重要的本钱,如果只是皮肉伤那还好说,但是环锁铠过于沉重,长期穿戴会在不经意间影响到筋肉骨骼,根本无法长时间穿戴在身上,所以没有江湖客会选择环锁铠作为防具,但是有一种人就对其钟爱无比,那就是军兵。 军兵和江湖客不同,军兵有自己的大营,不需要和江湖客一样时刻提防着偷袭,所以也不需要时时刻刻将防具穿戴在身上,只有需要上战场的时候军兵才会穿戴起自己的防具。 江湖客钟情于护膝护腕护心镜之类的轻量级防具,一方面是易于携带方便活动,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与人交战的过程中很多招数只要提防着点儿能躲过的还是可以躲过去的,但是对于军兵来说轻量级防具就有些鸡肋了,战场上刀剑无眼,动则大规模混战,谁也说不好攻击会从哪里攻过来,而且战场上也没有那没多可以给你腾身挪位移形换影施展轻功的空间,所以对于军兵而言像环锁铠这种大面积防护用具就很实用了。 “你究竟是谁!”小刀手已经握上了腰后的刀柄,自己的老爹老刀把子的确是给自己留下了一套锁子甲,和荒蛇身上所穿的一模一样,问题是荒蛇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这个秘密就连小刀手下的那些野盗都没几个人知道,知道的就只有老鲍这些老刀把子留给小刀的老部下寥寥几人而已。 “我是谁?”荒蛇面色露出怪异的表情,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荒蛇脸上露出了一丝戏谑的表情:“想知道?一对一,打赢我我就告诉你。” 此话一出小刀身边的野盗就炸窝了,纷纷劝道: “老大!” “不行,你不能去!” “他这是在故意逼你!” “你千万不能上当!” 小刀不是傻子,自己虽然练了门不错的武功但是实力比起荒蛇还是差太远,他那一身横练功夫本来就是自己的克星,如今披上了环锁铠自己定然没有胜利的机会,但是…… 想到老刀把子留给自己的东西以及死前眼中浓烈的不舍的情绪,小刀喝住自己身边的野盗喽啰们:“不要再说了!我……” 就在小刀刚想一口答应下来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谁都可以吗?” 掌柜的满脸堆着和气生财的笑容从后面走了出来。 看到掌柜的主动凑了过来荒蛇皱了皱眉:“此事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儿,你作为外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对于这个看起来气血两亏一副病恹恹模样的人荒蛇也听手下野盗形容过,原本以为是哪家富商外出求医心切走了野路被小刀给劫持了,但是看这情况似乎并不是这样。 掌柜的拍了拍小刀的肩膀:“本人是个生意人,前些日子和这位刀爷做了笔交易,现在和他是同盟关系,若是刀爷遇到了难事儿我这个盟友也不能置身事外,毕竟我是个很有诚信的生意人。”说着还指了指自己身后马车上面“有我无忧”的招牌,也算是打了个广告。 荒蛇在成为野盗之前好歹也是见多识广的人,江湖上牛鬼蛇神多了去了,什么样的通缉犯他都见过,面前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气血亏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可实际上除了面色难看一点之外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有半点病容,而且走路步伐稳健,显然下盘功夫不错,一举一动更是毫无破绽,着实诡异,这些特征让荒蛇联想到了一个人:“伞先生是你什么人?” “伞先生?”掌柜的一愣,摇摇头:“我不知道伞先生是谁。” 荒蛇闻言盯着掌柜的脸看了半晌,确认面前这个男人确实不认识伞先生,悄悄松了口气,随即道:“莫非你想参一脚?那可要试试你这身板儿够不够我一拳打的。”说罢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放在两手之间缓缓搓揉,伴随着一阵碎裂声,石头被荒蛇夹在一副肉掌之间硬生生给磨成了碎石,掌柜的眼尖,发现荒蛇的掌心隐隐有一丝铜色的光泽闪过。 “天闻禅宗的金刚掌?”掌柜的眉头一挑:“你居然练成了?” 小刀没有掌柜的眼力劲儿,见掌柜的认出了荒蛇的武功来历连忙开口:“你知道他练的是什么功夫?” 掌柜的点点头:“当然认识,此人掌心掌纹隐隐有铜色,这是天闻禅宗的金刚掌小成后才会出现的肉身异化现象,说起来和你的女性化一样,也算是武学病的一种,天闻禅宗的武功有个特点,那就是兼容性极差,练了天闻禅宗系列的功夫再去练其他门派的武功就会使得身体的气血产生对冲从而经脉破裂,这武学特性就和天闻禅宗的和尚一样又臭又硬。”说道这里掌故的皱起了眉头,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顿了顿,掌柜的接着道:“既然此人炼成了金刚掌,那么他这一身武功应该就是来自天闻禅宗,此人练得一身横练功夫,想来就是天闻禅宗的金刚身了,难怪你砍不动他。”说到最后掌柜的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 听到天闻禅宗这三个字小刀面色顿时一变,作为九大门派之一,天闻禅宗的名头不可能没有人听说过,那自虐一般的炼体功法小刀也有所耳闻,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炼成了。 荒蛇脸上闪过一丝异色,没想到自己的武功来历居然会被人认出来,不过他并不慌张:“怎么?这位先生想替刀爷出手?”此话说出荒蛇暗中运气,运转起金刚身,以防面前这个男人扮猪吃老虎突然出手。 不过他显然想多了。 掌柜的摆摆手:“不不不,我是个生意人,手无缚鸡之力,要和你打的是他。” 众人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往荒蛇身后望去,荒蛇也扭过头,只见郭小道正在如同一头蹭树止痒的狗熊一样在贴着山洞里的怪石上下摩擦,看模样是想把绳子给磨断。 荒蛇面色怪异,这个被绳子给绑成一条虫的小子面嫩得很,看上去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你确定?” 掌柜的笑眯眯的点点头:“当然,这么大的一个boss摆在这里自然要让主角上啊,在这种情况下配角就是给主角起陪衬作用的,我们这些配角谁上谁死啊。” 荒蛇:“???” 白晓笙一拍额头——掌柜的又犯病了。 第151章 棘手的组合 “事先声明,这件事对于我很重要。” “我知道。” “荒蛇的横练功夫很厉害。” “毕竟天闻禅宗的功夫嘛,理所当然的。” “那你还要那小子去?”小刀一把揪起掌柜的衣襟将掌柜的拉拢进来:“我告诉你,我虽然答应了和你组成同盟但也仅限于考取侠士资格,你若是把这件事儿玩儿砸了刀爷我第一个办了你!” 小刀的身高并没有掌柜的高,在小刀的拉扯下掌柜的只能弯下腰避免自己这身衣服被扯坏——勤俭节约爱护自己的财产是掌柜的从墨壤年代养成的好习惯,那个年头想穿一件补丁少于五个的衣服都很困难。 “年轻人,不要焦躁。”掌柜的拍了拍小刀揪住自己胸膛衣襟的手有些心疼被扯出皱褶的绸缎外衣,这可是临走前松门城城主孝敬的,对于没穿过这么好料子衣裳的掌柜来说自然是喜欢的紧:“既然我敢这样做自然是有我的理由的,再说了,就算你不放心我来安排难道你要自己上?” 掌柜的后面就没有再说了,但是那眼神很明显就是在表示着:“你打不打得过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秒懂掌柜眼神的小刀本来想当场蹦起来发飙,但是掌柜的这番意思确实没毛病,荒蛇裸装都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如今荒蛇身披环锁铠配上他那一身横练功夫就更难对付了,自己去对付荒蛇成功的机会基本等于没有。 小刀不是没有想过靠着人数优势群殴,然后再严刑逼供从荒蛇口里掏出自己想要的情报,但是…… 一个野盗喽啰跑了回来,老鲍上前询问:“怎么样?” 那个野盗喽啰摇摇头一脸苦逼:“果然,外面那帮鳖孙把洞口已经围住了,保守估计有二十来人,就凭咱们很难杀出去。” 果然,该死的老狐狸。 小刀目光转向面前,在众人面前郭小道正和荒蛇面对而立,和身高八尺壮硕魁梧的荒蛇相比郭小道就像是狼口下的小鸡崽,薄弱无力瑟瑟发抖,然而在掌柜的促使下,现在小鸡崽被迫要向这头荒原狼亮出自己稚嫩的利爪。 “死奸商,我恨你一辈子!”郭小道心里不断痛骂着掌柜的,看着面前的荒蛇,郭小道大致比了一下,荒蛇大概有自己两个叠在一起那么高,光是大腿就有自己身子一半粗。 跟着掌柜的这么多日郭小道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掌柜的极其看中生意信誉,如果自己因为严重受伤导致无法参加侠士资格考核那么掌柜的就算是交易失败。“所以这个奸商应该……不,肯定不会眼看着我送死,到了关键时候该救的还是会救的。”想到这里郭小道胆儿肥了起来,这些日子在掌柜的手下接受训练他感受到的远比旁边观望的白晓笙和野盗头子小刀要多得多,虽然看起来掌柜的在用皮鞭鞭策自己,但是实际上皮鞭每次都是点到为止,自己除了受些皮肉伤根本没有损失什么,而那些皮肉伤早在白晓笙的药汤作用下愈合了。 没错,直到现在郭小道还以为药物是白晓笙特别为他准备的呢,想到这里郭小道看了一眼马车顶上躺着的白晓笙,一咬牙:“就算为了不辜负白大哥给我准备的珍贵药汤我也要尽自己的一把力,死就死了!” 想到这里郭小道一改满脸丧气模样活力十足的做起了热身运动。 而在郭小道对面,荒蛇也在做着热身运动,荒蛇的动作不大,但是一拳一脚缓慢而沉稳,环锁铠在荒蛇的动作下哗哗作响,就仿佛一条蛰伏已久的蟒蛇在抖动着自己的鳞片缓缓苏醒。 “啧,要遭。”小刀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此刻他将大拇指指甲放在嘴边啃个不停。 “多大人了还啃手指甲。”掌柜的一巴掌拍下,将小刀放在嘴边的手拍下来,换来的则是小刀“风情万种”的一记白眼:“要你管!” 对于小刀嘴里说着的“要遭”掌柜的很感兴趣:“你刚才说什么要遭?” 小刀瞥了一眼掌柜的,指着荒蛇身上穿着的环锁铠:“你看,现在环锁铠是松弛的状态对吧?”掌柜的点点头:“没错,环锁铠的特点就是仿佛由一个又一个的小圆环串接而成,所以同时具有钢铁的强度和猬甲的韧性,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小刀盯着荒蛇身上哗哗作响的环锁铠:“荒蛇现在的这个状态下那个小鬼一拳打在环锁铠上面多少还会有些许力道传到荒蛇身上,但是一旦荒蛇运起横练的功夫体型就会迅速胀大将环锁铠撑得死死的,那样一来原本松弛柔软的环锁铠在荒蛇的横练功夫的作用下就变变得和钢甲一样坚硬,到那时候小鬼打上去一拳恐怕反震的力道都足以让他吃尽苦头,更别说主动进攻了。” 想到这里小刀更是头疼,荒蛇的横练功夫和环锁铠独有的特性相组合简直就是近身战的克星,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暗劲还是隔山打牛之类的招数对于荒蛇来说意义都不大,一般来说透体劲会通过暗劲震动送入体内打击对手的五脏六腑,然而荒蛇的横练肉身本身就是一层坚不可摧的堡垒,再加上可硬可软的环锁铠,简直就仿佛一座城墙一般竖在众人面前。 “不如换我去吧。”老鲍从一旁钻了出来:“这环锁铠只能护住上半身,我的刀法走的是趟地刀的路子,我专门砍他脚,我就不信他的横练肉身能硬的过刀子,只要能割出伤口,就算流血也流死他!” “没用的。”还不等小刀仔细作想此事可行性,掌柜的开口:“天闻禅宗的金刚身这门功夫不仅仅是一门横练功夫,更是一门炼体法门,荒蛇既然可以做到以气血之力膨胀身躯,自然也可以做到控制肌肉闭合伤口。” “要不然我去!”毛手野盗站了出来:“我想了想,荒蛇说一对一,但是没说过不能车轮战,我先去试探一番,刀爷你在旁边仔细观察荒蛇的路数,这样一来胜率多少都会增加一些。” 第152章 战前内讧 “我不同意。”小刀摇摇头望向毛手野盗:“你心脉处的经脉受损,无法动用太多气血之力,对上荒蛇只会是死路一条,我这个做老大的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弟兄去送死。” 毛手野盗咧嘴一笑:“头儿你就放心吧,你不要忘记了我以前是干嘛的,我可是在龙舌边境杀过来的人物,他荒蛇再厉害也只有一双手和一双腿,那龙舌边境的战场上铺天盖地的明刀暗箭都没能弄死我,难不成荒蛇一个人能比军队还厉害?”毛手野盗戳了戳自己的脑袋:“我机灵着呢。” 听毛手野盗这么一说,旁边除了老鲍之外的五个野盗喽啰都活泛起来了,其中一名野盗喽啰毛遂自荐:“刀爷,我也行,以前两帮野盗大混战我可没少参与,比起机灵劲儿我也不差啊!”另一个野盗也开口:“就是,咱们可都是跟着刀爷一路杀过来的滚刀肉,要我说啊,和现在的光明正大一对一比起来那些在躲在暗地里面玩儿龌龊手段的野狗崽子可危险多了。” “就是就是!大不了打了就跑,打不过还跑不过不成?” “没准儿还能把那条烂蛇的轻功路子给掏出来呢!” “刀爷,算上我一个!” “刀爷!” “刀爷!” 这就是祖传野盗团伙的凝聚力,世代野盗的小刀手底下的这些野盗可不是荒蛇靠着武力强行征收那些野生独行散养野盗可以相比的,至少在忠诚心方面小刀的野盗团伙可以说是这片地方最强的。 然而还不等小刀感动一下下的时候,掌柜的又来泼冷水了:“你们都不行。” 话音刚落,只听“噌”的一声,一把砍刀被拔了出来,刀锋贴在掌柜的脸上,一缕头发被锋利的刀口割断,跌落在掌柜的肩膀上。 一个野盗喽啰歪头斜眼瞅着掌柜的,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你这老小子老子一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仗着有辆好马车这一路对着哥们儿几个叽叽哇哇啊指手画脚,要不是看在刀爷的面子上老子早他妈一刀砍死你了,现在是我们内部讨论生死大事儿的时候,你能不能闭上你那张破嘴?” “就是!”另一个野盗也开口:“我们习武之人的事儿你一个废物跟着瞎掺和个啥?开口这不行那不行的,连习武都不会你活着干啥?” 小刀见自家两个野盗喽啰对掌柜的出言不逊下意识的想要阻止,这些野盗喽啰被放出去放哨所以掌柜的训练郭小道的时候他们并不在场,但是小刀在啊!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刀对于这个掌柜越发的忌惮,原本以为这个掌柜的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生意人,但是在掌柜的训练郭小道所展现出来的那一手耍鞭子的绝活儿看得小刀目瞪口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郭小道身在其中感觉不到,但是小刀在一旁可是看得真切,每当郭小道动作走形时掌柜的都会甩出鞭子抽在位置跑偏上的关节将郭小道的姿势强行给憋回去,鞭子沾上就撤所以郭小道几乎感觉不到什么,一手鞭法堪称神乎其技,最可怕的是在操控鞭子的时候小刀完全没有从掌柜的身上感受到一丝气血波动,这就说明掌柜的这一手神乎其技的鞭法是纯靠肉体技巧完成的! 要知道习武之人除了看重气血之力之外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身体了,江湖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一个江湖高手不一定能够随心所欲的操控自己的身体,但是可以随心所欲操控自己身体的绝对是一个江湖高手! 掌柜的一副气血亏空病恹恹的模样不论谁看都会觉得:“这货没救了,不如……”甚至小刀都冒出过想方法坑死这个看起来“体弱多病”的掌柜然后将马车据为己有的想法,这样一来自己又没对他动手,也不算违背底线。 对于荒野上的野狗来说,底线虽然有,但是并非不可逾越,为了生存小刀不止一次自欺欺人的在违背底线的边缘游走,作为在底线边缘疯狂试探的野狗小刀不介意偶尔动动心思活跃一下大脑。 然而在看过掌柜的施展鞭法之后小刀的歪心思全都没有了,兵器中最难以操控的就是形状不定的武器,诸如软剑,飞锁,流星锤和鞭子之类的武器,如果想要熟练运用这些武器必须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身体,而掌柜的施展鞭法所展现出来的那恐怖的身体控制能力确确实实吓到小刀了。 搞了半天还是扮猪吃老虎?你个掌柜的坏的很啊! 然而小刀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掌柜的叹了一口气:“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话音刚落,掌柜的抬起手,犹如清风拂月一般不带一丝烟火气的按在了那个野盗的胳臂上,然后就听见一声诡异的“咕噜”声,就好像有人往水里丢了一块石头一般,紧接着就听到那个用刀威吓掌柜的野盗喽啰哀嚎一声抱着自己的胳臂蹲在地上,手里的砍刀也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小六!”“六子你怎么了!”野盗喽啰们纷纷围了过来,看到那个叫做小六的野盗喽啰的胳臂之后顿时都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原本完好无损的胳臂现在却被折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手肘和内弯换了个边儿,而那个野盗喽啰也算是硬气,并没有满地打滚,而是抱着自己的胳臂面色煞白,双眼死死盯着面前这个满脸和气生财的掌柜:“你……你会武功?” 掌柜的无辜的摊摊手:“我从来都没说过我不会啊。” 小刀叹了口气,没见人家伙计正悠哉的趴在马车上面看戏么,显然那个叫白晓笙的伙计肯定知道自家掌柜有些手段,不过想想就知道,有本事一夜之间就找来荒蛇跟脚情报的人怎么可能屈身在他人手下安心当一个小伙计呢? 但是毕竟是自家弟兄,小刀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掌柜的,咱们现在是同盟,这些家伙虽然不争气但也好歹算是咱们一家的兄弟,你这样做不太好吧?” …… 荒蛇本以为自己和这个小鬼的对战会引来对面一帮人的围观,可没想到对面貌似起了内讧?这波操作看得荒蛇叹息不已:“老刀把子的手下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荒蛇摇摇头:“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气血亏空体虚无比,可走路的架子却天衣无缝,明显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他。” 荒蛇扭过头,看着依旧在做着准备工作的郭小道,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神色。 “这个小鬼是被那个男人推出来的,莫非这个小鬼真有什么手段不成?不行,我可不能阴沟里翻了船。” 荒蛇想了想自己此行的目的,决定认真一些了。 第153章 荒蛇往事(一) “老实说我现在开始后悔了。”小刀和掌柜的并排坐在马车侧门门槛上:“原本以为队友是一头羊,充其量多对羊角,可没想到对方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掌柜的摆摆手一脸无辜:“可别这么说,我可从来都没说过我不会武功,没听过‘不招惹老弱病残’的江湖道理么?这算是给你们长个教训,你们可是要去跟着去考侠士资格的人,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呢?” 方才掌柜的也的确算是小施惩戒,出手并没有太狠,只是用巧劲儿让那个野盗喽啰的手臂脱了臼而已。 小刀对掌柜的这般做法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一路过来因为掌柜执意要留下来和荒蛇死磕自己手下的这些野狗崽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小刀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气氛在这七人身上萦绕,老鲍和毛手野盗这二人小刀并不关心,因为这二人都是跟着自家老爹老刀把子的老部下,很靠得住,但是其他几人就不好说了,虽然有老鲍和毛手野盗二人压制但是心头那股暗火的火舌却依旧在一点点的舔舐着众人的耐性。 然而刚刚爆发就被掌柜的出手浇灭了。 掌柜和小刀面前齐刷刷站着一排野盗喽啰,其中那个叫小六的脸色煞白,手臂已经恢复原状了,虽然掌柜的出其不意的出手有些偷袭的感觉,但是野盗不是那些江湖客,不讲什么正面互怼光明正大,能赢的手段就是好手段,再说了,就小六感觉自己就算有所准备也挡不住这一手,这不是就功夫高低而论,而是出自于野狗在荒野求生的直觉。 这个掌柜的,相当危险! 那是一种来自直觉的威压,就像是荒野上兔子吃草鹞鹰捉兔子的生物链一般,这个掌柜的绝对是站在最高位的猎食者! 而郭小道这边就有些郁闷了,自己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豁出去,可己方这边却没人关注。 而和郭小道一样,荒蛇也觉得有些别扭,本来自己这一场一对一的单挑应该成为重点关注的目标,可经过那个掌柜的一搅和瞬间关注点就变了。 就好像费劲心思营造气氛,好不容易带入自己的节奏了,还没开始真正嗨起来就被冷场王给支配全场了,简直索然无味。 郭小道试探着:“那个……这位好汉,我们还打吗?” 荒蛇也是有些郁闷。 荒蛇此行的目的是主要是有两个目的,其一就是了断一桩往事。 当年荒蛇和老刀把子其实是同袍,事实上就连小刀都不知道自己老爹老刀把子曾经干过军兵。 当年前线吃紧,为了补充人手官家开始大面积招兵买马,那些年野盗的生意确实不好过,那时候正好赶上离阳皇派人满江湖扫荡武学秘籍和江湖宝典,由九大门派出人出力构建而成的军队所过之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谓是寸草不生,江湖门派人人自危,就连江湖客的日子都不好过,更别提在野地里靠着打家劫舍钻草丛过日子的野盗们了,那简直就是噩梦。 那段日子就连江湖客也都躲了起来,而那些商队平日靠的就是雇佣江湖客当保镖才敢铤而走险走荒原野地,然而那时候江湖客为了躲避离阳皇征收武学纷纷躲了起来,江湖上除了那些看不懂大势的没脑子顽固分子喊着“江湖永不服输”之外基本就没有人敢于在那个敏感的时期去捋新上任火气正旺的离阳皇的虎须了。 由于找不到廉价保镖,所以纷纷选择了囤货或者走大路,搞的那一年野盗界也是实在不好混,毕竟没了生意来源。 当年这块地方还没有什么野盗团伙,大家都是各自做各自的,当时小刀的老爹老刀把子和荒蛇由于活动范围比较接近,相互之间你来我往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在龙舌边境强行征兵的时候只要是个人就能往里面塞,除了那些就精英之外,剩下的人全部都是炮灰,那时候的龙舌边境不仅仅有外敌,还有数不清的通缉犯和江湖客试图翻越龙舌边境逃到外面逍遥法外,全靠这些临时征召的炮灰来充当警戒线,而当年小刀的老爹老刀把子和荒蛇就非常不幸的被选中了。 也不知道是二人命硬还是怎么样,两人身边的炮灰换了一批又一批,而老刀把子和荒蛇却依旧活蹦乱跳,甚至在机缘巧合下捉到了几个通缉要犯。 所谓枪打出头鸟,这二人的功绩很快就被上面人知道了,当时正好虎贲营缺人,于是小刀的老爹老刀把子和荒蛇就齐齐被选中了。 虽然摆脱了炮灰队命运,但是等待着二人的却是更加艰苦的试炼,如果说之前炮灰的任务是充当警戒线,那么虎贲营的任务就是消灭那些触犯警戒线的来源,换句话来说,虎贲营的存在就是为了就是专门在龙舌边境猎杀试图翻越边境防线的江湖客和通缉犯的。 两人这一呆就是两年,期间二人靠着作为荒原野狗的求生本能和野盗独有的肮脏手段倒是在龙舌边境混的有声有色,然而就在二人混的风生水起的时候偏偏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一个从离阳皇手下叛变的江湖客。 这个江湖客告诉了二人有关龙舌边境最大的秘密以及离阳皇大肆收集武学秘籍并将其散布到全天下的秘密。 然而这个秘密的真相实在不是老刀把子和荒蛇这俩个两个野盗出身的人所能承受得住了,于是二人非常果断的了解了这个江湖客的性命,并将这个秘密深深的埋藏在了心底。 然而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二人就发现自己经常会被派遣到一些极端危险的地方去,有的时候甚至以前线斥候紧缺,试图将二人发配到龙舌边境的最中心的位置。 老刀把子和荒蛇这两人作为荒野里面苟活求生的野狗何其敏锐,很快就发觉自己知晓的秘密的事情暴露了,于是合计一下,选择了诈死以脱身逃出这个杀局。 第一百零三章 荒蛇往事(二) “这样下去不行。” 老刀把子躲在一处灌木丛中,借助牙齿的力量用随身携带的军需纱布将手臂上的伤口紧紧包扎起来,并涂上可以消除血腥味的药物,不然的话血腥味扩散出去很容易引来龙舌边境那些嗜血如命的豺狼野兽之流,虽然以老刀把子的手段那些野兽根本不算一回事儿,但是在和嗜血野**战的过程中非常容易暴露,做斥候的最担心自己的行踪会暴露,斥候的行踪一旦暴露那么自己将面对的将会是来自敌对势力的追杀或者围杀。 这个伤口是箭伤,此时他已经被虎贲营派遣出去做了斥候,斥候一向是最为危险的兵种,通常是由营中的修炼轻功善于脚上功夫且善于追踪且十分会隐蔽气息的高手才会担任的高危兵种,而且要有足够的资历,而老刀把子作为被强行从荒野上强征来的兵,虽然在隐蔽气息和追踪方面是老本行,但是论资质和本事营中有的是人比老刀把子要强。 大约估摸了一下时间,老刀把子捏着喉咙,模拟鸟类叫唤了两声:“咕咕——”然后侧耳聆听。 等了差不多十息时间,才有一声伴随着风声的“咕咕”声传回来,听到这个声音,老刀把子微微的松了口气,这才结束趴在草地里的姿势,爬起身猫着腰半蹲着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扒开灌木丛,还不等看到前面的人影,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刺了过来,而对此老刀把子早有准备,他果断的飞扑而下,匕首蹭着老刀把子的头皮擦过,带起被切断的飞舞头发。 还不等第二轮攻击,老刀把子及时的低声喝道:“是我!” 原本被、准备扎下去的匕首的攻势戛然而止,匕首尖尖就停留在老刀把子的脖颈上方,老刀把子甚至都能感受到那柄匕首的锋锐与血腥。 只要是出现在龙舌边境的武器定是已经沾染上了超过十位数的杀孽,这柄匕首上面被人为的开了两道做工粗糙的血槽,可见这柄匕首的主人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道理领悟了个透彻。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老刀把子却一副早就习惯了的样子,就这么趴在地上,而老刀把子的那一声证明身份的低喝声也的确挺有辨识度的,使用匕首的人一听就知道来人是谁。 没办法,在龙舌边境意外太多了,不提防一点恐怕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而这个手持匕首的人正是和老刀把子一并被强行征兵又被一同发配去前线做斥候的荒蛇。 “怎么样?” “基本无碍。” “附近有人吗?” “没有。” 在简短的交流下,老刀把子和荒蛇完成了工作任务的交接。 得到老刀把子的确定,荒蛇也放松了一些,他舒展了一下筋骨,由于长时间趴在草丛中突然这么一运动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在啪啪作响。 老刀把子靠在荒蛇身边:“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迟早会死在这里。” 荒蛇砸吧了一下嘴巴:“那怎么办?秘密我们已经知道了,而很显然上面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没有回军营,一直在外面放哨当斥候,这明显就是想要我们死嘛。” 就在不久之前,老刀把子和荒蛇追击一个受了重伤的江湖客,这个江湖客是从离阳皇的皇宫里面逃出来的,身法奇快,而在老刀把子和荒蛇捉到此人时此人背后起码扎了有七根长箭,而这个人留着最后一口气告诉了二人如今江湖的真相。 而就是这个真相,将老刀把子和荒蛇逼上了绝路。 “现在怎么办?”荒蛇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了附件没有人。 老刀把子沉吟片刻,开口:“我们逃走吧?” “逃得掉吗?”荒蛇皱了皱眉,而老刀把子笑了笑:“刚刚不久之前得到消息,有一大批通缉犯团伙将冲击龙舌边境防线,到那时候我们定然会被发配过去。” 荒蛇不傻,当即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趁那次机会逃跑?” 老刀把子点点头:“是的,我想过了,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不如拼一把。” 后来果然如老刀把子所言,两人被分配到了龙舌边境的边境防线,而这一回二人就没有遵从斥候的安排任务,而是选择了逃跑。 在保命这方面,荒野来的野狗比任何人的求生欲都要强得多。 因为复杂的地形,在逃亡路上老刀把子和荒蛇走散了,两人再也没能联系上。 后来荒蛇心惊胆战的躲到了荒原野地,直到离阳皇创建望机楼,在机缘巧合之下荒蛇居然考上了侠士资格证,但由于野盗的性子改不过来,所以屡次被望机楼提醒注意作风。 荒野野地自在惯了的荒蛇哪里经受的了望机楼的管辖,于是自顾自的重回荒原野地当起了野盗,并靠着实力收拢了诸多野生散养的野盗喽啰,成为了一方势力的大佬。 而此番举动反倒是约束了那些野盗,使得这一片原本猖獗的野盗活动得以抑制,虽然按照规定荒蛇重操旧业理应取消侠士资格,但是经过望机楼审核,最终还是对荒蛇处于备案观察状态。 脱离了龙舌边境的荒蛇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和自己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难兄难弟老刀把子,反复打听,最后打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就是老刀把子一跃而上当起了官家的差人。 老刀把子的这个行为让荒蛇很是不解,这样做好比刚脱离虎穴有跳进火坑一般,而老刀把子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我们野盗是什么?是残渣?是野狗?我觉得都不是。”老刀把子这些年当差显得格外的沧桑,整个人似乎都老了十几岁:“我一直认为我们野盗也是这片江湖的一员,虽然活在灰色地带多少有些不光彩,但是我们还是需要依托着江湖而活着,可万一江湖没了,我们怎么办?” 后来老刀把子似乎受了重伤,带着秘密来到了荒蛇这里,还带来了一些部下,借着和荒蛇打对台戏来给自己打掩护,但是依旧由于伤势太重撑不住,他所留下的除了当初那身环锁铠之外就只剩下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孩子。 而这个孩子,就是小刀。 第155章 荒蛇往事(三) 荒蛇自从成功考到侠士资格混入望机楼后那些不堪入目的往日的劣迹都被望机楼无视掉了,就连通缉令和逃兵搜寻也被撤销了,从那一刻开始荒蛇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糊里糊涂考上侠士资格是有多么幸运。 而荒蛇不知道的是当时望机楼才刚刚建立起来,由于背景是离阳皇,总是脱离不了官家的背景,那时候官家和江湖客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很恶劣。 毕竟官家人的顶头上司离阳皇刚刚才派人洗劫了整个江湖,弄得江湖人人自危,各个江湖势力碍于离阳皇的势力和实力敢怒不敢言,没有谁贱到各个被人超了家然后恬不知耻的恬着个脸爬到人家家门口要饭。 虽然这么说夸张了一些,但实际基本就是这么个意思,所以虽然望机楼建立了好一段时间,却没有任何江湖客上门,而那段时间刚刚处于离阳皇开库放武的前期阶段,虽然无数的武功秘籍满天飞但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不可能一拿到武功秘籍就立刻神功大成,更多的人是在观望,毕竟江湖上私自练他人门派武功是大忌,这一点就算是平民百姓也是清楚的。而胆子稍微大一点的也是主要培养下一代,毕竟自己这一代身体已经成型了,练武估计也来不及了,而且也吃不了这个苦。 小孩子嘛,承受的希望和压力总是最大的。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望机楼属于入不敷出的阶段,全靠离阳皇从国库拨款来养活望机楼,就这一点还引来了诸多官家人私底下的不满和江湖客们的嘲讽,甚至还有江湖客在大街上、在茶馆里、在望机楼的大门口发表言论:“洒家就是死!从九死崖上跳下去,也不会踏足望机楼一步!” 于是为了打破现状,就出现了侠士资格考核这个东西。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人都是贱的,平白给你的总是不会被珍惜的,你越是看不起我就越要抬高门槛摆足姿态,当你有了好奇心那么我的望机楼也就开张了。 据说侠士资格考核这个制度是在皇室初代就有提起过,不过在诸多讨论后觉得太荒诞了,于是被封存了,而离阳皇力排众议我行我素的取出封存记录撕去了封条,招来算学士仔细推论了大半年,高呼:“先人智慧!”后就开始实施了。 然而万事开头难,再加上又是官家主持,于是第一届侠士资格考核报名只有小猫两三只,只能惨淡落幕。 不过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江湖客最注重的就是自由,谁会去在乎你的认可?踩实底线我行我素才是江湖客的真实写照。 而对此离阳皇也想出了一招。 他先派人前往九大门派商讨,将侠士令牌发给九大门派,让九大门派派人把关。 行啊,你不在乎我官家背景,江湖魁首九大门派的认可总算是有含金量吧? 而江湖九大门派对此也是欣然接受的,毕竟这也是展现自家门派权威,扩展门派影响力的好时机。 与此同时离阳皇秘密派遣人手到江湖上挑选那些有劣迹但是只是小恶不影响江湖大局的江湖散人,然后在刻意引诱下使其参加考试,接着就是一波黑幕,甚至可以说是直接放行,让这些江湖散人通过侠士资格考核,等第一波江湖客尝到了甜头自然就知道了。 而荒蛇就很幸运的被选中了,作为野盗加逃兵双料通缉犯荒蛇甚至不敢在路上摘下斗笠,然而自从他在皇室的暗箱操作下稀里糊涂获得了侠士资格后他发现即便自己的模样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没有官家差人来捉拿自己了,而那些仿佛猎狗一样闻着味儿从龙舌边境追来的追兵也不见了踪影。 然而荒蛇并没有趁此机会将自己洗白,反而依旧躲在荒郊野岭当野盗,因为这里还有一个和他同甘共苦的同命兄弟正在为这里的野盗以身涉险。 荒蛇不是老刀把子这种世代野盗,他是半路出家,并不知道老刀把子这种祖辈都是干野盗的对也到这个职业看得有多重,他还记得老刀把子曾经说过:“江湖客是最自由的?放屁,野盗才是最自由的,只要踩紧了脚下的底线,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野盗更自由更快活的人!”说话间隐隐还有些自豪感,搞得荒蛇莫名其妙。 打家劫舍当伏地魔你还当出优越感来了? 但是跟着老刀把子一起混荒野当野盗,荒蛇逐渐对野盗这个行业有了全新的认识。 或者说对老刀把子口中的野盗有了全新的认识。 其实野盗和江湖客差不多,江湖上少不了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杀人夺宝那是常有的事儿,怀璧其罪的道理全江湖都知道,除此之外江湖恩怨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而野盗也是如此,只不过野盗少了几分正面光明,多了些阴暗残忍。 老刀把子曾经和荒蛇笑着说过:“如果不是被逼的,谁愿意来这荒郊野岭的当野盗?谁不想有份正经的活儿,娶个美娇娘,抱个大胖小子?谁会放着好好地家不住,跑到这荒郊野岭钻山洞睡草地?野盗,什么是野盗?这个名号只不过是可怜人的遮羞布罢了。” 在荒蛇眼中老刀把子无疑是圣人,荒蛇不是老刀把子,自认做不到他那般崇高,直到老刀把子死了他都不敢当着老刀把子的墓碑面前说:“你的活儿,我接了。” 他是个懦夫。 所幸老刀把子还给这片荒郊野岭留了一颗种子。 …… “那个……这位好汉,我们还打吗?” 郭小道的问话将荒蛇从回忆中扯回了现实,荒蛇挑挑眉:“打,怎么不打,但是你确定要和哦动手?事先说好,我下手可是不会放水的。” 郭小道听了面色有些奇怪,他打量了一下荒蛇:“没想到你还是个不错的家伙?” “不错的家伙?”荒蛇听了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自己有好些年没有听到除了残忍、冷漠、神经病之外的评价了:“废话少说,准备好受死了吗?” 郭小道面色一肃:“来吧!” 第156章 比试 掌柜的正在对七个野盗喽啰进行教育:“所以说看人不要光看表面,亏你们还是野盗,一点眼力劲儿没有也就算了,难道没听说过江湖大忌?还是说你们根本没有把江湖前辈的经验当回事儿?” 七个野盗喽啰低着头一言不发,任掌柜的训话,原本还有人开口反驳,但是被掌柜的甩手:“还敢顶嘴?”一个暴栗给敲了回去,而自家老大也在一旁看着一声不吭,看不出态度,但是任凭掌柜的尽情发挥到现在想必对于掌柜的观点也是赞同的,于是这些野盗很有眼力劲儿的清一色低头挨骂了。 然而令这些荒原野狗诧异的是这个掌柜的似乎并没有站在受害人的角度谴责自己,而是站在野盗的角度批评自己一行人“不够专业”。 “就拿刚刚碰面的时候,那一箭是谁射的?” 其中一个野盗喽啰颤颤巍巍的举起手,还不等开口掌柜的甩手就是一个暴栗,然后摇摇头:“业余,太业余了。”接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亏你还是个射箭的,不明白打草惊蛇的道理吗?既然做好了打草惊蛇的准备,就要学会打蛇打七寸,你照着马车射是几个意思?你是劫路还是行刺?马车前面这么大两个马屁股摆在你眼前你是瞎了吗?你就不能射马吗?就算射不死让马受惊也是好的啊,那种地形马匹一旦受惊管你再好的马车一样翻车,到时候里面的人还不是任你拿捏?” 这番话说得几个野盗喽啰一愣一愣的,但是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啊! 接着掌柜又开口了:“再然后就是围攻小道……哦,就是现在和荒蛇对上的那个小鬼头。”见几个野盗不明所以,掌柜的还特地指出来,然后再开口:“你们是不是想推翻刀爷自己做首领?” 此话一出这些野盗喽啰面色一变,纷纷朝着野盗头子小刀跪下: “刀爷,我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刀爷!我绝没有这个心思啊!” “刀爷!我为组织流过血!” “刀爷!” “刀爷!” 小刀也是被这一出弄得莫名其妙:“掌柜的,这些手下我还是信得过的,他们绝没有背叛的胆子,你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掌柜的不以为然的摇了摇食指,然后扭头望向这些跪着的野盗喽啰:“你们觉得你们这些野盗是靠着谁才有今天的?” 其中一个野盗喽啰抢着开口:“自然是刀爷!没有刀爷就没有我们!” 此话一出只见掌柜的甩手一个暴栗,那个开口拍马屁的野盗缩头就要躲。 说来也怪,掌柜的动手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慢,伸手甩手的动作甚至可以靠肉眼预判暴栗落点位置了,可就是躲不过去,那个野盗喽啰已经缩头后撤了,可掌柜的暴栗依旧结结实实的敲在了那阁野盗喽啰的头顶上,疼得那个野盗喽啰龇牙咧嘴。 掌柜的恨铁不成钢:“你还知道你们靠的是刀爷?你们当时是怎么做的?一大群大老爷们围殴一个小破孩儿?把你们的核心大大方方暴露在别人面前?是,我是看起来很弱鸡,但是你们不要忘了江湖上多得是下三滥的手段,什么子夜迷魂烟,七窍索命散,甚至是机关暗器,万一我用了这些手段把你们的刀爷拿下你们怎么办?” 说着掌柜的摆出一副看不下去的表情:“做事不动脑子,没有大局观,你们简直就是我见过的最差的一届野盗喽啰,还有你!”掌柜的扭头望向小刀:“你也是!” 小刀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 掌柜的指着小刀身上的衣服:“你看你穿的是什么?再看看他们穿的是什么?” 小刀身上穿的是粗布衣服,这种衣服穿在身上贴身吸汗,舒适程度比那些野盗喽啰们身上穿着的蓑衣好太多了,小刀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我觉得这件衣服挺好的啊?” 掌柜的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朽木不可雕也啊,我说的这么明显了你还没反应过来,你一个团队核心穿这么明显干什么?所谓打蛇打七寸,你就是这个团队的中心,领头人,你穿得明显与众不同不就是在告诉对方‘我是头头,都快来打我’吗?把自己暴露在最危险的境地里面你是不是脑子有坑?亏你能活到现在。” 听了掌柜的话小刀冷汗连连,老刀把子走得早,小刀虽然口里说着野盗是“祖传行业”,但是怎么做野盗小刀还真的不是很清楚,要不是老鲍和毛手野盗这两个跟着老刀把子的老部下带着小刀估计连拦路抢劫都不会,听掌柜的这么一说小刀还真的发现自己活到现在算是运气好没碰到硬茬子。 “你怎么这么专业?”小刀打量着掌柜的:“到底你是野盗还是我是野盗?” 掌柜的摇摇头:“当年年轻不懂事儿,当过一阵子野盗,多少都有些经验,真要说起来我还算是你们的前辈,你们这些小家伙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乌合之众,算了,一时半晌也说不完,我们先看看小道和荒蛇的比试吧。” 说着掌柜的迈着八字步朝着郭小道和荒蛇那边走去,野盗喽啰们齐齐松了一口气,就连小刀都稍稍有些放松,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在掌柜的面前他们就好像是平白矮了一头似的,就好像是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差距,掌柜的正站在高的那一端俯视着他们一样。 而就在掌柜的仗着前辈的身份教育着这些野盗喽啰的时候,郭小道和荒蛇的比试也正是开始了,而比试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 小刀凑了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此事关乎小刀想要知道的老刀把子的秘密,所以小刀对此也是颇为关注。 然而看到面前这一幕小刀有些看不明白了:“他们两人这是在做什么?” 场上只见荒蛇运足了气血之力,横练功夫运起后荒蛇的整个身形都涨大了大圈,一身环锁铠被荒蛇的肉身崩的死死的,环环相扣的环锁相互之间死死扣住,宛如上半身套了一层金属铠甲一般,保持着这个状态荒蛇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郭小道则是施展起身法围着荒蛇绕圈狂奔,虽然只是粗浅的江湖大陆身法,但是落脚干净身形稳定,显然基础功相当扎实,围着荒蛇疯狂跑圈的郭小道和静止不动的荒蛇相比形成鲜明对比。 场上这一动一静看得小刀摸不着头脑,而掌柜的则点点头:“这小子还算是有些脑子。” 第157章 武功特性 一圈,两圈,以荒蛇为中心郭小道不停地奔跑着,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找寻破绽,然而…… “不行!找不到!”郭小道试图寻找破绽打破僵局,但是荒蛇就好像是一个乌龟壳一样,让郭小道觉得难以下手。 “还是差些火候啊。”掌柜的蹲在不远处看着郭小道一筹莫展的模样摇摇头,在掌柜的看来荒蛇的架势虽然不上完美,如果是掌柜的出手那么起码有四种办法适合郭小道用来打破荒蛇的身架,但是由于缺乏对敌经验,郭小道只能徒劳的做些无用功,不过多亏了郭小道的反应,倒是让掌柜的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郭小道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站在荒蛇背后,察觉到郭小道停止了奔跑,荒蛇开口:“怎么不继续跑了?我看你挺能跑的。” 郭小道在和小刀手底下的那些喽啰战斗……不,应该说是单方面被戏弄过之后了解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体力的重要性,郭小道想的很明白,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和荒蛇这种壮汉相比体力肯定有不小的差距,所以不能一味的浪费体力做无用功。 “少说废话!”郭小道小跑几步作出攻击架势,但还不等接近荒蛇就听见一阵低沉的呼啸声,郭小道头皮一麻猛地脚下一个铲刹紧急向后退去,只听一声闷响,荒蛇的拳头砸到了地上,将坚硬的地面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洞,看得郭小道额角冒出一丝冷汗,这个洞穴的地面可不比荒野的软土地,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石头地面,若是方才郭小道没有及时退后那么此刻他就已经被这一拳给打中了,以这一拳的力道来看后果估计不是骨折就是呕血。 “好险!”郭小道见识到了对方的拳力越发的小心起来。 一旁围观的小刀皱眉:“好奇怪,为何荒蛇不主动攻过去?” 白晓笙的闻言奇道:“你究竟是站哪边的?” 小刀开口解释:“我只是很好奇,都说荒蛇性格凶暴残忍,手下从来不留活口,想来应该是充满进攻性才对,可到目前为止荒蛇仅仅只出了一拳,而且在那个小鬼后撤的时候也没有乘胜追击,这很不合常理。” 小刀可不相信荒蛇会尊老爱幼,荒蛇是标准的半路出家,是小刀最讨厌的那种什么都不放过吃相极其难看的野盗,对于这种人小刀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荒蛇会因为对手是小孩子而下不去手。 而这时候就有人告诉了小刀答案:“因为武功特性啦。” “武功特性?”小刀皱眉:“那是什么?” “你不是正经习武出身,没接受过系统的学习和培训,不懂这些很正常。”掌柜的从怀里掏了颗野果,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啃了一口,嚼吧两口吞下肚才说:“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性格,而武功也一样,武功这东西其实也有自己的个性。” 小刀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没啥用的掌柜的虽然平时嘴里经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字词让人听不懂话,但是实际上肚子里货还是挺多的,而自己却是也是照着买来的秘籍瞎练,对于常规的武学知识没有丝毫概念,想到自己参加侠士资格考试还会遇到更多的江湖客,对于武功方面的常识能学一些自然是乐意了,见掌柜的开口,小刀非常识时务的开口接话:“愿闻其详,还请掌柜不惜赐教。” 白晓笙嘴角翘了翘,跟着掌柜的这么长日子白晓笙发现掌柜的性子似乎非常好为人师,和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出了:“我教你。”而在卧龙山山脚下马车密道的洞口教了那个使流星锤的藏兵门蓝白弟子一套使兵器的法门,现在这个野盗头子这一句正好挠在了掌柜的痒处,掌柜的估计会掏出点干货出来,至于掌柜的会掏多少出来嘛……那就要看这个野盗头子的个人造化了。 果不其然,掌柜的听到小刀的请教台词嘴角顿时翘了起来,而那懒散的性子似乎都随之性情高涨了起来,三口两口干掉手里的野果,拍拍手开口:“所谓的武功个性,说白了就是武功特性,也可以说是武功专长,就像有的武功擅长和对手缠斗,有的武功适合一次爆发,有的武功适合长途奔袭,有的武功适合迷惑对手,而有的武功则适合防守攻势,你看……” 掌柜的指着场上,此刻郭小道就好像是一只受过惊吓但是却仍旧不愿意放弃的小狗崽一样,不断地暴露着自己的爪牙,试探性的朝着荒蛇进攻,但每次都是一触即退,而荒蛇似乎也很有耐心,一次次将郭小道的攻势逼退,脚边的地上多了不少被他用拳头砸出来的坑坑洼洼。 掌柜的指着郭小道:“一般来说普通武学其实并没有特征趋向,因为那些拳脚只是为了给更高层的武学做基础和铺垫,所以普通武学你就是练的炉火纯青在面对高等武学的时候也会面临着被压制的尴尬。” 小刀听到这里提出了异议:“不对啊!我可是经常听说江湖上谁谁谁因为学会了不传之密自大妄为不可一世,遇到高人强行挑衅后被那人家用普通拳脚给干掉,这又怎么解释?” 掌柜的翻了个白眼:“你只看到了人家用普通拳脚,怎么不说人家身负高等武学呢?所谓的高等武学就是在基础的拳脚上对身体潜能的进一步开发,打个比方,同样是用刀子,你让两个身体素质相同,气血之力相同的人互砍,其中一人从未使用过刀子,而另一个人则是精通刀法,你说谁会赢?” 小刀闻言点头:“原来如此,但是那个小鬼似乎只会基础拳脚吧?但是看他的模样似乎进攻性很强啊?” 看着郭小道一次次试探性的进攻,掌柜的点点头:“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高等武学有特长趋向,可基础拳脚不同,所以基础拳脚的使用方式全看使用者的性格,而这个小家伙还只是个毛孩子,你指望他能有多大耐性?试探了那么久不扑上去用牙齿咬都算是性子好了。” 掌柜的似乎对于郭小道非常喜欢,甚至在白晓笙眼里都有些偏爱的程度了,这番夸赞也是没有避着郭小道,自然也被郭小道听在耳里,双眼虽然紧盯荒蛇,但是嘴里开口:“哼!死奸商!我本来就很优秀,用不着你夸!”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掌柜的笑了笑,顺便开口指点:“你要小心,别真的打上去了,对方可是有着后发制人特性的。” 第158章 放风筝 “你要小心,别真的打上去了,对方可是有着后发制人特性的。” 听到这句话,郭小道还没什么反应,但是荒蛇的双眼却一下子朝着掌柜的盯了过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郭小道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趁着荒蛇视线转移趁机欺身而上,仗着自己长得矮想要攻击荒蛇没有穿环锁铠的下三路,可还没递出拳头就被荒蛇又一拳给逼退了。 掌柜的耸耸肩:“知道你的套路很难吗?” 江湖武功多如繁星,路数更是数不胜数,进攻方式更是千奇百怪,但是若是照着武功秘籍上的招式一招接一招去进行实战定然是不现实的,先不说套路死板不够灵活,还容易被人预判出招遭人克制,于是套路就来了。 所谓的套路并非是常规意义上类似于口头语“欺骗”的意思,而是一整套的武功路数,而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江湖上的新兴职业了。 自从离阳皇上任以来整个江湖确实和墨壤年代的江湖有了很大的变化,而因为离阳皇的一系列举措,也使得江湖客们对于“闯荡江湖”这一词有了全新的解析和认识。 和以前墨壤年代的江湖客不同,那时候的江湖客只能靠着自己的手段过着血雨腥风的日子,生活除了打打杀杀就是打打杀杀,手头拮据不说还难以隐退,那时候“江湖客”这一词的意思解释为“江湖上你我身边的过客”的意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闯荡江湖这一词看似潇洒自由的背后,也往往遍布着无数血脚印。 而如今的江湖客却不同,如今“江湖客”的含义更像是“江湖上的客官”的意思,和老江湖客不同,现在的江湖客对闯荡江湖有了更多的选择,有的人选择去望机楼接取委托任务,有的江湖客则选择去江湖禁地去冒险,而有的江湖客则成为了“奕算师”。 所谓的奕算师可不是那种肩扛“铁口直断”的招牌,手里掐着让人看不懂的指法,用一块黑布遮住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看到人就高呼“留步”然后劝你“破财免灾”的江湖骗子,而是真正有老资历的江湖高手。 这些江湖高手往往都是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和江湖阅历的老前辈,又或者是博览群书号称行走的武功资料库的博闻者,他们这种人一般都是因为身体意外残缺之类的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无法再出手,从而失去了生活来源的江湖客,于是他们靠着自己丰富的江湖经验,做起了买卖,而这个买卖,就是帮人设计武功招式之间该如何衔接,如何使用。 “还有这样的人?”小刀目瞪口呆:“这……江湖打斗你来我往瞬息万变,固定模式的套路怎么可能管用?” 掌柜的摇摇头:“你把武功这东西想得太复杂了,其实在很早之前先人就有提出这个观念,而这句话就叫做‘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其意思就是靠着源源不断的进攻使得对方无法出手攻击自己,从而起到绝对防御的效果。” “既然你知道对方的套路,就赶紧说出来啊!”就在掌柜的和小刀科普的时候,郭小道又一次被荒蛇给一拳逼退了,这一次他并没有那么好运可以全身而退,而是被荒蛇的拳头略微擦到了脸,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痕迹。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郭小道虽然已经非常谨慎了,但是并非每一次试探攻击都能全身而退,此时的郭小道身上已经开始感觉隐隐作痛了,那些痛处都是被荒蛇的拳头给擦伤导致的。 可掌柜的并没有直接开口告诉郭小道荒蛇的套路:“你注意看地面。” 听到掌柜的话,郭小道朝着地面看去,这一眼就看出了些端倪,只见在荒蛇周围已经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痕迹,这些痕迹都是由于郭小道躲过了荒蛇的拳头导致拳头砸落在地上导致的,这些坑坑洼洼的痕迹布满荒蛇脚边,但是也仅限于荒蛇脚边。 郭小道沉吟片刻,便又开始不断的进行佯攻,一次又一次,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才后撤几步摇摇望着荒蛇。 “怎么?不继续了?”荒蛇歪了歪脖子拧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臂:“到现在连热身都算不上呢。” “不用了,已经够了。”郭小道猛地,只见一道灰影飞射而出直奔荒蛇正脸而且,荒蛇虽然及时歪了歪脑袋避开了,但是郭小道有心算无心,荒蛇还是着了道,他摸了摸脸上,脸上被刚才的暗器擦出了一道血痕。 “该死的小鬼!”荒蛇怒火瞬间燃烧了起来:“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猫戏耗子却在不留神之下被耗子拔了胡子,这让荒蛇感到异常愤怒,直奔郭小道扑去,而郭小道随着荒蛇欺身而进却在不断后退和荒蛇保持着距离,手上却不停的甩出一道道灰影,灰影打到荒蛇背后的石壁上掉落下来,只见那只是山洞里面随处可见的碎石罢了。 这些碎石都是郭小道刚才做佯攻的时候趁机捡的。 在掌柜的提醒下,郭小道发现了荒蛇周身有不少拳印,这些拳印统统都没有离开过荒蛇脚下三步远的位置,于是郭小道猜测这个距离就是荒蛇攻击的极限距离。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郭小道不断用佯攻进行试探。 “果然!这些痕迹就是荒蛇的攻击范围!”郭小道不断后撤,保持着和荒蛇四步远的距离,他可不会傻傻的真的就和荒蛇保持三步远的距离,万一荒蛇使使劲儿冲上前来自己逃都来不及,郭小道怀里揣着从地上捡起一块快碎石,不断地朝着荒蛇抛去:“基础暗器手法!走你!” 郭小道很聪明,他知道荒蛇一身横练功夫碎石对荒蛇的伤害基本没有,但是横练功夫可练不到面部,碎石不断冲着荒蛇的面部双眼射去,荒蛇虽然有心近身,可每次都被飞来的碎石打断了,碎石不断在荒蛇的面部划出一道道血痕,把荒蛇的脸弄得就好像被猫挠花了一般,弄得荒蛇狼狈不已。 掌柜的见状挑起了眉头:“放风筝这种高级操作居然无师自通了,到底是主角,悟性真不赖。” 第159章 再一次僵局 一开始郭小道不断地利用佯攻做试探,试图找出荒蛇的破绽,但是以郭小道目前的对敌经验来说即便荒蛇暴露出了破绽也不是郭小道能够抓住并加以利用的。 “所以干脆换一种思路吧。”郭小道现在完全放弃寻找荒蛇的破绽了,而是和荒蛇打起了持久战。 又是一颗碎石朝着荒蛇的眼珠飞射而出,而荒蛇的手指已经可以触碰到郭小道的鞋尖儿了,但是面对在视线中不断放大的碎石,荒蛇不得不用手遮住双目,碎石打在荒蛇坚硬的肉体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应声而碎,丝毫没有起到伤害作用,但是在精神层面对荒蛇产生了及其有效的作用。 “该死的小鬼!你就只会这些小把戏吗!”荒蛇抹去手臂上的碎石灰迹面目狰狞:“等我抓到你我一定要把你的四肢一点一点的从你的躯干上面撕扯下来!” 而郭小道却丝毫没有被吓到,嘴里还对着荒蛇进行挑衅:“来啊臭蛇,小爷要是打赢你就把你塞进酒坛子里泡酒喝!” 郭小道所使用的手法只是基本的暗器手法,直来直去丝毫不加以修饰,但是就是这样的手法却对荒蛇产生了极其有效的牵制作用。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这小子大概是学理科的好料子?”掌柜的看着碎石不断在郭小道手中化作一道道灰色的轨迹直逼荒蛇双眼,从怀里又捞出一颗野果美滋滋的啃了一口。 和刚开始相比现在的场面完全反过来了,一开始荒蛇以动制静,而郭小道为了找寻荒蛇破绽不断冒着被一击毙命的危险进行着试探性的进攻,却被荒蛇无数次的逼回。 而现在郭小道嬉笑着不断用手里的碎石攻击荒蛇的双眼,而荒蛇为了保护自己的双眼不得不暂避其锋芒,郭小道成为了攻击者,荒蛇反而成了躲避的那一方,郭小道显得轻松自如,嘴里还喋喋不休的挑衅着荒蛇,但手上却一点都不轻松,不断地将碎石当做暗器打向荒蛇的眼睛,还得时不时趁着荒蛇来不及近身的功夫弯腰补充,而和郭小道相比荒蛇就有些狼狈了,碎石虽然不能对荒蛇的身体造成可观的伤害,但是划破脆弱的脸皮还是绰绰有余的,再加上郭小道有意攻击荒蛇的双目,使得大多数碎石都是冲着荒蛇的脸去的,荒蛇虽然没有被击中双目但是碎石或多或少还是有划破荒蛇的面部,最惊险的是一块碎石的碎片直接划破荒蛇的右眼眼皮,鲜血染红了荒蛇的右眼,使得荒蛇面上看上去鲜血淋漓,几位狼狈。 这一幕不论是谁来看都是郭小道的胜利,但是小刀却依旧“秀眉紧皱”:“这样下去不行。” 是的,这样下去不行。 如果郭小道的任务是牵制荒蛇的话他无疑是一个极其称职的肉盾,一手嘲讽放的恰到好处,利用灵活的身法牵着荒蛇到处跑,但是郭小道现在可是要打倒这个强大的对手。 荒蛇作为天闻禅宗“金刚身”的修炼者一身横练功夫再加上身上所穿着的环锁铠可以说是刀枪不入,而郭小道虽然长着体型小巧在有限的空间可以灵活腾挪,但是终归还是缺乏强而有力的决定性攻击。 而且…… “呼哧……呼哧……” 郭小道喘着粗气,看着距离自己五步远的荒蛇,蹲下身从地上摸起几颗碎石。 放眼望去这块地方满是碎石残渣,作为暗器本身就要有一定的体积供施展者可以用手法打出,那些碎石残渣最大的也不过半个拇指大小,完全无法作为暗器来使用。 郭小道掂了掂手里为数不多的碎石,双眼在地面四处张望,然而可以供郭小道当做暗器的碎石已经不多了。 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拉锯战,郭小道感觉自己的体力有了明显的降低,辗转腾挪运转气血的时候都感觉到了一股明显的后劲无力,身体各个位置也出现了明显的刺痛的拉扯感,显然不管是这一身气血还是自己的身体都已经不足以支持郭小道继续进行像这样高强度的运动了。 反观荒蛇虽然看上去狼狈,但是呼吸依旧均匀悠长,而身体方面……练横练功夫的人身体会差?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郭小道下意识的朝着掌柜的方向看去,他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依赖自己口里的“奸商”了。 而掌柜并没有让郭小道失望,只听掌柜的开口道:“荒蛇所练的武功乃是出自天闻禅宗的金刚身,而金刚身虽然看起来厉害,但是却仅仅只是一个基础,它的进阶高等武学名叫不动金刚身,考你个词儿,一个武学常用的词,四个字,其中两个字是‘不动’二字,这个词是什么?” 不动……如钟? 如钟? 钟? 掌柜的笑了笑,翻手一掏,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多出了一个小铃铛,这个铃铛正是马车上面挂着的四枚揽客铃的其中之一,掌柜的轻轻将铃铛放在地上,就没了后续动作。 然而郭小道还没来得及细想,伴随着怒吼声,红着眼的荒蛇就已经踩着沉重的步子杀了过来,郭小道不得不收回心思专注于眼前的攻击。 “小屁孩!怎么不继续用你手里的石头子儿打我了?嗯?”荒蛇狞笑着扑过来,一拳打出,郭小道矮身躲过,顺势一个前滚翻掏出荒蛇的攻击范围,并且暴露出背后的怪石,而就在荒蛇即将一拳打上怪石上面的时候荒蛇一步砸到地面,闷吼了一声,硬生生的将拳路直直向下砸去,怪石也因此得以避免了被荒蛇一拳打碎的命运。 “啧。”郭小道嘴里发出一丝不甘心的咂嘴的声音,而荒蛇则是面露得意的转过身:“怎么?你很希望我一拳把这石头给打的稀巴烂好继续给你制造碎石戳我眼珠子?我荒蛇虽然是野盗,但是脑子可不蠢,要我说你就老老实实把脖子送到我手里,我‘嘎巴’一下送你上路,你轻松我也轻松,多好?” “呸!”小刀一口口水吐到地上:“刚才还说如果捉到我就把我怎么怎么样,现在倒是想给我个轻松了,看你这样子就是嘴上每一句真话,鬼才信你!” 场面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第160章 绝境求生 郭小道喘着粗气,眼睛时不时瞥向掌柜脚边的那只扣在地面的铃铛。 这是一枚揽客铃,和普通铃铛不用,中间用来打响的坠子很长,以至于铃铛只能压着这个小棍儿状的打响坠子斜斜扣在地上。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然而有的人显然不愿意给郭小道思考的机会,还不等郭小道细想,眼角一个拳影迅速放大,郭小道连忙闪躲,连续几步窜到了山洞内的一块怪石后面,像这种怪石洞内还有很多,怪石上面大窟窿小眼看起来挺脆弱,但是郭小道自己尝试着给了怪石一拳,想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弄点碎石救救急,结果到现在手还疼着呢。 场内局势再次反转,郭小道失去了骚扰手段被荒蛇逼得相当狼狈,没有了郭小道的骚扰荒蛇也不用时时刻刻想着护住眼睛了,虽然荒蛇擅长的是横练功夫但是脚下功夫也不弱,逼得郭小道借助怪石四处乱窜躲避。 小刀看到这一幕双拳紧握,一旁白晓笙跟着掌柜的,手里那这个布兜袋子,里面装的全是野果子,掌柜的一边看着郭小道被逼的满场乱窜一边伸手从里面掏出一个野果,看得津津有味。 白晓笙开口:“掌柜的,你觉得郭小道还能坚持多久?” 掌柜的将野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听到白晓笙的文化耸耸肩:“谁知道呢?” 白晓笙听掌柜的这话显然是不看好郭小道的持久力,于是又开口:“掌柜的,你觉得以郭小道的本事能打赢荒蛇的概率是多少?” 掌柜的砸吧砸吧嘴巴,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沉吟片刻:“嗯……四舍五入算是没有吧?” 小刀一听急了:“喂!你……” “别猴儿急,我话还没说完呢。”掌柜的打断小刀的发言,眼睛看向斜斜扣在地上的揽客铃:“现在的郭小道和荒蛇对抗肯定是必死无疑,但是若是他领悟了我交给他的绝招,那可就说不定了。” “绝招?”小刀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怪异的表情:“掰手指头?” …… “该死!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刀的体力越来越不堪重负,身体的每一个关节似乎都在嘎吱作响,隔着胸腔都能感受到内脏正在疯狂高负荷进行搬运气血的工作,但是依旧跟不上郭小道的消耗。 现在郭小道只能勉强保证自己和荒蛇之间有一块怪石挡住荒蛇的前进步伐了,借着灵活的身手不断的在怪石之间窜动,和荒蛇玩起了躲猫猫。 而荒蛇似乎因为重新掌握了主动而心情大好,他饶有兴趣的徘徊在这些怪石之间,脚步沉稳,落脚却出奇的轻柔,正如他名字一般犹如一条正在乱石林中游走的蟒蛇,他细细观察着每一块怪石,视线如刀,如同一条蟒蛇正靠着蛇信感知着猎物的位置。 “你别躲啊。”荒蛇狞笑:“我倒真的想夸夸你,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荒蛇抚摸着手臂上的一道浅浅的痕迹,这道痕迹和皮肤颜色相比稍微略深:“上一次把我弄得有些冒火的是那个自称刀爷的小鬼,他在我手上划了一道印子,你猜猜他后来怎么了?而作为代价他被我打断了一根骨头。”说着荒蛇摸了摸被郭小道的碎石划得满是伤痕的脸,此时脸上浅浅的伤口已经结了痂,连同鲜血一起在脸上干涸,使得整张脸看起来尤为可怕。 荒蛇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一道、两道、三道……你看看,这么多疤痕全都是你弄出来的,我该打断你多少根骨头才行呢?” 此时郭小道和荒蛇之间只隔了一块怪石,听着荒蛇的话郭小道的呼吸瞬间快了一分,就在这时只见荒蛇嘴角微翘,脚下猛地一拧,一下子扭身转到怪石背后! “……没有?” 荒蛇扑了个空,怪石背后空空如也,荒蛇挠了挠头皮:“怪了,刚才确实感觉这里有人来着。” 而这块怪石的另一面,郭小道正竭力压制着呼吸和心跳。 就在刚才,郭小道趁着荒蛇扭转身形的时候和荒蛇保持相同的速度绕着怪石躲过了荒蛇的视线,这样做极其冒险,不管是慢一分或者快一分都会被荒蛇发现,不过好在此举成功了。 郭小道手里捏着一块碎石,这是郭小道手里最后的存货了,他手指曲弹,将碎石弹到身后远处的怪石上,发出声响,荒蛇听到动静猛地回头,而郭小道趁着荒蛇扭头的功夫转过身,朝着荒蛇下半身一拳捣出,直击要害! 这一拳若是打实了荒蛇免不了鸡飞蛋打。 成了! 郭小道的呼吸忍不住加快了一分,然而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荒蛇的嘴角扯出了一丝狞笑。 在一旁小刀将这一丝狞笑看得真切,惊呼:“小心!” 郭小道听到这声提醒下意识准备抽身而退,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手如同被激活了的捕兽夹一般猛地攥住了郭小道的手腕,一把将郭小道提了起来。 荒蛇和郭小道两人之间差距悬殊的身高使得郭小道被荒蛇拎起来双脚根本碰不着地面,郭小道试图用脚攻击荒蛇迫使荒蛇放手,可环锁铠被荒蛇运起横练功夫的身体给撑得死死的,郭小道的双脚踢在穿了环锁铠的荒蛇身上就好像是踹在金属铁锭上一样,被反震的生疼,再加上荒蛇刻意迎上去,郭小道只觉得自己双腿的迎面骨就好像要裂开一般。 荒蛇伸出空余的手在郭小道身上捏捏揉揉,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不错啊,你小子基本功不错,是哪家门派弟子吗?”然而郭小道却疼得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自己被荒蛇握住的手腕快要炸开了,手腕里面的骨头在荒蛇的手里就好像是一截空心的竹子一样,若是荒蛇再加把力绝对会被捏碎。 然而荒蛇举着郭小道的臂膀不论郭小道如何挣扎都没有一丝摇动的迹象,显然双方力量根本不在一个水平境界上。 郭小道已经完全乱了方寸,至于掌柜的提示他已经完全抛在了脑后,只一心想着解救自己的手腕。 “唉,看不下去了。”掌柜的叹了一口气,照这样下去郭小道的手腕铁定要废,虽然江湖上独臂大侠有不少,但是人家要么是有奇遇,比如遇到一只成了精的动物,或者掉进了某个即将油尽灯枯的江湖大能面前被传了一身功力还被纹了满身的武功秘籍,再或者就是靠着自己的江湖经验和才学自创独一无二的武功流派自己创业,但眼下郭小道什么都没有,唯一能靠的…… 掌柜的看了一眼不远处马车顶棚上面镶嵌着的珠子,珠子碧玉的表面闪烁着温润的色泽,仔细看甚至隐隐可以看到一只三腿蟾蜍在珠子里面吞云吐雾,掌柜的撇撇嘴自我安慰:“算了,算是还人情的。” …… 郭小道使劲儿想把自己的手腕从荒蛇手里给拔出来,但是显然荒蛇的手劲儿比较大,而且食指紧紧扣住了郭小道的手腕关节,除非郭小道把手掌整个给砍下来,不然就是拽脱臼了都没用。 就在这时,郭小道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蠢小子!看这里!” 郭小道闻声望去,只见掌柜的蹲在地上,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揽客铃压着的长坠体,轻轻一扭,顿时揽客铃被这股力道给整个掀翻倒在地上,看到这一幕郭小道瞬间脑中茅塞顿开。 第161章 觉悟 “小子,你似乎还没了解落入我手里你会是什么下场啊,嗯?”荒蛇大手紧紧捏着郭小道的手腕,将郭小道提到和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还是说你本身就是枚弃子,是来给那边那个手下败将开路的?” 说着拧动捏着郭小道手腕的手,使得郭小道面朝着掌柜的和野盗头子小刀,另一只手捏着郭小道的脸把郭小道的脸掰向掌柜的和野盗头子小刀,并且朝着小刀似笑非笑,那姿态似乎是一个骄傲的猎人正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又像是在预告小刀落入自己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该死。”小刀咬咬牙从后腰抽出一柄短刃宽刀:“这怎么看都是必输无疑了,我得亲自下场了。” 他并不关心郭小道的下场和结局,对于小刀来说郭小道只不过是用来消耗荒蛇体力的角色罢了,当然能够拼掉荒蛇是最好的,他所关心的只是结果,但是看目前的情况显然让他失望了:“我真是混了脑子,居然相信那个十来岁的小鬼能够干掉荒蛇。” 根据自己手下的野盗喽啰探过路得到的消息,洞口显然已经被荒蛇手下的野盗喽啰们给堵死了。 荒蛇成为盘踞一方的野盗头目也不过几年的事儿,原本这些野盗喽啰是一些在这块地方捡些大型野盗势力看不上的独行客或者没有油水的路人车辆勉强度日的角色,真要说起来这些家伙连野狗都不如——比起野狗这些家伙更像是盘旋在荒野上伺机捡食尸骨碎肉的的秃鹫和乌鸦。 但如今就是这样的一群家伙因为被荒蛇收捡在手底下日渐成了气候,原本这些家伙原本在小刀眼里都是些不入流的杂碎,如今却成了他们后路的截断者。 “换做几年前给他们加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显然现在这些家伙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有了领头人,所以只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干掉荒蛇。”小刀缓缓地把短刃宽刀摆在双脚之间,刀刃对准了荒蛇,动作缓慢而慎重,他在积蓄气势。 气势这种东西也是战局成败的重要原因之一,气势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和气血之力相互呼应,对强化气血之力有一定的作用。 由于气势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玄之又玄,所以为了引发自身气势,江湖上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方法,最常见的是将兵刃拖拽在地上,靠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冲劲儿低头硬怼,又或者是缓慢拖拽一方面给敌人产生心理压力,另一方面则是找感觉,酝酿自己的气势。除此之外还有唱歌、喝酒、谩骂等方式,甚至包括野盗的鬼嚎鬼叫也是引发自身气势方式的一种,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醉拳,醉拳来源不详,创造者也不详,但是是最容易被引发气势的武学之一,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酒壮怂人胆,越是容易喝醉的人使出醉拳引发气势的几率就越高,气势引发出来后靠着心头一股酒气整个人就好似换了一个灵魂一般,而且越是看起来人畜无害老实可欺的人使出醉拳的威力越大。 …… “机会只有一次。” 小刀缓缓吐了一口气,双目静静盯着荒蛇的脖子,渐渐的,伴随着小刀的呼吸明显感觉到了小刀周身的气氛改变了,方才还焦躁无比的小刀此刻根本看不出一丝焦躁的模样,双眼半合无喜无悲,若不是手持凶器光看面部表情就好像是老僧坐定一般。 携带气势攻击虽说对气血之力有辅助作用,但是对于小刀来说机会只有一次,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是这个道理,小刀的短刃宽刀形似杀猪刀,虽然看起来挺大,但是这柄刀反握在手走的却是匕首短刀的路子,讲究一招毙敌,所以积蓄了气势之后最强大的一击也只有第一下,上一次就是这一招破了荒蛇的金刚身伤到了荒蛇,而这一招也是小刀的压箱底的绝招。 “头儿!” “头儿!” 原本在一旁陪着小刀老老实实观战的以老鲍和毛手野盗为首的七个野盗喽啰见到小刀的姿势自然认出了这是自家老大准备使用杀招了,此时的小刀是最危险的,也是最脆弱的,若是中途有人捣乱那么小刀积蓄的气势白白浪费了,于是这些野盗喽啰纷纷站起身将小刀围了起来,更有人已经抽出刀子严阵以待准备和荒蛇拼命了。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这些野盗喽啰用自己的身体围成人墙将掌柜的和小刀隔开了,显然到目前为止这些野盗喽啰虽然受慑于掌柜的武力,但是心底却依旧对这个摸不着根底的神秘掌柜充满着不信任和抵触。 “有点儿意思。”掌柜的感受到小刀身上莫名的气氛挑了挑眉头。 早在墨壤年代,那时候掌柜的还只是一个拖着一大群拖油瓶游走江湖的江湖客,他带着自家一大群小鬼领略大好河山,除了增长他们的眼界以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放宽他们的心境。 习武之人如果想要取得一番成就,首先心性就要豁达,因为习武之人是最容易钻牛角尖的。 让习武之人钻牛角尖的地方多了去了,先不说招式练习的失败,更是有不少江湖客卡死在瓶颈境界上死死无法突破,原因就是太容易专注于某个地方而忽略了别的东西了。 掌柜的以前经常教育自家那些拖油瓶:“世界其实是很大的,我们很渺小,但是我们的心不可渺小,心中承天载地,方可在习武一途走上大道。” 大道,什么是大道?大道就是悟! 其实那个时候掌柜的就有意识将“悟”的概念灌输给自家那些拖油瓶了,悟性说白了,就是来自心灵修性的灵光一闪,而有朝一日将这“灵光一闪”通过武学具现化,那便是“觉悟”。 而眼前的野盗头子小刀这一招很显然在心性方面已经摸到了“悟”的边缘,相当于低配版的“觉悟”。 然而掌柜的依旧是伸出了手,那只手犹如虚幻一般轻而易举的穿过了野盗喽啰们组成的人墙按在了小刀直立而起的刀刃上,原本小刀身上升腾而起的气势被这一只手给完全打破了,原本毫无感情的双眸也重新被恼怒的情绪所占据。 第162章 翻盘 “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小刀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心头酝酿起来的一股气给消磨掉,他提着形似杀猪刀的短刃宽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如果你不给我一个解释我今天拼着命也要先把你这个捣乱的家伙给干掉。” 好不容易提起的一口气就这么被打乱了。 气势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若是在积蓄酝酿的过程中被打断了就很难再重新积蓄了,最起码小刀在短时间内是找不到引发气势的感觉了。 而那七个野盗喽啰也是直接拔出刀子将掌柜的团团围住,纷纷怒视着掌柜的。 “头儿!何必和他废话!”一个野盗喽啰开口,双眼怒视掌柜的:“我看他就是荒蛇那边派来的奸细!” “就是!”另一个野盗喽啰接话:“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为何你偏偏要停留在荒蛇的地盘,又为何在这么重要的行动中派一个小鬼去送死,原来就是为了逼迫我们刀爷使出杀手锏,然后趁机破坏,然后领荒蛇处于不败之地,这一切都是你和荒蛇的阴谋!” “送死?”掌柜的一脸郁闷:“你们就对那孩子一点信心都没有?” 小刀冷笑了两声:“信心?我之前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被你的鬼话所蒙蔽,居然会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小鬼可以打败荒蛇?仔细想想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荒蛇这么容易被打败,那这片地方早就换主人了!” 面对小刀阴沉的脸,掌柜的耸了耸肩摊开手:“我只声明两件事情,第一件事,郭小道确实有击败荒蛇的可能性,第二件事嘛……”掌柜的看着小刀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我刚才可是在救你。” “一派胡言!”小刀怒视掌柜的:“若不是你方才捣乱,我的巅峰一刀早就完成了!” 掌柜的眯起眼睛:“哦?是嘛?” …… “你看看,他们似乎完全不把你的生命放在眼里嘛。”也不知是不是自认完全占据胜机,荒蛇正拎着郭小道的手腕,两人之间巨大的形体差异就好似一头黑棕熊捏着一只麻猴儿的胳臂一样,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把麻猴儿给对折成两半。 然而郭小道却笑了出来,甚至越笑越开心。 “你笑什么?”显然郭小道的反应不在荒蛇的预想情况里面,他脑补过郭小道声嘶力竭的求救,也想过低声下气的求饶,甚至还想过郭小道一怒之下倒戈相向,可从未想到过这小子会笑。 该不会是吓疯了吧? 荒蛇心中有些忐忑,若是吓疯了就不好办了。 然而郭小道笑了一阵之后便平息了下来,他抬起头直视着荒蛇的眼睛,荒蛇看到这双眼睛愣住了。 那双眼睛和之前不同,如果说之前的眼睛还带这些彷徨、失措和不安的话,那么现在的眼神就好像是一个幼年的猎食者一般,双眼中永远都保留着一样东西。 那就是欲望,将自己尚且幼小的利齿插进猎物喉咙的欲望! 就在荒蛇愣住的那一霎那,郭小道猛地一把捏住了荒蛇捏着自己脸蛋的手的小拇指,用力往外一掰,荒蛇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快要断掉了似的,十指连心,连带着抓住郭小道手腕的手都松动了一些。 感觉到自己被控制的手腕似乎放松了一些,郭小道趁机一个踢腿踢中了荒蛇的手腕,手腕冷不及防受到攻击的荒蛇一下子没捏住郭小道的手腕,而郭小道趁着这个机会抽出了自己的手,成功逃脱。 郭小道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地上,紧接着退后几步,躲在荒蛇的攻击范围之外,此刻郭小道之前被荒蛇捏在手中的手腕已经肿胀发紫了,也不知伤到了骨头没有。 “你很想知道我在笑什么?”郭小道咧开嘴,单手握拳竖起大拇指越过肩头直指掌柜:“那个奸商是我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他是一个有病的人。”郭小道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家伙总是说我是什么主角,天命之子之类的,弄得我烦不胜烦,但是就在刚才我才发现,这个奸商似乎很看好我。” 掌柜的那种无条件的信任让郭小道十分受用。 “既然那个奸商那么相信我,那么我也相信那个奸商一次又何尝不可。” 说着郭小道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只见郭小道扎下冲锋步,一只手背在背后,另一只手抬起,五指聚拢形成锥状:“小鸡啄米,请赐教。” “混账小鬼,这可是你自找的!”荒蛇欺身而上,双手呈爪状直扑郭小道,然而这一次郭小道却没有往后躲避,反而是侧身上前两步,呈小鸡啄米状的手轻而易举的抓住了荒蛇另一只手的小拇指,看那模样就好像是悬停在那里等待着荒蛇将小拇指送到自己手下一样,然后郭小道猛地一使劲儿…… …… “救我?”小刀怒火中烧,自己唯一一次机会就被这么浪费掉了:“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了?居然会让你来救?” 掌柜的戳了戳小刀的心脏位置:“你方才酝酿气势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啊?我在想什么?我当然在想给荒蛇一刀啊!” “然后呢?” “然后?” “没错,然后。”掌柜的轻笑:“然后想着自己会被如何反击杀掉吧?” 小刀整个人猛地一颤,他方才在积蓄酝酿气势的时候确实想过,毕竟自己这一招之前在荒蛇身上也只能在荒蛇运起横练功夫的躯体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而已。 “看你这模样是想通了?”掌柜的无视周围环绕着的脸上带着“一言不合就砍人”的野盗喽啰,从怀里掏了颗野果啃了一口:“你若是以这种觉悟使出这一刀,还没有出刀就已经先输一半了,哪里还有可能翻盘?如果我不阻止你的话你用这样的一刀砍过去结果可想而知。再说了……” 掌柜的瞥了一眼小刀:“郭小道真的会输吗?” 话音刚过,荒蛇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传进了小刀的耳朵里,他闻声抬头望去,只见荒蛇正抱着自己的手蹲在地上不断发抖,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疼痛,而郭小道正摆着一副小鸡啄米的架势得意洋洋:“再来啊?” 第163章 主角光环 还记得当年无心小和尚曾经说过:“秃毛鸟!你再敲我脑袋瓜我就和你翻脸!” 结果自然直到最后无心小和尚都逃不过被敲脑瓜崩的命运,不过他也因此编制出了一种后发制人的功夫——不动金刚身。 武功,其实有很多都是隐含其意喻的,最常见的就是模仿飞禽走兽之流的拳脚功夫,比如基础拳法中的大鹏展翅、黑虎掏心,还有诸如蛇拳、虎鹤双形之类的走象形拳的路子的功夫,这些武功比较容易上手,因为这些武功本身的形态就摆在那里,拳路架势大大方方的摆在眼前,从其型练起,然后在通过“型”去领会其“意”。 而这类武功虽然连起来上手快,但终归还是被“型”所束缚。 而还有一种则是比较难以理会的,那就是由人“悟”出来的功夫。 世间最难琢磨的,莫过于人心,七情六欲皆可悟,江湖上有不少招式虽然有迹可循,但是仍然无法练成,其原因就在于“心”。 诸如《伤情剑》,乃是一无名剑客被心爱之人背叛后情伤至深之处使剑狂舞发泄所创,此剑法在无名剑客手里威力甚大,可被抄录发放至江湖后虽然也有人慕名修炼,但修炼出来的剑法威力却还不如普通的基础剑法,而其原因就在于领悟心境。 此剑法乃是情伤至深所创,若是没有相同的心境是难以发挥出此剑法真谛,而天闻禅宗的绝学《不动金刚神》也正是如此。 …… “其实很多人都误解了不动金刚身。”掌柜的笑眯眯的看着郭小道摆出小鸡啄米模样兴致勃勃的掰着荒蛇的手指头,扭过头问小刀:“你如何理解不动金刚身的含义?” “不动金刚身的……含义?”小刀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开口:“不动金刚身乃是天闻禅宗的招牌绝学,采用惨无人道的自虐方式结合气血凝练钢筋铁骨以造就一身横练筋骨……” 显然小刀对如何攻略荒蛇还是下了一番狠功夫的,他嘴皮子嘚嘚嘚的硬生生将不动金刚身的详细内容讲解了一遍,甚至就连修复肉体损伤的药浴配方都背了下来,等他背完了掌柜的仍旧看着小刀,那副笑眯眯的表情看得小刀心头发寒。 掌柜的和小刀大眼瞪小眼,过了半天掌柜的开口问道:“没了?” 小刀点点头:“没了。” “唉。”掌柜的叹了口气:“你果然也没有领悟到《不动金刚身》的重点,不过这也不怪你,这道题对于你来说确实难了些。” 这番话明显有些轻视小刀的感觉,但是小刀却没有丝毫动怒的感觉,原因就是荒蛇正被郭小道的“掰手指神功”给蹂躏得死去活来。 “嘎巴——” “嗷!”荒蛇怒吼:“臭小鬼!我要生撕了你!” “嘎巴——” “啊啊啊!死小鬼!掰手指算什么好汉!有种和我单挑!” “嘎巴——” “啊啊啊!”荒蛇涕泪横流:“不要!不要过来!” “嘎巴——”“嘎巴——”“嘎巴——” 荒蛇将双手背在身后,脸上不复方才猖狂狰狞的表情,而是犹如一只被大灰狼给逼入墙角的羔羊,一个劲儿的往怪石堆里面躲:“我……我警告你啊!你不要过来!” 现在角色又一次反过来了,一开始郭小道靠着试探性攻击不断对荒蛇进行着攻击,紧接着借着摸清荒蛇攻击范围靠着放风筝战术打破了僵局和荒蛇打起了拉锯战,后来随着体力不足导致被荒蛇追上甚至失手被擒,然后现在郭小道正在扮演追击者的角色对着荒蛇进行惨无人道的欺压,之前郭小道和荒蛇打游击战的怪石群现在反而成了荒蛇用来躲避郭小道的好地方。 然而怪石个头并不大,郭小道躲在后面还能遮住身体,而荒蛇嘛……那感觉就像是黑猩猩捏着根狗尾巴草遮羞一般,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郭小道脸上挂着复仇者的笑容:“你刚才不是叫得挺欢吗?还捏小爷的脸?嗯?今天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般红!” 虽然小刀和荒蛇不对付,但是看着堂堂野盗头目被逼到这个地步显然心中也是有些兔死狐悲以及更多的畅快的感觉,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嘎巴”声和荒蛇的惨叫声响起,小刀觉得自己的手也有些痒痒,甚至还情不自禁的动了动手指头,只恨为何不是自己亲自上场。 太解恨了! 这么些年小刀一直都生活在荒蛇的阴影下,这种憋屈感是常人难以理解的,现在看荒蛇被虐别说是掌柜的轻视自己,就算是给自己一个耳刮子小刀都会笑着说打得好。 要不然……自己下场去试试?虽然看荒蛇被虐很爽但是相比之下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才更爽。 然而小刀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个泼冷水专业户。 “别想了。”掌柜的打消了小刀的念头:“你别看那小子掰手指掰得轻松惬意,但是那是只有他才办得到的事情。” 然而看小刀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很相信,郭小道所谓的特训小刀也见过,在他看来不就是练个眼疾手快吗?自己难道在眼疾手快方面还不如一个只会基础武学的毛孩子? 然而掌柜的似乎从小刀的脸上看出了不屑和轻视,当即开口:“不好意思,在这方面你还真不如郭小道。” 学武之人讲究的不仅仅是天赋、努力、武功和根骨,还要有可造性。 郭小道从小就只会基础武学,没有偏向任何一路武功法门,可塑造性极强,所以学习所谓的“必胜之法”自然也是一日千里。 反观小刀,别看他现在用的是宽刃短刀,但是实际上成为野盗什么武器没用过?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抢到什么就用什么,武学经验和郭小道相比较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自然也是有着天壤之别,新武学上手起来自然是没有郭小道快,况且……当初就算掌柜的要教自己,自己会去学吗? 答案是绝对不会。 “所以说这就是主角的福缘。”掌柜的拍了拍小刀的肩膀:“不要看人家失足跌落悬崖下面不是九尺寒潭接着就是掉进高人洞府,然后混了一身绝世武功,换了你先不说你跳下去会不会摔死,就是让你知道下面有绝世武功和不世奇遇,你敢跳么?” 主角光环,那能是你想要就能有的? 第164章 演戏? “你……你够了啊!”荒蛇把自己的手指头藏在身后,步步倒退,而在荒蛇面前郭小道正狞笑着步步紧逼,不知道的还以为郭小道才是那个反派角色呢。 荒蛇不明白,本来自己正扮演着施虐者的身份,一不留神就给掰了手指头,原以为是自己不小心,但是荒蛇发现不管自己手藏在哪里这个十来岁的小鬼的手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逃都逃不掉,虽然自己练了九大门派之一的天闻禅宗出了名的横练功夫,而且还会与其匹配的掌法,但是那小子掰手指极其邪门儿,次次都能掐断自己的气血之力,手指一旦落入那小子手里身上气血之力就会出现明显的滞流状态,然后任由那小子拿捏。 而荒蛇不知道的是,别看郭小道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牛逼模样,可实际上他比荒蛇还要慌。 当时郭小道被荒蛇擒住手腕无法逃脱,眼看着手腕就要被捏碎了,在掌柜的刻意提醒下郭小道从掌柜的手法中看到了那个所谓的“必胜之法”的影子,于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试了试,没想到这荒蛇的金刚身横练功夫真的就被这看似耍小孩儿的一招给破了。 如果说把荒蛇的躯干看做是一口钟,那么手臂就是打响的坠子,以坠子为圆心往外拧,钟自然会受到影响。 本来打赢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郭小道却慌得一批。 “完了完了,没想到那个奸商是有真本事的人。” 郭小道想到自己平日对掌柜的没好脸色,动不动就冷嘲热讽,还时不时给他找小麻烦,万一掌柜的记仇…… “不会的不会的,掌柜的人那么好,平时笑眯眯的,说话也和气,虽然喜欢说些怪话但是其实还是个很不错的人,而且还教了我这么厉害的功夫,肯定不会记仇……肯定……不会……” 然而郭小道将自己代入掌柜的位置,若是有人当着他的面这么作妖以郭小道的性子不把对方的皮剥了挂在旗杆上暴晒三日都难解心头怒火,想着想着心里就开始发虚,手底下动作也慢了下来。 而荒蛇见此虽然不知道郭小道为何手下动作出现了破绽,但是此时也由不得他多想,只见荒蛇一个扭身就绕过了郭小道,朝着洞外冲去。 “不好!他想跑!”小刀见状抽起自己插在地上的短刃宽刀一刀劈了过去,只见一道匹练闪现,刀刃直直劈到了荒蛇身上,然而却被环锁铠给死死挡住,而就在这时,小刀眼睛看中了一出,那里正是环锁铠的系带,只见小刀斜下刀口,顺着环锁铠表面擦下,这番猛地变招让短刃宽刀和环锁铠之间产生了剧烈的摩擦,甚至还带起了一溜儿的火花,之间小刀手起刀落,削去了固定环锁铠的系带,原本贴合在荒蛇身上的环锁铠顿时被荒蛇运转横练功夫的肉身给崩开,趁此机会小刀一刀插向荒蛇胸口,却被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给阻止了。 “小鬼!你拦我作甚!” 郭小道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小刀的胳臂,使得小刀根本无法朝着荒蛇的胸口递出这一刀。 “你不能杀他!”郭小道双手紧紧抓着小刀的胳臂,双眼紧盯小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有种感觉,你不能杀他。” 一旁的掌柜的见状也不做声,而是当起了围观群众,从白晓笙怀里的袋子里面掏出了一颗野果随意在衣服上蹭了蹭,啃了起来,充当起了背景。 然而这次他却没能成功融入背景中。 郭小道和小刀僵持着,而荒蛇趁此机会想要再次绕过二人朝着洞外逃去,可别忘记了,洞里还有以老鲍和毛手野盗为首的七个野盗喽啰,他们虽然没有收到自家首领的命令,但是却心领神会的守住了通往洞口的去路。 这些野盗喽啰虽然不是荒蛇的对手,但是倘若真要纠缠起来拖到小刀追上来也绝对不是问题,于是他选择了最为狗血的方法。 “你们都不要过来!”荒蛇用手臂勒住掌柜的脖颈:“你们谁要是过来我就扭断他的脖子!”没办法,自己的手指头已经被那个小鬼给祸害完了,若是强行运转气血没准儿会留下后遗症,所以能不用自然是不用。 郭小道:“……” 小刀:“……” 众野盗喽啰:“……” 此时白晓笙很想对荒蛇说一句:“活着不好吗?” 荒蛇显然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儿,荒蛇没多想,因为这个人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而且看面色显然气血亏空,近距离挟持荒蛇也试探过此人,此人体内几乎是荒芜状态,显然是活不长的那种类型,莫非这人是他们之中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不应该啊!荒蛇可是清楚地记得这个男人和小刀产生过冲突,甚至还开口指点过那个小鬼,显然不是那种随手用完就丢的存在,更像是一个类似军师的角色。 然后荒蛇就听到自己挟持的人开口了:“行了,别装了,那个小鬼都看出来端倪了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掌柜的斜眼看向荒蛇:“你若是执意继续演下去可就成为了尬演了。” 掌柜的此话一出洞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洞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荒蛇和掌柜的身上。 “演戏?”小刀紧皱眉头,手中的短刃宽刀却没有放下来,显然他对掌柜的所说的话不是很相信,但是郭小道却茅塞顿开:“我就说怎么感觉不对劲儿,这人从头到尾都没让我感觉到那股恶寒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拜掌柜的所赐,郭小道在自己家经由掌柜的手体验过濒死的感觉之后就对恶意极其敏感,如果说要打比方的话就好像是从猫爪下死里逃生的耗子不会再回到那个有猫的地方一样。 “你真的是野盗?”白晓笙开口:“我从那个叫荒蛇的人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恶意,他真的有加害于我们的心思吗?” 第165章 马车? 就在掌柜的开口之后荒蛇的胳臂突然变得很僵硬,然后又放松了下来,随即只看到荒蛇的脸上那之前那如同被逼上绝路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毫无表情的死人脸,而那运行着横练功夫金刚身的躯体也想扎破了的气球一般迅速缩小恢复到了正常的体型,而勒住掌柜脖颈的胳臂也松开了。 “演……戏?”小刀半信半疑看着白晓笙。 “所以说你真的是野盗吗?”白晓笙皱着眉揉了太阳穴:“我所知道的野盗应该是那种胆小谨慎遇到风吹草动就闪人的游击份子,怎么到你这边就成了那种闷头硬上的铁头娃了,这方面你连小鬼都不如啊。” 别的方面先不说,在感知恶意方面白晓笙估计是除了掌柜之外最强的没有之一——笔录人的本事可不是盖的,趋利避祸这项本事已经被笔录人给练进了骨子里,而身为笔录人新年轻一代的白晓笙更是个中翘楚。 小刀:“……”还不是你们害的,如果你们听我的早点跑出荒蛇的地盘我犯得着和这个浑身花岗岩肌肉的家伙硬拼么! 不过话说回来也没有轮到自己硬拼啊。 小刀看着依旧挂在自己胳臂上的郭小道,直到现在这个小鬼还没有反应过来,仍旧扯着小刀的胳臂一脸懵逼,看着这个还不到十来岁的小鬼,小刀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生活在梦里,这些年小刀一直都活在被荒蛇轻而易举的打败的阴影里面。 也许对于一般人来说败给别人最多只是受到羞辱而已,而对于野盗而言就相当于失去了自己拥有的一切,毕竟野盗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在这片荒野野狗的规则比想象中的还要疯狂,失败者是不允许成为头领的,那样只会把所有人带进失败的深渊,而对于野盗来说,失败往往意味的就是死亡。 好在郭小道败给荒蛇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而知道的那些又都是自家老爹老刀把子留给小刀的部下,所以小刀败给荒蛇这件事整个荒野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你们还好意思说!”小刀没好气的将郭小道从自己胳臂上面撸下去,将短刃宽刀收回自己的刀鞘中:“恶意什么的,遇到这家伙哪有那个功夫去细细感受。” “恶意……?”郭小道听到白晓笙的话似懂非懂:“我不是很明白恶意是什么感觉,只是单纯的觉得如果是和那家伙打的话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说到一半郭小道就卡壳儿了,没办法,后面那个怂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不过现场的不论哪一个都不是容易被糊弄过去的角色,一般来说后面消音部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心领神会就好了,但是现场就有一个人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这层窗户纸。 “怂?” 郭小道非常配合的面色瞬间涨得通红,恼羞成怒:“谁怂了!” “不要害羞,知道怂是好事儿。”荒蛇面无表情的安慰被他一个字撩炸毛的郭小道,然后开口道:“顺带一提你们谁有跌打消肿的膏药?我觉得我的手指头必须要用药缓和一下了。” “你究竟唱的是哪出戏。”虽然荒蛇表现的有些奇怪但是小刀并没有放松警惕,手上的短刃宽刀并没有完全收入刀鞘,而是留了一部分在外面,手则是搭在刀柄上,只要荒蛇有异动小刀立刻就能提刀而上。 然而…… “嘶,这药效果还真是厉害啊。”荒蛇死人脸上微微出现缓和的表情,虽然只是很细微但是仍旧看得出荒蛇在手伸进去的一瞬间脸上似乎露出很享受的表情。 “喂!”见掌柜的真的从马车里面端出了一盆药水给荒蛇小刀立刻就蹦了起来:“你是怎么想的!居然给敌人治伤!” 掌柜的笑眯眯的安抚小刀:“有什么关系嘛,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是个生意人,与人为善和气生财才是我的宗旨。” 更何况那盆药是之前郭小道泡下来的。 白晓笙看到掌柜的端出那盆药就觉得有些眼熟,再一看那浅浅的淡色药汤,不正是昨晚给郭小道清洗伤痕的药汤么?这药本来颜色很浓郁的,经过郭小道使用过后药力大多都被郭小道吸收了,剩下药汤的药性也为数不多了,天知道掌柜的是怎么调制出这种效果奇强的药物的。 眼下见掌柜的废物利用白晓笙也懒得开口说些什么,反正东西是掌柜的,掌故的想怎么做还轮不到自己一个小伙计插嘴,这可是以下犯上,虽然掌柜的还没给自己发过工钱但是显然白晓笙并不想因为多嘴而坏了自己在掌柜的心目中的印象。 眼下这片地方刚刚接受过方才郭小道和荒蛇的洗礼,满地的碎石渣子,而嶙峋怪石也不是放置药盆的位置,所以放置药盆的地方自然是掌柜的马车上,掌柜的不希望自己经常躺着的位置被药水打湿,于是便将药盆放到马车的车夫位上,而荒蛇则在马车车夫位旁边上站着,双手伸进药盆享受着二手药汤的滋润。 “你还真是厚脸皮啊。”小刀嘲讽到:“没想到这片荒野的野盗头目居然会接受敌人的施舍。” 虽然不是自己将荒蛇打败的,但是难得看到荒蛇这么狼狈的模样,小刀自然要好好发挥一番野盗的传统美德——落井下石。 只见小刀狞笑着扭动着腰肢朝着荒蛇走了过去:“看你泡的这么舒服,不如一直这么泡下去如何?”说着拔出半插在后腰刀鞘中的短刃宽刀一刀贴着荒蛇的手臂杵在马车车夫位上。 本来按照常规套路刀尖应该戳进马车上,然后小刀顺势松开手中刀刃任其戳在上面,腾出双手一把拎起荒蛇的衣服趁机嘲讽,然而小刀并没有忘记这马车究竟是有多坚硬,天知道这马车是什么木料制成的,简直比金属还要坚硬,所以手上并未松开刀柄。 来自小刀明显的嘲讽和威胁并没有对荒蛇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是刀剑和马车相撞产生的不自然的声音引起了荒蛇的注意:“真是一辆不错的马车啊……” “马……马车?”小刀额角冒起了青筋,这是你该关心的重点吗? 第166章 荒野上的人们 “马车啊……”抚摸着坚硬的车体,荒蛇的双眼开始飘忽,记忆回到了当年那个男人还在这片荒野的时候,那个时候这片荒野不像现在这般无聊…… …… “真是无聊啊。”躺在草堆里面双手抱着后脑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天空上面苍狗白云流云游走,而且…… “真臭啊……你就不能处理干净一点么!”看着不远处正在辛勤劳动的同僚,荒蛇用嫌弃的语气对辛苦工作的同伴抱怨着。 “你要是嫌臭就赶紧来帮忙,我一个人的话太阳下山都收拾不完呢。”老刀把子满头是汗,可他却没法用手去擦,因为一双手上满是腥臭的血迹,他么不想蹭的自己一脸血。 两人正身处荒野上的一处野路,这条路显然经常有人走,地上都被人来人往犁出了一条不生野草的小径。 现在这片地方躺着一地的尸体,这里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残忍的屠杀。 “真惨啊。”老刀把子用干枯的野草把尸体包起来,用麻绳捆好后丢进事先挖好的深坑里面,然后再次转身朝着下一句尸体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口:“你不要偷懒了,若是在天黑之前干不完即便是野狗野狼不吃你那群饿着肚子的大爷们也会生撕了你下酒的。” 也不知道是前半句话起了作用还是后半句话起了作用,荒蛇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干草堆里爬出来,晃晃悠悠的走到翻倒在地上的马车边上,马车前面一匹死马浑身僵硬的倒在前面,脖颈处扎着一根长箭,照这样看来似乎是因为在马匹高速拉扯奔跑的时候突然被人冷箭偷袭,马匹倒地而马车也因为失去了马匹的牵扯在马匹惯性拉扯的作用下翻倒在地,马车结构瞬间散架,里面的人也跌出来。 “啧啧啧,可惜了。”荒蛇在不远处找到了原本应该坐在马车里的娇贵小姐,马车里的包袱早就被人搜挂过了,除了那些在野盗看来无用的文辞诗集和刺绣针画之外,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走了,看车里面散落出来的东西就可以知道这位娇贵小姐定然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千金,也不知此次出来是去哪里,不过显然这家人并没有花钱请到合格的镖师护送,不说那些被乱刀砍死的镖师和车夫,就连这位貌美如花的千金大小姐也成为了一具惨死荒野的红粉骷髅。 荒蛇从地上捡起头颅,叹了口气,一手提着长发,一手扯着不着片缕的无头女尸,朝着老刀把子的方向走去。 在老刀把子和荒蛇二人的合伙努力下,这块地方除了一些斑斓血迹和破碎的马车之外就看不到什么异常了,闻着味儿赶来的野狗和乌鸦只能围着二人发出不满的哼哼声和让人心烦的呱噪声音。 老刀把子挖的坑足够深,深到野狗都懒得去刨——有刨坑吃死肉的功夫还不如去撵只兔子什么的打打牙祭。 老刀把子将剩余的干草甩到平板车上,而荒蛇也将一物扔到平板车上,那是一个马车的车轮,这个车轮是那辆马车唯一保存完好的零件,车轮颇沉,被荒蛇扔上平板车之后平板车明显下沉了一些,看到这东西老刀把子皱眉:“你还没放弃?”荒蛇挠了挠后脑勺:“总得试试不是?” 老刀把子沉默了片刻,从被车轱辘压着的干草里面抽出一些改在车轱辘上面,猛的一眼倒是看不出车上还埋着个车轱辘,荒蛇见此脸上乐开了花,没轻没重的拍了拍老刀把子的肩膀:“好兄弟!” “你来拉车。” “诶?” “你来拉车,不然你自己把这个破轱辘拖回去。” “行行行,我来拉我来拉。” 荒蛇也老刀把子回到山洞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间了,洞里野盗们吵吵嚷嚷的不断从抢来的行囊里面翻出一些东西,甚至有野盗从一个绣着荷花的包裹里翻出女儿家的贴身肚兜和亵衣在手里甩动,引发周围野盗的哄堂大笑。 老刀把子和荒蛇回来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老刀把子和荒蛇摆出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样:“各位大爷,我们都处理完了。” “嗯,干得不错,你们是附近少有的熟手,我们也合作过很多次,就不检查了。”一个首领模样的野盗笑了,然后指了指山洞外面:“出门左拐,有不少野鸡野兔,你们给我们每个人烤两只鸡一只兔子,剩下的你们带走吧,就当是这次的酬劳。” 听到野鸡野兔,荒蛇和老刀把子喉咙不争气的上下鼓动了一下,然后连连点头,为这些野盗准备伙食去了。 …… 老刀把子和荒蛇并不是和这些没人性的野盗一伙儿的,他们是难民,是这片荒野千千万万诸多难民中的一员,这片地方远离官道,没有门派,更没有村庄,有的只有从各个地方失去栖身之所流落至此的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这些人要么是因为门派势力相互争斗而被摧毁了家园,要么是因为年老力衰被那些只要青壮力的江湖势力给赶出了家门,而有些则是失去了身体重要部位或者身患重病被抛弃到这里,总之,在这片地方的生活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大家都是被抛弃的人。 这些难民在这片野兽出没的地方无法独自生存,唯有抱团才能求活,而在一个山洞,住着一大群难民,这些难民老的老,残的残,都是一些丧失了行动力的人,而这些人正朝着洞口外翘首盼望着,所有人的眼神除了祈求和期望,还带着一丝不容易被发现的迷茫。 “来了!回来了!” 也不知是谁说的一句,洞内刚才死寂的气氛一下子活了起来,所有人脸上都挂起了开心的笑容,山洞内方才令人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老刀把子和荒蛇提着一个大包裹匆匆往回赶,包裹摔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老刀把子瘫软在地上,明显累得不轻,相比之下荒蛇则仅仅喘喘粗气,显然比起老刀把子,荒蛇的体力要好得多。 二人打开包裹,只见包裹里面全都是烤好了的烤兔和烤鸡,里面还混在了一些明显是被人啃剩下来的带肉骨头,然而洞里面的人显然不挑,发出一片欢呼声之后便一窝蜂的涌了上来,抓到什么就往嘴里塞什么。 “别抢别抢,人人有份儿。” 看着这些人,荒蛇和老刀把子脸上流露出一丝满足而复杂的表情。 第167章 生存之道 “不要!” “求求你!放过我!” “爹!娘!” “你们这群野盗!你们不得好死!” …… 夕阳下的刀光剑影将这片荒野染上了夕阳的颜色,不远处野狗闻声赶来,天空上更是有乌鸦徘徊,不时发出焦躁的叫声,它们知道,下面有一顿大餐在等着自己。 野盗们熟练地一刀一刀的劈开马车,从马车的夹层里面掏出诸如珠宝首饰或者银两衣裳之类的东西,带着收获的喜悦狂笑着在将包袱挑在刀鞘上,三五成群的抛下这一地尸体带着战利品打道回府,临走时只留下一句:“交给你们啦。” 等野盗们走了好远了,不远处的野狗和天上的乌鸦便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但是显然野盗们临走前所说的“交给你们啦”并不是对它们说的。 “滚开!”一根木棒朝着飞得近的乌鸦挥去,乌鸦收到了惊吓,赶紧扑腾翅膀朝上空攀升,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木棒来得又急又快,一棒子打在了乌鸦的翅膀上,将它从半空中打了下来,翅膀断掉的乌鸦只能趴在地上挣扎,嘴里发出刺耳的惨鸣,吓得其他乌鸦不敢靠近,只能无用的在半空中盘旋鸣叫,似乎在为这只倒霉的乌鸦祈祷。 而远处的野狗群也听到了动静,但是野狗不比乌鸦,这群饿极了什么都敢下嘴的家伙显然没有将这两个两条腿走路的家伙放在眼里。 动物也是会看人下菜的,在这些野狗看来这两个两条腿走路的家伙比起刚才那群两条腿走路的家伙弱太多了,身形瘦弱不说,数量也是只有堪堪两人,而野狗的数量足足是他们的五倍。 这群野狗显然饿了很久了,这片荒野虽然物资丰富,但是也并非只有野狗这一种肉食动物族群在这里生存,狩猎对于野狗群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而现在面对眼前的大餐野狗们自然不肯放过,而且还有两个活蹦乱跳看起来很弱的家伙,比起撕咬腐尸死肉,还是新鲜的血肉更加美味,而那临死前的惨叫在野狗们的耳中也是颇为促进食欲。 野狗这种动物显然是没有什么耐心的,在饥饿和食欲的催促下,野狗们纷纷朝着老刀把子和荒蛇扑来,野狗这种动物后肢肌肉力量极其发达,荒蛇都能看到野狗张开的臭嘴边缘飞起的涎水唾沫了。 然而就在野狗们即将扑向猎物之时,只听为首野狗哀嚎一声,发出败犬的哀鸣屁滚尿流的逃走了,紧接着这群方才还兽性大发准备享用血食的野狗们纷纷夹着尾巴仓皇而逃。 “这玩意儿真好用。” 野狗们的目标之一,老刀把子手中拿着一坨黑乎乎的玩意儿,上面还冒着烟,浓郁的味道荒蛇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你就不能早点拿出来用吗?”荒蛇抹了一把脸:“刚才那畜生的口水都飞我脸上去了。真他娘的臭。” 老刀把子手里的这一坨是屎,不过不是一般的屎。 “少说废话,万一那群野狗被我们吓走了呢?”老刀把子重新将手里的屎丸子宝贝的在手里捏了捏,揣进腰间的布袋子里:“硕熊的洞可不好进,万一被闻着味儿追来了我俩都得玩儿完,能少用尽量少用。” 在这片荒原上硕熊是绝对的霸主,强壮的体格,庞大的躯体,锋利的爪牙,虽然硕熊不擅长高速奔跑但是在这片没有遮蔽物的辽阔荒野上硕熊的速度因为没有其他原因的牵制所以速度也不算慢,起码追上两人打打牙祭换个口味对于硕熊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片荒野上老刀把子和荒蛇在生物链上几乎排不上号儿,刚才被十条野狗围攻已经可以算是死境了,以这两人的情况别说是十条野狗,就是四条老刀把子和荒蛇也打不过,为了在这片荒野上存活,两人必须用尽一切办法。 所幸这片荒野上的动物对气味都很敏感,老刀把子和荒蛇趁着硕熊外出狩猎偷偷进洞偷取硕熊的排泄物用来防身,方才被十条野狗围攻的时候就是老刀把子手里的硕熊粪便轻而易举的吓退了野狗群。 老刀把子小心翼翼的将硕熊的粪便装进自己腰间的布袋子里面,还小心翼翼的将手指缝隙里的硕熊粪便残渣一点点刮下来,生怕掉了一点点,而荒蛇也凑了过来,用肩膀顶了顶老刀把子:“你还有这么多,分我点儿呗?” 老刀把子头也不抬说道:“你的呢?” 荒蛇面色一红:“之前不是饿急了么,就……” 也别嫌恶心,每天都会进食大量肉类和浆果的硕熊粪便能留下不少东西,对于难民来说硕熊的粪便是难得的吃食。 这个地方只要能活下去,吃什么都不重要,有些难民为了生存,就连同类都能下得了口。 在这片荒野上,难民与野兽无异,甚至有的难民还不如野兽。 “那怪得了谁。”老刀把子面无表情的无视荒蛇的“媚眼”,收拾完手里的粪便残渣:“别耍了,准备干活儿吧。” “嘁,死心眼。”荒蛇撇撇嘴,也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最后自己这个兄弟还是会分给自己一些的。 口嫌体正直大概就是形容自己兄弟这种人吧? 在这片荒野上,有不少为了做生意而路过的商队,往往这些行商拖家带口带着货物一起走南闯北,而这些生意人也就成为了野盗们的目标,老刀把子和荒蛇也是生意人,不过和那些行商不同,他们做的生意是野盗的生意。 这片荒野是野盗们的狩猎场,他们打杀来往商队,从来不留活口,因为一旦有商队将这片位置有野盗的消息传出去那么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就会失去自己的猎物,所以动手不光要不留活口,而且还要不留痕迹,虽然尸体放在那里很快就会被荒野上的食肉动物啃干净,但是那些马车残骸和衣物布匹那些只知道吃肉嚼骨的畜生可不会处理,所以需要专业的人来进行抹除痕迹。 而老刀把子和荒蛇就是专门负责抹消痕迹的专业人士。 他们可以眼睁睁看着眼前的老人小孩被野盗一刀刀砍成几段,也能面对女子被凌辱致死的场面面不改色,因为这些人就是他们的生意来源,这两人的喜怒哀乐下面埋藏着的是冷漠而自私的心。 第168章 在一起才能活下去 在很久以前这片荒野保持着自己原始的生态面貌,丰富的物产资源养育着这里的野生动植物,照理来说再来一千只兔子也没法把这片荒野给祸害掉,然而兔子没有来,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难民。 墨壤年代过去后无数江湖势力纷纷成立,并且开始大肆招揽江湖客和青壮力,并且靠着武力大肆扩张地盘,将门派周边的村庄打上自己门派的烙印,并且肆意压榨,年轻人被迫穿上门派的服装,放下祖祖辈辈用来耕耘吃饭的家伙,拿起了沉重的杀人利器,小孩子则被那些江湖门派强行收入门下,资质平庸的当门童,资质中上的被逼着练功,而资质偏下的就只能在这些江湖门派里打杂,而且一做就是一辈子,而女人则是打杂烧伙做饭充当仆人,倘若命苦一些,遇到些性子恶劣的被强行占有也不是没有的事儿。 这些所谓的江湖势力大多都是下三滥的江湖客甚至是野盗的聚集体,连三流都算不上,只能用下三滥来形容,但是这些人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百姓相比就强大太多了。 而对于一个村子而言失去了青壮力和小孩子就相当于失去了顶梁柱和新生力量的来源,一个只有老人的村子等待着它的命运只能是毁灭,这些人已经拿不起沉重的锄头了,他们要么就待在村子里等死,要么就只能走出村子,抱团寻求生存的希望。 渐渐地,在这片荒野上形成了了一个聚集地,这个聚集地都是由一些失去了劳作能力的人组成,这些人大多都是些老人和残废,这些人没有搭房子的力气,也没有开荒种地的能力,只能住在一个被硕熊遗弃的洞穴里,每天捡拾一些野草野果用来果腹。 死亡就如同勒住众人脖颈的钢丝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勒紧带走众人的生命,这些人都是些在生与死的边界苟延残喘的可怜人。 渐渐地,一些受不了江湖势力剥削和压榨的人们也都逃离的自己原本的家,成为了难民在这片荒野上流浪,不知从何时期,这个只有老人和残废的聚集地逐渐出现了年轻人的身影,这些年轻人似乎就是新的光,照亮了黑暗而压抑的山洞。 然而荒野上并不适合种地,先不说土地贫瘠,那些几乎无处不在的野兽也杂食鸟类就是生存的敌人,野兽攻击难民,鸟类啄食庄稼,所以难民们不得不放弃重建村子的想法,开始走上狩猎的道路。 然而虽然会使用道具,会制造陷阱,但是在这片荒野上人的存在始终还是弱势,先不说荒野的霸主——硕熊,光是成群结队的野狗荒狼就足够这些难民吃一壶的,几番狩猎下来原本就不多的年轻人伤亡惨重。 在一次狩猎中,有的年轻人无意间发现这片荒野某些地方总是有马车经过,于是恶从胆边生。 在生存的逼迫下他们拿起简陋的武器,化身同类的噩梦,成为了野盗。 而荒蛇和老刀把子同样打着同类的注意—— “多谢大爷!” “以后有生意还请继续找我们呐!” “你们两个小子很有前途啊。” “要不要跟着大爷一起干啊!” “多谢大爷抬爱,小的受宠若惊,日后大爷若是有吩咐小的一定随叫随到!” …… 背着粮食和肉食,老刀把子和荒蛇离开了灯火通明的野盗地盘,不似方才卑微讨好,两人面色如常,与其说面无表情倒不如说是麻木不堪。 为了生存两人可以眼睁睁潜伏在不远处的草地里,看着那些无辜的人惨死在那些野盗手里,但是这并不代表二人心中没有任何想法。 回到山洞,在一片欢呼声中,难民们哄抢着老刀把子和荒蛇从野盗那里背回来的食物,看着这些难民啃食着这些无辜者血肉生命换来的吃食,老刀把子面色稍微抽搐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转身快步离去。 察觉到自己兄弟的不对劲,荒蛇连忙跟了上去,刚出山洞就听到一阵干呕声,荒蛇看到老刀把子正扶着山壁干呕不止。 荒蛇走上前拍了拍老刀把子的背:“别吐了,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就算是呕出血来也不会吐出什么。” 老刀把子面色难看的擦了擦嘴角,走到不远处的一个石头上坐了下来,抱着膝盖,头埋在手臂中,半晌无语。 对于自家兄弟这种情况荒蛇也无能为力,唯一能够做的只有静静的陪着他。 “你知道么。”老刀把子沉默半晌开口:“那个孩子看到我了。” 荒蛇:“那不怪你。” 气氛顿时压抑起来,从老刀把子身上传播开的情绪让荒蛇觉得心头压着一片阴霾。 “那孩子在说‘救救我’。”老刀把子不住的抽搐:“他看着我,死死盯着我,就连被刀子一刀钉在地上也是在看着我哭嚎,直到死了都在看着我。” 荒蛇面色如常:“你想多了,死人是不会盯着人看的。” “可是我没有救他。”老刀把子闷声道:“他还只是个孩子。” 荒蛇终于受不了这股压抑的气氛了,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将老刀把子扯了起来:“你他妈正常点!” “我怎么正常?”老刀把子被荒蛇拎起来,但是依旧低垂着头:“我早就不正常了,不只是我,你,还有山洞里的难民,大家都不正常了。”老刀把子抬起头,一副沾满鼻涕眼泪的糟糕的面孔出现在荒蛇面前:“你告诉我,我是正常的吗?” 荒蛇一把将老刀把子抛在地上:“你他妈是最正常的,不然我就不会跟在你屁股后面了。”说着荒蛇朝着山洞里面走去,头也不回:“我们生在这个世道,首先要想的就是活下去,就算是吃死人肉也要活下去,不管你如何渴望,死了就是死了,变成荒野上畜生的粪便或者深埋地下变成土地的肥料,这二者都没有区别。” 老刀把子看着荒蛇走向山洞的背影,默默从地上爬起来。 老刀把子抹了一把脸,遥望着荒蛇的背影喃喃:“你比我强,比我有勇气,比我更狠,所以我才会和你是兄弟。” 荒蛇背对着老刀把子:“你比我有理智,更有一颗这片荒野上独一无二的、鲜红的、比这里任何人都干净的心,能在我走歪之前拉住我,不至于让我坠入万丈深渊。” 在这片荒野上双方都有对方没有的东西,所以在这片荒野,两人只有在一起才能活下去。 第169章 荒野的野盗 “今天洞里又死了两个。” “正常……嘶,你看看这个地方是不是歪了?” “我看还好,你动作快一点,等一下我们还要去干活儿呢。” “快了快了。”拿着石块儿用力把木钉砸进去,荒蛇拍了拍手:“好了,我们走吧。” …… “杀!”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百花城的货!” “百花城的货?我们劫的就是百花城的货!杀!一个不留!” 刀光剑影和飞溅的鲜血很快就把这片地方给染红了,为首的老掌柜靠在货车边哆嗦着身子,嘴里却不似身体那般不堪,面对沾染血腥的锈迹大刀,依旧怒目圆瞪放声怒叱:“你们这群野狗!畜生!你……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野盗们相互看了一眼,随即纷纷放声大笑,为首的野盗狞笑:“怪不得别人都说人老话多,你这老东西牙不剩几颗嘴皮子倒是挺利索。” 说着手上用力一甩,鲜血飞溅,一物掉落到地上,年过六旬的老掌柜倒在地上双手捧着自己的半张脸惨叫不已,鲜血不住的从指缝往外流。 野盗的刀子并不锋利,这一刀下去全靠蛮力连带着耳朵附件的脸皮给一起扯了去。 野盗首领很喜欢折磨人,甚至可以说是享受这种感觉,在外面人看来他只是一条野狗,是江湖杂碎,但是在这里,在这片无法无天的荒野上,他就是天!他可以任意妄为,肆意放纵,这也是为何他会主动请缨从资源丰富的门派里面调出,来到这贫瘠的荒野上充当掠资者。 老掌柜本身年纪就大了,身子骨也弱,哪里经得起这种折磨,很快就倒在地上抽搐失去了意识,野盗首领见状只觉无趣得很,手起刀落砍掉了老掌柜的头颅,吆喝着:“小的们,所有人都补一刀,没死的统统弄死!值钱的东西全部带回去!” …… 墨壤年代过去之后大大小小的江湖势力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了出来,这些大大小小的江湖势力开始向周边深处贪婪的魔爪,就像是一条永远吃不饱的豺狼,一边饕餮大喰一边还朝着四周露出尖锐的爪牙把如眼所见之物统统揽入怀中。 这些豺狼为了争抢资源满足自己如同无底洞一般的贪婪相互撕扯、殴打,把丑陋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但是对外他们永远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因为他们都是贪婪和欲望的集合体,需要一张皮来伪装自己。 所以这些豺狼非常有默契的留下了一块地方,作为相互之间的缓冲区,这块地方是唯一不会被江湖势力染指的区域。 但所谓的缓冲区也只是明面上给人看的而已,可实际上各个江湖门派早已心照不宣的朝着这片荒野丢出了自己的暗子,这些暗子改头换面充当起了野盗,在这片荒野上拉扯起了队伍开始肆意掠夺,并且有针对性的对敌对势力的商队车辆下手,而通过掠夺得到的资源则是定期上交给背后的江湖势力。 …… “老大,都搜完了。”一个野盗喽啰一脸兴奋:“这批货真肥啊,后面几个箱子里面全都是银碎子,够咱们兄弟挥霍大半辈子了。” 废话,百花城的货能不肥吗? 野盗首领也不理会这个野盗喽啰,走到车队中间,看到翻倒在地的箱子和散落一地的药材面色一黑:“这是谁干的!” 那些还沉浸在暴富喜悦中的野盗喽啰显然都没有注意到自家老大的脸色,一个不要命的野盗喽啰凑了过来:“老大,这商队有病啊,十个箱子里面有大半都装的是野草和死虫子……” 话还没说完野盗首领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将这个野盗喽啰直接抽翻在地,响亮的耳光把所有野盗喽啰都从暴富的喜悦中唤醒了,一双被欲望蒙蔽的双眼也总算看清楚了自家老大那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的脸色。 “说了多少次了。”野盗首领怒道:“不要随便破坏战利品!” 一个野盗喽啰嘟囔着:“那些野草死虫子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听到这话野盗首领都不知道该怎么发火了,这些珍贵的药材和虫草都是自己师门点名要的重要物资,不能有半点差错,自己手下这批玩意儿都是自己从难民群里面挑出来的,给了点甜头之后就屁颠屁颠的跟着自己卖命了,但是难民毕竟是难民,能指望有多少眼力劲儿? “你还敢顶嘴?”野盗首领一瞪眼,如果是平常时期这种人早就被他下令吊起来挂在树上戳几个窟窿等风干,可如今正是师门和其他几家死对头死磕的时候,师门有令,一定要阻断对方物资渠道,而自己手下人手也就那么小猫两三只,总不能自己一个人上吧?这里是荒野,老的老残的残,能找到青壮力都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舍得杀? 将自家老大真的生气了,几个识趣的野盗喽啰赶紧动手将翻倒在地的箱子扶起来,将地上散落一地的草药一把一把跟捋野草似的往箱子里装,也不管手里的到底是药材还是野草。 “停!”看到这些珍贵的药材在这些没见识的难民手里折的折断的断,野盗首领只觉得心在滴血,而且他还看到有的人甚至从地上撸野草往里面装,试想一下,若是这样的箱子被送到师门,打开一看满箱狼藉惨不忍睹…… 想到这里野盗首领就打了个摆子,连忙叫停:“停停停!你们都不许动!”说完朝着四周喊:“出来吧!有生意了!” 一出草丛不住摇摆,两个人从草丛里面钻了出来,这两人身上穿着的是破烂的衣服,比起大城里面乞丐穿的都不如,高的看起来还有两把力气,矮的看上去虽然精瘦,但是面上也是透出一股机灵劲儿。 这两人一看就和这群野盗不是一路货色,但是这些野盗喽啰似乎对于这两人潜伏在自己周围并不感到意外,有的人看到这两人面上还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野盗首领指着一地的药材:“把这些散落的药材都给我清理出来放回去,怎么算?” 老刀把子小跑两步,看了看散落一地的药材作出惊讶状:“哟,这可真惨,是哪位大哥不小心给弄得的?” “废话少说。”野盗首领捏了捏刀子:“你可别想着坐地起价。” 老刀把子一脸讨好的笑容,双手掌心交错不住搓动着:“哟,瞧您说的,您可是我们的老主顾了,小的哪里敢多赚您的钱呐”说罢沉吟片刻:“要不这样,您给小的再多加两只野鸡,这块儿地方小的给您办得妥妥当当,您看如何?” 野盗首领面露放松表情:“成,两只就两只。” “好嘞!”老刀把子带着荒蛇撸起来袖子朝着散落一地的药材走去。 开工了。 第170章 荒蛇的理想 看着老刀把子和荒蛇手脚麻利的把草药从地上捡起分类,把无用的野草从中剔除的模样野盗首领就不住的感慨:“人才啊……” 对于这两个专门做野盗生意的二人组,这片荒野上有不少野盗都和这个野盗头子抱着同样的想法,那就是“如果这两人能够为我所用就好了。” 没办法,这里大多都是难民,难民能有多大见识?能分清楚金银珠宝就够了,这些读作“野盗首领”写作“势力暗子”的家伙被自家师门派遣出来要么就是在门派中的不受待见混的极差的,要么就是受不了门派约束主动请缨前来这片荒野放飞自我的,总之大多都是孤身一人前来,从难民堆里面挑选青壮力收入野盗队伍也是矮个子里面挑高个的无奈之举,很多时候都需要自己亲自出出马。 在野盗首领们看来,老刀把子和荒蛇是这片荒野不可多得的人才,诸多难民中,遇到他们第一反应要么就是逃命,要么就是磕头求饶,而这两人却是主动从暗处走了出来,也不见身上带家伙,开口就说可以帮助野盗首领收拾善后,而报酬仅仅是一些吃食。 这两人,有头脑,有种! 处理善后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尸体一具都不能少,还要保证尸体被埋进地里面之后不会被荒原上嗅觉灵敏的饥饿动物给刨出来啃食,而且那些马车残骸和私人物品也要处理干净。 伴随着业务逐渐熟练,荒蛇和老刀把子也接触到了一些身为难民没有接触过的事物,再加上那些出身江湖门派的野盗首领对这二人有着莫名的好感,偶尔也会时不时拉扯两句,指点一二,就算没法将这二人拉进自己的队伍里面也算是刷刷好感度,而荒蛇和老刀把子在这些对于难民来说见识不凡的野盗首领们的指点下进步飞快,业务也变得更广了。 在这片除了飞禽走兽就是难民的荒野中荒蛇和老刀把子在这些野盗首领眼中俨然就是珍惜物种,有了这两人每次行动的工作就可以轻松很多。 这里天高皇帝远,来到这里占地为王的江湖势力暗子们自然是以享受为主,像那种挖坑埋尸分拣收获的粗活儿能够不自己亲力亲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在他们看来,就荒蛇和老刀把子而言成为野盗是迟早的事儿,这片荒野的规则是容不下除了野盗和难民之外的人存在的。 如今老刀把子和荒蛇俨然成了这片荒野的野盗首领之中灼手可热的人物,没有哪个傻子会蠢到对这两个潜在手下动手,曾经就有一个被自家师门丢进荒野的蠢货对这二人动了手,想依靠武力强行将二人收为手下,在他看来,区区两个聪明点儿的难民而已,只要自己展现一下武力,在自己的实力和王霸之气之下这两个难民还不是纳头就拜?结果此人虽然在老刀把子和荒蛇的身上展现出了武力,但是荒蛇和老刀把子依旧负伤逃走了,显然并没有被他的王霸之气所震慑。 此事一出之后荒野上的所有野盗头子都震怒的,在他们看来荒蛇和老刀把子俨然是自己预定的手下,如今居然有人打算虎口拔牙,简直自寻死路,于是这些野盗首领第一次极其默契的放下恩怨,联手把那个初来乍到的愣头青给玩儿死了。 而这一件事儿也奠定了荒蛇和老刀把子二人在诸位野盗首领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在这片荒野上没有哪个野盗喽啰会去找他二人的麻烦。 开玩笑,自家老大态度都那么明显了,没准儿然后这二人就是二当家和三当家呢? …… “老规矩,干完了活儿到我那里去领赏,收尾工作做得干净点儿。” “咱们兄弟二人可是专业的,您就请好吧!” 回收了药材和值钱物件,野盗首领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只剩下老刀把子好荒蛇处理善后。 这次是个商队,掌柜、伙计、家眷和护送货物的镖师,老刀把子及数了数大概有将近二十个人的样子。 “这下有的忙了。”老刀把子撸起袖子从身边的平板推车上拿起锄头,准备招呼着荒蛇趁着荒野上的畜生们被血腥味吸引过来之前完工,可扭头一看荒蛇早就不见人影了。 “这家伙……”老刀把子揉了揉额头,朝着支离破碎的马车走去。 老刀把子祖辈都是干野盗的,他自己也是,和那些江湖势力派下来的暗子不同,他是真真正正的野盗,绿林好汉的那种。 这年头但凡跑车的都会在车里装个夹层暗格什么的,若是遇到了那种只劫财的交了钱财还能留点儿本,而野盗也明白做人留一线的道理,自然也不会真的较真去搜马车夹层。 然而自从那些出身江湖门派暗子当上了野盗首领之后就好像闻着味儿的蝗虫群,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完完全全坏了野盗的规矩,然而这群人手腕子硬而且毫无底线,老刀把子自认也没法讲理,于是自觉地从野盗圈隐退了,当起了难民。 而和老刀把子不同,荒蛇原本是干木匠活儿的,他给一个木建行当学徒,专门给人家做些桌椅板凳什么的,但是随着江湖势力之间的矛盾日渐激化,木建行显然是开不下去了,而荒蛇也被赶了出来,为了不被波及,荒蛇也一头扎进了荒野成为了难民,也不知怎么和老刀把子混到了一起,一起行动至今。 “好东西啊……”摸着被拆成碎片的马车,荒蛇一脸陶醉,而老刀把子朝着他屁股的一脚让他瞬间情绪回过了神,转身看到的是自家兄弟那副阴沉的脸:“你要是再偷懒不干活儿我回去就把你的宝贝车给拆成破烂。” 荒蛇听了面色顿时一变。 和老刀把子不同,荒蛇有个梦想,那就是坐着自己造的马车离开这片荒野,闯出去闯荡一番,最好是能在大城找份赶车的工作。 然而荒野虽然野草遍地但是合格的木料却没有多少,而每次被野盗破坏的不成样子的马车就成了荒蛇最理想的目标,他将没有受损的部分拆下来捡回去,拼装到自己的造的马车上,而多亏了荒蛇,每次处理那些马车残骸都能省不少力气。 但是这不代表荒蛇可以偷懒不干活。 听到自己视若命根的宝贝马车被老刀把子盯上了,荒蛇立刻用实际行动来表面自己的决心。 老刀把子看着抱着尸体满地跑的荒蛇,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一副死人脸模样,加入了这次的善后工作。 第171章 鲜红的心脏 老刀把子想了很多。 老刀把子自问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不知变通的人,虽然说祖上有规矩不对老弱病残幼动手,但是他钻空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诸如挖个坑做个陷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掉下去,又或者玩儿“只能留一个”的把戏让目标自相残杀,这种事情做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野盗嘛,坏人来着,钻空子干坏事儿不就是坏人的特长吗? 但是虽然老刀把子自认是坏人,但是他认为自己坏的有底线。 说来可笑,在外人看来丧心病狂嗜杀成性的野盗居然会有底线,但是老刀把子却一直恪守着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还记得自己的老爹说过,这片荒野上除了花草树木就是畜生和人,若是想让自己在人的地盘以人的方式生存下去,就必须恪守心目中的底线。 曾经老刀把子问过自己的老爹什么是底线,但是老刀把子的老爹告诉他的话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他依稀还记得老爹锤着胸口:“干活儿之前摸摸自己的心脏,你如果可以肯定心脏的颜色是鲜红的,不沾染一丝污秽,那么就说明你没有触犯自己的底线。” 那时候老刀把子还小,睁大懵懂大眼:“心脏还有别的颜色的?” 老刀把子的老爹笑了笑:“有,等你遇到你就知道了。”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后腰挂着的祖传短刃宽刀沾染了无数鲜血,心脏更是戳了不知道多少颗,但是老刀把子也从来没见过第二种颜色的心脏。 老刀把子的老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搞得时至今日老刀把子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底线是什么。 …… 老刀把子和荒蛇背着帮野盗们处理善后的工作换来的吃食往山洞方向走去。 那个山洞被难民们叫做难民窟,名字简单粗暴极其易懂,原本老刀把子并不会理会那些难民,在他看来这片荒野本身就是弱肉强食,谁拳头大,牙齿利,谁就是老大,弱者?死了活该。 “来了!他们回来了!” 伴随着惊喜的呼喊声,一大群人呼啦一下涌到难民窟的洞口,看着老刀把子和荒蛇这些难民们满脸透着兴奋的涨红色,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难民窟传来欢呼声。 老刀把子跟着荒蛇把吃食丢到地上便远远离开了。 站在洞口靠在山壁上,老刀把子看着那些难民们用极其难看的姿态哄抢食物。 自己做这种事的……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呢? “不要抢,人人都有,不够明天还有呐!” “一人吃几口,不要吃太多。” “慢点慢点,老人和身体行动不便的人优先。” 看着荒蛇笑得和一个白痴一样站在难民堆里面安抚着难民们,老刀把子想到了。 是了,就是从遇到这个家伙开始的。 这个丝毫不懂荒野法则的家伙,天真的让人想笑,他说他想造一辆自己的马车,驶出这片荒野去大城看看,然后找个活儿平平稳稳过下去,可老刀把子不是瞎子,山洞深处那辆用破烂零件拼凑起来的马车虽然还只是一个框架,还没有完工,但是截过无数马车的老刀把子一眼就能看出那个由荒蛇粗糙手艺拼凑起来的破烂玩意儿容量显然远远超出了普通马车的范畴。 显然,荒蛇制作的这辆马车所图非小,他想要一马车把这里难民窟所有的人都带走。 “我听说大城里面随便在哪个墙角都能够捡到铜板。”荒蛇满脸兴奋的手舞足蹈朝着那些难民们描绘着自己理想中的净土:“那里虽然有乞丐,但是乞丐都有自己的草席,甚至是自己的被褥,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在的位置。” 每次荒蛇和老刀把子干完活儿回来,荒蛇总会和那些难民们描述那些大城里面的景象,然而老刀把子知道,荒蛇也没有去过大城,所谓的大城景象也不过是荒蛇的臆想罢了。 看着荒蛇盘坐在山洞里和难民们聊的其乐融融,老刀把子心里忍不住有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这些难民都是一些伪装者,他们披着弱者的羊皮扮演者豺狼的角色,肆无忌惮的索求着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这些难民都是这片荒野上的毒瘤,通过用这种方式苟活下去。 不知不觉老刀把子的手已经搭在了后腰上的宽刃短刀上面。 突然,老刀把子察觉到了一丝轻微的扯动,他目光扫下,只见一个小女孩正拉着自己的破烂衣摆,仰着头看着自己。 这个小女孩头发枯黄,瘦骨嶙峋,脸颊更是只能用干瘦来形容,但是一双眼眸却给了老刀把子一种正在闪闪发亮的错觉。 但是老刀把子并没有理会这个小女孩,而是闭上眼睛:“你如果没吃饱就等明天吧,今天就这些了。” 但是小女孩依旧不依不饶的扯着老刀把子的衣摆。 你看,这就是这群贪婪的家伙的真正面貌,他们有着无尽的欲望和渴求,肆无忌惮丝毫没有颜面顾忌的索求无度,就连幼童都无法克制这种本性。 伴随着小女孩的拉扯老刀把子面色越来越难看,没完没了了? “我都说了……” 还不等老刀把子把话说完,随着一声布匹破碎的撕响声,和一声轻微的痛呼声,小女孩跌坐在地上,手里拽着从老刀把子破旧裤子正面撕扯下来的一束烂布条,一个小小的果子在地上滚动着,从小女孩的方向滚动到老刀把子的脚下。 洞内的地上满是碎石,跌落在地上一定很疼,然而从小在这种环境下蹒跚学步长大至今的小女孩并不在意这种程度的疼痛,她毫不在意手上被碎石扎破的伤口,而是爬起来从老刀把子的脚下把果子拿起来,小小翼翼的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双手高高举起,将果子递到老刀把子面前,嘴里含糊不清的嚷嚷着:“啊——啊——”,就好像她病死的娘亲在世时哄她吃东西一样。 老刀把子横了一眼还不到自己腰间的小丫头:“……无聊。” 老刀把子不理会小丫头,转身离开了洞穴,只留下一脸不知所措的小女孩捧着果子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他。 …… 当天夜里。 荒蛇一如既往的折腾着自己的宝贝马车,老刀把子则用一块破布擦拭着自己那柄祖传的短刃宽刀。 “喂。”老刀把子开口了。 荒蛇扭过头,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刚才在叫我?” 荒蛇知道自家这个兄弟冷淡的很,甚至可以说是生性凉薄,如今居然会主动找自己搭话? 老刀把子沉默片刻,问道:“明天回来,我想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果子可以摘的。”顿了顿,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小,红色的。” 荒蛇奇道:“你改吃素了?” 老刀把子眼睛一闭,面无表情:“少废话。” 第172章 我想当野盗了 依旧还是这个时候,老刀把子和荒蛇干完了活儿,去野盗那里领了一整个包袱的吃食,以往老刀把子和荒蛇都会径直回到难民窟,把吃食分给难民窟里面的难民,然后荒蛇去造车,老刀把子去和他那把祖传的短刃宽刀交流感情。 但是今天不一样。 夕阳西下,残阳将自己一天之中仅剩的余晖泼洒在这片荒野上,荒野上拉扯出两道老长的身影。 “……对不起。” 老刀把子走到半路,低声对荒蛇开口,荒蛇先是一愣,随后了然:“没事儿没事儿,这么点时间不耽搁,而且咱们这次收获也不小不是么?”说着荒蛇拍了拍自己明显比老刀把子身后背着的要大上许多的包袱,露齿一笑:“老是给大家吃肉也不好,偶尔吃些野果也不错啊。” 老刀把子和荒蛇今天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一趟,那个方向有一片灌木林。 荒野上随意行动是自杀的行为,在这片荒野上满地都是野兽和野盗,再加上荒野那独特的单一景物的环境不仅仅容易让人产生审美疲劳,也很容易让人迷路,若是在荒野乱走一个不小心会成为这片荒野的养料。 从小在荒野长大的老刀把子深谙此理,但是也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傻,居然会做这种蠢事儿。 想到这里,老刀把子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一双眼瞳,黑白分明的眼瞳看不出一丝绝望,和难民窟里的的其他人相比这双眼瞳似乎没有沾染这片荒野上的任何东西,干净的让老刀把子这种罪孽满身的人忍不住躲避。 “仅此一次。” 这么想着,老刀把子紧了紧身后背着的包袱,感受着包袱里比以往更加沉重的种类,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 “卧槽!”一旁的荒蛇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你刚才笑了?” “没有。”老刀把子一副死人脸的模样矢口否认。 “别骗我,你明明笑了!”荒蛇一脸不依不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笑,快来再笑一个!” “你当我是什么人?” …… 平日荒蛇和老刀把子回去路上都是各走各的,脚下的大地虽然并没有分开,但是两人似乎走在不同的平行线上一般,而今天以老刀把子嘴角微微露出的情绪为引子,这一路荒蛇和老刀把子以此为由相互斗嘴打趣,似乎背上的包袱不是那么沉重了,脚下的步子也轻了许多,回难民窟的路似乎也好走了不少。 …… 烈火在熊熊燃烧,浓浓的黑烟不断从洞中翻滚而出。 沉重的包裹从荒蛇和老刀把子的肩头跌落,重重的摔在地上,珍贵的吃食洒落一地。 “啊……啊啊啊……” 似乎失去了语言能力一般,徒劳的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徒劳的发出单调的音节,双眼呆滞,双脚蹒跚着,荒蛇朝着熊熊烈火方向走去,双手朝着前面深处,手作抓取状,似乎这样就能够抓回什么东西一般。 “啊!啊啊啊啊!” 突然,如同疯了一般,荒蛇疯狂的想朝着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难民窟扑去,然而还不等他走动两步就被一个刀鞘给敲在后脑打晕了。 老刀把子将荒蛇敲晕在地,看了看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难民窟,又看了看自己脚边从包裹里面掉落出来滚落一地的朱红野果,久久不语。 …… 当荒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从篝火旁边,坐在对面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怎么睡着了?”荒蛇似乎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让你受累了。” 老刀把子面无表情的用棍子戳了戳篝火:“没关系。” 荒蛇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我们快接着赶路吧,大家一定饿急了。” 说着就要把包裹往肩膀上扛,然而却没有扛动。 荒蛇脸上露出笑容:“怎么?还没有休息好?” “不用回去了。”荒蛇抬起头,张开嘴…… 不要! 不会的! 你不许说! 那只是一场梦,梦! 然而事与愿违,看着荒蛇的笑容渐渐僵硬,眼神从慌乱变为绝望,老刀把子还是要告诉荒蛇现实。 老刀把子抬起头,一副死人脸的表情看着荒蛇,对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些人都死了。” 荒蛇闻言松开了包裹,面如死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口里喃喃:“我不信……不信!”说道后面荒蛇的声音接近嘶嚎,他双眼布满血丝,面部赤红,那声嘶力竭的模样就好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一般。 他多希望老刀把子在骗自己,甚至荒蛇在内心深处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他还是希望老刀把子点点头,亲口说:“我是在骗你。”即使是安慰他一下也好。 然而这里是荒野,是一个不讲人情的地方,从小在这里长大深谙这里的法则的老刀把子自然也不会惯着他。 “确实都死了。”老刀把子自顾自的用木棍儿戳着篝火,把木柴没烧到的翻个身以便于充分燃烧:“所有的人都烧成了焦炭,看不出谁是谁了,但是有不少尸首都是分离的,现在里面全是死人灰,没法住了,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一晚上吧。” “是你!”荒蛇猛地把老刀把子从地上揪起来:“我早就知道你不喜欢他们,可你也不能……” “你脑子清醒点儿。”老刀把子依旧一副死人脸,望着荒蛇的眼睛:“我可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待着的。” 听到这句话,荒蛇颓然轻轻的把老刀把子放下,然后跪在他面前,猛地给了自己一耳光,老刀把子微微伸了伸手,又放下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荒蛇跪着匍匐在地上:“对不起……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不可能是你,但是我……我该怎么办啊!” 老刀把子知道荒蛇一直把那些难民看做是家人一样的角色,他能在这片荒野坚持这么久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放不下自己的那些家人,不然以他的本事早就走出这片荒野了。 老刀把子从背后的包裹里掏出一颗朱红色的果子,啃了一口,皱起了眉头,果子并不好吃,又酸又涩,但是他还是一点点的细细品尝着,最后就连果核都没放过。 吃完了这个果子,老刀把子沉默片刻,站起身看着天上的月亮,荒野的月亮似乎显得格外的大,皎洁的月光不沾染一丝尘埃,就好像那双还没有被荒野污染的幼小双眸一般。 半晌,老刀把子开口:“我想当野盗了。” 第173章 投靠? “你们这群野盗不得好死!” “爹!娘!” “哈哈哈哈你接着逃啊!” “你喊啊!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一如既往的嚣张,一如既往地不留活口,这些普通商队的护卫在前江湖门派弟子,现任荒野野盗首领手下根本走不过一个回合,不知怎么的,这次出活儿之前他就觉得心神不宁,本以为这趟活儿会出现什么变数,可直到这支商队里面最后一个人死在他手上都没出什么意外。 “看来是我多心了?”野盗首领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但是即便是这支商队都被灭了口可那股不安的感觉依旧犹如阴云盖顶般积压在胸口。 没由来的不安感让这个野盗头子心神不宁,皱眉对那些肆意翻扯商队行囊嬉嬉闹闹的野盗喽啰吩咐道:“都别玩儿了,收拾收拾,把值钱的东西都收了,我们撤。” “老大又找乌鸦和豺狗了?”其中一个野盗喽啰笑嘻嘻的将这次的收获背在身后:“要我说干脆留一个兄弟在家专门烤些吃食,以供给乌鸦和豺狗当报酬得了,这两人手脚干净的不像话,毁尸灭迹的活儿做起来比我们这些专业的绝户还要利索。” 乌鸦和豺狗是野盗们给老刀把子和荒蛇起的绰号,因为这两人从来都不透露自己的姓名,不过在这些野盗们看来这也正常,在江湖上一个名字就足够查到很多事情了。 “废话少说。”野盗首领踹了那个野盗喽啰一脚:“你说的,要不然你留在家里烤吃的?” 野盗喽啰听了面色一改:“那我可不干,跟着老大混多好,待在家里不出来干活儿多憋屈,你还不如宰了我好了。” 野盗首领笑骂:“滚蛋,老子要是找到了新成员第一个就拿你开刀。” 说归说,杀是不可能杀的,这年头找个合格的手下不容易,干野盗这一行的要求胆大心细手要黑,一般难民可没有这种水准,野盗首领手下的这一批野盗喽啰还是从附近镇子流窜过来的地痞小流氓,在这片荒野算得上是综合素质比较高的一拨人了,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人收拢到了一起,把这些人杀了自己就又变成孤家寡人了,回想起自己刚刚被师门派来这边,成天到晚面对着荒郊野岭,坑要自己挖,路要自己截,就连袜子都要自己洗,有时候不小心活儿干多了,还要自己苦兮兮的处理善后,苦逼到了极致,哪像现在这般快活? 不过现在不需要自己动手了。 “出来干活儿了!” 随着一声高喝,不远处的草丛晃动着不断朝着这边接近,不到一会儿就看到老刀把子和荒蛇从野草从里面钻了出来。 每次野盗们动手都会提前通知老刀把子和荒蛇,然后老大把子和荒蛇便会在不远处的附近埋伏起来,一方面是为了不被波及,另一方面则是方便随时开工。 “老规矩,干完活儿去我那里领赏。”野盗首领丢下这句话扭头就走,也不知为什么,他心头的不安感越发的浓重起来。 野盗首领招来一个手底下的喽啰,对着老刀把子和荒蛇开口:“这是我新收的人,好好熟悉一下。” 说着对那个野盗喽啰吩咐了两句后便离开了,只留下那个新入行的野盗喽啰在这里盯着二人干活儿。 老刀把子和荒蛇也不在意,只管自己干自己的,只见二人动作麻利的把尸体收集起来,再用干枯的野草捆住固定打包后丢进不知何时挖好的深坑里面,再然后把马车残骸连火把一起丢进深坑,等烧成灰后填土埋实。 “厉害啊。”那个新入行的野盗喽啰看着二人熟练的善后处理工作瞪大双眼,之前这种活儿一直都是他们这些喽啰在做,在他们看来麻烦费力的工作在这二人手上简直不要太轻松,不由得感慨道:“要是你们是野盗就好了。” 事实上每一个见过老刀把子和荒蛇处理善后工作脑子里第一反应都是一样,那就是这二人不去做野盗真的是屈才了,这一连套的毁尸灭迹做起来既彻底又干净,连马车渣子都不剩下,就算是神捕再世也难寻觅踪迹。 荒蛇和老刀把子的事儿这个新入行的野盗喽啰也听同伙儿的老人提起过,知道这二人是整个荒野上所有野盗头子的招揽目标,不过这二人却谁也不搭理,这句话也不过是说说感慨一下而已,可没想到…… “你们还招人吗?”老刀把子将锄头扛在肩上。 “招啊。”野盗喽啰点点头:“老大最近总是在感慨人不够用呢,隔壁野盗团都快二十来个人了,咱们这儿还只是小猫两三只,算上才八个人呢。” 荒野上有规矩,十人不成团,显然这个野盗组织的首领要么就是被自家背后的势力派出来的比较晚,要么就是背时,毕竟现在这片荒野上该成型的势力都有了自己的规模,不到十个人的团体确实很少。 不过这也正合老刀把子和荒蛇的心意。 …… “啧。”野盗首领回到自家的驻扎地,这里是一个断崖口,虽然荒野大部分都是空旷草地但是一些坡度较缓的小山什么的还是有的,一块硕大的板状石头被树根和泥土死死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屋檐,经过野盗们的加固这个位置俨然成了最好的避风港,然而野盗首领却不是很满足。 “这破地方。”野盗首领看着篝火不断在荒野上风的吹鼓下拼命抖动着,心里一阵不痛快。 荒野上适合野盗做驻扎地的地方不少,大多都是些山洞,有的是天然形成的,有的则是荒野上被硕熊遗弃的洞穴,然而这些地方如今却都已经住进了新的主人,隔着老远甚至能看到一些骷髅架子被挂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彰显着“此处有主,非请勿来”的记号。 这片荒野上靠实力说话,想要什么东西直接抢来就是,但是虽然野盗首领自身实力不错,但是手底下人还是太少,成不了气候,没办法和那些动则十几人的野盗团伙拼。 想到这里,野盗首领叹了口气:“还是手下没人啊。”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野盗喽啰跑进来:“老大!老大!有喜事儿啊!” 第174章 入伙 “老大!老大!有喜事儿啊!” 看着自家野盗喽啰手舞足蹈的跑过来,野盗头子一阵心烦:“早就和你们说了,不要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很早之前,早在自己还没有被师门派出来的时候,自己就在想等自己当上了领头人是该多么威风,先不说手握权柄一言生一言死的那种快感,光是想想自己居高临下看着手下人单膝跪地庄重肃穆向自己报告事宜就觉得成就感爆棚。 所以在师门决定派一个人去荒野为门派掠夺物资的时候自己就主动请缨了,然后在众师兄弟看傻子一般的目光中得意洋洋的上路了。 当初自己还抱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心态内心对着那些安于在门派里面享福的师兄弟很是鄙视了一番。 然而等真正到了这片荒野才知道自己真的是个傻子。 对于脑海中美好的事物,人总是会本能的去美化它,然后潜意识里选择相信,然后产生诸如“我能反杀”、“她喜欢我”、“稳住我们能赢”之类的错觉。 不管在心中如何美化,脑补就是脑补,如果现实真的如自己所愿那也就不会存在脑补这个词了。 来到荒野只见除了畜生就是难民,而且难民大多都是老弱病残——开玩笑,那些素质尚还入眼的难民早就被那些早到不知道几年的其他门派势力派来的人给捞走了。 好在附近的镇子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胡乱练了几招瞎把式就出来“闯荡江湖”,妄图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让那些昔日看不起自己的无知镇民门瞪爆狗眼。 然后就被野盗头子给收编了。 不过很显然,这些家伙虽然口口声声喊着闯荡江湖共建新世界,但是小混混那欺软怕硬的性子依旧改不过来,每次干活儿别人家老大都是一挥手:“给我冲。”然后手底下的野盗喽啰们就嗷嗷的扑上去了,再看看自己家啊这些窝囊货,每次都是自己身先士卒把扎手的硬茬子解决掉这些没出息的家伙才敢冒头,要不是看在这些家伙比起荒野上的难民们强上那么一丢丢,野盗首领早就一巴掌一个都给拍死了。 不够唯一让这个野盗首领感到些安慰的是这些小混混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偷鸡遛狗的本事倒是不小,这片荒野除了难民剩下的就是野兽飞禽了,野兽那些小混混自然是干不掉,也不知道是不是难民激增的缘故,野兽们出行也警惕了不少,这年头就连野狗都是成群结队的十几条一群的出动的,若是和那些废柴遇上了谁吃谁还说不准呢。 不过虽然野兽打不过,但是荒野上飞禽也不少,这些野盗喽啰在这片荒野上将自己平日祸害乡里的偷鸡摸狗的本事施展的淋漓尽致,鸡肉鸡蛋就没停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前些日子找到个野鸡窝,抓了不少野鸡,这才有富裕的吃食去雇那两个专门善后的人。 一想到那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善后人,再看看自己身边的这七个前身是小混混的野盗喽啰,简直觉得自己手下这些人没法看。 “老大!老大!有喜事儿啊!” 看着自己新收的手下张牙舞爪的跑向自己,野盗首领将心目中封存已久的那个单膝跪地庄重肃穆的手下幻想给一棍子敲了个粉碎。 残酷的现实告诉了野盗首领,这片荒野上想达成你的梦想是不可能的了。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野盗首领不满的喝骂:“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要稳重,稳重!懂么!还有,都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叫我老大,要叫我队长,日后我们建成了野盗团,你们还要叫我团长!” “好的老大!遵命老大!” 看着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的手下,野盗首领叹了口气,懒得在自家手下的智商问题上面多纠缠了,于是直接开门见山:“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回禀老大。”野盗喽啰抹了把了:“他们答应加入我们了!” “他们?谁?”野盗首领有些不知所以,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就是他们!他们!”说着野盗喽啰见自家老大似乎没反应过来,于是做起了一个挖坑的动作:“他们,那两个善后人,说要入伙!” 这下野盗首领不淡定了,他猛地从座位上坐起来瞪大眼睛,带着一种名为不可思议的东西看向那个来报信的野盗喽啰:“你说啥?!” ……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荒蛇和老刀把子,野盗首领脸上笑开了花,他打量了一下二人,然后对着荒蛇开口:“两位可是要入伙?” 荒蛇看了看老刀把子,老刀把子接过话茬点点头:“不错,我们干这一行干的也够多了,现在想换行,不知可否收留?” 野盗首领见老刀把子开口说话显然一愣,因为在他看来身强体壮身高足足高出老刀把子的荒蛇才是主事人,可没想到主事人却是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家伙,见面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老刀把子才是主事人,于是野盗首领马上调转矛头朝着老刀把子的攀谈。 “也不知二位为何看中我这小破地方。”野盗首领警惕的看着二人,虽然他很希望这两个可以看成荒野上所有野盗头子眼中的香馍馍进到自己碗,但是天知道在这之前有没有谁动过手脚? 要知道在荒野上想要收买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抱着警惕的心态,野盗首领询问着,而老刀把子笑了笑:“不用拐弯抹角了,你就是想知道我们是不是别人派来的对吧?” 野盗首领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没办法,荒野上人心隔肚皮,不得不放着点儿。”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从老刀把子的后腰处乍现!直直划向野盗首领的脖颈,那野盗首领虽然是江湖门派出身,但是这些年当野盗并未怎么练功,身手迟钝了不少,眼瞅着老刀把子手里的短刃宽刀就要划破野盗首领的脖颈使其身首分家的时候,刀的规矩陡然停了下来,就好像是被人突然按了暂停按键一般,堪堪停在野盗首领的脖颈边缘。 “实不相瞒。”小刀笑着将方才还挂在野盗首领脖颈上的短刃宽刀回收入鞘:“其实在这之前我也是一名野盗,可现在的荒野您也知道,独行实在是太难了。” 此话一出野盗首领立刻就想起了自己刚刚进入荒野的时候,甚有同感的点点头:“确实,所以二位就选择了我?” “所以我们兄弟两个想找个靠山。”老刀把子盯着野盗首领:“就是不知首领能否成全我兄弟二人?” 野盗首领嘴角都咧到后脑勺了,能否成全?当然成全! “来人!”野盗首领招呼起来:“开宴会了!我要让所有的野盗都知道,我们来了两个熟悉的新弟兄!” 满脸亢奋的野盗首领并未看到荒蛇和老刀把子眼瞳深处的那一抹黑暗,仍旧沉浸在喜悦当中。 第175章 动手! 依旧是夕阳西下,一辆马车残骸躺在如血的夕阳下,马车上的人倒在地上,身上血肉模糊。 一伙野盗刚刚完工,按照惯例,搜刮完马车上的财物,野盗喽啰们却苦着脸,因为马上让人头大的善后工作就要开始了。 “队长今天怎么下手这么狠?”一个野盗喽啰开口抱怨:“刚才我看到他一刀子下去把那个赶车的车把式的脑袋给砍飞了,这里野草这么茂盛,估计要找半天才能找回来。” “可不是。”另一个野盗喽啰点点头表示同意:“我还看到他把车里面的那个糟老头的手给砍没了,估计也难得找。” 这伙野盗只有五六人,看起来是某个野盗团排出来干活儿的小队。 那些野盗首领除非自己背后的师门下达任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会亲自出手,平日都是派手底下的野盗喽啰们出来搜刮抢掠。 “一个个苦着脸干什么呢?”一个看起来颇有领头人气势的野盗看着自己小队的队员明知故问。 其他野盗喽啰也不是傻子,自家队长不会不知道收拾善后的麻烦程度,平日打扫善后自家队长骂骂咧咧的比谁都多,平日干活儿的时候还特地嘱咐动手轻些,今天却一反常态,其中一个野盗喽啰首先反应了过来,双眼放光:“队长,是不是把那两位请来了?” 被叫做队长的野盗喽啰得意洋洋的点点头,一脸自满道:“这可是我向首领求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求来的一次机会,这次我们不用自己动手了。” 话音刚落,刚才还愁眉不展的野盗们顿时一个个都欢呼雀跃了起来,高呼队长万岁。 野盗队长心满意足的学着自家首领在动员大会上叫停全场的动作——双手平举稍微压了压:“低调,低调。”然后以和言辞相反的嗓音高喊一声:“出来干活儿啦!”那模样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这边找来了善后人一般。 实际上虽然野盗首领各有背景原因相互敌对,但是几个野盗团的野盗喽啰之间却颇为融洽,这些野盗喽啰的前身都是难民,甚至有些人之前就是一块儿呆在荒野上苟活的难兄难弟。而那些野盗首领也因为在这片荒野上难以找到符合标准的手下,所以一个个的颇为爱惜羽毛,也就没有做那些野盗团伙相互之间火拼的内耗蠢事儿。 大家都是来这片鬼地方享福的,谁也别为难谁,你好我好大家好就行。 …… “怎么还没有来?” 按照以往惯例,那两个善后人应该就躲在附近,听到呼唤声就会哼哧哼哧拖着破烂平板车从草丛里面钻出来,可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见动静。 一个野盗喽啰开口:“老大你是不是没有事先通知那两人我们今个儿要干活儿啊?” 此话一出小队里面的其他野盗喽啰也纷纷朝着自家队长看过来。 野盗队长一脚踹到那个野盗喽啰屁股上:“放屁!你家队长我是这么不懂规矩的人吗?定是路上耽误了些事儿。” 说罢野盗队长再次开口呼唤:”出来干活儿啦!再不出来可就没报酬了!“ 这两人养着一大群难民在这片荒野上不是什么遮盖严实的事儿,是大家众人皆知的事情,虽然这片荒野上大多数人都在嘴上嘲笑那两个善后人给自己找麻烦,可实际上在心底确实着实佩服,因为这二人做到了这片荒野上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毕竟在这片荒野上只顾自己就已经很勉强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功夫去养活其他人?就算是当年拖妻带子来这片荒野上的人如今大多也都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在这片荒野上,人性的劣根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也是为何这片荒野上大多数野盗都对这二人颇有好感的原因。 在野盗队长一遍遍的呼喊下,周围的草丛终于摇动了起来。 看到那些摇动的草丛,野盗队长咧开嘴扭头朝着那些野盗喽啰说道:“你看吧,我说来了肯定来了,没准儿之前人家在不远处睡觉呢。” 然而野盗喽啰们并没有像野盗队长想的那样出声恭维,而是不安的看向四周:“队长,为什么周围的草丛都在动?你是不是把野狗给吸引过来了?” 野盗队长闻言一愣,朝着四周望去,只见周围过人高的野草群不住地摇晃,不断发出枝叶折断的声响,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荒野上最怕遇到的不是被称为荒野主宰的硕熊,而是野狗。野狗这种生物没脑子,遇到血就容易兴奋,而且往往都是成群结队出没的,一旦一大帮没有脑子见血就疯的家伙聚集在一起就可以说是相当可怕了。 枝叶折断的声响越来越近,野盗队长猛地抽出大刀:“所有人小心!向我靠拢,等下若是野狗群扑过来的切记不要散了!野狗会攻击落单的目标!” 枝叶断裂的声音越来越近,白天悬挂在半空中的大火球此刻已经沉入的地平线,只留下昏暗的余光,周围在一人多高的野盗的环绕下显得尤为黑暗,野盗们手上捏着武器严阵以待,生怕从周围突然窜出一条张开狰狞兽嘴的畜生。 看着周围晃动着的野草,野盗们纷纷咽了一口唾沫,显然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一个黑影分开野草的阻碍走了出来,看到是人,野盗们纷纷松了口气。 老刀把子从草丛里面钻出来,双手抱拳不断鞠躬苦笑着道歉:“抱歉抱歉,小的的板车坏了,路上耽搁了些时间,还望各位大爷见谅。” “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慢呢。”野盗喽啰们和老刀把子、荒蛇这两人打交道也不止一次两次了,早就把这两人认了个脸熟。 “不要放松警惕!”野盗队长却没有放松:“就你一个人?你的那个个子很高大的搭档去哪里了?“ 老刀把子笑道:“他啊,背着些处理尸体的东西在后面跟着呢,您也知道,现在荒野上的畜生鼻子越来越灵了,不包严实点儿可不想。”说着就朝着野盗们的方向走来。 “不许动!”野盗队长高喝:“那周围的人都是你的人吗?” 老刀把子终于不耐烦了,面色一沉高呼:“动手!” 第176章 过关 太阳已经彻底沉入地平线,一股荒野特有的阴冷攀爬上每一个人的身体。 “你这么做可要考虑清楚后果!” 在这片荒野上,规矩永远是最重要的,这片荒野上只有两种生物,畜生和人,若是想要做人,就要懂得规矩,不然就会被当做畜生干掉。 曾经有一个不顾规矩的新人被自家师门派到这里给门派收集资源,一到这里来就开始搞风搞雨,开口就是让别人纳头就拜、束手就擒,还说什么“这片荒野日后就是我说了算”。 当时那个愣头青的实力确实很强,荒野上除了那些野盗首领之外那些野盗喽啰根本不是这个野盗首领的对手,可后来还是被那些野盗首领摒弃前嫌携手将他干掉了。 野盗小队所有人都被兵刃架着脖子跪在地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片荒野上居然有人敢打破规矩对他们动手。 更想不通老刀把子哪里来的人手,而这些人居然也和老刀把子一个样,丝毫不顾破坏规矩的下场。 “后果?”老刀把子冷笑一下:“能有什么后果?别忘记了我是干什么的,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们啊,让我毁尸灭迹的功夫越来越熟练了。” 说罢老刀把子脸色一冷,对着跪在地上的野盗们开口:“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回答最慢的那个人就要被我削一块肉下来。” “你……” 一个野盗刚想说些什么,可老刀把子却根本不给他机会:“第一个问题,你们是谁的手下。” 几个野盗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做声。 他们在赌,赌老刀把子不敢破坏这里的规矩。 然而很显然他想错了。 老刀把子冲着这些野盗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不知道是不是野盗队长的错觉,他从这个瘦小的善后人身上看到了一种嗜血动物的影子。 “不说?不说好啊。”说着老刀把子面色一沉,阴恻恻道:“都给我把他们捆到柱子上面起!我正愁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正好用你们这几个硬骨头开刀!看你们可以引导坚持多久!” 老刀把子手底下的野盗喽啰齐声呼:“是。”然后用刀子架着这些野盗将他们捆到不远处的枯树上,这颗枯树已经死掉很久了,但是深入大地的根茎部分依旧牢固,整棵树依旧很完美的客串起了捆绑柱的角色。 老刀把子从后腰的刀鞘里抽出祖传的短刃宽刀:“一人一个,不要玩儿死了。”说着朝着野盗队长走去,而其他人则是对视一眼狞笑着纷纷一边从身上摸出兵刃一边朝着那几个被捆绑的野盗喽啰走去。 “我……我警告你!你别过来!”野盗队长和野盗喽啰们见老刀把子和那些野盗喽啰手持兵刃朝着自己缓步走来,面对在黑暗中仍然反射着锐利刃口独有光芒的兵刃一下子崩溃了:“我说!我全部都说!” …… “太过瘾了!” “你没看那个家伙的脸,我一刀子下去那家伙的脸就直接就扭曲了。” “你这算什么?我下刀的那个家伙我都还没有开始动手呢就已经尿裤子。” 在山洞里面隔着大老远荒蛇就听到了那群野盗喽啰兴奋的声音。 老刀把子一马当先走进了洞穴,随后是那些新收的小弟。 当日在老刀把子和荒蛇去见那个野盗首领提出要入伙儿的时候那个愣头青门派弟子高兴坏了,可就在第二天这个可以看成是野盗界标准模范好老大在一次行动中“不慎”身亡,于是老刀把子和荒蛇义无反顾的接手了这个野盗团。 这些地痞无赖至此之前并没有接触过荒野法则,自然也不知道所谓的荒野上的规矩,动起手来那是一个比一个兴奋。 “回了?” “嗯。” “都处理干净了?” “烧成了灰,想认出来都难。” 老刀把子坐到荒蛇旁边:“都打听清楚了,那些人是东边儿那群人的手下,那个野盗团大概有三十余人。” 老刀把子和荒蛇接手了野盗团后并没有打算和其他野盗一样去干活儿,而是盯上了那些已经成了气候的野盗团。 “老大!老大!你看!”一个野盗喽啰捧着包裹跑过来,从里面取出一物:“这可是上好的翡翠!可值钱了!” “哦,那你自己留着吧。“老刀把子对这些新收的小弟其实还是蛮满意的。 这也多亏了这些家伙是个刚刚从镇子里跑出来的愣头青,不知道荒野的规矩,靠着一腔胆识敢跟着老刀把子。 这些前流氓地痞,现任野盗喽啰新人一愣,他没想到自家老大会这么大方的把这东西送给自己了,换了其他人早就占为己有了,而这一幕也被其他几个野盗喽啰看到了。 要知道他们的前任老大可是把辛辛苦苦抢来的东西都给据为己有了,只给他们留下些汤汤水水过过瘾,可现在……这些野盗喽啰纷纷心中感叹找到了一个好老大。 老刀把子和荒蛇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着自己还不受怀疑的时候将那些凶鹰恶枭散布在外面的羽毛统统烧掉,将他们的翅膀尽数折断,然后将这些野盗全部消灭。 宁可错杀一群也不放过一个!更何况这里所有的野盗都有取死之道! 然而还不等老刀把子和荒蛇开始正式付诸行动就被闯进这片荒野的官家人给强行征召走,上了龙舌边境的战场了。 在逃亡回来的路上荒蛇和老刀把子分开后却没有忘记两人未完成的事业,只身一人回到了这片荒野成为了一名野盗,干起了之前尚未完成的事业,而老刀把子却不知道有什么际遇,成了官家的一员,然而二人也没见过面了。 然后在很久很久之后,再一次见面还是在荒野,荒蛇还记得手底下的野盗喽啰向自己报告找到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而这个人就是老刀把子,那时候的老刀把子背上中了三箭,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可他的怀里却抱着一名正在酣睡的男婴。 …… 当年的男婴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喂!你看什么看!”小刀被荒蛇的眼神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荒蛇摇摇头:“没什么。”然后对着郭小道开口:“小子,你是要去考侠士资格考核对吧?” 郭小道眼睛瞪圆:“你怎么知道?” 小刀的一巴掌拍到郭小道后脑勺:“蠢货,这么容易就被套话了,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 荒蛇咧开嘴笑了笑,冲着郭小道开口:“恭喜你,你过关了。” 第177章 黑历史+1 “恭喜你过关了。” “过关?” 一股诡异的气氛顿时弥漫起来。 荒蛇松开掌柜的,而掌柜的则是不慌不忙的拍了拍衣裳的皱褶——生意人嘛,体面形象很重要,特别是现在自己是掌柜的,要以身作则。 “喂。”小刀一脸揶揄的拍了拍荒蛇的肩膀:“好歹都是混野盗的,打不赢大不了痛痛快快认输,别搞些花样给自己找台阶下好么?” 荒蛇闻言一愣,望向其他几人,只见这些人满脸“同情”“鄙视”的情绪显而易见的程度不亚于在脸上写字,顿时哭笑不得,显然面前这些人都将自己这句话当做求保命而故弄玄虚的戏码了。 实际上荒蛇此行动一般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另一半则是收到了望机楼的指派。 说是指派,其实也是自己提出的申请。 每一个拥有侠士资格的江湖客在每年的侠士资格考核都可以申请成为考官对考生进行考核,其内容、形式都有考官来判定,而荒蛇处于某些原因向望机楼进行了这次侠士资格考核的考官申请,在得到许可后荒蛇就一直守在这个地方,等待着考生路过。 既然是考官,定然是有相关证明,望机楼会给考官发一块令牌,令牌是望机楼特有的手段打造的,虽不及笔录人身份牌的“流纹引书”,但也是难得的工艺,旁人根本无从模仿。 荒蛇想要从腰间掏出令牌,还没等他做什么动作,一旁的郭小道紧张兮兮的大喊:“不许动!” 显然郭小道对自己初出茅庐的第一个战利品看得非常重视,生怕一个不留神给了荒蛇翻身的机会。 荒蛇的动作僵在了半路上,但是原因并不是郭小道的喝止,而是搁在脖子上的一把短刃宽刀,熟悉的刀身上面布满斑斓锈迹,只有刀口依旧锋锐无比,此时的荒蛇已经解除了金刚身的状态,没有了《金刚身》这种恐怖横练功夫的加持,荒蛇的身体强度也只比寻常练武者强上那么一丝,短刃宽刀的刀刃仅仅是微搁在脖子上荒蛇就感受到了丝丝痛意,显然锋利的刀刃已经伤到了他的皮肤表层。 练武一般来说身体都会起一些变化,比如练“金蛇身”功夫的习武者大多都是水蛇腰,以至于此功法深受不少在意身材体型的女性江湖客的青睐,而练剑和练刀手掌虎口会有细微差别的老茧,这些都是习武造成的身体改变,而照理来说练横练功夫的习武者抗打击能力强,而金刚身更是一门依靠磨砺肉体作为基本功的魔鬼式功夫,所以习得金刚身的习武者身体敏锐程度应该远远低于其他类型的习武者。 其实不然。 人体是有修复能力的,就拿皮肤表层来说,一个位置不断的被磨砺久而久之就会生出一层老茧,其实体内也一样。 横练功夫的习武者要习得横练之法,首先要做的就是开拓身体的经脉,让气血之力能够以几倍乃至几十倍的速度寻常在体内运转的速度进行运作。 横练功夫看起来就好像是憋住一口气然后身体顿时就宛如金刚不坏一般结实了起来,平日被刀子一刀可以戳个对穿的脆弱肉身被这一口气支撑起来后就可以堪比牛革皮铠,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或是匪夷所思。 但是横练功夫和其他武学一样,都不是毫无道理的,实际上说白了横练功夫就是一种的水磨功夫,平日修习横练功夫的习武者需要不断以极快的速度催动体内气血之力不断以微妙的程度破坏身体经脉结构,而身体经脉结构被破坏后会控制自主修复,长久以来使身体经脉结构不断处于“破坏”和“修复”的状态,让身体经脉结构比起其他习武者更加坚韧结实,而这种微妙的“破坏”和“修复”一旦失去平衡就会给身体带来难以想象的负担。 这也是为什么横练功夫的习武者吃得更多,衰弱期来的相比其他习武者要快的原因,因为横练功夫本身就是一种压榨身体本源潜能的功夫。 因为横练功夫修习者的身体长期处于“破坏”和“修复”的平衡支点上,身体新陈代谢速度飞快,受些皮外伤恢复力强,就连身体敏锐程度比起其他的习武者都要高上不少,而《金刚身》这门功夫本身就是靠残酷的外力进行基础锻打,内攻外打,使得荒蛇的身体敏锐程度更是要远超其他习武者。 “停手,停手。”荒蛇赶忙开口:“我只是想要证明自己所言废墟罢了,再说了,你们看看我的手指,我这种伤势还能做些什么幺蛾子不成?” 荒蛇的五个手指头虽然经过了掌柜的二手药汤浸泡修复不似方才那般肿胀,但终归是无法正常运用,毕竟掌柜的药汤不是九转金丹磨粉冲泡出来的,虽然现在的伤势和之前的伤势相比起来略有好转,但那也只是白萝卜和胡萝卜的区别罢了。 此话一出掌柜的不住点点头:“言之有理,中了我这套战无不胜的无敌功夫所受的伤确实不方便做一些小动作。”显然对自己教给郭小道的功夫很是肯定。 然而当事人却并不这么想。 郭小道闻言翻了个白眼:“别提你那掰手指神功了,丢死人了。” 掌柜惊道:“你刚才被荒蛇给撵成狗还被挂在搬空当腊肉靠的是什么翻盘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你这妥妥的这是过河拆桥啊!” 白晓笙将自己的定位定为掌柜手下头号管账先生,此刻遇到不认账的客户自然是和掌柜的站在统一战线,只见白晓笙面无表情,身体作出郭小道方才和荒蛇对阵的姿势——单手背后,一手五指聚拢汇聚在一起,口里还念念有词:“小鸡戳米,请指教。” 白晓笙简单粗暴的场景再现显然戳中了郭小道的羞耻点。 “啊啊啊啊闭嘴闭嘴!”郭小道因为白晓笙的场景再现导致耳根子都烧红了:“你们要是敢说出去我就和你们翻脸!” 显然未来郭大侠的黑历史又多了一份。 第178章 考核关卡 在郭小道和小刀的双重监督下,荒蛇终于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掏出了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 “这玩意儿真的假的?”郭小道看着手里的考官令牌一脸不信任:“这玩意儿看起来很好仿造的。” 令牌四四方方,只有小半个巴掌大小,与其说是令牌倒更像是一个小挂件,正面雕刻的是一个小塔,反面则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引”字。 “错不了。”白晓笙指着令牌侧边:“这个令牌的侧面有不规则的波浪纹,就好像水波翻滚,能够打造出这种叠层纹路的只有目前号称‘天下第二神手’段水流段神匠的独有的锻造手法打造而成,这种手法虽然可以仿造,但是造成的纹路绝对没有这么自然,而这段水流接受望机阁的供奉,除了研习锻打技艺之外就只为望机阁服务,所以这东西定是出自望机楼没错。” 小刀看着荒蛇面色复杂:“你居然是考官?” 本来的生死大敌现在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自己必须要面对的合理挫折,这一转变让小刀感觉措手不及。 荒蛇面色冷硬的点点头:“不错。”此时的荒蛇和之前的荒蛇截然不同,之前的荒蛇是一个标准的野盗形象,残忍、嗜血、暴躁易怒,而现在的荒蛇则更像是理性的化身,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合理性。 比如现在荒蛇的一双手还泡在掌柜提供的二手药汤里面不肯离去。 “你之前说我过关了?”郭小道面露兴奋神色:“那我岂不是通过了侠士资格考核?从现在开始我也是侠士了?”紧接着郭小道连连摆手:“等等等等,我还没想好我的侠名啊,诶呀真是的,人太优秀了总是会遇到种种烦恼……” 然而荒蛇却冷冰冰的泼了郭小道一盆凉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诶?”郭小道被这句话搞懵了:“你是你说我过关了吗?” 荒蛇道:“确实,你是过了我这一关,但是谁告诉你通过侠士资格考核就只有我这一关?” 白晓笙点点头:“虽然荒蛇的横练功夫《金刚身》确实厉害,但是《金刚身》终归也只是天闻禅宗的基础功夫,江湖上比《金刚身》上乘的武学比比皆是,如果说打赢了荒蛇就可以通过侠士资格考核那么所谓的侠士资格考核也未免太儿戏的一些。” 郭小道皱眉:“那我到底要过多少关才能得到侠士资格?” 荒蛇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郭小道当场就炸了:“喂!虽然我打赢你的方式确实挺那什么,但是你不能不认账啊!” 回想起自己被各种掰手指的狼狈模样,荒蛇面色略微难看了一些,语气生硬的反驳:“我没有不认账,我是确实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关卡。” “他确实不知道。”经历过侠士资格考核的小刀向郭小道解释:“你看到他的令牌上面的‘引’字了么?” 郭小道将令牌翻过来,一个一个硕大的“引”字朝上:“这个‘引’字莫非有什么含义吗?” “当然有含义。”小刀用刀尖在地上划出几个字:“侠士资格考核的考核地点每次都不一样,谁都不知道下一次的考核地点在哪里,而且报名登记的地方极其隐蔽,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谁都没注意到,白晓笙听到这句话微微撇了撇嘴,显得非常不以为然,显然这句话是在挑衅白晓笙的祖传专业技能,不过由于现在白晓笙将自己定位为掌柜的首席账房,所以在没有自家掌柜开口之前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多。 小刀用刀尖在地上刻出了几个字,分别是:引、武、仁、义、智几个字:“这些是我这些年考核接触过的考官令牌字号,根据我知道的情报每次侠士资格考核都会根据考官特质发给考官不同的字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字号不仅仅只有这五个,侠士资格考核并不会告诉你去哪里报名、去哪里考核,更不会主动通知你,而是让你去搜集情报,自己找过去,而给考生的第一个线索就是手持‘引’字令牌的领路人,得到‘引’字号令牌持有考官的认可就可以得到下一步的情报,去寻找下一个考官接受考核。” 荒蛇点点头:“不错,我会告诉你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但是至于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有个问题。”郭小道提问:“你说的字号令牌是按照考官特质发给考官的,武、仁、义、智这些我都能理解,那么‘引’字号令牌的特质是什么呢?我总得知道我是哪方面过关了吧?” “没有。”小刀带着揶揄的表情耸耸肩:“‘引’字号令牌的持有者就是因为没有特别突出的特质,不知道分给他哪一块好,所以才给了‘引’这个字号,所谓的‘引’字考官也不过是领路人罢了,说白了就是个带口信的,告诉你考核开始罢了。” 一个带口信的…… 郭小道满脸黑线加苦逼,就这么一个带口信的就把自己折腾的这么惨,后面的考核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摸了摸自己严重受伤的手腕子郭小道就感觉自己前途堪忧。 “也不用这么愁眉苦脸。”小刀开口:“万事开头难,后面每一个关卡虽然不知道考核形式和内容,但是望机阁对于考官有着充分的分析和认知才会发放特有字号的令牌给考官,所以只需要知道考官的身份就可以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方面的考核内容了,而我们在这个方面有着充足的优势。” 说罢小刀望向白晓笙:“有了白兄弟咱们的侠士考核必定会一帆风顺。” 在白晓笙展现出了惊人的情报搜集能力之后小刀就觉得这一次稳了。 然而…… “我是不会帮你们的。” 白晓笙面无表情的拒绝了,开什么玩笑,笔录人情报可是千金难买的热销货,凭啥自己要无偿为这个认识了还不到一个月的小鬼奉献自己珍贵的情报?更何况白晓笙心里早就把郭小道划进了黑名单里面,就算郭小道出钱白晓笙还不愿意卖呢。 第179章 你这个浓眉大眼居然是个奸细? 遭到了白晓笙冷漠拒绝的小刀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小刀看出来了这一群人中那个让人摸不清深浅的掌柜才是关键人物,只要说服了他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大半,而就目前共乘一条船的状态小刀认为掌柜的不会不帮自己。 现在的问题是…… “你究竟是谁?” 荒野上野盗团伙之间相互摩擦都是常有的事儿,有时候死几个人都是很正常的,而小刀和荒蛇同为这片荒野上雄踞一方的首领级别的人物虽说没见过面但是通过手底下的野盗喽啰相互之间也交锋过无数次,这些年来荒蛇除了有一次和小刀同时盯上了一批货,交手逼退小刀之外就再也没露过面,可以说荒蛇是这片荒野上最低调的野盗首领。 荒蛇和其他野盗首领不同,他不论素质如何,有无背叛劣迹,只要是野盗就收归到手下。 别的野盗团伙在自家的势力范围内都是盯着看有没有商队或者独行客主动送上门,而荒蛇的野盗团伙则是专门盯着自家势力里面的独行野盗,一旦发现就立刻围上去带回山洞,可以说荒蛇的野盗团伙是这片荒野上手下野盗喽啰最多的一个团伙,没有之一。 这种行为让很多野盗首领都觉得不解,因为野盗团伙并不是人越多越好,如果人数超出数量形成了一定规模就很容易引来官家的人前来“清扫”。 然而荒蛇手下的野盗喽啰越来越多,眼看着都要形成寨子了,可官家人就好像是瞎了一样对于这么大一坨野盗势力一个个都视而不见。 原本小刀还在疑惑,现在看来这荒蛇想必是和官家之间有什么勾结,不然官家不可能对荒蛇的行为坐视不理。 荒蛇的势力范围和小刀的势力范围相互之间只隔了一条狭窄的野路,两拨野盗喽啰相互之间时常有摩擦,然而荒蛇从来都不露面,就算是小刀借此机会找借口带人打上门去也只是被荒蛇丢出来的一大波野盗喽啰用人海战术给逼退了回来。 现在荒蛇又多了个侠士的名头,而且还从野盗首领摇身一变变成了侠士资格考核的考官,小刀皱眉看着荒蛇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个在自己隔壁住了好几年的恶邻有些陌生。 “我?”荒蛇脸上露出缅怀神色:“我算是你老爹的一个熟人吧。” 一旁掌柜的凑过来,用肩膀顶了顶小刀:“诶,你看他这个表情,显然已经陷入了回忆中了,没准儿下一句他就会说‘也许你不记得了,我小时候还抱过你,你还尿了我一脸’之类的话……” 小刀面露恶寒,张嘴就准备怼回去,然而还不等小刀说话荒蛇就开口了:“也许你不记得了……” “停!”小刀伸手阻止了荒蛇继续把这似曾相识的话接着往下说:“你别说什么试图套近乎的话,我告诉你,我小刀不介意大义灭亲。” 荒蛇:“……”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不是你让我说的吗?现在我要说你又要干掉我?你还想不想去考试了? “咳,我觉得可能误会了些什么。”荒蛇轻咳一声缓解了自己话头被人打断的尴尬:“我要说的是我以前和老刀把子,也就是你爹共事过一段时间,也许你不相信,我们曾经是龙舌边境上的战友。” “我爹和你?”小刀面露沉思,自己老爹说过,自己祖代八辈都是干野盗的,但是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野盗该怎么当,也没有提过自己当年的光辉历史,只是拖着虚弱的身子骨在一众手下的帮助下把自己拉扯大,然后给了自己一把号称祖传的短刃宽刀,然后手把手教了自己一条莫名其妙的刀法就嗝屁了,再然后自己翻找老刀把子的遗物无意间找出了一套环锁铠和一块证明身份的令牌,令牌背后刻有一只展翅亮爪的雄鹰,雄鹰毛疵毕现,双目更是刻画入神,那个令牌做工精细,拿在手里比看上去要沉重很多,显然用料不轻,不是市面上的大路货色,曾经小刀捉了个有见识的江湖客,想让那个江湖客认认这是江湖上哪个势力的令牌,可没想到那个江湖客见到这块令牌第一反应就是下跪求饶,然后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从小到大干的亏心事儿都说了出来,让小刀大开眼界的同时对自家老爹压在箱底的令牌产生了一丝好奇。 后来在小刀抽出自己后腰的短刃宽刀采取物理强制冷静的方式使其冷静下来之后,这个倒霉的江湖客才告诉小刀,说这是飞鹰铁骑的令牌,简称飞鹰令。 小刀闻言一脸懵逼,飞鹰铁骑是谁? 还没等他问清楚,这个江湖客居然咬舌自尽了,看得小刀目瞪口呆。 这得是做了有多大的亏心事儿啊!这么经不起问? 虽然小刀从小在荒野上长大,得到的情报有限,但是若是想知道情报也简单——荒野上每天路过的人可不少。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飞鹰铁骑居然是当今大统掌权人离阳皇手下的一只铁血军队,这支军队只供离阳皇和离阳卫调遣,专门猎杀违法乱纪的江湖客。 小刀对于离阳皇并不感冒,自己只是个小小的路边野盗,充其量算是个小团伙的头头,人家离阳皇堂堂大统掌权人定然不会没事儿跑来找自己的麻烦,真正让小刀感兴趣的是离阳卫。 没错,离阳卫。 离阳卫是谁?那可是九大门派中人,江湖上话语权最重的不是离阳皇,也不是望机阁,而是九大门派,而自己的老爹老刀把子居然和九大门派的人扯上关系了,这让小刀有了追寻老刀把子秘密的兴趣——没准儿自己这个死在荒野的老爹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呢? 可老刀把子至死都没有告诉小刀任何有关他身份的事情,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家祖宗八辈儿都是干野盗。 可祖辈野盗为何老刀把子会有环锁铠和飞鹰令? 小刀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挠头不解,直至今日终于有了答案的线索。 小刀上下打量着荒蛇:“看不出来,你这个浓眉大眼居然是官家的人?你在荒野当卧底你家手下人知道么?” 第180章 他最喜欢的江湖 小刀上下打量着荒蛇:“看不出来,你这个浓眉大眼居然是官家的人?你在荒野当卧底你家手下人知道么?” 荒野大头目之一居然有一个是官家的人,这事儿在荒野算是可以捅破天的大事儿了,然而听小刀这么说,荒蛇不禁没有心虚反而不屑的一歪头:“你说外面的那群玩意儿?我手下人?别开玩笑了,那些家伙只不过是我的铺路石罢了。”说罢,荒蛇目光灼灼的盯着小刀:“老刀把子应该没有和你说过他的心愿吧?” “心愿?”小刀摇摇头:“这我倒是从来没听他说过。” “你想知道你爹老刀把子的心愿是什么吗?” “不想。” 荒蛇:“……” 这话题没法继续下去了! 对于老刀把子的心愿是什么小刀真的是一点点都不好奇,在这片弱肉强食的荒野上每个人都是为自己而活儿,为了他人的心愿奔波这种蠢到了家的事儿小刀肯定是不会干的。 “算了。”荒蛇面上冷硬的表情缓和了下去:“既然老刀把子没有告诉你肯定是不想让你步他自己的后尘,所以我也不会透露给你,但是你确定你要走上侠士的道路?你祖辈可都是野盗。” “人总归是要改变的。”小刀将耳边一缕散落下来的发丝撂到耳后:“我不想一辈子都在这个小小的地方打摸滚爬,成天到晚想着如何躲在草丛里面暗算来往商人饿独行客,再说了,在我看来侠士和野盗什么不同。” 听到这话郭小道不乐意了:“喂!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野盗怎么能和侠士相提并论?” 小刀轻笑一声:“那你说说侠士和野盗的区别?” “说就说!”郭小道张口就来:“侠士行事乃是光明正大,秉持正义,侠士通过自身力量帮助他人,有大作为的了不起的人才会被称作侠士!而野盗则是整日想着不劳而获,靠截取他人钱财为生,扰乱江湖秩序安宁的不法分子,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 “你……”一个野盗喽啰当即就要发作,可还没有所动作就被自家老大给拦了下来。 “好了,他小你也小?懂不懂事儿?”小刀拦住了那个对着郭小道捏起拳头跃跃欲试的野盗喽啰:“你打小屁孩儿打出瘾来了?” 然后毫无征兆的不带一丝烟火气的一巴掌糊到了郭小道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不算轻,把郭小道整个人抽的脚尖都脱离地面了,郭小道只觉得自己耳边响了一个炸雷,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耳朵嗡嗡作响。 “舒爽多了。”小刀甩了甩手,对着目瞪口呆的野盗喽啰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你不想抽他?” 野盗喽啰吞吞吐吐:“可是你刚才……” “是,我确实说了不能打他,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但是我也没多大啊。” “可是头儿,你已经……” 小刀闻言挑了挑眉毛:“你对我刚才说的话有意见?” “没有!” 显然这个野盗喽啰求生欲望很强。 一旁的老鲍看到这一幕眼角直抽抽,毛手野盗砸吧着嘴巴:“记仇,小心眼,在意年龄,完了,头儿的武学病越来越严重了,我说老鲍,你说再这样下去我们是不是就会有一个女头儿了啊?” 老鲍横了一眼毛手野盗:“你问我,我问谁去。”此刻他最想的就是把当年卖功法给小刀的那个无良贩子痛打一顿。 …… 一旁的掌柜看得了这一幕并没有出手制止,他是答应老郭带郭小道去参加侠士资格考核,并且还会看在老郭给的额外福利的面子上帮郭小道一把,可这不代表他会变成郭小道的全职保镖和保姆,这小子必须要学会忍耐和成熟,显然这小子现在还在想到什么说什么的阶段,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毛病,甚至从某些程度上来说可以说是优点,但是优点也要看在什么时候闪现出自己的光辉,就好像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副黄金铠甲,这幅铠甲也许会让你在一场宴会中大出风头,但是也会在战场上让你成为敌军的集火点令你死无全尸。 打得好! 白晓笙在一旁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微微扬起,表现出此刻白晓笙内心的欢欣鼓舞——对于这个不知好歹的小鬼白晓笙老早就看不顺眼了,本来自己驾驭马车干得好好的,这个小鬼一来就把自己的工作给抢了,而且这一路上还在不断的闹情绪找茬,虽然动静都不大但是搞得白晓笙烦不胜烦,所谓的熊孩子大概指的就是郭小道这种吧。 白晓笙自己是掌柜手下的头号账房先生,肯定不能殴打客户,更何况这个客户还是自家掌柜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生意,再怎么熊也只能忍。 此时看到这个熊孩子被教育白晓笙高兴的脚尖都开始在地上打节拍了。 …… 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简易的小茅屋。 茅屋仅仅只是一个狭小简陋的框架,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座大殿足够容纳下数十座这样的小茅屋。 走进大殿,老者皱了皱眉头:“你又让人用防腐药粉和驱虫药粉了?和你说了多少遍,那些东西虽然毒性很弱,对人体几乎没有伤害,但是长期这样下去毒素会一点点在你体内堆积……” “我知道。”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茅屋里面传出来:“但是我就觉得这个茅屋最让我感到安心。” 老者脸上作出了无奈的表情:“你这句话若是让少阳那小子听到了,那么外面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巡逻的禁卫军可就要惨了。” 一个脑袋从茅屋的窗子里探出来:“没事儿,最近他总是在骚扰我,所以我把他派回到龙舌边境去了。” 这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一头乌发仅仅用一块简单的头巾包裹着,身上穿着简单朴素的单薄衣衫。 “骚扰你?他可没胆子去骚扰你。”老者没好气的瞪了这个青年男子一眼:“你一定又下达了什么荒唐的命令,你可是天下的统治者,需要足够缜密的心思和……” “他回来了。”还不等老者说完就被青年男子给打断了,但是老者并没有恼怒,而愣了半晌,然后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他?你是说那位……” “没错。”青年男子笑了,笑的很好看,仿佛从眼睛里面可以看出一汪清泉,论谁都想不到,这个笑得很好看的青年男子那个号令飞鹰铁骑血洗江湖,以暴君之名响彻江湖的离阳皇:“所以我下令了,让松门城清理杂乱人群,让他可以轻轻松松的醒来,不用一醒来就置身于鱼龙混杂的江湖中。” 随即这个笑的很好看的年轻统治者突然惴惴不安的看着老者:“你说,如果他看到现在的江湖,他会喜欢吗?” 老者沉默片刻,上前两步摸了摸这位年轻统治者的脑袋,他有这个资格,因为他是帝师。 “会的。”老者笑了笑:“毕竟这是那位最想看到的江湖。” “是了!他肯定会喜欢的!” 年轻的统治者钻出茅草屋,在宽阔的大殿里面围着柱子转圈,欢笑着,开心的像一个孩子一样。 第181章 蜂巢 一如既往的忙碌……不,应该是比平时还要忙碌几分,这里是望机楼的中枢,被称之为“蜂巢”,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和勤劳的工蜂一样挥动着自己的双翅和足肢,拼命劳动着,但是和沉默工作没有丝毫个性的工蜂不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不同的性格和活力,使得庞大的“蜂巢”可以如同心脏一般充满活力的跃动。 “嘶——”摆动了一下酸涩僵硬的手臂,感受着肩膀关节和手腕关节强烈的负重感,叹息道:“我怎么觉得工作量比平日增加了好几倍。” “不是觉得,就是增加了好几倍。”一旁的同僚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关节以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的形式表现出来自身体的不满:“你是新来的吧?” “诶?难道我们的工作还有高峰期吗?我还以为我们平时的工作就已经是工种的极限了。” 的确,两人背后堆放着真正意义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档案,这些文件档案都是来自各地的委托和奇闻异志,其中包含了天下绝大多数武学的详细资料、各类奇门兵器的拆解和打造、奇异自然环境的探究解说、奇丹妙药的炼制方法、墨壤年代历史的考析、不可思议疾病的分析和治疗、神奇物种的生态习性,这些文件档案可以说每一张纸都是无价之宝。 这些文件档案都是来自江湖各地的侠士们一点一滴将自己的经验积累甚至是用生命的代价换回的答案,用纸和笔的方式汇聚在这里,这里每一个人的工作就是将这些杂乱无章信息量庞大到不可思议程度的文件档案进行规划和分类储存,然后转化为简单易懂的资料归纳进望机阁的资料库,然后在必要的时候这些资料就可以派上用场,可以说是非常了不起的工作。 这里的每一份资料公布出去都足以让目前的江湖大跃进十几年乃至几十年,可以说是价值千金的宝贵资料。 可现在阶段这些价值千金的资料却只能堆积在后面默默吃灰。 “现在是每年一度的侠士考核。”一个拖着茶盘的人用肩膀顶开门帘:“每年这个时候我们的工作量都会暴增,要知道将每一名报名参加考核的江湖客的底细都摸清楚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工作……要不要喝点儿?” 清亮碧绿的茶水汇入茶杯,一股振奋精神的清香飘散在这间昏暗的房间。 “呼——”喝下这杯清茶使人不由自主的瞪大双眼:“每次喝都感觉不可思议啊。” 一般来说从口腔进入身体的东西总会通过食道进入胃部,可这颜色清亮的茶水似乎在喉咙部分就已经化为气体,只需要倒抽一口凉气就可以将一股透彻心扉的清凉从口腔吸入肺部,然后由肺部扩散到全身,那股清凉的感觉似乎在体内化作一双看不见的双手用浑厚的力道不断按压着身体的每一个关节,就好像是直接穿透皮肤、肌肉,直接在骨膜和经脉上按摩。 “喂!谁来帮帮忙!”抱着足以把自己视线挡住的文件,一个人用肩膀顶开房间门帘:“我看不到前面了!该死的配理官!这是在压榨劳动力!” 工作室内所有人看到新送来的文件不由自主的发出哀嚎声。 “喂新人,别目瞪口呆了。”拍了怕手里的厚厚的文件:“新的考生资料来了,我们要加把劲儿了。” “你看看我这个。”新人将自己桌上分配到的一摞考生资料递给同僚:“这个人怎么回事儿,我看不懂啊。” “这有什么不懂的……呃……”接过新人递给自己的考生资料看上一眼后目瞪口呆,然后连续翻了好几页,然后顿时对着门口咆哮:“谁啊!这份考生资料是谁做的!是嫌我们事情还不够多么!” 说着将手中的考生资料甩向门帘外。 每一本考生资料的纸张都是采取过特别工艺加工过的,极其结实,多亏了考生资料的单侧边缘被结实的丝线牢牢捆住才不至于这份考生资料在空中解体。 还不等这份考生资料撞到门帘就被一只手给抓住了:“这可是前任工序的宝贵心血,可不能这样糟蹋。” 声音不大,但是却诡异的压制住了整个工作室的音量传进工作室内所有人的耳朵里,工作室内所有人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 “楼主!” “楼主来了!” “楼主!” “嚯嚯嚯,我没有打扰到大家吧?”老者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将手里的资料塞到刚才将考生资料丢出去的工作人员手里:“这份资料是老夫做的,嗯……看起来的确很夸张,你就特事特办把这份资料单独封存好了。” “遵命!”工作人员赶紧将手中资料送往密封室进行处理,而周围的同僚则是用一副“一路走好”的眼神目送他离开。 …… 密封室是用于专门处理一些珍贵文件物件封存的工作室,往往一些珍贵植物的种子或者具有珍贵文献记载的古物在望机楼收到后都会第一时间送往密封室进行保存处理。 脚步停止在密封室门口,送考生资料的工作人员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不由自主的渗出冷汗。 “早知道就拉一个人和我一起来了。” 密封室的门上闪烁着厚重的金属光泽,这种金属韧性高,结实耐操,被不少锻造师视为锻打护甲用具的最好材料,不仅是门,如果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不仅仅是门,就连装着门的墙壁一直延伸到走廊另一侧的通道都是由这种金属打造而成的。 深吸一口气,工作人员单手握住金属门旁的一个压杆,用力拉下。 显然这金属门不是寻常人力可以打开的,若是想要开门就必须借助机关术的力量,据说这扇门的前身原本是断龙石,后来由于一些原因望机楼的匠人大师们不断对这扇门进行改良优化,才造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沉闷的机栝声响起,在墙壁夹层内咬合严密的齿轮和被崩的笔直的铁索的作用下,这扇门终于缓缓打开了,还不等这个工作人员走进门,门内就传出惊慌失措的声音:“不行!不能开门!” 第182章 密封室 沉闷的机栝声响起,在墙壁夹层内咬合严密的齿轮和被崩的笔直的铁索的作用下,这扇门终于缓缓打开了,从侧面看这扇小小的门居然足足有正常人五个步子的厚度。 还不等这个工作人员走进门,门内就传出惊慌失措的声音:“不行!不能开门!” 但是这话已经说晚了,工作人员已经踏进了密封室,然后紧接着这个工作人员就看到一头硕大的奇怪狗熊正张开獠牙大嘴甩着舌头朝着自己这边冲过来。 这头狗熊和寻常狗熊不同,首先在嘴部,这头狗熊有着上翻的獠牙,獠牙扁平锋利,就像两柄圆月弯刀一般挂在嘴上,呈“八”字形状在两侧张开,可以在撕咬的时候轻而易举的撕开猎物的皮肉骨膜;在狗熊的背脊和四肢处都长着厚重的角质层,这些角质层被类似于胶体的膜层接长在一起,在起到防护作用的同时并不妨碍狗熊的动作;而这头狗熊的熊掌也和寻常狗熊不同,掌指要更为粗长,指掌之间长了一层膈膜,形成类似于脚蹼的形状;和普通熊类短小的尾巴不同,这头熊的尾巴粗长扁平,就好像是一个船桨一样,可见这头熊不论是在陆地上还是在水里面都是当之无愧的生存好手。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为什么云梦沼泽的水熊会在这里啊!” 工作人员吓得赶紧往外跑去,但是已经晚了,密封室的门虽然被望机楼的匠人大师进行过多番改造,但是其本质还是断龙石,众所周知,断龙石是一个会自动闭合的机关,而此刻门已经合上了大半。 “晚了!要死了!” 望机楼的内部工作人员时时刻刻都处于被人盯上的状态,他们的双眼看过无数寻常江湖客根本接触不到的绝密资料,大脑更是记载了无数价值不菲的资料配方,甚至身居高位的望机楼工作人员的名字已经被写上了地下鬼市的黑榜名单上,知道望机楼的工作很危险,因为这样自己才申请被调到“蜂巢”做文职工作,可没想到自己还是难逃命运的安排。 那一刻工作人员的一生不断在他自己脑内回放,从懂事开始,拿到爹娘为自己花大价钱挑选出来的上乘武学全套,从基础开始练起,到二十岁有所小成后告别家乡然后开始走向江湖,结识到自己心目中想与之共同走完人生的她,然后在她大婚的当天收到喜帖……为什么?明明是我先…… “去特么的走马灯!谁想回忆着这么悲惨的恋爱史死去啊!” 工作人员撒腿就跑,但是却还是跑不过水熊。 云梦沼泽的水熊是出了名的短跑健将,云梦沼泽的水熊比起其他品种的同类来说要轻很多,奔跑在遍地软泥的云梦沼泽里面仅仅需要一双可以兜住软泥的蹼状脚掌还要有让软泥沼泽来不及吞噬的速度,在熊类野兽中云梦沼泽的水熊是爆发力最强的熊种,没有之一。 也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眨眼,水熊就已经冲到了这个工作人员的背后,那一瞬间工作人员都可以闻到来自云梦沼泽的那股浓郁的腐臭味道和厨房的烟火味…… “嗯?烟火味?” “嗷吼——”水熊丝毫没有将这个工作人员当做点心的打算,而是越过这个工作人员一心一意朝着半开的断龙石大门冲去,看模样是在……逃跑? “刚才……”水熊从工作人员头顶上跃过去的一瞬间这个工作人员看到这头水熊原本应该保护腹部的角质层和浓厚的毛发已经不知去向了,没有了角质层和毛发保护的腹部露出粉嫩的一大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还看到水熊的腹部被人用笔写上了“油脂厚,易煎炒”的字样。 虽然水熊的速度很快,但是断龙石关门的速度更快,原本断龙石就是用来安装在密室隧道里面阻碍敌人或者捆住目标的机关,慢悠悠的关门只会给目标逃脱翻盘的机会,如果不是考虑密封室有时候会搬东西进去的话这扇门关门的速度估计还会再快一些。 果然,水熊没有赶上,在水熊绝望的眼神中密封室的断龙石大门紧紧的和地面咬合在了一起,由于跑的得快来不及刹车的水熊一头撞上了断龙石大门,水熊的身体重量虽然很轻但那也是相对于其他熊类而言。 水熊的脚掌已经进化成为了蹼状,锋利的脚爪不再是水熊的主要攻击手段,水熊的主要攻击方式倒是和野猪类似,靠着短暂的爆发力利用翻起的獠牙当做武器,在接触到猎物的一瞬间开口咬住猎物的脚并利用两颗如同圆月弯刀的獠牙割断目标的脚踝骨,一头成年水熊的全力冲刺可以撩翻一头巨象。 然而很显然,密封室的断龙石比巨象的脚脖子要结实的多,那头水熊一头撞上断龙石大门已经晕了过去。 “呼,还好没逃出去,不然我这个月的经费就泡汤了。”一个女人追了过来,腰间还围着一个围裙。 “巧……巧手金刀?” 巧手金刀自然不是名字,而是侠名。 没错,密封室和其他区域工作室不同,在密封室工作的工作人员全部都是通过了侠士考核资格的侠士,而且还是侠士之中的佼佼者,这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专长,比如面前这个女人,她的侠名为巧手金刀,是一名老牌的侠士。 巧手金刀瞪了一眼呆站在原地的工作人员:“嗯?你是那个区域的,怎么进来也不敲敲门?你刚才差点害我的晚餐跑了你知不知道?” 工作人员:“……”这么厚的门你敲敲看啊!你去敲啊!没看那头水熊一脸怼在门上都直接脑震荡了么! “咚咚。”两声沉闷的声响,听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进来!” 伴随着巧手金刀的声音,断龙石大门不断颤抖,工作人员扭过头,只见断龙石大门一点点的升了起来,可断龙石的机栝却没有响起,所以…… “真是的,说了好几遍给大门加个把手,每次开门都没地方下手,根本使不上劲儿啊。”嘴上抱怨着,一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只见他单手托举着断龙石大门,另一只手抱着一个包袱。 几步走进来后,那人随手松开了顶住断龙石大门的手,失去了支撑的断龙石大门一下子砸回了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个男人居然单手就把断龙石大门给举了起来! “哦,巨门,你回来了啊,我要的东西给我带回来了吗?” “当然带回来了,给,死亡峡谷的蜂蜜,按照你的要求我可是连蜂巢都一块儿摘下来了。” 工作人员:“……” 这就是为什么望机楼的人都不愿意来密封室的原因,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怪物! 第183章 特立独行的存在 甩手将自己把自己撞成脑震荡的水熊抛上烤架重新捆好,将死亡峡谷的蜂巢搁到一边。 密封室入门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在这个大厅修建成圆形的墙壁上可以看到有许多扇形形色色的门。 密封室有许多扇门,这些门外形样式都一模一样,这些门每一道门后都是一间仓库,里面以各种方式密封着来自江湖各地的形形色色的东西,这些东西毫无例外都是极其珍贵的存在,这些门没有进行标注和分类,所以只有密封室的人才知道哪一扇门后面密封着什么东西。 和毫无特点千篇一律的大门相比大厅的内容就要丰富许多了: 在大厅靠左的位置摆放着数十个陈列架,各类兵刃摆放在陈列架上,不远处摆放着一个铁毡和一整套的锻造用具,大锤小锤一应俱全,就连淬水池和沙模框都有,显然这是用来打造兵刃的区域,不过看铁毡周围散落一地的兵器残片和被扭曲成各种诡异模样的兵刃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个铁毡是打造兵刃的还是摧残兵刃的…… 密封室的大厅出乎意料的广阔,里面杂乱无章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看样子是随性添设的。 那个被称之为巨门的男人望向呆立在一旁工作人员:“你是谁?新来的?”说罢还冲朝着水熊身上动刀子的巧手金刀喊:“我们之前要求增派人手的申请通过了吗?” 工作人员赶紧开口解释:“我是蜂巢的,楼主叫我来送份考生资料封存。” 那模样生怕和密封室扯上一分一毫的关系。 不过这也不怪他,因为不仅仅是他,整个望机楼都没有人想要和密封室扯上任何关系。 望机楼结构很简单,也很繁琐,类似于阶梯的分级制度将一个个功能区域划分的整整齐齐,使得不管有多么庞大繁琐的工作量也可以让每一个工序都可以完美衔接,宛如一个由无数精密细小齿轮拼接起来的不可思议的装置,每一个齿轮都承担着整座望机楼的运作,谁也不可缺少,亦不可分离。 然而这个装置里面却有一个独立于所有齿轮之外的区域,这个区域就是密封室。 和有着无数人员管理的其他区域不同,密封室仅听命于望机楼的楼主,任何人都无法对密封室的行事进行插手干涉,就连将望机楼一手建立起来的皇室都不行。 而如此特立独行的团体还能存在至今,密封室自然有着特立独行资本。 首先,除了望机楼的楼主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密封室名下到底有多少人,之前有提到过,能够进入密封室的必定是老牌侠士,也只能是老牌侠士,这些侠士无一例外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在某个特定领域有着惊人的造诣,这些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其次就是武力,侠士可以拥有很多特长,或者在某方面有着极其惊人的天赋,但也可以平平无奇毫无特色,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所有的侠士不论愿意不愿意,都必须要有一副绝佳的好身手。 所以坐拥诸多老牌侠士的密封室其战力可谓惊人,密封室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是望机楼立身江湖的根本,毕竟如今的江湖虽然不似墨壤年代那般凶险,但刀光剑影始终是江湖的主旋律。 再者就是独特的工作性质,密封室的工作可不是等待着望机楼将需要密封的事物送上门进行密封处理就完了,就像很多故事小说一样,越是珍惜的东西获得的途径就越危险,而密封室的工作就是将这些东西以各种手段带回来进行密封处理,上至天山冰顶,下至深沟海峡,没有密封室去不了的地方,这些危险的委托可不是那些整日徘徊在望机楼里在委托中间挑三拣四的不入流侠士可以完成的。 “哪有那么容易?”粗暴的一脚将刚刚转醒的水熊重新踹昏,双手持刀准备让水熊成为今天的主食的巧手金刀翻了个白眼:“上次楼主怎么说的你忘了?” 大个子巨门一脸委屈的挠了挠后脑勺:“可是我不觉得我们有胡来啊?” 巧手金刀无奈的耸了耸肩:“我也不觉得,可是楼主已经这么发话了,我们也只能悔过咯。” 没错,胡来。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些身手异于常人的老牌侠士行事风格虽然千差万别,但是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特点,那就是惊世骇俗。 比如面前这个侠名“巨门”的大个子壮汉,之前望机楼收到某镇子委托说有野猪在镇子周围的山上放肆,已经伤了数名镇民了,希望望机楼能够派人想想办法。 不得不说这个委托发布人很有脑子,并没有给出具体执行内容,而是“想想办法”,显然是摆明了主意要占望机楼的便宜。 于是望机楼就将这个委托交给巨门来处理了,结果巨门进山还不到三天的功夫,整座山的野兽几乎全体暴动逃离大山,险些引发了兽潮,而那个镇子在那场兽潮中险些崩溃。 事后才知道巨门进入大山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大山里面的野兽就是一顿接一顿的蹂躏,野兽自然也懂得欺软怕硬,眼看自家地盘进来了个这么凶残的两脚兽自然都选择搬家,但是大山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你搬我也搬,其中自然避免不了抢夺地盘之类的事儿,可以说那三天整座大山都在上演野兽版全武行,动静不可谓不大,受到惊吓的动物不在少数,纷纷逃离自己原来的窝,你逃我也逃,结果就弄成了兽潮出山了。 而当事人巨门则是很得意的回到望机楼汇报了工作:“那个镇子起码二十年之内不用担心会出现相同的事情了。” 而那个镇子则是有苦说不出,据说镇子的镇长貌似在之后换了个人。 总之密封室的侠士们行事风格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得了的,据说密封室在很早以前曾经扩张过人员,但是由于死伤率过高中途停止了增员计划,如今留下来的侠士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第184章 家人 “喂!”巨门冲着巧手金刀开口:“这个小子怎么处理?密封吗?” 听到这句话工作人员顿时面色发青,心头一阵毛骨悚然,而巨门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将手中的解剖刀丢到案台上,巧手金刀走过来瞪了巨门一眼:“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恶劣玩笑才导致我们密封室的风评越来越差的!” 工作人员看了看躺在案台上浑身被剃光了毛发角质层等待被解刨的来自云梦沼泽的水熊和放在一旁等待着被处理的来自死亡峡谷的蜂窝。 “吃个饭都要去江湖上出了名的十死无生的险地去取材,也不怪楼主骂你们胡来。” 当然这句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 巧手金刀双掌合十俏皮一笑:“抱歉,刚才没听太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 巧手金刀看外表也不过双十年华的模样,身上穿着的劲装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完美曲线,方才处理食材为了避免麻烦将一头乌发简单束在脑后,显得精明干练,做这般动作别具一股独特的魅力,看得这个来自蜂巢的年轻工作人员一顿面红耳赤:“我……我是奉楼主吩咐前来送考生资料封存的。” “哦?考生资料?”巧手金刀来了兴趣了:“居然有考生资料需要封存?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诶?”巧手金刀取来打开考生资料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真的假的?” …… 荒野上,野狗们正在成群结队的朝着一个地方赶去,朝着那个方向远远看去可以看到在天空中盘旋着的乌鸦。 乌鸦盘旋的正下方,是一个洞窟,昨天之前这个洞窟还是群魔乱舞,可现在却是一片死寂。 三个身穿官家制服的汉子正在洞口,其中一个人皱着眉头:“好浓烈的血腥味儿。” 为首的带头人打开手中的地图,对照了一下地形:“没错,就是这里了,大家小心,我们这次面对的目标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穷凶极恶的存在,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刺激他神经的举动。” 闻言,其余二人都紧了紧手里的刀柄,纷纷点头。 走进山洞,洞内一片昏暗,其中一个官家人下意识扶住了一旁的石壁,可刚刚触碰到石壁就感觉手上一阵湿润,他下意识收手,小小翼翼的将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类似于铁锈味道直冲鼻腔,那人面色一变:“头儿!” “我知道。”为首的官家人面不改色:“这洞里应该是经历过异常屠杀。”说着将火折子从怀里取出来,用力吹了吹,一股明火冒了出来,在明火的照耀下,三人脸色顿时一变。 死人他们见得太多了,就是满门灭口的惨案现场三人都见过,可看到面前的景象还是令三人面色一白。 山洞内好似被黑红色的染料冲刷过一般,如眼所见满地都是尸体,这些尸体毫无例外全部都有残缺,看尸体残缺部分的伤口就好像是被处以“车裂刑罚”一般,尸体皮肤表面异常的惨白告诉了这些官家人泼洒在山洞中的黑红鲜血从何而来。 三人一路往里走,一直走到尽头,山洞的尽头点着火把,一个大汉坐在一个造型奇特的椅子上低头不语,阴影挡住了他的脸,这一路几乎是踩着尸体残肢碎片进来的三人一时半会也拿不定那人是死是活。 看到面前这一幕领头的官家汉子暗自叫苦,据说当年这个家伙可是背着数百条人命去参加的侠士资格考核,虽然考核通过了但是却被各个江湖门派联手举报,要此人偿还门内弟子性命,后来还是被判了个终身监禁,也不知望机楼的副楼主是怎么想的,居然将这么危险的人物从天字牢里面保释了出来,还放任他在外面生活了五年。 “头儿,怎么办?”一个官家人开口询问。 “不要怕。”打算深吸一口气冷静一下,但是想想这洞里面满是血腥气味只能作罢:“我们走近看看。” 三人小心翼翼的走近,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 “什么声音?” 三人四处寻找源头,最终将视线定在那个坐在山洞尽头的大汉身上。 “呼噜——呼噜——” 一个官家人半信半疑的开口:“他这是在……睡觉?” 为首的官家人皱眉:“故弄玄虚,不管了,叫醒他!” 刚走一步,一脚踢到了山洞里面的碎石,酣睡的荒蛇一下子醒了过来,就在荒蛇睁眼的刹那三个官家人感觉自己身上汗毛倒立,伴随着这个男人的苏醒一股恶意开始在洞内肆虐。 “哦,你们来了?” 伴随着荒蛇开口,这股恶意瞬间收敛了起来,还不等为首的官家人缓口气准备说话,荒蛇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我知道,时候到了,我会乖乖和你们回去的。” 三个官家人对视一眼,为首那人点点头:“行,你跟我们走吧。” 荒蛇点点头,抱起自己座下形状怪异的椅子,跟着三个官家人走出了山洞。 三人并没有给荒蛇戴上手铐脚镣,因为他们知道,手铐脚镣锁锁毛贼还行,对于像荒蛇这种层次的存在手铐脚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山洞外,大风吹过,大片大片的野草弯腰俯下,远远望去就仿佛地毯一样,一个个人影也随之暴露了出来。 “什么人……嗯?”三人官家人下意识扶上了腰间朴刀,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都是蓬头垢面,面黄肌瘦,但是一个个精神饱满,双眼明亮,毫无例外,这些眼中都透露着不舍的情绪,这些人挪动步子,看模样是想走过来,但是看到三个官家人气势汹汹,一时之间不敢有所行动。 “别吓着他们了。”荒蛇拍了拍官家人的肩膀:“那些都是我的家人。” “家人?”其中一个官家人皱眉:“这么多人全是你的家人?” 放眼望去,站在这里的难民少说有三十多人,荒蛇越过三个官家人,其中一个官家人开口:“你……”还没说话,就被为首的官家人给拦住了,使了一个静观其变的眼神。 第185章 八卦之心 荒蛇并没有走远,而是仅仅越过三名官家人几步远的距离,他蹲下身,一个小女孩越过其他难民朝着荒蛇跑了过来,她扯住荒蛇的破烂裤子,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望着荒蛇,荒蛇冷硬的面庞冲着她挤出一丝微笑,弯腰将这个小女孩抱起来,荒蛇远超常人的体格和这个身形单薄的小女孩形成强烈的对比。 小女孩双眼含泪,但泪水所蕴含的情绪并不是害怕,她抱住荒蛇粗壮的脖颈,脸颊贴在荒蛇的肩膀上低声道:“你要走了吗?” 荒蛇小声温和回答:“嗯,我要走了。” 得到了自己最不想知道的答案,小女孩的哭腔明显了起来:“你不要走好不好?” 荒蛇蹲下身,将小女孩放到地上并没有回答她,其他难民也纷纷围了过来。 荒蛇将小女孩交给一个老妇人,对着这些难民开口:“各位,这片荒野的野盗已经死了一大半了,洞里面有些脏,但是清理一下还是可以住人的,我……” “你啥都不用说了。”一个老人开口:“我们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你放心的去吧,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活路。” 小女孩泪眼模糊的看着荒蛇:“我以后去找你好不好?” 小女孩的话一说出口,其他几个难民也纷纷开口:“对,我们以后去找你!”“你去哪里,我们去找你!” 但这些声音就好像是小小的石子,刚刚丢入水中溅起水花就被沉默给淹没了。 其他难民没有再出声,在一片沉默中,荒蛇咧开嘴笑了笑,望着荒野远处,那个方向的某个地方有一个烧焦的山洞。 “老刀把子,当年你想办的事儿,我替你办了,当年你想给的东西,我也已经帮你给了,现在已经有人敢走出这片破地方了,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在一众难民的目送下,荒蛇跟着三个押送官离开了这片荒野。 “娘。”小女孩抱着妇人的大腿目不转睛的盯着荒蛇远去的身影:“我想去找他。” 妇人没有做声,荒野虽然难以生存,但是好歹还活得下去,但荒野之外的世界呢?有他们活的余地吗? “找!肯定要找!”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钻了出来吸了吸鼻涕,看着渐行渐远的荒蛇:“我以后也要去找他!和他一样!做个大英雄!” 难民中,一些年轻人眼中也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光泽。 人总归是要活的,在这片荒野上,不管活得怎么样,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 掌柜的一行人在得到荒蛇给的线索后就上路了。 天空看起来格外的蓝;云朵看起来格外的飘溢;风吹拂脸颊感觉格外的舒服;就连掉落下来的鸟屎……咳……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感觉很美好。 马车停在小溪边休整,白晓笙蹲在小溪下游搓洗衣物,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是从他嘴里哼着的不知名的调调可以看得出此刻白晓笙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准确地说是自从郭小道被小刀一记耳刮子教训过之后白晓笙的心情就一直很好。 郭小道正在搭篝火,而小刀则是带着自己手下的野盗喽啰们在溪水浅区捉鱼。 离开荒蛇地盘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郭小道一改之前的熊孩子模样老老实实干活儿,一直以来的小动作也停止了,就连话都少了很多。 三两下搭建好篝火,郭小道就走到了马车侧门,扯了扯将书本扣在脸上在马车里躺的七歪八倒的掌柜的衣服:“教我武功。” 没错,训练。 也不知是被侠士资格考核的难度给吓到了,还是想着把手腕子练硬然后回头找小刀报一耳光之仇,郭小道一有时间就缠着掌柜的求掌柜的教自己练武。 一开始掌柜的并不是很愿意,毕竟掌柜的是一个很懒散的人,但是架不住郭小道一有空就缠上来,就连平日睡觉的时候郭小道都偷偷摸摸趴到马车边沿如同洗脑一般的在掌柜耳边喋喋不休的灌输“教郭小道武功”这几个字。 终于在郭小道的多番骚扰下,掌柜的终于招架不住了,答应了郭小道的请求,但是…… 回想起自家掌柜答应郭小道教他武功然后转身露出的笑容,白晓笙怎么都觉得郭小道这孩子是中了圈套了。 说圈套其实也不切却,毕竟掌柜教郭小道的东西可是实打实的——最起码掌柜教的掰手指神功就挺好用的。 “但是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猫腻。” 别人不知道荒蛇的底细不代表白晓笙不知道,那可不是郭小道现阶段能够正面对抗的对手,即便掌柜教的功夫再怎么有针对性也不至于把荒蛇折腾成那个样子。 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抱着把神兵利器又有何用,眼睛都还没睁开呢,丢到真正的饿狼野鬼面前还不一样也是送菜的命么? 那么荒蛇为何会轻而易举的放过众人?难道是因为自己众人是侠士资格考核的考生? 别开玩笑了,每年因为参加侠士资格考核死掉的人还少吗? 所以关键点肯定在自己这些人的某一个人身上。 掌柜的? 自然是不可能的,荒蛇如果认识掌柜的就不会做出拿他当人质的愚蠢加危险的行为了。 自己? 更不可能,白晓笙记忆力超乎常人,自己见过一面的人八成都有印象,而且…… 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触感陌生。 作为一个笔录人,不光要学会搜集情报,也要学会制造假情报误导他人,伪装自己可是时时刻刻都需要做的事情,白晓笙现在的这张脸可不是最开始在松门城和掌柜的见面时所用的那张真实面孔。 “不是掌柜的,不是我,郭小道嘛,更不可能,那就只有……”白晓笙将目光转向正挽着裤腿站在小溪中央手持木枝带着一帮野盗插鱼的小刀。 “看来这个年轻的野盗头子背后可是有着不错的故事呢。” 白晓笙身为笔录人,一颗八卦之心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 第186章 高人都喜欢拿秘籍垫桌脚? “还没好吗?” 白晓笙蹲在篝火旁边,手上握着火石,就等鱼了。 自从野盗们吃过白晓笙做的吃食之后就再也不想吃自己动手做出来的东西了,比起白晓笙做出来的吃食自己那只会做炭烤料理系列的手艺简直让人难以下咽。 “哪有那么容易!”毛手野盗横了白晓笙一眼:“你以为鱼这么好捉的?” “要不然我去打个野味过来吧?”白晓笙双手托着腮帮子:“你们已经维持那个动作小半个时辰了。” “啰嗦!”一个野盗喽啰开口辩驳:“这叫蓄力!你个不会武功的懂什么叫做蓄力么!” 白晓笙翻了个白眼,一群在荒野厮混的野盗从未捕过鱼,你让他们野地上捉只鸡撵个兔什么的他们可以信手捏来,可是让他们去捉鱼…… “我看到了!”一个野盗喽啰兴奋的高喊,可还没走过去鱼就被他的声音给吓跑了。 其他野盗对他怒目而视:“你喊什么!鱼都被你吓跑了!” 白晓笙揉了揉眉头,照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何事能够吃上鱼,看着野盗们相互之间俞吵俞烈,你推我搡马上就要在溪流中间打起来了,白晓笙是在看不下去了,挽起裤腿和袖袍,淌进小溪,劈手从一个野盗喽啰手里抢过头部削尖的木枝:“看清楚了。” 白晓笙弯腰从溪水里面捞起几颗鹅卵石,掂了掂,朝着自己前方丢了几块石头,然后高举木枝,然后猛地出手—— 一条拼命抖动着尾巴的鱼被木棍戳穿在身体上,徒劳的挣扎了一番后就老实了下来。 “看明白了吗?”白晓笙斜眼望向目瞪口呆的野盗们一副不屑的神情:“还野盗呢,打草惊蛇都不会。” …… “看明白了吗?” 掌柜的带着郭小道蹲在小溪旁边,白晓笙左手石子儿右手木枝的将一条条鱼戳上岸,掌柜的则带着郭小道在岸边手忙脚乱的捡鱼,郭小道抱着怀里的鱼满脸懵逼:“看什么?” 掌柜的朝着怀里努了努嘴:“自然是看你白大哥捕鱼咯。” “捕鱼有什么好看的?”郭小道一脸不解:“难不成这鱼肚子里面有绝世武学不成?” 掌柜的将怀里的鱼丢到篝火旁边,然后忙活着将鱼戳到事先准备好的树枝上:“你觉得什么是绝世武学?” 郭小道不假思索:“当然是九大门派的绝学啦,再不济也要是《独孤九剑》或者《屠龙刀法》之类的绝世秘籍吧?” 掌柜的嗤笑了一声:“你管那些玩意儿叫绝世武学?” 白晓笙闻言惊道:“你哪来的底气这么嚣张?有本事你拿一本出来看看?” 掌柜的拍了拍满是鱼腥味的双手起身:“瞧不起人不是?”说着返身回到马车里面一阵捣鼓:“我记得当初是放在这个里面的……有了!” 掌柜的将摞在一起厚厚的书本从一个马车里面的一个暗格中掏出来,搬到郭小道面前,诸多书本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你翻翻看。” 郭小道半信半疑的翻看这些厚厚的书籍发出惊讶的声音:“《降龙十八掌》?《乾坤大挪移》?《倚天剑法》?《圆月刀法》?什么破烂东西?不会是你路边十个铜板一本废物回收回来的吧?” 挺胸抬头准备接受郭小道膜拜的掌柜的听到这句话险些岔了气。 他忘记了,郭小道只是一个从未走出过偏僻山脚小村庄的小屁孩儿,能有多少见识? 掌柜的一把将这些武学秘籍从郭小道手里抢回来:“没见识!这些可是江湖上顶尖的好东西!” 正巧,活儿被白晓笙干完了的野盗们垂头丧气的回到了篝火边,听到“好东西”三个字一个个本来萎靡的精神顿时抖擞了起来:“什么什么?什么好东西?” 一众野盗都围了过来,看到掌柜手里的秘籍,一个个失望的叫了出来:“不就是几本破书嘛。” 这年头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武学秘籍,最不值钱的也时武学秘籍,本以为这个神秘的掌柜掏出了什么宝物,结果却看到一大摞武学秘籍,让这些野盗们大失所望。 但是一个人例外。 “这……这些!这些不是传说级别的武学秘籍吗!”老鲍看到书籍封面顿时惊讶的叫出声。 “哦?”掌柜的闻言笑了出来:“总算还有个识货的。”说着拍了拍手上的武功秘籍。 “小心!”老鲍一把将这些武功秘籍从掌柜的手里夺过来抱进怀里,然后小心翼翼的翻看,确认书籍没有受损之后才怒视掌柜的:“这些可都是传说的古籍级别的武学啊!碰坏了你赔得起嘛你!” 掌柜的错愕:“这貌似是我的东西吧?” 老鲍闻言愣了半晌,然后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用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盯着自己。 毛手野盗一脸不理解:“不就是几本武学秘籍么?很珍贵么?” 这话要是放在墨壤年代之前能气死一大波人。 “这不是珍不珍贵的问题。”老鲍小心翼翼的将这些秘籍平铺在地上:“这些可都是已经失传了的上古武学,其价值已经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了……等等!”老鲍双眼瞪圆:“这本秘籍上面为何有一个方向的压痕!” “那个啊。”掌柜的一脸无所谓:“可能是我早些时候用来垫桌脚了吧?” “你用这些失传的孤本垫桌脚!”老鲍龇着一口大龅牙指着掌柜的痛心疾首:“暴殄天物!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你够了啊!”掌柜的一把将这本秘籍从老鲍手里夺回来:“这可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用是我的事儿,你管得着吗你?” 郭小道莫名其妙:“这些秘籍真的很厉害?” 老鲍神色严肃:“这些秘籍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些秘籍都是上古时期的孤本,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搞来这些书籍的,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好好保管。” 掌柜的挑了挑眉头:“你认为这些书是真迹?万一是假的怎么办?” 老鲍拾起一本秘籍翻开:“上古时期的秘籍和我们现在的秘籍有很大的区别,我们如今的武学秘籍都是阶梯式的,相互之间兼容性极强,可上古时期的秘籍却只能选修一种,极其霸道,若是修炼了其他秘籍极容易引发经脉气血逆流或者经脉爆炸从而导致练功者身死,我的确没见过上古时期的秘籍,但是我知道如果是现在的人仿造,那么定然也是按照高等武学的模样仿造,而不是这些秘籍里面描绘的修炼方法那般霸道……” 站在外围的白晓笙闻言饶有兴趣的看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老鲍:“有点儿意思。” 第187章 价值连城的古籍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江湖上因为身怀至宝而无声无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人不在少数,做野盗,最要紧的一点就是要“识货”,知道什么东西该拿,什么东西不该拿,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儿。 可是再怎么识货,野盗就是野盗,如果有大见识也不会去当野盗了,这就是为什么每一个野盗团伙都会将团体里面眼力毒辣见多识广的老成员看得很重。 “但是这再怎么说都有些过了啊。” 别人不知道掌柜的身份,可白晓笙可是知道的,自家掌柜看着年轻,可是却是墨壤年代之前就存在的老怪物,手上的物件儿随随便便漏出来一个都是百年前级别的东西,当做古物都绰绰有余了。 和金银玉石珠宝首饰之类的物件儿相比,文献杂谈武功秘籍之类的书籍类东西就有些让人不好辨别价值了,毕竟从外观上来看这些东西和路边卖的三个铜板一本的野鸡秘籍没什么区别,都是笔墨纸张的集合体,只有真正翻看里面的内容才能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白晓笙眯起双眼看着抱着被掌柜垫过桌脚的武功秘籍心疼不已的老鲍,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这个老鲍还未翻开书籍,光看封面就已经认出了这些是失传的武学秘籍,而且还在翻开仔细翻阅后确认了这是真迹,这等本事对于一个野盗来说已经有些超出常理了。 野盗是什么?是野狗,是难民,若是他们有这般见识还会甘心于干这种朝不保夕、被江湖客当做零花钱来源刷来刷去的活儿? 白晓笙还记得小刀曾经说过,这个老鲍和毛手野盗一样,都是自家老爹老刀把子留给他的旧部下,其实对于小刀的老爹老刀把子的身份白晓笙曾经大致猜测过,现在白晓笙手上关于老刀把子的真实身份已经有了三点线索。 线索一:老刀把子的遗物里有官家军兵才穿的环锁铠。 线索二:荒蛇曾经透露过老刀把子和他是战友。 线索三:毛手野盗曾经是军兵。 “结合线索一和线索二可以肯定,老刀把子曾经肯定也是官家军兵,线索三虽然看起来和线索一和线索二牛马不相及,但是毛手野盗曾经也是军兵,然而荒蛇看到毛手野盗虽然认识但是也仅限于知道毛手野盗是老刀把子的手下,就好像是不知道毛手野盗也曾经是军兵一样,这就说明荒蛇和毛手野盗这两人并非是同一时期结识老刀把子的,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和回到荒野重新当野盗的荒蛇不同,老刀把子另有机遇! 而正是这份机遇让老刀把子遇到了毛手野盗和老鲍,并将他们收为手下,而这个时间点根据荒蛇对待毛手野盗的反应定然是在老刀把子和荒蛇共同当军兵之后!也就是说这个机遇和官家军方有关。 离阳皇手下的军兵势力并不负责,甚至可以说是单纯得可怕,一共就只有四支军团,除了离阳皇直属的龙舌军和虎贲营长期驻扎在龙舌边境之外只剩下离阳皇身边的离阳卫和飞鹰铁骑,离阳卫是离阳皇的贴身禁卫军,只会由九大门派中挑人,不可能会让野盗出身的老刀把子混进去,那么剩下的只有—— “飞鹰铁骑吗?” 和驻守龙舌边境内线的龙蛇军与驻守龙舌边境外线的虎贲营不同,离阳卫和飞鹰铁骑严格来说其实并不是军队,而是特殊的行动组织。 离阳卫由九大门派挑选出来的门内弟子组成,一共也只有九人,这九人无一不是九大门派的精英,而这九人平日专门负责离阳皇的安全,只有在江湖上出现特殊情况才会被离阳皇派遣出去。 而飞鹰铁骑则是专门针对和江湖客有关的恶性事件出动,只有出现和江湖客有关的案件飞鹰铁骑才会出动,严重的情况下离阳皇甚至会派遣离阳卫带队展开行动。 而老刀把子当年肯定是在飞鹰铁骑的行列中被卷进了什么事件中,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毛手野盗和老鲍这二人对郭小道唯命是从,就连之前让老鲍斩下手指老鲍都毫不犹豫,要说“忠心”二字的话只能以“愚忠”来形容。 “更何况对于野盗来说,‘忠心’二字本身就是个笑话。” 看着篝火旁围着小刀打转的毛手野盗和抱着秘籍心疼的泪花子都泛出来了的老鲍,白晓笙思量着:“这二人肯定有什么无法离开小刀的理由。” 若是以往白晓笙早就查他个天翻地覆了,任何秘密对于笔录人来说都是难以抵抗的诱惑,不过对于现在的白晓笙来说…… “来日方长,机缘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 “上古时期的武学秘籍?”郭小道来了兴趣:“听起来好像很强啊,我能学吗?” 老鲍瞪大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学这个?” “对啊,难道这些武功秘籍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 老鲍将这些武功秘籍小心翼翼的放下后解释道:“和古法不同,我们现在所学的武功运用的是气血之力,可上古时期的武学秘籍修习还需要辅以心法,修炼出一种名为‘真气’的东西。” “真气?”听到这个新名词郭小道有些不明白:“真气和气血之力有什么不同吗?” “区别大了。”老鲍解释:“我们的气血之力是直接来源于我们自身的身体,运转气血之力可以直接修炼武学,可古时候却要事先修炼名为‘真气’的东西,再由专门的心法转化为内力加以运用,这种做法费时费力不说还极其危险,一旦心法出错就很容易引起走火入魔从而导致练功者猝死,所以在墨壤年代的时候就这种危险的武功秘籍就已经被舍弃了。” “这么可怕?这个世界居然有会练死人的功夫?”郭小道赶紧后退几步如避蛇蝎,望向掌柜的:“你该不会打算教我这些吧?” 掌柜的翻了个白眼:“你想学我还不教呢。”说着在老鲍直愣愣的眼神中将这些上古时期的武学孤本收回马车:“你现在的基础也只够学学花拳绣腿,这些高深的武学你是学不会的。” “会练死人的功夫我才不想学呢……等等。”郭小道皱眉:“既然都废弃了那你还这么宝贝这些东西?” “当然是值钱啊!”老鲍几的双眼似乎射出了金银玉石的光芒:“那可是墨壤年代之前的东西,那些大城可是有不少权贵富豪痴迷于收集墨壤年代的东西呢!” “那这些武功秘籍能卖多少钱啊?” “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上古秘籍绝对是价值连城!” 背对着众人收拾书籍的掌柜听到有人热衷于收集墨壤年代的东西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一世我可是正经生意人。”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陈述自己的立场还是在劝说自己。 第188章 做人留一线 在这片江湖上永远都有特权人士,有钱的、有权的、武功高强的和背景深厚的,而这些都是大多数寻常人穷尽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而“侠士资格考核”就成为了人们踏上特权世界的阶梯,所以每一次的侠士资格考核都使得所有人都趋之若鹜。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够参与到考核中,每年的侠士资格考核名额都是一百个人进行考核,虽然说百人大考听起来规模很大人很多,但是和江湖上的总人数相比一下就会发现区区百人确实不多。 而这百人之外的人想要参加侠士资格考核并非没有机会,考核只认证物不认人,所以…… “这是今天第几批了?” 小刀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踹了踹被三个野盗绑在路边树干上的江湖客。 本来马车走得好好的,却中途被这三个给拦了下来,开口就要众人交出考核线索,然后就被追着马车屁股后面吃灰的野盗喽啰们给围了起来一顿收拾后给绑到了路边。 “胆子不小,敢打劫你家刀爷?也不去打听打听你家刀爷是干什么的。”小刀将钱袋子随手抛给自己身后的野盗喽啰,手脚熟练的在这三个江湖客身上摸索,不到一会儿就从这些江湖客的衣服夹层、鞋底、之类的暗处翻出不少存货,大多数都是诸如玉佩戒指之类的小物件儿。 江湖客虽然花钱大手大脚但是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大多数江湖客会拿身上的钱财去买一些值钱的小物件儿缝在自己的衣服夹层里或者藏在鞋底,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江湖客本想遇到紧急情况用这些小物件儿去当铺当些钱财“东山再起”,可谁知道碰到个熟练工种,动手翻兜儿比他们自己还熟练,三两下就让这三个江湖客重新变成了穷光蛋。 小刀掂了掂手里的零零碎碎笑了笑,这些散碎物件儿加在一起比钱袋子里面的散碎银子可值钱多了。 这些江湖客一口唾沫啐到地上:“区区野盗,靠着人数优势打赢了我们有什么好得意的!” “哟呵?还不服气?”小刀蹲下身:“我就喜欢你这种硬气的,本来想给你留套衣服遮遮羞的,现在看来你是用不着了,小的们!把这小子给我剥干净挂树上!” 这三个江湖客一听当场就急了,被绑在路边还没什么,要是真的被人剥光了挂在树上那可就丢大人了,江湖客最讲究的就是脸面了,若是被人搞出个什么黑历史以后出了名还怎么做人? 就好像一个笑话: 玉皇大帝:我主宰天道! 如来:你被猴打过。 玉皇大帝:我手下比你人多! 如来:你被猴打过。 玉皇大帝:我有媳妇! 如来:你被猴打过。 玉皇大帝:我经历劫! 如来:你被猴打过。 玉皇大帝:mmp! 除非是早已结怨或是深仇大恨,没有江湖客是一上来就开打的,都是先对骂叫阵互打嘴炮,若是赢了待会儿打斗起来气势都足一些,但如果被人捉住黑历史不放那就等于开局就输了半筹,让人打起来都觉得不是滋味。 “别玩儿了。” 就在众野盗喽啰对着这三个江湖客跃跃欲试的时候,白晓笙躺在马车上遥遥开口:“掌柜的发话了,尽快上路!” 众野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自家首领,小刀瞟了一眼江湖客:“便宜你们了,我们走!” 说着带着野盗喽啰们跟着马车离去了,小刀没看到的是在马车前脚刚走,后脚一道寒光就从马车后窗射了出来,一把小小的双刃小刀扎断了绑住这些江湖客的绳子,小刀坠子上还挂着一枚玉佩,玉佩材质并不是很好,而且雕刻做工也并非上等,但是也足够三人可以用于东山再起了。 恢复自由的三个江湖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抱了抱拳,然后转身离去了。 而马车这边儿也是颇为热闹。 “说了多少次了。”掌柜的揉了揉太阳穴:“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都给对方留一线生机不好吗?” “所以我才没有杀了他们啊。”小刀不以为然的把玩着手里刚刚抢来的玉佩:“要换做荒野上刀爷我早就弄死他们了。” “但是我们现在是队友,你要为我考虑考虑吧?”掌柜的苦口婆心:“我可是生意人,你这样搞我的名声可就臭了。” 小刀翻了个白眼:“恕我直言,掌柜的,你确定你有名声?” 扎心了啊…… “咳。”掌柜的干咳一声缓解尴尬:“以后会有的,但是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我是正经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咱们现在在组队,讲究的是一个互利互惠,你总不能只顾自己啊。总之,再遇到这种拦路的抢个钱袋子什么的就够了,不要赶尽杀绝,就当是为我好,如何?” 正如掌柜的所言,更何况现在小刀还需要用到掌柜的马车,于是小刀做出了让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小刀不耐烦的将手里的玉佩丢到马车的一角,在这个角落钱袋子和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儿都堆成了一座小山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这一路上的收获。 郭小道在车夫位驾驭着马车稳健的行驶在小道上,马车内部空间挺大,掌柜的侧卧在马车正中央两边都还有不少富余的地方,小刀就斜靠在掌柜的车门上,一条腿在半空中随着马车的轻微颠簸荡来荡去,而一帮苦逼的野盗喽啰们则是被掌柜的和小刀以训练耐力为由丢在马车后面跟着吃灰。 此刻众人正在山道上,透过马车侧门朝着下面眺望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森林的树冠,就好像是起伏不定的翠绿海洋一般,不时有不知名的鸟雀飞过,看起来赏心悦目。 可再好的风景也有看腻的时候,刚刚干完老本行活动完身子的小刀正处于兴奋状态,而掌柜的又卧身睡着了,小刀一时之间无事可干憋屈得很。 第189章 大忽悠 “唏律律律——” 马车停了下来,从马车车夫位蹦下来的不是郭小道,而是小刀。 掌柜的答应了郭小道教他武功,从那日起小刀就代替了郭小道的位置成为了马车的车夫,而郭小道则是加入了后面跟着马车屁股后面吃灰的野盗们的行列——准确的说是连灰都吃不到,即便是现在马车停在这里跟在后面的野盗们和郭小道要赶上了多少都需要些时间。 马车停下来的原因是因为前路被封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而为之,荒蛇指的路完全是和官道背道而驰,这条小路被诸多灌木给挡在了后面,如果不是荒蛇指明此处有路再加上众人刻意寻找还真没法儿找到这条隐蔽的小路,这条路不像野路那般难走,路面平坦,看样子是专供考生通行的道路。 可供马车通行的小路上并没有什么车辙印记,只有浅浅的兽足痕迹,显然人迹罕至,然而这就这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众人的前面横着一根大树干挡住了前进的去路。 小刀一跳下马车车夫位置就把短刃宽刀从自己的后腰拔了出来,冲着周围喝道:“别躲了,出来吧!” 这根大树干倒在这里太不自然了,很明显就是有人刻意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 大风吹过,周围的树叶摇曳相互摩擦发出“唦唦”作响,小刀喊话过后已然是寂静一片,半晌过去了,只听到有野生鸟雀的鸣啼,不见半个人影。 “不出来是吧?”小刀冷笑,单手持刀横在胸前防止被偷袭,一边四处打量警戒,一边蹲下身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然后用力砸向大树干前面不远处的地面,原本应该撞击到地面的石头却深深的陷了进去。 小刀这一砸不论再怎么用力石头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陷进地面,很显然那块地面有古怪。 小刀冷笑:“和你刀爷我玩儿陷阱?” 陷阱多半是用来捕猎,可是在荒野上陷阱更多的是用来“捉人”的,让马车车轮陷进去的陷阱,让人掉进坑洞的陷阱,荒野的野盗一个个都是挖陷阱的行家。 “挖了坑盖都盖不平,还想用来坑人?”小刀不屑的用脚踩在地面往前摩挲了两步,看样子是打算将陷阱的边缘位置摸出来,还不等他继续行动,马车里掌柜的就出声了:“别动。” 说着掌柜的拉开侧门:“你要是想要脚就别动。” 听掌柜的说得这么严重,小刀很听话的僵在了原地,掌柜的从马车里抽出了一根细长的木枝,这是之前收集的柴火枯枝,掌柜的将木枝的一端顶在地面上,然后一路戳在地面往前滑去,推到小刀下脚的位置,掌柜的稍稍用力只听到如同琴弦绷断的声音,地面上的灰尘顿时荡了起来,木枝应声而断。 小刀面色难看,木枝断开的地方距离他脚尖还不带两指距离,如果他方才没有听掌柜的话再稍稍往前挪一步,那么断掉的就该是他的脚了。 掌柜的随手抛弃掉已经断开的木枝,然后从蹲在地上用手轻轻捏起了什么东西,小刀仔细看,原来这是一根丝线,这根丝线无色透明,又极细,再加上被人刻意用灰尘盖在地面上,寻常人用肉眼根本无法发现。 掌柜的捻起这根丝线稍稍用力扯了扯,丝线并没有被扯断,极为坚韧的手感令掌柜的脸上稍稍露出惊喜的神色:“金蚕丝?制作陷阱的人很有钱啊。” 蚕丝是制作上品衣物配饰不可缺少的素材,由于蚕这种虫类有着明确的季候生态,所以蚕丝也变得极其昂贵,蚕的品种有很多,而掌柜口中的金蚕丝却并非是蚕所吐出来的丝线,而是一种形似蚕状的蛊虫,这种蛊虫通体金黄,所以又被称之为金蚕蛊。 显然这种金蚕蛊所吐出来的丝线是个好东西,不然掌柜的不会面露惊喜神色。 当然,掌柜的惊喜之意并非是针对这金蚕丝,而是金蚕丝的主人。 “怎么,又想‘发展客户’?”小刀用奇怪的语气询问。 掌柜的闻言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当然了,我可是生意人,遇到了潜在客户自然不会放过。” 这一路众人遇到了不少拦路的,这些人都是一些没有得到侠士考核资格的人,没有资格参加考试,既然没有资格参加考试自然也就得不到线索。 侠士资格考核只认信物不认人,于是这些人就选择了半路拦截考生强夺侠士资格考核的线索,然后冒名顶替去参加考核。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掌柜的一行人持有侠士资格考核的线索被传了出去,这些日子一路过来平均每天被拦上个两三次都已经成为了日常插曲了,次数最多的还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被拦住七次,这些人的台词大多都是千篇一律,都是开口就要众人交出线索,不然就怎么怎么怎么样,然后被小刀黑吃黑抢走了钱袋子之后给绑到了路边。 然而这还不算完,这些被小刀搜刮过一遍的失败者被掌柜的给盯上了,他总是会在时候向这些失败者推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位仁兄不要气馁,你知道你为何会失败吗?就是因为手上没有趁手的家伙,你看看你这锈迹斑斑的大刀,怎么用都不顺手吧?来试试这个吧,我这可是当年名震武林的屠龙宝刀,什么?蛇?一看你就没有欣赏水准,这明明就是龙,你看看这曲线,这弧度,这造型,你一掏出来还没动手对手就已经被你手里的兵刃给吓趴下了,我方才看你颇有眼缘,这把屠龙宝刀我就三十两卖给你了……什么?没钱?诶,我看你这扳指不错……” “这位姑娘莫要失落,你知道你为何会失败吗?你看看你,姑娘家家的蓬头垢面,路上遇到知道的明白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位女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神龙架跑出来的野人呢,什么?神龙架是哪里?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总之你要知道女性最大的武器永远都是自己本身,你若是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遇到对手一个媚眼抛过去对方骨头就已经酥了一半,战斗力直线下滑,哪里还有力气和你打?来来来,你看看这个,我这簪子可是整个江湖都难得一见的宝贝,什么?弯了?这就是你不懂了,这叫曲线美,戴上这簪子保证让你的颜值提高十个百分比,我看你和这簪子挺搭配,你如果想要我七十两卖给你……什么?钱不够?诶,我看你这耳环还不错……” 这一路上掌柜的以他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了一个又一个的江湖客,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卖给了这些人。 “还说我赶尽杀绝呢,你这还不如我呢。”回想起那些家底被掏空还一脸占了便宜的家伙,小刀鄙视的看着掌柜的:“你这和我有什么区别?” 掌柜的松开手,金蚕丝再一次缩回了地面,显然制作陷阱的人并没有把这个陷阱当做是一次性用品,掌柜的站起身义正言辞的辩驳:“你懂什么,我这是给了他们再度前进的希望,这可是无价之宝。” 第190章 落网 小刀看上去在和掌柜的调侃聊天,可从他时刻横在胸前的短刃宽刀的架势上可以看得出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反观掌柜的却已经翻身进马车不知道折腾些什么去了。 说来也怪,小刀不止一次进到马车里面过,可马车里面一直是空荡荡的,从来没有看到过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而这个掌柜的每次回马车总是可以拿出一些东西出来,最夸张的一次是给一个胡须很长的江湖客推销,小刀居然看到这个掌柜的从马车里拖出了一柄偃月刀,这么大的兵刃放在马车里小刀不可能没看到,对此只能用一个解释来说明这个现象,那就是这个掌柜的有着鬼神手段,而这也是小刀目前为止对掌柜的话言听计从的原因。 不然以他荒野刀爷的身份回去老老实实当一个车夫? “你小心一点,那个在这里设下陷阱的人还没有露面,说不定在藏在周围等着暗算我们呢。”看着掌柜趴在马车里翻找些什么的同时暴露出来的毫无防备的后背小刀忍不住提醒。 “放心吧,对方不会马上出手……不过这么说也不恰当。” “什么意思?” 掌柜的似乎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起身冲着小刀笑道:“蜘蛛你知道么?”说着掌柜的将手中一物抖了抖,套在手上,两手不断交错,原本单纯的结构在他手里被编织成了相互交错极其复杂但是一眼看过去却可以看出规律感的模样。 “怎么样,好看吗?”掌柜的将手里的花绳亮给小刀看:“蜘蛛所编织的蜘蛛网在一旦有猎物落网隔着老远蜘蛛就会感知到蜘蛛网的颤动了解到有猎物落网了,然后再用周围的蜘蛛丝将猎物死死困住。” “你的意思是……” 还不等小刀说完,一个失真的声音就在众人头顶响起:“他的意思是你不必防备了,你们已经处于我所布置的天罗地网里面了。” “出来!”小刀猛地一抬手,一道灰线破空而去,打进众人头顶的茂盛树冠中,一个人影从曙光里面蹦了出来,却并没有落地。 “什么!” 那个身影在小刀惊愕的目光中停留在了众人的头顶,这并非是轻功滞空,而是实实在在的悬浮在了半空中。 “不要慌张。”掌柜的笑眯眯的拍了拍小刀的肩膀:“你换个方向仔细看。” 小刀闻言稍稍挪动了一下步伐,看到了空气中细微的变化,面色陡然一变:“这是……丝线?” 小刀这才发现自己一行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无数细密的丝线所包围了,这些丝线之间只留下了极为狭窄的缝隙,显然是钻不过去的,联想到方才直接被绷断的木枝,小刀面色沉了下去,显然自己一行人中了圈套。 踩着丝线的人浑身都包裹在夜行衣中,面部被黑色三角巾给挡的严严实实,但是从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女人。 就在这时,马车后面传来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跟在马车后面吃灰的野盗喽啰们终于陆陆续续赶了上来,而郭小道自然是落在最后面,和喘着粗气的野盗喽啰们相比郭小道直接就瘫软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显得十分不堪。 “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飞在半空中!” “这是什么功夫!” 这些野盗喽啰们看到踩着无色透明的丝线的黑衣人,纷纷拔出刀就要冲过去保护自家首领,但是还没等冲过去就被小刀喝止了:“不许过来!” 不是“不要”,而是“不许”,这是来自小刀的命令,野盗喽啰们纷纷停下了步伐,小刀松了一口气,这些野盗喽啰虽然说是他准备的炮灰,但是却不是消耗在这种无意义地方的炮灰。 “很明智的选择。”失真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很显然是黑衣女子刻意扭曲声音才发出来的。 而掌柜的开口却是让众人吃惊。 “这位姑娘跟了我们一路,不知现在将我们拦下有何见教?” 掌柜的此话一出当即就有人叫唤了起来。 “这不可能!”毛手野盗皱眉开口:“这一路上每次休息都会有弟兄到附近巡逻,怎么会被人跟踪!” 掌柜的耸耸肩:“说不准儿人家轻功好啊。” 这话让几个野盗哑然无语,面前这个踩着丝线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衣女子显然轻功极为高超,不然这些丝线也承受不住百来斤的重量。 掌柜的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相互交错的金蚕丝大阵,这女子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一路上前来抢夺线索的江湖客都是被小刀仗着人多给收拾掉了,这金蚕丝大阵显然是针对这一点布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众人分隔开。 掌柜的依旧是一副笑眯眯和气生财的模样,但是手指却在不断的搓动,如果是熟悉掌柜的人肯定就可以知道,这是他对什么东西产生了兴趣。 现在的武学抛弃了真气、内力,转而用类似炼体的法门锻炼气血之力,在掌柜的看来现在的江湖是和自己沉睡之前完全不同的世界,寿命悠长的人最大的乐趣就是猎奇心态。 掌柜的还未沉睡之前气血之力还处于懵懂摸索阶段,百年过去如今的气血之力法门早已成熟,催生了很多掌柜的从未见过的招数手段,这让掌柜的一颗探求猎奇的心又重新跃动了起来。 “几根破线就想困住我们,异想天开。”小刀抬手一刀:“看我劈了你这破线。” 小刀翻手一刀朝着距离他最近的一根横着的丝线砍去,小刀并非没有脑子,这一刀他使了些巧劲儿,让刀口在丝线上滑动,试图割断丝线,然而丝线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被割断,反而是他入手感觉到了一股略显空虚的韧劲儿。 小刀手里的短刃宽刀是自家老爹传下来的,虽然不是什么传家宝级别的东西但是材质异常坚固,和其他寻常兵器短兵拼硬度有着绝对的优势,刀刃也是极其锋利,算得上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可是就是这样的一把刀砍在悬在半空中的丝线上,丝线却丝毫未损。 站在众人头顶的夜行衣女子眼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掌柜的将这一变化看在眼里,接着面色大变:“快住手!” 小刀持刀的手僵悬在半空中,其原因一半是因为掌柜的开口,而另一半是源于脖颈的疼痛。 不知为何有两根丝线已经一左一右夹住了小刀的脖子,随着小刀用力劈砍自己面前那条丝线,脖颈两侧的这两根丝线也在随之收拢,显然这金蚕丝大阵中的每一根丝线都是相互牵连的,若是方才小刀没有使用巧劲儿割线而是蛮力用力劈砍,那么现在估计已经尸首两处了。 “我只说一遍。”夜行衣女子傲然开口:“把线索交出来。” 掌柜的挠了挠耳朵:“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把线索交出来!” 掌柜的一拍手:“得,你说两遍了。” 众人:“……” 夜行衣女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这么皮呢? 第191章 失足的后果 “又来了么……”白晓笙无奈的揉了揉鼻梁,他的鼻梁上架着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个东西由两块大小不一的晶莹剔透的琉璃和铜丝组成,琉璃被磨成片状,表面用独特的手法抛光打磨过,再由铜丝串起来,一前一后的摆放,这个东西可以让肉眼更加细致的观察细微的东西,而白晓笙的观察对象则是一面镜子。 准确的说是一面手镜。 这面镜子就是荒蛇交给众人的线索,只有理解了这面镜子所蕴含的信息才能得到下一个考点的地点。 一行人中小刀和众野盗喽啰们只看得出这面镜子价格不菲,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从小没离开过村子的郭小道更是不提;而掌柜的接过镜子非常自然而然的甩给了白晓笙,按照掌柜的说法就是: “术有专攻,解谜这种事儿就交给专业的去办好了。” 于是这一路白晓笙就和这面手镜较上了劲儿。 镜子不过巴掌大小,镜面是铜制的,表面显然经过了极其精细的抛光加工,光滑可鉴,可以非常清晰的映照出照镜子的人的面孔,镜子背面则是被繁复而不单一的花纹所覆盖,花纹正面看不出什么,但是如果侧面看过去就可以发现这些纹路就好像是一朵正在徐徐盛开的牡丹,而这朵牡丹的花心部分则是一个浅浅的圆形凹槽,看上去这个位置原本好像是镶嵌着什么东西。 这面镜子就是线索。 但是显然这个身穿夜行衣的女子并不知道。 正如同每年的侠士资格考核内容都不一样,每一场考核的信物线索也都不相同,作为主办者望机楼似乎在想方设法刁难考生,甚至不惜耗费堪称天文数字的人力物力来进行每年的侠士资格考核。 就不如说信物线索,复数的信物线索最终会指向同一个考官,但是那些信物线索却又都不一样,有可能你的是一支笔,我的是一块石头,他的则是一句话。 江湖客们每一次参加侠士资格考核都不知道究竟要经历多少场考试,历史上侠士资格考核耗时最长的一次是足足考了一个月,其原因就是考生们将大多数时间花在解开线索之谜上面了。 于是望机楼就定下了规矩,每一场考试都有规定时间,如果超过了规定时间那么在原地待机的考官就可以直接带着那些找到了自己的考生参加下一场考试了,而那些没有在规定时间找到考官的考生就只能接受被淘汰的命运,等待着明年的考核了。 “但是这些失败者还有个办法可以继续参加考试,那就是去抢夺其他还在解谜时效内的线索。” 听了小刀的解释掌柜了然:“也就是说上面这个蜘蛛女是个失败者对吧?” “混蛋!你说谁是失败者呢!” 夜行衣女子强烈而敏感的自尊心显然被“失败者”这三个字给刺激得不轻,当场就发飙了,就连声音都忘记改变了,也不知是不是长期训练变声的缘故,夜行衣女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 “遭……算了。”发觉自己的伪装破绽夜行衣女子也懒得纠结了,她手指马车:“躲在里面的那个家伙!你给本姑娘出来!” 夜行衣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被紧贴身形线的夜行衣给完美勾勒了出来,伴随着夜行衣女子的动作自然是一阵波涛汹涌,郭小道面色羞红的低垂下脑袋,而那些野盗们则是嘻嘻哈哈的对着夜行衣女子的方向指指点点,还时不时双手在胸口比划一番,用猥琐的眼神对视一眼口中发出你懂我懂的下流笑声。 站在高处的夜行衣女子自然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中流露出羞愤的神色:“找死!” 也不知身穿夜行衣的女子动了什么手脚,那些悬停在半空中的金蚕丝开始飞速移动,而且…… “增加了?!” 现在的金蚕丝大阵显然比方才要密集不少,看来这名身穿夜行衣的女子留了后手,只不过这后手被众人提前给刺激出来了。 “这下好了,全都进来了。”郭小道和野盗们现在一动都不敢动,虽然这些丝线离着自己挺远身边有不少可活动的空间,可谁知道下一秒这些金蚕丝会不会突然移动起来,刚才郭小道可是看见了,丝线移动的时候将头顶过于茂盛的树木枝干给切了下来,枝干的切口平整得像是被刀砍下来的一样,自己的小身板儿肯定是扛不住这些丝线的,于是郭小道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马车那边,然而…… “没人?” 原本在马车外的小刀和长期霸占马车顶棚位置的白晓笙早就缩紧马车里面去了。 “哼,天真。”身穿夜行衣波涛汹涌的女子冷笑一声:“以为躲进马车里面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 掌柜的懒洋洋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出来:“你大可以试试,不过先说好,我虽然是个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但是若是被人骑上头顶我也许会做一些让自己都觉得过分的事情。” “哼,缩头乌龟还敢大言不惭!”身穿夜行衣的女子脚下踩了踩,金蚕丝飞速移动,将马车给困在正中间,所有的丝线都紧紧贴在了马车上:“你们躲在马车里也没用,只需要我一个念头,你这辆怪马车马上就会变成一堆烂木头。” “你大可以试试。” 不见棺材不掉泪! 夜行衣女子咬了咬牙:“既然如此就揭开你的乌龟壳盖子让你见识见识!” 说着夜行衣女子脚下用力踩下,只听到一阵听起来就感觉得到勒紧的声音,两条金蚕丝一前一后死死箍在了马车的顶棚上——就再也没有动作了。 夜行衣女子美眸中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然后她使劲儿踩了踩脚下的金蚕丝,但是箍住马车的金蚕丝依旧分毫未进。 “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小姑娘才吃了几年饭?要多学会适应新生事物。”掌柜悠悠然气死人不偿命的调调从马车里面飘出来:“你看你拿我没办法,干脆放弃好了,这样下去对你我都有好处。” “休想!”身穿夜行衣的女子愤怒之下下意识跺脚,可她忘记了自己现在脚下正操控着金蚕丝大阵,这一脚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关联,只听到两声短暂的噗嗤声和琴弦的嗡鸣声,套在马车上的两匹马尸首分离跌倒在地上。 这也多亏了掌柜的马车有四个轮子,换做寻常只有两个轮子的马车这一下就得翻跟头。 “这……”看到自己失足造成的后果,身穿夜行衣的女子愣了半晌,两匹马粗壮的脖颈喷涌而出的马血很快就留了一地。 掌柜的拉开车门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子:“这你得赔。” 第192章 养蛊人 “我没钱!” 身穿夜行衣的女子非常光棍的开口,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的气势,要不是她被自己的金蚕丝里三层外三层给捆了个结实真的还以为她占了上风了呢。 准确的说这是一名少女,少女遮脸的纯黑色三角巾已经被摘掉了,露出一副姣好面容,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是如果细致打扮一番也算得上是美人。 “但是你得赔偿我的损失。” 掌柜的指着尸首分家的马匹满脸心疼:“这两匹马可是松门城城主亲自挑选出来的珍贵宝驹,可日行千里,就被你这么一脚给弄死了。” 那表情要多心疼有多心疼,就好像其中一匹马不是从郭小道村子里买来的拉磨马一样。 白晓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自家掌柜这模样肯定是打算狠狠坑一把这个失足少女,身为掌柜手下的头号账房先生白晓笙自然不会傻到去揭穿自家掌柜的谎言。 “你骗谁呢?”失足少女翻了个白眼:“你说是就是了?” 失足少女虽然落入掌柜的手里了,但是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如果是普通一根两根金蚕丝也就算了,金蚕丝虽然价格不菲但是有钱的话还是买得到的,可是像这种足以形成盘丝阵规模的金蚕丝数量寻常江湖客就算是荡尽家产也买不起,所以掌柜的猜测这个姑娘定是有可以产金蚕丝的金蚕蛊。 这年头蛊物可不是好养的东西。 大自然中极少会产出蛊虫,大多数蛊虫都是由毒虫培育而来,蛊物作为人工干涉培育出来的产物从来都不是廉价的消耗品蛊物的培养需要将搜集而来的毒虫全部关在一起,让毒虫们相互撕咬最终存活下来的那只毒虫才会蜕变为蛊虫,养蛊就好像是赌博,把千百种蛊虫丢进蛊窖里面谁也不知道最后培养出来的会是什么蛊。 一般来说这种方式培育出来的蛊虫要么毒性极强,要么身强体壮,但是毫无疑问不论是什么蛊虫都和凶猛危险脱不了干系。 然而金蚕蛊却是蛊虫中的异类,金蚕蛊作为蛊虫性情却极为温和,是少有的自然界孕育的蛊虫,这种性情温和的蛊虫如果和其他蛊虫丢到一起估计三两下就会被其他蛊虫给分噬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根本无法进行人工培育。 每一只金蚕蛊一生只会在即将成年蜕变的时候产出数量稀少的金蚕丝,像这种数量的金蚕丝根本不是一两只金蚕蛊可以产出的,所以这个失足少女背后定然有一个有着强大实力的背景,而且还是一个强大到足以饲养海量金蚕蛊的势力。 这也是这个失足少女即便落入掌柜的手中却仍然有恃无恐的依仗。 “最讨厌这种类型了。” 这一路上掌柜一行人遇到了不少江湖客前来抢夺线索信物,有先礼后兵的,有先兵后礼的,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也有提出用财物或者珍宝交换的,但是那些都是独行客,像这种背后有势力的人最容易纠缠不休。 掌柜的悄悄问白晓笙:“你知道这个姑娘的底细吗?” 白晓笙无奈的耸耸肩摊手:“掌柜的,我是笔录人,不是人口贩子。” “那现在怎么办?”掌柜的开始有些后悔方才出手了:“这种打了小的冒出来老的的类型最难缠了。” 看着明显有恃无恐的失足少女,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反倒是这个失足少女对掌柜的充满了兴趣。 “你刚才是怎么办到的?” 就在刚才拉车的两匹马被少女失足送上西天后掌柜的终于出手了,他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动作,而是用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线绳和金蚕丝相互牵扯,一番拉扯之下金蚕丝居然被这根线绳给扯断了,一根金蚕丝断裂导致所有相关联的金蚕丝都失去了控制,最后这个失足少女落入了自己的金蚕丝大阵中作茧自缚自己把自己给困住了。 “那绝对不是普通的线!”失足少女双眼放光:“我能感觉到上面有不同寻常的蛊物的气息,虽然很淡,但是确实是有,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你能感觉到蛊物的气息?”掌柜的眉头一挑:“你是个养蛊人?” 江湖上有一种人专门以养蛊为生,对于他们来说蛊物就是他们的一切,养蛊的手段其实江湖上并不少见,很多江湖上的医师甚至是修炼毒功的江湖客都会几手养蛊的绝活儿。 但是养蛊不等于能够驱使蛊物,大多数用蛊人使用蛊物的办法都是利用蛊物的天性诱导蛊物,比如在攻击目标身上撒上蛊物喜欢食用的食物粉末,或者是强行榨取蛊物身体中的毒素。 但是养蛊人不同,养蛊人和蛊物相依为命,相互之间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可以直接命令自己饲养的蛊物,就好像是两者之间有一根看不见的线连接在一起一样,所有的养蛊人在对蛊物的感应和直觉上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蛊物大多都脱离不了“毒”这一字,再加上蛊物性情怪异,生态诡异,饲养蛊物是极其危险的事情,长期和大量蛊物生活在一起人体会被蛊物的毒素给缓缓侵蚀,最终的下场好点儿的只是毁坏容貌,严重的甚至会影响到身体结构乃至身家性命。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想不过去养蛊?”掌柜的皱眉道:“养蛊可是件很危险的事儿。” 掌柜的说的是实话,在他当年还在带徒弟的时候曾经就经历过有以庄园庄主养的蛊物暴走导致整个庄园上下几百口人无一幸免全部惨死蛊毒之下,那蛊物将庄园死去之人的身体当做温床大肆产暖繁殖,甚至将以庄园为中心的方圆五里的地盘化为死地,就算是当年掌柜的也是费了好些力气才将那蛊物收拾掉,而且还以为蛊毒遗留问题很是费了一番脑子。 而掌柜的现在手中的线绳就是当年那母蛊破茧蜕变的时候所遗留下来的茧壳抽取出来的丝线编制而成。 第193章 没落的养蛊一道 “养蛊人?” 白晓笙闻言来了精神:“这年头居然还有养蛊人?” 显然对于自家掌柜所言的真实性深信不疑。 掌柜奇道:“怎么,现在养蛊人很少见吗?” “何止是少见。”白晓笙开口:“根据我家记载现在在江湖上已经有快将近三十年没有看到养蛊人的活动迹象了,有长辈推测大概是因为江湖功法变革的缘故吧?” 掌柜闻言面露了然神色。 早在墨壤年代之前,那时候武学还处于私有化阶段,那时候所有修炼武学之人都敝帚自珍,除非是同门或者非常亲密的关系,否则绝对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武学教授给他人,那个年代的江湖,不像现在这般武学秘籍泛滥,那个时候任何一本无主的武功秘籍都能引发江湖上的血雨腥风。 很早以前江湖上普遍武学的底子都是由辅以武学心法所修炼出来的真气打底,这种修炼方法极为注重根骨,而且兼容性极差,每一套武学只能绑定一本心法修习,若是武学和心法相冲那么修炼者往往都会得到一个极其凄惨的结局。 那些武学对根骨的要求极高,那个年代并非是习武者挑选武学,而是由武学来挑选习武者。 而那些根骨不佳的习武者为了在这片血雨腥风的江湖上生存下去只能另辟蹊径,寻找其他手段以求自保。 而那时候最受欢迎的手段就是成为养蛊。 蛊物的前身就是寻常毒物,这些毒物若是小心一些就连寻常人家都能捕捉到手,以至于那个年代的江湖上养蛊人群体极为活跃,养蛊之术也兴盛异常。 但别忘了,养蛊手段终归不过是根骨不佳之人的求活办法。 现如今江湖功法的修炼法门鄙弃了真气和内力,开始寻求人体本源的气血之力,只要身体没毛病的人都可以修炼,再加上现如今武学功法已经大众化,想习得武功根本不是难事,那辛险的养蛊之道自然而然就被人放弃了。 现如今养蛊一道已然没落。 “等等,金蚕蛊……养蛊人……你是莫家的人!”白晓笙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叫唤了起来。 “哼,算你有见识,识相的赶紧把本小姐放开然后把线索交出来,本小姐可以既往不咎!” 掌柜一脸平静,但是内心却是懵逼的。 没办法,对于现在的江湖掌柜真的是一点都不熟悉,以往他所知道的江湖早已沉没在时间的长河中,百年光阴可以改变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好在懵逼的不止他一人。 “莫家?很厉害吗?”郭小道提问。 作为以侠士为目标努力的考生,郭小道这一路上非常努力的在扩充着自己的江湖知识面。 好在白晓笙给掌柜的准备的《江湖常识小指南》里面的内容还算齐全,里面包含了诸如九大门派、江湖概况、江湖禁地以及一些不能被人忽视的江湖势力和隐世门派,再加上掌柜的丰富的人生经验,偶尔搭配着人生鸡汤灌给郭小道那是绰绰有余。 “当然厉害!”被捆住的失足少女傲然开口:“我莫家是现如今江湖上养蛊第一大家族!” “这么厉害!”郭小道有些不安的戳了戳掌柜的:“喂,人家来头好像很大,要不然你把人家放了说说好话如何?” “放了?说好话?可以啊。”掌柜的一脸笑眯眯的指向马车:“那从今天起拉车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如何?” 放了?开什么玩笑?拿自己的损失谁来赔偿? 看着比寻常马车还要大一两倍的马车,郭小道连连摇头,他可自认没法拖动这么沉的马车。 “不要被这番说词给骗了。” “诶?这个大姐在吹牛吗?” “你才大姐!”失足少女恶狠狠的看着郭小道:“小子你怎么说话呢!还有你!”失足少女瞪着白晓笙:“什么叫骗!本小姐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事实的确是事实,莫家确实是江湖上的养蛊第一世家。”白晓笙一脸好笑:“但是现如今的江湖上还有第二家养蛊人吗?” “现如今气血之力盛行,而大多数蛊虫生性属阴,对于阳盛至极的气血之力避之不及,蛊虫之道早已失去了用武之地,除了暗中下黑手之外蛊虫一道还能有什么建树不成?” 自家秘密被人一语道破,失足少女面色蒙上一丝晦暗,但随即又嚷起来:“无知的黄口小儿,你懂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就算我养蛊一道没落了想整死你们也是分分钟的事情!识相的赶紧把本小姐我放了!对你们的失礼举动本小姐既往不咎!不然你们就等着付出代价吧!”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人生阅历极为丰富的掌柜依旧可以看得出这个少女言辞犀利的背后所隐藏着的无助和惶恐。 通常这个时候都应该是主角主动为这个女子说一番好话,然后极力保下这名女子,在这名女子心底里留下一枚光明的种子,然后在往后的点点滴滴里面生根发芽,最终将其攻略,然而…… “什么嘛。”郭小道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势力呢,原来是个纸老虎。” “小屁孩!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纸老虎!纸老虎!怎么样!” “哇呀呀我和你势不两立!” 掌柜的有些好笑的看着郭小道和失足少女互喷,显然郭小道身为掌柜选中的主角还没成长到那个阶段呢。 “好了别和她磨叽了。”小刀不耐烦了:“不就是个女人么?砍了丢路边我们接着上路吧,别为这个女人耽误太多时间。”说着就要将短刃宽刀往失足少女的脖颈处递过去,吓得少女哇哇大叫:“你别过来!我可是莫家大小姐!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保证整个莫家都会和你不死不休的!” 小刀皱眉啧嘴:“这下麻烦了。” 少女得意洋洋道:“知道怕了就赶紧把本小姐放了……” 可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小刀对着野盗喽啰嚷嚷:“你们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吃肉的野兽,引过来,等下处理一下现场。” 说罢扭过头对着面色惨白的少女“莞尔一笑”:“放心,没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第194章 莫小小 当然小刀那句话也只不过是吓唬一下这个莫家大小姐而已。 掌柜的一行人得到线索信物的事情理应只有自己一行人知道,按小刀的说法以往几年他自己独自参加侠士资格考核的时候虽然也出现过这种被人拦路抢夺线索的情况,但是这一路上掌柜众人少说遇到了将近十来波人马了,这数量异常的不像话。 掌柜的一行人拿到考核线索的事情不断被人知晓,这一路堵截抢夺的每一个人都目标极为明确,虽然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是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刀手下的那些个野盗喽啰现在几乎人人带伤,而小刀在之前的打斗中也被人一掌劈中后背,直到现在都还觉得背后隐隐作痛,照这个状态下去还不等找到下一个考核地点众人就被耗死在路上了。 “所以一定要将那些人为何得知自己一行人有线索的事情搞清楚,只有知晓了原因这件事我们才能从根源上将此事解决。” 那些江湖客久经历练,一个个皮的和老油条似的,就算是严刑逼供只怕得到的消息也不切实际,甚至会被那些老油条江湖客当做枪使,而面前这个养蛊一族的莫家千金大小姐就不同了,明显和那些江湖客不一样,虽然她竭力试图营造自己是江湖老鸟的气势,但是开口就搬出自家老底底牌尽出,显然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 “看你这模样挺标致的。”小刀贼兮兮的笑了笑,捏着莫家千金大小姐的下巴尖儿:“杀了怪可惜的,不如挑了手脚筋绑路边,也算是造福来往江湖客?” “你敢!”莫家大小姐听了顿时面色惨白,男子被绑路边还没什么,但是倘若女子被绑在路边遇到些心怀不轨之辈那可就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小刀狞笑这将短刃宽刀搁在莫家大小姐腰间的束衣带上比划着:“小妞儿,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问你答。” 也不知是不是小刀身为野盗头子说这话气势十足,再加上背后一大帮野盗喽啰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被小刀这么一吓唬这个莫家千金大小姐终于还是软了下来,有问必答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众人。 据她所说,她名叫莫小小,是莫家这一代的独苗苗,至于从何处得知掌柜一行人身怀侠士资格考核的线索信物…… “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的!” 莫小小竭力解释:“我获得的信物线索已经过了时效,我已经失去考试资格了,心灰意冷的回家的途中经过百花城,住宿了一家客栈,一夜过去等我醒来我就发现自己的枕边多出个字条,当我我还吓坏了,字条上面写着你们有信物线索还指明了你们的具体方位,我随着纸条信息找过了确实遇到了你们,于是我就一直跟在你们身后,直到今天才现身。” 掌柜的皱眉:“百花城我记得属于大城之一,大城有大城护卫,江湖客行动极为受限,别说飞檐走壁了,就连与人动手都会被当场拿下,所以能够将信纸塞到她枕边而不惊动她的那么只有拥有客栈房门钥匙的客栈自身才有可能做得到,当然也不排除客栈和其他江湖客有勾结就是了。” “那家客栈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那客栈在百花城,名字我记不太清楚了……” “你不要试图耍花样!”小刀冷哼一声,手上的短刃宽刀递进了些,锋利的刀刃将莫小小腰间的束腰带割开了些。 感受到自己腰间的松动莫小小慌了神,她初次远离家门背着家里人参与侠士资格考核,没想到却出师不利,好不容易过了引路人那一关就在第二场考核上面夭折了,连考官的面都没见着,收到神秘来信后以为自己时来运转,可不料现在又落入他人之手,甚至清白难保…… “我真的不知道!”莫小小带着哭腔:“我只记得客栈在百花城的正中心!你们自己去找去啊!” “别开玩笑了。”小刀面露邪意:“我们现在都还不知道线索的谜底呢,万一听了你的话去百花城寻找线索耽误了考核你赔得起吗?” 就在这时白晓笙开口了:“说不定我们真的得去百花城一趟。” 众人将目光集中在白晓笙身上,白晓笙举起手里的手镜:“这面镜子根据我的调查和推测,很有可能出自于百花城。” 小刀皱眉:“诺大百花城寻找这面小镜子的出处犹如大海捞针,从何找起?” 白晓笙将镜子背面对向众人:“这面镜子做工精巧,而且还是手镜,手镜背后的纹路光滑,正中心的凹槽很显然是镶嵌过什么东西,只不过被镜子主人弄掉了,显然这面镜子之所以会调零件正是镜子主人使用频繁的缘故,试问什么样的人会频繁使用手镜呢?” 镜子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映照自己的容颜,频繁使用手镜还注重容颜的地方…… “花街青楼?” “答对了。” “花街青楼会是我们的考官所在的地方?”郭小道一脸不敢相信。 “这有什么?”小刀不以为意:“之前我还遇到过有考官躲在医馆冒充病人呢,我们这趟正巧,先去百花城解决到我们被跟踪抢劫的问题,然后去找考官参加考核。” “那她怎么办?”郭小道指着莫小小:“总不能丢在这里吧?” “丢在这里又怎么样?”小刀斜眼:“敢对我刀爷动手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我很奇怪。”掌柜的开口:“正如同你所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堂堂莫家大小姐叫些仆从一起参加考核很难吗?为何要独自一人参加侠士资格考核?” 莫小小低头不语。 掌柜的见状挑了挑眉头:“你该不会是偷偷溜出来的吧。” 莫小小抬头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掌柜的揉了揉额头:“还真是这个套路啊,我随便瞎猜的。” 第195章 拉车吧少女 这位莫家大小姐毫无疑问定然是被人当枪使了,幕后黑手用意非常明显,就是打算利用人海战术来消耗掌柜的一行人的力量,最好是能将掌柜众人耗死在路上,虽然不知道幕后黑手这般做法用意为何,但是显然来者不善。 这位莫家大小姐最终还是被掌柜的提议给带上了,按照掌柜的说法就是自己的两匹宝马死在了她手上,她就要为此付出代价,在自家财产损耗上面掌柜的一直都是斤斤计较的。 至于带上的方法嘛…… “驾!” 皮鞭在距离莫小小的头皮还有一寸的距离巧妙的打了个响花,鞭梢鞭打空气带起的劲风如同针扎一样刺激着莫小小的头皮,而这位莫家千金大小姐双眼包含屈辱的泪水,扛着原本拴马的缰绳吃力的拖动着超出寻常规格的马车。 这种鞭法自然不会是小刀或者白晓笙可以掌握的,而是由掌柜的亲自操鞭,马车侧面的门已经关死,小刀则是被掌柜的给丢到马车屁股后面的位置坐着去了。 从一开始这辆马车就在一直刷新着白晓笙的三观,白晓笙一开始以为这辆马车只不过是外形夸张了些,比其他马车大一些,多两个车轱辘罢了。 接下来白晓笙发现这辆马车的里面藏着数不清的只有掌柜可以敲开的暗格,这才发现这辆看起来空荡荡的马车实际上里面装着不少东西。 然而这辆马车显然有着超出寻常人理解能力的功能,比如储物,这辆马车可以容纳下很多东西,甚至有些东西明摆着就超出了马车的承受范围了,然而掌柜的却依然可以一脸平淡的将这些东西从马车里面掏出来,最夸张的一次就是掌柜的当着白晓笙的面从马车里面抽出了一柄将近两米的方天画戟然后将这柄方天画戟卖给路过江湖客…… 而直到现在白晓笙才知道原来马车的车厢墙壁结构也是可以改变的,前面的厢壁也是可以当做门打开的。 这样一样马车的整体结构就和寻常马车差不多了。 “双脚步子迈大一些。” “肩膀挺起来!” 掌柜的难得没有如同软骨头一样瘫靠在车厢里面,而是正儿八经的坐着在车厢里,手上拿着赶车用的软鞭,双手把玩着堆叠在手上的马鞭将马鞭玩儿得“啪啪”作响:“你想尝尝鞭子的味道吗?” “你等着!”莫小小抹了一把屈辱的泪水,在家里她是莫家这一代的独苗苗,莫家家主是莫小小的老爹,因为莫小小娘亲去世的早,莫家家主对莫小小是无微不至,溺爱有加,而莫小小因为莫家家主的缘故在莫家更是备受宠爱,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对她说一句重话,就连她无意间打翻了家里的蛊冢都没有人对她发过脾气,而现在这个三十来岁的老男人居然敢把自己当做牛马一样使唤! “等着就等着。”掌柜的对莫小小放出的狠话不以为意:“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既然没有钱,那就用劳力抵债,这是理所当然的。” 野盗喽啰们倒是挺喜欢这样,由于双马驱动降级为单人驱动,使得马车速度大幅下降,众人终于不用跟在马车屁股后面疯狂追赶吃得满嘴灰了,这些野盗颠着小碎步跟在马车周围享受着难得的偷懒时光。 小碎步跑在马车边的郭小道看不过去了,开口:“掌柜的,这不太好吧?” “不太好?你指的什么?” “她好歹是一介女子,你这样做如果被别人看到了多少都会有些不妙吧?” 掌柜惊道:“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个性别歧视者!你看不起女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郭小道连忙道:“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对待一个女子终归有些不好的影响……” 何止是不好的影响,看看现在的场面:一辆略显豪华的马车里面坐着一位三十多岁身穿商贾衣袍的男子,马车顶上还躺着一个身穿文生白衣的少年郎,马车后面坐着一个看上去娘里娘气的青年正提着一把形似杀猪刀的兵刃挑着指甲里面的灰尘,而马车周围则围绕着一圈看上去就不是好人的草莽大汉,而在这马车的正前方一名身穿紧身黑衣身材凹凸有致的妙龄少女正扛着辕木缰绳艰难前行,而坐在马车里面的三十多岁的商贾时不时挥鞭催促—— “脚步要稳,肩膀才能稳。” “步子再跨大一些!” “你快点儿,没吃饭吗?” 唠唠叨叨零零碎碎的呵斥声如同魔音灌脑一般穿入莫小小的耳朵里,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那个没人性的掌柜的的歌声: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牵它去赶集” …… 声音难听调子走音都忍了,最让莫小小无法忍受的是他……他唱这歌是什么意思嘛!把自己比作蠢驴吗! 莫小小并非没有想过逃跑,莫小小最擅长的就是轻功,而且从小她在轻功方面就天赋异禀,修炼轻功法门就好像没有瓶颈一般,施为能力嗖嗖往上涨,莫家家主也就是莫小小的老爹知道莫小小喜欢轻功,还特地差人花了大代价走锦盛武道场的渠道搞到了一本出自九大门派之一空空门的入门级轻功秘典。 看看后面那些人,那些围在马车周围跑步的家伙一个个脚步闷重不说,还丝毫不懂得运用气力组合的方式减轻自己的负担,只会拖着笨重的身子瞎跑。 若是莫小小全力施展轻功莫小小自信后面那些臭鱼烂虾绝对追不上,关键是…… “好东西啊。”掌柜的将袖子里的金蚕丝盘成一个线圈,双手灵巧的将线圈来回拉扯出一个个复杂的形状。 这个死混蛋!他居然用自己的宝贝金蚕丝翻花绳! 要知道金蚕蛊一生的产出量也不过寥寥,而根据饲养方式的差异金蚕蛊所产出的金蚕丝品质也各有千秋,而掌柜手中的这些金蚕丝都是莫小小花费了大把的时间用莫家秘法精心培育出来的金蚕蛊所产出的金蚕丝,可以说得上是金蚕丝中的上上品,就是和一些大匠人所打造的兵刃相互硬拼都不会断裂,丝毫不比那些兵刃逊色多少。 “我一定要想办法找机会把我的宝贝金蚕丝夺回来!” 第196章 莫小小的计划 莫小小本来以为那个掌柜的让自己拉车拉一段时间就会开始开各种条件套自己的话,所以在拉车的时候不停地打腹稿,想着如何用虚假的谎言编织一张巨网陷阱将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统统坑进去,要知道莫小小虽然失去了侠士资格考核的资格,但是作为和各种江湖客同台竞技过的考生莫小小可是掌握了不少江湖客考生的情报,而且这一批的江湖客考生可是有不少棘手的存在,莫小小遇到那些人都只敢远远的看着,连靠近都不敢靠近。 若是将这些人渣欺骗过去和那些江湖客考生交手,嘿嘿嘿,想想都觉得畅快。 然而事与愿违,那个被人称作掌柜的男人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己拖着马车一路拖到百花城去,照理来说这些人参加侠士资格考核理应对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考试感到好奇才对,最起码也要想了解了解和自己一同考试的江湖客考生的详细情况吧? 然而这一路上那个掌柜的不是差遣那个整天躺在马车顶棚,时不时放只鸽子、接只鸽子,浑身穿的丧白的少年去给他摘果子打野味就是折腾那个看上去年龄最小的看上去还是个孩子的小家伙,丝毫没有想要了解考试情报的趋向。 看着愚钝的脑回路定然是没有往这方面考虑,既然如此自己就以德报怨提醒一下他吧—— 莫小小:“说起来参加这次侠士资格考核的人还真多啊。” 掌柜的:“小白,存货快吃完了,去左边的林子给我摘点野果补充一下。” 莫小小:“我记得之前看到一个很厉害的人,他通过这次侠士资格考核的机会应该很大吧?” 掌柜的:“小鬼,跑步虽然慢下来了但是跑步的频率要加强,双臂摆起来!” 莫小小:“如果有考生提前得知了其他考生的情报消息相比在考试中出线的几率会比较大吧?” 掌柜的:“有话痨的功夫还不抓紧时间拉车!照你这速度我们猴年马月才能到百花城?还是说你想挨鞭子了?” 莫小小:“……” 故意的!这个老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不论莫小小如何暗示掌柜的对于莫小小几乎算得上是指明了“你赶紧来问我吧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然后我们万事好商量”的暗示完全是熟视无睹。 小刀坐在马车后边儿听着拉车的莫小小耍心眼儿忍不住发出嗤笑,莫小小哪里知道自己拉着的马车后面有一个补考专业户,这位这次可是做足了准备工作才来考试的。 至于考生情报嘛…… “咕咕——” 一只肥鸽子扑腾着翅膀化作一道让人看着都觉得沉甸甸的弧线撞击了白晓笙的怀里,两脚朝天倒在白晓笙的手上表示自己已经飞不动了。 “小白白,这是为你好,你看看你,现在肥成什么样子了。”白晓笙戳了戳还躺在手里装死的肥鸽子,这只肥鸽子显然极为通人性,听到白晓笙这么一说干脆闭眼伸爪,一副“我死了”的模样,看这模样是打算将罢工进行到底了。 白晓笙无奈一笑,单手熟练地解开了肥鸽子身上穿着的小马甲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张小小的纸条,然后把还装死的肥鸽子塞进了自己的箱笼。 白晓笙打开一本小册子,这种小册子里面的纸张完全空白,是专门给人记录用的,白晓笙这本已经写了一大半了。 这一路白晓笙都在搜集考生们的资料,虽然笔录人特有的情报渠道一天只能够使用一次,但是并不代表白晓笙只有笔录人专用渠道,作为一个优秀的专业情报工作者是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的,江湖上类似于笔录人的情报组织不在少数,这些情报组织都有着自己特定的情报圈子,白晓笙用情报交换情报的方式寻来了不少有关这次侠士资格考核考生的资料。 白晓笙将小纸条里面的内容牢牢看了几遍之后将纸条揉成一个小小的纸丸,然后张嘴丢进了口里咀嚼后吞进了肚子,这些纸墨都是由糯米和特殊植物的汁液调和出来的可以食用的纸墨,这种消除方式即安全又保险,而且可食用级别的纸墨还可以根据收件人的喜好来选择咸甜。 白晓笙将纸团子吃进肚子里之后舔了舔嘴唇,果然甜味的情报才是好情报,咸味都是异端。 有了小刀这个考场老鸟和白晓笙这个人肉情报搜集器,莫小小的计划打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胎死腹中没有丝毫成功的可能,于是莫小小决定采取第二套作战方案。 “差不多了。”莫小小估摸了一下时间,放慢了脚步,这些天拉车莫小小掌握到了这一行人的致命弱点! 生活太过于规律化了。 作为一个江湖客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人知晓自己的饮食习惯和作息规律,要知道江湖上暗中的手段比明刀明枪还要可怕,若是被下了蒙汗药还好,运气好的丢些钱财,运气不好的被人一刀摸了脖子,可若是被人下了那种慢性毒药受制于人那可就悲催了,没准儿这辈子都要给人家当牛做马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自己抹自己脖子的勇气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谁想死啊? 而这几天莫小小发现这帮人一日三餐的饮食习惯极其规律,很快莫小小就掌握了掌柜的一行人的作息规律了。 “好了,停车!”伴随着掌柜的一声吆喝,莫小小轻车熟路的小颠两步将马车的惯性缓解掉,虽然很杯具,但是不得不承认莫小小这几天的拉车生涯这一手拉车功夫是越来越熟练了。 马车停到路边,众人非常自觉的开始各司其职,野盗们去周围寻野味,小刀负责警戒,白晓笙则负责搭篝火,而郭小道则负责被掌柜的调教。 掌柜的开口询问郭小道:“这些日子跑步,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郭小道挠了挠头:“没什么感觉,就是比平时累一些。” “那你就接着跑吧,什么时候有了感觉我在正式教你。”说罢掌柜的就返身回马车歇着去了,只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郭小道在那里反复琢磨着“感觉”二字:“感觉?什么感觉?掌柜的究竟要教我什么功夫呢?” 一个清脆的女声传进郭小道的耳朵:“当然是轻功呗。” 第197章 莫小小的分析 莫小小这段日子的收获可不仅仅只有习得了“如何完美的把自己代入拉车马匹的角色中”,经过这段日子的观察发现这群人的构成可以说得上是古怪,那个成天到晚躺在马车顶上的白衣文生似乎是那个成天到晚窝在马车里面的老男人的仆人?从懒这方面来说这二人可以算得上是有共通点了,可以说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吗? 而跟着马车后面跑的那几个长得鼻歪眼斜参差不齐的汉子一个个从骨子里都散发出一股“我不是好人”的味道,明明都是一队人,还老是用贪婪的眼光望着自己的马车,一副随时都会拔刀子抢劫的架势。 还有就是坐在马车最后面位置的那个青年,这个家伙貌似是那七个汉子的老大,明明是个大男人,走路说话也正常,可就是给人一种妖艳妩媚的感觉,怎么看怎么难受,有一段时间莫小小还因为此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直到最近才定下心神。 最让人在意的是这个队伍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看上去才十几岁左右孩子,比起其他人这个孩子正常的让人可怜——被这群不正常的人包围的日子一定不好受。 一对懒惰的主仆、一帮不似好人的汉子、一个举止妩媚诡异的青年以及一个平凡的孩子,这些牛马不相及看上去毫无联系的人都凑到了一起。 莫小小这段日子一直在小小翼翼的试探着这些人,试图找出突破口。 那七个汉子首先排除掉,那几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里面有些人时不时还用舔舐一般的目光盯着自己上下骚动,让莫小小一阵作呕。 然后再就是那个给人感觉奇怪的青年,听其他几个大汉称呼这个青年为“刀爷”,由于被这个青年用对于女孩子来说极其卑劣的方式审问过,莫小小对这个青年可是记忆尤深。 这个青年看上去瘦弱,但是某一次河边捉鱼莫小小看到这个青年脱下上衣,身上除了均匀的肌肉之外还有数不清的伤疤!钝器遗留下来的痕迹、明显是利器划出的伤口、密密麻麻的细小的伤痕以及为数不多的明显是野兽撕咬留下来的痕迹,这一身肉看上去居然没多少好地方,看得莫小小头皮发麻,天知道这个青年之前经历过什么! 于是莫小小果断的将这个青年划入不可招惹的名单中。 剩下的就是那个成天到晚躺着偷懒的主仆二人了。 根据这些天的观察判断那辆外形奇异的马车就是这主仆二人的,说起这辆马车莫小小可就极为好奇了,这辆马车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自己的金蚕丝大阵居然无法将其摧毁,这些日子莫小小不止一次仔细观察过这辆马车,敲了敲马车,莫小小可以肯定这辆马车就是木制的,可自己的金蚕丝居然没能在这辆马车上留下一丝痕迹,要知道莫小小的金蚕丝可不是江湖上那些花钱就可以买到的货色,那可是耗费了无数天材地宝才培育出来的金蚕蛊所产的丝线,坚韧程度可比神兵利器,而且这辆马车似乎在做工工艺上很是不俗,莫小小这一路为了恶意报复不止一次将马车往颠簸的路面上拖拽,可马车居然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别说是车轮轴断裂,就连躺在车顶上睡觉的那个白衣文生都没有醒过来! 能够拥有这样一辆马车的会是寻常人吗? 莫小小本来还以为是那个老男人凑巧有克制自己金蚕丝的东西自己才会败下阵,毕竟落到别人手里的原因都是金蚕丝失去控制导致莫小小作茧自缚自己把自己绑了个结实,然而现在莫小小才察觉到自己说不定是踢到了铁板了? 那个成天到晚就像是和马车车棚顶合体了的白衣文生这一路上整日除了睡觉和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之外就是不停的放鸽子。 没错,放鸽子。 这个白衣文生养了一只肥肥胖胖的鸽子,那肥胖程度莫小小估计那根针扎一下流出来的都不会是鸽血而是鸽油,真难为这只肥鸽子还飞得起来。 这只肥鸽子整日早出晚归,看模样是充当着信鸽的职责,也不知那个白衣文生是在和谁飞鸽传书相互联系。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白衣文生非常听那个老男人的话,称呼那个老男人为“掌柜的”,而他则是被老男人叫做“小白”,这应该是老男人给这个白衣文生起的绰号,简单易懂的程度堪称粗暴。 白衣文生似乎负责整日躺在马车里面的那个老男人的衣食起居,唯一离开车棚顶的时候就是给那个老男人准备吃的,而且他的手艺相当不错。 莫小小虽然暂代拉车马匹的位置但是掌柜的一行人并没有在吃食上面亏待她,要马儿跑首先要喂马儿吃饱的道理掌柜的还是懂的,这段日子莫小小一直都是和掌柜的一行人同吃一锅伙食,白晓笙的手艺着实让莫小小的味蕾惊艳了一把,即便是从小吃惯了莫家大宅豪华伙食的莫小小都对白晓笙的手艺赞不绝口,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是莫小小最幸福的时候,毕竟在外面跑江湖的大多数都是啃着干硬掉渣的干粮凑合一下,有哪一个是会这么精致的弄口大锅做一锅食材丰富的什锦锅? 说实话莫小小看到路边的野蘑菇都不知道有毒没毒,更分不清野菜和野草的区别,也亏得那个白衣文生可以在野外搞到这么多可以吃的食材。 但是莫小小却极其不想接近这个白衣文生,因为在这个白衣文生面前莫小小总感觉自己是前后通透的,这个白衣文生的眼神就好像是要把自己藏在心底里的所有秘密统统都给挖出来了一般,而且短短几日莫小小总共还没有和这个白衣文生说过几句话,每次说着说着就被他绕进去,不知不觉就泄露了一些自己不想泄露的东西,等反应过来已为时已晚,这种恐怖的话术令莫小小对其避退三舍。 接下来就是那个被称呼为掌柜的男人了。 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是这一群人里面最懒的一个,似乎很贪吃,这些日子路上嘴都没有停下来过,而且似乎味觉有问题,莫小小之前尝过那个老男人一直在吃的野果子,入口之后莫小小感觉自己的舌头打起了痉挛,这简直不是难吃级别的了,莫小小甚至怀疑这个果子是不是有毒。 根据这个老男人所说他是一个做生意的生意人,而且似乎给自己定位很坚定,莫小小之前尝试挑衅这个掌柜的,要用江湖客的方式解决问题——打一场,谁赢谁有理,若是莫小小赢了,掌柜的就要还回金蚕丝,若是掌柜的赢了……莫小小就接着打,直到答应为止! 蛮不讲理胡搅蛮缠一向是女人特权。 然而这个掌柜的却古怪一笑:“抱歉,我不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的行事准则与我无关。” 这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掌柜的就好像是一块烂石头,不管莫小小怎么折腾都无法动摇这个男人。 剩下的就是那个看起来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小鬼了。 第198章 莫小小的翻盘武器 郭小道在被小刀打过一耳光之后就异常老实,这并非是他怂了,而是这一耳光让郭小道想通了很多事情。 郭小道了解到了自己自从跟着掌柜马车出发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踏入了江湖,在村子的时候郭小道每天都在给自己走入江湖的那一天做心理培训,什么言辞谨慎、为人低调、忍辱负重,可真正踏入了江湖却还不自知。 郭小道天生性子比较野,从小就敢和自家舅舅对练这一方面来看郭小道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熊孩子,在村子的时候郭小道还有老郭的压制,可出了村子这熊孩子的天性就如同脱了缰的哈士奇,一下子就解放了,在作死的边缘不间断的试探。 也许是这一路上掌柜的对郭小道的放纵让郭小道对自己昔日在村子里脑补万分凶险动则丧命的江湖失去了警戒心,他任着自己的性子肆意放飞自我,但是小刀的那一耳光将他从放飞自我的状态打醒了,脑内嗡鸣的那一刻郭小道似乎才真正灵魂归位冷静了下来。 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郭小道简直是慌得一批,拿个最简单的来说,就算掌柜的和自家舅舅签订了协议,可有必要按照协议来吗?看看一望无际的天空,世界这么大,自己就算“不小心出了点儿意外”也是在常理之中吧?再说小刀,那可是野盗!凶残的野盗!会杀人的野盗!而且这货还是野盗里边儿的扛把子!自己居然敢在他面前大吼大叫?他郭小道有几条命?是谁给郭小道的底气?掌柜的? 其实对于掌柜的郭小道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这是一种感觉,而这种感觉并非是没有由来的,郭小道每次靠近这个掌柜的自己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的颤栗,浑身汗毛立起,那种感觉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感受过……对了!那头斑额虎!就好像是直面斑额虎满是杀气的咆哮一样!只不过症状稍轻罢了。 恐怕连掌柜的都没想到,自己兴趣使然接下老郭“吓唬吓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江湖险恶的臭小子”的任务会开启郭小道无比敏感的求生欲开关,而郭小道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天赋是多么难得,若是有针对性的锻炼一番只怕日后针对郭小道的恶意都会暴露在郭小道的感知中。 所以…… “你躲什么?”莫小小一脸不爽叉腰质问,胸前一阵波涛汹涌。 自己再怎么样也算得上是美人吧?其他人对付不了难道连一个嘴上都还没长毛的小屁孩的好感度都刷不到? 郭小道的视线避开莫小小那和名字完全相反的部位,朝着莫小小相反的方向后退了两步:“直觉告诉我你不怀好意。” 莫小小:“?!” 这年头小孩子都这么敏感了吗! “你想太多了。”莫小小努力的将脸上的笑容自然化:“我只是看你愁眉苦脸的想帮帮你而已。” 郭小道看着莫小小脸上挂着无比自然的笑容又将警戒心调高了一档。 开什么玩笑!被人当做畜生使唤了几日的人居然还能作出如此自然平和的笑容?这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天生变态。 说起来还在村子里面的时候就曾经听来往的江湖行商说过,江湖上有一些人看上去很正常,可内心却于常人截然不同,有的人渴望被叱骂,甚至享受被伤害,而有的人则是喜欢玩儿以大欺小的游戏,专门对一些幼小的孩子下手。 想到这里郭小道浑身一个寒颤,心惊之下又是连忙倒退几步:“我警告你啊!你不要靠近我!不然我会叫的!” 莫小小:“……” 这孩子没毛病吧!? 莫小小哪里知道自己表现出来的自然平和的妙颜笑容落入郭小道眼中已然和夜叉上脸无异。 就在这时,白晓笙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将今天的伙食料理完成了:“开饭了!” 掌柜的应声而动从马车上跳下来,冲着莫小小开口:“还等什么?还不去拿碗?” 莫小小心中一喜,机会来了! 养蛊之人定然不会只在身上携带一种蛊物,而是有选择性的搭配携带,作为多种后手底牌,而莫小小也是如此,只不过莫小小在之前的侠士资格考核中消耗掉了大多数的蛊种,手上剩余的蛊种几乎消耗殆尽,除了金蚕蛊的丝线以外就只剩下一种毒蛊了,所以要找准时机一举得手。 莫小小爬进马车,每次吃饭那个掌柜的都会先把碗准备好放在马车里面,然后差遣莫小小去拿碗,为此莫小小暗中嘀咕掌柜:“懒死算了。”不止一次。 马车空间很大,爬进马车,莫小小强迫自己无视马车角落堆成小山的钱袋子和各种兵刃,而是朝着马车正中间望去,入眼所见的是一摞瓷碗和一捆黑木筷子,瓷碗的外面被一层层的天然釉质所包裹,均匀的釉质层显得陶瓷表面光洁美丽,碗面上白色做底,一圈圈深青色的花纹勾勒出美丽的图案,简单的青白二色使得瓷碗整体简单而优雅,如果非要用什么来比喻这种视觉美感的话那么这瓷碗就犹如那不谙世事的深闺女子一般,不施妆黛,清描淡雅但韵味十足。 “这次是青花的啊。”莫小小感叹了一下,将碗筷抱了出去。 说来也怪,马车里面看上去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行礼,然而每一次的碗筷都不一样,短短几日十来餐,每一次的瓷碗的花纹都不同。 莫小小不懂得瓷器的价值,可也有正常的审美观念,那些瓷碗没有一个不是有着美轮美奂的花纹和描绘,整体入手则是圆润无比,虽然说不上爱不释手但是手感也颇为感人,也不知那个掌柜的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瓷碗,而这些瓷碗又藏在什么地方。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莫小小将碗抱到篝火旁,这次白晓笙做的是野菌汤,木制的汤勺在锅中搅拌,菌类特有的气味馥郁淳厚勾人馋虫,白晓笙将锅中物分到各个碗中,为了不被怀疑莫小小并没有提出要帮忙,而是自然而然的将明显内容丰富一些的一碗端给了掌柜的,这种有眼劲儿的分法让白晓笙嘴角微微翘了翘,最后给莫小小盛汤的时候又多加了一勺。 而白晓笙没看到的是莫小小趁着端碗的功夫将只有指甲盖五分之一大小的小虫丢入了碗中,这小虫被莫小小留在最后并非是因为这是莫小小的底牌,恰恰相反,底牌在侠士资格考核的时候已经用尽,这小虫是最没有用的蛊虫,这是莫小小无意之间培育出来的小东西,这小虫杂食好养,体型小,生命力顽强,具备一个上品优良蛊种所应有的所有优点,但是唯独有一点,那就是这蛊虫没有攻击力,其作用也就只能让人腹泻不止而已,而且还要人将其服入体内才能生效,而相同的作用的药并非没有,只不过小虫可以根据莫小小的操作控制腹泻开关罢了。 现在这小虫将成为莫小小打开局面的绝杀武器! 第199章 掌柜的身体状况 有的时候掌柜的真的感慨现在的江湖环境比起自己经历过的旧江湖真的是友爱太多了,掌柜的记忆里面的江湖是那种江湖客们都绷着一张脸,搞得好像面瘫是会传染一样,为了不让别人从自己细微的面部表情来推算自己目前的状态,而如今呢? “你干什么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看着端着碗如同被点了穴一样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露出迷之微笑的莫小小,掌柜的一副和气生财的笑容有些勉强,是我掌柜的提不动刀了还是你莫小小飘了?这么明显的算计脸真当他掌柜的阅人无数的眼力是白练的吗? 人其实是一种非常善于脑补的生物,就好像有些要财力没财力、要本事没本事、要面相没面相的三无男士在路边闲逛偶尔看到的一个长相很精致笑容很灿烂的大长腿姑娘无意间好像和自己的视线在那么一瞬间对视了一下,然后就开始脑补着自己和这个姑娘的婚后生活以及儿子叫什么女儿叫什么了,可实际上别说是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连笔墨纸砚都没有,拿指甲挠墙去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本能吧? 很显然莫小小就是在无意间触发了这种可悲的本能,在莫小小的脑补的世界中那个三十多岁的可恶老男人喝下了自己动过手脚的野菌汤,自己一念之下这个老男人顿时面色惨白,捂着肚子缩成一团翻滚下车,连站都不敢站起来,打着滚儿就朝着路边的野草堆里面滚过去了,然后自己就可以隔着老远肆意取笑:“掌柜的,要纸吗?你猜对了,就是我做的手脚,只要你老老实实把我的金蚕丝还给我再给我磕十个响头说十遍姑奶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把考核线索双手奉上本小姐就考虑放你一马……什么?休想?那你这辈子就蹲在这里吧……” “什么?不怀好意?哪有!” 莫小小方才执行着自己周密的计划,一不留神就沉浸在了自己的美好脑补幻想中,对于掌柜的质疑莫小小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是嘛?我多疑了?” “是的是的,肯定是你多心了,夸趁热把这碗野菌汤喝了吧。” 说着莫小小将手里加了料的野菌汤递给掌柜的,而掌柜的略带深意的看了莫小小一眼,这一眼看得莫小小一脸笑容僵在了脸上,不过好在掌柜的这种目光并没有持续太久,也不知是饿了还是白晓笙的手艺有所长进,一碗野菌汤很快就被掌柜的干掉了,莫小小收拾碗筷的时候还特地确认过,碗中就连一滴汤都不剩。 “喝下去了!”莫小小惊喜若狂,然后随手将碗丢到一边儿,在郭小道诧异和怜悯的视线下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马车跟前,对着刚刚关上的车门狂拍:“快把我的金蚕丝还给我!不然我就要不客气了!” 白晓笙的手艺日渐增长,掌柜的刚刚吃完满满的饱足感,人是一种惰性动物,一有了饱足感就像打瞌睡,然而还不等掌柜的在马车里面躺下就听到了莫小小的叫嚣声,结合起方才莫小小明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脸上露出傻笑是个人都猜到了方才吃饭莫小小肯定是动了什么手脚。 莫小小的声音不可谓不大,再加上一直憋屈着的内心伴随着掌柜的中招而彻底解放,莫小小的威胁声愣是让在场众人都听了个遍。 然而对此白晓笙却并没有慌张,因为白晓笙知道掌柜的身体情况。 掌柜的形象按照目前来看肯定是一副病恹恹活不长的模样,可实际上掌柜现在的身体比病恹恹还要严重,严重缺乏气血滋养陷入休眠的内脏虽然都有尽职尽责的运作,但是也只能保持着最低规格标准的运作支撑着掌柜的身体,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钢丝上骑行的独轮车,若是稍有差池掌柜的身体就会出毛病。 别看掌柜的正日宅在马车里,其实掌柜的也是在竭尽全力的运作气血之力试图尽快激活人体五脏的活跃性,而激活方式嘛,依靠掌柜百年休眠仅存下来的气血之力自然是不够的。 不够怎么办?对外摄取啊! 办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吃!使劲儿吃!疯狂的吃! 掌柜的身体如今可以算得上是无底洞,就算是毒药都能给你把剩余价值给榨干抹净,更别提是莫小小的小蛊虫了。 莫小小猖狂的笑了半晌,发现没反应,再一看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心里忍不住一慌,连忙打了个响指。 这个响指就是蛊虫的唤醒条件,那只小蛊虫平日缩成一个小球儿进入伪冬眠状态,一旦莫小小打响响指,这个小东西就会分泌出让人拉肚子拉不停的毒素,而且这只小虫一旦接触到胃壁就会牢牢抓紧,绝对不会因为被人拉肚子而给排出体外。 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莫小小猖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掌柜的一脸好奇:“你是对我做了什么吗?” 莫小小不信邪的双手左右开弓,手指都磨痛了,打响指打到手指发肿,可掌柜的依旧是一副和气生财笑眯眯的模样:“继续啊,别停。” 掌柜的并非是什么东西都吃,对他胃口的只有那些对壮大气血之力有效东西,比如那些难吃的野果,以及那些从郭小道村子里面采购回来的草药。 该说不愧是九大门派之一的驻扎地吗?卧龙山附近一带的草药不论是长势还是品相都是难得的好料,掌柜的没事儿就把这些草药搓成丸子,一半留给自己当零食磕着玩儿,争取早日恢复,而另一半则打算充当商品。 毕竟掌柜的还没忘记自己这一世可是一名商人。 这一路过来掌柜的手上可以说基本都没什么货,这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是极其严重的失误,好在掌柜的在郭小道的村子里收购回来的草药品种相当丰富,根据掌柜脑子里面的药房可以配制出各种各样药效的小药丸,再加上这一路各种拦路的江湖客“友情提供”的各类兵刃,这才让掌柜的库存不在那么空荡荡的。 或许自己可以弄个土罐儿带头上,然后把各种功效的小药丸装进小罐子里面,兜售的时候喊一句:“绝对没有空的。” 第200章 掌柜的肾虚? 掌柜的虽然没有干过商人,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多少知道些条条框框,不过掌柜的也没有打算做常规意义上的买卖人,那种一毫一厘都斤斤计较的老鼠精不太适合掌柜的人设。 掌柜给自己的定位是神秘商人。 没错,就是那种你运气好碰到了就可以从他买到“也许是不错的好东西”的神秘商人。 但是作为神秘商人来说掌柜的目前确实是货物紧缺,虽然这一路闲的没事儿捏了不少药丸子,但是那些药丸子终归只不过是药效好一些的普通药,现在掌柜手里还缺少真正让人看了心动不已的商品。 虽然掌柜的有不少存货,而且那些存货大多都符合“让人心动不已”的标准,可掌柜的却不打算拿那些东西填充自己的货架,毕竟那是属于上一世的自己的存货。 每一次长眠醒来掌柜的都会将其认作是一场新生,所以那些随随便便一件丢到江湖上都会引起血雨腥风的东西在掌柜的眼中那都是上一世的自己的遗物,既然是遗物那就不能随便乱动,更何况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掌柜所知道所理解的江湖了,一些上一世的一些东西也的确不方便拿出来。 总之掌柜的觉得金蚕丝是个不错的东西,非常适合放到自己的货架上。 至于那些由拦路抢劫的江湖客“友情提供”的兵刃……这些东西在掌柜的眼里和垃圾没什么两样,自己库存里面还有大一堆。 …… “我知错了!” 莫小小非常干脆的九十度弯腰,认错态度十分诚恳,尽显求生欲。 “所以说你还是在我刚才的吃食里面动了什么手脚吧?”掌柜的一脸和气生财,笑得眯起来的双眼打量着莫小小:“这么说来你身上还有好东西?” 掌柜的很重视自己的角色定位,而最近恰好是在发愁货源稀缺,没准儿入手一些蛊物是不错的选择? “没了!没了!”让掌柜的失望的是莫小小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末了还强调了一句:“真的没有了。” 现在的莫小小可信程度严重偏低,但是掌柜的也不好去搜一个女孩子的身,江湖儿女虽说不拘小节但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那些野盗们不会介意帮掌柜的这个忙,但是考虑到自己店铺的口碑掌柜的决定还是算了。 不过…… “真的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 “真的?” “我拿性命担保!” “……那倒不必了。” 可惜了。 掌柜的感受着枯竭的体内隐隐约约有些活性的改变,如果说之前掌柜的身体就好像是腐朽的枯木毫无生灵可言,那么现在的身体就好像是雷击木死而复生抽出新芽一般,若这变化是那一碗野菌汤带来的掌柜的能把野菌吃成濒危物种。 “这一变化想必和那个小丫头下的料脱不了干系。”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掌柜的默默运转了体内仅存的一丝本源气血之力,原本艰难运行的气血之力如今运转流畅了不少不说而且还隐隐有壮大了一些的感觉。 炼制蛊虫多少都有些赌的成分,如今的蛊种有了前人的经验按照一定数量的种类将选择好的蛊种投入蛊冢,除了需要特定炼制出某种蛊种费心费力捕捉一些低等的蛊物毒物喂养之外,一般养蛊人都会选择“赌”,也就是随便抓一些蛊虫任由这些蛊虫厮杀,留下来的最后一只就是最后炼制成功的蛊种。 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炼制方法除了刺激神经之外还充满着在养蛊道路上未知的开拓,现在哪一种稳定蛊种不是赌出来的经验?没准入自己运气好可以赌个闻所未闻的强力蛊种出来呢? 每一只赌出来的蛊虫都是一个整个蛊冢的精华,而那个只会让人拉肚子的蛊种虽然能力很弱鸡但是本身从品质的角度来说是却是一等一的上品蛊虫。 浑身精华的蛊虫入了掌柜的肚子瞬间就被饥渴的身体给拆成最原始的粒子消化吸收掉了,倒是把掌柜的身体恢复进度推进了一丢丢。 但是即便这样掌柜的依旧不打算把金蚕丝还给莫小小,按照掌柜的说法这些金蚕丝和这段日子当牛做马就是莫小小对马匹的赔偿了。 开玩笑,自己的货架还空着呢!质量这么上乘的金蚕丝可不多见,大不了日后对这个小丫头好点儿就是了。 想到这里,掌柜的尽量说话柔和一些,对着莫小小柔声道:“没关系。” 这一路莫小小和掌柜的除了斗嘴就是相互威胁,掌柜突如其来的温柔让莫小小为之一愣,然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反话!一定是反话!而且还是这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语气,这是要打算对自己下手了?! 于是在掌柜的惊愕的目光下莫小小一把抱住了掌柜的大腿丝毫不顾及自己莫家大小姐形象放声嚎啕大哭:“我再也不敢啦!掌柜的你就饶我一命吧!” 开什么玩笑,和自家小命比起来形象算什么?能吃吗? 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容易在环境作用和心里暗示脑补的双重诱导下对事物进行过度解读,掌柜的花了好大功夫好不容易才让莫小小相信自己不会对她不利后莫小小再一次兴高采烈的背起辕木缰绳拉起了车,有气血之力傍身的莫小小拉动这辆车也不算困难,得知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后莫小小心情豁然开朗,连跑带拽就连拉车的速度都似乎隐隐快了几分,甚至在掌柜的明言:“到了百花城就还你自由”之后还送了掌柜一句:“掌柜的你真是一个好人。” 收到了这一世第一张好人卡,搞得掌柜的哭笑不得,这孩子妥妥的犯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没跑了。 “小白,到了百花城首先找找看有没有至阳之物。” 掌柜还没有忘记自己参加侠士资格考核的引荐书还没有到手呢,虽然用郭小道的考核令忽悠了小刀,但是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万一后面来个“只允许参加考核的考生答题”那就很尴尬了。 从小刀带着七个手下的野盗喽啰参与侠士资格考核这一举动来看似乎参加考核并非指定只允许考核令的持有者孤身一人参与考核,但是按照发布考核令来看得到侠士资格的人想必也只会是拥有考核令的人吧?既然要考总不能白白陪跑一趟吧? …… “至阳之物?” 掌柜这话并没有藏着掖着,自然就被莫小小听到了,莫小小心中暗想:“这个看起来体弱多病的掌柜的要至阳之物,至阳之物……去百花城找至阳之物……莫非!”想到这里莫小小脸上泛起一抹绯红。 百花城那是什么地方?正如其名,那是百花盛开之地,是全江湖最有名的销金窟、温柔乡,任你钢铁一般的汉子进了百花城都会化为一滩水,再看看掌柜的这幅病弱模样,不说百花城和至阳之物还好,这么一说……怎么看起来这么像肾虚? 掌柜的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戴上了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帽子,此时的他还在想着如何发展货源。 第201章 真香 “这么点儿?”莫小小怒视白晓笙,颠着碗里面还不到三分之一的汤底:“就算你给我吃这么点儿好歹也给点可以垫垫肚子的吧?今天是野菌汤吧?我可是连一片蘑菇都没有看到!” 白晓笙非常无辜的看着莫小小:“没办法,附近没找到多少可食用的蘑菇,就只有这么些,大家你分一点儿我分一点儿就没了,就你这点儿汤底我还是竭力省出来的呢。” 我信你个鬼! 莫小小看了看白晓笙盛满了蘑菇的瓷碗,眉梢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强行按捺住心头的怒火扭头走了。 白晓笙为何如此莫小小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上一顿饭点儿的时候暗中做手脚而且还打算暗算掌柜的,作为笔录人的白晓笙很好的继承了笔录人记仇算账的习惯,这笔账白晓笙记得很清楚。 被掌柜一行人俘获时莫小小并没有多慌,在动手之前莫小小对掌柜的一行人跟踪了很久,发现那些主动对掌柜一行人动手的江湖客除了受些皮外伤之外大多都并无大碍,所以莫小小才会大着胆子单枪匹马对掌柜一行人下黑手,因为她知道这帮人其实并不嗜杀,所以在落入掌柜手里之后莫小小也并未慌张。 坐到马车的车夫位置,莫小小从怀里掏出半块干饼,这半块干饼是莫小小在落入掌柜一行人手里之前留下的干粮。 说起来其实莫小小被俘之后除了地位低了一些,被唠叨的多了一些,干不是人干的活儿(拉车)多了些,可是最起码伙食还是不错的,莫小小离开莫家大宅已经很久没有吃到正经饭菜了,身上的钱更是花一点少一点,一开始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每天三餐还能保证包子馒头,现在也就只能买买干饼了,而莫小小身为莫家大小姐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不会那些烧火做饭的活计,就算是有样儿学样儿也只会捉一些野兔野鸡烤,而且烤出来的不是半熟就是焦炭,所以吃到白晓笙做的美味野食莫小小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是一天之中最幸福的时光,结果现在每天最幸福的时光就这么葬送在自己手里了。 没办法,自己作的死哭着也要承担起后果,莫小小将自己碗里汤底一口喝掉,然后含泪啃着干巴巴的干饼,一边啃一边在心里嘀咕:“不给就不给,我莫小小就是饿死,从马车上滚下去,也不会喝你一口汤水。” 其实干饼名不难吃,考虑到干粮的口味制作者还特地往里面塞了些腌菜,可以说制作的很用心了,可是…… 啃着干巴巴的干饼,莫小小努力无视掉周围捧着汤碗呼啦呼啦大快朵颐的众人,充满弹性的蘑菇和飘进鼻孔的鲜香美味使得莫小小啃干饼犹如嚼蜡一般十分不是滋味儿。 就在这时,一只手端着一个盛满鲜香蘑菇的瓷碗递到莫小小面前,莫小小抬起头,看到的是掌柜那副和气生财的笑脸:“吃吗?” “不吃!”莫小小扭过头狠狠的咬了一口干饼,用力咀嚼着。 有什么了不起嘛!不就是一碗蘑菇汤!本小姐还不稀罕了! 当什么好人!要是想当好人就老老实实中招啊!把金蚕丝还给我放我走啊! 现在距离百花城越来越近了,莫小小已经打消了从掌柜的一行人手里得到考核线索的念头了,现在只想把自己的金蚕丝取回来。 然而掌柜的会把吃进肚子里的肉再吐出来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啦! 可怜的莫小小不知道自己的金蚕丝已经永远的和自己诀别了。 莫小小的大小姐式赌气扭过头啃着自己的干饼,一股独属于蘑菇的鲜香味道不断诱惑着莫小小,并非是像刚才那种若有若无的香味,而是那种相当浓郁的味道,就好像一碗盛满蘑菇的蘑菇汤就放在自己鼻子下面,旁边还有个人拿着一把小扇子不断地将香味扇向自己这边…… “你在搞什么?” 莫小小看着掌柜的拿着一把折扇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把刚才那碗蘑菇汤的香味扇向自己,啧,真香。 掌柜的手里折扇是小刀从一个拦路江湖客身上抢来的,那个江湖客一身风流书生打扮,脚踩金丝缕边靴,腰系镶有十二颗半圆翡翠的腰带,腰带上还挂着一枚精致的玉佩,说话的时候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和寻常白纸扇不同,这柄扇子扇骨乌黑无光,入手质感冰凉沉重,显然不是木制或者竹制的,每一根扇骨上下两端都有戳死人不偿命的尖尖角,而且还是两面还开刃的那种,合在一起尖尖角就会并成锥子形状,而扇面则是丝制的,坚韧无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丝但是明显比不上金蚕丝,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扇子上面正面写了个“杀”,反面画了只虎,虎作下山之势,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柄扇子是凶器似的,此人站在路中间一副正人君子模样,逼格满满——然后就被小刀带着如狼似虎的七个野盗手下给围殴绑到了路边树上,能扒的都给扒下来了,现在这些东西都扔在马车里面呢,现在被掌柜的翻出来扇风也算是物尽其用。 掌柜的收起折扇,随手抛进了马车里发出沉重的碰撞声:“我这不是觉得这碗蘑菇汤不喝浪费了嘛?你既然不想喝给你闻闻味儿也好,当然莫姑娘若是赏脸喝了我会很开心。” 莫小小警惕心鸣笛大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莫非这碗蘑菇汤有古怪?” 见莫小小一脸提防,掌柜的从身后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瓷碗,匀了些蘑菇汤进去一口喝干净,喝完还砸吧砸吧嘴,然后看着莫小小。 等了半晌,确认掌柜的无事后莫小小才半信半疑的端起蘑菇汤,小心翼翼的闻了闻,蘑菇汤独有的馥郁醇厚的味道就好像有生命一般钻进了莫小小的鼻腔,啃了半天干巴巴的干饼的莫小小终于忍不住了,心道:“我就舔一口……一口……” 然后…… 看着莫小小狼吞虎咽的模样,掌柜的笑得更开心了,等莫小小吃完还非常殷勤的从怀里扯出一方手帕递给打着饱嗝的莫小小,这幅殷勤模样令莫小小毛骨悚然:“先说好,我可没有能让你重振雄风的办法!” 掌柜的:“……”这姑娘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第202章 货源 “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些什么。” 涉及到男性尊严的问题掌柜的不得不解释一下:“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莫家现在家境状况如何?” 这一路上掌柜的想了很多,有关自己货源的问题。 前世的时候自己有不少弟子,靠着诸多弟子的孝敬着实有不少收藏,可那些东西掌柜的都不打算拿出来,既然是新生就要有新生的样子,商人嘛,白手起家才是王道。 但这一世掌柜的不打算收徒,所以上一世的法子自然是行不通了,这一世掌柜的打算踏踏实实的做一个生意人,不再参与江湖中的那些恩恩怨怨。 一个合格的商人,除了有精明的头脑和稳准狠的眼力之外还要有绝对有优势的货源,掌柜的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把目标盯准了莫小小背后的莫家。 作为当今江湖养蛊第一世家,莫家当之无愧,毕竟其他养蛊世家都死绝了,就剩莫家一家还在坚挺,可见这莫家确实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蛊这种东西看起来很诡异很危险,可若是养得好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前世的时候掌柜的就曾经和一个养蛊人结仇,这个养蛊人为了养蛊简直是进入了走火入魔的境地,居然想用无辜村民当做蛊虫繁衍的卵床,好巧不巧刚好被掌柜的碰上。 本来掌柜的不想管的,因为和养蛊人一旦结仇就会变得非常麻烦,吃不敢吃喝不敢喝,谁知道你会不会吃着吃着就吃出一颗虫卵?可偏偏养蛊人的保命手段多不胜数,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养蛊人给逃掉。 如果是掌柜一人遇到这种情况自然会假装没有看到转弯绕过,然而当时掌柜的还带着徒弟,徒弟里面还有个主角式热血的小家伙,遇到这种事二话不说就冲上去了。 遇到这种事就算掌柜的也觉得棘手,就算是想管但也要悄悄的上,但是自家徒弟都正面冲上去大喊“住手”了,自己能怂么? 于是为了给徒弟们做个表率和榜样树立自己在徒弟们心目中的伟岸形象掌柜的不得不硬着头皮和那个养蛊人正面怼了一波。 那一场是掌柜的记忆中打得最窝囊的一次,一边防备着铺天盖地的蛊虫和毒物一边还要提防养蛊人的偷袭,最后虽然取得了胜利拯救了一村子的人,但是却还是让那个堕入了邪道的养蛊人给逃了。 从那天起掌柜的一行人就开始了吃不好喝不好的苦逼日子,过了好久才恢复正常生活,最苦逼的是好不容易把这个坑了自己这么久的养蛊人给提溜了出来才发现这货居然在一个长相还不错的、善良、开朗、女主角式的村姑的感染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掌柜至今还忘不了自己把那个养蛊人揍了满面花开的时候那一村子村民手持农具涌上来时的场面,开什么玩笑,就连村子里面的小萝莉都抱着石头子儿冲过来了自己能怎么办?动手打萝莉? 于是掌柜的在村民的驱赶下仓皇逃走,现在想想都觉得憋屈。 那个养蛊人自身实力在当时的江湖大环境里也只能算得上是中等偏下,掌柜的当时一身本事正处于实力巅峰,而掌柜带着的那些个徒弟一个个的实力则是都处于江湖中上游阶段,按理来说吊打那个养蛊人完全不成问题,可就是这样不对等的差距都能让那个养蛊人抓到机会逃走还顺便把自己给洗了个干净,可见蛊的助力不可小觑,运用得当不比神兵利器差多少。 而面前就有个养蛊世家的大小姐,这等机会定然是不能放过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涉及到自家莫小小相当警觉:“我告诉你,别打着把我送回家的念头,我出来时就决定了,不考到侠士资格我绝对不回家。” 这下有些麻烦了,你不回家哪成啊!你不回家我怎么开拓我的货源渠道啊! 掌柜琢磨着,自己目前还没有拿到藏兵门的引荐书,但是自己现在已经参与进考核了,之前就这个情况也让白晓笙调查过,得到的答案是先上车后补票都可以,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先上车后补票这种操作都可行那么让提前下车的再上车的举动可行吗? 答案是当然可行啦,不然这一路上跑来抢自己一行人线索信物的江湖客难不成都是抱着“反正我考砸了,要死一起死的心态来捣乱的吗?” 想必在考核队伍里面加塞一个人对于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的掌门来说也不过是提笔添加个名字进去罢了。 想通了捋顺了,掌柜的摆出自认为最具有影响力的笑容:“不知道莫姑娘知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你?”莫小小上下打量了一下掌柜的:“你不就是卖东西的吗?” “错!”掌柜的双臂交叉表示答案错误,然后指着马车侧面挂着的招牌:“请看这里。” 莫小小顺着掌柜的手指向的位置看到一块招牌,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顺口就念了出来:“有我无……忧?” “没错。”掌柜的摆出一副和气生财的架势自我介绍:“本小店秉持顾客第一的信念,竭诚为所有客人服务,只要是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只要委托给了本小店,必让您麻烦净消,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也就是说……”莫小小先是一愣,随后睁大双眼,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掌柜这话什么意思:“你能帮我再次参与侠士资格考核?!” “何止是参与进去。”掌柜的摆摆手:“就是让你一路畅通无阻的完成考核都不成问题,但是有个前提……” “我没钱。”莫小小很光棍的一摊手:“说吧,你看中我家什么宝贝了,回头我偷出来给你就是了。” 掌柜闻言满头黑线,感情这位也不是什么乖乖女类型的,反而是混世魔王,不过这也更利于掌柜。 “我想要和莫家达成长期合作的商业战略伙伴关系。” “什么意思?”和听惯了掌柜的生僻词用语的白晓笙不同,显然莫小小一脸懵逼。 “很简单,这次你通过侠士资格考核的事儿我包了,但是有个条件,我让你成功得到侠士资格之后我要你们莫家蛊种的百分之五十。” 第203章 莫家危机 “百分之五十?”莫小小掰了掰手指,显然没有百分数的概念,一钱三两七分都好说,这百分之五十是个什么数? 明明掌柜的和莫小小两人所说的是同一种语言,但是二人却好像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一样,莫小小第一次觉得人和人之间沟通是这么的困难。 不过听不懂也没关系,从掌柜的语气和神态上来看虽然表现出一副极度肉痛就差脸上刻着“你占了大便宜了”“跳楼价”“吐血大甩卖”的字样,但是莫小小依旧感觉面前这个老男人是在漫天要价。 白晓笙不是什么时候悄悄摸到了掌柜的身边,他觉得掌柜的和别人交流时可能需要自己作为中间人翻译一下。 白晓笙对掌柜的附耳小声:“掌柜的,你这也太狠了吧?她会同意吗?” 掌柜嘴唇微动,声音如蚊传进白晓笙的耳朵里:“废话,当然不会同意了,但是做生意嘛,漫天要价坐地还价是基础。” 掌柜的和莫小小之间的交流卡在算术上,但是身为莫家大小姐怎么会让人看出破绽!莫小小只能硬着头皮:“你等等,我算算……” 一旁的白晓笙看不下去了,开口:“别掰手指了,你就是把手指掰断了都没有用,我来翻译一下吧,我家掌柜的意思是这次侠士资格考核保你过关,但是事后要你家一半的蛊种为报酬。” “这不可能!”莫小小当即就蹦了起来怒视掌柜:“你这简直就是在抢劫!” 掌柜的和白晓笙对视一眼,白晓笙的眼神不言而已:“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掌柜的则不慌不忙的轻咳一声:“小姑娘话别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抢劫?我只是要蛊种,又不是要蛊母,只要有蛊母,多少蛊种都可以重新培育嘛,难道自称养蛊第一世家的莫家连这点儿蛊种都拿不出来了?” 莫小小咬着嘴唇不言语。 自家辛苦自家知晓,正如之前所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莫家作为一个曾经的庞然大物即便是倒下了那也是可以压塌一座山的存在,但是不管再怎么样,瘦死的骆驼虽然比马大,但是死骆驼不论如何也跑不过活马,最后只能等着风干腐朽最后化为灰烬。 莫家作为江湖上仅有的养蛊世家靠着独特的养蛊法门和养蛊秘法在江湖上颇具威名,其原因就在于当年离阳皇扫荡天下武学之时由于莫家养蛊之术并非武学,所以莫家得以幸免于难,并未受到离阳皇的摧残,完整的将祖宗传下来的养蛊秘术传承了下来而且还没有外流。 蛊这一物虽然危险,但是确无比好用,特别是对于那些修习毒功之人,更是无上至宝,更多的则是被一些江湖势力作为控制门人的手段,江湖市场极大,有市场就有销路,而有销路就有商人敢于赚这笔钱。 莫家作为江湖上仅存的养蛊世家靠着祖传的养蛊秘术可以说是垄断了江湖市面上明里暗里大部分的蛊物交易,更是靠着蛊物暗中操作了几个小门小派打打闹闹,可以说明里暗里动作都不小。 也许是太过于跳脱了,莫家很快就被有心人给盯上了,三天两头就被人写信威胁交出养蛊术,更有几次有官家人收到匿名举报说有人举报莫家从事不正当蛊物交易上门调查,那几次莫家上下所有人极力掩饰下再加上明里暗里的贿赂才勉强度过难关,虽然没出什么事儿但是也因此搞得元气大伤。 莫小小不止一次听到莫家家主也就是自己老爹在房里唉声叹气。 莫小小知道,莫家之所以如此被动是因为自家祖传秘法中有许多蛊物是需要用野生蛊物调养才能培育出来的,然而现在的江湖养蛊人虽然不多,但是蛊物资源丰富的地方大多都是极其危险的地方,那些地方无一不是被划为禁地,周遭被离阳皇的军队重重包围,莫家根本无法进入。 虫类寿命本就短暂,虽然被炼制成蛊物之后寿命大大延长,但是这么多年来莫家那些为莫家产下无数蛊种立过血汗功劳的蛊母虽然在莫家人的精细照料下养的白白胖胖但生机却也日渐消薄,算算念头这些蛊母本来也早已到了寿命的尽头,能活到现在也算着实不易了。 蛊母的培育虽然麻烦,但是莫家有着完整的培育之法,想要重新培育也不难,可问题就是手头并无可培育的蛊类,莫家养蛊术大多蛊类都生活在那些被离阳皇军队重重把守的禁地之中,莫家人根本进不去,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莫家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老本雄厚,可再雄厚的老也有被啃完的一天。 其实进入那些江湖禁地的方法也并非没有,只要拥有侠士资格的人就可以进入,生死勿论就是了。 但是这对于莫家来说却是个难题,原因就在于莫家人的体质。 如今的习武之法讲究的是以本源之力修炼气血,但是莫家人的体质和大多数人不同,没法修炼本源气血,因为身为养蛊人的莫家人本身先天本源就不足,这是老祖宗遗传下来的根儿,没法改,不然当年莫家老祖也不会选择养蛊的路子了。 然而到了莫小小这一脉,莫家人的体质似乎出现了转机,莫小小发掘出了自己惊人的轻功天赋,这就代表着莫小小身上并没有出现先天本源不足的现象,这也是为何莫家人会这么疼爱莫小小的原因。 莫家日渐势微,失去了蛊母的莫家在蛊物交易上面越发吃力,由于拿不出货,多家商会已经和莫家断开了来往,明面交易还好,可暗里交易那可是要命的勾当,更别说莫家手下控制的那些势力了,一旦被那些势力知道莫家没有了控制他们的手段,无法再控制他们,那么等待着莫家的定然是满门屠杀。 然而莫小小这一代来的太晚了,莫小小最大的弟弟也才六岁,最小的妹妹尚在襁褓,这一代成年的就只有她莫小小一人。 于是莫小小决定了,她要去进行侠士资格考核,获得侠士资格后进入禁地取得莫家养蛊术记载的蛊物,拯救莫家! 第204章 一线生机 莫小小作为这一代莫家人唯一一个成年且可以修炼武学的莫家人,按理来说她就是莫家打破阴霾的希望,可是当莫小小提出要去参加侠士资格考核时却被莫家人集体反对。 原因无他,因为莫小小除了轻功什么都不会。 先天本源不足这一体质从莫家祖上开始就好像是诅咒一般一直缠绕着莫家人不放,而莫家人这么长时间以来也都认命了,所以莫小小从小就被莫家人灌输养蛊知识,将莫小小朝着养蛊人的方向培育。 蛊类天生属阴,从小和蛊类接触成长的莫小小久而久之受到蛊物的影响使得原本完好的先天本源也受了损伤,当莫小小发现自己可以修习武学的时候已经是为时已晚。 如今的武学虽然对根骨之类要求不似古时江湖那般严格,但是本源受损无论如何也成不了大器,先天本源后天受损的莫小小注定无法修炼高等武学,只能练练轻功和基础的拳脚功夫罢了。 而侠士资格考核众所周知,那可是有致死率的,而且每年的侠士资格考核死伤人数还不在少数。 莫小小浑身上下最厉害的功夫就是来自九大门派之一的空空门门内的初级入门级轻功功法,去参加侠士资格考核生还率几乎渺茫,更何况莫小小还是莫家家主之女,莫家千金大小姐,莫家人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莫小小提出的要求。 可如果莫小小是那种被否定就放弃的人那么莫小小就不会在偷偷修习轻功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有习武的天赋了。 莫小小背着家里人出门自称锻炼轻功,可实际上却是悄悄的跑到望机楼去接取百家任务。 百家任务虽然难度不大但是那是对于一般江湖客而已,莫小小身为莫家大小姐除了养蛊之外其他什么都不会,干活儿的时候还要注意避开莫家人,过程可谓是十分艰辛,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千辛万苦之下莫小小终于完成了百件百家任务,达成了条件获得了望机楼的引荐书,得到了参加侠士资格考核的资格,然后就莫小小带着自己培养出来的蛊种偷偷翘家跑出来参加了侠士资格考核。 可是现实很残酷,莫小小手段尽出好不容易才从引路人那里得到前往下一个考场的资格就被人拦路打劫抢走了线索信物了,如果不是莫小小轻功底子出色恐怕莫小小现在早就成为倒在路边的红粉骷髅一具了。 但是莫小小不想放弃,莫家的情况越来越危险,如今可以拯救莫家的方法就只有重新培育出蛊母这一条路了,和那些整日就知道啃老本认命的族人不同,莫小小天生就不信命,就是因为她莫小小不信命,所以才发现了自己能够学武;就是因为她莫小小不信命,才历经千难万险取得望机楼的引荐书。 莫小小知道,自己不能信命,因为一旦她信了,妥协了,那么莫家也完了。 莫小小看着面前这个一脸笑眯眯摆出一副和气生财模样的男人,不管这个男人说的是真是假,莫小小总要试一试,但是这个男人所提的要求现在的莫家确实无法达成。 看到莫小小为难的模样,掌柜的挑了挑眉,莫非真的被自己说中了?莫家真的断根了不成? 莫小小艰难开口:“你说的条件……我莫家现在办不到。” 掌柜的皱眉:“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说实在的,掌柜的实在不想放弃这一手优质货源。 莫小小沉默片刻,开口:“我用其他东西换可以吗?” 掌柜来了兴趣,自己的条件是莫家一半的蛊种,对于养蛊世家来说一半蛊种就相当于莫家一半家产了,现在莫小小这么说莫非是有可以媲美莫家一半家产的宝贝? 掌柜的作为神秘商人,确实需要一件足以镇店的东西,若莫小小真有这样的东西倒不是不能考虑考虑。 “你先拿出来看看再说。”讲价之前先验货,这可是商人的底线。 莫小小咬咬牙,一双纤纤玉手伸向了自己的腰带…… “停!”掌柜的眼皮一抖,开口道:“事先说好,我可不做人口买卖。” 莫小小双手不明显的僵硬了一下,随即抬起头冲着掌柜的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你倒是想的美,我敢卖你敢买吗?就不怕一日三餐都吃虫子?” 掌柜的当场乐了:“那感情好。” 莫小小这才想起面前这个老男人是个可以消化蛊虫的变态,没好气的绕到马车的另一面,探出脑袋警告:“你们不准过来!” 掌柜的抬起双手表示自己绝对是个正人君子,白晓笙蹲在篝火前面搅拌着蘑菇汤头也没抬,郭小道则是面色通红的转过身,而不远处的野盗们看向这边一个个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还不等有什么动作就被小刀一声轻咳给喝止了,老老实实的低头扒拉起自己碗里的蘑菇汤。 莫小小躲到马车背后,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吐一口浊气,双手拍了拍自己绯红的脸蛋轻声自言自语道:“莫小小啊莫小小,你是不是疯了!” 就在刚才莫小小真的有想法,想要给自己插个草标卖身给那个掌柜的,因为在莫小小看来这段日子这个掌柜的虽然把自己当拉车的使唤但是并没有怎么虐待自己,餐餐吃好不说在平日拉车的时候时不时还在暗中提点自己,别看那几句“提肩”“跨步”“收腰”简简单单,可莫小小着实感觉到了自己的进步,迈步子都顺畅了不少,这就是有人教导和照书死记硬练的区别。 更何况在莫小小心里这个掌柜的还是一个有心无力的男人,自己即便是卖身给了他大概也不会怎么吃亏。 不过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头就被那个老男人给看出来出口喝止了,这一点让莫小小有些生气,自己好歹是个美女,就这么不值钱? 想归想,真要付诸实际行动还是需要不小的勇气的,如今再让莫小小来一遍莫小小估计打死自己都做不出来。 失去了卖身勇气的莫小小现在也只是一个初涉江湖的女孩子,即便再怎么泼辣莫小小也做不出在大男人面前宽衣解带的事情,她躲到马车的另一面背过身去,却认没人偷看才轻轻扯动腰间活口,腰带散落到地上。 夜行衣即便没有了腰带包裹着莫小小略显松垮,隐隐露出雪白凝脂般的肌肤,莫小小将手伸入衣服里面,摸向自己的小腹肚脐处,那里养着一颗宝贝。 轻巧的将宝贝从小巧的肚脐处取出,莫小小恋恋不舍的看了手中之物一眼,又摸了摸空无一物的肚脐。 这颗宝贝是莫小小从小就开始带在身边蕴养的东西,据说是莫小小过世的娘亲留给莫小小的,如今取出此物,莫小小摸着小腹,只觉得心头空荡荡的,但是想想莫家如今的处境,莫小小的拳头渐渐捏紧。 若是此物作为交换能够换取莫家的一线生机,莫小小愿意双手奉上。 第205章 实力判断 “这个东西……” 掌柜的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捏着的小小乳白色弹丸,弹丸并非浑圆,而是一种不规则的类似于圆形的形状。 盯着看了半晌,掌柜的眯起眼睛,这莫非是捡到宝了?若真的是记忆中的那个东西那这一票赚的不必从郭小道舅舅那里赚到的要少啊。 一旁的莫小小双手合十手指相互搅动着看掌柜的搓揉着手中的乳白弹丸,也不知道内心是期待?是紧张掌?还是羞涩?毕竟这小小的东西贴身陪伴了莫小小双十年华,贴紧少女肌肤之亲的东西如今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拿在手中细细观看把玩,要说心里一点想法没有那是假的。 “喂!你干什么!”莫小小一把抓住掌柜的手腕,另一只手顶着掌柜的额头,而掌柜的一脸莫名其妙:“当然是闻一下咯,光看外观哪里够?” “不行!你不能闻!”莫小小涨红着脸想要将乳白色弹丸从掌柜手中夺回来,但是入了掌柜的手哪里还有交出去的份儿?掌柜轻而易举的侧身躲开了莫小小的手。 莫小小扑了个空顿时心中一惊,自己这一扑可是使了些轻功法门,速度奇快,但是即便是这样依旧被躲过去了? 莫小小身上最得意的就是轻功了,虽然只是九大门派之一的空空门入门级别的轻功,但是九大门派中空空门的轻功是最顶尖的,当初莫家废了好大功夫和代价才搞来了这本入门级别的轻功功法,而且还是借阅,看完了还得给人家还回去。 “巧合,一定是碰巧的。”莫小小惊疑不定的打量着掌柜的,面前这个老男人依然紧盯着手中之物不放,丝毫没有把莫小小放在眼里。 这一路过来莫小小多少也对掌柜的情况了解了一下,这个老男人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别看他外表与常人无疑,可身体实际气血极度亏空。 习武之人修炼气血之力在一定范围内可以感受到周围人的气血之力的波动,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气血本源相互之间的感应一般,但是也只有修为高深的人才能隔空感应。 莫小小自然不在所谓的“修为高深之人”的范围内,但是她有她的办法。 这些日子莫小小和掌柜的一行人接触不在少数,在之前她说自己再没有蛊虫实际上是在说谎,养蛊人嘛,留个一两手底牌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了。 莫小小身上带着一种小飞虫,这种飞虫若是较真来讲其实也不算蛊类,这种飞虫类似于蚊子,但是和蚊子不同,蚊子是吸血,这种飞虫是将自己体内的体液注入人体。 这种飞虫的体液一旦注入到人体里面就会产生奇痒,一旦被挠破那么在短时间就会引发以伤口为中心的大规模的溃烂,整个人最后都不会留下一块好皮,可谓是恐怖至极,但是有一点,一旦遇到气血旺盛的目标这种小飞虫就会本能的抗拒,所以说这种小飞虫对于习武者用处不大,这也是为何莫小小会把这只小飞虫留在最后的缘故。 当然,这只小飞虫也是莫小小养出来的失败产物,严格来说这只小飞虫属于蛊类的半成品。 然而莫家有一句家训:没有废物的蛊种,只有废物的养蛊人。 蛊对于养蛊人来说就是拳脚,就是兵刃,如何使拳脚兵刃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威力还是要看使用者。 这只飞虫虽然无法叮咬习武者但是根据飞虫的抗拒程度莫小小可以轻而易举的判断一个人的实力,这也是为何莫小小只会轻功却还能混到第二关的缘故,这飞虫可是莫小小趋利避害的不二神器。 这些日子莫小小利用飞虫将掌柜的一行人试探了个遍,首先是那七个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大汉,莫小小使唤飞虫去靠近那些人,可飞虫在靠近这些大汉一臂距离就不愿意靠近了。 对于利用飞虫判定一个人的危险程度莫小小曾经做过一个统计,可以靠近一臂距离左右程度的属于江湖中三流偏上的层次,而一臂以上的……莫小小根本不去考虑。 莫小小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这种档次的也就江湖三流层次,和三流偏上正面应对起来莫小小都吃亏,更别说是二流一流的江湖高手了。 然而小飞虫在靠近那个妖里妖气明明是男性却时不时给人一种“这个人是女子”的错觉的青年,那个人被那七个大汉称为“刀爷”,飞虫在靠近接近两米的距离就不肯再靠近了。 而那个被掌柜的称呼为“小白”的白衣文生就有些意思了,小飞虫居然趁他睡着的时候直接落到了他的鼻尖儿上,当时感觉鼻尖有些异样的白晓笙下意识一巴掌扇过去,吓得莫小小赶紧下令小飞虫赶紧飞走才得以幸存。 这小东西虽然是半蛊物,但是它的脆弱程度和寻常飞蚊没什么差别。 最后是那个掌柜的,令莫小小感到诧异的是小飞虫在靠近掌柜的时候居然向无头苍蝇一样乱晃,就好像找不到目标一样,这就让莫小小很奇怪了,一般来说只要对方是个活的,给个大致方位小飞虫就可以掌握到目标了。 难不成那个掌柜的死掉了? 当时正是月黑风高的夜晚,莫小小和许多大宅里面的孩子一样,喜欢看一些江湖狂生所写的鬼神志异,从小在心里种下了种子,现在出现这种情况让莫小小一下子就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一本小说,里面写的内容是一个成了精的僵尸无意间被人放出来,那个僵尸打扮成人的模样开始满世界游荡的故事,和故事里不同的是故事里的僵尸化身是一个长相俊美邪异的青年美男子,而不是一个满脸胡茬的三十多岁中年老男人。 就这样莫小小还自己吓自己了一段时间,直到后来从郭小道那里听说了掌柜的气血亏空才反应过来,不过能让对气血敏感的飞虫失去目标,这气血得亏空成什么程度?亏得这个老男人还能活蹦乱跳的甩鞭子抽自己。 至于郭小道?莫小小看一眼都看得出来这个小孩子和自己水准差不多,没准儿自己还要强上那么一丢丢。 第206章 虫寇 这一路过来莫小小也看得出掌柜的一行人实际上并非是一个团体,从每次吃饭都是分成泾渭明显的两堆人,那个刀爷带着自己手下七个大汉一堆,那个老男人带着伙计和那个小鬼一堆。 这就很有意思了。 江湖本就是充斥着恃强凌弱和弱肉强食的世界,这里是哪里?这里在可是侠士资格考核的路上,一般来说江湖客之间即便是合作也是和与自己实力相当之人合作,除非是真的是正人君子或者恪守正道之人,再或者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不然任何人都不会放任一个明显比自己弱上很多的人在自己身边转悠,毕竟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个竞争对手,不要看对方比自己弱小就放松警惕,江湖上阴沟里翻船的例子不在少数,大多时候江湖上只有高手才会比拼武功,一般江湖客相互之间比拼的都是手段。 一个气血亏空的连普通人都不如的掌柜,一个本身就是一个普通人的伙计,在加上一个可有可无的小鬼头,居然能够和一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暴力团伙和睦相处,这两个团体之间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联想起自己的遭遇,再看看那个“有我无忧”的招牌,莫小小恍然大悟,这两个团伙之间定然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现在若是要把这些人在莫小小心目中的实力强弱排一排的话,那个刀爷肯定要拍在第一位,后面排着的就是就是那个刀爷的手下,令人值得注意的是这七个人里面有两人需要各位关注,一个是那个满手汗毛和猩猩似的家伙,飞虫靠近着家伙的时候时近时远,说明这家伙恐怕是在刻意压制自己的实力。 而另一个人则是那个满嘴龅牙的家伙,飞虫靠近那家伙的范围可以算是三流高手的临界点了,也就是说这个人处于三流和二流的范围之间,随时都有可能突破跻身江湖二流水准。 再往后面就是那个叫做郭小道的小男孩儿了,这个小家伙在莫小小心里是个很勤奋的孩子,也不知是不是两人之间实力相近,和其他人比起来这个叫做郭小道的小鬼是莫小小看起来觉得最顺眼的一个,而且在拉车的途中莫小小曾经听到过郭小道为自己在和掌柜求情,这让莫小小对郭小道好感倍增,这也是为何掌柜的让郭小道自己想问题的时候莫小小从旁提醒的缘故。 而剩下的就是那个本身就是普通人的白衣文生白晓笙了,说实话莫小小光凭外表和此人作风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哪有这种淡然出尘的气质?这一路上掌柜的一行人受到了不少落榜江湖客的袭击,有正面硬抢的,也有暗地偷袭的,但是没有哪一次看到这个叫做白晓笙的家伙露出过除了懒洋洋之外的表情,这种处事波澜不惊的心性休养莫小小自认是做不到的,结果这家伙居然是个普通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猪鼻子插大葱装象?这幅绝世高手的姿态做出来也是颇为不易,就光凭这一点莫小小就非常佩服白晓笙了。 然而莫小小哪里知道白晓笙作为笔录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经历过的场面比莫小小养过的蛊都多,这些上不台面一眼就可以看破的小把戏简直不值一提,而且马车里面可是藏着一位大杀器呢。 然而这位大杀器现在正在和莫小小玩儿着躲猫猫的游戏。 “你还不还!” “不还。” “你还我!” 莫小小正不断的朝着掌柜的扑去,目标则是被掌柜捏在手里的弹丸,莫小小面色通红,也不知是累得、气的还是羞的。 比起莫小小掌柜的显然就显得游刃有余了,躲过了莫小小的几轮扑击掌柜的步子都没怎么动,衣衫未乱连大气都没有喘一口。 看着莫小小掌柜的无奈:“你用这个东西抵债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莫小小闻言一愣。 讲真,莫小小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不过听莫家家主也就是莫小小老爹说这个东西是一个非常宝贵宝贝,是莫小小过世的娘亲留给莫小小的。 想到这里莫小小眼眶一红,瞪了掌柜的一眼:“要你管!” 掌柜:“……” 这女人呐,说风就是雨,刚才还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和她说道理讲清楚她还耍无赖。 掌柜的揉了揉眉头,他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个东西的价值告诉莫小小。 莫小小拿出来的这个东西其实是一种香料,叫做虫蔻,是一种极其稀少的蛊虫体内的结晶。 蛊虫的生态千奇百怪,这种蛊虫就属于共生类,但是它并非是和其他生物共生,而是和同为蛊虫的其他蛊虫共生,这是十分罕见的现象,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蛊类不管是什么类型,二者相遇定会不死不休,然而这种蛊虫则是个例外,这种蛊虫会产出蛊蜜,这种蛊蜜对于其他生物来说是剧毒,可对于蛊物们来说这种蛊蜜是大补之物,靠着蛊蜜这种蛊虫会收拢一大批蛊虫保护自己并为自己寻来吃食,从此过上大爷一般的生活。 而这乳白色的虫寇就是这种蛊虫中的蛊母经历过七次蜕变死后才会遗留下来的结晶,只需一丁点儿粉末点燃就可以将附件所有的毒物蛊虫全部引过来,范围之广效果之强简直可以说是养蛊人梦寐以求的宝贝。 这东西比起莫家一半蛊种的价值只多不少,这颗虫寇看分量最起码还能使用三次,若是在合适的地方使用招来的蛊虫数量可以算得上是天闻数字。 纠结半晌,最终掌柜的还是把这颗虫寇的贵重程度告诉了莫小小,毕竟自己是个正经的生意人,不做那些坑蒙拐骗的破事儿。 然而令掌柜的想不到的是莫小小在得知了虫寇的作用后却丝毫不心动。 “招引蛊虫毒物的手段嘛,我莫家多得是,你若是想要我可以提供给你,你把虫寇还我吧。” 莫小小想用莫家招引蛊虫毒物的手段换回虫寇,毕竟那是莫小小娘亲留给莫小小的念想。 然而掌柜的作为生意人却不肯放过自己手里的宝贝,拒绝了莫小小的提议:“我对你们莫家招蜂引蝶的手段不感兴趣,我就要这颗虫寇就行。” 见掌柜这般坚决,莫小小只能答应了掌柜的,毕竟现在是她在求人。 莫小小殊不知这颗虫寇带给了自己怎样难得的机遇,以至于多年后莫小小都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过世的娘亲冥冥之中的安排。 第207章 惑神香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莫小小成为了掌柜的客户的缘故,这一路掌柜的就没有再让莫小小拉车了,拉车的换成了小刀手下的那些野盗,马车的缰绳有多的,拧巴拧巴分给七个野盗还绰绰有余,野盗喽啰们也没有什么怨言,七个人平分马车的重量拉起车来倒也不觉得怎么吃力,总之郭小道觉得现在的马车比莫小小一个人拉车的时候快得多了。 而白晓笙就觉得很郁闷了,因为他的位置被莫小小占了一半。 “喂,你是不是个男人!”莫小小坐在马车边缘晃动着她那双大长腿瞪着白晓笙:“你都这么大的位置了还和我抢!” 白晓笙看了看马车顶棚上多出的一道分界线,这是莫小小一上来就划地盘的产物,原本可以独占车棚顶的白晓笙如今却只能窝坐在马车顶棚二分之一的位置,虽然这块儿地方和普通马车相比差不太多,但是和之前能够尽情舒展四肢相比就差太多了。 抱着好男不和女斗的心思,白晓笙默默的抱着自己的箱笼挪了挪屁股,确定了和莫小小保持了一定距离后闭上双眼闭目养神,不再理会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然而莫小小显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你干什么。” 白晓笙笔录人的第六感没由来的一阵触动,眉形略微发养,睁看眼入眼所见的是一对明媚的眸子,莫小小的俏脸和白晓笙的冷漠脸对面之间不超过一指距离,白晓笙隐隐可以闻到莫小小呼吸时口鼻喷吐出来的女孩子独有的味道:“你是叫小白对吧?” 任何一个男人面对这种场景都会心绪稍乱,然而白晓笙却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你可以叫我白先生。” 莫小小嘻嘻一笑,贴着白晓笙抱膝而坐,白晓笙指了指莫小小划出来的分界线:“你过界了。” “哎呀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和小女子一样斤斤计较?”莫小小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什么分界线不分界线,这种幼稚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嘛。” 白晓笙:“……那我到是蛮好奇这条分界线是谁划出来的。” 莫小小假装没有听到,四下看了看,然后用肩膀轻轻顶了一下白晓笙:“诶,你们家掌柜的是什么人啊?” 这一路上包括在莫小小跟踪掌柜的一行人的时候莫小小一直都在观察众人,知道了那个妖里妖气的青年名字叫小刀,被手下喊刀爷;面前这个身穿文生白衣面嫩的男孩子叫做白晓笙;而那些野盗喽啰莫小小根据他们相互之间的称呼也都认识了个八九不离十,唯独坐在马车里面看起来病恹恹的掌柜的莫小小一直都没有听到他的名字。 “你问这个做什么?”白晓笙皱眉之余还挪了挪屁股,将自己和这个自己主动贴上来的女人拉开距离。 然而就在白晓笙刚刚挪开一点位置莫小小也跟着挪动了过去,和白晓笙再次肩贴肩:“你看我现在也是你们的客人了,你们也知道了我的底细,可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呢,你说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的?做生意总得讲究公平、公正、公开吧?” “掌柜的就是掌柜的,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白晓笙板着一张脸,一边说着一边挪动身体,而莫小小也笑嘻嘻的跟着贴了过去,几番退让之下白晓笙终于退无可退,他斜眼看了看自己的另一边儿,见自己另一边已经缩到了马车顶棚的边缘了,于是抱着自己的箱笼站起身跨过分界线坐到了之前莫小小的位置。 “喂,你要不要这么冷淡啊!”莫小小气鼓鼓:“再怎么说我也是客人啊,你就不能热情一点儿啊!” 白晓笙面无表情的从自己的鼻孔里面掏出两颗小小的球状物,球体是由极为细小的藤枝编织而成,空心的迷你藤球中间一颗小小的翠绿色药丸正在滚动,这种结构塞进鼻子里一点儿都不影响呼吸:“抱歉,我对于一个使用惑神香迷惑他人试图套取情报的客人实在是热情不起来。” 莫小小一副笑脸僵在面上,随即一脸笑意垮了下去,面露不爽神色将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嘴里吐了出去:“还真谨慎。” 惑神香是一种轻度迷药,本体是一乳黄色粉末状的东西,倒入口咀嚼在嘴里就会变成像面团一样的物质,少量的情况下使用者提前服下解药,稍作训练就可以在用舌根压住惑神香的情况下同时开口说话,靠着口鼻喷吐出的惑神香的气味麻醉对方,由于惑神香的香味和女儿家身上天然的味道很接近,若是女子使用就很容易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 惑神香有个缺点,就是挥发奇快,而且范围很小,小到只能贴身说话才能让对方中招,这也是为何莫小小装作一副套近乎的模样朝着白晓笙贴过去。 这种鸡肋的半吊子迷药是百花城的特产,放在别的位置可能这种挥发快,范围小的迷药无人问津,但是在百花城这种遍城都是烟花风月之地的大城这惑神香就成为了女人独有的武器,风月之地的女子几乎人手一包,有了这惑神香,这些靠风月吃饭的女子可以轻而易举的掏空江湖客的腰包,所以惑神香还有一种名字,叫做狐儿媚,这别称取名之意不言而喻。 白晓笙耸了耸肩膀,他可没忘记莫小小和掌柜的对话,从莫小小可以毫无负担的说出从家里偷宝贝出来和掌柜的交易就可以看出面前这位莫家千金大小姐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白晓笙可是看着郭小道被荒蛇几度吊打才勉强过关,而且从自己搜集的情报上来看这个叫做荒蛇的考官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放了水,不然就算是郭小道加上那帮子野盗一起都没法从这个单枪匹马干翻了整个荒野的野盗势力的考官手里走过一招,可见第一关的难度有多大,可这位莫家千金大小姐仅靠着一身轻功就能混到现在,可见着实有些手段。 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更何况自己对面坐着的可是一位混世女魔头,白晓笙自然不能放松警惕。 第208章 香气 也不知是不是用人拉车的举动的缘故,还是掌柜的这日渐壮大的队伍的声势的缘故,这一路居然平安无事好久都没有江湖客喊着“交出线索信物”之类的话从路边草丛蹦出来。 “怎么还没有人啊,无聊死了。” 小刀坐在马车后面无聊的甩着双腿,这一路这位刀爷显然是把反杀那些前来抢劫的江湖客的活儿当做消遣娱乐了。 “没人很正常。”和白晓笙各自占据一边儿的莫小小开口:“按照我的记忆过了这块位置大概就离百花城不远了,这片地方受百花城城主庇护,自然不会有江湖客闲的没事儿去触霉头在这片位置拦路劫道。” “这么快?”白晓笙掏出地图对照着比划了一下,由于这一路过来都没遇到过分岔路口白晓笙也就没有翻看过地图,但是现在拿出地图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自己一行人所在的方位。 “地图出错了?”白晓笙想了想就否决了,这张地图是当初掌柜的送藏兵门那两个蓝白弟子回山门的时候从那两个蓝白弟子手里得到的,上面虽然只有围绕卧龙山地界才有极为悉知的地图绘制,但是其他区域该有的这张地图上面一样不差:“不应该啊。” “别找了。”莫小小见白晓笙掏出地图比划开口道:“这条路不在地图范围内,侠士资格考核的路不会被任何地图收录,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条路是近道,若是按照寻常官道咱们最起码还得再花四天才能到达百花城。” “百花城……吗?”掌柜的突然开口:“你们没有谁对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过敏吧?”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掌柜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坐在车尾的小刀突然皱眉打了个喷嚏,擦了擦鼻子皱眉:“这什么味儿?” 而那些拉车的野盗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示没有闻到任何味道,这个野盗中只有老鲍和毛手野盗眼中露出一丝明悟的神色。 跟在马车屁股后面跑的郭小道听小刀这么说也闻了闻,但是马上苦着一张脸,原因无他,郭小道跟在马车屁股后面闻到的之后马轱辘带动起来的灰尘泥土的味道,其他的味道没有闻到反而被一口土灰呛得打了个大喷嚏。 “不用闻了,气血功夫达不到一定境界是闻不到味道的。”莫小小看着郭小道打喷嚏掩着嘴笑出来:“这路上的味道据说是百花城城主配置的独门香料,香料置于百花城最高的位置点燃,点燃之后香料燃烧起来无烟、无色、无味,只有气血功夫练到了一定火候,使得七窍灵敏到了一定的地步才能闻到这股香味儿,一旦闻到了这股香味儿就代表着进入到了百花城的地界了,这也是变相的告诉那些江湖客‘这片地方我罩了,你们不许乱来’的警告语……阿嚏!” “可这味道也太古怪了吧。”小刀捂着口鼻强忍着打喷嚏的感觉:“搞得我一直打喷嚏。” 而掌柜的对于这香味儿也有些意见:“这味道虽然香,但是却有些轻微的毒素,导致闻起来鼻腔有些刺痛感,这香料作为警告之意倒是恰到好处,但是虽然这轻微毒素对人体无法造成太大影响可总不能进入了百花城还要一直闻着这味道吧?小白把清障丸拿两颗给我,也拿两颗给刀爷。” 这一路上小刀只享受抢劫犯反杀的过程,而抢来的东西都给了掌柜的,着实给掌柜贫瘠的货架补充了不少东西,掌柜的这两颗清障丸就当是回礼了。 清障丸是掌柜的从郭小道村子里收购回来的药材制作出来的药物之一,可以解除大多数低效迷药的效果,之前白晓笙就是靠着清障丸防住了莫小小的惑神香。 翠绿色的小小药丸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平时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蜡衣,防止药物挥发,要使用的时候只需要将药丸塞进编制好的小巧藤球里面再塞进鼻孔,这样既可以解除低效迷药的效果还能避免阻碍呼吸,这种精巧的设计倒也方便使用。 两颗清障丸塞进鼻孔,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冲鼻腔,辣得小刀直抽抽,就在小刀怀疑白晓笙是不是给错药的时候辛辣化作一股清爽的味道,就好像塞了两卷薄荷叶在鼻腔里面一样,之前的辛辣味貌似就是这种薄荷味的浓缩。 莫小小回答掌柜的问题:“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进了百花城你可以在城门口免费领一个香囊,把香囊挂在身上就不会对周围的味道产生反应了。” “照你这样说还有不是免费的咯?” “当然,既然是香囊,那么久肯定有时效,这香囊的有效期是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若是再想要香囊就只能够花银子去买了,你这东西若是带去百花城想必会大受欢迎吧?” 莫小小看着白晓笙手里的清障丸问掌柜道:“你这药丸哪里买的?对瘴气、沼气之类的有效吗?” 蛊生性喜阴,出没的地方大多都充满瘴气沼气,稍不留神就会吸入体内,这给养蛊人们捕捉野生蛊类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这药丸儿简直是养蛊人的福音啊。 “一般瘴气、沼气不在话下,浓郁一些的或者混有特殊毒性的就没辙了,这清障丸是本人亲手捏制,别的地方买不着。”掌柜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怎么?你要买?” “买”这个字经由掌柜的一提莫小小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是身无分文了,有些尴尬。 在跟踪掌柜的之前莫小小住在百花城,百花城是什么地方?那是整个江湖最大的销金窟,里面的物价比起外边儿贵的可不止一两二两,那可是打着滚儿的涨价,莫小小只住了几天身上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最后是实在撑不住了才在不得已之下偷袭掌柜一行人。 显然掌柜的也猜到了莫小小的尴尬,对自己未来的货源供应商掌柜的自然不会吝啬:“小白,给莫姑娘两颗样品试试。” 白晓笙依自家掌柜的话隔着分界线抛给了莫小小两颗,莫小小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后把药丸的蜡衣捏碎,刚刚一捏碎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莫小小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而白晓笙也往自己鼻腔里面塞了两颗。 “喂。”莫小小见状开口:“你又闻不到味道,你塞个什么,浪费啊。” 白晓笙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莫小小,笔录人一族七窍敏锐程度启示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跟在马车后面跑步的郭小道抬眼朝前方望去,远处隐隐可见百花城的轮廓,他捏了捏拳头。 第二轮考核就在这百花城内。 第209章 入住百花城 掌柜的一行人这一路由人代替牲畜拖拽马车的行为着实惹眼,甚至在这次侠士资格考核的江湖客考生圈子里面有说掌柜一行人“捉了路过江湖客充当拉车苦力”的谣言,再加上这一路被反杀的江湖客确实不在少数,掌柜那造型独特的马车识别度又极高,以至于掌柜一行人在考生圈子里面也算是名声在外了,着实吓退了不少心怀鬼胎之人。 别的不说,光是这七个大汉拉车的架势在百花城的城门口都吓到了不少人。 百花城的城门宽阔且壮观,周围轻粉色和淡青色的烟雾缭绕不散。 “真不愧是有名的销金之城。” 这些颜色各异的淡色烟雾是由特别调配出来的香料烧出来的,配合这隐隐从城内传出的莺莺燕燕声音使得整座城关少了些庄重严肃,多了些媚态诱意,引人想入非非。 对开的城门门上嵌着一个铜铸铁打的硕大狐狸面,狐狸面做工精致,就连狐狸眼角处的毛发都一丝一毫的给捋了出来,微微上挑的眼角给人一种烟行世的感觉。 和松门城不同,百花城的门口热闹非凡,大量商队扯着自己的队伍,有的甚至拖家带口在百花城门口排起了入城的长队。 “这么多人?”掌柜诧异,先入为主掌柜的以为所有的大城都和松门城差不多,殊不知松门城是所有大城中异类中的异类。 “百花城生产各类香料。”白晓笙解释:“这些香料有着极其特别的功效,诸如凝神醒脑、解酒壮阳等等,所以深受追捧,这些商人就是冲着这些香料来的。” 百花城的城门门楼和松门城相比简直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如果说百花城的城门是正儿八经的大城门楼那么松门城的城门门楼大概也只能算得上是狗洞了。 那些商队声势浩大,动则二十余人,但是和掌柜的这番架势相比就逊色了不少,这些商人看到掌柜的一行人用人代替牲畜拉车,再加上那造型别致的马车,这些商人都抱着能不惹事儿就不惹事儿的心态躲着掌柜一行人,有些心怀谨慎的人甚至主动给掌柜的一行人让路,这倒省了众人不少排队的功夫,不到一会儿掌柜一行人就来到了城门门楼入口。 这百花城的守卫倒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看到掌柜一行人夸张的架势虽然楞了一下,不过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反应,只不过透过言语隐隐告诫掌柜一行人不要在城里闹事,然后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小小的香囊就放行了。 但是这就让掌柜的不开心了——本掌柜的就是个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正经生意人,一向讲究和气生财,怎么会惹事儿呢? 不过这话掌柜的也没有说出来,毕竟马车前边儿杵着七个一看面相就能看得出不是什么好鸟的拉车人,掌柜这番类似洗白的话说出来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强行解释反倒容易惹人起疑心。 由于松门城紧贴龙舌边境,整座城时刻处于紧张状态,再加上城内城外难民居多,有正巧赶上离阳皇下令驱赶流民,所以在松门城的时候掌柜并未感受到什么大城风采,甚至可以说体验极差,如今进入百花城掌柜的才感觉得到大城应该有的气魄,那种氛围完完全全的将整个属于大城的格局给烘托了出来。 百花城沿路两侧净是灯纱罗帐绣楼林立,莺莺燕燕之声不绝于耳,一进城就可以感受到两侧火热的目光,有一些热情主动的姑娘们甚至会把自己的手帕纱扇从楼上抛下,而如眼所见那些进城的江湖客们有不少都是被那些青楼女子一个眼神儿、一方帕子给勾了去。 “一般来说这风月烟尘之地都处于城内中心地带,把青楼放在城门入口这等特色也只能在百花城看得到了。” 掌柜的一行人进城也少不了被两侧的风尘女子热情招呼,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落了几方手帕,有些喜好特殊的就连郭小道这个童子鸡都没放过,那些风月女子穿着暴露、打扮大胆令郭小道面红耳赤,自从进了百花城都没敢抬起头往上看,生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这般雏儿姿态引得两侧绣楼上一阵媚笑。 “现在怎么走?” 进了百花城现在掌柜的一行人有两个选择,一是去寻找那个散布掌柜一行人持有侠士资格考核第二轮考试的线索信物之人,从根本上解决一行人行踪暴露的问题,二是直接去根据那面手镜的线索去寻找考官。 “还是先把我们行踪暴露的问题解决一下吧。”小刀提议:“就算我们找到了考官通过了第二轮后面还有第三轮、第四轮甚至是第五轮,根据我的经验侠士资格考核越到后面江湖客考生之间竞争对抗就越激烈,而且留到后面的江湖客基本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家伙,和我们这一路过来可以轻而易举打发掉的货色不同,若是后面我们的行踪依旧像现在这般被暴露给他人对我们极为不利。” 莫小小坐在马车顶棚冷哼一声,小刀言语中“可以轻而易举打发掉的货色”其中就包括莫小小。 小刀分析的有理有据,众人纷纷同意,于是在莫小小的指路下众人来到了百花城城中心的一出客栈。 “这就是你住的客栈?” 在众人面前的是一间破旧的建筑,客栈的牌匾上挂满了蜘蛛网,显然已经多日没有人打扫了,但是走入客栈内众人确是一愣,因为外表破旧实际上也确实破旧的客栈大厅座满了人,这些人一个个挟刀带剑,一看就是江湖中人,众人进客栈的时候大堂所坐的所有江湖客都齐齐扭头望向掌柜一行人。 “这些都是被第二轮侠士资格考核刷下来的江湖客。”莫小小在一旁说明:“只不过这些人不甘心放弃,于是纷纷选择在这家客栈等待时机,不过你们放心,在百花城的地界没有人敢对咱们动手。” 第210章 熟人 众人在这些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办理的入住手续,其中压力最大的就是郭小道,他觉得背后那些视线就好像是刀剑一般,犹如实质的顶着自己,短短的功夫郭小道背后都已经汗湿了。 这个客栈显然极为落魄,和百花城格格不入,客栈既没有伙计也没有跑堂,就连账房都没有,只有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掌柜的在招呼忙活。 不过明白人想想也知道,入城的时候街道两排的温柔乡众人是有目共睹的,有了温柔乡谁还会想来这穷旮旯角。 然而穷旮旯角收费也不便宜。 “什么!”郭小道看着挂在墙上的木牌,这些木牌是这间客栈的报价单,先抛开那些贵的吓人的家常菜,看看客房…… “我说掌柜,你这写错了吧?”小刀眉梢抽搐:“一间客房一天居然要三十两?” 客栈掌柜苦笑:“瞧您说的什么话,这百花成内就属我家客栈收费最低了,您要是不信可以去别处看看,那可都是按金子为单位收费的。” 此时众人才对百花城的物价有所了解,不过好在掌柜的马车里有不少路上拦路江湖客“贡献”的钱袋子,将这些钱袋子里的钱凑一凑众人这才凑出住三天的钱,但是也只能是一个房间。 客房内—— “这简直离谱。”小刀皱眉:“一碟酸辣土豆丝居然要三两银子,三两银子换作别的地方我可以买下半亩地的土豆儿了。” “这里可是百花城。”白晓笙一边翻找解释到:“百花城主要以经营风月之地为主,来百花城的除了那些商人之外就是那些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银子在这些人眼中也只不过是一串数字罢了。” “你在干什么?”莫小小看着白晓笙在自己的随身箱笼中翻找产生了好奇心。 “当然是找人。”白晓笙开口:“既然决定要捉到那个在百花城散布我们行踪的人自然是需要找地头蛇来问问。”说着白晓笙从随身箱笼里面掏出了一只竹筒,竹筒末梢连接着一根引线。 “这是什么?”郭小道好奇的问道。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这支烟花可以帮助我们找到这里的地头蛇。”说着白晓笙将半边身子探出窗外,一只手把着竹筒,另一只手捏着引线用力拉扯,只听一声闷响,一束烟花从竹筒管口直冲云霄,在半空中炸出五颜六色的斑斓光彩。 半晌,毫无动静。 然后白晓笙就把竹筒收进了随身箱笼,只留下一帮不明真相的众人。 “这就完了?”郭小道挠了挠头:“也没看到什么变化啊。” “等着就好” “咕咕——” 白晓笙话音刚落,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飞到众人客房的窗口。 “来了。”白晓笙跑到窗口,从鸟儿的腿上解下小纸条,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白晓笙皱了皱眉:“恐怕我们要外出一趟了。” …… 百花城的特色就是满大街都是风月之地,在这里人性的弱点被极度放大,欲望充斥着每一个沉迷温柔乡之人的大脑,可一旦失去了被榨取的价值,温柔乡就会化作这世上顶顶无情的地盘,将榨干剥光的人从门口抛出去。 “翠儿!翠儿!”一个只穿了亵衣亵裤的男人被几个壮汉从一家青楼给抛了出来,重重的摔在大街上,然而这个男人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朝着青楼喊着自己心上人的名字,然而却没有丝毫回应,显然这个被吃干抹净的男人已经被剔除了那个叫做“翠儿”的风月女子的视线。 “不可能!不可能!”男子披头散发状若疯魔,口里喃喃:“我和翠儿是真心相爱的!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说着就要往青楼里面闯。 只见这个男子单脚一拧,身法迅速化作一道黑影想要冲入青楼中,下脚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脚痕,可见此人功夫不浅,然而还不等此人一只脚踏入青楼大门的门槛儿就被守在青楼门口的看门人给一巴掌重新扇回了街道,那人被这一巴掌扇的不省人事如同挺尸一般倒在了青楼门口的大街上,很快巡街的卫兵就把此人给拖走了。 “不会吧?”目睹这一切的莫小小宛如梦想破灭一般:“刚刚那个人是无情公子?” 无情公子本名不详,由于此人相貌英俊风流倜傥,颜值极高而且武艺不凡,为人高调出手更是阔绰,所以被不少怀春少女看做侠侣的目标,然此人却对任何女子都未曾假以辞色,遇到怀春少女总是一脸冷漠的拒绝了对方的心意,但是被拒绝的少女却依旧沉迷此人无法自拔,无情之名因此而来,此人武功在江湖上算得上是一流的层次,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可如今却被人如同街边败犬一般拖走,令莫小小大跌眼镜。 “你确定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面?”小刀一脸怪异:“这可是整座百花城消费层次最高的风月场所。” 在白晓笙收到回信后就带着众人来到了这里,按照白晓笙的话来说他在这里有相熟的地头蛇,若是想知道百花城内的动静找此人准没错。 “没错,就是这里。”白晓笙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往青楼里面走,还没踏入门槛儿就被守门人给拦了下来:“非请勿入。” 这座青楼显然和其他青楼不同,没有揽客的姑娘,也没有那股子风尘的味道,整座绣楼显得与其他同行格格不入,这座绣楼只有收到里面姑娘请帖的人才能进入,而且这里面的姑娘一个个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行当,严格来说这里比起青楼更像是品茶论道的暧昧场所。 白晓笙带头进入被拦下来却也不恼,开口道:“请帮忙转告一下月儿姑娘,就说旧人来访。” 看门人听了嗤笑一声:“小子,别想着套近乎了,月儿姑娘其实你说见就能见的,你这种人看见过了无数次了,你是和月儿姑娘说过一句话还是对上过一次眼神?别想好事儿,你也不看看月儿姑娘是什么身份,其实你们这些跑江湖的说见就见的?” 显然这位月儿姑娘在这里地位不低。 “滚滚滚,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再不滚别怪我拳脚无眼!”守门的看门人不耐烦了,显然在他看来这一行人又是一批想蒙混过关进去的人。 然而就在看门人准备赶人的时候,一个光是听闻就感觉浑身上下酥了一半的声音从青楼内传了出来—— “他们是我的客人,让他们进来吧~” 第211章 月轩坊 也许在别的地方青楼妓院这种风月场所是见不得台面的灰色产业,但是在这百花城确是正儿八经的正经行当,要说为什么…… 街道两侧莺莺燕燕之声犹如百鸟齐鸣,路边、楼上的风月女子招揽客人的挑逗声也是连绵不断,百花城中几乎没有像客栈或者酒楼之类的地方,这些行当的位置全部都被顶替了,想吃饭?来xx阁,这里有最好的饭菜和秀色可餐的姑娘;想喝酒?来xx坊,这里有最烈的美酒和能够陪你一醉方休的姑娘;想睡觉?随便路边钻进一座绣楼,里面有最柔软舒适的铺盖和……咳咳咳,总之在这百花城,原本是风月场所的灰色地带却也掌管经营着正儿八经的生意行当,可以说整座百花城无时不刻都在挑逗着血气方刚男儿的本性。 但是—— 原本充斥着暧昧元素的绣楼突然传出打斗的声音,虽然也不乏有特殊需求的人群,但是从惨叫的声音和拳拳到肉的碰撞声可以听出这种打斗是正儿八经的往死里打。 伴随着雕纹镂空的木窗破裂声,一个人影撞破精美的木窗从绣楼的二楼化作一道沉重的抛物线重重的摔在了大街上,此人头上戴的斗笠在半空中就飞了出去,暴露出他那张被揍得鼻青脸肿犹如被开了染坊铺子的脸。 一个面貌秀丽的年轻姑娘身着一身鹅黄宫装长裙,提着裙子一双淡青色的纹丝绣鞋踏在被此人撞破的木窗豁口上,高耸的胸脯急促耸动,两手袖子也是高高挽起露出白嫩胳臂,这位姑娘面露娇嗔薄怒神色双手叉腰对着那个江湖客娇声叱骂:“本以为是个正儿八经的江湖好汉,可没想到还是一个色中饿鬼,你是来吃饭还是来怎么样的?才喝了两杯猫尿就敢对本姑娘动手动脚,谁给你的勇气!” 说着掏出随身,看了看自己的发髻和妆容有没有乱,一抬头就看到街对面的绣楼,三男一女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这边,顿时两颊飞起羞红,赶紧将脚从木窗豁口放下,慌手慌脚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宫装,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后朝着对面三男一女羞涩一笑行了一个万福礼就双手掩面匆匆躲到绣楼里边儿去了,前后反差之大让对面之人目瞪口呆。 众人在白晓笙的的带领下来到了百花城最中心地带的一所绣楼,此楼名为月轩坊,绣楼高三层有余,两侧建立有空中走廊和两边绣楼左右相连,规模不小。 楼外不似其他青楼有给姑娘站在外面揽客的站脚栏杆,而是由镂空的薄木窗代替,绣楼内的女子站在木窗后,木窗高度设计的非常巧妙,若是有眼窍功夫尚且入门者就可以从木窗镂空花纹缝隙隐约看到站在木窗后女子小巧的下巴和雪白的脖颈,令人想入非非遐想连篇,就从这般设计就可以看得出这个地方比起之前众人所见的烟花风月之地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这所名为月轩坊的绣楼是整个百花城最高档的风月场所,这里的姑娘都是只卖艺不卖身,一般来客也只能进入到二楼,三楼从未有人有幸登阁,据说里面住着从九天凡尘跌落凡尘的百花仙子。 这月轩坊据说和百花城城主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虽然月轩坊和百花城城主明面上从未有过交集,但是二者之间的关系就好像是百花城的潜规则一般,百花城居民都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 不少有幸受邀进入过月轩坊的江湖名士、达官贵人出来后都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终日郁郁寡欢,但这些毫无例外都会想尽办法想再进去一次,也不知在绣楼内发生过什么可以让这些武功高强或身居高位之人念念不忘。 …… 就在众人在白晓笙的带领下来到这月轩坊门口即将被守门的看门人驱赶时被绣楼内的女子声音给邀请了进来,刚刚进到二楼就看到了这堪称大戏的一幕。 “怎么样?我们这百花城的姑娘还算入得诸位法眼吧?” 众人闻言朝着身后看去,一银色宫装雍容华贵的美妇从众人身后的楼梯缓缓走下,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美貌少女,这位美妇并未轻纱遮面,面容也并非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的容颜,可五官却是恰到好处,属于相当耐看的那种。 看到这名美妇,掌柜的不禁有些惊讶,因为他居然有些看不出这名女子的真实年龄,这名女子乍一看二十七、八的年岁,可那双眼眸却像是看透了尘世的一切,绝非二十七、八岁的年华可以拥有的,与这名美妇正面相对很难忽视那双闪亮的眸子。 二楼的阁内只有掌柜的、白晓笙和小刀和莫小小,小刀手底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野盗喽啰自然是没有带进来的。 四人看着美妇,这名美妇也在反观四人。 那个身穿夜行衣身材姣好的女孩子在看到自己出场的一瞬间手下意识的往腰后摸去,却摸了个空,看手腕动作和反应应该是投掷类的东西,摸空的瞬间浑身僵硬了一瞬就恢复了常态,虽然现在看起来正常但是也只不过是强装镇定,显然内心十分脆弱不安。 “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罢了。” 再看那个年轻男人,用余光看到这个男人的一刹那美妇甚至以为站在那个位置的是一个女子,美妇在此人身上隐隐看到了些女子才会有的小动作,再看其腰腿姿势美妇眼中流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一个练了不该男人练的功夫的孩子。” 再就是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咦?” 看到掌柜的这名美妇也是略微惊讶,阅人无数的她竟然从这名看上去三十余岁的男人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虽然这个男人面上表情和其余几人相似,可是在这名美妇看来也仅仅是控制着脸部肌肉所做出来的反应罢了,显然由始至终这个男人都淡定的可怕,显然是见过了不得了的大世面。 “这种人若不是神经有问题就是自恃拥有足以应对任何情况的自信。” 打量了掌柜半晌,美妇将脑中记录的那些翻天蛟龙般的人物与之一一对照,可就是找不到面前这人的身份信息。 再看看掌柜身边的白晓笙,美妇面色露出了然神色,遣去了身后两名美貌女孩。 等确认了四周无人,白晓笙这才笑嘻嘻的从掌柜身后向前走上一步:“好久不见了,月轩姑姑。” 第212章 三天 看到白晓笙的那一刻,美妇嘴角微翘,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两步一把揪起白晓笙的耳朵:“你还知道来找我?嗯?” “疼!疼!月轩姑姑,松手!松手!” 见二人亲密互动,莫小小面露揶揄之色看向白晓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难怪我在路上这么靠近你你都没有反应,原来早就不是雏儿了啊,找个年龄比你大的,你该不会有恋母情节吧?所以说男人啊……呵呵。” “别乱说话。”白晓笙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耳朵从美妇手中拯救回来,面露不满,但是美妇却在一旁偷着乐:“啊啦,我倒是觉得挺开心的呢,在这位姑娘眼里我貌似年轻得很呢。” “介绍一下。”白晓笙揉着耳朵没好气的抬起手用大拇指比向身后一脸笑眯眯的美妇:“她叫白月轩,是这里的主人,同时也是百花城里面最大的情报贩子。” 众人听到这里并不感到奇怪,毕竟自古以来客栈、酒楼和青楼这种鱼龙交汇、人多眼杂容易麻醉人警惕心的场所一向都是情报消息的最佳来源,不过…… “白月轩?姓白?”掌柜的抱着双臂歪歪头:“你是老白的什么人?” 美妇闻言收敛起笑容,摆出一脸庄重的表情,朝着掌柜的委身万福:“如果没有错您口中之人应该是我白家老祖,小女是白家第二代江湖行走之一,曾经有幸在老祖卧房的画卷中目睹过您的尊荣,九……” “好了,到此为止了。”在白月轩喊出那个已经被遗弃的名字之前掌柜的抬手阻止了她:“我只是一个跑江湖做生意的生意人,你叫我掌柜的就好。” 白月轩闻言一怔,看向白晓笙,目光中带着疑惑,白晓笙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美妇眼中流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眼带笑意:“那么小女就喊您掌柜的好了。” 也许在白月轩看来所谓的“生意人”只不过是这位用来游戏人间的幌子罢了。 “果然啊。” 白晓笙心中暗叹,自己在遇到掌柜的之后将掌柜的“这一世想要做一个脱离江湖的生意人”的情报传回白家村后白家老祖不久就飞鸽传信发来了回话,回话没有疑惑和询问,只有短短八个字组成的句子—— “陪着这位玩儿尽兴。” 自古以来真正有能力的人总是会被身不由己的被扯入江湖的旋涡中,在白家笔录人看来即便这位真的想脱离江湖也是不可能实现的事儿。 没错,整个白家村的笔录人都认为这位现在只不过是披着“生意人”的幌子游戏江湖罢了,自己这个姑姑也认定了这位只不过是在“胡闹”,但是白晓笙自己内心清楚,掌柜的所言的真实度可是实打实的。 至于成功与否,现在还看不出来,只能将一切交给时间来判断,现在主要的事儿是…… “什么?行踪暴露?” “没错。” 白晓笙看着白月轩:“我在想会不会是姑姑你在无意之间把我们的情报给卖出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想请你收手,价钱好商量。” 笔录人靠情报吃饭,虽然白家笔录人之间关系亲密,但是也不能砸人饭碗,所以该补偿的还是要补偿。 白月轩摇摇头:“我可没有贩卖有关参与侠士资格考核的考生的路线情报,这碗饭可不好盛,搞不好会烫手。” “不是你?”白晓笙皱眉:“这百花城难道还有别的情报贩子吗?” “一定要是情报贩子吗?”小刀若有所思:“如果是考生自己搜集到的情报呢?” “这不可能吧?”莫小小惊疑不定:“这可是侠士资格考核诶,就连行动路线在地图上面都是不存在的,谁有能力搞到这么精细的地图啊?” “说不定还真有人可以搞到绘有侠士资格考核路线的地图哦。” “诶?” 美妇双手抱臂笑吟吟摆出一副商人的派头:“想知道吗?看在小白的面子上情报费我可以给你们打个八折哦。” “哦?”情报商人也是商人,遇到同行掌柜的兴致满满:“不知白姑娘的情报价值几何?” “不多不多。”白月轩笑了笑,伸出手臂露出洁白如玉的皓腕:“我手上的手串儿断了,在前不久看中了金玉满堂阁里面的一件手串儿,可惜小女子囊中羞涩,只能干瞪眼罢了,你们要是能将那串手串儿送给我,我就把这个情报告诉你们,当然,若是有可以与之相匹配的手串儿也是可以的哦。” “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莫小小叉腰怒视:“你知不知道金玉满堂阁的东西有多贵!” “啊啦,我可自认这条情报价值不菲哦,一般人想要买小女子我还不愿意卖呢。” “没有那么简单吧。”白晓笙恢复了面无表情:“条件呢。” 每一个笔录人虽然都是搜集江湖情报但是大多数笔录人都是依照自己的嗜好来搜集情报,有的人喜欢收集通缉犯和犯罪者的情报、有的人喜好收集珠宝珍品的情报、有的人喜欢收集天材地宝的情报、有的人喜欢收集武学秘籍的情报、有的人则喜欢收集自然生态的情报。 情报收集者听起来很酷,但是实际上是一个非常辛苦劳累而无趣的工作,所以每一个笔录人在有着病态般的情报追求的同时也都有着自己的个性和恶趣味,以此取乐,对于自己的这个姑姑,白晓笙可是清楚得很。 美妇笑眯眯地伸出手比划出三的手势:“三天,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若是超过了三天我们的交易就算作废。” 众人面色古怪,不为别的,因为众人入住客栈的期限也是三天,白月轩给出的时限也是三天,如果说是凑巧倒也勉强,所以—— 白晓笙眉梢抽搐:“你该不会一直在收集我们的情报吧?” 美妇轻捂着嘴笑道:“啊啦,小白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自家后辈第一次闯荡江湖作为姑姑的难道就不能关心一下的吗?” “你这和跟踪狂有什么区别!” 如果情报收集者在意他人意愿的话那么活儿也就不需要干下去了,果断无视掉白晓笙的质问,美妇将目光投向一直没有出声说话的掌柜:“所以说这位掌柜的意下如何呢?” 掌柜稍加思索,点点头:“没问题,这桩交易我接了。” 美妇闻言笑颜如花:“那么我就满怀期待的等着新的手串儿的到来咯。” 第213章 在白月轩的要求下,众人开始搜集有关手串儿的情报。 金玉满堂阁作为天下财神宁通神名下的产业遍布大江南北,百花城作为十二主城之一自然也是有金玉满堂阁的分支。 不论在哪里,金玉满堂阁都是壕气满满,那被金箔贴满的墙壁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俗气的金光,即便是在这素以销金窟之名着称的百花城中也是格外惹眼,掌柜的一行人根本不需要去可以寻找,为众人节省了不少宝贵的时间。 “目标已经很明确了,先去看看再说。” 虽然只是分支,但是众人站在这座壕气满满金玉满堂阁不远处依旧感受到了那以财压人的磅礴气势,走进了看才发现墙壁上面不仅仅贴着金箔,砖缝中间还塞了细碎的翠绿色翡翠,只不过被大片大片金色的光芒给遮盖住了,光是这金玉满堂阁的外墙就给掌柜的一行人诠释了什么叫做正宗的金碧辉煌。 金玉满堂阁外围围了一堵两人高的墙壁,墙壁上雕刻着诸如财神、金元宝、玉如意和金钱币之类的浮雕,墙壁下每隔五步就站着一个青衣青帽的侍卫,这些人双手背在身后,双脚与肩同宽打开,站在原地就好像是天生长在那里一样,这些侍卫一个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气息浑厚,一看就是练家子,显然这是保护金玉满堂阁的明哨,看这些人的架势,五步一岗,不论是任何人想要对金玉满堂阁不利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最少三个人的围攻。 还没等众人靠近,距离最近的一个侍卫猛地扭头目光如电朝众人看过来,视线缓缓扫过掌柜的、白晓笙、郭小道和莫小小的身上,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一人身上死死盯住,还开口喊了什么,不到一会儿站岗的侍卫围过来了五人,朝着众人摆出警惕的架势。 众人顺着那个侍卫的目光朝身后看去,顿时仿佛无语。 “你能不能把你的手从你的杀猪刀上挪开?”看着小刀的手紧紧捏着杀猪刀刀柄,莫小小翻了个白眼:“你这样别人还以为你要强攻金玉满堂阁呢。” 小刀:“……” 其实小刀也很郁闷,他也不是故意的,但是看到金玉满堂阁那壕气四射的墙壁小刀血液深处的野盗本性爆发,手自发的捏到了腰后的短刃宽刀刀柄上,内心蠢蠢欲动,有个声音在小刀脑子不断徘徊:“抢!抢!抢!” 小刀摇摇头,将脑子里的声音抛出脑后,将手从短刃宽刀的刀柄上放下来后众人明显看到了对面守护金玉满堂阁的侍卫松了口气。 和其他人不一样,半路加塞的莫小小虽然知道小刀和他那包括老鲍和毛手野盗在内的七个手下不是什么正路上面的人,但是不知道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看着金箔墙壁就差流口水拔刀子冲上去的刀爷之前可是荒野上的野盗扛把子,看到金碧辉煌几乎闪瞎人眼的财富差点就准备重操旧业了。 “你可别乱来。”莫小小一手压住小刀的刀柄朝着那些侍卫讨好式的笑了笑,转脸警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对面那些个家伙可不是好惹的,那些人都是金玉满堂阁斥巨资培养出来的守阁人,在金玉满堂阁海量的资源堆积下这些人的实力可不是一般江湖客可以比的。” 话音刚落,一只鸟低空掠过,似乎想要从金玉满堂阁上空飞过去,才刚刚进入金玉满堂阁的范围只见一道乌黑空中一闪而过击中鸟儿身上,鸟儿从半空中一头栽落跌到地上生死不知,被路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狗窜出来给叼走了,而出手的正是站在浮雕外墙下面侍卫的其中一人。 “鸟都飞不过去的防守啊。”小刀眯着眼盯着金玉满堂阁,单手抚摸着下巴,这副模样显然脑子里正在盘算些什么不好的念头。 莫小小将小刀这幅不死心的模样目瞪口呆:“喂,你该不会还是想……”话音还没落,就看到站在一旁的白晓笙也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眼神盯着金玉满堂阁。 “嗯?怎么了?”察觉到莫小小的目光,白晓笙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莫小小几乎抓狂,压低声音:“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老实说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白晓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当然是在想如何突破这些烦人的侍卫从里面把手串儿搞到手咯。” “你们都有病是吧!”莫小小一只手拽着白晓笙的领口,另一只手指着那些侍卫:“你们看看那些侍卫,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吊打你们,你们居然还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动歪心思!要不是那些侍卫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位置你们早就被那些侍卫给抓起来了!” “安心啦。”白晓笙无所谓的拍了拍莫小小的手:“又没动手,难道想想还不行吗?这金玉满堂阁这么招摇,暗中窥探的人定然不在少数,多我们几个不多少我们几个不少,我们这般明目张胆的看总比那些暗中观察的目光要好得多,那些侍卫不会把我们放在心上的。” 正如白晓笙所说,江湖上有句老话叫做“财不可外露”,可金玉满堂阁却是毫不客气的表现出来财大气粗、以财压人的壕气,常年累月自然是受到了不少江湖势力的觊觎,这些侍卫早就习惯了这些目的不纯的视线,比起那些暗中觊觎的目光,白晓笙和小刀这种赤裸裸的目光反倒是让这些侍卫舒心很多。 白晓笙说得有理有据,莫小小无从反驳,只能扭过头:“喂,掌柜的,你就不管管你家伙计吗?” “啊?”掌柜的看着金玉满堂阁出神,似乎是被这等财力给震慑住了,商人嘛,有哪个不向往盖起这样一栋属于自己的建筑。 被莫小小这一叫唤叫回了魂,掌柜的挠了挠头在莫小小瞠目结舌的表情下开口询问白晓笙:“小白,你觉得我们有可能成功把手串儿从这里面弄出来吗?” 莫小小无语:“感情你们几个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正常手段得到手串儿对吧?” 第214章 柳家二爷 一开始众人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先看看那东西价值几何,能买就买,买不下来就另想办法,毕竟众人都是江湖中人,手段多着呢。 但是看到金玉满堂阁这壕气的架势众人就打消了买的念头。 “你看看这金玉满堂阁建的金碧辉煌,显然本身造价就不菲,先不提那手串儿本身多少钱,即便那手串儿分文不值可一旦进了这金玉满堂阁依旧会卖出天文数字。”掌柜的耸耸肩:“这栋夸张到极点的建筑本身的价值和作用就是在你原本买得起的东西的上面挂出你出不起的价格,更何况你觉得我们有钱吗?” 莫小小顿时语塞。 没错,现在众人最大的痛点就是没钱,虽然这一路小刀搜刮了不少前来找麻烦的江湖客的盘缠,但是凑一凑也只能在百花城唯一的一所最便宜的客栈住三天,现在众人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了。 最终莫小小不得不承认众人的做法。 现在买的路子胎死腹中,那么剩下的法子就是“另想办法”了。 可光是在外围看可没有办法看穿建筑的结构,毕竟众人没有透视眼,只有进入到建筑内部才能探查清楚手串儿的位置。 好在金玉满堂阁虽然招摇得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放肆了,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个商会,虽然财大气粗但是并未作出像店大欺客这种自断跟脚的蠢事儿,众人很轻易的就进入到了里面。 小刀的那七个野盗手下自然是没有带在身边的,由毛手野盗带队七人被小刀遣返回去,此刻正留守在客栈看着众人的包裹和掌柜的马车,一行人只有掌柜的、白晓笙、小刀、郭小道和莫小小。 进入金玉满堂阁,比起外墙的花哨金玉满堂阁内里却是少了许些浮夸,多了些清雅的味道,金玉满堂阁的一楼地面上铺着横宽一致的方形灰砖,周围全部都是由各种昂贵木材制作而成的陈设,陈设两边都摆上了类似兰花一样的植物,这些陈设上则是都毫无例外的摆挂着些许价值不菲的商品。 一进入金玉满堂阁首先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这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深入肺部几口呼吸之间众人似乎就被这股清香给洗涤了一遍,顿时感到通体舒畅。 “呼——”莫小小直到现在才如梦方醒:“这香料真厉害,我差点就沉迷其中了。” 这时一个声音也从众人身旁传出:“真不愧是百花城,这股香味可不是一般香料可以媲美的。” 众人下意识看向身侧,站在掌柜一行人身侧的是几乎与众人同时入内的客人,这是一名身穿紫色长衫的中年人,此人身后跟着两名身穿蓝衣身材瘦长的的青年,看上去像是随从。 这名男子虽然身上并未携带任何扳指玉佩之类的东西,但是无形之中流露出的那种不自觉的高傲和沉稳可以看得出此人身份定然非凡。 “这香气可不是香料可以散发出来的。”掌柜对着莫小小开口引起那个中年男人的注意,那个中年男人本来并未在意身边之人,只是对话语产生了些许好奇,中年男子朝着众人靠拢过来,身后两名青年连忙跟上,并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众人。 那身穿紫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对着掌柜的一拱手面露微笑:“鄙人柳一笑,方才听闻阁下对这香味的评价似乎对此道略有研究,鄙人厚颜前来请教,还望不惜赐教。” 此人来的突兀,虽然嘴上说着请教但是语气态度却没有丝毫请教的架势,反而透着一股子命令的语气,显然并未将众人放在眼里,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前来于众人接触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虽然不自觉流露出高人一等的架势,但是礼数确实做足了。 不过在掌柜的阅历面前这人虽然已是中年,可在掌柜的眼里依旧不过是一个毛头孩子罢了,不值得与其计较,于是掌柜的也是拱拱手笑道:“赐教不敢,只不过是早些年对此道略有研究,你若是闻得多了自然也就能感觉出活香和死香之间的区别了。”说着就要离去,言语间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掌柜的敷衍态度引起了中年男子的不满,显然掌柜的这番解释并未令他满意,看到自家主子皱起了眉头,中年男子身后身穿蓝衣的两名青年心领神会,跨出几步赶在众人跟前站定,一左一右分别伸出单臂拦住众人去路异口同声:“请留步。”二人声音不大,但是一股无形的压力却透体而出直扑众人,显然实力不弱。 掌柜的并未转过身,但也没有继续往前走,只是闭上双目没有言语。 小孩子闹脾气嘛,晾一晾就过去了。 但是显然其他人不这么想。 郭小道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势,有些不知所措,莫小小后撤半步从后腰摸出什么东西扣在了手心里,而小刀更干脆,直接伸手把后腰的短刃宽刀从刀鞘拉出半个刀身,暴露在外面的半个刀身寒光闪烁,荒野野盗独有的彪悍气势顿时从小刀身上飙升,亡命之徒的气势与两名蓝衣青年的气势相互挤压针锋相对。 而白晓笙则是很好的表现出了门面伙计的素质,面无表情盯着拦路二人:“怎么?堂堂柳家二爷的手下人连基本礼数都不懂了?这倒是丢了素有江湖第一暗器商的柳家的脸。” 两个拦路的蓝衣青年面色为之一变,目光跳过掌柜的一行人望向自家主子,自称柳一笑的紫衫中年男子面露惊讶,柳家虽然名声响亮但是自己平日并未抛头露面,最近遇到糟心事儿来着百花城散散心,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轻易的认出来,而且貌似对方还是一个对面队伍中的一个小卒子? “你们回来。”柳一笑唤回两名蓝衣青年,小走两步来到掌柜身后抱拳:“手下见识少,让兄台见笑了。” 掌柜的并未搭理,而是自顾自的走了,白晓笙见自家掌柜走了自然也是跟了上去,郭小道紧随其后,莫小小轻轻松了一口气,宝贝的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存货收回后腰出,而小刀则是眼神如刀,打量了对面一主二仆,轻蔑一笑,收起了刀转身走了。 两个蓝衣青年受到此番挑衅,低头请示:“二爷……” 柳一笑伸手一摆:“不要冲动,你们不是那个后腰插刀的对手,你们看家护院是一把好手,可生死搏杀经验尚缺,对方可是亡命之徒。” 柳一笑看着渐渐远去的掌柜的背影,咧嘴一笑:“架势挺足,有点儿意思。” 第215章 柳家的糟心事儿 江湖上最赚钱的行当是什么? 有些人说是锻造匠人,因为一名顶尖匠人手中的锻造出来的绝世利刃足以让江湖客抢破脑袋,打造出来的护具铠甲更是保命的东西,没有江湖客会嫌手中多一把神兵利器,那可是给自己综合实力加分的超级大头,有时候高手过招在二人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兵刃的作用不可谓不大。 有些人说是医药师,的确,作为常在江湖飘的江湖客有哪一个身上没有挨过刀受过次刺?出门在外金疮药之类的药物是必不可少的常备物资,而手上有些富裕的会准备些更高端的药物,譬如可以短时间内引发气血暴走,增强实力的爆血丸、可以解除江湖上大多数毒药的化清散,以及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各种诡毒异药。 然而江湖上手里可以没有任何东西,但是唯独不能少了一样,那就是暗器。 暗器作为暗中发挥效用的武器在江湖上的地位比起刀剑兵刃和仁丹毒药还要高上一筹,其原因就是因为暗器的通用性。 别以为暗器就只能当做飞镖和人对着咻咻咻,暗箭伤人那也只是暗器的用法之一,具体要怎么用还得看使用者的脑洞,诸如传信、试探、打草惊蛇、破解机关甚至是修理马车、拿来钓鱼的都有。 暗器的特殊性在于在任何情况下暗器都不会成为明面上的手段,能够暗中发挥效用的武器才被称之为暗器,所以江湖史上很多高手翻车的案例中都缺少不了暗器的身影。 所以除了兵刃和药物,暗器就成为了江湖上第三种消耗最多、市场需求最大的消耗品了。 而柳家,则是整个江湖上最大的暗器供货商,江湖市面上百分之五十的暗器都出自于柳家,而柳家人作为暗器制作的大族财富惊人,虽不能和素有天下财神的宁通神相比,但是也是豪族大户,自然受到了不少明里暗里的窥探,因此柳家人也分明暗两派,代代如此,现在这年头都这样,作为公众人物或者大门大户,你的所作所为都有人在明里暗里盯着,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手拖入风尖浪口难以脱身。 柳家的柳叶山庄现如今由柳家的柳如青和柳一笑两兄弟负责,柳一笑是大哥,而柳如青是弟弟。 明派由现任柳叶山庄的庄主柳如青一脉坐镇,负责明面上的生意和纠纷,所以一边柳家需要抛头露面的活儿都是柳如青来负责,而暗中则是由柳一笑掌管,专门负责一些棘手的见不得光的活儿。 两兄弟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将诺大的柳家打造成了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超级豪门,但是对外江湖上却只知道明面上的柳叶山庄庄主柳如青,而柳一笑作为柳家暗子却几乎从不露面,所以知晓柳家暗派柳一笑的只有寥寥几人,屈指可数。 可这并不代表柳一笑在柳家没有地位,恰恰相反,柳一笑的地位和他的弟弟柳如青相差无几,甚至在黑市暗榜上柳家暗派首领的悬赏比柳叶山庄庄主都要高上一位数,可见此人在柳家的重要性。 柳一笑作为柳叶山庄的暗子一向行踪神秘,只和自家弟弟柳如青单线联系,就连柳如青都很难联系上自家大哥,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被一个不知名的无名小卒给道破了身份,而柳一笑确实不认识对方,这可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一名蓝衣青年弯腰在柳一笑耳边低声:“二爷,我们要不要……”说着伸手在勃颈处做了个手势,杀意毕露,而另一个人则是谨慎甚至神经质的四处张望,毕竟这金玉满堂阁内不止他们这些人,虽然柳家暗派不怕麻烦但是也不想自曝行踪。 柳一笑闭眼深思片刻,摇摇头:“不要冲动,对方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道破我的身份自然是有所依仗。” 柳一笑心中对刚才一行人的身份进行分析。 那群人中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显然就是领头人,那个白衣文生的步伐始终落后那个男人半步,估计是那个男人身边的心腹或者得力助手,但是除了莫小小之外其他所有人柳一笑都有些看不懂。 “那个身穿夜行衣的姑娘应该就是莫家的千金。”柳一笑作为柳家暗派首领自然少不了情报方面的本事,对于一些江湖势力中的重要关键人物很是熟悉,但是除了莫小小其他人柳一笑一个都不认识。 柳一笑最近遇到一件很糟心的事儿,柳家是全江湖最大的暗器供应商,但是锻炼工坊肯定不会放在柳叶山庄,而是别处,在江湖各个地方到处都有柳叶山庄的产业,有大大小小锻造工坊十余座和数不清的暗器门面,但是前段日子柳叶山庄名下的暗器门面遭到了盗窃,窃贼并未对金库下手,而是盗走了大量的暗器。 对于柳叶山庄来说什么都可能差,但是暗器总是不会少,更何况只不过是一家暗器门面遭窃,这么点儿小损失柳叶山庄家大业大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是问题来了,这个店面刚刚接了笔大单子,这笔单子的金主和官家有关,若是逾期交不出货,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而加急赶工并从附近调动人马送货最起码也要五个月的时间,可金主要求的交货期限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了,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盗窃者缉拿归案追回那批失窃的暗器。 但是最让人头痛的是盗窃者手脚极其干净,压根儿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现场唯一留下的就是一股浓郁的极其独特的香味,虽然事发现场的香味很快就散掉了,但是柳一笑已经闻过那股香味了,他有信心若是再次闻到就一定会辨认出来。 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交货期限越来越短,柳一笑却对此事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心神意乱根本查不下去,所以他决定散散心缓解一下心情,没准儿会有意外发现呢? 所以这次来百花城除了散心之外还一个目的,那就是在这个生产香料的百花城来碰碰运气。 “二爷,要不要我们去试试他们?”蓝衣青年跃跃欲试,跟在柳一笑身后的两个青年都面露不忿,身为柳家人他们哪里受过这种气。 “不要乱来,没准儿那件事儿他们能够帮上我。” 两个蓝衣青年长年跟在柳一笑身边,自然知道柳一笑指的是什么事情,所以更加惊讶。 “二爷!”两个蓝衣青年瞪大双眼:“他们可是外人!” 柳家暗派做事儿向来严密谨慎,暗派所做的每一件事儿几乎都关乎柳家的走向和存亡,可如今居然要找一个外人帮忙。 “好了,不要说了。”柳一笑摆了摆手:“若是真的能把这件事情解决掉外人又如何?” 第216章 二楼 柳家暗派做事儿先来都是以谨慎严密着称,能和暗派勾搭上的,显然这单生意不是可以摆在明面上的,而金主的身份自然也需要保密。 别看柳叶山庄家大业大,可是柳叶山庄有一个最关键也是最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缺乏高端武力。 柳叶山庄的庄主柳如青和柳一笑两兄弟虽然实力都不弱,但是比起江湖上那些一流乃至超一流的高手还是逊色一筹。 柳叶山庄从建立初期开始就在和机关暗器制作世家的司徒家有着紧密合作关系,早期在司徒家的保护下柳叶山庄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发展。 但是柳叶山庄发展的太快了,快到让人目不暇接,有人盯上了柳叶山庄,所以柳叶山庄就要迅速发展,发展成为对方惹不起的存在,但是很快就又有新的江湖势力盯上柳叶山庄这块肥肉,柳叶山庄为了自保不得不再次发展强化自己,以至于现在的柳叶山庄陷入了一个怪圈——为了不被人盯上就需要发展,可越发展就越有人盯,柳叶山庄的势力就好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 以前的柳叶山庄还能扯着司徒家这块虎皮遮挡一下自己,但伴随着柳叶山庄的飞速成长现在司徒家的虎皮已经渐渐盖不住柳叶山庄的边角了,以至于现在的柳叶山庄光靠司徒家根本护不住。 所以柳叶山庄必须寻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而这个势力必须有着可以镇压大多数江湖势力的实力,而且还不会对柳叶山庄造成威胁,最后选来选去,柳叶山庄终于选择了一家势力作为靠山,这个靠山就是如今全天下最大的势力——离阳官家。 但是离阳官家已经有了九大门派了,柳叶山庄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和九大门派相比简直连提鞋都不配,更别说和九大门派并肩站齐进入离阳官家的视线了,所以必须另想办法。 这一次的金主来头极大,而且和官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若是这单生意做成了那么柳叶山庄就可以说是抱上了一根金大腿,这样才有可能沾沾光和离阳官家扯上点关系,以当年离阳皇天下征武的悍举和扫荡天下的凶名就好像悬挂在江湖头顶的耀阳一般刺人眼目,即便是余晖也不是那些暗中窥探柳家的江湖势力敢于直视的。 “这是一场赌博。”柳一笑看着掌柜远去的背影,眼中神光奕奕:“赢了,我柳家就能一跃成为真正的超级势力,若是输了……大不了割些血肉罢了。” …… 掌柜的一行人游走在金玉满堂阁的一楼大厅,寻找手串儿,但是却一无所获。 “莫非是你姑姑在忽悠我们?”莫小小皱眉:“这都把这片地方逛了个遍了都没看到什么手串儿。 “或者是被人提前买走了?”小刀也皱眉,他倒不是担心手串儿被人买走了,在进入金玉满堂阁之前小刀就已经在计划着盯梢了,看是谁买走了手串儿好拦路截胡,可现在明显找不到买主了,他是在懊悔失去了一个埋伏抢劫的好机会。 “没准儿在二楼?”郭小道指着一个方向:“我刚刚看到那个地方有通往二楼的阶梯。” 在郭小道的带领下众人朝着通往二楼的阶梯走去,楼梯呈旋转式,整体由上等的黄杨木打造,扶手处经过细密打磨,每一根栏杆上都有粗犷却不失细腻的雕刻,这些雕刻有的是花卉,有的是飞禽,有的是走兽,更不乏龙凤麒麟之流,雕刻虽然看似大开大合,在视觉感官上给予人的第一冲击和其独特的风格让人第一眼就难以忘怀,像毛发龙须凤尾之类的细微处甚至可以让观看者感受到那收放自如变化圆润的精湛刀工技艺,这些雕刻随便一根都可以在外面卖出好价钱,但是在这里却只能当栏杆扶手,但是让人无语的是这些雕刻中的某些地方定然会带着诸如金元宝或者铜钱之类的“金玉满堂阁特色”的雕刻,若是懂得此道者就可以看出雕刻者虽然极力试图将这“金玉满堂阁特色”元素融入自己的作品中,但是还是会略显突兀,由此可以想象当时雕刻者的无奈。 而从事雕刻之类行业的高手匠人都是有脾气的,一般有钱都请不到,但是金玉满堂阁却能够差使对方为自己做栏杆上的美化,而且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来,从这方面来看只能说金玉满堂阁不是一般的有钱。 众人沿着旋转而上的阶梯上了二楼,二楼陈设和一楼大相近庭,二楼并没有摆放着一些木架陈设,而是摆放着一个个站台,站台上依旧摆放着木柜陈设,每一个木柜陈设上面只会摆放一件商品,不过商品却被剔透清明的琉璃罩所笼罩,琉璃罩打磨的晶莹剔透,丝毫不会给人视觉上的阻碍。 每个站台两侧都会站着一两名妙龄少女,少女身穿短袖衣衫,落纱长裙,在身后影壁的灯光照射下一双美腿在纱裙内若隐若现,这般打扮配合少女不施粉黛的清纯面貌不但没有一丝妖气反倒是勾起了在场不少男人的保护欲。 掌柜众人一露面就有一名貌美少女朝着众人走了过来:“请问诸位可是来参与流拍会的?”显然这名少女是专门负责接待的。 “流拍会?”掌柜的面露好奇:“这拍卖会我倒是听说过,可这流派会可是第一次听说,不知这流拍会是怎么个玩儿法?” 还不等貌美少女开口解释,众人身后就传来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听脚步声大概三个人,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诸位,这可真巧啊。” 众人回过头,只见身穿紫衫长袍的柳家二爷柳一笑满脸笑意踩着阶梯走了上来。 “这些人是我的朋友,我来带着就行,你去忙你的吧。”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柳一笑就遣走了负责接待解说的貌美少女,然后朝着掌柜的拱了拱手:“在下柳家柳一笑,刚才孟浪坏了阁下雅兴,虽然阁下并未怪罪但是柳某人思来想去心里总归过意不去,见各位上来也就跟来了,看模样诸位似乎是第一次接触这流拍会,碰巧在下也算是金玉满堂阁的熟客,对于这流拍会倒也玩儿的熟练,倒可以为诸位讲解一番,以聊表歉意,还请阁下莫要嫌弃。” 第217章 木雕 还是那句话,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掌柜现在的立场是个生意人,也不好随便和别人结下梁子,毕竟掌柜的名言是“和气生财”,而且对于初次接触流拍会的掌柜而言的确需要一个老鸟来带领。 这流拍会的规矩很简单,想要某件东西,就在那件东西的展台报价本上写上价格,在金玉满堂阁闭阁之时拍卖品就会归报价最高之人所有,和拍卖会不同,流拍会并没有要求每次加价最低不得少于多少,若是看中了某样东西非要入手不可也可以给出上一个报价的双倍价格,那么这件东西就直接可以抱走了。 “这里的所有商品都是从拍卖会上流拍下来的东西,而拍卖者不甘心,于是就在这里举行了二次拍卖会,而这里所有的商品都是流拍过的,所以拍卖方式也有所不同,你看,就像这样。”柳一笑带着掌柜的一行人走到一个展柜面前,展柜排版挂着一个木板,木板上订着一本小册子,柳一笑拿起小册子,眼尖的白晓笙看到上面写着不少人名,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个个的价格,随着名字的增加价格也在增加,但是最末写的却不是人名,而是一个势力的名字,而出价也只比前一个人多了一个铜板。 “哼。”柳一笑不屑的笑了笑,伸手提笔将那龙飞凤舞的“锦盛武道场”五个大字涂抹掉:“这锦盛武道场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在这金玉满堂阁也敢玩儿这种仗势欺人的把戏。”说着柳一笑直接把册子抛给侍立在展柜两侧的貌美女子:“价格翻一倍,这东西我要了。” 显然这柳一笑对于锦盛武道场的印象不是很好。 白晓笙看到自家掌柜的眼皮子略微抽搐了一下,嘴角不自觉翘了翘,显然是受到了刺激,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进来还不到半柱香,跟在柳一笑身后的两个蓝衣青年双手已经抱满了东西,自从柳一笑带着掌柜的一行人进入到了这二楼流拍会就对众人展示了什么叫做壕气—— “这把剑不错!双倍价格要了!” “什么?这件护心镜只要一百七十两?双倍价格我买了!” “哎呀这个花瓶的花纹挺别致,正好家里的翡翠琉璃瓶前一阵子不小心摔坏了,买回去摆上!” “买买买!” 反观自己这边儿,穷的三天后连客栈都住不起了,白晓笙可以感受到跟在一行人后面的小刀眼珠子紧紧盯着柳一笑,手不断的抚摸着自己后腰短刃宽刀的刀把子,而郭小道已经被从未见过的巨大金银交易震慑得说不出话来了,看那双眼无神的模样想必大脑为了保护理性已经停止思考了,唯一正常点儿的就是莫小小,好歹莫小小也是养蛊世家的千金大小姐,如今再怎么落魄在家的时候想必也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此刻正在流拍会上到处瞟,估计此刻一行人也就只有她还记得此行的目的了。 但是…… “完全没有啊。” 在这二楼完全没有出现手串儿,别说是手串儿了,就连珠宝首饰之类的都没有出现。 “诸位是在找什么东西吗?”角落的一个类似导购的貌美女孩儿看到莫小小四处张望主动上前询问,莫小小将一行人正在寻找手串儿的事情告诉了她,然而这个导购女孩儿想了想,作出抱歉的神情…… “怎么会没有呢?”莫小小用胳臂肘戳了戳白晓笙:“该不会真的是你家姑姑在逗我们玩儿吧?” 白晓笙摇摇头:“不会,虽然平时月轩姑姑很不着调很喜欢捉弄人,但是在首饰情报方面却十分正经,而且她本身也有喜好收藏珠宝的癖好,在这方面甚至可以说是遵从着自己的占有欲,所以唯独这方面不会说谎。” 就在这时候郭小道突然眼前一亮,兴奋的指着前方一个柜台:“你们看!” 众人朝着郭小道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郭小道指的方向竖着一座两人高的精美木雕,木雕是一名身着宫装眉目清秀的女子,女子脚下的大块木料被雕刻者挖成了一个小小的塘坑,里面蓄满了水,水面放着几片细小的花瓣,雕刻的女子正弯腰拂袖,看姿势是在打捞花瓣,女子巧笑嫣然的表情在雕刻者高超的技艺下活灵活现的表现了出来,但是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 “你们看那个木雕女子的手腕上!” 木雕女子和真人一般大小,而女子手腕上正挂着一条手串儿,手串儿是纯木料制成的,只有其中一颗珠子是一颗鲜红的宝玉。 “这个!就是这个!”莫小小看着木雕女子手碗上的手串儿。 “但是这个东西是非卖品诶。”郭小道指着雕像不远处“禁制触摸”和“禁制绘制”的木牌。“而且没有报价本。” “这就有点麻烦了。”小刀也皱眉:“既然是非卖品那么我们就没有办法等别人买走后再中途截胡下手了。” 侍立在一旁的金玉满堂阁的女孩笑得很勉强:“请您不要在这里开这种可怕的玩笑,会引起其他客人的恐慌的。” 掌柜的开口询问:“请问这手串儿怎么卖?” “手串儿?”女孩一愣,然后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木雕上面的手串儿,然后笑了笑:“抱歉这位客官,这座木雕是一位大师放在小店暂时保管的,我们阁主觉得这座木雕放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显得有些浪费,于是在得到那位大师的同意之后才放出来展示,木雕的任何部分我们都没有权利处理。” 掌柜的沉吟片刻追问:“那是否可以告知这个木雕的主人现在身在何处,实不相瞒这座木雕上的手串儿对我们有大用处……” 话音刚落,一个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诸位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吗?”柳一笑的采购似乎也告一段落:“有想要的可以和我说……嗯?”柳一笑看到众人所盯着看的木雕,先是一愣,然后仔细看了看木雕的脸陷入了沉思,然后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不是清清姑娘吗?” 第218章 满大街的清清姑娘 在最后确认了金玉满堂阁没有第二串手串儿后最后目光还是回到了这串儿手串儿上面,而最终金玉满堂阁的导购侍女也没有告诉掌柜的一行人那个木雕大师的名字,而由于众人中的某人(小刀)时不时发表恐怖言论,金玉满堂阁的侍女联系了守卫,暂时将众人“友善的请出”了金玉满堂阁。 “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白晓笙看着跟在众人不远处的柳一笑发问,而柳一笑指了指自己身后双手被包裹占据的蓝衣青年:“买够了就出来了。” 众人询问木雕之事的时候柳一笑就在一旁,自然知道众人想要了解有关木雕的线索,此刻正摆着一张“来找我啊,我知道有关木雕线索”的脸在众人跟在身边晃悠。 由于保密原因众人并不想将自己一行人需求手串儿的事情暴露出来,因为到目前为止众人的目的依旧是揪出那个暴露自己行踪的家伙,掌柜的一行人出入月轩坊并没有遮遮掩掩,也不是什么秘密,暴露掌柜一行人的行踪之人显然也是个情报搜集方面的高手,一旦被有心人关注难免不会打草惊蛇,所以只能绕一步…… “你们去找那个清清姑娘?”跟着掌柜一行人一起走出金玉满堂阁的柳一笑愣了愣,看了看郭小道,又看了看莫小小,扭头扯了扯掌柜的附耳悄声:“喂,带着孩子和女人去逛窑子不太好吧?” 掌柜的一愣,然后便知道柳一笑误会了,哭笑不得:“你想多了,我们只是找她有些事儿罢了。” 柳一笑身后其中一个蓝衣青年弯腰附耳:“二爷……” 柳一笑微微点点头,看向掌柜一行人,这可是好机会啊,自己正好有求于人,对方就送上门了,这可是绝佳的交换条件啊。 柳一笑笑了笑:“想知道也可以,不过……” 话还没说完掌柜的转身就走了,看模样甚至都没有打算继续对话的样子。 柳一笑:“……”空摆着一张交易脸很傻很尴尬好不好? “哦,对了。”掌柜的扭过头:“多谢你的线索了。” 线索? 柳一笑扭过头问身后蓝衣青年:“我什么时候告诉他线索了?” “二爷……”柳一笑身后的一个蓝衣青年开口提示:“您刚才说了窑子了。” 卧槽? 这段日子被那个神秘的盗窃者搞得心烦意乱,平日精明的脑子都有些不好使了? “等等等等!”柳一笑急忙伸手喊道:“你可知道百花城究竟有多少青楼和窑子吗?你又知道这百花城中有多少绣坊花船吗?” “这种事儿问问就知道了啊。”掌柜的一脸无所谓:“这里可是百花城,满大街都是嫖客,既然那个清清姑娘被人用木雕雕刻出来,那么肯定很有名啊,说不定是哪里的头牌或者当红花魁也说不定啊。” 此话一出柳一笑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掌柜的被笑得莫名其妙:“我刚才所说的话有什么可笑之处吗?” 柳一笑呼了一口气,用同情的口气说道:“这位……掌柜的对吧?这位掌柜,你还真是一个老实人呢。” 掌柜的听出了柳一笑话里有话,笑了笑:“我做生意的信条一向都是诚信,自然是老实人。” “我说得不是这个。”柳一笑指着街边莺莺燕燕的绣楼:“你没去过花街青楼吧?” 掌柜的面色一僵。 的确,由于很早之前因为女人的原因掌柜的遭受了不少麻烦,所以对于女色掌柜的一向是敬而远之,不过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而现在掌柜的也只是一心想着恢复身体,即便来到了着素有销金窟、温柔乡的百花城也丝毫没有往这方面考虑。 而莫小小则是一脸同情的看着掌柜的,她可没有忘记掌柜的在路上说的“来百花城寻找至阳之物”的话,再看这番对话和掌柜的反应显然是被人说中了,这么说这个掌柜的真的…… 掌柜的不知道由于自己之前的一番话和现在的反应会加深误会,但是掌柜的会在意吗? 当然会在意! 男人嘛!总会多多少少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虽然掌柜的由于种种原因不近女色但是不代表掌柜的没有身为男人的尊严。 “是又怎么样。”掌柜的一脸不爽:“莫非花天酒地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掌柜的也只能用口头反击这种无力的反击方式了。 柳一笑摆摆手:“莫要误会,只不过我真的很惊讶您的洁身自好,只不过我想提醒你一下……”说着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在大街上大声喊:“清清姑娘————————” “诶——” “谁在喊奴家……” “哎哟~羞死人了~” …… 话音刚落,掌柜的只听四面八方的绣楼上都传来如同百鸟鸣啼的回应声,这些声音各有特色,有的俏娇,有的软糯,有的清冷,有的热情奔放,众人头顶更是犹如下雨一般掉落这绣帕子——这些都是两侧绣楼女子扔出来的,每一块上面都毫无例外用各种字体各种花纹绣着“清清”二字,有更直接的从绣楼中走向柳一笑,将柳一笑团团围住,看人数足足有十人之数,而柳一笑则是来者不拒,将银票塞进这些风尘女子的胸口衣襟。 看到这一幕莫小小直接微红着脸啐了一口不要脸,而郭小道直接了当的低下了头数起了蚂蚁,白晓笙和小刀则是面色难看,掌柜的自然也是明白了。 感情这百花城叫做“清清”的姑娘数量不少啊。 “在这百花城中的做着风尘营生的女子都会给自己起一个化名,这百花城叫‘清清’的姑娘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莫非你要一个个的去找?” 万花丛中的柳一笑冲着掌柜的得意一笑:“怎么样?考虑考虑?” 白晓笙心有不甘的咂了一下嘴:“啧,大意了。” 虽然金玉满堂阁的木雕惟妙惟肖的将这位清清姑娘的面貌展示了出来,但是由于平日白晓笙只收录江湖中人信息情报的缘故这次没法用白晓笙的关系网去查。 “你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有求于我对吧?”掌柜的笑了笑:“正巧我是个生意人,咱们交易一番如何?” 柳一笑点点头笑道:“确有此意,不知掌柜的可否赏脸?” 第219章 胭脂巷子 和依山而建的松门城不同,百花城整体地势平坦开阔,所以房屋基本都是两层楼起步,和松门城简单明了的三条大道不同的是百花城的构造就好似堆积在屋檐一角的陈年蜘蛛网一般,在柳一笑的带领下掌柜的一行人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现在众人走到这条巷子名为胭脂巷子,据柳一笑所说那清清姑娘就在这巷子里。 看着隐藏在暗处时不时伸出一条光溜溜的胳臂和洁白长腿的勾栏姑娘,小刀失笑:“这百花城的城主倒也是个奇葩,居然把诺大一座大城搞成这副德行,简直就是色中饿鬼。” “这你可就说错了。”柳一笑头都不回:“这百花城的城主不论是个怎样的人,但是最起码不会是色中饿鬼。” 小刀好奇:“你见过这百花城城主?” “不曾见过。” “那你为何这么信誓旦旦的肯定他不是色中饿鬼?”小刀指着四周:“你看看这诺大的大城硬是被他搞成了乌烟瘴气的大型窑窟,他要是不好色又怎么会大肆发展这见不得人的勾当?甚至还把这行当给正当化了,正常人会这么干吗?光从这一点上来看就知道这百花城的城主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音刚落,小刀突然听到头顶有动静,下意识侧身闪开,伴随着重物落地的清脆生和闷炸声响起,一个足有脑袋大小的花盆砸落在地上砸的稀碎,身后传来异响让所有人的步伐都停顿了下来,看着地上的残骸吓得小刀冷汗直冒,随即大怒。 即便小刀武功不错,但是脑袋如果结结实实挨上这么一下的话不死也要丢下半条命,小刀默默看看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花盆,又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两侧,此刻众人正在柳一笑的带领下在百花城的胡同巷子里面穿梭,周围建筑充其量也不过二楼。 二楼的花盆掉下来能摔成这样?看着地上由于破碎的太过于彻底而只剩下极为细碎的瓦砾和沙灰土壤,小刀眼神变得险恶起来,反手一把扶住后腰的短刃宽刀喝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胆敢暗算你家刀爷!” 这么多年来小刀作为荒野上的一把手只有他暗算别人的份儿,何时会遭遇到别人的暗算? 一个长相还算不错的女子从小刀头顶的二楼窗口探出头看向小刀媚笑道:“哟~是哪位爷火气这么大啊,要不要来姐姐我这里消消火儿啊?” 这名女子看起来已经年过三十了,但是保养极好,眉目之间风韵犹存,而小刀怎么看也才不过二十来岁,这名女子自称姐姐倒也没错。 揽客勾魂儿,这是百花城每一个做风月生意女子的基本功,这名女子语调婉转起伏,配合勾人的眼神和妩媚的动作,显然已经是这个中好手了,然而小刀却并不吃这一套。 也不知是不是武学病的缘故,小刀对于女色的抵抗力极强,自然不会被轻易给勾走,小刀盯着二楼那个女子半晌后便收起了手中的刀刃,众人再次前进,可还没等小刀走出五步,头顶又是一道急促的破空声,小刀再次闪开,同样是一声伴随着瓦砾破碎的闷响,小刀额角青筋暴起,而掌柜的也看出了些端倪,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那么这第二次再怎么样也说不过去了。 掌柜开口询问:“你是不是得罪这百花城的什么人了?” 小刀莫名其妙:“我可是第一次来着百花城,这一路我都是和你们一起行动的,我能惹到谁?” “那你抬起头看看那些花盆怎么解释?” 听闻着掌柜的话小刀抬起头,刚才抬头只看到了孤零零的门窗现在上面现在却摆满了花盆,有的甚至直接把上好的瓷器花瓶和点香料用的青铜鼎等等,那架势针对性实在是太强了,看得小刀直冒冷汗。 小刀试探性的抬起一支脚往前迈了一步,一行几人的眼睛牢牢盯着上面,只见一个女子捧起窗口花盆朝着小刀用力抛去,小刀一刀挥破半空,劈开花盆盯着缺少花盆的那个窗口:“别躲了,我都看见了,出来!” 然而方才对着小刀抛下花盆的女子已经缩了回去并没有再冒头,此刻周围的氛围有些奇怪,发生了这么大动静居然没有一个人会出来看热闹, 掌柜的看向白晓笙,白晓笙摇摇头:“我这里没有刚才那个女子的记载记录,显然那个女子并非江湖中人。” 不是江湖中人,这暗算手法也颇为明显,不,与其说暗算倒不如说是在排斥,小刀难道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 掌柜的仔细回想方才众人的一举一动,突然恍然大悟,然后问向柳一笑:“莫非这百花城城主在这百花城深受爱戴?” 百花城城主是什么人?是一手把百花城打造成全江湖最大的风月之地的人,自古以来风月之地就少不了被迫害的女子,在暧昧喧嚣的背后总是伴随着悲剧乃是惨剧——若不是如此有哪家姑娘会来这里做这种为天下女子所不齿的皮肉生意? 这样的一个人掌柜的居然说此人在百花城深受爱戴? 然而事实却是如此。 “没错。”柳一笑拍了拍小刀的肩膀:“虽然难以置信,但是在这百花城内切莫说这位百花城城主的坏话,这位小兄弟刚才所说的话相必是被人听了了去,诸位!我这位小兄弟初来乍到,不懂事儿,这件事就算是言过之失,我代这位兄弟给诸位陪个不是,想必诸位姑娘也不会那么小心眼儿对吧?” 前半句话是说给掌柜的一行人听得,而后半句话则是说给周围的有心人听的。 “哟~柳大爷这说的是什么话。” 众人抬头,看到一个罗衫半解一副慵懒模样趴在绣楼窗口的女子媚笑:“您是这边儿的常客,您的面子咱们姐妹肯定是要给的,不过您还得小心,免得被某些嘴上没把门儿的朋友给拖下水去,若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这胭脂巷子里面的姐妹可是会心疼的~” “你——”小刀作为荒野野盗扛把子之一何时受过这种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的气,当即就要发作,却被掌柜的给拦了下来,轻声:“冷静,现在咱们在人家的地盘儿,想怎么玩儿你那都要看人家的兴致,该忍就得忍,难不成你还真想在这百花城闹出点儿大动静不成?” 小刀听了冷哼一声,松开了手里的刀把,抬手抱拳:“诸位姑娘,我刀某人初来乍到,言语间多有冒犯和不当,还望诸位莫要见怪。” 这番道歉并非是那种不服气的生硬语气,而是以一种服软的口气说出来的,一前一后转变极快的反差令柳一笑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彪悍的年轻人这么识时务。 “这小子居然服软了?” 柳一笑挑了挑眉,在心里对小刀的评价提高了不少。 柳一笑哪里知道,在荒野上别说是服软,有的人为了活命就连**的事儿都肯干,在荒野上混了这么些年小刀什么事儿没经历过?节操自尊什么的该丢的早就丢了,口头上道个歉又不会少块肉,何况这还远远没有触碰到小刀的底线呢。 第220章 柳二爷心思 掌柜的一行人在柳一笑的带领下在这如同蛛网般复杂的胭脂巷子深处穿来穿去。 “喂,还要走多久啊?”小刀皱眉,也不知是因为之前被暗算还是这巷子本身就有古怪,小刀总觉得浑身难受:“我总觉得这条巷子有些不对劲儿。” “快了。”柳一笑在前面领路头也不回:“你们要找的清清姑娘所在的绣楼就在前面,出去就是了。” 胭脂巷子是由各栋绣楼建立起来后形成的夹缝后再由人为打造而成的,里面路线盘根复杂,柳一笑带着众人在里面穿梭,白晓笙发现每次在转角或者转弯的地方柳一笑都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其中一条路,也不知这柳一笑来了这地方多少次才会变得如此熟练。 胭脂巷子采光并不好,甚至可以说用暗无天日来形容,巷子里时不时会看到消瘦的男人们拖着衣物或者背着香料来来往往,有路过一个背着一筐香料的男人无意间抬起头和掌柜的对视了一眼,那目光与其说是呆滞倒不如说是浑浊,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却被暗黄色所污染。 “这些人是什么人?”莫小小皱起了眉头,不为别的,实在是那些男人的眼神太过于浑浊了,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拥有这样浑浊眼神的人别说是心灵了,莫小小甚至都无法从这些的眼神中看到“活着”的意思,这些在百花城暗面干活的人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活死人。 “这些人都是想常住在这百花城的外人。”柳一笑似乎对百花城很熟悉:“这些人有的人是经商失败了,有的人是在这百花城被榨干了所有的钱却有了牵挂不想离开,总之这些人都是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离开百花城的人,为了留在百花城不被驱逐他们就只能为百花城干活儿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样才不会被赶出去。” “就是这前面了。”说话的功夫柳一笑带着众人来到一座绣楼的背后,往前面走两步就是开阔的街道,走出暗无天日的狭窄胭脂巷子众人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连带着呼吸也觉得顺畅了不少——胭脂巷子里面除了有浓厚的女儿家味道还有一股细微难以辨别的腐臭味,这股味道虽然不弄但是却始终萦绕在胭脂巷子里面,和两侧绣楼飘出来的香味混为一团闻着相当怪异,但是这股味道一走出胭脂巷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街道上郭小道更是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可刚刚吸几口就被掌柜的给捂住了嘴,另一只手则快速往郭小道鼻子里塞了两颗清障丸对旁边众人嘱咐:“别大口呼吸,当心中招。” 众人一听面色微变,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一出胭脂巷子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于是纷纷掏出之前白晓笙入城之前发给每个人的清障丸堵住鼻息。 这股味道众人很熟悉。 “惑神香。” 街道上摆放着一个个熏香炉,炉口淡粉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再被大街上偶尔穿过的威风吹散到大街上,满大街都沉浸在这粉色烟雾中,烟雾并不浓郁,也不呛人,大街上被袅袅烟雾环绕,配合四周灯红柳绿莺莺燕燕,倒颇有些人间仙境的意思。 柳一笑和身后跟着的两个蓝衣青年却并没有做任何防范措施,反而大口呼吸沉浸在惑神香的包围中,很快柳一笑和两个蓝衣青年的面颊上就被两团不正常的红晕所占据,不过看模样三人只不过是稍稍中招而已,眼神依旧清明。 不止是他们,在街道上的所有人都是这般模样,街道上的男男女女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严重者甚至双眼已经开始迷离起来了。 惑神香虽然是迷药,但是也是香料,这满大街的古怪香味就是惑神香燃烧后挥发出来的味道。 “这倒是个方便的用法。”掌柜的笑了笑:“大范围的燃烧使用的确可以营造出适合这烟花风尘之地的气氛,这下药人倒也是个妙人。” “啐。”莫小小红着面颊:“真下作。” “此言差矣。”掌柜的伸手扇了扇从身前萦绕飘过的粉色烟雾,烟雾宛如实质一般环绕在掌柜手上:“这烟雾本体虽然是惑神香,但是下药者似乎往里面加了些有趣的东西,稍稍的中和了一下惑神香的性质,使得原本功效变得微乎其微,但凡修习过武学之人吸入这香气在体内气血之力的带动下很快就会消耗殆尽,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不利的影响,只是起到一个开胃菜的作用,而且就以现在这种浓度,即便未修习武学之人吸入也无大碍。” 这个掌柜的果然有些本事。 柳一笑听了掌柜的这番话对掌柜能够解决自己内心糟心事儿的想法愈发肯定了。 “那位清清姑娘就在这条街上一座叫做叠云轩的绣楼上,诸位自行寻去便是。”柳一笑拱了拱手:“在下在此地有位旧友,此番前来就是来寻他的,就不奉陪了,还望掌柜莫要忘了约定。” 柳一笑和掌柜的做了交易,只要柳一笑带着众人找到那位清清姑娘所在,那么掌柜的就传授柳一笑香料一道。 掌柜翻手一掏,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多了一本书,掌柜的将这本书交给柳一笑:“鄙人有关香料一道的见解尽在此册内,还望可以对柳先生有所帮助。” 柳一笑如获至宝将掌柜递过来的书册放入怀中,掌柜的挑挑眉:“柳先生不验验货?” 柳一笑摇摇头:“我本就不谙此道,就算打开看也是看不懂的,不过我柳家倒有一位对此稍有涉猎之人,我将此物带回去给他一辨便知真假,更何况我相信掌柜生意人的信誉。” 两帮人客套了一番后就分道扬镳了。 …… 路上跟在柳一笑身后的蓝衣青年忍不住了:“二爷,要是这本书是假的怎么办?” 柳一笑摇摇头:“假的又如何?” 蓝衣青年一怔,另一名蓝衣青年开口:“二爷想和这行人结交?” 柳一笑从怀里掏出那本册子,随意翻动一番:“这些人组合古怪,看不出来历,但是我听闻莫家千金偷偷离家出走去考侠士资格考核去了,现在出现在这帮人的队伍里想必这帮人应该是半路上相互结识的,应该都是这一届的考生,而这清清姑娘应该就是有关他们考核的重要线索之一,我这个人情卖了,他们若是考上了,那我柳家就是多了一条人脉,若是失败了,搭上了莫家这条线也不算亏。” 两名蓝衣青年拱手鞠躬,异口同声:“二爷英明。” 柳一笑将册子卷成一卷拍了拍:“好了,我们也不能耽误了,莫要那位等急了。” 第221章 寻找叠云轩 掌柜的一行人行走在大街上,也不知是不是惑神香的缘故,周围的男男女女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正常,一个眼神对撞就会发生口角,两人走在大街上擦肩而过一不小心碰撞到了就开始大打出手,路边甚至有人披散着头发和衣裳四处游逛,整个街道给人感觉相当诡异。 莫小小皱眉多开一个身形摇摆不定好似喝醉酒了一般的路人男子:“这条街上的人让我想到了那些寻求刺激于是往自己身上种梦蝶蛊的富豪。” 梦蝶蛊其名取自“周公梦蝶”之意。 人一旦做梦就会“入戏”,根本无法发觉自己在梦境中,而梦蝶蛊这种蛊一旦被种入目标体内就会有几率让目标在睡梦中察觉到自己正处于梦境,令目标可以在梦境中为所欲为,这种蛊生命周期非常短,从孵化到老死不过三个时辰。 长期使用梦蝶蛊很容易让心志不坚的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从而在现实世界中作出疯嚣的举动,这种行为被称作“残梦症”。 如果患残梦症之人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还好,可如果是个武者,一旦残梦症发作将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于是这种蛊被当今离阳官家严令禁止,可依旧有很多沉迷幻梦之人暗地里偷偷的使用梦蝶蛊。 而这条街上的人们似乎就沉迷在放纵自己的梦境中一般,走在大街上的男男女女有哭有笑,一个个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不能自拔。 “惑神香虽然有扰人心智的效用但也只是微量影响而已。”掌柜的皱眉:“大街上的惑神香虽然被人加了料,但是看这些人的情况显然不应该是惑神香造成的,想必是有其他的原因。” 虽然这样说,但是众人还是一人给自己塞了两颗清障丸以防万一。 说归说,掌柜的一行人也不过是过客罢了,百花城作为十二大城之一受离阳皇管辖,百花城城主定然不敢在离阳皇的眼皮子底下惹事端,这条街既然存在于百花城那么自然是离阳官家认可的。 众人的首要目的还是寻找那位清清姑娘所在的叠云轩。 原本众人觉得既然知晓了绣楼的名字那么就离找到不远了,然而…… 迎面走来一位文生模样的青年,白晓笙赶忙拦上前:“请问这位先生可否见过名叫叠云轩的绣楼?” 那文生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晓笙,然后突然怪声叫起:“噫,我中了!我中状元了!”说罢双手抱住白晓笙的胳臂:“你就是那离阳官家派来传旨的吧?有赏!”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碎子强塞进白晓笙的手里,然后一把推开白晓笙跌跌撞撞的走开,一边走一边高声叫嚷着:“我中状元啦——” 白晓笙:“……”什么鬼? 看了看手里满满一大把银碎子,白晓笙毫不犹豫的将这一大把碎银子塞进自己的荷包。 “你居然就这样放进自己的荷包里了?”郭小道瞪大双眼看着白晓笙将碎银子装进自己腰包,当即扯住白晓笙的袖口:不行,你不能要这些钱!“” “怎么不能要?别人给的,不是偷不是抢,为什么不能要?” 白晓笙莫名其妙,这年头除了乞丐之外可难得看到有人主动给钱的,不要白不要。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老大爷迎面走来,老大爷看起来挺慈祥,而且脚步稳健,看起来不似大多路人那般失常,最关键的是这位老大爷手上戴着翠玉扳指,腰间挂着金锁连环,头上戴着的帽子在眉心上方的帽檐处还镶嵌着一枚方形玉片,看着要多壕就有多壕。 莫小小自告奋勇举手:“这次我去!”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朝着那位老大爷小跑过去。 看到白晓笙被人塞了那么一大把碎银子,莫小小羡慕不已。 莫小小直到现在还穿着夜行衣呢,这可不是她有特殊癖好,而是因为早在之前的考试中莫小小借用自己的衣服欺骗自己的对手然后在一旁偷袭,虽然艰难但是最后还是赢了,不过也因此报废了自己穿的衣裳,当时莫小小身上除了夜行衣就没有其他的衣物可以遮挡了,于是无奈之下只能将夜行衣穿在身上。 然而夜行衣始终穿着不舒服,但是莫小小如今已经是身无分文了,百花城的物价又那么高,莫小小根本消费不起,只能“望衣兴叹”,以至于现在莫小小还穿着夜行衣呢。 刚才白晓笙被硬塞了一把银子可把莫小小羡慕坏了,这把银碎子如果是给她,拿自己得买多少件儿衣服啊。 所以看到又来一个人莫小小才极其主动的毛遂自荐。 莫小小揉了揉脸颊,主动向那个老大爷问道:“老大爷,请问您有没有见过叠……” 话还没说完,这个老大爷突然瞪大双眼打断了莫小小的问话,情绪激动的连声问道:“翠云!是你吗翠云!我是狗子啊!” 莫小小:“???” 老大爷猛地向前窜了几步来到莫小小面前一把抓起莫小小的手老泪纵横:“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美,这么漂亮。可是我已经老了,不行了,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愿意原谅我吗?” 莫小小:“这个……老大爷你认错人了……”莫小小试图将自己的手从老大爷手里抽出来,可是怎么可抽不动。 “你果然还没原谅我!”老大爷突然叫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还是一心惦记着隔壁家王二!”情绪激动至极,说着老大爷双膝跪在莫小小身前抱着莫小小的大腿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翠云啊——我的翠云啊——你回来啊——” 换个地方闹成这样早就被好奇的吃瓜群众给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包围了,可在这条烟雾缭绕的街道上却没有人对这一幕发生反应,路上行人依旧我行我素自己走自己的路,看都懒得往这边看一眼,就好像掌柜的一行人是空气一般。 “这样下去不行。”掌柜的皱眉:“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叠云轩?” 第222章 跟踪者 “这样下去不行啊。”掌柜的看着被老大爷抱住大腿动弹不得的莫小小皱起眉头:“照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叠云轩?” “不如我们分体行动如何?”小刀建议:“荒野上如要寻找目标我会将手下散出去兵分几路,找到目标的效果要好很多。” “现在也只有如此了。”掌柜的点点头:“一炷香的功夫,我们先分头去寻找叠云轩,一炷香后到这里集合。” 众人并没有划分组别,而是按照一个人一组的方式分散开,就连白晓笙都没有待在掌柜的身边,被掌柜的遣去寻找叠云轩去了。 在这条烟雾缭绕的大街路旁的小房子黑暗中,几双眼睛注视着掌柜一行人分散。 “他们分散了。” “怎么办?” “按原计划进行,对方一共有五个人,一人跟一个,其他人继续留守。” “是!” …… 郭小道由于江湖阅历不够所以现在正跟着掌柜的屁股后面,这让被掌柜打发出去寻找叠云轩的白晓笙一阵不爽。 明明是我先…… 突然白晓笙耳朵一竖,脚步却不停顿,嘴上依旧在嘀嘀咕咕,但是在心里正在依旧默默的准备对策。 只见白晓笙晃晃悠悠走到一栋绣楼的墙角处,然后猛地转身消失在身后人的视线中。 “糟糕!”跟在白晓笙背后的人发现目标丢失,赶紧追了上去,可是追到白晓笙消失的墙角处却依旧是空无一人。 那人懊悔的锤手:“该死!大意了!” 说着那人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而就在那人转身的一刹那,白晓笙从不知名的角落探出头来,盯着那个跟踪者面露不屑:“在我笔录人面前玩儿跟踪?” 那人跟踪的手法虽然已经很精细了,但是在白晓笙眼中却依旧很粗糙,明显的跟踪意图和遮掩目的性明确的动作行为动作早就让他暴露在白晓笙的眼皮子底下了。 这种被盯梢的感觉一直都有,显然这人自从掌柜的一行人进城开始就一直在跟踪着掌柜的一行人。 “早不现身晚不现身,偏偏在我落单的时候现身,显然是有着极强的目的性,莫非是前来抢夺线索的江湖客?” 白晓笙暗自思忖:“一旦跟丢目标立刻就折身回返,看模样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显然这一路跟踪我们的人现在正在返回某个地方,那么这就说明这跟踪行动不止他一人,肯定还有其他人,说不准儿现在其他人也正在被盯着呢。” 白晓笙贴在某个墙壁角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跟在了那个垂头丧气的离去之人身后:“我倒要看看是谁盯上我们了。” …… “说!你是谁!” 从小在荒野长大的小刀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干野盗这一行稍有不慎就会干掉,荒野的野地擅长偷袭的不仅仅是人,野狗豺狼甚至是黄皮耗子,都会偷偷摸摸的跟踪在人的背后,如果没有点儿警觉性小刀就不用混野盗这口饭了。 小刀的手卡着一个人的脖子将那人顶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拿着短刃宽刀比划着对方的脖子:“你们也太不专业了,说!为什么跟踪我!” ……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 莫小小哭丧着脸:“凭什么那个姓白的小子可以平白无故的被人塞银子,而我却只能陪着一个老头子逛大街?” 莫小小此刻的手已然在刚才那个老大爷手中被拽着不放。 老大爷:“翠云!你想起来了吗?当年我们就是这样在大街上第一次约见,那时候我胆子小,面子薄,你就这样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在路边……”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儿不对,老大爷认定莫小小就是他失散多年的红颜知己,而且还给莫小小加了个失忆的设定,坚决要靠自己的真情来唤回自己红颜知己的记忆。 莫小小哭丧着脸:“大爷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你的那个什么翠云。” 老大爷“和蔼”的笑了笑:“我懂,我懂,名字什么的都是代号,只有把思念刻入骨髓深处,即便是失忆了我们也能相互认出对方,这才是真爱。” 莫小小崩溃了,这一路上不管怎么解释这个老大爷都会往“真爱”俩字儿上靠,更关键的是这个老大爷手劲儿挺厉害,莫小小居然没法挣脱。 “这个老大爷也是个高手。” 莫小小虽然只精通轻功,但是好歹也是习武之人,手劲儿不是普通人可以相比的,但是这挣扎了一路,莫小小的手腕却依旧逃脱不了老大爷的“魔爪”,显然这个神神叨叨沉浸在自己脑补世界里的老大爷并不是普通的糟老头。 就在莫小小想着如何脱身的时候,老大爷突然停下脚步,猛地扭过头看向身后的墙角,原本迷离的浑浊的目光精光四射,爆喝:“谁!” 一道人影从墙角处冲出,挤进人群,老大爷见状,又看了看莫小小,恍然大悟:“难怪翠云你这一路都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原来你被人跟踪威胁了,不过你大可放心,从今天开始由我来保护你!”说罢老大爷送开莫小小的手,脚下一顿飞身起步朝着跟踪者冲过去爆喝道:“小贼哪里走!” …… “看来我们运气挺不错?” 掌柜的带着郭小道站在一栋绣楼前,绣楼牌坊红底板上面大写的“叠云轩”三个烫金大字颇有气势,绣楼上的姑娘们一个个热情似火,就连门口都站着不少揽客的姑娘,打扮精致穿着暴露,受不住这等架势的郭小道通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掌……掌柜的,我觉得我接触这方面是不是还早了点儿?要不你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掌柜的没好气的拍了郭小道一记后脑勺:“少废话,你考侠士资格还是我考侠士资格?人生在世什么都要体验一番,早晚都是要见识的怂什么?” 说着就拉着郭小道杀进了绣楼门口的莺莺燕燕之中。 叠云轩对面的绣楼角落,两个人蹲在这里,看着掌柜的拉着郭小道进了阁楼,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询问:“怎么办?” 另一人思量半晌开口道:“静观其变……”说完顿了顿,接着道:“这一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第223章 线索 避开了无数揩油的风尘女子和调笑,见到清清姑娘很顺利,其中经过并没有发生诸如争风吃醋或者抢争头牌的事儿,也没有出现千金一掷、一怒为红颜的狗血剧情,掌柜的和郭小道轻而易举的就见到了清清姑娘,甚至没有花多少钱,只是定了个小桌,叫了份热茶、一碟糕点,总共消费了还不到十个银碎子——白晓笙可是把自己被塞的银碎子全部都上交给了掌柜的。 这位清清姑娘不是什么青楼头牌,更不是什么清倌人,而是一位在这叠云轩中端茶送水的小侍女,至于为何会被那位木艺大师雕刻出来…… “其实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清清姑娘皱着眉头一副苦恼的模样:“我也不知道为何那个人会把我的样子雕刻出来。” 有关自己的模样被人雕刻出来摆在金玉满堂阁对外展示这件事儿这位清清姑娘也是知道的,叠云轩有不少熟客也是经常出入金玉满堂阁,看到清清姑娘和那木雕一模一样的容颜总会有人忍不住提起一句。 “难道是暗恋?”掌柜来了兴趣:“你想想看,自己年青的时候有没有玩儿的非常好的同村小伙伴,或者有没有出门之前对你说‘等我回来娶你’的男孩子?” 清清姑娘噗嗤一笑:“这位客官说话真有意思,不瞒您说,小女尚在襁褓之中就被亲生父母遗弃在路边,多亏了被这叠云轩的妈妈捡回来才得以活命,所以自打懂事起就在这叠云轩工作了,哪里会有这般机遇遇到良人。”说着露出了哀怨寂寞的眼神:“虽然小女尚且清白身,可在这风花雪月之地看过太多,太多,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天涯海角,什么海枯石烂,到头来换来的也不过是多一个常伴床边手持定情信物的苦命女子罢了,熬过了青春等过了芳华,最后人老珠黄,而等的那人却不知在何处浪迹天涯。” 这清清姑娘说着说着便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世界中无法自拔,等她回过神来却看到掌柜的捧着一杯热茶笑眯眯的看着她,而桌上的琉璃茶壶已经被消灭了大半,而郭小道则是一心一意的消灭着桌上的糕点,清清姑娘不由得小脸一红:“在这风月之地清清见到的太多,不由得有些胡思乱想,方才怠慢了。” 说着用极其好奇的眼神悄悄瞅着掌柜,叠云轩虽然名字雅趣,但是也是风花雪月之地,清清姑娘从小在这叠云轩长大,见过太多太多的男人,有表里如一的色鬼,也有风度翩翩的伪君子,就连为了解某种不可描述的毒而来到这烟花之地的江湖客都见到过几次,可像这般的男子倒是从没见过,明明看上去三十来岁,却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再加上那股莫名的亲和力,就好像面对一位虚怀若谷的长者一般,清清姑娘情不自禁的将自己内心沉淀已久的想法倾诉了出来,而且…… 隐隐听到隔壁屋子里传来蚀骨销魂的动静,清清面色微微一红,虽然在这风花雪月之地早已习惯这种环境,但是和一个陌生男子独处时听到这种动静还是有些怪怪的。 而郭小道?小孩子早就被忽视掉了。 “无妨。”掌柜的依旧将茶杯捧在手里平和的笑了笑:“平日相比都是清清姑娘听别人诉说,偶尔对外发发牢骚也有益身心健康。”说着吱溜了一口热茶,似乎自己身处的不是百花城的风流地,而是路边老茶倌儿:“既然清清姑娘知道自己的模样被木匠雕刻出来,那么不知清清姑娘知不知道那木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不瞒清清姑娘,我等寻找那位木匠有至关要紧的事情。” …… 走出叠云轩,掌柜的面带笑意,显然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答案,而从一开始掌柜的就想过会失败。 自古以来青楼和客栈一直都是泄露情报的好去处,既然这位清清姑娘的模样被人雕成木雕摆在金玉满堂阁那么定然会成为谈资话题,而青楼从来都不缺少这些东西,你一嘴我一句很容易就可以把事情的始末给挖出来,而那位木雕的作者似乎确实很低调,即便是青楼这种地方也仅仅知道一点点线索而已。 “不过足够了。”掌柜的掂了掂手中的小巧香囊,这个香囊是方才清清姑娘给掌柜的。 那个木雕作者很低调,以至于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那位作者姓甚名谁,不过清清姑娘给了掌柜的一个香囊—— “之前有位常客似乎有提起过木雕的事情,虽然已经喝醉但是断断续续还能听出那位客人似乎和那位木雕的雕刻者相识,恰巧那日那位常客的香囊落在了我们这里,这个香囊似乎对那位常客很重要,客官可以持此物找上门去,借着归还的由头问问那位雕刻者的事情……” 把玩着手中的香囊,脑中回放着方才和清清姑娘的对话,掌柜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啧啧啧,有点儿意思。” 说着一把扯过郭小道:“走,我们出发” “出发?”郭小道一脸奇怪的问道:“不等和其他人汇合了吗?” “不等了,就这么出发。” 郭小道莫名其妙的看着兴致突然高涨的掌柜的:“我觉得还是稍微等等其他人如何?这条街不大,我估计没过一会儿其他人就会找过来了……” 然而还不等郭小道说完,掌柜的就一把抓着郭小道的衣服将他悬空提起:“走走走,这么好玩儿的事情怎么能等呢!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如果进度快的话自然会找过来的。”说着不顾郭小道的反抗和抗议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这条街朝着那位清清姑娘给的地址走去。 …… “难道他发现了?” “不可能,哪有那么快,我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最后才发现的。” “不管怎么样先跟上去再说!” 不远处,墙角下蹲着的两人看着掌柜离去后对视了一眼,也悄咪咪的跟了上去。 第224章 第二轮考核 一家大宅外,两个人鬼头鬼脑的蹲在不远处的小巷子边缘,时不时瞅一眼大宅门口。 这两人身穿麻布衣,披着一件围挡披风,在心脏和腹部有奇怪的弧度,显然里面穿配了类似护心镜之类的东西,脚上穿着的是千层底的布靴,这种靴子耐磨,而且走路不容易发出异响,深受广大江湖客喜爱。 从这二人身上的衣着配置可以看出这二人是行走江湖的江湖客,一人腰间挂着刀,一人背后背着剑,两人这就么鬼鬼祟祟的蹲在这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说他什么时候会发现?”腰间挂刀的那个江湖客蹲在小巷子墙角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观察大宅门口头也不回的开口询问背剑的江湖客。 被问的背剑江湖客皱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个男的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似的……” “不可能!”那个腰间挂着刀的江湖客摆摆手打断背剑江湖客的话:“即便是我们这般思维敏锐也是在第四轮的时候发现的,而其他的人最早也是在第七轮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男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这次考试的关键所在。” …… 大宅内,掌柜的正接受大宅主人的盛情款待,大厅上掌柜的和郭小道二人坐在客座上,而那个大宅子的主人则是在主位上抱着香囊满脸感激神色。 “多亏了您把这个香囊送还给我。”大宅主人抱着香囊热泪盈眶:“这个香囊是我过世的娘子留给我的,这是我唯一的念想了,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才好。” 听到这里郭小道兴奋起来了,站起身:“实不相瞒,我们想知道金玉满堂阁里面的那个……” “坐下。”掌柜的一把将郭小道给按回椅子上:“不要说话。” “诶?”郭小道被掌柜的按回椅子莫名其妙,悄声开口:“这可是提条件的好机会!” 掌柜的摇摇头,笑眯眯的拿起桌上的水果啃了一口:“你看着好了,这个人话肯定还没说完。” 话音刚落,只听坐在主位上的大宅主人开口:“实不相瞒,这个香囊对我来说很重要,每日睹物思人就好像看到了我那过世的娘子,而我去那风花雪月之地也是因为那里面有一位姑娘,长得我和那过世的娘子极为相似,每每看到她我就好像看到了我过世的娘子一样,可以令我深深感到慰藉。” 郭小道瞪大双眼:“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你能掐会算?” 掌柜的摇摇头:“我可不会那种神神道道的东西,不过是深谙套路罢了。” “套路?” “没错,你就等着吧,此人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掌柜的一个苹果下了肚,那个坐在主位的大宅主人也和失而复得的香囊亲热完毕了,抹了把眼泪:“不好意思,让二人贵客见笑了。” 掌柜的摇摇头:“没事儿,你继续。” 郭小道满脸问号:“你怎么知道这个人还有话说?” “我何止知道这个人还有话说,我还知道他下面所说的话肯定是和他那过世的娘子有关……” 果然,话音刚落,坐在主位上的大宅主人开口:“实不相瞒,过几天就是我家娘子的诞辰,以往我家娘子还在世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去金阁为她打造一件首饰回来,也不怕二位笑话,自从在叠云轩遇到那位和我家娘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后我就认定那个姑娘就是我家娘子的托生再世,我想……” “好了。”掌柜的摆摆手:“就此打住,我二人告辞。” 说着不顾郭小道的反抗一把扯过郭小道就出了宅子。 郭小道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每次和掌柜的接触都会僵硬无力,就好像现在这样,被掌柜的提住后颈衣服提溜出大宅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出了大宅,郭小道被掌柜的放下后开口就是一顿埋怨:“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刚才要听完那大宅主人的话,结果现在又莫名其妙的不辞而别,听那大宅主人的口气肯定是有事情想要拜托你,你可以要求对方用那个木匠的身份信息来做交换啊,结果你就这么走了,气死我了。” 掌柜的被郭小道这一通埋怨却不以为意:“你过会儿就知道我为何这样做了。” 掌柜的和郭小道就蹲在大宅门口哪里也不去,过了没过多久,小刀和白晓笙就来到了宅子这边和掌柜的汇合了。 “怎么不见莫姑娘?”掌柜的挑起眉梢:“莫非她还没找到那个清清姑娘?” 白晓笙神色古怪的回答:“找是找到了,但是莫姑娘似乎被一个老大爷给缠上了,那个老大爷非要说莫姑娘是他‘失散已久的初恋对象’,我估计莫姑娘此刻还在和那个老大爷纠缠不清呢。” 掌柜的闻言眼神一亮:“这莫姑娘居然有这种运气,走走走,我们跟过去看看,没准儿能获得什么意外好处也说不定。” “还有一件事儿。”小刀皱眉:“我们被人跟踪了。” “没错。”白晓笙点点头:“我也发现了,跟踪我们的人似乎就是在侠士资格考核中折在这百花城第二轮考核中的江湖客考生。” “你们都发现了啊。”掌柜的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事儿,让他们跟吧。” “这样好吗?”小刀大拇指戳了戳身后往身后:“就让那些败犬跟着我们?我可提醒你,每年侠士资格考核总会出现那些心态有问题的考生,抱着自己考不上别人也别想考上的心态给其他考生捣乱……” “安心吧。”掌柜的神秘的笑了笑:“我能保证,除非那些失败的考生能发现这一次考试的关键所在,不然我们这第二轮考核除了考官以外没有人可以捣乱。” “等等,你说考核?”小刀皱眉:“我们不是先要解决行踪暴露的问题吗?” 掌柜的笑了笑:“你还没发现吗?其实从我们的行踪暴露开始,第二轮的考核就已经开始了。” “你是说……” “不错。”掌柜的摊摊手:“解决掉行踪暴露的问题,就是我们需要面对的第二轮考核。” 第225章 考核与分析 打从一开始掌柜的就觉得很奇怪,参与侠士资格考核的江湖客那么多,为何偏偏就自己一行人的行踪暴露了? 要说是选择较弱的目标进行排除,掌柜的一行人绝对不是最佳选择,毕竟人多势众还有载具,不管是数量还是耐力都有着不错的优势,而其他人?呵呵,掌柜的就不信这次的考生里面没有独行的江湖客。 掌柜呵呵一笑:“你们还记得莫姑娘说过的有关第二场考核的关键词吗?” “关键词?”郭小道摆出冥思苦想的模样,脑中不断回放有关莫小小所说的话,想了半晌有没有想到,反倒是小刀率先开口:“是时间对吧?” 没错,从一开始莫小小就有提到第二回合有个至关重要的地方,那就是有时间限制,然而掌柜的一行人从荒蛇那里得到线索信物的时候荒蛇对此却只字不提。 小刀皱眉:“所谓引路人就是将获得考核资格的江湖客考生引导向下一个考核点所在的位置进行考核,若是考生由于得不到完整的引导情报而丧失资格那么引路人这个位置就失去了意义,虽然不排除荒蛇那个家伙有可能忘了或者存心使坏就是了。” 小刀顿了顿,接着道:“和荒蛇在荒野上斗了那么多年但是说真的我对荒蛇这个人一点都不了解,几年前他突然出现在荒野上,行事诡异让人琢磨不透,但是我相信忘机楼既然选择荒蛇作为引路人一定有忘机楼的理由。” 忘机楼可是由离阳皇一手扶持起来的机构组织,在江湖上相当于离阳皇的脸面。 “若是存心坏忘机楼的事儿就相当于打离阳皇的脸,我想荒蛇应该不至于为了我们之间的小仇小怨而去破坏考核规则。” “那他为何不告诉我们第二轮的考核时间?”郭小道当即急了:“万一我们错过了考试时间岂不是就失去考核资格了?” “理由很简单。”白晓笙一耸肩:“因为荒蛇知道我们第二轮的考核内容,而且不需要告诉我们考核期限时间。” 郭小道追问:“为什么不需要告诉?” 白晓笙揉了揉鼻梁一副头疼模样:“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就你这样还想闯荡江湖?你不觉得我们入住的地方很诡异么?” 郭小道回想起那间破烂客栈为之一愣:“难道那间客栈有古怪?” “何止是有古怪。”小刀冷笑:“我估摸着那间客栈,就是判断我们考核期限时间的地方!” “从一开始我就很奇怪,这素有销金窟、温柔乡,鼎鼎大名的十二主城之一的百花城为何会有那么一间破烂寒酸的客栈,难道他百花城城主不怕丢人?” “仔细想想,我们进入客栈的那一刻开始就该发现不对劲儿。” “首先,那间客栈的大厅坐满了人,那些人居然全部都是江湖客,这我就很好奇了,难道那间破烂客栈对江湖客的吸引力就那么大?” “其次,我们一共十二人,平均按两人一间来算最起码也要六间房,那家破烂客栈的大厅在坐满的情况下居然还有空房,难道那些坐在大厅的江湖客都是来打尖儿吃饭的不成?” …… “那些人怎么不行动了?”持刀的江湖客皱眉:“莫非他已经发现了这第二轮考试的关键所在?” “我看是在等人。”背剑的江湖客指着掌柜一行人:“你没发现吗?少了个女的。” 就在二人蹲在角落静静观察掌柜一行人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二人背后摇摇晃晃的靠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二人太过于全神贯注的盯梢,居然没有发现这个丝毫不加掩饰靠近二人的身影。 不过也不需要掩饰。 “扑通。” 一个重物坠地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突如其来的动静将二人吓了一下哦,纷纷握住兵刃转身警戒:“谁!” 然而并没有人应答。 准确的说的已经无力应答了。 二人转过身来看到的是一个倒在地上的人,身上穿着麻布衣,套着盖肩披风,这是江湖上烂大街的江湖客装扮,被人戏称“江湖客套装。” 这个人伏倒在地上没有丝毫动静,若不是微微还能看得到起伏二人还以为是有人杀人抛尸了。 “诶,我怎么看这人的衣服这么眼熟?”背着剑的江湖客皱起眉,朝着那个趴在地上的江湖客走过去,还没走几步就被挂着刀的江湖客一把拉住:“别过去,小心有诈。”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有些人就专门靠着算计阴人过生活,比如走在大街上突然一个人抱着腿撞到你身上,惨嚎不已,就在你一脸懵逼的时候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十来个彪形大汉口里叫嚷着“你撞了人要赔钱”之类的话,而有些人就往身上泼酒大半夜匍匐在小巷子入口假装喝醉了不省人事,手里攥着一把石灰粉,若是遇到有什么好心的人或者想贪小便宜的人靠近翻动便是反手一把石灰粉糊对方一脸,然后趁着对方看不见上去就是一闷棍拖进小巷子里面,然后干些不为人知的事儿。 那个背着剑的江湖客摆摆手:“没事儿,我们两个人还怕他一个人不成,我就是觉得这人背影看着眼熟,看看是不是熟人。” 那个持剑的江湖客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挺尸状趴在地上的人,将长剑连着剑鞘从背上取下来,拔出长剑比在身前以防被偷袭,然后小心翼翼的用剑鞘将趴在地上的那个人翻了个身。 “怎么是你!” 那个趴在地上挺尸的江湖客居然是跟踪白晓笙的那人。 二人看到趴在地上的江湖客顿时惊呆了,持剑江湖客将手上长剑收入剑鞘重新背在背后,将此人从地上扶起,腰间挂刀的江湖客首先试探了一下鼻息:“没事儿,还活着。” 持剑江湖客松了一口气:“活着就好。” “他怎么搞成这样?”持剑江湖客皱眉:“不是说那个白衣文生不会武功吗?” “你看这伤。”腰间挂着刀的江湖客检查了一下昏迷的同伙的伤势:“没有刀剑伤口,只有淤青,这些淤青痕迹凌乱,显然不会是一个人打出来的,没准儿是被算计了。” 持剑江湖客并没有问“是被谁算计的”之类的话,两个人,一个跟踪一个被跟踪,现在跟踪的人被胖揍了一顿倒在地上失去意识,而被跟踪的人却好好的站在那里谈笑风生,这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二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同一个想法—— “没准儿这次碰上硬茬子了。” 第226章 找啊找啊找考官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郭小道也不是笨蛋:“照你们这么说我们的考核时间其实就是住在客栈里面的时间,也就是三天,但是考官是谁呢?” 如果找不到考官,那么考核即便通过了也无法得知下一轮考核的情报信息。 掌柜的笑了笑:“其实考官在哪里已经很明显了。” “诶?”郭小道先是一脸懵逼,然后想了想双手一拍:“我知道了!那个客栈掌柜就是考官!” “怎么可能?”白晓笙嫌弃的看了一眼这个没头脑的小家伙:“如果那么好找那还叫我找什么?” “哪里错了!”郭小道一脸不服气,掰着手指头要和白晓笙一论高低:“你看啊,首先我们住店的时间就是我们考核的时限,而我们入住客栈谁第一个知道我们能住多久?当然是客栈的掌柜咯,其次,你们都说了,客栈有古怪,既然有古怪那掌柜的有古怪又有什么不对?” “有古怪就代表着一定是考官?”白晓笙翻了个白眼。 有时候第一印象往往决定了人际关系,虽然郭小道还是个初涉江湖不谙世事的孩子,但是这一路上的天真白蠢(白痴加愚蠢)表现让白晓笙很不看好,所以白晓笙对郭小道的态度一直都不是很好:“那满大厅的江湖客你难道没看到吗?如果那个客栈掌柜的是考官那么那些江湖客早就闹翻了,还会乖乖坐在那里?” 那些江湖客按照莫小小的说法是考核失败又不肯放弃的人,于是抱着守株待兔的想法想要夺取尚在考核时限内考生的线索信物,顶替那个考生参与到下一场考核中,虽然这种办法是行得通的,但是当着考官的面这么做就有些不妥当了,毕竟这属于违规操作,这样明目张当的做岂不是当着考官的面打考官的脸? “我猜那个满世界散播我们行踪的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考官。”小刀猜测:“既然我们现在要解决的是自己行踪暴露的问题,那么考官如何才能得知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答案很简单,那就是我们找到了那个散布我们行踪情报的人就找到了考官,也就是说要么考官和那个散布我们行踪的人在一起,是一伙儿的,要么那个散布我们行踪的人就是考官本人。” 两人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白晓笙,意思很明显:我们都猜了,到你了。 白晓笙刚要开口,就听到背后传来零碎的脚步声,众人朝着白晓笙背后望去,就看到一大群人当面走了过来,而看对方的目标貌似就是自己一行人。 来人大概有十来人,这些人统一身穿白衣黑襟的折衫衣物,腰间系着一串儿细铁链充当腰带,细铁链的偏右边挂着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小巧令牌,这些人手中未拿兵刃,只不过一个个五大三粗,显然是练家子。 这些人一上来就分散开,将掌柜的一行人给包围了起来。 掌柜皱眉:“你们是何人?” 掌柜的语气不是很客气,因为对方这架势和做法显然已经有些不讲道理的架势了。 按常理来说两边接触首先会按照泾渭分明的两拨人,然后由话事人进行沟通交流,以免双方产生误会或者认错人发生争执,但是这群人上来就毫不客气的将掌柜的一行人围了起来,显然不打算交涉。 “终于找到你们了。”为首之人将腰间令牌亮了出来,只见令牌上刻着“锦盛”二字,傲声开口:“我等乃是锦盛武道场驻百花城分馆,我问你们,那金玉满堂阁中流拍会上的残破瓷碗是否被你们给买走了?” 此话一出众人就明白了,感情是冲着柳家二爷去的。 之前众人在柳一笑的带领下在金玉满堂阁的二楼转悠了一圈,显然被人看在眼里,认作是一伙儿的了,而恰好当时柳一笑由于看不惯锦绣武道场在流派会靠着势力仗势欺人的模样,出大价钱截了锦盛武道场想要买的东西,现在锦盛武道场找上门儿来了。 但是掌柜的显然不打算把误会澄清,先不说柳一笑在流拍会上对众人那热情洋溢的态度着实刷了不少好感度,就是素不相识掌柜的也不打算轻描淡写的揭过这茬。 掌柜的本身虽然讲究和气生财,但是遇到耍横的倒也从来没惯着。 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诸位是什么意思?”掌柜的玩味笑道:“莫非锦盛武道场在这百花城的青天白日还打算客串一把路匪野盗不成?” 掌柜的说话已经很直接了,言下之意就是说“这是百花城城主的地盘儿,你敢乱来?” 而这帮锦盛武道场的人显然是吃惯了这套,为首之人冷笑:“看来你还挺有脑子,拿百花城城主压我?没错,我们在这百花城里确实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但是那又如何?你们难道一辈子呆在这百花城里面吗?” 掌柜的当场就惊了:“我还道我说话就已经很直接了,没想到还有个更直接的,你这么大庭广众的说出这种扰乱民众安全感的话真的好吗?” “少跟我来这一套。”锦盛武道场为首之人厉声道:“识相的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休怪你爷爷我不给你留活路!” 话音一落,周围呈包围架势的锦盛武道场其他人齐齐向前迈了一步,拳头捏得噼里啪啦作响,气势汹汹,威胁之意很是明显。 “现在我知道为何柳家二爷不喜欢锦绣武道场了。”郭小道小声逼逼道:“敢情是一波有组织有纪律的流氓。” 对于这些人郭小道一点都不怕,如果单独一个人没准儿郭小道还会怂一波,可现在先不说那个看不出深浅的掌柜的在场,自己这边儿可是还有一个荒野野盗团伙的扛把子,这一路上小刀没少出手解决江湖客拦路的事儿,爆棚的武力值被郭小道全程看在眼里,虽然这不代表郭小道接受了野盗,但是最起码这种武力值作为队友来说是极其可靠的。 白晓笙斜眼:“你不怕你大声说啊,嘟囔个什么?” 郭小道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傻,对方还没动手,我提前拉仇恨待会儿打起来了岂不是很吃亏?万一被人群殴了怎么办?” 第227章 异常的街道 在大街边被一群明显是不怀好意的大汉包围住很明显是很糟糕的情况,但是被包围的众人却丝毫没有紧张感。 遇上这种阵势众人一点都不慌,先不说掌柜本人就是在墨壤年代搅风搅雨的过江猛龙,白晓笙身为笔录人自然也有自己的手段,而小刀更是在荒野上见过无数次这种阵势了。 “比起那群对着刀刃舔舌头的野狗这群人差得太远了。”小刀不屑的嘲笑:“靠着数量才堆积起来的胆气可吓不到人。” “你小子说什么!”为首的的大汉当场勃然大怒:“本来想好言相劝放你们一马,没想到你们居然不领情?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好言相劝?”白晓笙冷笑着向前走了两步,几乎和那个凶神恶煞模样的大汉脸贴脸:“我可不觉得你们这架势是好言相劝,一帮纸老虎亮出獠牙也不过是一把火的事儿,你有本事现在就朝着我脸上打一拳啊。” 白晓笙的身高和大汉的身高相比足足矮了两个脑袋,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一步,只要那个壮汉愿意随时都能伸手卡住白晓笙的脖子。 经过锻炼千锤百炼的肉身将锦盛武道场的服装撑得鼓胀绷紧,手臂更是和寻常人大腿一般粗壮,那是几乎可以用熊虎一类的动物来形容的身躯,和面前这个大汉相比白晓笙的身形就显得相当单薄了,如果非要用什么动物来比喻的话那就是诸如梅花鹿之类的食草动物。 但是梅花鹿却在用嘲笑的眼神注视着面前的熊虎之辈。 “你小子!”旁边一个光头壮汉明显被白晓笙的态度给惹怒了:“给脸不要脸!”当即举起拳头就要动手,可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为首之人给拦住了。 “住手!”为首之人皱眉:“这可还是百花城。” 每一座大城都有一位实力足够震慑一方的城主坐镇,在这位城主的势力范围内任何人都不允许惹出事端,这是所有的十二大城共有的规则,一旦有人违反规则那就相当于挑衅城主,轻则驱逐出境,重则将会受到来自城主的严厉惩罚,至于什么惩罚那就要看城主的心情了。 举到一半的拳头僵硬在半空中,显然拳头的主人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面色都变得有些难看,显然这来自百花城城主的惩罚不是什么可以让人坦然接受的事物。 “我们可不是孤身一人,你要是想动手大可和我们脱离关系,可千万别牵扯上我们。”为首大汉冷冰冰的看着那个冲动的光头汉子:“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在百花城稳定下来的,如果因为你导致被驱逐,我想——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啧。”光头大汉极为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放下了拳头,瞪了一眼白晓笙:“算你走运,小鬼。” “话虽如此,但是话不说清楚还是不行的。”为首大汉看着掌柜的:“看样子你就是这群人的话事人吧?我不管你们是谁,又或者是为谁做事,那个东西你们必须要交出来,那不是你们可以觊觎的东西,如果识相的话就把东西送到锦盛武道场来,可别为了一己私欲而误了自己。” 放下这番话这帮锦盛武道场的人便纷纷离去了。 “搞什么啊,虎头蛇尾的。”一个路人不爽道:“真没意思,我还以为会打起来呢。” 大街上锦盛武道场引发的骚动并没有吓到,反而惹来了不少人的瞩目。 “真是的,打起来啊!打起来!” “就是啊!对殴啊!” “真是没种啊,这么多人居然就这么三两句就跑了!” 嘲笑和含有激将之意的话语不断从路人的嘴里吐出,这些在在百花城过惯了平淡日子的居民们似乎因为这一小小的插曲沸腾了起来,整条浑浑噩噩的街道就好像苏醒过来了一样。 然而离去的锦盛武道场的众人却根本没有将这些路人的喊叫放在眼里,自顾自的离去了。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郭小道看着周围莫名其妙狂热起来的街道上的路人心底生出一股恶寒,那种感觉就好像是…… “这种恶寒就好像是靠近掌柜身体所发生的反应一样。” 小刀咧咧嘴:“这条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郭小道回过头看向小刀,面色一变:“喂,你冷静点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刀已经将后腰的短刃宽刀从刀鞘中拔了出来握在手中,面色凝重。 “喂!”郭小道警告:“这里可不是你的荒野,在百花城闹事儿可是会出大事儿的。” “外行人别说话。”小刀皱眉:“难道你没感觉到吗?” “这股异常感。” 没错,异常,这些人口中的话语已经不像是看热闹的人群会说出的话语了,饱含着恶意的怂恿之意从人群中如同蜂鸣一般零碎而密集的朝着众人涌来。 白晓笙望向掌柜的:“掌柜的,怎么办?” “不管那些人就好。”掌柜的耸耸肩膀:“一群闲出毛病的人罢了,把刀收起来,别把百花城的守卫招惹来了。” “切。”小刀撇了撇嘴将手中的短刃宽刀收回后腰的刀鞘:“沐浴着细如牛毛的杀气,多亏了你能够保持镇定啊。” “杀气?”郭小道一怔,随即面露惊恐:“这些人刚才是想要杀了我们吗!” “别怕。”掌柜的伸出手揉了揉郭小道的脑袋:“杀气和杀意是不同的。” “诶?” “杀气,说着很吓人,只不过是恶念的聚集体罢了。”掌柜的笑眯眯道:“其实杀气每个人都有,只不过不容易显现出来罢了,不过有从事特殊行业的人也会不经意释放出杀气。” “比如侩子手之类的?” “没错,但是不仅仅是刽子手,就连屠夫也是如此。”掌柜的说道:“你看,不是常常会有这种说法吗,屠夫靠近待宰的动物,那些动物也会本能的察觉到大难临头的不安感,这就是不可控的杀气被敏感的动物察觉到的所发生的现象。” “诶?”郭小道面色发青,看向周围。 “安心吧,周围这些人不可能全是干屠夫这一行的。”掌柜的看着面色发青的郭小道大致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不仅仅是特殊行业,就算是普通心怀不忿也会产生类似杀气的积攒,积蓄久了就会爆发出来,发生口角或者肢体冲突。” “而这大街上的人似乎因为特制的惑神香长期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也许是因为这惑神香的制作者竭力想要维护这条街的安宁,使用特制的香料麻痹人心,可是他却忘了一点。” 掌柜的笑了笑:“殊不知人心这种东西啊,是最难控制的。” 第228章 支线任务? 起哄总会有一个关注点,掌柜的一行人和锦盛武道场的人并没有发生冲突,失去了关注点所以路人们围在一起的情况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纷纷散去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呼,吓死我了。”郭小道松了口气:“我还以为那些人要冲上来呢。” “这条街上的人虽然精神状态不正常但是最起码也知道遵守百花城的规则,不会闹事儿的。”白晓笙开口:“接下来就是寻找考官了对吧?” 言归正传,众人的目光又回到了寻找考官的事情上。 “刚才被那些莫名其妙的家伙给打断了,该言归正传了。”小刀皱眉:“所以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寻找考官?” 一行人本来的目的是解决暴露自己行踪的问题,为了解决自己一行人行踪暴露的问题从而去寻找白月轩寻求帮助,但是白月轩却要求需要一串来自金玉满堂阁的手串儿作为报酬…… “怎么我觉得事情越来越麻烦了……”郭小道想了想事情前后露出疲惫的神情,然后用抱怨的语气对掌柜的开口道:“如果刚才掌柜的让我把话说完就好了。” “把话说完?”白晓笙和小刀面面相觑,由于是分头行动白晓笙和小刀并不知道方才在大宅里掌柜的和郭小道经历过什么。 于是郭小道就将自己和掌柜的找到了那位清清姑娘,然后在清清姑娘的委托下将香囊还给香囊主人、木雕的制作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一愣:“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是应该在我们分开的地方汇合吗?诶?你们怎么了?” 听完郭小道描述的事情经过,白晓笙和小刀的神情有些微妙。 掌柜的笑道:“你们两个应该也受到了清清姑娘的委托了对吧?” “没错,正如掌柜所言。” 白晓笙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拎在手上:“那个清清姑娘说那个木匠在叠云轩那里落了一块家传玉佩。” 小刀则是从怀里掏出一枚扳指:“巧了,那个清清姑娘说那个木匠在叠云轩掉了一枚祖传的扳指。” 郭小道一脸无语:“那位木匠是批发祖传物品的么……” 即便是郭小道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哪有人喝次花酒浑身上下都带着祖传的珍贵物件儿的,而且还全都弄丢了,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比每天出门捡钱袋子还小。 “那个木匠是故意的?”郭小道挠着后脑勺:“他也不怕弄丢了?这些东西看起来貌似还挺值钱的。” “他当然不怕。”掌柜双手抱怀:“如果说那个清清姑娘和木匠是一伙儿的呢?” “一伙儿的?”郭小道、白晓笙和小刀齐齐一愣。 掌柜的指了指众人身后大宅:“等莫姑娘到了我们就进去吧,省的麻烦。” “为什么要等莫姑娘?”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还不到一会儿,莫小小就晃晃悠悠的朝着众人走了过来,整个人看似都精力消耗殆尽了一样。 而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老爷子,看模样是在喋喋不休的对莫小小说着些什么。 “看来莫姑娘触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啊。”看到这一幕的掌柜的嘴角微翘。 直到现在众人还没有发现这场考核的要点,而这个要点则是众人能否通过侠士资格考核第二轮考核的关键所在。 …… 此时距离掌柜的一行人不远处的某个小巷子角落,聚集着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汇聚在一起的江湖客。 “嘶——他这是怎么了?” 揉着隐隐作痛的肋骨:“分开跟踪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莫非是被发现然后被教训的一顿?” “不知道,不过看情况应该是这样没错了,不过好在只是一些皮外伤,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昏迷了过去。”持刀江湖客望着第四个姗姗来迟的同伙:“你这是怎么了?” 那个江湖客一脸晦气:“别提了,我跟踪那个女的本来好好的,结果不知道从那里杀出来了不讲道理的老东西,对着我就是一顿胖揍,幸亏我是练横练功夫的,换做别人估计肋骨都已经断了。” …… “你有想到什么吗?你去了那里肯定就会记起来了。”老大爷用极其殷勤的态度跟在莫小小身后:“我曾经在这里找这个木匠定制过一座梳妆台,我记得那时候你特别开心,还特别要求想要见一见那位手艺人,你待会儿见到了他一定会回忆起来和我的点点滴滴的。” “所以说了!”莫小小极以一副其不耐烦但又无可奈何的态度:“我根本不认识老大爷你啊。” “诶呀你又这么说。”老大爷毫不在意的接受着来自莫小小的恶劣态度:“没关系,等到你想起一切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莫小小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确实很感激您帮我赶走了那个可疑的家伙,但是我再说一遍,我真的不认识你……诶?”莫小小看到了站在大宅门口的掌柜一行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哦你到了啊。”掌柜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会在这座大宅面前遇到莫小小,不,准确的是掌柜的已经预见到了莫小小的到来。 “好了,现在人来齐了,我们可以进去了。”掌柜的抬脚就要往大宅里面走去。 “等等。”莫小小叫住了掌柜的:“你们就不打算问问这个老大爷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郭小道和小刀是打算问的,但是却被掌柜迅速的行动给打断了。 而白晓笙压根儿没打算理会,在白晓笙看来只需要跟紧自家掌柜的步伐就够了。 “没事儿,我们不用理会这个老人家也行。”掌柜的摆摆手:“就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支线任务npc就好。” 郭小道:“……支线任务?” 小刀:“……啥?” 莫小小望向白晓笙:“你家掌柜的祖籍是哪里人,刚刚的方言是什么意思?” 白晓笙:“……” 掌柜的又开始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好在之前白晓笙将自家老祖交给自己的《沟通指南》背了下来,多少还能听得懂:“大概意思应该就是那个老人家是与此事无关之人,但是跟在身边不会影响到我们要做的事情的意思……吧?” 第229章 白晓笙的发现 在经过一番对话后众人才知道方才短短的一炷香分头寻找叠云轩的时间,各自都碰到了些遭遇。 “我一开始就没有去找叠云轩,因为我发现了一个跟踪我的人。”白晓笙开口讲述自己的经过:“我使了些手段摆脱了那个跟踪者,那个跟踪我的人跟丢了之后就去了一个地方,但是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白晓笙回忆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 “啧,居然跟丢了,那小子也不知到是何方神圣,五识居然如此敏锐。” 那个跟踪白晓笙的江湖客走在大街上并没有和白晓笙所想那般直接回到老窝,而是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晃悠,而白晓笙则是吊在这个江湖客身后。 从这一刻开始跟踪者和被跟踪者,两人的身份已经完全反过来了。 白晓笙不会武功,亦不会轻功之流,但是在白家村的日子里却是学到了不少跟踪、追踪之类的本事,笔录人永远都不会缺少这类的法门。 在巧妙的转身和借物遮挡的作用下白晓笙几乎是紧贴着那个江湖客一步跟一步,有几次甚至与那个江湖客擦肩而过,而那个江湖客硬是没有发现,不得不说身为笔录人的白晓笙手段高明。 大街上在大量惑神香燃烧升腾而起的烟雾笼罩下宛如人间仙境,路上每一个人就好像是传说中拥有着无尽寿命,整天只需要想着如何享乐的逍遥仙一般快活,大街两边分烟花风尘场所偶尔有姑娘伸出玉臂勾勾手就能够从这些来来往往的路人中勾走一两个甚至更多。 如果从上往下看整条街道就好像是一道浊流,路上的路人就好像是浊流中浑浑噩噩游走的昏鱼,而白晓笙和那个江湖客两人则是在浊流中不断穿梭的活鱼一般,极为惹眼。 一边跟在那个江湖客后面,白晓笙一边借着路上来往行人腾转挪移,但是很快白晓笙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卖冰糖葫芦嘞——” 草扎上扎满了红彤彤的风糖山楂葫芦串儿,一个扛着草扎的卖冰糖葫芦的小哥一边走一遍吆喝,白晓笙一门心思放在跟踪前面那个江湖客身上,此时正躲在路边的一根粗壮的门柱旁,在那个江湖客堪堪走出白晓笙视线的时候白晓笙才一步踏出,可巧的是这个卖冰糖葫芦的小哥儿也转悠到了附近,白晓笙一不小心将这个卖冰糖葫芦的小哥撞了一个跌咧,草扎上几串没插牢的冰糖葫芦脱离了草扎掉落在了地上顺着倒地的方向打了几个滚儿,漂亮匀称的糖衣上沾满了灰尘,就好像几根用泥巴捏出来的泥棒子,显然这些冰糖葫芦是卖不出去了。 “要遭!” 看到这一幕白晓笙心里猛然一提,脑子里开始飞快的转动着:“发生这种事情这个卖冰糖葫芦的小哥肯定不肯善罢甘休,若是让他嚷起来将周围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我就很容易被那个江湖客发现,我必须要稳住这个卖冰糖葫芦的小哥!” 想到这里白晓笙急忙开口:“掉在地上的那些冰糖葫芦我买……” “卖冰糖葫芦——” 还不等白晓笙说完,卖冰糖葫芦的小哥就好像没发现自己的重要商品跌落在地上一样,依然在自顾自的吆喝:“卖冰糖葫芦咯——三文钱一串儿五文钱两串儿!不好吃不要钱——” 这般吆喝显然是对自己的冰糖葫芦极为有自信,仔细看插在草扎上的冰糖葫芦白晓笙可以看到每一串儿冰糖葫芦上的山楂果大小都几乎一致,熬出来的糖浆经过特别的手法均匀的附着在山楂果上,琥珀色的糖衣和红彤彤的山楂果相互搭配相当勾人食欲,而且每一串儿糖葫芦上面都极为细心的撒上了白色的芝麻粒儿,走近了可以闻到那种芝麻的味道和糖葫芦香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那种独特的味道,但是…… “喂,小哥儿。”白晓笙开口叫道:“你掉在地上的糖葫芦我……” “卖冰糖葫芦咯——三文钱一串儿五文钱两串儿!不好吃不要钱——” 还不等白晓笙开口说完,又是一声响亮的吆喝把白晓笙的话音给盖过去了。 “莫非这个小哥儿是聋子?” 但是白晓笙并不打算一走了之,一方面是白晓笙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儿小钱而占便宜逃走,另一方面则是白晓笙身为笔录人的原因。 笔录人作为江湖上最大的江湖情报组织,所搜集而来的情报堪称海量,而这些情报中大多都不是正儿八经打听到的,偷听、偷窥、窃取信件、拦截信鸽,只要可以获取情报,那些手段几乎是无所不用,这也是江湖中人对笔录人又爱又恨的原因——爱是因为这些笔录人这里只要花钱,几乎什么情报都可以买到。而恨则是这些笔录人可以为了收集情报无所不做,几乎可以说是长期在作死的边缘翩翩起舞,被笔录人盯上的人可谓是毫无隐私,那感觉就好像是夏日入睡后的蚊虫在耳边嗡鸣,咬得一身疙瘩可偏偏摸不到打不着的那种感觉一样。 但是不要以为笔录人做这些事情不会有心里负担,精神压力这种东西往往是在日常的点点滴滴中不经意积累起来的,而且根本无从发觉,异常的精神状态会逐渐改造一个人的精神状态乃至性格,对于这种异常的精神状态,白家村称之为“心魔”。 所以从白家村建立开始有个规定,那就是所有的笔录人在出道前必须选择自己感兴趣有意向去了解的主题去搜集情报,以“我喜欢,所以我才去做”的思想去进行笔录活动,这样就可以说服自己毫无心里压力的进行笔录人工作了。 而除此之外每一个笔录人都必须遵守一个原则,那就是在任何事上都要做到念头通达、无愧于心。 所以白晓笙绝对不能就趁此机会一走了之,否则会在他的笔录生涯上抹上难看的色彩。 白晓笙叫了好多遍,但是那个卖糖葫芦的小哥却依旧我行我素的叫卖,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白晓笙皱眉:“那个小哥是个聋子?” 第230章 奇怪的路人 “喂!那边的卖糖葫芦的小哥!” 白晓笙叫了好多遍,但是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就好像聋了一样,继续吆喝着他的糖葫芦,对白晓笙的呼喊丝毫不理会。 “莫非是患有耳疾?” 本来白晓笙想走两步去拍肩,但是那个跟踪的江湖客好死不死折身回来走到附近的小摊挑选着什么东西,如果白晓笙这时候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有很大几率会被发现。 “啧。”看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越走越远,白晓笙咂了咂嘴。 就在眼看着要追不上的时候,白晓笙附近的酒楼里面跑出来一个小丫头,看模样是个丫鬟,那个丫鬟冲着远处的卖糖葫芦小贩喊道:“卖糖葫芦的,给我来两串儿。” 白晓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穷苦人家赚点钱本就不易,那个小贩又患有耳疾,做生意更是难上加难,这送上门儿的生意估计是做不成了。” 就在这时,让白晓笙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来嘞——” 原本被白晓笙判断患有耳疾甚至已经是聋了的卖糖葫芦小哥喜笑颜开的吆喝着屁颠儿屁颠儿迈着小碎步一路小跑一溜烟儿的跑了回来,殷勤的从草扎上摘下两串儿糖葫芦递给那个丫鬟:“这位漂亮姑娘,你要的糖葫芦拿好咯,我这糖葫芦三文钱一串儿,你两串儿给五文钱就行。” 这小贩到是会做生意,做生意的四舍五入小心思从他口里说出来就好像对方占了多大便宜一样,而且嘴甜的和抹了蜜一样,那个丫鬟被小贩的一声漂亮姑娘喊得脸上笑开了花。 不过关键不在这里。 “他不是聋子?” 之前小贩距离那个丫鬟距离少说有二十来步,丫鬟喊的声音虽然大但是这大街上诸如“大爷来玩儿啊”之类的揽客声起此彼伏,更有路边小贩的叫卖,这么远能听到算是耳朵灵敏的。 “我之前喊了那么多句那个小贩都不理不问,但是人家一喊要买糖葫芦这个小贩就跑回来了,莫非……” 看到这一幕白晓笙皱眉想了想,开口道:“卖糖葫芦的,给我来一串儿。” “来嘞——” 果不其然,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屁颠儿屁颠儿的朝着白晓笙跑来了,满脸堆笑:“糖葫芦一串儿三文。” 白晓笙从小贩手里接过糖葫芦并问道:“之前我叫你你为何不理会?” 然而小贩就好像没听到白晓笙说话一般,重复了一遍:“这位小爷,糖葫芦一串儿三文钱。” 白晓笙指着地上滚成泥棒子的糖葫芦:“这些糖葫芦是从你草扎上被我弄掉的。” “这位小爷,糖葫芦一串儿三文钱。” 白晓笙定睛看着卖糖葫芦的小贩:“你在和我装疯卖傻?” 卖糖葫芦的小贩依旧是那句话:“糖葫芦一串儿三文钱。”那模样满脸堆笑,要多殷勤有多殷勤,就眼巴巴的望着白晓笙给钱呢。 白晓笙盯着小贩的眼睛看了半晌,从腰包掏出一个银碎子塞到小贩手里:“不用找了。” 银碎子的购买力足够把那小贩两天的存货都买完的,但是这个小贩却面不改色的将银碎子收进腰兜儿里面,扭头就走,丝毫没有什么感激之词,甚至连一点异样的情绪都没有,就好像理所当然一般,扭头又走回大街吆喝起来了。 …… “事情就是这样,就是因为这件事儿我尝试着和这条街上的路人沟通了几句,我发现这条街上的人都古古怪怪的。” 白晓笙皱眉讲到:“首先是那些寻常路人,那些人你和他讲话虽然听得进去,但是做出的反应却是牛头马嘴,而且大多都是同一句话,就好像唱大戏念台词一样。” 说着白晓笙随便扯住了一名路过的路人:“敢问先生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那个路人笑容满面:“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告诉你啊,我就是那家药店的常客,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个药店的抓药丫鬟小青……”“好了你可以走了。” 众人除了掌柜之外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目瞪口呆。 “你们都看到了,情况就是这样。”白晓笙耸了耸肩膀:“那些卖东西的小贩你和他对话倒是可以得知商品的价格,但是你多给了钱对方也不会找钱给你,要是你少给了对方倒是会不让你走,告诉你钱不够。” “这些人莫非是得了癔症不成?”莫小小下意识的双手环抱在胸口不寒而栗:“据说得了癔症的人打人杀人都是在一念之间,万一有犯病的突然冲出来给我一刀怎么办?” “这倒不至于。”白晓笙说道:“我选择性的跟踪过一些人,发现这些人生活日常完全都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该说说该笑笑,该喝花酒喝花酒,人和人之间的沟通完全不成问题,但是一旦我和他们对话就会发展成像方才那种莫名奇妙的对话,但是问个别问题这些人倒是会回答你,就比如……” 白晓笙又随手扯来一个路人壮汉:“敢问这位壮士,你可知叠云轩所在何处?” “你要去叠云轩啊?”那个壮汉指着一个方向:“朝哪里笔直走就是了。” 那个方向正是叠云轩的方向。 “多谢。” 白晓笙松开了这个壮汉,这个壮汉抬步就走,丝毫没有停留,很快就融入到了街道里成为了众多路人的一员。 “这……”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面露思索深色。 “我们要找叠云轩这些路人倒是会给我们指路,我在想会不会是有人和这些人打过招呼,只能和我们说这些话,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件事情。” “那还等着做什么?”小刀随手扯来一个人:“喂,你老爹贵姓啊?” “在下免贵姓童,不知有何见教?” “你老娘健在否?” “非也非也,子曾经曰过……” “你知不知道叠云轩怎么走?” “叠云轩?往这前面笔直都到头就到了。” “好了你走吧。” 小刀抛开那个路人回过身望向掌柜的:“这什么情况?” 第231章 望机楼来人 小刀问掌柜并非是无的放矢—— “你笑的那么贼,肯定知道了些什么。” 掌柜的一脸无辜:“作为一个合格的生意人我一向都是笑脸迎人……好吧。” 望着众人几乎满脸写着“我假装信了”的表情,掌柜的耸耸肩:“我的确大致摸到了一些类似规则的东西,但是在公布出来之前我还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对此是怎么想的,毕竟后面也有可能出现我们各自分散的情况。” “怎么想的?”小刀沉思片刻:“我觉得那些人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仔细想想我才发现这条街上的人似乎都有些无视我们,即便是我们和他们对话那些人也只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在这之前我觉得我们掌握的情报还不够。” “侠士资格考核的每一场考试都有一个主题,而考试的主题和方式由考官来决定。”小刀的目光转向莫小小:“既然你的考核地点也在这百花城说明我们的考题应该都差不多,你之前是怎么被淘汰掉的?” 莫小小皱眉:“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淘汰的,那家客栈你们也知道了,大厅里面坐着的全部都是被告知了考核失败的江湖客,我敢说不只是我,就连他们都对这场莫名其妙的考试很恼火,这些江湖客在这里等待着缘由不仅仅是因为想等待时机夺取合格考生的线索信物,更多的是想要讨个说法。” 莫小小一脸不忿:“这场考核真的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考什么,不知道考官是谁,甚至连自己为何被判定考核失败都不知道,时至今日那个考官都还没有露面,就连通知我们考核失败都是路上路人送来的告知信。” …… “嗯,这情况不妙啊。” 百花城望机楼的楼顶,一个老者整蹲在望机楼的瓦沿边缘看着远处一条烟雾缭绕的街道,愁眉不展。 望机楼是这百花城最高的建筑,虽然只有三层,但是任意单独一层的高度都不亚于寻常复数楼塔的三层高度,这个高度若是摔下去不亚于从悬崖峭壁滚到山底,就算是修习横练功夫的高手从种高度摔下去也要含恨当场。 而就是在这种高度,这个老者蹲在这望机楼的楼顶顶盖的瓦沿边缘,只有后半个脚掌根踩实,而半个前脚掌则是悬在半空中,整个人更是蹲在那里前后晃悠着,看似随时都会从这个恐怖的高度掉下去。 老者所站的位置是楼顶最边缘的位置,楼顶被如同鱼鳞一般的瓦片一层叠一层所覆盖。 “楼主。”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声音从老者身后传来,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正颤颤巍巍的抱着望机楼楼顶的尖顶,面色惨白,粗短的双腿夹着内八字不断发抖,整个人更是不断的打着摆子,粗胖的脖颈几乎看不到,正面看过去就好像是圆胖的脑袋直接接在身体上,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成了精的土豆一样。 “楼主。”土豆精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得,一双同样粗短的双手死死抱着楼顶尖尖,死死盯着楼顶,似乎瓦片上长出了稀罕的花朵一样:“下次能不能不要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了,我……我怕高啊。” “嚯嚯嚯。”老者笑了:“土地龙,你这样可是一辈子都追不到那个跳脱的小丫头的。” 被称之为土地龙的土豆精苦笑:“高老,您别打趣我了。” 如果有熟识望机楼高层的人定然会惊讶不已,因为这个老者是掌管所有望机楼的顶层掌权者,所有江湖客的侠士资格都需要经由这个老者的手才能生效,没有人知道高老的全名叫什么,更多的是叫尊称他为“楼主”或者“高老”,久而久之真正的名字反倒没有人知晓了。 这个被土豆精称之为高老的老者可以说是江湖上所有拥有侠士资格的江湖客的领头人,同时也是望机楼顶级战力之一。 而这个被称作土地龙的矮胖男人也不简单,此人常伴高老身边,是望机楼楼主的心腹,此人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和和气气的憨厚模样,更有人诽谤说此人是靠着拍须遛马的本事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曾经望机楼接到过一个紧急任务,一伙境外逃兵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居然躲过了龙舌边军和虎贲营的搜捕,人数足有三十人,这些逃兵穿过了边境防线,躲进了一处深林当起了路匪,当时望机楼正属于青黄不接的时期,手下有实力的侠士都给派了出去,无奈之下这位土地龙只能亲自出马。 那伙逃兵手段阴险毒辣,行事毫无下限,所过之处老弱妇孺一概杀光。 很多人都不看好这位平日只知道跟在望机楼楼主身边笑嘻嘻的矮胖子。 三日后,这位矮胖矮胖的胖子又独自一人回来,身上尽是泥土,好不狼狈。 有传言说他是被那帮逃兵打得屁滚尿流吓得躲进土坑才逃出生天的。 直到几日后,有好事的江湖客前往那处深林一探究竟,却被面前的一幕吓得面无人色——那些江湖客看到的是一大群死人,这些死人就好像花草一样被人种到了地里,只留下一颗脑袋在外面,一个个死去的面孔上尽是绝望的神情。 经过那些江湖客鉴定,这些人都是饥渴交迫而死,也就是说这些人是活生生被人种进地里的! 数了数,三十个逃兵一个不差! 此事传出之后再也没有谁会瞧不起这位成天跟在高老身后的矮胖男子。 谁也不知道土地龙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因为见过的人都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高老看似随意蹲在楼顶边沿,可仔细看却可以看到老者的后半个脚掌才在边沿的瓦片上,可以说是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在了上面。 而这望机楼楼顶铺设的瓦片可不简单。 为了防止有贼人夜走暗梁,很多组织机构或者门派势力的楼顶所铺就的瓦片都不是普通的瓦片,而是机关瓦,这些瓦片看似普通不起眼,可是每一片瓦片下面都覆盖着机关陷阱,若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压力瓦片下面的锋利短刃或者各类暗器就会被触发。 而高老这般蹲在那里看模样丝毫都不担心会触发机关。 第232章 六条线索,三个问题 “扑腾扑腾。” 一只麻雀似乎飞累了,想要停在这望机楼的楼顶休息,可还没落下就感觉到一阵异常的拉扯力,麻雀惊骇之下拼命扇动翅膀想要逃跑,但是不论如何竭力扑腾翅膀想要都无法摆脱这股强大的拉扯力,精疲力尽之下只能乖乖的落入这股拉扯力的来源主人。 “嚯嚯嚯,你可不能落在这里。”老者枯瘦的手捧着麻雀,显然那股异常的拉扯力就来自于这个老者。 若是方才有人在旁观看就可以看到高老挥手一招,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挥手却是绞起了破空声,仅凭一己肉身之力便有引风之能。 江湖上对于武者的定位无非是手持刀剑打打杀杀,全靠招式精妙、刀尖刃利,在如何折腾也脱离不了凡人范畴,可方才高老这一手却是引来风力,放在旁人眼中这可就是神仙手段了,可谓是惊世骇俗! 麻雀受惊过度浑身无力,老者顺着麻雀的羽毛捋了两下,将一根旧羽毛给顺了下来,随手抛了出去,原本应该落到空中的羽毛在风的吹鼓下反而往回飘,落到了这望机楼的楼顶。 就在羽毛落到瓦片上的一瞬间,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羽毛无声无息的断裂成了两节。 “这天工巧手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土地龙感慨到:“就连我都只能看到微微寒光,甚至都看不到那瞬间弹出又瞬间缩回的利刃。”说罢又小小的拍了个马屁:“楼主的引雷手有精进了不少,可喜可贺。” “嚯嚯嚯。”高老笑了几声:“我这算什么,你可知我现在所练的功夫为何叫做引雷手?” “自然是知道。”土地龙感慨:“当年那位就是靠着这手功夫借天时地利引来雷电对敌,一时间名声大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谓天人。” “是啊,可谓天人。”高老摇摇头,站起身:“可惜我等再如何遂着脚印追赶那位的步伐也只是凡人之举罢了。” 说着高老一步一步朝着土地龙走去,方才落羽即杀的机关被高老踩在脚下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高老就好像是一缕幽魂一般飘向土地龙的位置。 高老将手中麻雀递给土地龙:“老夫不是让你坐镇总部吗?为何你跑到这里来了?” 土地龙苦笑:“楼主您老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您为何而来我自然便是为何而来。” 高老笑呵呵道:“鼠那小子,确实精明,但是有时候也过于胡闹了,要不是后续考官都纷纷上报说逾期未看到有考生前去我都不知道他将这第二场考核给改得面目全非,照这样下去今年我们望机楼可是要颗粒无收了。” 望机楼除了有高老之外还有另外十二位本事高超的顶级战力,分别冠以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十二生肖,被称之为十二地支,这十二地支分别负责着十二城的望机楼分楼的管理,其中子鼠更是望机楼的副楼主,专门负责侠士资格考核考核事宜。 土地龙试探着问道:“您这是要出手干涉?” 土地龙可是知道的,那位子鼠这段日子可是和高老有些不合,现在看这般作为想必是发难了。 侠士资格考核若是烂尾收场那么定然会在江湖上引发轩然大波,身为楼主的高老更是会受到莫大压力。 虽然那些实力平平的江湖客人轻言微,但是数量众多,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望机楼可以说是江湖上的超级势力,若是有关今年侠士资格考核全军覆没之事,不拿出个说法,那么这一关就很难跨过去,高老作为领头人也将遭受莫大的压力。 数量引发质变,当数量堆积到一定程度也能演变为一种无法抵抗的暴力。 高老摇头:“既然我将这侠士资格考核交给了鼠那小子处理,那么自然是不会去过问。” 土地龙闻言面色一变:“楼主!副楼主他……” “你放心好了。”高老笑眯眯道:“错有错着,鼠这小子和老夫我闹了些矛盾所以在这里发泄了出来,可是他没想到老夫早有准备。” “安心好了。”高老拍了拍土地龙的肩膀笑呵呵道:“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嚯嚯嚯。” ……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的情报我来整理一下。” “为了方便理解,我将情报分为两种,第一种是莫姑娘提供的,一种是我们自己发现的。” 掌柜的带着众人蹲在木匠大宅门口:“我们先来整理一下莫姑娘提供的情报。” “第一,第二场考核不知道考官身在何处。” “第二,不知道考试内容是什么。” “第三,第二场考核没有一个人可以顺利通过。” 莫小小听了点点头:“没错,据我所知所有被引路人引来此处考核的江湖客都挂在了这一关上。” 掌柜的点点头:“那么我们来说说我们发现的情报。” “第一,考核限时和客栈住房时间相同。” “第二,这条街所有的人都只会对我们说固定的台词。” “第三,向这条街的路人询问特定问题会得到相对应的答案。” 说完掌柜的望着众人询问:“大家还有补充的吗?” 众人连连摇头,掌柜的总结的已经非常明确了。 “那么问题来了。”掌柜的伸出三个手指—— “第一,按照小刀之前参与考核的经验来看,每一场考核都有一个主题,那么这一场的考核主题是什么?” “第二,那个考官究竟如何同时判定如此众多人数的考核成绩,又是如何准确的知道考生的位置派路人告知考生考核失败的?” “第三,这场考核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六条线索,三个问题被掌柜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众人陷入了深思,除了莫小小。 “掌柜的,你有话直说了吧。”莫小小满头黑线:“你这语气就和我在家的时候教我文课的先生布置课后作业时的口气一模一样,而且你们别忘了,我后面还吊着一根尾巴呢。”莫小小指着自己身后看着莫小小春意满面的老头儿:“先把这个处理了如何?” 掌柜的听了这话摇摇头笑道:“你倒是机灵,不过正巧,我也正准备就此事说一说我的看法。” 第233章 考核真意 掌柜的表述了自己的三个问题后就向众人述说了自己的观念。 “一开始我也以为这场考核的目的虽然是让我们解决行踪被暴露的问题,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掌柜的分析:“首先,就是这条街,我来到这百花城,虽初来乍到但也早有听闻这百花城的销金窟的大名,物价自是不用说,可方才小白讲述的卖糖葫芦的小贩一串儿冰糖葫芦只要三文钱,这价格未免也太过于亲民了,试问一个一串儿冰糖葫芦只卖三文钱的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如何能在这出了名的高物价的百花城中存活?” 白晓笙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我就说什么地方感觉不对劲儿,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 “其次,就是路人。”掌柜的笑着:“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和这些路人对话虽然都牛头不对马嘴个个跑题,都有一个共同点。” 众人疑惑:“共同点?” “不错,共同点,而这个共同点就是我们突破现状的关键。”掌柜的指着百花城中最高的塔状建筑:“你们觉得望机楼创建者举办侠士资格考核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目的?”小刀皱眉:“目的不就是加强对江湖客的监管力度,让动荡的江湖彻底稳定下来吗?” 现在江湖上对于望机楼的看法各持说辞,好坏各半。 有的人说望机楼的建立标志着江湖客将失去最重要的东西:自由。 策马奔腾踏碎红尘的美好愿景是很多人踏入江湖的契机,江湖虽然凶险,但是江湖客却是自由的,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虽然危险,但是也是江湖客人生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但是自从望机楼建立起来之后江湖客们就开始纷纷奔波,为的就是望机楼那一张张的委托。 江湖客看重的是什么?自然是名利二字。 自古以来名利二字始终是江湖客们所追求的目标,望机楼的侠士资格考核制度建立起来之后让许多默默无闻籍籍无名的江湖客一夜之间家喻户晓。 以前人们茶余饭后讨论的无非就是某些江湖客闹出的动静,但是那又如何,和普通人的生活有关系吗?那时候普通人的生活和江湖之间就像是两个世界,相互不搭边儿。 在普通百姓看来那些江湖高手都是高来高去,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存在。 然而自从望机楼推出了百家任务后普通人的生活开始和江湖客产生了交际。 有急信? 放在以往只能去驿站,而且还要排号,可现在不同了,只需要去望机阁发布任务,自然会有轻功高手主动敲开你的房门为你服务。 有野兽? 放在以往只能自己往村子附件扎个稻草人,或者村民自己做一些陷阱,又或者等待一位路过的陌生热心江湖客前来相助,不过和后者相比还是前者比较靠谱。 但是现在不同了,只需要去一趟望机阁,自然有江湖客主动找上门为民除害。 “之前我们的目光都被考核二字给拴住了,根本看不到更远的地方。”白晓笙开口:“但是如果换个角度想,以出题者的思路去想,望机楼要的江湖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掌柜的点点头:“小白的思维挺敏捷,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众人闻言陷入沉思——除了郭小道。 “等等等等,我怎么没有听明白啊。”郭小道挠头:“你们别打哑谜了,有话直说不行么?” “也就是说这场考试目的是想看看我们究竟是不是一个爱管闲事儿的。”掌柜的笑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些路人虽然说话牛头不对马嘴,但是嘴里说的都是有关自己的事儿。” 说着一马当先的走近了木匠大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跟了进去,而莫小小身后的那个碎碎念叨的老大爷也跟了进去。 在门外掌柜众人说话的时候老大爷一声不吭,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可一进大宅,老大爷就好像又活泛起来了:“翠云呐,你看看这院子,当年年轻的时候我就是在这里定的梳妆柜,你还特地向我撒娇讨了一个银锭子赏给了那个木匠……” 听着听着,小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莫小小秀眉一挑:“你笑什么?” “我没想到你还有这嗜好。”小刀笑道:“向来都是老牛吃嫩草,没想到到了你这里倒是反过来了。” 莫小小翻了个白眼:“你信?” 小刀耸了耸肩膀:“自然是不信,先不说你是否真的好这口,这老人家说的都是他年轻时候的事情,看他模样都够当你爷爷了,想必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二人说这话并没有避着那个老大爷,可那个老大爷就好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喋喋不休。 掌柜的来到大堂门口,那个木匠还是像掌柜的和郭小道走之前那般坐在大堂上,掌柜的指了指大堂:“莫姑娘你先进去,进去之后什么都不要说,若是有人问你,你就挑对方愿意听的话来说便是。” 莫小小一脸疑问:“这是为何?” 掌柜的一脸神秘:“你若是想要摆脱这个老大爷就照我说的去做。” 莫小小闻言精神一振:“照你说的做当真能摆脱这个这个牛皮糖?”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莫小小在众人眼中走向大厅,那个之前缠着莫小小无视众人的老大爷却是有了别的动作,只见那个老大爷走到大堂中央:“连木匠,好久不见。” 木匠抬手:“这位看似面熟,不知是否在哪里见过?” …… 两人你来我往旁若无人的交谈了起来,两人交谈的内容大致就是希望那个木匠再制作一次当年的梳妆柜,希望可以借此可以唤醒“昔日翠云”的记忆。 “巧了,当年我就制作了两套柜子,现在另一套就留在我这里,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取来。” 不久之后木匠就把梳妆柜搬到了大堂,老大爷则是一脸期待:“翠云,你可想起什么?” 莫小小看着大厅中间的梳妆柜,确认这个梳妆柜自己没见过,刚想开口实话实说,但是话到嘴边想到掌柜的话,改口道:“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老大爷面色一喜:“想起来就好!想起来就好!我这辈子没什么后悔的事情,唯独只有此事无法忘却。”老大爷将一个锦囊塞进莫小小手中:“我当年既然负了你,自然没有面皮再在你面前待下去,这点东西权当是我的自我安慰,你且收下,如何处理你自行判断,老夫去也!” 说着几步跨出大厅,消失在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中。 第234章 任务开启 “走了?真的走了?” 莫小小手里捏着锦囊有些不敢相信。 莫小小这一路为了摆脱这位老者使尽了手段,连打带骂都没起到作用,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走,只能任由老者像牛皮糖一样粘在身后。 可就是短短一句话的功夫,这个老者就果断干脆的离开了。 而那个木匠也回到了大堂上,重新坐了回去,就好像众人一进门看到的那般。 就在这时,掌柜的带着众人从大堂外走了进来,对着莫小小笑道:“莫姑娘,如何?本掌柜没有骗你吧?” 莫小小一脸欣喜:“嘿,你真有两下子,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但是你还真有些条条道道。” 郭小道之前来过这大堂,轻车熟路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吃起了桌上果盘中的吃食。 小刀见状皱眉:“你怎么吃上了?” 郭小道耸耸肩:“你也别杵在那里了,那个木匠你不必理会,不和他对话之前他是不会主动搭理我们的,还不如坐在这里吃点儿。” 郭小道这番话倒也不是无的放矢,之前掌柜的进屋后拦住了想要和木匠对话的郭小道,在这大堂转悠了半晌那个木匠也没有什么动作。 然而小刀并不是这个意思,他面色古怪:“我的意思是你就不怕有毒?” 郭小道被这句话吓得一口果子噎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噎得面色发青,一旁的白晓笙看不下去了,往郭小道肚子上怼了一拳头才让他吐了出来。 “咳咳,有毒?”郭小道面色大变。 “没事儿。”掌柜的慢悠悠道:“之前你都吃了人家俩果盘了,如果中了毒早就毒发身亡了。” 掌柜的找了个就近的椅子坐下:“你们也都坐下,方才莫姑娘的支线任务完成了,我们的主线任务也该开始了,小白,小刀,你们两个把东西交给那个木匠。” 小刀面色怪异,之前和白晓笙分开叫还好,现在一听小刀就觉得不对味儿了,皱眉道:“别乱叫唤,我知道。” 木匠坐在大堂目视前方面不改色,就好像一个人偶一样,可白晓笙和小刀将东西交给木匠后木匠就活泛了起来。 “这……这不是我遗失的家传之物吗?多谢两位送回,这个香囊是我过世的娘子留给我的,这是我唯一的念想了,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才好。” “实不相瞒,这个香囊对我来说很重要,每日睹物思人就好像看到了我那过世的娘子,而我去那风花雪月之地也是因为那里面有一位姑娘,长得我和那过世的娘子极为相似,每每看到她我就好像看到了我过世的娘子一样,可以令我深深感到慰藉。” 郭小道面色怪异:“这话我怎么听着耳熟?” 掌柜食指比在嘴边:“嘘,不要说话,我们接着听。” 果然,木匠抹了把眼泪:“不好意思,让二人贵客见笑了,实不相瞒,过几天就是我家娘子的诞辰,以往我家娘子还在世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去金阁为她打造一件首饰回来,也不怕二位笑话,自从在叠云轩遇到那位和我家娘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后我就认定那个姑娘就是我家娘子的托生再世,我想请几位替我跑一趟,去那金阁取来首饰。” 掌柜的开口询问:“你为何不自行去取?” 木匠苦笑:“实不相瞒,我前日接了个大单子,今日是那个大客户来的日子,我走不开身啊。” 众人望向掌柜的,掌柜的起身拍拍手:“好了各位,我们下一步已经很明确了,出发去金阁吧。” “等等。”木匠抛出一物:“空口无凭,此物作为凭证,还请劳烦诸位了。” 掌柜接过后看了一眼,手中的是个精致的双鱼木件儿挂坠。 …… “怎么样?听到了吗?” 大宅屋顶上,四个江湖客正躲在上面偷听。 “别吵!都听不到了!”偷听的那人低声怒喝。 被喝之人眉头一挑:“嘿你这臭脾气……” 一个江湖客拦住那人:“别吵了,当心被发现。”说着还瞪了窃听那个江湖客:“你也少说两句,专心听事儿。” 另一个江湖客心底暗自叹了口气,瞅了一眼那个偷听的临时队友。 现如今江湖上大多数江湖客修炼的都是练血化源的功夫,走的是强化自身的路线,但是本源有限,不可能一口气吃个大胖子,所以要用水磨功夫一点点的打底子,先是躯干四肢,然后才是五识六脉。 这些江湖客都是侠士资格考核失败的考生,在这百花城停留也是为了截杀下一批前来考核的江湖客考生,以便冒名顶替继续考试。 而停留在百花城的江湖客大多数都打的是这个念头。 可谁知道这考生来是来了,可人数却超乎打着这些动歪主意的江湖客的预期,无奈之下只能拉帮结伙,在这之前是素不相识,如今组队结盟也是迫不得已,所以彼此之间谁也不信任谁,勾心斗角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人真正出手。 然而和其他江湖客不同,这几个江湖客虽然并非是同门,但是相互之间也是熟识。 劝架的江湖客小声:“你们要是坏了锦盛武道场的事儿,我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此话一出,众人只见的气氛僵了那么一瞬间,然后各自沉默了下去。 这几个江湖客是锦盛武道场门下的门徒,锦盛武道馆并非是什么门派势力,性质有点类似于江湖帮会,但是手下却不是那些地痞流氓,而是一些收拢而来的闲散江湖客,那些江湖客每个月都能从锦盛武道场拿到一笔银子,可是相对的若是锦盛武道场有任务安排江湖客们也必须照办,毕竟天下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那个偷听的江湖客是这些人中唯一打通了耳窍的人,是偷听的不二人选。 “听到了。”那个偷听的江湖客起身:“他们好像要去金阁取什么东西。” 其他人纷纷一喜,在他们看来掌柜的一行人能去拿的东西除了通往下一场考核的线索信物之外就是锦盛武道场所提到的想要从掌柜一行人身上得到的东西,中途截来的话对众人都有利。 第235章 肝脑涂地 锦盛武道场作为一个江湖势力实际上却并没有江湖势力该有的模样。 没有立场。 没有势力范围。 没有独门武学。 没有资源圈地。 作为一个江湖势力应该有的要素锦盛武道场一概没有,但是锦盛武道场却比任何江湖势力都要活跃,都要坚挺,都要长寿,其历史甚至要追述到墨壤年代刚刚结束的动荡时期。 作为一个江湖势力最忌讳的就是分散有生力量,所有的江湖势力想要站稳脚跟都必须守住自家山门,山门就像是根一样,根系茁壮才能够更好的成长。 然而锦盛武道场却反其道而为之,将门派中的精英人物派遣江湖各地,遍地开花,这些锦盛武道场的精锐没有后备援助,没有修炼资源,可谓说是白手起家。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这种遍地开花的做法还真就成功了,如今江湖各地都有锦盛武道场的身影,论势力分布面积来说就连望机楼都不如锦盛武道场。 和其他江湖势力不同,锦盛武道场不收徒,也不发展势力,初期的锦盛武道场是由一帮江湖客创办的,如今的锦盛武道场也仅招收闲散的江湖客,而锦盛武道场的活动趋向也很单纯,那就是极为热衷收集古董,特别是墨壤时期的古董,有谣言说锦盛武道场这般是为了墨壤年代时期的某个惊天大秘宝。 一开始许多江湖势力都对此上心,一个个的都想掺和进去,墨壤年代时期确实有许多不明身份但是极其活跃的英雄豪杰突然出现然后随着墨壤年代的终结而消失,那些人在墨壤年代可堪称无敌,而且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来路不明,功法不明,路数不明,一切的一切都是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相互认识,并且关系匪浅,但是没有人会认为这些人都是同一师门出身,因为这些人武功路子完全不搭边儿,如果有个门派可以教出如此众多无敌于天下的门人弟子早就站出来一统天下号令江湖了。 后来伴随着墨壤年代的落幕,这些英雄豪杰也随之淡出江湖,神秘消失了,就好像他们突然出现在江湖上那般突兀,而那些人身上的秘密则是伴随着那些人的失踪而失踪,紧接着就有传言说这些人掌握着一个秘密,可以让人快速变强的秘密,只要找到了那个秘密就可以培养出一支无敌之师。 为此还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狂热的寻宝风潮,可惜除了偶尔有找到一些隐世高人坐化的洞窟地窖之外罕有收获,那些江湖门派也纷纷放弃了寻找所谓的“墨壤秘宝”,毕竟一个江湖势力不可能为了一个谣言一般的江湖消息而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至今为止还有一个江湖势力对此深信不疑,那就是锦盛武道场 …… 百花城的一个偏僻的宅院内,一个身穿锦缎袍子的年轻人正躺在竹椅上晃悠,两边侍立着两名美丽可人的少女,两名少女身着宫装,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再加上那绝美容颜若是放到外面倒也是能令一方为止倾倒的绝色佳人,最难得可贵的是如此佳人居然是双胞胎。 两名少女一人手中抱着一人高的摇扇,而另一人手里则捧着一个果盘,地位不言而喻。 “吱呀——” 伴随着宅院的木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白衣黑襟的汉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大人,您找我?” 如果掌柜的一行人在此处就能认出,这个战战兢兢的汉子正是之前在掌柜的一行人面前嚣张得不可一世,自称出身锦盛武道场的那群人中的其中为首之人。 而能被他称之为大人的人,只能是锦盛武道场的高层。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偏僻的宅院居然是百花城的锦盛武道场的驻地,而这个年轻人是这里的管理者。 晃悠着竹椅,身穿锦缎袍子的年轻人开口了:“听说我们锦盛武道场‘又’仗势欺人了?” “又”字咬得很重,但是年轻人说话软绵绵轻飘飘的听不出什么气势。 饶是如此也吓得那个汉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小的这样做也是为了咱们锦盛武道场着想啊!还请大人饶命!” 那个年轻人面露微妙表情,抬起了手,两边侍女领会意思,将这个年轻人从躺椅上扶了起来,那个年轻人看上去就像没骨头似的,从躺椅上坐起身就侧靠在左侧侍女的身上,还深深吸了口气,看模样是在品味来自貌美侍女身上的味道,这德行完全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模样,可是那个跪在地上的大汉却吓得连头都不敢抬,一身衣衫更是被汗水打湿。 这个年轻人伸手环抱自家侍女的腰肢,将脸贴在侍女小腹磨蹭,就好像是一个撒娇的孩子,可口里却是一本正经:“我记得你是姓秦对吧?叫……叫什么来着?”年轻人仰起脸向身边侍女求助。 看自家主子装出的冥思苦想的模样,侍女笑了笑提示道:“回主子,此人名唤秦子荣。” “哦——对对对,秦子荣,不得不说你是个人才。”年轻人开口:“你一来就拉起了那帮涣散的江湖客,还自掏腰包定制了所谓了驻百花城锦盛武道场的统一制服,我手里的大半古董都是你贡献上来的,而为了锦盛武道场在这百花城扎根你也立下了不少血汗功劳。” 听着这顿没头没脑的夸赞,叫做秦子荣的大汉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硬着头皮回话:“这是身为锦盛武道场的一员应该做的,小的愿为锦盛武道场肝脑涂地!生是锦盛武道场的人,死是锦盛武道场的鬼,小的……” “别别别。”秦子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公子哥似的年轻人打断了:“别动不动就表忠心,我又不是什么妖树姥姥,什么人啊鬼的,从小听着倩女幽魂长大我可怕这鬼啊怪的什么的了。”说着公子哥抱紧了身旁的侍女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这幅耍宝模样引得两个侍女噗嗤一笑。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鬼呢。”年轻人面色一正,看向跪在地上的大汉:“你刚刚说了吧?生是锦盛武道场的人,死是锦盛武道场的鬼。” 大汉面色一变:“大人,我……”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年轻人抬手一挥,身边那个怀抱长杆摇扇的侍女脚下一点飞身而起,长杆摇扇一杆探出直指大汉头颅,谁也想不到这看似柔弱的侍女竟然武功不弱,而且手中使出的路子竟是杀伐果断的枪法路子。 那个大汉的脑袋顿时如同西瓜一般爆裂开来,无头尸首晃悠了一下倒在了这大宅院子里。 年轻人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玩味的看着无头:“啧啧啧,这才叫肝脑涂地啊。” 第236章 无常君 “吱呀——” 宅院的大门又被推开,一个身着紫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踏步走了进来,看着地上的无头尸首挑挑眉:“我就说大老远的怎么就闻到一股血腥味道,又死一个?常昊,无常君,找你这样弄下去就不怕有一天把手底下的都杀光了而你自己当光杆将军?” 常浩,无常君,若是有江湖客在场定然会大惊失色,因为不管是名字还是称号若是拿到江湖上定然会引发轩然大波。 江湖上有一势力名为死人谷,这个地方的人基本都以修炼阴邪功夫为主,手段残忍且弑杀,是江湖上顶尖的邪道势力之一,但是由于死人谷高手众多,不管是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江湖门派还是离阳官家都拿这死人谷没办法,于是大笔一挥将这死人谷划入了禁地,并派人看守,也算是变相囚禁。 看守的人由江湖九大门派共同出人,配合离阳官家的虎贲营三千人的军队看守,这种阵势就算是剿灭一个江湖顶级势力都绰绰有余了,要知道当年就算是天下征武离阳皇也只不过派出了五千人而已。 然而就是这样的阵容却被一个出身死人谷的年轻人逃了出来,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逃,那个年轻人一手爪功恐怖至极,寻常盔铠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撕扯开,就是这一人,造成了军队无数死伤,更是令当时看守死人谷的九大门派门人精锐死了个透彻。 这个年轻人每每杀人之时定会说一句自己的口头禅:“厉鬼勾魂,无常索命,xxx,天要你死!”由此获得了“血手无常”的称号。 柳一笑用脚尖戳了戳地上的无头尸首神色如常:“谁都不知道,当年的血手无常居然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参加了望机楼的侠士资格考核,还获得了‘无常君’的侠名,甚至还成为了锦盛武道场这种莫名江湖势力的高层。” “你也别说我。”被唤做常浩的公子哥一样的年轻人笑道:“柳二爷你的手段也不比我差多少,此人在我手底下犯了事儿死了也就死了,要是你手下犯了事儿呢?嘿嘿,你这面皮倒是做的精致生动。” 这个身穿紫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被常浩称之为柳二爷,而江湖上有几个柳二爷?而掌柜的若是在此定然是认不出此时的柳一笑,因为除了这身高体型和紫衫长袍之外这张脸完全是一个陌生人的模样。 江湖上易容之道极为兴盛。 在许多不方便露面的情况下换一副嘴脸往往行事会方便许多,但是寻常易容之道无非就是用些黏性药物扯扯面皮糊糊眼角,再弄点假胡子假眉毛什么的,可柳一笑的这幅嘴脸却是换了个彻底,一点之前的底子都看不到,结合常浩的话,其背后血腥残忍可谓令人发指。 柳一笑皮笑肉不笑:“你这说的什么话呢,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你怎么不拿饲鬼道的和我比呢?” “别和我提饲鬼道,晦气。”常浩一脸恶心,伸手掏了掏耳朵:“你害得我我待会儿要洗耳朵眼儿了。” 柳一笑和掌柜的一行人分别说是要来寻故人,这故人竟然来自柳一笑看不顺眼的锦盛武道场,而且还是这百花城锦盛武道场的总负责人。 “厉鬼勾魂无常索命,但是我无常君也只杀该杀之人。”常浩看着地上的无头尸首冷笑:“秦子荣,哼,此人借着我锦盛武道场行事作风恶劣至极,在外败坏我锦盛武道场的名声不说,还勾结世家门派企图将我取而代之,秦子荣,四麟城秦家,呵呵,名字都不改就混进来,真当我无常君是什么孤魂野鬼不成?看不起谁呢?” 柳一笑嘴角一翘:“怎么,无常君想久违的大开杀戒了?” “你好像很开心?”常浩倒回竹椅上摇了起来:“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滚蛋,别有事儿没事儿的想唆使我去做些麻烦事儿。” 一个小巧的包裹被柳一笑甩向常浩,速度奇快,稳准狠三个字尽显其中,两边的侍女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当即同时开口提醒:“公子小心!” 常浩一个倒翻脱离了躺椅,失去了目标的包裹笔直装上竹躺椅上,强大的力道顿时令拼接起来的竹躺椅结构变形炸裂开,破烂竹片儿散落一地,而那个小包裹则是深陷地面。 “好大狗胆!”两名侍女同时娇叱一声,作势就要上前拿下柳一笑,可还没动手两人就被一对臂膀给搂进了怀里,两名侍女一愣:“公子?” 常浩轻声:“别动手,你们不是对手。” 两个双胞胎侍女面露惊意,自己姐妹二人任意一人实力都能踩进江湖一流高手的门槛儿,联手配合合击之法共同对付一人更是可以令那些一流高手含恨当场,可自家公子居然不让自己二人动手,难道面前这个男人已经达到了那个境界? 常浩抬起头朝着柳一笑看去:“柳二爷,你这是何意?” 柳一笑耸耸肩:“没什么,就是突然看你不是很顺眼,想弄死你而已。” 常浩笑了笑:“常浩自从有了无常君这个侠名后就没有再明目张胆的做些什么让人入不得眼的事儿,虽然背地里小动作不少但是也不至于让你柳二爷动手,看来柳二爷似乎心情很糟啊,怎么,想发泄发泄?” 柳一笑皮笑肉不笑道:“无常君,我问你,前段日子我柳家有批货,无故失踪了,你可知晓?” 常浩挑眉:“怎么,柳二爷认为我常浩是那种行偷鸡摸狗之事的人?” 柳一笑摇摇头:“你无常君自然是不会,可是若我说行出此事之人是你的同僚呢?” 常浩笑了:“柳二爷你这可就是迁怒了,我同僚如何行事与我何干,我可就只顾得我这百花城的一亩三分地,别人我可管不了。” 柳一笑摇摇头:“不,此事你非管不可,我今天前来不是和你讲道理的,而是来告诉锦盛武道场我柳家的态度,我知道你们各个驻地武道场之间都有相互联系的渠道,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五日后那批货还没原封不动的回到我柳家的库中,那么你这百花城的锦盛武道场也别想开下去了。” 第237章 交易 “此事你非管不可,我今天前来不是和你讲道理的,而是来告诉锦盛武道场我柳家的态度,我知道你们各个驻地武道场之间都有相互联系的渠道,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五日后那批货还没原封不动的回到我柳家的库中,那么你这百花城的锦盛武道场也别想开下去了。” 柳家二爷的说话语气稀松平常,根本不像是在威胁,就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儿一样。 换做别人在此大放厥词常浩早就动手了,要知道当年血手无常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虽然这些年明面上常浩挺老实,可背地里搅起的腥风血雨可不在少数。 常昊虽然手段高明武功高强但是对于柳一笑常浩还是很忌惮的,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柳家的顶级战力之一,虽然柳家的绝活“天罗瀑雨”名震江湖,但是这个男人却并没有修习,反倒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门霸道异常的飞掷类的强杀手段,常浩方才正面受此攻击倒是躲开了,可别忘了柳家出名的是暗器,暗器暗器,乃是暗中发挥效用的武器,那都是些阴人的东西,若是柳一笑在暗处出手…… 所以常浩不得不妥协:“我懂了,我会将此事上报。” 柳一笑面皮一笑:“没相当这么些年血手无常倒是圆滑了不少,我还以为今日会和你过过招呢,真怀念当年那个狂放不羁的你啊。” 常昊耸耸肩:“别开玩笑了,我要是打得过你你早就死在我手里了。” 没错,不管是正面硬上还是被暗地偷袭常昊始终敌不过柳一笑,至于原因嘛—— “江湖谣传当年你为了闯出死人谷,强杀九大门派精锐弟子使得自己深受不可痊愈的重创的事儿……看来是真的?” “真的。”常昊懒得和面前这个男人虚与委蛇,这个家伙要是想知道迟早是会知道的,有些事儿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摆上明面大大方方,以免被人利用。 柳一笑嘴角一咧看向常昊身后两个漂亮侍女:“难怪你不惜资源的培养出这两个小丫头,怎么,准备给自己准备后事了?” 两个侍女是常昊花钱从蛇头手里买来的,从小带在身边培养,传授武功,并授予常姓,一人名为幽,一人名为冥,很老套的名字,但是这二女身为无常君的左右手常伴生死,倒也符合幽冥之名。 由于被自家公子嘱咐不准动手,幽冥二女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这个大放厥词的中年男人,她们知道自己不能出手,正如面前这个身穿紫衫长袍的中年男人所言,自家公子身子状况一日不如一日,若是自己姐妹二人和这个男人动手拖累自家公子入局,那么自家公子定是凶多吉少。 “怎么,你们柳家的丫鬟还少了么?我可就这两个,想要自己买去。” “哪里得话,随便说说罢了。” 幽冥二女皱眉不解,常昊和柳一笑之间的关系就如同隔着一层迷雾一般让二女看不清,说关系好吧,前一刻还在喊打喊杀两人之间的气氛凶险非常,可说不好吧,这二人又在这儿聊天唠嗑,好似多年未见的知己好友。 两人相互说了些废话后将话题转移了回来。 常昊指着打碎自己竹躺椅的包裹:“你这个包裹是……” “哦,这个是提前给你的报酬。”柳一笑面露笑意:“我来此处是想让你帮我个小忙,我也不让你白干,那个包裹里的东西就是我给你的酬劳。” 常昊闻言,眉头一挑指着院子里散落一地的竹躺椅残骸:“哟?你有求于人就是这个态度?” 柳一笑面不改色:“包裹里面是墨壤年代传下来的一张藏宝图。” 常昊面色如常,倒是身后幽冥二女面色一喜。 墨壤年代是江湖更新换代、改头换面的转折点,那个年代的东西有的莫名其妙,有的神鬼莫测,毫无例外都是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可一旦找到了突破点破解了其中的秘密那么将会获得不小的惊喜和收获,据说当年柳家初代家主也不过是一届渔夫,就是获得了墨壤年代传下来的秘法才实力大增将柳家打造成如今的庞然大物。 而墨壤年代的秘密并非是谁都能解开的,除了那些底蕴深不见底有着百年传承的江湖势力其他人拿着基本就是干瞪眼。 许多江湖客都不知道,墨壤年代之前江湖上分布了许多许多神乎其神的神兵和鬼神莫测的绝技,据说都是出自一人之手,而这个人就是当年以一己之力一刀一剑将早已定型的江湖捅了个对穿的那个男人,谁也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何这么做,有的人说是为红颜知己,有的人说是为了血海深仇,更有人说此人是想一统江湖成为天下之主,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从这个男人手里传播出去的东西不论是什么都是宝贝,有的是神兵利器,有的是绝技秘法,有的是不世秘籍。 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墨壤年代结束以后许多和这个男人有关的神乎其神的神兵和鬼神莫测的绝技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记载着这些宝物所在之处的物件,若是能够破解出这些物件背后的秘密就可以遂着线索找到那些宝贝,而这些记载着墨壤年代秘密的东西被江湖人称之为墨壤秘宝。 百年过去了,不少墨壤秘宝的秘密被那些百年沉淀的江湖势力和世家门派所破解,并将其发掘出来,有的江湖势力和世家门派因此崛起,也有的江湖势力和世家门派因此消亡。 “我知道你为何加入这锦盛武道场。”柳一笑老神在在:“无非就是想借锦盛武道场手来探求墨壤年代的秘宝,想从中得到可以治愈你不治之伤的东西,对吧?” 常昊面不改色:“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说吧,要我做什么?” 柳一笑抛出一张宣纸,软绵绵的宣纸经过他手就好像一块钢板一样打着转冲着常昊飞去,幽冥二女面色紧张异口同声:“公子小心!” 话音刚落,宣纸距离常昊面前不到一步的距离力道全失,轻飘飘的落下,正好落到常昊手里。 宣纸上画着一个人,此人一脸笑眯眯的笑容,面相并不稀罕,如果丢入人群估计转个身都找不到了。 宣纸上画的正是掌柜的面容。 柳一笑开口:“事情很简单,此人就在百花城,我想请你出手,干掉这个男人。” 常昊:“成交。” 第238章 掌柜的必须死? “你要弄死这个人?” 常昊皱眉:“我记得之前你还和这个男人有说有笑的对吧?” 常昊虽然足不出户但是身为百花城锦盛武道场的负责人想知道一些消息也是有自己的渠道的:“我如果没猜错你找锦盛武道场麻烦也是因为这个男人对吧?” 常昊虽然是百花城锦盛武道场负责人,已经算是高层人员,但是却从来都不拿自己当做锦盛武道场的一员,在他眼里锦盛武道场和他如今的地位都是工具而已,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自己而已。 “没错。”柳一笑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本册子,将册子卷成一卷拍打着掌心:“多亏了那个男人给我的这本册子,结合失窃现场诸多线索才让我毛塞顿开,但是就因为如此这个男人必须死。” “这本册子上写着诸多香料和药物的配合,其中有许多方子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我可是柳家人!你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自古以来暗器就离不开淬毒,柳家身为江湖上最大的暗器供应商自然也有这自己的淬毒业务,对于毒药方面也虽然说不上江湖上拔尖但也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 这么重要的东西,掌柜的居然几句话的功夫就随随便便抛给了柳一笑,更为可怕的是上面居然有柳家失窃案破案的线索,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若不是柳一笑心血来潮上前搭话想必他柳家二爷是决计不会结识掌柜等人,也就是会说掌柜的定然和柳家盗窃案毫无关系,可恐怖就恐怖在这里! 天知道此人身上还隐藏着什么东西,若是那些东西都如这本册子一般档次,那么这个男人就有着可以引发江湖上一轮又一轮腥风血雨的本钱! 而这一点,柳家决计不能答应! 柳家现在虽然有柳一笑这个顶级战力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柳一笑的一身功夫其他人根本无从学起,而他柳一笑再厉害能活多少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柳家的摊子太大了,在没有顶级战力的情况下柳家就是个香馍馍,谁都想咬一口,若是江湖发生动荡首先遭殃的必定会是像柳家这般无依无靠的世家。 所以不论如何江湖都不能乱!柳家缺乏在乱世中存活的资本! 最起码现在在柳家还没有抱上望机楼的大腿并间接勾搭上离阳官家的时候,江湖绝对不能乱! 柳家二爷面色阴沉:“那个男人必须死!” …… 掌柜的一行人此时还不知道那个之前在金玉满堂阁狂刷自己等人好感度的柳家二爷已经对掌柜的起了杀心,此时一行人正在百花城满大街转悠。 掌柜众人已经从金阁用木匠的信物拿到了木匠要的首饰,可现在众人却并没有打算立刻回木匠大院将首饰交给木匠。 原因很简单。 “怎么样?” “不用问了,还跟着呢。” 小刀和白晓笙在街道上大摇大摆的走着。 小刀皱眉:“要我说直接动手就行了,为什么要放任这些家伙尾随我们啊?” “掌柜说的总有他的理由吧?”白晓笙找了一个路边摊站定,随手取了路边摊上的小物件儿看了看:“不然早在大宅院子里边儿的时候就要我们动手了。” 而和小刀、白晓笙二人相比郭小道和莫小小则是明显僵硬很多。 “不要紧张,放轻松。”掌柜的一张笑脸如同旭阳一般温暖,小声对二人说道:“江湖上跟踪与反跟踪是一门技术活儿,相由心生,行为举止的不协调很容易暴露一个人的真实心态,你们这样很危险哦。”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郭小道僵着一张笑脸从唇缝挤出这么一句话:“我可是感觉到了一股恶寒,现在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我浑身皮肤都在起鸡皮疙瘩。” “这是好事儿。”掌柜的拍了拍郭小道僵硬的肩膀笑容满面:“我就喜欢求生欲强的,不过你这样实在太勉强了,步子不要走得太刻意,随意一些,凌乱一些,不要给对方看出破绽,来,看看我。” 掌柜的随手从路边摊子上取了一个小饰品,转身插在了莫小小的头上,然后作审视状:“嗯,看上去不错。” “不错你个头啊。”莫小小从头上将木制头钗取下来:“要插草标你自己插,姑奶奶我忍不住了。”说着转身就要走,可还没转过去就被掌柜的一把扯住:“诶诶诶,你做什么去?” “当然是把那些尾巴处理掉!” “你打得过人家吗?” “我……” 莫小小这才想起自己的金蚕丝还在掌柜的手里,顿时萎顿了下去,但是嘴里却依旧不依不饶:“那怎么办嘛,那些家伙跟了一路了,我背对着他们都能感觉到恶寒,这些人动手的欲望越来越明显了,与其心惊胆战的等着对方杀过来不如主动攻击才好吧?” “所以说了,你们这么做是不行的。”掌柜的指了指脚下:“我们现在可是在百花城的大街上,你以为后面那几个小尾巴为什么不动手,就是因为忌惮这里的规矩,若是动手那个百花城城主可不会说教两句就完事儿。” “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在大街上闲逛吧?”郭小道苦着一张脸:“照这样下去又一天过去了,我们第二场考核就要凉了。” 掌柜惊到:“谁和你说我们是在闲逛?” 郭小道一愣:“难道不是在闲逛吗?” 掌柜的笑了笑:“莫姑娘,我记得你说过,自己被人跟踪,后来跟踪自己的人被那个老人家给赶走了对吧?” 莫小小一愣,随即面色大变:“你想找那个脑子不清醒的老家伙?不去不去,我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个老神经病,要去你自己去!” “你确定?”掌柜的似笑非笑的看着莫小小。 “怎……怎么了?”莫小小看着掌柜的这副模样小退一步。 “若我说你能否通过这第二轮侠士资格考核的关键所在就在那个老人家身上呢?” “诶?” 莫小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郭小道却是反应过来了:“你是说那个老大爷就是我们第二场侠士资格考核的考官?” 第239章 灭口 郭小道猛地一拍手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老大爷就是我们第二场侠士资格考核的考官?” “诶?” 莫小小想了想,抛开那个老大爷头脑不清醒这档子事儿,那功夫可是实打实的强——起码比自己好上太多了,莫非真的是考官?可考官这般作为究竟是为何? “听说高人行事都是天马行空匪夷所思,以致旁人无法理解,但凡事因小见大,往往高人都可从微枝末节中看出一个人是否拥有真善美,莫非……” “别瞎想了。”掌柜的一脸好笑的看着莫小小变个不停的表情和脸色:“先不说那位老人家是不是真的是考官,就算是又如何?你如今已经被判定考核失败了,都已经没有资格参加第二场考核了,更何况……” “我什么时候说那个老大爷是考官了?” …… 不管在哪里都有贫富差距,百花城也同样如此。 在繁花似锦的背后总有腐烂肥臭,就好像不论在怎么光鲜的花草绿叶,它们的根都必须扎在腐烂恶心的泥土里面,汲取其中的养分。 在百花城,遍地都是烟花风月之地,处处都是莺歌燕舞,燕肥环瘦,夜夜笙歌,灯火辉煌,可是在百花城的中心,有一块地方不管是青天白日还是夜幕降临始终是灰暗一片,这个地方就是败柳巷。 “啧啧啧,这个地方就是败柳啊,残花败柳之名果然形象。” 摇着扇子,常昊面带微笑,抬脚踏入了败柳巷。 …… 败柳巷虽然名字叫巷,可实际上却是好大一片区域,区域内破败的房屋个腐臭的难闻味道令人望而止步,而其中住着的也是一些衣不裹体的穷苦人,别的不说,就只看那些房屋,每一栋房屋连窗户门栏都没有。 实际上这些屋子也没有必要安装门户,因为住在这里的人除了一身破烂衣裳和百花城定期发放的小香囊以外什么都没有,值钱的东西都带在身上了。 而就在这一片区域中,唯独有一栋房屋是门窗俱全的。 屋内和其他房屋没什么不同,都是家徒四壁空荡荡的,可屋子的主人却和其他人不同,这些人高大强壮,孔武有力,身上穿着白衣黑襟的干净衣物。 这些人正是之前拦下掌柜一行人自称锦盛武道场门人的一帮人。 “怎么这么久?”光头大汉不住在屋内来回走动,很快就引发了其他人的不满。 “你不要晃来晃去的好不好,我眼睛都花了。” “就是,你走路步子又重,吵得我都没法安心练功了。” “你们就不担心老大吗?”光头大汉怒视自己身后这帮人:“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老大被上面唤去后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回来……” “担心什么?担心老大被上面的人弄死?” “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光头大汉揣测不安:“要知道那个叫常昊的家伙可是有杀手下的前科的,万一老大被他给杀了下一个轮到的不就是我们了吗?” 一个人开口嗤笑:“别想太多了,杀了我们?杀了我们谁给他做事儿?那些散兵游勇的江湖客?”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百花城的锦盛武道场分为两派,,一派是推崇抱团取暖做法的江湖客,也就是所谓的“团结就是力量”,而另一派则是各自干各自的,以自己为中心行动的江湖客,虽然后者偶尔也有为了共同利益结盟合作的时候,但是两派最大的不同是前者有一个统一的话事人,也就是首领,在首领的带领下共同行动,而后者则是只为自己达成目的而和别人合作。 现在在败柳巷屋子里的这些统一着装的家伙就是前者,这些人原本不是江湖客就是流氓地痞,甚至是路匪野盗,在秦子荣的刻意拉拢收编下将这些人统统拉到了自己这边,形成了同一阵线,但是为的不是给锦盛武道场卖命,而是为了能够继续待在百花城。 这些人在秦子荣的刻意培养下都成为了武者。 这百花城的城主配置了独门香料,香料置于百花城最高的位置点燃,点燃之后香料燃烧起来无烟、无色、无味,对于普通人来说完全无用,只有武者才能闻到这股味道,一旦闻到了这股香味儿就代表着进入到了百花城的地界了,这也是变相的告诉那些江湖客‘这片地方我罩了,你们不许乱来’的警告语,这方法倒是不错,但是就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这味道在武者闻起来相当的刺鼻。 不过这种味道也是有方法应对的。 百花城的市场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售卖一种香囊,这香囊的味道可以中和百花城那对于武者来说无所不在的刺鼻气味,但是价格昂贵,寻常江湖客买个四五次基本老底基本就干净了。 而锦盛武道场作为百花城认可的驻扎势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分到一些锦囊,而这些白衣黑襟的锦盛武道场成员就是为了这一点才投靠锦盛武道场的。 这些人在体验过百花城的繁华后都不想走出百花城了,但是一个个却没有钱购买可以让他们留在百花城的香囊,于是为了香囊才在秦子荣的拉拢下加入了锦盛武道场。 而锦盛武道场也是来者不拒,将这些人统统收了下来,不定期发放一些任务交给门下众人去做。 “这百花城的锦盛武道场负责人我也见过。”一个大汉躺在地上敲着二郎腿悠悠哉哉的模样:“那就是个富家公子哥,身边还带着两个侍女,一看就是靠着家里后台才爬到这个位置的小子,不足为惧,至于那个他杀光了手下的传言我估计多半是那个小子怕压不住下面人编出来的事儿。” “不过那个小子身边两个小妞儿长得倒是挺标致,那个身段儿,那个脸蛋儿,看得老子心里痒痒的,要是能够享受一下……啧啧啧。” “回头等赶走了那帮跑单的江湖客,百花城的锦盛武道场就归咱们秦老大管,到时候这一亩三分地咱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别多想了,没准儿老大就在回来的路上呢。” 众人正说着,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不用等了。”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摆出架势对着门口,光头大汉喝道:“谁!滚出来!” 常昊推开门:“你们是在等秦子荣吧?让你们就等了真是抱歉,相比诸位是等急了吧?” “是你!”光头大汉有了不好的预感,往后小退一步。 折扇收入手中,常昊踏入屋内反手关上门:“厉鬼勾魂,无常索命,我这就送诸位去见他。” …… 第240章 来袭 距离常昊踏入败柳巷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常昊再一次面色如常的从败柳巷走了出来,幽冥二女已经侍立在巷口,看到常昊立刻上前几步:“公子受累了。” 常昊好像手酸似的甩了甩手腕子一脸无奈:“好些时日没动手了,倒有些生疏了,这就是所谓习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那个死人谷的老东西从我懂事儿起都没见过他动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待废了。” 常浩的双手看似干净,可是如果细看就可以看到在指甲缝隙这种细小的地方依旧可以看到有稍许褐红色的痕迹。 常幽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葫芦里面装满了清水。 常幽打开葫芦塞子缓缓倾斜,常冥则是从怀里抽出手帕接在葫芦口,等从葫芦口倒出的清水侵染湿了手帕后常冥拧了拧手帕,跪在地上为常昊擦拭清理着指甲缝隙中遗留下来的干涸血渍。 常昊开口:“虽然我已经竭力不弄出动静,无奈那些家伙实在不识趣,鬼吵鬼叫的说不准有被周围的人听到动静,幽儿,去把地方收拾收拾,顺便把周围也清扫清扫,别让百花城的人发现了。” “是,公子。”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决定了败柳巷居民的性命,对于败柳巷的居民来说很残酷,可是对于常昊来说杀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常冥温柔的服侍着自家公子:“公子何必费劳费神,交给姐姐去做就好。” 常昊将手从自家侍女的手中抽出,宠溺的捏了捏侍女的脸蛋笑道:“多年不动手,总要做些热身运动,柳二爷提到的人有消息了吗?” 常冥温声回话:“回禀公子,那人此刻正带着一帮人在那条街上徘徊,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常昊抚摸着自家侍女光滑温软的脸蛋:“哦?我记得我们的人貌似有跟在那人身后吧?” “那些只是一些拿不出台面的江湖客而已。”常冥享受着自家公子的抚摸:“那些人没法儿成事儿。” “只是玩儿玩儿而已。”常昊无所谓的笑了笑:“虽然那些江湖客不堪大用,但是用来恶心人倒也是不错的道具。” “可这么一来就等于给对方提了个醒,公子就不怕那些人对公子你有所防备吗?” “要的就是有防备,没有防备就不好玩儿了。”常昊嘴角微微翘起:“当年围守死人谷的那些家伙哪个没有防备?还不是被你家公子我给闯出来了?” “可是公子你也因此身受重伤不是吗?”常冥抬起手捧住摩挲自己脸蛋的手一脸担心:“公子你的身体直至今日都没有痊愈,如今动手想必没有当年那般身手了,万一被……” 话还没说完,一根手指就堵住了那张比起提醒更像是在抱怨的小嘴。 “你家公子我久违的动手才刚刚兴奋起来,你可别扫了你家公子的兴。” 常昊面色如常,可是眼神却带着残忍危险极为险恶的神色,就好像藏着一头久年未尝到血肉的恶鬼打破了束缚自己多年的枷锁。 “你家公子的一双血手已经饥渴难耐了。” …… “我什么时候说那个老大爷是考官了?” 掌柜的莫名其妙:“你们的脑子想什么呢?还没看出来吗?” 在郭小道和莫小小一脸懵逼的神色中,掌柜的站在大街中张开双手笑眯眯道:“这里所有的路人,都是考官啊。” “咻——啪——!!!” 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信号弹的声音,白晓笙、小刀、莫小小同时色变,郭小道还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暗处一道寒光闪烁,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还是被掌柜的察觉到了,他一把将郭小道扯到身后。 如果是以前的郭小道一不留神之下被掌柜这么一拉扯百分之百会跌倒在地上,可这一路上郭小道没经受掌柜的多番调教,在掌柜的刻意安排下郭小道可是吃了不少苦,什么跑步时被野盗们夹在队伍中间偷袭,吃饭时被突如其来的石子打翻碗导致饿肚子之类的那都是家常便饭,别的没学到,警惕心倒是高了不少。 虽然江湖经验不丰富,相比其他人要慢上那么几拍,可被掌柜的这么一扯倒也反映了过来,郭小道顺势就躲到了街道边的小摊后面,而在郭小道原本站的地方,一柄飞刀正插在那里,没入小半,飞刀纤薄的尾柄正在不断抖动。 “这……这可是石头路!”郭小道看到这一幕吓得面无人色,方才若是没有掌柜的没有拉自己一下,自己身上估计就多了个前后通透的窟窿了。 相比郭小道这幅怂样,小刀和莫小小倒是兴奋异常。 “这帮家伙终于舍得动手了!”小刀舔了舔嘴唇,从腰后抽出自己的短刃宽刀拿在手里不住比划。 掌柜的面上依旧是一副和气生财的笑脸,大大方方的拱手:“不知哪路朋友,可否出来一见?” 一个手持大刀的江湖客从一个角落钻了出来,颠着手中的大刀狞笑:“你这飞刀不行啊,连个油皮都没有擦破。” “你行你上啊,每次都要我先打头阵,回头我这飞刀的损失你们可得给我补回来啊。” 房顶上蹲着一个精瘦的江湖客,手里捏着一叠飞刀,飞刀的模样和方才偷袭郭小道的一模一样,很显然方才出手偷袭的就是此人。 “你还心疼你那点儿破飞刀?丢不丢脸?” “就是,干了这单,咱们能拿到手里的银子可够你买十倍飞刀的了。” 两个人从另一侧的角落钻了出来,正和白晓笙、小刀二人正面对峙,一人拿剑,一人手持九节鞭,摆出了架势。 “几位这是何意?”掌柜的依旧笑眯眯:“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只是一介商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可从未得罪过诸位好汉,若是诸位手头紧了我这里倒是有些银两,若是诸位不嫌弃大可拿去就是,何必动武呢?” “你是没得罪过我们。”耍飞刀的精瘦汉子从屋檐上蹦了下来,围着掌柜的兜了几圈打量着掌柜的:“你老小子倒是个不错的家伙,会说话,会来事儿,你是商人?” “正是。” “你都做些什么买卖?” 掌柜的笑了:“卖人之所需。” “哟呵,口气不小啊那哥们儿几个可得和你做笔大生意。” “谈生意啊?好说好说,诸位想要什么?尽管说,虽然我这小本儿生意有可能缺货,但是只要您说的这世界上有,我就能想办法搞来。” “我们哥几个要的相当简单,而且你手里绝对有。” 耍飞刀的精瘦汉子将手中飞刀比向掌柜的狞笑:“纳命来便是。” 第241章 旧时代和新时代 就在掌柜的和手持飞刀的江湖客瞎扯的时候小刀和白晓笙也对上自己这边儿的两个江湖客。 小刀舔了舔嘴唇:“这么久没动手这一下子就来了个大的,怎么样?一人一个?” 白晓笙耸了耸肩膀,背着自己的宝贝箱笼走到了一边儿:“别指望我,我可没战斗力。” 手持九节鞭的江湖客笑了,笑的很险恶,他冲着小刀道:“小子,你应该和你的同伙学学,江湖可不是拔刀子砍人这么简单,明哲保身也是很重要的,不然——嘿嘿嘿。” 话没有说完,但是此人甩动九节鞭的动作就看得出此人后话的意思。 “你刀爷我可不是第一天混江湖。”小刀压低身架子将短刃宽刀倒握在手里,刀刃上的一抹雪白散发出危险的味道:“丑话说在前面,这一路上有很多在我面前摆谱的家伙,都倒在了我的脚下,其实说实话这并非我的本意,要我说呢,斩草除根才是正道,可惜这一路上有个一路喊着和气生财的家伙拦着我。” “不过现在我觉得那个家伙貌似没有时间管我了。”小刀用刀比向面前二人嘴角咧出险恶的角度:“你们自求多福吧。” “嘿,你鞭爷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狂的但没见过这么狂的。”耍九节鞭的江湖客当场就气乐了,举起手里的九节鞭:“嘿我这暴脾气我还就真不惯着你,臭小子我今天就让你知道……” 话还没说完举起九节鞭的手就被另一只粗糙的手给压了下去。 那是一只光用肉眼看就知道是饱受历练的手,这双手的虎口上有一道深深的痕迹,这是常年拔剑才会出现在手上的痕迹。 “小伙子。”持剑的江湖客似乎并非像自己身边这个手持九节鞭的江湖客一样暴躁好战:“我们的目标并非是你,而是你身后的那个男人,你大可让开,何必为他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可不成。”小刀刷了个刀花直视持剑江湖客:“你刀爷虽然说不出那些漂亮话,但是也知道道义二字,虽然那个老小子一路上很啰嗦但是不得不说那家伙是个好队友,他要是死了我后面的路可是会变得很麻烦的。” “没得商量?” 回答他的是一道凛冽的寒光迎面劈来,迎着那道寒光的持剑江湖客头皮发炸,几乎都能感觉到头皮被劈开,就在这抹刀光即将割开持剑江湖客的头皮的时候一到如蛇一般的鞭影探到了小刀的面前,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直逼面门,小刀不得已只能一刀砍开九节鞭。 获救的持剑江湖客吓得一身冷汗,要不是那个手持九节鞭的江湖客出手逼得小刀收刀自救的话自己肯定会见红。 “早就说了,直接动手就行了。”收回九节鞭,持鞭的江湖客摆出架势:“不要轻敌,这小子虽然看上去路子野但是出手很快。” “我只不过是大意了而已。”持剑的江湖客后退几步,拔出长剑比向小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小子,死了可别怪我们!” “说一些废话。”小刀将手中的短刃宽刀横在胸口,压低身子:“打了再说!” 脚下猛地一踩直扑面前两个江湖客,挥舞手中的短刃宽刀和两名江湖客缠斗了起来。 就在小刀和两个江湖客缠斗的时候,白晓笙趁机从自己的箱笼里面捧出一只肥格子。 打架白晓笙是不行的,不过他可以叫人。 “不好!那小子要叫人!拦住他的鸽子!”使鞭子的江湖客想要抽出手拦住肥鸽子,但是无奈小刀的刀功快如闪电,一刀接一刀。根本无法分神。 谈弱势有章法有路数的刀法这两人没准儿还能凭借自己的江湖经验有效的发起反击,可是小刀的刀法路子全是在荒野上生死打拼之际瞎捉摸的,不要说路数章法,估计就连小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刀会怎么出。 最关键的是…… 和小刀的短刃宽刀硬拼了一记,持剑江湖客后退几步准备重整阵势再冲上前,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刀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剑刃,手心被锋利的刀刃割破,鲜血顺着剑刃留下,持剑的江湖客面色试图将剑从小刀手里拔出来,可是还不等他把剑从小刀手里夺回来小刀狞笑着欺身挤入持剑江湖客的怀里,干净利落的一刀劈开了持剑江湖客的持剑的那只胳膊连着的肩膀,大量鲜血从持剑江湖客的肩头迸出,持剑江湖客惨叫一声,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剑柄,而长剑的剑刃还在小刀的手里,还不到几息的功夫长剑就已经易主,而长剑的主人也丧失了战斗力。 “该死的小子!”持剑的江湖客面色难看,这一刀换做寻常人估计足以砍下整个臂膀了,幸好他及时躲避了要害,这一刀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也令他十天半个月无法动武了。 这个持剑的江湖客看手就知道他必定是个用剑的好手,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在小刀不惜命的做法下被一刀砍伤退出了战局。 “这小子不正常!”手持九节鞭的江湖客已经没有完全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将手里的九节鞭拉得笔直挡在身前小心提防着小刀那不知道会从哪里会劈来的快刀神色紧张:“这哪里是动手,这小子简直就是在玩命!” 小刀从袖子上扯下一根布条,随意的绑在手上,脸上丝毫没有痛色。 这就是野盗和江湖客的区别,遇到绝境江湖客永远都会选择保命,而野盗则是会想着如何让对方死在自己前面。 然而现在还没有到绝境的地步那个持剑的江湖客就已经放弃反抗了。 而这一幕被白晓笙看在眼里,他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一幕,白晓笙可是记得的,自己在白家村看过自家老祖编写墨壤时期的笔录江湖,里面描述的江湖客各个都是英雄好汉,有着明确的目标,有着明确的信念,不俗的身手和那永远都不会放弃的求生欲,他们怕死,但是在与人交战中从来都不会丢下手里的兵刃。 “老祖的记载不会错。”白晓笙皱眉:“如果不是这些人太过不堪那就是这个江湖产生了新的变化。” 第242章 打不过?叫人啊! 就在小刀一人拦住两名江湖客的时候,掌柜这边儿也没闲着。 “该死!”使飞刀的江湖客自然是看到白晓笙放飞肥鸽子,但是却没法用他那引以为傲的飞刀把那只肥格子射下来,原因很简单…… “该死!”飞刀已经散落了一地,而掌柜的却连衣服都没破,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而那个使飞刀的江湖客已经气喘吁吁了:“你使得是什么功夫!” “现学现卖而已,不值一提。” 耍了半辈子的飞刀,他第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身法,明明没有飞檐走壁但是却总能恰到好处的躲开自己的飞刀。 “不,他没有躲,是我没法瞄准他了。” 耍飞刀的江湖客手心尽是汗水,他的飞刀也是暗器的一种,江湖上虽然没有名号可不管是明里暗里他的飞刀可鲜有失手,可是已经十几把飞刀扔出去了却连掌柜的衣服边儿都没沾着 任何人要做出什么动作总是要做出细微的动作,而他可以凭借敏锐的观察力来判断对手接下来的走向,从而在对手行动的前一刻发动攻击,这也是他靠飞刀能混到现在的秘诀。 可是这一套到了掌柜的这里就失去了作用,这个诡异的家伙就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牵扯他的四肢,虽然动作不是很雅观但是耍飞刀的江湖客完全无法从掌柜的举手投足中预读出掌柜下一刻的行动。 “这个家伙简直就无法预读接下来他要往哪里走。” 掌柜的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道:“如何,我觉得有时候学会放弃也是一种难得的美德。” 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到在掌柜的身边隐隐有些肉眼难见的丝线,这些丝线细到即便捆绑在掌柜的身上也难以发现,这些线有的缠绕在路边摊贩上,有的缠绕在一旁的建筑上,而这些线的末梢则是缠绕在掌柜的手指上,掌柜的则是利用这些丝线控制着自己的手脚移动,这种毫无逻辑的动作扰乱了使飞刀的江湖客的预读判断。 “早就想这么做了。” 掌柜的大拇指捻着手上缠绕着的丝线,这些丝线都是从莫小小那里没收的金蚕丝,这些金蚕丝的延伸性和坚韧性超出了掌柜的预期,显然这出产金蚕丝蛊虫被培育的相当不错。 早在掌柜的得到金蚕丝的时候他就有过这个想法,现在掌柜的不同于以前,现在的他一身气血依旧没有恢复,整个人基本都处于无法与人动手的状态,但是他的眼力还在,于是掌柜的在看到莫小小使用金蚕丝制作机关陷阱的时候就在想自己能否利用自己的眼力预读对方的动作,然后利用金蚕丝自己控制自己的行动,从而达到可以轻易躲过对手攻击的目的。 当然,这么做却有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一旦对方的行动超出了掌柜的预判能力那么这个法子就没用了。 不过显然面前这个江湖客可远远没有达到掌柜无法预判的程度。 操控着自己小走几步躲开飞刀,掌柜的还有闲工夫抽空操纵自己给他一拳。 “喂!你怎么了!接着动手啊!” 莫小小和郭小道合力正在和使大刀的江湖客缠斗,莫小小借助着自己的轻功和使大刀的江湖客周旋,而郭小道则在一旁时不时抽空子试图偷袭他,可是使大刀的江湖客总是能借助手中的大刀逼退郭小道。 “该死,要是我手里的金蚕丝还在早就把这货给绑起来了!”莫小小狼狈的躲过来自对手的横向一刀,而郭小道则是趁机从一旁跳出捣出一拳。 这一拳实打实的打中了使刀江湖客的腰眼,打散了他的身架子,而莫小小也趁机后撤几步重振旗鼓。 使刀的江湖客抽空看了一眼对面用剑和用九节鞭的两人,显然对面的情况更糟。 “不行,那边拖不了多长时间,这边要尽快解决!” 想到这里使刀的江湖客开口催促:“喂!还没好吗!” “啧。”使飞刀的江湖客如今去没有功夫去理会别的事儿,他现在正处于至关重要的阶段。 掌柜的气定神闲的掸了掸自己的衣袖:“怎么,你还要继续吗?” “废话少说!”使飞刀的江湖客咬牙切齿的盯着掌柜的。 但凡是使用暗器的人心里都有一道坎,这道坎是所有以投掷类武器为主要手段之人必经的道路。 众所周知,和别的武器相比,控制一件脱离自己双手的兵器可是要比控制那些实打实攥在手里的武器要困难百倍,现在的江湖虽然还算太平,但是也少不了打斗,对于那些使用投掷类武器的江湖客来说每一次出手都相当于赌上自己的性命,暗器是否能起到作用除了取决于手段、技艺以及平日艰苦的训练,而这些因素除了锻炼自己之外还有一样重要的作用。 那就是自信心,也就是所谓的自我肯定。 自信心这种东西非常玄乎,有了自信,百发百中,没有自信虽然不说镖镖脱靶但那也会影响到出手之人的状态。 自信心并非凭空而来,除了盲目自大的人任何人的自信取决于一个人的经历,就像那些以投掷类武器作为主要手段的江湖客,他们的自信除了来自日日夜夜的锻炼之外还有每一次的出手所获得的成功。 然而在屡次出手失败后掌柜面前这个使飞刀的江湖客已经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中,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境地,一旦产生了自我否定那么从此他就和投掷类兵刃基本无缘了。 “该死,该死该死!这么近为什么就是打不中!” 使飞刀的江湖客双眼赤红,整个人几乎陷入了疯癫状态,而掌柜的则是有意无意的朝着莫小小他们的战局那边靠拢。 “你别想逃!” 现在使飞刀的江湖客眼里只有掌柜的一人,什么肥格子,什么同行队友,这些根本都顾不上。 “你在干什么!” 正在和莫小小、郭小道二人纠缠的使刀的江湖客冷不丁的被一柄来自同伴的飞刀蹭了一下,飞刀蹭着他的头皮飞过,吓了他一跳:“你搞什么鬼!你不是还有近身手段吗!赶紧用你的飞刀了结了他!” “你闭嘴!” 飞刀的大小有巴掌大小,其实他完全可以手持飞刀捅向掌柜,但是作为以飞刀为主要攻击手段的人他知道,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么这辈子就别想再想在飞刀一道上有所建树了。 而就在这时,一股异香不知什么时候笼罩在众人的周围。 闻到这股味道,白晓笙咧嘴笑了。 “人来了。” 只见大街上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就连那四个攻击掌柜一行人的江湖客也不例外,短短的功夫就只剩下掌柜的一行人还站在大街上。 第243章 人来了 大街上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陆续倒下,转眼间只剩下掌柜的一行人还站在大街上,显得极为突兀。 郭小道愣愣的看着在自己面前倒下的使刀的江湖客,又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一脸不可思议:“我干的?” “怎么可能是你干的。”微微喘气的莫小小没好气的瞥了郭小道一眼:“你那几下也就相当于推了人家一把,够对方疼一会儿,连伤势都没法造成。” 郭小道不好意思的擦了擦手。 这一路上郭小道也知道自己有多弱小了,虽然在村子里整日和老郭对练但是那也只是拳架子,打起来虽然天花乱坠眼花缭乱但是却丝毫没有威力可言。 江湖对招,无法对目标产生创伤的招式都是无用功。 所以也不怪莫小小对郭小道态度不太好,毕竟她可是尽心尽力的在和对手周旋,没有攻击手段的她只能想方设法的使对手露出破绽给郭小道攻击的机会,然而郭小道却是完全一副弱鸡模样。 不过莫小小也不过是抱怨一句,并没有真正怪罪郭小道,毕竟郭小道还是个孩子,她真正感兴趣的是掌柜的那一手使用金蚕丝的技法。 气血本源受损导致莫小小从小无法修习高等武学,所以她剑走偏锋,潜心研究偏门武器,最终她将目光放到了金蚕丝上面。 其实严格来说金蚕丝并非是武器,但是在莫小小的研究和努力下也逐渐总结出了如何用金蚕丝与人对敌的方法。 金蚕丝有着极强的延伸性和坚韧度,而且作为蛊类的产物金蚕丝有着一般兵刃所没有的特性,那就是气血的承载。 作为养蛊人,莫小小从小就和蛊类打交道。 每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气味,而气血也一样,每个人的气血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特质,这种特质人分辨不出来,可是对于那些天生就比人类要敏感许多的蛊类却能轻易的分辨出来,养蛊人若是想要真正的使役蛊物就必须让蛊物熟悉自己的气血,养蛊人在使用蛊类的时候必须要将自己身上的气血之力渡向蛊物,这道理就好像习武之人运功一样,若是想要使用某种功法的招式就必须要让体内气血之力按照某种路线运行才能发挥出气血之力的真正效用,而养蛊人使役蛊类的方式可以看做另类的气血运行之法。 在莫小小培育金蚕蛊的时候无意间发现金蚕蛊的蛊丝——也就是金蚕丝居然也和金蚕蛊一样可以承载气血之力,而承载气血之力的金蚕丝则是比原来更为坚韧锋利,若是使用得当就算是山石都能切开。 一直以来莫小小都是将金蚕丝当做武器来用,可是掌柜的这种用法莫小小却是从未见过。 掌柜的松开左手的金蚕丝,右手五指连连勾动,金蚕丝迅速收缩,不到一会儿穿过大街上各个角落的金蚕丝就全部回到了掌柜的手里团城了一小团丝球。 “你这是哪一派的功夫?”莫小小凑到掌柜的面前双眼放光:“我能学吗?” 掌柜的挑了挑眉。 若是放到墨壤年代的时候这句话一说出来双方必定是必死不休的局面,在那个时候每个人的武功都是不传之秘,是每一个江湖客安家立命的本钱,觊觎他人武学简直就是谋财害命一般。 然而现在在这个年代武学已经成为了可以相互交易的交易品,说实话掌柜的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他也不喜欢习武之人藏着掖着,他只不过觉得习武不应该这么随便,最起码江湖不该渗入寻常百姓的生活中。 莫小小的话勾起了掌柜的回忆—— “你这是哪一派的功夫?我能学吗?” 记忆中是一张稚嫩的小脸,看着掌柜的练武满是向往和羡慕:“真好啊,你会武功。” “你想学武?” “对啊!” “你学武做什么?” “我想教别人练武功,这样每个人都不会被欺负了。” “你经常被欺负?” “没有,但是我家隔壁的小花经常被欺负,我想学点功夫保护她。” …… 场景一变,那是一个血色残阳。 原本平和的村庄如今却是一片死寂,现场火灾般的惨状和那倒在地上血泊里的村民尸体令人触目惊心。 “为什么我们不会武功呢?” 昔日充满活力的声音低沉沙哑:“我们要是会武功是不是别人就不会欺负我们了?” 掌柜的看着站在众多坟堆前面的幼小身影,沉默片刻:“你想学武功吗?” “不想了。” 掌柜诧异:“为什么?” 幼小的手指着一个方向,那是一个小小的坟堆。 “小花没了。” 没有泪水,没有哽咽,有的只是令人几乎绝望的无奈。 …… “喂……喂——!!!” 大声的叫嚷令唤回了掌柜的思绪,将他从如同潮水般的回忆中捞了出来。 莫小小伸出手在掌柜的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儿把?” “没事儿。”掌柜的摇了摇头:“只不过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儿。” 众人聚到了一起。 “这些人怎么了?”小刀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态:“莫非是他们的同伙出手了吗?” “哪有会把自己人也波及进去的同伙啊。” 天空中响起一阵翅膀的拍打声,接着一只肥硕的鸽子化作一道沉重的抛物线坠入郭小道的怀里,发出“咕咕咕咕”的声音。 “是是是,辛苦你了。”白晓笙抚慰了一下肥鸽子后将它重新安置回了箱笼中。 “你听得懂鸟语?”小刀奇道:“它刚才说什么?” “我听不懂这家伙在说什么。“小刀盖上箱笼的盖子:“虽然听不懂,但是这家伙是我从蛋开始养大的,所以多少还是能猜到它想表达什么。” “这些人怎么都倒下去了?”郭小道心惊胆战的用脚尖戳了戳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使刀江湖客:“这是昏了还是死了?” “自然是昏了。”一个声音回答了郭小道的话。 来人是一名女子,这百花城的女子给人的印象都是奔放而热情,可这名女子却是面色冷漠,就连说话都是冷冰冰的。 这名女子并未穿着衣裙,而是身穿深蓝色的衣裤,上半身还披挂着软甲,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竹笼,里面趴着一只短尾肥耗子,关键是这名女子腰间挂着的腰牌,上面刻着一朵硕大的牡丹花。 看到此人腰牌,小刀倒吸一口凉气,望向白晓笙:“你丫居然报官?!” 第244章 百花城的异常之地 十二城虽然皆数属于离阳皇管辖,可是也仅仅是在名义上作为离阳官家的管辖地,实际上这十二城的城主每一个人都按照各自的喜好在经营着自己所在的大城,这也造成了十二座大城各具特色的现状。 早在墨壤年代之前历史上曾经有过天之骄子出现过,这种人被称之为天选之人,或者天命之人,更有人称呼为真命天子,这类人曾经坐拥过天下指点江山,和众多江湖势力共同治理天下,但是手上管理的却是平民百姓,那些江湖势力不受管辖,但即便如此在历史上还是出现过诸如律法之类的规则,束缚着绝大多数人的行径。 可是好景不长,由于内斗和外敌,好不容易定制的秩序又再一次分崩离析,直到墨壤年代结束后皇室的崛起才彻底将动荡不已的天下镇稳。 就在全天下人都在理所当然的等待着皇室发布新的律法的时候,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这皇室的创始人说了这么一段话—— “我不会制定任何法规!” “亦不会限制任何人的自由!” “想要得到什么?拿出本事来让我看看吧!” “让我看看你们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吧!” 然后皇室就不在在外发布任何声音,而是开始修建城池,而城池修建的最终结果就是这屹立在当今皇室管辖领土的十二座宏伟城池,这十二座城池在从初代皇室就开始建立,里面倾尽了数代皇室的资源心血,现在则是被离阳皇亲手交给了和皇室毫无关系的江湖客掌管,甚至离阳皇还亲自下诏书册封那些江湖客为城主。 而城中的规则,自然也由城主来定。 这也正如初代皇室所言,想要得到什么,就用本事来拿。 …… “就是这几个人吗?”冰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四个江湖客,冷酷女子一声口哨,不知道从那个旮旯角落钻出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然后分成四队将这四人拖进了路边小巷。 看到这个冷酷的女子,郭小道一溜烟儿躲到了掌柜的背后,在看到这个女子的一瞬间郭小道的求生欲瞬间发作,从这个女子身上传来冷冰冰的死亡味道让郭小道的身体浑身发冷,就好像掉进了地窖冰库里一样。 这种感觉让郭小道想起了从掌柜的手中体验过濒死后刚刚接触掌柜的时候,不过由于这段时间的相处郭小道已经渐渐习惯和掌柜的近距离接触了,所以比起这个冷冰冰的女子郭小道选择躲在掌柜的身后。 “就是你们报的官?”冷冰冰的女子皱眉看着众人:“你们怎么没有被中黄粱一梦?” “黄粱一梦?” 众人摸不着头脑,掌柜的恍然大悟:“你说的是空气中弥漫的这股异香?” 众人打斗到一半大街上所有人都莫名其妙昏迷倒下去了,再这之前什么异常都没有,唯一有古怪的就是空气中突然多出来的那股异常香味。 百花城的空气中本来就混着惑神香的味道,然而这种异香却和惑神香完全不相融合,彼此之间就好像水和油一般彼此不相容,泾渭分明。 掌柜的耸耸肩:“谁知道?没准儿是我们恰好没有闻到?又或者是我们恰好对这股香味有免疫力?” 其他几人也配合着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黄粱一梦是什么东西,但是从这条街上横七竖八的昏迷的人来看这显然是一种强力迷药,而且是百花城守卫的秘密武器之一,但是显然百花城的秘密武器似乎敌不过掌柜亲手调配出来的清瘴丸的解毒效果。 “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们使用了什么手段逃过了黄粱一梦,但是你们最好不要想大肆散布这种药物,不然我保证你们会有大麻烦的。” 说完这些话这个如冷库一样冰冷冷的女子就自顾自的离开了,脚步匆匆的模样似乎有些匆忙。 “等等!”郭小道从掌柜的背后探出头开口叫住了这个女子。 冷冰冰的女子回过头双眼望向郭小道:“怎么?难不成你想切身体会一下违法了百花城的规则的后果吗?我保证让你毕生难忘。”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郭小道连声否认,指了指路上的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我的意思是这些人怎么办?还有,那四个江湖客你们会怎么处理他们?” 冷面女子听到这里面目稍微柔和了一些,不过仅仅在一瞬间之后就恢复了那副冷酷的模样,甚至让郭小道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你不用担心。”冷面女子扭回头朝着离开这条街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黄粱一梦效果虽然强,但是效用却很短,至于那四个人,我只能说他们不会死,但是在这百花城犯法,所遭受的惩罚想必会让他们终生难忘。” “她好像很忙?”莫小小双手抱臂看着冷酷女子的背影:“来了直接拖人,什么情况都不问,我敢说要不是我们报官这女的压根儿都不会想要过来。” 白晓笙点点头:“百花城虽然是个销金窟,但是治安却非常好,照理来说百花城的守卫应该不会那么忙。” “答案只有一个。”掌柜的饶有兴趣的看着远去的背影:“那就是百花城的守卫根本不想来到这条街。” 就在这时街道上被黄粱一梦迷晕的人纷纷醒了过来,然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 “这……” 看到这一幕众人总算发现了些不对劲:脱离常识的违和感充斥着这条街道。 “这些人简直就像是傀儡一样。”白晓笙看着自己身边走过去的一个个行人:“这些人就好像没有自我意识,可偏偏一个个能跑能走还能和人进行对话。” “而且刚才我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些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普通人早就逃走了。”郭小道指着不远处的地上:“你看,地上还有一大摊血迹呢,这些人就好像没看到一样……啊,刚刚那个人踩上去了。” 掌柜的笑了笑:“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条街是让百花城守卫都不想来的地方,所以这地方对于百花城来说都是异常的地方,显然这个地方绝对隐藏着什么秘密。”说着望向众人:“我有点儿好奇了。” 望着掌柜跃跃欲试的模样莫小小开口:“别,我可不想在惹出什么事端。” 郭小道也是连连摆手:“我们还是办正事吧。” 所谓的正事儿就是侠士资格考核的第二场考试。 不过事情会如他们所愿吗? 第245章 破关进行中 “失败了?”常昊一脸愕然:“这么快?” 在百花城路边的一个酒楼里面的一个雅间儿包房,常昊正准备在这里优哉游哉的等待着那四个江湖客的消息,还点了一壶酒,本以为喝完酒才会有结果,可第二杯酒还没下肚就传来任务失败的消息。 “我记得那几个家伙应该没那么废物吧?”常昊皱眉:“好歹都是闯过了侠士资格考核第一关的人,武力值应该有些保障啊?”说着将端起第二杯酒小抿一口。 作为一个经历过侠士资格考核的人,常昊已经摸清楚了考核的套路,虽然每次考核考官都不同,而且根据考官不同考核主题也会跟着变化,可是第一关引路人的那一关的考核考验的永远都只有一项。 那就是实力。 引路人虽然不会使出全力,但是也不会轻易放水,毕竟江湖上很多时候还是得靠拳头说话,光这一关每年都能刷下不少人。 “回禀公子。”幽冥二女面色古怪道:“目标好像……报官了。” “噗咳咳——”常昊听到这个小心一不留神呛了气儿,幽冥二女赶忙上前手忙脚乱的为常昊捶胸抚背。 “没事儿没事儿。”常昊摆了摆手,轻咳一声,面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报官?有点儿意思。” 重新给自己斟满酒,常昊问道:“我们手下除了那四个被捉的废物还有多少人在百花城?” “回公子,还有四人。” “那就都派出去。” 幽冥二女半晌没动作,常昊诧异:“怎么?那四个人不好使唤?”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锦盛武道场只收江湖客,而这些江湖客中有些江湖老鸟确实有些手段,有些能耐的人那个不是心高气傲?手下江湖客仗着自己本事高强不听从调遣的事情在锦盛武道场手底下也不止发生一次两次了,对于这种现象各个锦盛武道场负责人采取的方式各有不同,有的用怀柔手段,有的则是用药物或者蛊类强行控制,而常昊这边—— “唉。”常昊揉了揉眉头:“说了多少次了,不服管教的杀了就是了,留着他们养老?” “不是这样的公子。”幽冥二女对视一眼,略有些尴尬,常幽道:“四个人里面,我们占了三个。” “这么少……额。”常昊话说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好像之前刚刚动手宰了一批人,所以才导致无人可用的现状。 “那就把剩下的那一个人派出去好了。” “那个人似乎在我们行动之前就丧失了动手的能力了。” “也就说再接下来就是由我们直接动手了吗?” 常昊吱溜一口将第二杯酒喝下去,脸上面皮稍稍抖动了一下才将强忍着不喷出去的冲动将酒吞入腹中后迅速的从桌上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咀嚼着。 侍立在常昊身后的幽冥二女看着自家公子古怪行径习以为常,常幽心疼道:“公子,您不会喝酒就点一壶茶嘛,这百花城的花茶也是挺出名。” “呼。”用甜腻的糕点压下腹中在呕吐边缘徘徊的酒气,常昊面色如常:“去酒楼不喝酒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来酒楼不喝点酒很容易被人怀疑有什么目的的好吧?” 幽冥二女看向桌上的糕点,这些糕点是在来酒楼的路上途径甜食店坊的时候买来的,如果要说引人注意的话没有什么比来酒楼还自备点心的举动更引人注目了,但是幽冥二女看着自家公子的面子上并没有点破。 “嗝——”皱着眉头打了个带酒气的嗝,常昊嫌弃的看了看摆在桌上的上好陈酿。 “那……公子,我们动手吗?” “暂时先不动手,万一惹来了官家的人更麻烦,而且那条街……啧,望机楼设计考核的人都是疯子吗?” …… 众人正在掌柜的带领下满大街的和路人搭讪。 按照掌柜的说法这第二场侠士资格考核的设计者其实要考验考生的环节其实很简单,抓住重点就好。 郭小道拉住一个路人:“您好?” 路人甲满脸开心:“你要帮我!太好了,我正发愁该怎么办呢,我和你说,事情是这样的……” …… 小刀在一个路过的大汉面前抽出后腰挂着的短刃宽刀一脸险恶:“打劫!” 大汉:“说起来最近我确实有些烦心事儿,我告诉你……” …… 白晓笙在路边拦住一个女子彬彬有礼:“这位姑娘你好。” 女子满面羞红:“啊呀,您太过奖了,我也没有这么漂亮啦,想知道我变漂亮的秘诀吗?我告诉你啦……” …… 莫小小看到路过的一个老人上前开口:“这位老大爷……” 话还没说完老大爷顿时热泪盈眶:“翠花!是你吗翠花!” 莫小小一脸崩溃:“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 掌柜的蹲在路边啃着刚从身边小贩那里买来的新鲜热乎包子,一边吃一边和小贩聊天:“你这包子不错啊。” 小贩笑脸道:“做包子的秘诀?那有什么秘诀,无非是客官你肚子饿了所以才觉得包子好吃罢了。” 掌柜的:“说起来我也是做生意的,我俩算是同行?” 小贩:“我倒是想多卖点儿,可惜最近食材不是很够,您也看到了,这儿就我一个人,想去买点食材又走不开,您要是能帮我去买点儿面粉回来我会很感激您的。” 然而掌柜的并没有回应小贩,而是一言不发的消灭了手里的包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在这里拖得太久了,是时候搞定了。” …… 路边众人再次碰头,围着白晓笙嘀嘀咕咕说了起来,而白晓笙则是手持纸笔将这些东西都记录了下来。 …… “都在这里了。”白晓笙将手中写满了东西的纸交给掌柜的:“这些就是这条街上所有人拜托给我们要做的事情了,按照您的意思我稍微整理了一下。” 掌柜的接过白晓笙递过来的纸张看了半晌,点点头:“不错。”掌柜的将手中的纸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我们是否能解决这侠士资格考核的第二关就看这张纸了,接下来听我说……” 第246章 考官何在 “嚯嚯嚯,看来被发现了。” 高老蹲在移动建筑的楼顶,单手打了个凉棚看向远处烟雾弥漫的街道,一般人连影子都看不到的景色被这位望机楼楼主尽收眼底,虽然这位高老看起来干瘦巴巴,但是体内却蕴含着惊人的气血之力,举手投足之间气血之力在体内运行,圆润自如,强大的武艺不仅赋予了这位老者超出常人的体格和寿命,还赋予了这位老者非比寻常的五官和感知能力。 “副楼主也太乱来了,那个地方哪里是能让人进去的。”土地龙抱怨着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和老者一样眺望着远处的街道,寻常人齐胸高度的栏杆到了土地龙这里却刚好可以给他站直了垫垫下巴。 谁也不知道这座百花城随处可见的二层小楼里面来了两位大人物,正盯着自己感兴趣的目标看得津津有味。 “那个位置可是这座销金窟的‘黑暗’汇聚地所在啊。”土地龙皱眉:“万一出现了个什么意外……” “但是一旦他们成为了‘侠’,那么就必须要和这种黑暗打交道,这是所有的‘侠’必须要经历的黑暗。”高老颇有深意的看着远处:“在享受荣光的同时,背后必定会有普通人无法触及的阴影,即便背对阴影的一面千疮百孔,暴露在外面享受荣光的永远都只会是自己光鲜亮丽的那一面,归根究底,‘侠’这种东西是给外人叫的,重要的终归是能够驾驭自己行为的强大内在。” 话说到这里高老语气一转,又用极其轻佻的语气感叹道:“幸好有他们在,不然今年一个新人都没有的话我可就又要浪费精力去给皇城的那位解释了呢。” 土地龙抬头苦笑着:“但是楼主,写报告的总是我吧?” 高老从屋顶边缘轻巧一跃,单手勾住屋檐一个空中返身落入二楼土地龙所在的地方,然后转身朝着屋内走去:“走啦,我们该回去了。” 土地龙一愣:“您不接着看了吗?” 高老笑了笑:“你不要太小看小鼠了,那家伙虽然有些乱来,但是做事从来都不会出岔子,毕竟老夫这个位置可是被那小家伙觊觎很久了呢……”话说到一半,老者一拍自己的脑袋:“对了!要不然我现在让你来当副楼主辅佐如何?” 土地龙闻言做出一副伤脑筋的表情:“可是我已经是您的辅佐了不是吗?而且我和副楼主实在是相处不来,如果让我成为了副楼主的辅佐我怕我会忍不住对副楼主不利吧?” 顿时杀气四溢。 这幅憨厚老实的模样说着极其危险的话语,身上还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杀气,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位望机楼楼主辅佐所说的定然都是出自真心的。 “嗯,真是麻烦呢,若是让你接近小鼠想必你肯定会对小鼠下杀手的吧?”面对扑面而来的杀气老者一副无奈的表情挠了挠脑袋:“这可怎么办呢,万一老夫哪一天突然死掉了你该不会直接杀进总部干掉小鼠吧?” “那是当然的。”脸上挂着憨厚的表情,土地龙说着极其危险的话:“您若是出事了定然和副楼主脱不了干系,即便不知道他扮演的什么角色但是肯定出了大力气,他不死我可不乐意,所以还请您长命百岁,千万别轻易死掉了。” “嚯嚯嚯,还真是困扰呢。”老者大笑着走进了室内,土地龙则是紧随其后。 也不见二人从屋子里出来,两人就这么消失在了公众的视线中。 …… “好了,这就是最后一个了。”掌柜的拿着笔在纸上最后的一个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因为卖糖葫芦的小哥喜欢酒坊家的小姐,而那个失恋的姑娘想要一醉方休,所以先要去帮助卖糖葫芦的小哥和酒坊家的小姐在一起,然后接着机会讨要烈酒把那个失恋的姑娘灌醉。” “把那个姑娘灌醉后从她的头上取下发簪交给那个暗恋她的买馒头家的胖墩儿,再从他家讨要面粉给卖包子的小贩……” 掌柜的在收集完这条街上路人所有的任务后就开始按照一定规律排列顺序,一开始在郭小道等人看来这些顺序完全就没有丝毫意义,但是随着一路解决任务众人发现掌柜选择的路线简直就是绝佳的指南方针。 “这计划简直天衣无缝啊。”小刀望向掌柜的:“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做出这种完美的安排,你以前是军师吗?” 小刀口中的军师可不是在两军交战在幕后运筹帷幄的人物,而是指的荒野上那些有经验的老野盗,这种野盗会通过演戏一点点的将目标身上的物资,诸如水或者食物之类的消耗掉,然后将对方困在荒野上最后将其引上绝路,在野盗们看来这些军师都是脑子最好的人。 也不怪小刀这么想,因为…… “你套路安排的也太熟练了吧?”小刀抱着双臂看着掌柜的:“而且你怎么知道这些人之间的关系的?” 掌柜的笑了笑:“人生经验丰富而已,毕竟我比你们都多吃几口饭,看得懂的东西自然也比你们多一些。” 郭小道则是和莫小小不住感慨。 “真看不出来卖糖葫芦的小哥看上了那个酒坊的小姐。”莫小小面色古怪,不过也不怪她,毕竟那个酒坊家的黄花大闺女身材和自家酿酒的酒坛子有的一拼。 “你这有什么,你怎么不说那个巷子口的肥乞丐是对面酒楼老板的老爹呢?”郭小道翻了个白眼:“这搞不懂有钱人的想法,体验人生跑去当乞丐,亏的我昨天还给了他一文钱。” “你要感谢这一文钱。”掌柜的笑道:“不然你还触发不了隐藏在这里的剧情任务。”掌柜的摇了摇手里的锦囊:“现在是测欧气的时间咯。” 此话一出,莫小小、郭小道、小刀乃至白晓笙眼前一亮纷纷来了精神,特别是莫小小,只见她不住的搓手叫嚷着:“我这次一定要开出好东西!” 这些锦囊每当众人完成一个路人的任务就会获得一个,锦囊里面包着的东西有的是张纸条,按照纸条的指引就可以在某个地方获得上好的兵刃或者是药物,又或者直接一点,直接在里面装了金银玉石之类的值钱东西。 “咳咳。”白晓笙轻咳了一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你们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通过这一场考试,即便我们猜出了出题者的意图完成了考核可是找不到考官也是白搭啊。” 掌柜的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说过了,这条街上的人都是考官。” 第247章 最后的关键 “这条街上的人都是考官?” 听了掌柜的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以。 掌柜的点点头:“没错,其实一开始我也走进了误区,为何每一个考生在会找不到考官但是却能够被考官准确的定位并判断不及格?” 如果说考官在某个地方等待着考生主动找上门来的话那么作为一个考官那也实在是太被动了些,而且这样一来再厉害的考官只身一人也无法知道所有考生的动态,要知道考官可不知道那些待在客栈里面的江湖客身上的盘缠够他们在客栈待多久。 “答案就是考生无时不刻都在被考官盯着,而谁规定考官只能是一个人呢?” “正如你们所见,那家客栈既然是百花城唯一一处画风不对的地方那么很显然那家客栈肯定有问题,而客栈老板既然经营着这个有问题的客栈自然知道些内幕。” “我们一开始来到百花城在小白的带领下去寻找小白的姑姑月轩,其实她已经用非常明显的方式提醒了我们,只不过我们没发觉而已,反而是开始怀疑她和第二场考核是否有关。” 掌柜的竖起了一根手指:“实际上我们忽略了一点,因为小白的关系,我们非常轻易的就找到了月轩姑娘,可是实际上我打听过,在这百花城月轩坊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入的,更别说是进入到二楼以及以上楼层了,百花城的达官贵人都办不到的事情,那些外来江湖客就更不可能了,所以就凭这一点小白的姑姑,月轩姑娘,还有月轩坊,和这第二场侠士考核完全无关,毕竟考核的出题人不可能出一道无路可走的无解题目出来。” 掌柜的一边走一边不断抛接着手中鲜红色的宝石。 顺带一提众人将木匠需求的首饰交给木匠后木匠非常爽快的将整座木雕送给了掌柜众人,然后掌柜的终于得偿所愿的得到了木雕手腕上的手串儿,在交给白月轩后白月轩将手串上唯一看起来值点钱的那颗红色的宝石从木串儿上取下递给了掌柜的。 …… 众人听着掌柜的分析纷纷若有所思。 掌柜的分析并非没有道理,首先众人都是在前往百花城的路上就开始被那些考核失败的江湖客不间断的骚扰,如果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的话那么第一批被考核的考生该遭受怎样的待遇呢? 被骚扰吗? 不被骚扰吗? 就这么平平安安顺风顺水一条直路走到百花城的话对下面第二波乃至第n波的考生多少都有些不公平,江湖客都是些以自我为中心的家伙,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哪怕只有一点点想必都会闹出不得了的动静吧? 要知道虽然如今望机楼声望如日中天,但是江湖上看不惯望机楼的已然大有人在,特别是那些传统派的江湖客,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抨击望机楼的机会。 但是如果被骚扰的话,那么骚扰那些第一波江湖客考生的人又该从何而来? 要知道这一路袭击掌柜的众人的都是些在第二场侠士资格考核遭遇滑铁卢的失败者,这些考生由于想要重回考场才会袭击掌柜的众人,企图取而代之,如果是第一场考核的江湖客考生那么袭击他们的人又是抱着什么样的企图? 简单来说没有第二场侠士资格考核失败的江湖客考生就没有这一路上层出不穷的袭击者,而对于第一轮考核的考生来说如果代入掌柜众人遭遇就会遇上类似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死结问题中。 …… 一路上众人在掌柜的带领下回到了客栈。 “所以说归根究底一路上不断地被袭击其原因是第一轮考核考生比较废柴的原因吧?”小刀面上露出嘲讽的笑容:“看来江湖上所谓的江湖客的质量可是越来越糟糕了。” “喂!”郭小道连忙站起身:“虽然是事实但是也不要在大庭广众的情况下说这么大声啊!你会引起公愤的。” 然而已经晚了。 “喂喂喂……”莫小小蹲下身只露出半张脸,眼睛则是望向两边:“感觉有超级糟糕的目光看向我们这边了。” “当然糟糕了。”客栈掌柜的有气无力的趴在柜台上:“这里的人可都是来进行第二场侠士资格考核的江湖客,能够通过侠士资格考核第一场考核的每一个人最起码都是淬炼过身体敏锐程度远超常人的程度,估计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被这些不死心的失败者竖起耳朵监听着吧?” 正如这个客栈的掌柜所言,现在掌柜的众人正身处于大堂中,而大堂上至今还未被第二场考核宣布淘汰的众人则是被这些江湖客死死盯着。 “你这么说没问题吗?”白晓笙担忧似的对客栈掌柜说道:“你刚才可是说了不得了的词吧?” 失败者,这三个字早就成为了这些心高气傲却惨遭淘汰的江湖客们的禁词,伴随着客栈掌柜说出这三个字众人明显觉得客栈的气氛为之一变,周围的江湖客虽然并没有盯着众人但是明显将掌柜的众人看做发泄口了。 “你还真敢说啊。”客栈掌柜的皱眉,从自己的柜台下拎起一人:“如果不是你引诱这家伙偷偷摸摸翻我柜台我就不用浪费不必要的精力照顾这家伙了。” 客栈掌柜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没用德行,变得极为强势,而被客栈掌柜的拎在手里的则是和被百花城守卫抓走的那四个江湖客一起但是由于白晓笙的缘故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其中一人。 这也是掌柜的断言这家客栈不简单的缘故。 “别这么说嘛。”掌柜的笑嘻嘻的凑过来:“请问前往下一场考核的条件是什么呢?” 客栈掌柜的闻了闻面前这个满脸堆笑仿佛脸上写着“和气生财”四个大字的男人,鼻翼稍稍耸动了一下,面色变得极为嫌弃,将手当做蒲扇在鼻子面前扇动:“你们果然去过了那条街了吧?去过了就早说了,不要进来脏了我的地啊。” 话说到一半,客栈掌柜打量了一下掌柜的众人:“不过你们也比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好得多。” 客栈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险恶起来,郭小道哭丧着脸:“还请不要再刺激那帮家伙了好吗?我甚至都看到有些人开始把手放到我看不到的地方握住什么东西了。” 第248章 做个生意? 感受到客栈中来自失败者险恶的目光,郭小道整个人恨不得都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无视郭小道的哭诉,客栈掌柜换了个姿势趴在柜台上:“看在你们去过那条街的份儿上,我就破例告诉你们好了,想要去下一场考核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从那条街上取来一定数量的锦囊,我看看……”客栈的掌柜的翻了翻账目:“不过你们还剩下两天的时间,我个人认为你们是没有时间去……” 话音刚落,只见白晓笙抱着一个包袱凑了过来丢到客栈掌柜的面前:“您看看,这些够不够?” 客栈掌柜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我不收贿赂的。” “您误会了。”白晓笙将包袱的结扣轻轻一扯,包袱里面的东西露出一个角,客栈掌柜的眼皮子一抖,一改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一把夺过包袱粗暴的扯开包袱,从里面抓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空锦囊袋子,然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掌柜众人:“这些锦囊都是你们从那条街上搞来的?” “当然,不然怎么来的?”小刀没好气道:“小爷我可是跑了不少地方。” “那里面的东西呢?啊?”客栈掌柜情绪变得极为激动:“东西呢!” 客栈掌柜一改之前懒洋洋的模样,冲着众人质问,那副从一见面就一直缩在柜台后面的干瘦的身躯完全伸直起来居然不比掌柜的矮上多少,伴随着客栈掌柜完全站起身一股滔天骇人的气势从这个不起眼的客栈掌柜身上激荡而出,原本在客栈大堂里面肆意散发着恶意的江湖客们顿时觉得自己的咽喉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番,有些不堪的家伙已经抱着喉咙干呕了起来。 而距离柜台最近的掌柜众人首当其冲,莫小小面色一白下意识想要拔腿就逃,但是还没等有动作就瘫软在了椅子上,郭小道反倒是比莫小小好一点。 这也多亏了郭小道那极为敏感的求生欲。 一般人只有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极其短暂的爆发自己的潜力,对于这股潜力每个人的叫法都不同,有的人称之为第六感,有的人称之为怪力乱神,有的人称之为生死一线,有的人则是称之为天人合一,但毫无疑问这股潜力的爆发反映到身体上所形成的异常仅仅只有一刹那罢了。 然而郭小道却不同,郭小道的求生欲其实也是一种潜力的体现,不过和其他人不同,郭小道的潜力并非是和其他人一样昙花一现,如果把其他人的潜力爆发比喻成身体的短暂开闸泄洪,那么郭小道的潜力爆发则是像细水长流一般。 掌柜当时一时兴起答应老郭让郭小道体验濒死一刻的时候无意间触动了郭小道的某根神经,这一举动就好像是在大坝上凿了个窟窿,缓缓的引出堵在身体某处的潜力,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郭小道若是可以引用这股潜力,那么前途将不可限量,这也是掌柜的为何会如此中意郭小道的缘故。 如果说之前的郭小道是一块原石,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谁都不知道,那么现在郭小道这块原石已经被掌柜的砸开了一条缝隙,里面流露出来的是一丝微弱但是却不容忽视的的光泽。 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教过徒弟,这一世掌柜的根子里面还带着好为人师的性子,看到郭小道在自己手里变为不可多得的宝贵原石,自然忍不住性子想要教导一番。 这一路郭小道所谓的求生欲一路都在感受着无处不在的恶意和杀气,一根神经早已麻木了,这个客栈掌柜爆发出来的气势虽然吓人可怕,但是在郭小道的感知里面也就是一股大一些的威胁感而已。 蚂蚁不管是看野鸡还是看大象都会觉得是庞然大物,二者对于蚂蚁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小刀更干脆,出身荒野的他面对这股骇人威胁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逃,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将桌上的一面盘子敲破,将尖利的一面朝着前方当做暗器甩向客栈掌柜,自己则趁这个机会迅速抽出后腰的短刃宽刀横面挡在自己的心口,刚刚做完这套动作只听“铛”的一声沉闷的响声从小刀身上响起,一股恐怖的冲击力将小刀掀翻在地,跌坐在地上的小刀低头骇然看着自己的短刃宽刀,只见刀身侧面一颗算盘珠子死死嵌在上面,这颗算盘珠子居然将小刀这把据说是祖传的宝刀打出了个凹痕。 不过小刀并没有心疼自己这把据说无坚不摧的祖传宝刀,而是迅速钻进了大堂江湖客的人群中,竭力压制呼吸伺机而动,看样子是把这些江湖客当做了肉盾。 看到众人的反应客栈掌柜的挑挑眉评价道:“不错,亡命之徒,我喜欢,那个小丫头不太行,那个小鬼……是个傻子?至于你们俩……”客栈掌柜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两人:“你们俩什么情况?” 掌柜的耸了耸肩笑得神秘兮兮:“谁知道呢?”白晓笙则是撇了撇嘴:“一大把年纪了,还出来吓唬人,不害臊。” “你……”客栈掌柜瞪圆双眼,白晓笙则是丝毫不让:“你什么你,你有本事动手啊!我倒要看看被拴在这里的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白晓笙就被自家掌柜的捂住了嘴,掌柜的笑了笑:“您想要什么东西?尽管说,巧的是您是生意人,我也是生意人,不然您告诉我如何进行第三场考核,我把您要的东西给您,如何?” 这个客栈掌柜懒洋洋的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居然会在意锦囊里面的东西,这里面定然有些门道。 掌柜的众人从锦囊里面开出不少东西,其中各种暗器和药物不在少数,金银玉石也不少,甚至各种武器兵刃都有三四种,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三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 一个铜铃铛、一块墨黑色的香料、以及一把古色古香的钥匙。 第249章 困龙锁 一个铜铃铛、一块墨黑色的香料、以及一把古色古香的钥匙。 这就是众人打开所有的锦囊后得到的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由于众人搜集锦囊后并未立刻打开,而是堆积到一定数量才开,所以并不知道哪个锦囊是哪个路人给的。 值得一提的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掌柜的坚持每凑齐十一个锦囊开一次。 “怎么?我刚才可是只听你要锦囊,没听你说还要锦囊里面的东西啊。”白晓笙戏谑的看着面前明显急了眼的客栈掌柜。 此时的客栈掌柜不复方才那副懒散模样,肆无忌惮的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噌!” “咚——” “嘶……” “喀啦啦……” 或锋锐。 或沉钝。 又或者是饱含杀机的机括声。 强大的气场压迫得客栈大堂中所有的江湖客考生都条件反射的抽出了自己的兵刃,有的甚至已经掏出了自己的底牌,但是却没有一个江湖客敢于将自己手中武力的象征比向客栈掌柜,而是纷纷摆在自己身前做出防守阵势,原本看似完好的桌椅板凳顿时散成了零件儿,胳臂是胳臂腿是腿。 看断茬这些桌椅板凳的零件儿已经坏了有些时日了,如今能保持原有并非是有木匠手艺人修理,而是全靠这些挤在一起的江湖客用身体在支撑,在桌椅下面,这些江湖客纷纷用自己的腰腿甚至兵刃支撑着这些因为他们而散架的桌椅,此时这些支撑残破桌椅的江湖客考生们被客栈掌柜的气势压迫,虽然并非是冲着他们去的,但是之前由于闹事儿被客栈掌柜收拾过的江湖客们还是没由来的感到心悸。 “啧,这老怪物。”一个江湖客搓着牙花子,满脸桀骜不驯,可是眼神中的神情却充满了畏惧,看模样似乎试图用这幅叛逆的姿态来挽回自己心中仅有的那一点自尊。 不仅仅是他,在场的每一个江湖客考生都是如此,尽管每一个江湖客考生都摆出了各自的架势,或桀骜不驯,或不屑一顾,或严阵以待又或者是满脸怪笑,尽显各自的个性和风采,但是每一个人的眼神深处都藏着一抹难以被人发觉的畏惧。 这些性格各异、个性独特身手不凡的江湖客考生们每一个人都在某一个领域有着惊人的造诣,放到江湖上都是一波能够翻起不小浪花的存在,也因为这样,这些自命不凡的江湖客才会向着侠士资格考核发起挑战,试图以此证明自己。 可是在这个小小的破烂客栈,这些江湖客都被那个之前趴在柜台上衣服懒洋洋模样,如今却散发着惊人的压迫感和存在感的客栈掌柜收拾过一遍,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鼻青脸肿,但是这些江湖客此时摆出来的防守架势颇有些不自然,那模样应该是动作太大隐隐牵扯到了伤痛之处。 这帮第一波进入百花城进行侠士资格考核考核的江湖客考生们都是通过了第一关引路人关卡的考生中的佼佼者,又在各自的领域达到了一定的高度,自然一个个自命不凡,桀骜不逊,这些能人异士堆在这小小的客栈相安无事倒好,可惜这些江湖客考生并没有这么老实,反而像连锁炮一样炸了个满堂,在客栈大堂大打出手不说还毁坏了不少桌椅。 这客栈既然是和第二场侠士资格考核挂钩,那么客栈里面的人自然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结果很明显,这些江湖客被客栈掌柜狠狠的收拾了一顿。 不然以这些各具个性的江湖客的性子,现在这么多人都堆在这个狭小的位置肯定会闹出点什么动静来吧? 小刀躲在这些江湖客中间,尽可能压低身形,放缓呼吸,常年在荒野搏命使得小刀练出了超人的坚韧精神,坚韧到了只要目标出现即便是被荒野上的野狗骑在背后撕咬肩头上的肉也不会痛呼的程度,而这对于很多江湖客来说都是不可及的境界。 毕竟亡命之徒眼里看中的只有自己所求,而并非自己的身家性命。 这就是荒野上的野狗之王的生存方式。 感受到那群畏惧目光中唯一一道按捺着疯狂的眼神,客栈掌柜不屑的笑了笑,然后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掌柜的和白晓笙,冲着二人点点头:“你们两个,很不错。”说着缓步朝着柜台外走去,一身的气势也都收了回来。 “哗啦啦。” “哗啦啦。” 伴随着客栈掌柜的移动,客栈的柜台后面响起沉重的金属拉拽声音,待客栈掌柜完全走出客栈,郭小道和莫小小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客栈掌柜身上所背负着的东西,倒吸一口凉气。 狰狞的锁具探出尖锐狰狞的利爪,类似兽爪骨架形状的金属构造与其说是锁具倒不如说是刑具,就是这样的东西在这个看起来干瘦的客栈掌柜的下半身双腿上足足挂了有八个,每一个都咬穿了腿部肌肉韧带和关节处,末尾都挂着成人胳臂粗壮的锁链,而锁链的尽头则是藏在柜台深处。 而在这个客栈掌柜的后腰处,更是有一具类似犬鸟之类动物的骸骨形状的金属锁具,这锁具死死的附着在客栈掌柜的后腰,类似肋骨形状的结构穿刺进入了后腰,紧紧的“拥抱”着客栈掌柜的脊柱大梁。 暗色的金属已经完全和这个客栈掌柜的肉身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了,可以想象一旦这些锁具被取下,客栈掌柜所面对的定然是皮开肉绽把皮去骨的痛楚。 “啧啧啧。”白晓笙面不改色的看着面前这幅恐怖的身躯:“没想到居然可以在这里看到只有在天字一号牢才看得到的困龙锁,戴着这玩意儿还能活动自如,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面对白晓笙的出言不逊,客栈掌柜的并未动怒,而是笑了笑,摇摇头:“谁知道呢,我倒是想知道你身边这位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客栈掌柜定睛看来站在自己面前一副笑眯眯就差把“和气生财”四个字写在脸上的男人,不为人察觉的抖了抖嘴角,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是又忍住了,憋了半晌…… “好,我们来交易吧。” 第250章 江水龙王 最终这个即使背负着贯穿筋骨重若千钧的困龙锁也未曾低头的汉子终于妥协了。 在掌柜的示意下,白晓笙从自己的箱笼中掏出了三样东西摆在柜台上。 第一件东西是一个铜铃铛,铃铛上有一根木制的木棍把手,手握住铜铃铛轻巧的摇动应该就能敲响铜铃,但是奇怪的是这铃铛入手后不管如何使劲儿摇都不会发出任何响声,检查铃铛结构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铃铛里面缺少了一个打响的坠子。 看着这个铜铃铛,客栈掌柜面色古怪喃喃自语:“这玩意儿居然被扔在那条街里,要是被知道了估计整个百花城都会发疯吧?” 不过客栈掌柜看向这个铜铃铛的眼神并不是很喜欢,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一样。 “快收回去。”客栈掌柜嫌弃的摆着手:“真晦气,居然在我的店子里看到了这么个鬼东西,回头一定要烧个火盆跨一跨。” 白晓笙闻言将铜铃铛收了回去。 白晓笙对这个铃铛充满了好奇,本以为这个受损的铃铛只是个杂物,可看这个客栈掌柜的模样貌似这个铜铃铛还大有来头? 这下白晓笙来了兴趣,即便是身为笔录人的他也为曾听说过江湖上有什么铃铛类的宝贝。 “这铃铛是什么来头?”白晓笙毫不客气的开口询问。 而被询问的对象显然不打算接茬,客栈掌柜毫不客气的给了白晓笙一个白眼:“我为何要告诉你?” 白晓笙并没有接话,而是望向自家掌柜的,而掌柜的耸耸肩,走到客栈大堂唯一一张完好的桌子边挨着郭小道和莫小小坐下,左手一翻,空无一物的手上掏出了个野果啃了一口,右手则做了个你随意我看戏的手势。 白晓笙和掌柜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微妙。 一开始白晓笙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笔录生涯,在自家老祖的建议下来寻找墨壤年代的开启者,传说中不老不死之人,后来经过一番波折才找到了掌柜的,并以跟随其身边游历江湖完成笔录江湖的壮举为目标。 笔录人是一个极其具有契约精神的团体,白晓笙作为其中的年青一代佼佼者自然也不例外,很快白晓笙就自顾自的代入了角色,成为了掌柜的手下头号读作“账房先生”的狗腿子。 但是不管怎么样,白晓笙的本质还是笔录人,既然是笔录人,遇上了感兴趣的东西自然是不愿意放过的。 在获得了掌柜的同意后,白晓笙嘴角微微一翘,而站在白晓笙对面的客栈掌柜则是莫名感觉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小白脸身上多出了一丝古怪的味道。 作为一个老江湖,他很快就判断出来了,这是对方要使用手段了。 一刹那想通后客栈掌柜咧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玩儿手段?当年他玩手段的时候可是在被近三十个江湖好手和百来名龙舌军兵围捕的时候,虽然自己被捕了,但是死在手下的人也成为了一组天闻数字,现在这个小东西想在自己面前耍手段? “怎么,我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小子难道还想逼我回答不成?”客栈掌柜的冷笑:“看我被困龙锁拴着,想动点小心思了?” “哪敢。”白晓笙笑了笑,随手从桌上抄起一个茶壶,茶壶刚好一手可托在手心,白晓笙摇晃着茶壶,半茶壶的茶水被摇晃得哗哗作响:“但是江水龙王也不想错过这次困龙升天的机会吧?” “江水龙王”四个字一出,就仿佛有魔力一般,整个客栈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就好像在瞬间凝固。 郭小道不解,扯了扯掌柜的衣袖,小声问道:“江水龙王很厉害吗?” 掌柜的耸了耸肩,小声回道:“后起之秀我哪认识。” 声音虽小,但是此时如此安静的时候小声嘀咕声音倒是让在场所有人听了个清楚,现在众人除了不明真相的郭小道和悉知真相的白晓笙之外,看掌柜的就像看傻子一样。 “你……你你你您,您是江水龙王?”莫小小一副傻眼的模样:“你不是在十年前就死了吗!?” 客栈掌柜的……不,江水龙王被这突如其来的曝光给弄得一愣,然后一脸怀念:“十年了,居然还能再一次听到这个称号。”说着摇了摇头:“什么龙王不龙王,如今只是一条虫罢了。” 十年前,江水龙王为了掩护自己的友人从龙舌边境逃走,孤身一人冒充好友在边境江河处借着自己的水性与搜捕之人周旋了三个月,最终因为体力不支溺死在了龙舌边境某处的一道名为卧龙江的江道中,在这之后的统计汇总中,为了围捕此人牺牲的人数高达百人。 百人之数,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感觉,但如果换一种说法呢? 三十名九大门派精锐、十人一队共五队的龙舌军兵、以及受了望机楼追捕委托的数不胜数的江湖客,围捕一人,返还时统计居然折损大半,九大门派精锐尽数葬身卧龙江,龙舌军兵折损过半,死在追捕路上的江湖客更是数不胜数,而造成这一切的江水龙王凭借的不仅仅是水性,还有那一身即便是在水里也发挥自如的高强武功! “非也非也。”白晓笙笑着从自己的箱笼里面掏出了另外两样东西摆上柜台。 一块墨黑色的香料、以及一把古色古香的钥匙。 看到这两样东西,江水龙王看着郭小道:“你就不怕我硬抢?” 白晓笙似笑非笑:“你可以试试?” 江水龙王沉默半晌,眼中闪烁着危险的神色,但随即眼眸黯淡下去:“罢了,待了这么些年,性子多少也有些被磨平了,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白晓笙摇晃着茶壶眼皮都不抬:“装的挺像,若不是你这茶里面加了料我就真信了。” 此话一出郭小道和莫小小顿时面色就变了,弯腰狂呕。 江水龙王一改方才颓废状,好奇:“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此话不单单是冲着白晓笙说的,也是冲着掌柜的说的。 “别吐了,要发作早就发作了。”掌柜的一把将蹲在桌下不断催呕的二人拉起来,冲着江水龙王笑了笑:“茶是好茶,就是里面多了股胭脂女儿香,这味道出现在百花城的任何地方估计都不奇怪,但唯独你这间破烂客栈不行,这里全是些臭烘烘的江湖客,破烂的客栈桌上更是一股子油腻子的味道,在这种环境里面出现胭脂女儿家,你说突兀不突兀?” 江水龙王沉默片刻,开口:“这么些年了,当初给我上困龙锁的人让我在这里闭门思过,但是我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我错在何处……” 第251章 江湖如何? 破烂的客栈中一大帮江湖客站在一地的桌椅残骸中神经兮兮的抱着各自手里的家伙防备着这个虽然挂了一身困龙锁却依旧生龙活虎异常凶悍的客栈掌柜,但是明显客栈掌柜江水龙王现在并不想搭理他们,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到了柜台上的东西上。 客栈掌柜的拖着一身困龙锁重新回到柜台后,看着桌上的墨黑色香料和那把古色古香的钥匙发了会儿愣,然后开口:“你们觉得如今的江湖如何?”也不知这是在问谁。 这个问题把众人问得一愣。 如今的江湖如何? 郭小道作为菜鸟初入江湖,没有发言权; 莫小小身为莫家养蛊世家的千金大小姐虽然因为家族原因了解一些江湖暗面见不得光的部分,但那也是自家的阴暗,自然不会往外说; 掌柜的刚刚苏醒不久,这一世对于自己的定位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不认为自己是江湖人,本身也不想和江湖沾边儿,自然也不会回答这种立场明确的问题; 白晓笙作为笔录人自然是对江湖颇有了解,若是让他对江湖上的某个势力或者某个人评论评论他倒是可以说出个一二,可是让他评论整个江湖?以白晓笙目前的格局还有没到这种地步。 半晌,没人回应,江水龙王大概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心里颇有些尴尬。 人在遇到尴尬的时候会下意识四处张望,寻找可以打破尴尬的事物,然后江水龙王就看到那群看起来气势汹汹但实际上却怂的一逼的江湖客考生。 “你们!” 江水龙王指着那些包着兵刃怂得不行的江湖客:“给你们个机会,你们要是回答对了,你们打坏我桌椅的事儿就这么算了。” 现场江湖客听了眼前纷纷一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之间点点头。 这帮江湖客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被同一个人收拾,相互之间已经产生了莫名的感觉,彼此虽然不相识但是却有一种熟悉的陌生人既视感。 一手持长剑的江湖客率先向前走了一步,此人身上穿的并非麻布粗衣,而是缎面的银灰色的袍子,袍子边角绣着飞鹤霞云,腰上还挂着一枚玉坠子,不像是江湖客,风度翩翩倒颇有些世家公子的感觉,只不过原本应该是镶嵌着碧玉的腰带上面那犹如狗啃一般的挖取痕迹有些掉形象。 此人上前一步虽然步履稳健面目淡定,但是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前方说明此人依旧对柜台后的江水龙王有些畏惧。 此人踏上前一步,持剑的手抱拳一礼:“在下聂……” “不用说你叫什么了,我没兴趣。”柜台后的江水龙王兴趣了了的摆摆手:“名字当初你们住店的时候就写了,我这儿都有,不必废话了,直接说吧。” 自我介绍被江水龙王毫不客气的打断,此人呼吸加重了些,显然有些恼火,但是碍于江水龙王的身手实在不能发作,只能依言回答。:“墨壤年代,江湖混乱,各大门派相互争斗,伴随着矛盾的扩张江湖上人人自危,但如今皇室掌控整个天下,江湖也在望机楼的作用下逐渐被大众所接受,江湖客行走江湖也方便很多,比起墨壤年代现在的江湖倒是安生不少。” 此话一出,客栈大堂中的江湖客纷纷点头,对此人发言深表同意。 然而客栈掌柜江水龙王却连连摇头,显然对这番话不是很中肯。 也不知是不是害怕触动了江水龙王的神经,在江水龙王连连摇头后客栈江湖客考生便纷纷噤声。 “嗤。” 一声短促的声音在安静的客栈中响起,虽然因为即使憋了回去十分短暂,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声嗤笑声。 “谁!出来!” 世家公子模样的聂姓青年怒喝。 江水龙王我惹不起,难道还惹不起别人? 在场的每一个江湖客都是经历过了侠士资格考核的第一关引路人的考验,不论是什么手段都是实打实一路打过来的,对自己的实力还是蛮自信的,这个聂姓青年自认一手剑法不错,实力在这些人当中也是出类拔萃的,所以才敢当着所有江湖客考生的面率先开口。 眼下自己的观点被江水龙王当众掀翻,面子上已经是过不去了,现在还被人嗤笑,简直就是伤口上补刀。 “凶什么凶。”小刀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胆子挺小,耍横倒是一把好手。” “你说什么!” “说你胆子小!”小刀丝毫不让,盯着聂姓江湖客考生的眸子嘴角还留着不屑的笑容。 “我胆小?”聂姓江湖客哈哈大笑,伸手一探,手中长剑未出鞘,直指小刀咽喉:“你这无名小卒,你可知我经历……” “我管你经历过什么?”小刀不屑道:“身为江湖中人,行走江湖畏手畏脚,你手里的剑是摆设吗?江湖安不安生与你何干?若是觉得江湖不安生,你还出来闯荡江湖作甚,回家种田不就好了。” “你……” 还不等聂姓江湖客出言反驳,一阵爽朗的大笑响彻客栈。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小东西性子烈,但是眼神不错,气势也还行,你这番话也是说进了老子我的心坎儿里!” 客栈柜台后的江水龙王拍着柜台哈哈大笑,笑了好久,过了好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的缓了口气:“呼,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现场江湖客面色都有些古怪,聂姓江湖客的说法被江水龙王嗤之以鼻,而小刀的说法却让江水龙王欢喜大笑,二人说法孰高孰低自然已见分晓。 聂姓江湖客皱眉,自己说话三番四次被人打断不说,还被江水龙王当面踩脸,心中大为不快,江湖客别的不讲,就讲面子,金银玉石都没有面子好使,心中就是有万般畏惧也都被这一口气给压了下去:“江水龙王,我敬你是江湖前辈,可你四次三番羞辱与我是何用意?” “羞辱你?”江水龙王瞟了一眼聂姓江湖客并未搭理他,而是冲着小刀仔细端详:“你小子这眼神不错,和我当年一位友人甚像,我喜欢。” 说着江水龙王的眼神失去了焦距,口中喃喃:“想当年……” 第252章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算计我? “杀!” “看招!” 江边两名江湖客在江岸边相互对招刀剑相交,招式凶险,打得飞沙走石,刀剑交错更是凶险万分。 这江岸上的二人明显是动了真火,彼此之间都是想尽办法想要取彼此性命。 而江岸不远处的大堤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此人光着的上半身肌肉匀称,但不像是习武之人那般充满爆发力,反而充满韧劲儿,胸腹之间的肌肉伴随着呼吸起伏,仿佛一条活鱼在腹间翻滚。 此人手握酒坛子,醉眼醺醺,身旁的炉子上烤着一尾新鲜的江鱼,闻着江鱼鲜香,喝着烈酒,看着江岸上拼死拼活的两人哈哈大笑:“打!打!打个你死我活!最好同归于尽!” “什么人!” “什么人!” 江岸上正在打得正凶的两个江湖客同时看向江岸大堤,两人打得正火,一身杀气和气势顺势自眼神逼向坐在江岸大堤赤裸上半身的汉子,可是看到此人却是同时面色一变,两人不约而同的撒丫子就背对江岸仓皇而逃。 “想跑?”喝得醉醺醺的汉子满脸醉笑:“跑?好,就让你们跑——嗝——跑上一会儿,老子待会儿再来捉你们回来。”说罢又将手中酒坛子提气往口中猛灌,即便是如此粗狂的动作也不见有一滴酒液洒出, …… “呼呼呼呼呼……” 方才还在江岸边打生打死的二人如今却你勾着我我搭着你伏在路边树干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真……神他娘的晦气,居然碰到了那个水鬼。” 另一个江湖客也是口中不断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干咳几声匀了匀气:“肯……肯定是因为你,才把这个水鬼勾来了。” “放……放屁……”同样用尽浑身解数施展轻功逃命的另一人开口:“要不是你,那个水鬼怎么会来!” …… 江岸大堤上,赤裸着上半身的汉子拎起酒坛子倒了倒,可是坛中已经没有了一滴酒,那汉子摇了摇手中的酒坛子:“没……嗝……没了?那……那我来了!” 说罢将手中酒坛一摔,酒坛摔了个稀烂,倒吸一口江边浊气,双手一拍江岸大堤,一身气血自掌心喷吐而出,整个江堤都为之一颤,整个人就好似一尾弹出水面的江鱼一般飞身而起,脚下轻点朝着之前打斗又仓皇逃去的江湖客方向追去。 “哈哈哈哈哈,出来!出来,回到江边!你们接着打啊!” 狂放的醉笑响彻四方,吓得两个之前打生打死的江湖客面色一变: “不好!那个水鬼找上门来了!” “该死!分头跑!” 方才还在打生打死的两人此时却像难兄难弟一般,可惜晚了一些。 “跑什么跑!跟我回江边!” 一个身影朝着这边飞速掠来,此人正是追赶而来的江堤醉汉,此人每次落地都双腿并齐,脚尖戳地翻身弹起,整个人都宛如江水中的穿波游鱼一般,身法速度奇快无比。 两个江湖客不约而同的翻身拔剑而起,可惜还没有摆出架势就被追来的江堤醉汉一拳一脚给撩翻了。 “哈哈?还手?好!还手啊!”赤裸着上半身的江堤醉汉哈哈大笑:“还手啊!”说着不断踢打着跌倒在地的两个江湖客。 这番踢打看似毫无章法,却拳拳到肉,每当这两个江湖客即将起身的时候就是一顿拳脚将二人身架打散。 “该死!” “让我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入三人耳中,声音不大,但却凝实有力,听不出远近,正对地上两个江湖客拳打脚踢的江堤醉汉猛然抬头:“气血过喉!好功夫!哪路豪杰!还请出来相见!” 一身穿渔夫打扮的人提着一尾花鲢,笑道:“听闻这卧龙江江边是决一生死了却恩怨的好地方,可每当有江湖客在此解决生死大事之际总会有一武功盖世的江水龙王前来搅混水,特地来此拜见,不想居然有眼缘能看到江水龙王的乱水穿波的功夫,大饱眼福,真是大饱眼福啊!” 江水龙王抬起惺忪醉眼:“你是谁?” 来人露出爽朗的笑容:“无名之人,所以才想要结识天下英雄。”来人说着还提起了手中的花鲢,拍了拍花鲢饱满的鱼腹:“你看,我还带了上好的花鲢作为登门礼。” 看到这尾肥硕的花鲢,江水龙王倒吸了一口口水。 江水龙王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喝酒和吃鱼,此时正是花鲢繁殖期,这肥硕得不正常的鱼腹里面定然存满了花鲢籽,和这花鲢一并入锅可谓是锅中极品。 “好说!”江水龙王笑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答应和你结识一番,此处却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们去找个地方认识认识。” 话虽这么说,可江水龙王的眼睛确实死死盯着渔人手中肥硕的花鲢。 看到江水龙王丝毫不掩饰自己这幅馋嘴模样,渔人笑了笑:“江水龙王果然真性情,请!” “请!” 倒在地上满身落叶泥土的两个江湖客一脸懵逼对视一眼,站起身拍打了一番身上的脏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打么?” “打什么打?不打了。” …… 十日后,卧龙江边。 “妈的,亏大了。”江水龙王和渔夫打扮的江湖客沿着江道运足了功夫奔逃,而在两人身后则是跟着大队人马追袭而来。 “你他妈怎么惹到官家人了?”江水龙王一边逃一边骂:“老子这些可要被你坑死了。” 渔夫依旧是一脸爽朗的笑容:“你要是不愿意帮我,旁边就是卧龙江,以你的水性跳进去就能摆脱这些人,你怎么不跳?” “呸!”江水龙王笑道:“你他妈要是死了,谁和我一起吃鱼喝酒!” 渔夫哈哈大笑:“那你我就是酒肉朋友咯?” “酒肉朋友也是朋友!” 话说到这里,前面奔逃的二人却有一人停下了脚步,江水龙王一个急刹,回过头:“走啊!你怎么不走了!那群家伙要追上来了!” 渔夫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你讲这个收好,后面那些家伙都不是泛泛之辈,但是以你的水性定然能够逃脱,这封信经过特殊处理,不怕水,你带着信脱身后去找望机楼副楼主,也不枉我白死一回。” “防水的信?你他娘的当我是傻子!”江水龙王一把揪起渔夫的蓑衣怒道:“我拿你当兄弟,你却算计我?” 渔夫笑了:“对啊,就是算计你。” 笑容依旧爽朗。 第253章 事有终始(渔夫上篇) 十二城皆为十二城主管辖,这十二座大城由于各自被性格迥异的掌管者管理着,所以其氛围风格乃至律法规则都各自不同。 相对于无人管辖的野地荒原和那些江湖势力的底盘,十二城的环境可是安全得多。 这年头虽然武学秘籍都烂大街了,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能成功习得武学,虽然如今专炼气血本源的功夫如同万金油一样适合与大多数武学秘籍结合搭配,对于根骨悟性的要求不是很高,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去习武,对于身体停止生长错过了绝佳习武时期的人和这那些身体有残缺的人更希望有一个稳定安稳的生存环境,所以环境安全和安稳的十二大城是这些手无寸铁的人的选择。 不得不说人是一种可以适应生存环境而努力的生物,为了可以顺利在大城生存下去不论自己身处如何怪异的环境这些平民都会努力去适应。 “不过显然那些大城的环境这对于我们这些为了生活奔波的人可不太友善。”赶车的车夫苦笑着抱怨:“有些大城即便是去过很多次了但是还是不太习惯。” 官道上几辆马车正在奔走,除了领头的马车其他的马车后面都拉着满满的货物,而马车周边则是跟着几个骑着马的人,这些人一个个都全副武装,腰挂兵刃而且四处扫看的眼神犀利无比,即便是骑在马上这些人的身骨架子都一点都没有放下,一手把着缰绳,另一只手则是放在随时都能拔出武器兵刃的位置。 这些人穿着打扮都大庭相径,从这些人的言行举止中可以感受到严谨和纪律,这可是从崇尚自由放浪不羁的江湖客身上感受不到的。 除了领头的马车,后面拉着货物的马车每一辆上面都插着一面旗子,旗子呈长方形竖挂在旗杆上,上面正面绣着一朵青灰色的云彩,背面绣着“顺风”二字。 “顺风镖局啊。”坐在马车上身穿蓑衣肩扛鱼竿的渔夫看着这些专业的镖师和车夫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来打发这一路上的无聊时光:“顺风镖局开价可不便宜,你东家应该是出了不少银子吧?” “可不是。”马车车夫牵着缰绳回话:“如果不是顺风镖局的镖师就跟在后面我可不敢在这荒郊野岭的半路停下来同意一个陌生人搭车的请求。” 渔夫打趣道:“那我应该感谢那些镖师还是感谢你?” 赶车人笑道:“你应该感谢我们东家。” “你们东家是谁?” “说起我东家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赶车人自豪的指了指自己车上的纹章。 车上的车壁上画着一个黑色的纹章,纹章的背景是用简易的线条勾勒的宝塔的形状,宝塔前面一只肥硕的老鼠趴在上面。 一般来说纹章都是使用威武雄壮的事物,又或者是有特殊含义的东西,宝塔还好理解,耗子这种自古以来都是背着骂名的动物可不是什么当纹章家徽的好素材。 不过只有一种例外。 “宝塔?耗子?”渔夫想到了什么:“十二地支的五宝鼠是你的东家?” “那是当然!”马车车夫自豪的挺了挺胸膛,甚至整个人都拔高了几分:“那位大人可是全天下最好的东家。” “想不到五宝那家伙在外面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产业,这还真是……”渔夫面露古怪神色。 就在此时一枝箭矢毫无征兆的破空飞来,“咄”的一声钉在马车队伍前方的地面上,箭矢的三分之一深深没入了官道特殊而坚硬的石料地面上,强大的力道使得即便是箭矢钉在地上箭矢的尾羽还在不断的抖动。 “敌袭!” 伴随着示警的呼喝声,所有跟随在货物两侧的镖师纷纷翻身下马,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兵刃,为首的镖师高声呼喝:“何方朋友,请出来相见!” “见鬼!”马车车夫尖叫一声躲进马车车厢:“为什么在官道上还会遇到野盗路匪!” “野盗路匪?太过分了。”一帮人从官道两侧隐匿身形的地方走了出来,来人不多,只有区区两个人,这两人看上去并不在意货物,而是盯着领头的马车不放。 围守在货物旁边的镖师们谨慎的看着这两人。 “头儿,我们上不上?”一个趟子手对自己的领头镖师询问。 领头镖师摆摆手:“不要急,事情好像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而且来的那两人可不简单。” …… “哟。”渔夫露出爽朗的笑容:“你们来啦。” “牛,兔。” “我们能不来吗?”来人一男一女,从外表上看年龄都是二十岁左右,男性江湖客身形壮硕,高高隆起的肌肉将一身衣物撑得鼓涨欲裂,裸露的双臂皮肤并非如同普通人一样有着柔韧的皮肤,而是可以看到有角质状的痕迹覆着在双臂上面,可以看出此人的肉身经历了千锤百炼,是个横练的高手,但是此人却是身背巨弓,腰间两侧挂着的也并非常规兵刃,而是两个硕大的箭筒,里面装满了箭支。 由于身材高大,寻常人需要背在背上的箭筒被此人挂在腰间根本显得不突兀。 很显然逼停车队的那一箭就是此人射出的。 而女性则是身材高挑,虽然容貌出众但是更加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对笔直修长程度简直夸张的大长腿,即便是穿着保守的特制长裤也掩盖不住那修长美丽的形状,此女容貌出众,却带着一股出尘的气质,仿佛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看向两人共同的目标。 二人虽然只是站在那里,但是一身气势却是死死逼向仍旧端坐在马车上的渔夫。 二人看到身穿蓑衣的渔夫却笑不出来。 “你为什么这么做,虎。”被渔夫称之为“牛”的江湖客率先发言沉声质问:“你为何要背叛望机楼!” 被称之为兔的出尘女子迈动修长双腿越过牛站到渔夫面前,冷声说道:“交出名单,我们放你离开。” “这可不行,兔子妹子。”渔夫连连摇头:“除了我身上的蓑衣和名单,别的我都可以给你。” 听渔夫这么说,兔神色变得有些莫名:“那如果我想要你的命呢?” 渔夫笑道:“你想要当然可以,但是要等我把这份名单交给鼠之后。” 第254章 事有始终(渔夫中篇) 由于江湖本身的复杂性,只要是江湖门派势力就免不了接触江湖黑暗面,甚至本身就是构成江湖黑暗面的一部分。 就连由离阳皇一手创建起来的望机楼也不例外。 望机楼作为民间和江湖之间的缓冲区虽然靠着大量的委托和百家任务获得了不少民间和江湖上的好评,但是就好像光与影相互依存一样,不管是光鲜靓丽的一面还是阴暗漆黑的一面都是江湖的一部分,而作为江湖势力中的后起之秀望机楼能够如此一帆风顺除了有官家倾尽资源不留余地的扶持培育外和望机楼本身背后的所作所为也分不开关系。 “所谓的江湖光影两面就是黑暗面和黑暗面交织出来网,真正的光在如今已经复仇的江湖上已经不存在了。”渔夫带着爽朗的笑容看着面前气势惊人的曾经的同僚:“我在接受望机楼十二地支的招揽之时就有说过,我之所以接受望机楼的招揽是因为我想在望机楼找到我所希望看到的东西。”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牛看着面前的渔夫谨慎的一点点靠近:“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因为各自的理由才加入十二地支的……” 话刚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因为牛的耳边传来轻微的风的声音。 “牛,你太不谨慎了。”清冷的声音从兔的嘴中吐出:“即便虎排在顺位第三和你顺位第二的差距也不是很明显,若是你一不小心……” 兔依旧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但是却已经摆出了侧身攻击的架势,随时都可以使出那足以在钢铸铁浇的材质上留下深邃痕迹的踢技。 “不小心一点的话,会被杀掉的。” 伴随着风的呼啸,牛的脸颊毫无征兆的裂开了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流淌而下。 “不要再靠近了哦。”渔夫爽朗的声音传出:“我可是知道的,若是让你靠近我十步以内会演变成什么样的事态。” 牛摸了摸脸上的伤口,苦笑着放松了浑身的肌肉,缓缓退了回去:“我知道了,你放下鱼竿,兔,冷静。” “我很冷静。”一如既往的清冷的声音,丝毫听不出情绪变化,可惜那丝毫没有放松的架势和愈发高涨的气势很明显的表明了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三无少女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般放松下来。 “怎么,顺位第四想试试吗?”渔夫依旧满脸爽朗:“我不介意和你重演当年考核时候的事情哦,只不过这一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三无少女的眼神泛起波澜,轻呼了一口气,收起了架势正面盯着自己面前的顺位第三,缓步退到了和牛并肩的位置站定。 虽然收起了架势,可是那一身气势却丝毫没有收敛,看模样一旦有机会这个三无少女会毫不犹豫的发起惊人的攻势。 “真是个问题少女啊。”有些烦恼的挠了挠后脑勺:“兔,你这脾气要改啊,不然我走了之后可没有人会迁就你了。” 听着着仿佛关怀自己不懂事的小妹妹的语气,牛兔二人了解到了,面前这个昔日的同僚,如今的望机楼叛徒无论如何都无法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了。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啊。”牛用大拇指抹了抹脸上的伤口,在大拇指抹过伤口之后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并已经迅速结痂,当大拇指第二次抹过伤口血痂被大拇指抹掉了,只留下淡淡的伤口愈合痕迹。 “这……”站在不远处的趟子手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那个人刚才脸是不是流血了?” “好了,都不要多嘴。”领队的镖师看到拦住车队的二人松了口气:“那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世界,但是最起码可以肯定来者对我们的货物并不感兴趣。” “喂,镖头儿!” 就在镖头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渔夫开口了:“这两人或许对这批货没什么兴趣,可我却对你们货车里面装着的东西可是仔细满满呢。” 此话一出,镖头面色铁青:“全体戒备!” “虎!”牛发怒了:“你果然堕落了!居然行野盗路匪之事!我从你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身为侠的荣光了!” “冷静,憨货。”渔夫摆了摆手,从马车上跳下来,朝着后方镖车走去,背对牛兔二人却丝毫不设防,渔夫拍了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货物:“镖头,你知不知道你们所押运的东西是什么?” “顺风镖局走镖都是由总部处理,我们走镖只需将镖送到指定位置就可以了。” “哦,那我就放心多了。”渔夫笑眯眯的说出了危险的言语:“我还以为要把你们全部都一起宰了呢。” “喂!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啊!”一个趟子手叫嚣:“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我们顺风镖局的金牌镖头之一……” “住口!” 带头的镖师面色难看:“不要丢人现眼了,我们放弃这些东西,撤。” 趟子手急了:“镖头!” “我说了!撤!”镖头面色难看的看了看面爽朗笑容的渔夫,又看了看拦住车队的牛兔二人:“那不是我们可以接触的世界。” …… 一个人影小心翼翼的从领头的马车上溜下来,看样子想要蹑手蹑脚的偷偷溜走,只可惜在场的三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 “站住!” 目送这些顺风镖局的镖师离去的渔夫突然爆喝一声,手中鱼竿甩出,极其细小的鱼钩和几乎不可见的鱼线化作一道风抛向不远处,在一个人惊叫声中渔夫将一个人就好像钓鱼一样从不远处的的草丛中给钓了出来。 之前和渔夫谈笑风生的马车上的车夫从天而降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坚硬的官道上。 “别人可以走是因为不知道这批货是什么,但是你作为交接人不可能不知道吧?” 即便面对昔日同僚的恶意也不会改变的笑容的脸上挂着狰狞的表情,前一刻时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的咽喉吐出犹如带着恶鬼一般的情绪的话语:“你这人渣,受死吧。” 第255章 事有终始(渔父下篇) 即便面对昔日同僚的恶意也不会改变的笑容的脸上挂着狰狞的表情,前一刻时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的咽喉吐出犹如带着恶鬼一般的情绪的话语。 “你这人渣,受死吧。” 那一瞬间,杀气犹如实质一般自渔夫身上激荡而起,本来无形无质的杀气居然荡起了官道上的灰尘。 “噫!” 即便是丝毫不会武功的车夫也感受到了来自渔夫身上的杀气。 车夫知道,自己今日注定在劫难逃。 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会寻找最后的稻草,情急之下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牛兔二人,车夫面露喜色:“喂!你们快拦住他!” 车夫手脚并用的朝着牛和兔二人狼狈爬过去:“我是鼠大人手下的人,你们应该知道吧!” 然而他爬到一半就停下来了,让他停下的原因是来自牛兔二人。 方才和渔夫对立的牛兔二人对渔夫投来了冰冷的眼神,眼神中丝毫不掩饰的恶意使得车夫停了下来。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啊!”绝望之下车夫终于爆发了。 “你们只不过是鼠大人手下的……” 话还没说完,名为兔的三无少女已经动了。 修长的不像话长腿陡然迈出,一记翻身踢结结实实的踢中了车夫的身体,但是如此大的动作却并未将车夫踹飞,而是犹如蜻蜓点水一般沾之即离,可是车夫却很明显并不好受。 “喂!”看到三无少女踢出这一脚牛和渔夫面色同时一变,牛脚下一顿,飞速后退,由于用力过度导致原本脚下的官道砖石都出现了爆炸式的裂痕,而渔夫则是选择躲到就近的货物后面。 吃了这莫名其妙一脚的车夫原地一动不动,但是皮肤下面却是有无数小虫在蠕动,紧接着皮肤涨红,随即整个人都如同在体内被塞了大量破山黑火药一般爆散成漫天血雨。 “吧嗒——吧嗒——” 伴随着仿佛下雨一般的声音,车夫的身体不论是筋肉还是骨头都化作了这一场短暂的血雨,被面前这个沐浴着鲜血之雨的三无少女完全从这个世间抹去了。 “呕……” 渔夫趴在地上不断地狂吐,逃到远处的牛也好不到哪里去,擦着嘴角的污渍看着沐浴在鲜血中的三无少女:“明明是那么可爱的小丫头,却偏偏选择修炼了这么恶心暴力还邪门儿的武功。” 名号为兔,但是做的却是十二地支中最为残暴的行为,兔没有挖石凿墙的本领,也没有捕食猎物的爪牙,明明是十二地支中柔弱的代表,可偏偏学的是名为“柔脚”的阴毒邪功。 柔脚,并不代表温柔或者柔软,柔只是这一招的表象,实质却是阴毒残忍,柔脚踹中目标后会将一股气血之力通过踢技透体打入目标体内,进入目标体内的气血之力经过劲力加持后就仿佛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将目标体内的一切揉烂,最终目标的躯壳受不住这股经过劲力加持的气血之力的蹂躏而彻底崩溃,化作漫天血雨。 气血之力是武者的根本,这柔脚可以说是一门损己伤人的邪功。 “你们两个……”渔夫擦着嘴角的污渍,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呸。”吐了吐嘴里的口水残渣,牛走了过来:“你以为我们是来奉命捉拿所谓的望机楼的叛徒、原十二地支的虎的吗?” 渔夫目瞪口呆:“难道不是吗?” 浑身鲜血斑斑的兔看着渔夫,面无表情:“愚蠢。” “我们是来阻止你自寻死路的。”牛擦了擦嘴角走向货物:“你怀里的名单都是鼠黑暗面的得力手下,在鼠的授意下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你把这份这份名单给鼠是想用来警告鼠那家伙吧?” “你的所作所为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不要想着乱来。” “我在暗处看着你。” 兔面无表情的接过话:“鼠的所作所为我们其实多少都猜到了,我们多多少少都会在暗地进行一些行动破坏鼠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做,一般没有人会光明正大的把阴暗面拿到明面上说吧?猫科动物果然都是神经病。” 牛解开了绑绳,捏住掩盖货物的一角猛然掀开,一个个金属牢笼暴露出来,牢笼里面绑着一大群破衣烂衫的人,这些人面容枯槁,肤色呈现出不健康的色泽,所有人都昏迷着但是呼吸平稳,显然是被人灌了蒙汗药之类的迷药。 牛咬牙切齿的从牙缝挤出话语:“用难民和犯人做人体试验,哼,歪门邪道,真搞不懂为何楼主会让这么个玩意儿担任副楼主。” “你们早说啊……”渔夫从怀里扯出一方手帕擦着三无少女脸上的血污,脸上露出介于老父亲和兄长之间的表情:“我还以为要和你们干上一架呢。” “当然要打。” 毫无征兆,三无少女抬膝就是一脚,渔夫一个铁板桥险之又险的避开,而牛也趁机欺身上前,可惜还没靠近十步距离,渔夫就扯着不知何时埋入地上的鱼钩鱼线飞速退却。 他并没有翻脸质问,而是迅速摆好身架子欺身攻向名号为兔的三无少女。 原因很简单。 “找到了!” “就在那里!” 官道四周围来了不少江湖客,每一个人都用贪婪的眼神望着正在和兔少女缠斗的渔夫,仿佛那是一块儿会行走的金山。 在江湖客到来之前牛已经将装满人的铁笼重新用布遮盖打包好,然后爆喝一声,一拳捣出加入战局。 三人交手爆发出来的气力混在一起搅起股股暴风,飞沙走石吹得周围江湖客睁不开眼。 有江湖客自恃功夫不错想要加入战局,可刚刚沾着边儿就被不知道是谁的一拳又或者是一脚给原路揍飞了回去,飞出老远伏倒在地四肢抽搐不知死活。 其余江湖客见状纷纷叫嚷: “这三个家伙的层次不是我们能够靠近的!” “大家退后!” “退后!” …… “你听我说,现在这些只是被鼠设下的巨额悬赏骗来送死拖住你脚步的小喽啰,真正的猛菜还在后面。” “闲话不多说,你要赶紧跑。”三人缠打作一团,你来我往招招致命吗,往人看来这就是生死搏杀,凶险异常。 牛小声开口:“这些人我来处理,鼠动用了副楼主的权限全江湖通缉你,还说服了离阳皇调动龙舌边境的那帮疯子出动。” “我该怎么走?” 渔夫也不傻,曾经的十二地支顺位第三可不止仅靠着拳头爬上去的,牛兔二人既然是知晓内情那么自然也不会无备而来。 “往南边走,有一条江,名唤卧龙,沿着江水往上游处走,在江安大堤上住着一个怪人,侠名江水龙王,你去找他求助。” “此人性情古怪,但是颇有侠肝义胆,爱管闲事儿。” “不行!”歪头多开来自牛的势大力沉的一拳,拳风在脖颈侧削开了一道伤口,紧接着渔夫又后侧身躲过一记柔脚,他断然拒绝:“我这么去不是害了人家吗?” 三人你来我往,三人超出常人规格的力量即便是特制石料铺出来的官道也承受不住,路面伴随着三人打斗的方向逐渐崩裂,拳脚卷起的灰尘将三人笼罩,害怕被卷入其中的江湖客只能够尽可能避开灰尘笼罩的范围。 “真是太惊人了!” 一个年轻的江湖客惊叹的看着官道上的灰尘团和蔓延在官道上的满地狼藉:“这官道的石料可是特制的!坚硬程度就算是上百辆马车来回碾压都不会出现痕迹的石料居然在他们的拳脚下碎成了灰尘大小,这真的是人力可以造成的破坏力吗!?” “所以都说了。”一个老牌江湖客蹲在树枝上观望这被三人的打斗所搅起的激荡气流扬起的巨大灰尘团,用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感叹的口气说道:“他们和我们,不在一个世界里面啊。” 激烈的拳脚激荡起恐怖的呼啸声,被拳风掌浪搅起的灰尘在扬起的同时也被拳风掌浪所束缚,团成硕大的灰尘团。 “里面怎么样啊?” “如果那个被望机楼悬赏的家伙被那两人给拿下的话那我就拿不到奖金了!” “怎么办!往里面投掷暗器吗!” “你想死吗!万一射中另外两个人怎么办!如果引起了另外两个人的怒火你可是会死无全尸的哦!” 话虽如此,但是此时这帮江湖客用贪婪的眼神看着硕大的灰尘所笼罩的区域,那种眼神比起猎食者更像是野狗或者秃鹫,害怕狩猎者不敢上前,但是对狩猎者手中的猎物却抱着敲骨吸髓般的热情。 灰尘团内三人交手打出了惊人的碰撞声,速度之快频率之高以至于不时有被躲开的拳风掌浪穿透灰尘团打出去,从外面看整个灰尘团就好像是一个硕大的刺茧一般。 而在这个灰尘团里面三人依旧进行着激烈的争斗。 不论是拳脚上的还是口头上的。 “噢噢噢噢哦哦哦哦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渔夫以惊人的气势打出拳脚,力道之沉速度之快甚至在空气中留下了拳脚的残影。 “呜哇哇哇哇啊啊啊啊你是三岁小孩儿吗!这可是要命的关键时期!你就不要这么任性了好不好!”牛同样回敬与之相同的拳脚:“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休想!!休想休想休想!!!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会让陌生人赔上性命的事情的!”如此说着,拳脚中似乎都被这宛如人生信条般的话语施加了重量和速度,渔夫和牛之间的拳脚愈发激烈。 而三无兔少女早已没有加入两人之间的战斗了,只是站在两人不远处淡淡的看着十二地支中的顺位第二和顺位第三用足以震碎坚硬石料的拳脚相互殴打着。 没错,只是殴打而已,没有技巧,没有法门,仅仅是两个固执的男人相互做着类似发泄的事情。 “你怎么这么固执!”牛咬牙挥出拳头:“你这个家伙就不能为我们其他人考虑一下吗!” “你才是!”渔夫侧身一掌排开这一拳,然后以丝毫不相让的架势回敬一拳怒道:“为了我们自己的事情居然要牺牲除我们以外的人的性命!” 两人争吵的声音虽然大,但是由于拳脚交错的巨大呼啸和震碎官道石料的声音并没有被其他人听到。 两人的拳脚明显有着各自的优势,渔夫的拳脚速度比牛要快,虽然没有使用招式变化但是常年的战斗经验已经融入了本能,即便是走路都会迈出踏风步的渔夫下意识施展出来的身法使得拳脚轨迹虽然都是直来直去但是却使得人难以躲避,而牛的拳脚虽然在速度上拼不过渔夫,但是牛本身就是主修横练功夫的武者,速度和身法自然比不上渔夫,但是以强韧的肉身拼着硬抗几拳回敬一拳丝毫不成问题,一时之间两人居然僵持不下。 “你……你这个固执的家伙!”双方发现各自都奈何不了对方,只能作罢,牛真正意义上的气喘如牛:“兔,你劝劝这家伙。” “没用的。”兔少女淡淡的说着:“除非你说服他,不然你打死他都没用。” “那你想办法说服他啊!”牛擦了擦嘴角的淤痕:“我可不会动脑子。” “想都别想!”渔夫耍无赖似的蹲在地上:“为了我们的事情,牺牲无关之人的姓名,我做不到!” 兔看着同样气喘如牛的渔夫:“那人可算不上无辜哦。” “诶?” “在楼主选择鼠位的时候,江水龙王和如今的鼠都是候选人,你应该听过我们十二地支的说法吧。” “你是说个性?”渔夫挑了挑眉:“成为鼠的人定然有阴暗面吗?” “那个人有成为鼠的潜质,所以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只不过未曾在明面显露出来而已。” “无稽之谈。”渔夫嗤之以鼻:“那只是迷信而已吧?” “你不信吗?” “……” “你想试试吗?”兔面无表情:“试试能否培养出一个足以和鼠的阴暗面对抗的另一个‘鼠’。” 牛:“……” 这个三无少女还真的是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啊。 第256章 过关 百花城郊外平静且安宁,虽说是郊外,但是确实遍地鲜花香木,不少身穿农服的女子正在这郊外走动这,齐腰高的花海让这些女子行步维艰。 这里虽然是百花城的郊外,但是也属于百花城的势力范围,这片地方是百花城诸多香料产出地其中之一,而这些女子就是百花城独有的工人——采香人。 这里的氛围一直都是宁静和谐,由于不远处就是百花城,在百花城城主的威慑下没有江湖客敢于在这里胡来,更别说那些路匪野盗了,对于百花城来说,香料产出地就是百花城的生命线,敢于在这里胡来都要被埋进土里当肥料。 不过今天这份宁静就要被打破了。 “三姐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正在检查花瓣的女子微微皱眉:“那有什么声音,不要打扰我工作,采香可是需要集中精神的。” 所谓的采香就是在各自苛刻条件下将完整的带着香味的天然材料摘采下来,而那些苛刻条件足以让重度的洁癖患者撞墙。 女子说罢便弯下腰低下头,专心的检查一朵还不到拇指大小的花卉的花瓣是否受损,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伴随着风进入她耳朵的是若有若无的喧嚣声。 “这是……” 女子抬起身,看到百花城郊外距离她们肉眼可见的极限,一道土灰色的线正在飞速蔓延。 “不对,那不是线。” 女子皱眉仔细辨别,待看清后女子的面色猛然一变,高声尖叫:“大家快躲起来!躲到树后面去!” 那哪里是线,那是被一队人马奔走时所带起来的泥土灰尘。 “呼哈啊啊啊啊!” “驾!”一向躺在马车顶棚的白晓笙面色涨红,就好像喝了酒一般兴奋,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半空中抡着圆圈。 自从白晓笙和掌柜的一起行动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掌柜的影响,整个人愈发的高冷了起来,平日面无表情,可是一旦坐在车夫位置拿起缰绳握起马鞭整个人就亢奋起来了。 当然兴奋起来的不止是白晓笙。 “昂哦昂哦昂哦——” 一辆四轮马车正在狂奔,四个角上面的揽客铃铛正在叮铃咣当的响个不停,马车足足有寻常马车的两倍大小,马车虽然并没有镶嵌任何金银玉石,但是不论是清亮的涂漆和整齐的结构却都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然而这亮马车前面拉车的却不是高头大马,而是一头白毛毛驴。 马车在这头白毛的毛驴的拉拽下就好像是兔子一样一窜一窜的往前面飞驰,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毛驴和马车都同时腾空了。 马车里面掌柜的依然侧卧在车厢中,稳稳当当的啃着寻常人难以下口的怪味野果,小刀紧紧抓着窗框,而郭小道和莫小小则是被颠簸的过了头的马车荡得满车厢打滚。 “该死!喂!你到底给那头毛驴喂了什么了!”小刀紧紧抱着窗框面色难看,喉咙处正在不断蠕动,似乎正在努力的和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作斗争。 “也没什么啊,也就是喂了点儿小白随身携带的酒而已。” 掌柜嘴上淡淡这么说,但是心底也是有些发懵,谁能料到这头其貌不扬的白毛毛驴发起酒疯来居然这么猛,这还是用水勾兑过的百里香? 百花城众人去进行侠士资格考核,将小刀带着的七个野盗喽啰也没闲着,之前由于众人的马被“失足少女”莫小小给不小心给咔嚓了,这才临时决定让七个野盗拉车,但是人力终究不能和马车比,更何况按照掌柜的说法就是:“你们的颜值拉低了我这小本生意在人家心里的印象分,会影响我做生意的。” 本来是应该由莫小小去买马的,但是由于莫小小半路摇身一变变成了掌柜的重要客户和未来长期供货商的接口人,顾客就是上帝,所以这种活儿自然就落到了这七个野盗手上。 按道理来说这白毛小毛驴不应该这么猛,要知道掌柜的这辆马车可是要两匹马才能拉得动,可是现在却被一头小毛驴拉得飞起,如果不是这白毛毛驴天赋异禀那就是白晓笙的百里香原液过于给力,那绝对不是醇酒原浆这么简单。 “你们这帮废物!”小刀趴在窗口为了避免在颠簸中咬到舌头张大嘴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让你们买马!你们给我弄回了头什么东西!” 其实几个野盗也是蛮委屈的。 由于掌柜等人在这百花城停留的时间太短,还没等他们找到马就被白晓笙飞鸽传书通知赶紧找到拖马车的牲口赶紧走,几个野盗并没有怀疑这个消息的真伪——天底下肥成那样的信鸽可不多见,而就在同一时间整个百花城的江湖客似乎都像开水一般沸腾了起来,对着他们满世界的追拿堵截,就是这头白毛小毛驴还是他们慌乱之中翻进一家院子临时找人家买的。 此时这些野盗喽啰正玩命的跟在马车后面跑,看模样恨不得给自己加两条腿,而原因很简单。 “站住!” “别让他们跑了!” “谁都特么别抢!他们是我的!” “谁特么丢的暗器!扎到老子了!” “干掉他们拿到信物我就能考上侠士资格了!” “驾!”“驾!驾!” 跟在众人身后的是一大帮红着眼的江湖客,这些江湖客气势逼人,时不时回过头的毛手野盗看到了几个眼熟的面孔:“这不是蹲在那个破烂客栈大堂的那小子吗?” “还有那个拿棍子的老鬼!” “妈的这群人都疯了吗!” 老鲍撒丫子狂奔:“头儿,你们做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儿啊!后面那帮人是真心想要咱们的命啊!” 小刀喉咙滚了滚,好不容易才把呼之欲出之物咽下去,恶狠狠的擦了擦嘴角:“别说了,我们被那个客栈水鬼给算计了!” …… 百花城唯一一家破烂的不像话的客栈,一个农妇模样的女人走了进来。 “抱歉,今日本小店提前打烊了。”虽然浑身都是骇人的鲜血,但是活动着手脚客栈掌柜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却是一脸轻松,狰狞的困龙锁已经被他扔到了柜台后面,上面插着一枚古色古香的铜钥匙,由于刚刚从身上脱离,客栈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 “大白天的打烊?”农妇笑道:“困龙升天了?” “还不至于。”江水龙王重新趴到柜台上:“这个位置趴习惯了,若是让我重新回到江岸大堤上估计是不习惯的,那帮人呢?” “出门儿了。”农妇面带古怪:“他们还把我院子里面的白毛给带走了。” “你舍得?” “你不也挺舍得的吗?” 农妇看着柜台上还剩下一半的黑色香料:“冬蝉就这么被你送人了?” “那一半儿我要了也没用。” 农妇笑道:“你居然让他们在其他考生的追杀下撑过一个月,是不是有些使坏了?” “我觉得挺公平,江湖上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不然我也不会被望机楼副楼主给所在锁里十来年,再说了,只要是拿着信物,谁过关都一样。”客栈掌柜的无所谓道:“反正能过我这关的估计没人,那几个家伙就算是给这次侠士资格考核的一个说法吧。” 第257章 捡了个人 “不行。”莫小小颓然的放下手里的地图:“找不到我们的位置。” 在一片山清水秀的不知名地段,众人在这里停下休息。 在掌柜的影响下众人一路上修整进餐已经从随便找个地方蹲下来啃干粮饼子演变为野餐式的风格,换做以往这个时间所有人都会悠哉悠哉的享受着似乎被无限放慢的时光,但是此时众人却没有这个心情。 七个野盗喽啰正四仰八叉的躺倒在马车不远处,这七个野盗喽啰身上尽是褐黑色的伤口,鲜血将伤口和衣物紧密黏合在一起,虽然很浅但是伤口密集的程度令人触目惊心,鲜血侵染透过的衣物在干涸后变成像硬壳儿一样的状态,如果不是七人微微起伏的胸口恐怕已经有人认为这是七具尸体。 这七人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大口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众人此时刚刚从那群疯狂的江湖客考生手中逃出来,这一路上多亏了白晓笙天马行空般的驾车技术和白毛驴哪里都敢冲的玩命精神,众人在诸多江湖客的追赶堵截下才得以逃出生天。 小刀正蹲在远处的灌木丛里,灌木丛里面传来容易令人产生连锁反应的呕吐声,坚持了一路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小刀终于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郭小道和白晓笙正在一起用枯枝生火准备吃食,和之前面无表情不同,白晓笙此刻面色红润有光泽,整个人都像是经历过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显然痛快的飙了一回车让这个笔录人相当过瘾。 而掌柜的正蹲在地上看着新来的成员——白毛儿。 白毛儿是掌柜的给这头拉车的白毛驴起的名字,言简意洁简单粗暴,此时这位新来的成员正无力的侧卧在草地上,眼睛半张半闭,耷拉着舌头一副濒死状。 “这毛驴是怎么了?”莫小小凑过来:“是不是你喂它吃了什么药导致它现在要死了啊?” 也不怪莫小小这么想,这一路上这头小毛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拉着这么大一辆马车和五个人的重量一路狂飙,怎么看都是透支生命的行为。 江湖上不是没有类似于“天魔解体”之类的邪功,名字都不一样,原理都大同小异,都是通过特殊的手段激发气血潜能在短时间内让气血之力超负荷在体内运行,已达到爆发出超乎寻常力量的效果,可这样的做法会令气血本源受损,气血本院受损可不是喝几个月枸机红糖水就能补回来的,对于武者来说气血本源就是生命力的象征,气血本源足够强大,武者才能一次又一次的超越界限达到新的高度。 除了邪功之外一些秘法乃至药物都有刺激气血本源的效果,而莫小小看到在逃亡之前掌柜的好像往白毛驴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我像是那种冷血无情残害小动物的人吗?”掌柜的摸着白毛驴的脖颈:“这货大概是后劲儿上来了。” 这头小毛驴确实有些非比寻常,这白毛毛驴的身体里面掌柜的隐隐能感受到有些气血走向的感觉。 “畜生也能练武功?”掌柜的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处于宿醉状态摊成一滩驴泥的白毛儿。 在逃走的时候掌柜的就感觉到了这头小毛驴的不同寻常,原本两匹高头大马才能拖动的马车这小家伙单挑大梁就能拉着走。 可是这种速度迟早会被后面的江湖客考生追上,于是掌柜的就想着给这毛驴加点儿料。 服用后效果类似“天魔解体”的药物掌柜也不是不会配,但是时间来不及,情急之下掌柜的用手抠了些白晓笙箱笼里面的百里香原浆喂给了小毛驴,这一下子就好像打开了小毛驴新世界的大门。 喝酒后一般有两种状态,一种趴着吐,一种人来疯,很显然这白毛毛驴是后者,在白晓笙天马行空的指挥下这个小家伙也是趁着耍酒疯的劲儿哪里都敢上,以至于现在众人虽然摆脱了江湖客考生的追捕但是也迷了路。 虚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小刀擦着嘴角面色惨白步履发飘的走回来:“那个死水鬼,我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宰了他。” 也不怪小刀这么说。 就在众人在一众江湖客考生咬牙赤眼的目光下从江水龙王手里接过信物的时候,江水龙王突然发话了:“第四场考核其实很简单,你们要在在座的所有江湖客考生的追杀下成功活过一个月。”然后扭头朝着一脸懵逼的江湖客考生说道:“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侠士资格考核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就不用我多说了。” 此话一出江湖客考生们纷纷明白了过来,客栈的气氛瞬间变得险恶起来,但是这些江湖客考生还没忘记这里还是百花城。 掌柜众人一开始想的很简单,这一个月在百花城内度过不就完了吗? 可谁知道很快百花城主就下令了:第三场考核结束的江湖客考生离开百花城。 于是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我们现在还是不安全。”小刀面带菜色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我们摆脱了那些考生,但是江湖客里面追踪的好手不在少数,我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长期逗留,所以必须尽快找到距离这里最近的大城,然后在大城里面度过这一个月。” 不得不说小刀在荒野上一把手扛把子的地位不仅仅是靠手里大刀片子砍出来,即便是晕车吐成狗小刀依旧思维敏捷,立刻找到了最正确的路。 “喂!我们回来了”出去觅食的郭小道和白晓笙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莫小小蹦了起来,每次吃饭的时候总是莫小小最幸福的时候,白晓笙的手艺确实不错,听动静似乎他们捉了个大猎物回来。 捕捉猎物本该是七个野盗的活儿,但是看他们的模样应该是短时间没法动弹了,于是觅食的任务只得交给白晓笙和郭小道。 但是看到二人手里拖的东西后莫小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白晓笙和郭小道一人扯着一条腿,被两人拖回来的赫然是一个人。 第258章 怪人 “这人是什么情况?” 一般来说应该由野盗喽啰去狩猎野食,但是由于在被江湖客考生追杀的途中野盗喽啰们都纷纷虚脱了,于是采集食物的工作就交给了白晓笙和郭小道。 可没想到没带食物回来反倒拖了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男人回来。 “这家伙飘在不远处的河面上。”白晓笙满脸嫌弃的看着郭小道:“我本来不想捡的。” 白晓笙老远看着这人就已经发现了,此人虽然气息虚弱,但是却并无大碍。 “如果按照河水的流势来看这人大概飘个两天就能靠岸,完全不需要旁人多管闲事,但是这小子不论如何都要把这人捡回来。” 的确,郭小道和白晓笙两个人只有郭小道浑身上下透湿,而白晓笙身上却滴水未沾。 郭小道大声反驳:“一般来说看到遇难的人当然要出手相助!这个人当时怎么看情况都很不妙吧!遇到这种情况出手相助是人之常情吧?” 此话一出郭小道就发现不太对劲儿,所有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吗?”郭小道在众人的目光下有些紧张:“我有说错什么话吗?” 莫小小叹了口气指了指郭小道看向掌柜的:“虽然早有察觉,但是这小子该不会连基本的江湖常识都不知道吧?” 掌柜的耸了耸肩:“在这之前可不是我在教导他,不过教导他的人还真的是……该怎么说呢?有些理想化培育了吧?” 从小被作为藏兵门红白弟子培养的老郭在培养郭小道的时候目标自然是将他培养成自己理想中的形象,所以下意识的将自己认为理想中形象应该拥有的品德统统都灌输给了郭小道,然而老郭却忘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郭小道并没有足够支撑起这些品德应有的实力。 “我说吧,你小子就算是多管闲事也要看看自己的处境啊。”小刀皱眉:“我们现在可是在被江湖客考生追杀,先不说我们的处境如何危险,你随便带一个人回来考虑过这个人的身份吗?你有仔细看过这个人身上的衣物了吗?” 白晓笙满脸懵逼,显然并不能理解小刀的意思。 江湖客行走江湖大多数人都是以明哲保身为主,不会轻易去管闲事,先不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若是因为头脑一热被卷入麻烦事件中可就得不偿失了,一些江湖势力动起手来可不会仔细到点名点姓的认清谁是谁,若是遇到那种被江湖势力通缉围剿的家伙只要是搭上关系那么下场肯定很惨。 小刀看到白晓笙满脸混乱就明白面前这个小鬼还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掌柜的笑了笑站起身揉了揉郭小道的头:“没办法,这孩子江湖阅历还不够,不过我不觉得这种天真是他当前不能拥有的东西,最起码我认为这种品质在主角身上是蛮合适的人设。” 小刀和莫小小下意识将目光投向白晓笙,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听不懂掌柜说话的时候向白晓笙求助了。 白晓笙翻译道:“掌柜的大概是想说这种多管闲事的性格他并不讨厌。” 小刀撇了撇嘴:“随便你,死了可别怪我。” 想当一个滥好人啊。 掌柜的笑了笑,郭小道和自己前一世结识的某个故人挺像的:“当年我也有认识一个类似的家伙,虽然那家伙性格很恶劣,甚至人格都很恶劣,而且是个伪君子,但是所谓的美德在他身上展现的简直就是淋漓尽致,所以即便那家伙是个伪君子但是他身边所有人却都很喜欢呆在他身边,包括我。” 听到这里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白晓笙就已经双眼放光的掏出了纸笔。 作为从小看白家长辈所编制的笔录江湖长大白晓笙对于掌柜的前生今世非常感兴趣,今世姑且是赶上了,但是前生也让白晓笙充满兴趣。 毕竟笔录人都是些偏执狂,情报收集者听起来很酷,但是实际上是一个非常辛苦劳累而无趣的工作,所以每一个笔录人在有着病态般的情报追求的同时也都有着自己的个性和恶趣味,虽然表现出来的不明显,但是白晓笙确实在某些方面显露出来了独属于笔录人的偏执。 “咳咳……” 就在白晓笙期待着掌柜的继续讲下去的时候,这个被郭小道捡回来的人突然咳了起来。 “看来我的故事讲不下去了。” 在白晓笙怨念的眼神下掌柜的转身朝着呛水般咳喘的那人走去。 “仔细看看这家伙的衣服的面料还真是不得了啊。” 小刀扯起这个人的衣服摸着料子惊讶道:“这不是丝绸的吗?” “丝绸?” 一般来说跑江湖的都不会选择丝绸作为衣服的料子,先不说丝绸昂贵的价格,本身丝绸这种容易磨损的料子也不适合跑江湖的人当作衣物。 “普通人会用丝绸做衣服的吗?”小刀看这个人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搞不好这个人是什么大世家的公子哥或者是土豪乡绅家的傻儿子之类的,怎么办,要不要现在把这小子绑起来以免他逃走!” “绑……绑起来?”莫小小有些根不上小刀的跳跃思维:“绑起来做什么?” “当然是要赎金啦!”小刀看着这个昏迷的人 “不对啊。”郭小道指着这人:“你看他的脸好红!” “通常来说这叫着凉,看来这个人是发烧了。”掌柜的伸手摸了摸这个人的头,又捏起此人的手腕,但是在翻过此人的手的一瞬间,掌柜眉梢一挑:“这双手……还真是干净啊。” 这是一双很显然被保护的很好的手,十指修长,指甲也修剪得很漂亮,先不说手上没有一丝死皮,就连茧都没有,所谓的“十指不沾阳春水”里面的十指大概指的就是这种手吧。 莫小小凑过来看到这双匀称的手怀疑道:“这人真的是男人吗?该不会是女扮男装的吧?” 莫小小伸手往这个昏倒的人胸口一阵摸索,确认没有摸到自己预想的东西后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怎么说呢,总觉得身为女性在什么地方受到了打击啊。” “掌柜的所说的干净不是这个意思。”白晓笙从掌柜的背后钻出来,将一个小瓷瓶递给掌柜的:“掌柜的。” 在掌柜的伸手摸向这个人的额头,再结合之前掌柜的一番言语白晓笙就明白掌柜的要接下这件事儿了,于是白晓笙很有眼力劲儿的去马车里面拿来了药物。 “什么什么意思?”莫小小不解。 “这个人可是被那个小鬼从河道里面打捞出来的。”白晓笙沉着一张脸:“一般来说失足落入河中的人会下意识扑腾手脚,就算是有意自杀在濒死的时候也会被生理反应刺激导致手会下意识想抓些什么,所以不管怎么样手指甲的缝隙里面一定会有河里面的泥沙,但是你看看这个人的手指甲。” 莫小小遂着白晓笙的话朝着那人的手指甲看去,发现指甲缝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第一种可能,这个人在落入这条河里面就已经失去了知觉了。”白晓笙皱眉:“不管这人是被迷药迷晕了还是被人打昏了,把他抛入河中的人显然不想让他活下去。”说罢白晓笙用嫌弃的眼神看着郭小道:“这个小鬼还真的是捡了个麻烦回来啊。” 掌柜的从白晓笙手里接过瓷瓶,打开堵着瓶口的布塞。 之前掌柜的在郭小道的村子里收购了不少药材,卧龙山人迹罕至但是地域生态极为丰富,药材的种类也是多种多样,这一路掌柜的考虑到了未来客户的需求和预期售卖客户人群选择性的制作了不少种类的药材,其中有辅助江湖客的药物,诸如迷药、毒药和一些有着奇异作用的药物,也有不少寻常规格的药物,诸如治疗寻常可以被药物治愈的病的药物也准备了不少。 “这些可都是商品啊,看你穿这么好应该有个好身家吧?”掌柜的从瓷瓶里面倒出两颗火红色的药丸:“我的药物可是很贵的哦。” “这是什么啊?” 莫小小在百花城就知道了面前这个掌柜的似乎非常擅长调配一些药物:“这是什么药……啊啊啊我的眼睛——” 莫小小在接近掌柜靠近药丸想看个仔细的时候双眼就好像被灼烧了一样火辣辣的疼。 掌柜的摇摇头,将药丸给这个被郭小道打捞回来昏迷发烧的男子服下。 严格来说这个药丸的主要成分并不是药,而是一种促进血液循环的特殊的辣椒捏出来的,其中混合了些培本固源的药材充当辅料。 掌柜的将药物塞进这个人的嘴里,搂住这人的脖子轻轻一抬,轻而易举的就让此人咽下了药物。 莫小小泪水狂流,好不容易才勉强能够睁眼,她红着眼睛看到掌柜的将两颗威力不小的药丸喂给这个昏迷的人:“喂!你还真喂啊!这东西真的是给人吃的吗?” “当然不是给人吃的。”掌柜的拍拍手掌站起身理所当然道。 “那你还给他吃!?”莫小小惊道:“虽然我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我也不会草菅人命啊!”说着赶紧将这人扶起。 “你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让你吐出来……啊——!”莫小小看着自己扶起来的男人睁开眼想自己提问惊道:“你怎么醒了?!” “我不该醒吗?”这个男人自顾自的挣脱莫小小的手从地上爬起来茫然看向周围:“这里是哪里啊?” “这是什么情况?”莫小小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个男人,又望向掌柜的:“就算是药物吸收也需要点时间吧?” 掌柜的耸了耸肩:“我调配出来的药物不至于连这点儿小毛病都治不好吧。” “不不不,我指的是消化速度啊消化速度。” “嗯?”这个刚刚醒过来的男人鼻翼稍稍耸动了一下,然后双眼放光:“好香!” “诶?” 这个男人无视在场的所有人,丝毫不顾一身贵重的丝绸衣服,也不嫌脏,趴在地上像一条狗一样满地嗅。 “额……请问你在做什么?” 郭小道开口询问,他心里揣揣不安道:“该不会救回来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吧?” 这个男人并不理会郭小道,而是不停地趴在地上闻着什么味道,然后一路摸索——爬到了摊成一滩泥的白毛儿毛驴边上,伸出手扒开了毛驴的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脸陶醉道:“嗯~真香~” 看到这一幕众人面色怪异,在场的所有人都接触过马匹之类的动物,经过亲身体验这种动物的口腔味道绝对不是可以用“香”这个字来形容的。 白晓笙没好气的踹了郭小道一脚:“你看你,我说不捡你非要捡,这下好了,捡回个变态。” 这个男人闻着闻着,接着站起身怒视众人:“是谁干的!” “哈?”众人被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问的摸不着头脑。 男子接着说了:“是谁暴殄天物将如此不可多得的美酒佳酿喂驴!” 男子说这话的时候气势满满,气魄逼人,以至于让现场众人不约而同的用手指向了掌柜的:“是他!” 包括白晓笙。 由此可见白晓笙对于掌柜的用自己“诺大牺牲”才得来的百里香原酿去喂驴还是蛮有意见的。 掌柜的莫名其妙:“有意思,我用好酒原酿喂驴是我的问题,你发这么大火儿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男子怒视掌柜的:“我闻这驴嘴里面的味道就知道,你喂的一定不是一般的酒!从小喝酒千千万,这天下所有的酒就算是皇室专供我都品尝过,但是唯独这种酒就连我都闻不出来来历,定然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而你却用这酒去喂牲口?” “所以说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该自我介绍一下?”掌柜的有些不耐了,自己好心拿药把这货弄得生龙活虎可不是要这货和自己叫板的。 掌柜的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货重新放倒丢回河里了。 第259章 投毒?投毒! 即便在众人的强势围观下这个被郭小道捡回来的家伙仍旧我行我素,和白毛儿躺齐,脸对着白毛的那张臭驴嘴嗯嗯啊啊的闻个不停,丝毫都不在乎被白毛儿喷到脸上的唾沫,而白毛被这么一个家伙强行掰开嘴也颇有些不爽,试图喷唾沫赶走这个怪异的家伙,可是这个家伙根本就不在乎。 也许是闻够了,这个男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草,对着掌柜的开口:“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掌柜的一听双眼放光——土豪啊。 “咳咳。”掌柜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个算盘假兮兮的扒拉了几下:“掐头去尾四舍五入两颗赤火丸你给三钱就行……” “等等等等。”还不等掌柜的说完这个男人就抬手叫停满脸疑惑:“什么赤火丸?” 掌柜的听了面色一沉:“想赖账?” 白晓笙连忙上前:“掌柜的,你是在他昏迷的时候喂给他吃的,他不知情也很正常,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一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掌柜的就变得极为敏感和神经质,白晓笙可没有忘记掌柜的在郭小道的村子里收购药材的时候可是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整个包袱里面的草药颗颗都是花叶整齐根须完整,白晓笙可不相信所有采药的村民手里的药材都是这种品相,也亏得掌柜的耐得住性子一颗颗的挑。 听了白晓笙的话掌故的勉强算是冷静了下来,收起了那副面沉似水的表情,脸上重新挂起了和气生财的笑容:“你摸摸自己的肚子,是不是觉得里面有一团火在烧?” 那人将信将疑的将手摸向肚子感受了一番,面色微微一变,猛地看向掌柜的:“你给我下毒!?”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突然就变了。 郭小道当即就不开心了:“你这人怎么尽把别人往坏处想,就你当时泡在水里和根泡发了的烂木头似的,谁想对你做点什么那还不是简简单单一勾手的事儿,还下毒呢,哼。” 那人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平静下来,反而用更加深邃的眼神望向掌柜的:“你骗不了我,我中过迷药百余次,虫毒六十余次,药毒三十余次,混合毒素更是中了不计其数,没有谁会比我更了解中毒后的反应了,我的身体告诉我我已经中毒了。” 众人听了惊了,莫小小围着这个男子转悠的一圈就好像看珍稀动物一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中毒和解毒中度过,你居然还有勇气能活到现在?” 郭小道将目光转向掌柜的,虽然这一路上郭小道被掌柜的操练的很惨但是掌柜的各个方面对他确实不错,而且在郭小道心目中掌柜的应该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然而掌柜的点点头:“你的身体没有骗你,你确实中毒了。” 郭小道愣住了:“你真给他下毒了?” 掌柜的点点头:“对啊,真下毒了。” “你怎么能这样!”郭小道当场就怒了:“我还以为你虽然有的时候很无耻,很无情无理无理取闹,但是最起码是个有底线的人!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 “你先等等,我什么时候无情无理无理取闹了?” “怎么!你还不承认!” 而小刀则是看着掌柜的双眼放光:“我就知道我刀爷的眼光没有看错!你这老小子天生就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料!”说着抽出短刃宽刀对着那人比划:“你给我听好了,你已经被我们下了七日断肠散,七日之内如果没有解药你就会肠穿肚烂而亡,想要活命就赶紧书信一封叫你家人花银子买解药,不然的话死了可别怪我们!” 等小刀说完了那人却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小刀:“七日断肠散虽然是花草类剧毒,可是入口味道却是甜的,不管如何小心倒入我口中总会有残留,最好的方式就是混入甜汤或者糖水中骗我喝下,然而我口中除了一种辛辣的味道感觉不到丝毫甜味。”说罢还用极其不屑的眼神瞅着小刀:“一看你就没吃过七日断肠散。” 小刀:“……” 我没事儿吃那玩意儿干啥?吃个毒药中个毒你还吃出优越感了不成? 那人就地盘膝坐下玩味的望着掌柜的:“我可事先告诉你,如果你打着用毒来向我老爹和我爷爷勒索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本少爷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命硬!就算是你把自己耗死了你也没法奈何的了我,我劝你最好乖乖的把解药交出来,不然的话,哼哼。” 众人看着这个浑身湿漉漉身上满是泥巴草屑一脸驴唾沫的家伙纷纷无语,就连郭小道都有些无语:“这位仁兄,你哪里来的底气这么嚣张。” “哼,你们这帮贫民,你们对……诶?”这个男人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部,手呈爪状好像想抓什么东西,但是却抓了个空。 “哦,我记错了,在这边。”伸手往另一边的腰部抹去,但是依然一无所获。 “诶?我东西呢?”男子逐渐慌乱起来,手在腰间一阵乱摸。 “别挠你的腰子了。”白晓笙面无表情道:“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就飘在河面上,身上除了这身衣服什么都不剩了。” “不可能!”男子出口反驳:“这次为了防止喝醉后弄丢钱袋子我可是把钱袋子在腰带上打了个死结!我这个打结的都解不开!更别说是被弄丢了!” “等等等等,你刚才说啥?”莫小小目瞪口呆:“喝醉?”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你该不会是喝醉了醉倒在路边,然后被人趁机摸走了钱袋子然后又被人丢进河里吧?” 男子面色一变再变,然后颓然的低下头。 “等等,你没钱?”掌柜的面色再次沉了下去:“看你穿的这么好,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顺便收账。” 不提此事还好,一听到回家男子面色狂变,起身就跑:“我不回家!打死都不回家!” 第260章 宁十三 “你们死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们我家在哪里的!你们永远都别想知道我爹娘是谁!我家住何处!” 被绑在树干上的家伙一脸死硬派嘴脸:“就算你们用刑我都不会供出我家在哪里的,你们拿不到一分钱的!死心吧!” 众人:“……” 掌柜的默默转身钻进马车,等钻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根马鞭。 “等等等等!”郭小道赶紧拦住掌柜的:“你还真要动刑啊?” “不然呢?你替他还钱?”掌柜的面带笑容,可是双眼却冰冷无情:“这个世界上拿了我掌柜的货还敢不付钱的家伙还没出生呢。” “但是你也不能对一个普通百姓动手啊!” 没错,这个被绑在树干上的家伙是个普通人,不会任何武功也不会任何身法,身上没有任何锻炼过的痕迹,要知道就算是寻常百姓在日常生活中或多或少也会锻炼出少许肌肉,可这个被绑在树上一脸死硬派的家伙手臂上的肉摸起来都是软乎乎的甚至都摸不到一点点肌肉。 以至于在听到掌柜的要送他回家后仓皇逃走被随后追上的郭小道一记极其标准的黑虎掏心给放倒。 “你就算是动手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这个被绑在树干上的家伙一脸不屑的看着掌柜手里的马鞭:“区区鞭子,还想让我开口?” “掌柜的,这家伙看起来真的不怕。”白晓笙对掌柜的提议:“如不交给专业的?” 说罢白晓笙指了指小刀。 此时小刀正面带险恶笑意,用舌头缓缓的舔舐着手里的短刃宽刀:“有点儿意思,你刀爷我就是喜欢硬骨头,来人,给我扒了这小子!” 几个野盗喽啰如狼似虎的扑上来抓住被绑在树上的人的衣服,用力一扯。 没扯动。 老鲍一巴掌扇开几个野盗喽啰:“废物,才多长时间没动手了,连个衣服都扯不动。” “不是啊。”一个野盗委屈道:“这小子的衣服有古怪。” “自己废物就自己废物,找什么借口。”老鲍不屑的伸出手拉住丝绸质地的衣服用力一扯。 没扯动。 老鲍面色一僵,然后更加用力的撕扯,可惜这件丝绸质地的衣服却丝毫未动,松开手就连手捏扯出来的皱褶都消失了。 这下尴尬了。 “你看,不怪我们吧?”几个野盗喽啰在一旁忍着笑。 老鲍对小刀开口:“头儿,这小子有点东西,我们怕是看走眼了。” “你们放弃吧。”被绑在树上的家伙面露嘲讽:“这件衣服可是金蚕丝所制,哦,以你们的层次大概不知道什么是金蚕丝,但是莫家你们总该知道吧?那个江湖第一养蛊世家,这金蚕丝就是可是本少爷花了大价钱找那个莫家大小姐买来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为了制成这套衣服本少爷可是花了不少银子买来了神兵利器来当裁布刀。”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安静,众人望向莫小小。 莫小小面色古怪,发现众人望向自己撅了撅嘴:“没……没办法嘛,行走江湖总要花点钱吧?我就偷偷埋了点咯,但是那也是残次品的,而且都是我自己培养出来的。” “这叫一点儿?”郭小道指着被绑在树上的家伙:“这件衣服可不是短褂马甲,这可是长袍,还是连襟带披挂的那种。” 虽然这小子意外的难缠,但是也因此知道了他的身份。 “能够花钱买得起金蚕丝的人很少,而买这么大量的金蚕丝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我印象里面只有一个人买过这么多金蚕丝,那就是天下财神宁通神的孙子,宁十三。” 被绑在树上的宁十三愣了:“你是莫家大小姐?怎么和这群流氓土匪无耻败类混在一起?” 郭小道疑惑:“既然是你之前的大客户为什么你刚才没有认出来?” 莫小小无辜道:“宁家是出了名的“能够让别人做的事儿从来都不亲自做”,这小子就算是买我的金蚕丝也都是差遣手下人来买的,我连他的面儿都没见到过。” 小刀喃喃:“乖乖,这下捉到大鱼了。” 几个野盗喽啰也交头接耳: “真的假的?” “说起来刚才这个家伙开口就是一副不差钱的德行,的确有点像有钱人……” “不过这小子一点武功都不会啊,家里这么有钱总不至于一本儿好点儿的武功秘籍的都买不起吧?” “就是,刚刚我捏了捏那小子的胳膊,一点儿肌肉都没有,完全就是个废物,宁家这么有钱,不应该啊。” 这年头但凡有点钱的都会想方设法的强化自身,要么去买武功秘籍,要么就是去买天才地宝,以求在这世道有立足之本。 起码一般人是这么想的。 “那是你们自己的想法。”宁十三咧嘴不屑道:“武功秘籍?天才地宝?那都是个屁,有钱什么买不到?有钱人的做法你们想都想不到。” “说得好,但是毫无意义。”掌柜的笑眯眯的站在宁十三面前:“现在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了我在想你这么讨厌回家,一定经常离家出走吧?不知道把你带回去你家里人会怎么感谢我呢?” 此话一出,宁十三嚣张的嘴脸顿时变成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如果我回去了会很惨的。” 郭小道好奇:“怎么个惨法?” 宁十三斜眼瞥这郭小道:“你在家吃饭有在吃饭前脚下放一笼子耗子的习惯吗?” “把耗子放脚下做什么?” 吃着饭,脚下一大群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耗子堆在一起,郭小道想想都感觉到浑身不适:“你不嫌瘆得慌么?” “试毒呗。”宁十三没好气的说:“你吃的每一口都要先给耗子咬一口才能放心吃下去,这日子谁受的了?每次在家里吃饭脚底下都要死一地的耗子,这种日子你敢想?” “但是你现在没钱。”掌柜的用手指在宁十三的肚子处点了点,将话题重新扯了回来:“我这赤火丸单独吃会烧心焚肺,可是若是本身体内就有毒素那么就会起到焚烧毒素的作用。” 宁十三一愣:“但是我没中毒啊,我是喝多了。” 掌柜的面无表情:“你自己喝了多少酒你自己心里没点数?重度酒精中毒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遇到。” 第261章 再加一人 “你在干什么!” 宁十三尖叫:“住手!不要!快住手!” 白晓笙面无表情:“闭嘴,吵死了。” 宁十三面色苍白:“不要!有话好说!只要你停下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白晓笙丝毫不理会,继续解着绳子。 很快把宁十三绑在树上的绳子一圈圈的松落,宁十三却丝毫没有脱困的喜悦,反而神情慌乱,恨不得多生一对手脚将自己重新绑回树干上。 “宁少爷,你就不要挣扎了。”莫小小道:“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去吧。” 宁十三面色凛然:“莫家大小姐,平日我在你那里可是消费了不少,说起来我还是你的老客户,你就是这么对待老主顾的?” 莫小小面色耸耸肩:“我这也是没办法嘛,毕竟有求于人,而且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现在浑身上下就这一身金蚕丝的衣袍值点钱,但是人家看不上啊。” 没错,为了不回家宁十三甚至宁愿将自己一身价值不菲的金蚕丝衣物作为抵押交换自己的自由,但是掌柜的手里已经有了莫小小的金蚕丝,哪里还看得上这些二手货,更何况莫小小都说了,这些编织成衣物的金蚕丝也不过是残缺品罢了。 金蚕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既然被做成了衣物显然这些金蚕丝定然是存在某些破绽的,掌柜的手中有莫小小精心培育出来的金蚕蛊所产出的金蚕丝,哪里还看得上宁十三的衣服。 “我不会回去的!”宁十三面露愤然:“除非我死了!死在这里,我宁十三就是吊死在这颗树上,也不会跟你们回家的!” “纠正一下。”掌柜的皮笑肉不笑道:“不是跟我们回家,是我们送你回家,宁少爷。” 掌柜的这一句宁少爷叫得宁十三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别!你叫我宁十三!十三!就是别叫我宁少爷!” “好的,宁少爷。” “不要叫我宁少爷啊啊啊啊!” 宁十三抱头蹲在地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不愿意离开这颗曾经限制过他自由的树。 “宁少爷,我其实也不想送你回去。”掌柜的好言相劝:“但是您看啊,我这也是小本买卖,每一文钱的成本每天都要精打细算,可比不上您家大业大,您既然有本事在路边喝醉肯定是有办法逃离家里人的保护吧?” 宁十三身为天下财神号称财可通神的宁通神的直系后人,从小到大都在宁家人的保护下成长至今,有无数人想要讨好他,也有无数人想盼他死,宁十三从小到大都有家里人聘请的信得过的江湖客来保护,这些江湖客都是宁家的客卿,实力虽然比不上十二城城主,但距离十二城执事的本事也相差无几。 “您这次既然有本事脱离您家里的高手的保护落到这般地步,想必也有些高明的手段,我本身也不是贪心的人,把您送到家,药钱和误工费用结清我就走,您再逃出来不就成了?” 宁十三毫无感情的干笑两声不可置否:“你可知道为了这次离家出走我策划了多久?一年!整整一年!这次正巧是赶上侠士资格考核,我老早就差遣下人帮我报了名了,借着这次机会才能打扮成江湖客鱼目混珠溜出来,一不可再更不可三,下次就算是等到这个时机我也出不来了!” …… 宁家。 一个硕大的古董花瓶化作一道沉重的弧线从窗口抛出落在一个及时扑救的下人的手里,然后另一个下人眼疾手快的将手里的廉价瓷器砸在坚硬的地面上,让其代替这个古董花瓶化作一地碎片。 此刻一个房间里面一帮下人正在围着一个胖子不断转悠。 “废物!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一个浑身臃肿的胖子正在房间里面汗如雨下的渡着步子,每走一步都要喘口气,但是即便如此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我请他们都是吃屎的吗!眼睛长在驴粪蛋上了吗!十三这么大一个人也会看丢!?” 说着伸手往身边一个古色古香的置物架上一指:“摔出去!” 这个古色古香的置物架上陈放着各种古董文玩,有釉色美丽的瓷瓶,也有造型奇异的青铜器,甚至还有奇形怪状的狗头金和石头,每一样东西都放在市面上都是有市无价的宝贝,换做任何人都会将其供在家里,而在这里却只能当做万千摆设中的其中一个,甚至在这个肥胖的男子的命令中被抛出窗外。 在男子的命令下,一个下人连忙抱起其中一个瓷碗抛出窗外,窗外待命已久的下人们纷纷扑救,一个眼尖的压低声音喊道:“是瓷器!” 另一个下人连忙从身后抽出一个普通的瓷瓶摔出。 听着窗外响亮清脆的瓷器破裂声,这个肥胖男子心中舒了一口气:“传我命令,派人去望机楼发布委托,不论是谁,只要将十三平平安安不损一毫的带回来,赏金千两!还有!”肥胖的男子皱眉:“把那些跟丢十三的家伙打断腿丢出大门,每个人给一文钱遣散费。” 这些下人喏声退下,待所有人都走完后肥胖男子深吸一口气,低声开口:“单叔,这次就麻烦您了。” 一个老气横生的声音从肥胖男子头顶响起:“什么麻烦不麻烦,十三那小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不去谁去?” 一个人从房顶的大梁上跳下来,此人身穿华服,可是却只有一条臂膀,另一只袖筒空荡荡的飘来飘去,此人虽然发须尽白,但是却不是那种枯槁的苍白,而是银白色,一张老脸面色红润,发须喷张根根犹如钢针,若是有武学精深者在场就会感受到这名老者蕴藏在体内犹如小太阳一般的气血本源。 “这小家伙倒是涨了能耐了,七个人都看不住他。”单姓老者歪了歪嘴角:“我倒要看看这次这小子能跑多远。” …… “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宁十三面色惨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家里人肯定发现我离家出走了,单叔肯定追过来了!” 宁十三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好的记忆,浑身一颤,连忙揪住掌柜的:“喂!我给你一大笔钱!你要不要!” 掌柜的被宁十三这般无理的对待却也不恼火:“宁少爷可是有了还钱的办法?” “何止是还钱!”宁十三咧嘴笑得像是一头狐狸:“若是你听我的,我保证事成之后再给你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 最先反应过来不是掌柜的,而是那七个野盗喽啰。 之前掌柜的给郭小道准备的药汤还有剩,这种不知道是什么配方的药汤效果出奇的好,特别是治疗皮肉伤,这七个人此刻已经在掌柜的药汤的作用下恢复了生龙活虎,虽然身上依旧还是有伤口在渗血,可是却比起之前半死不活的状态好上太多了。 小刀狐疑的打量了宁十三一番,摇摇头:“我建议还是把这家伙送到宁家吧,没准儿宁家此刻已经发出悬赏了,把这家伙绑到宁家我们一样可以得到巨额的悬赏金。” 贪婪是原罪,江湖上由于贪心想从别人身上挖掘秘密、强夺武学,榨干油水而被翻盘的江湖反派不计其数,小刀作为野盗只管活在当下,所谓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刀还在荒野当独行野盗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呵呵,可别怪本少爷没有提醒你们。”宁十三冷笑:“正如那个妖里妖气的家伙所说,此时我老爹肯定已经派人去望机阁发布了天价悬赏了,得到消息的江湖客一定会向闻到肉味儿的野狗一样蜂拥而至,以你们的阵容保得住我?万一我被别人抢走了拿去交了悬赏,等本少爷回到了家翻脸不认账,你们别说是悬赏金,就算是药钱也都是一个铜板都别想得到。 宁十三用极其反派的口气说着这番话,掌柜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但是就在微妙的边缘,宁十三又赶紧开口:“但是如果你们若是好好的听本少爷的话,这一路本少爷倒是能够配合你们躲避那些前来寻找本少爷下落的江湖客,还能让你们赚够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金子。” “恕我直言。”白晓笙面无表情:“还有第三种方法,我们可以把你用迷药迷晕,当然,迷药的效果是有时效的,但是很巧的是本小店就有不少迷药,这一路我们可以让你醒了睡睡了醒,醒了再睡,就这么一路让你睡成一条死狗把你拖进宁家大门,我们照样拿得到赏金。” 宁十三听到这里笑了笑:“不错,很好的想法,但是有一点让你失算了。”宁十三笑得极其灿烂:“迷药根本对本少爷无效啊,不信你可以试试?” 白晓笙一愣,然后看向自家掌柜,掌柜的点点头:“如果这小子真的如他所说每天将中毒当作家常便饭还能这么活蹦乱跳那么自身免疫力和抵抗力想必都成精了,还真有可能对大多数迷药有抵抗力。” 掌柜的手里并非不是没有比江湖市面上更加强效的迷药,但是掌柜的担心掌握不好剂量一不小心把这小子给药成了二愣子,那样就不好和宁家人交代了。 宁十三见掌柜的沉默了,便认为事情有了转机,接着开口诱惑道:“我为了这次离家出走自然是面面俱到,在某地方我藏了一笔巨款,只要你们把我送到那个位置,我就把那笔巨款和你们平分,虽然对我来说那点钱只不过是手指间露点缝儿,但是也足够让你们这帮家伙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掌柜等人闻言一阵窃窃私语,宁十三趁机趁热打铁:“不瞒你们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家里已经排了一个手段奇高武功超群的家族客卿前来追拿我了,如果让他追上我到时候我就一口咬定是你们绑架了我,到时候你们别说是一分钱都拿不到,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哦。” 一个大棒一个甜枣跟着又是一个大棒,宁十三手段玩儿的一套一套的,掌柜的众人围成一圈,窃窃私语,然后在达成共识后郭小道越过众人走到宁十三面前:“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是半路其些什么鬼心思我会第一时间给你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众人在商讨后决定将这个家伙带着走,毕竟众人的目的是躲避江湖客躲足足一个月,而宁十三也是要躲避江湖客,双方之间并不冲突,更何况若是因为这家伙倒打一耙从而得罪了素有天下财神之名宁通神坐镇的宁家那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所以众人决定带着宁十三一起逃亡。 谁捡回来的谁负责,反正宁十三也不会武功,光靠郭小道看着就够了,郭小道虽然功夫不到家,但是对于一个区区弱鸡还不至于阴沟里翻船。 “没问题,只要你们带上我,我就告诉你们该往哪里走。” “我们有地图都认不清路,你认识路?”莫小小狐疑的晃了晃手里的地图:“三个碎银子的地图也算是高端货色了。” “啧啧啧,三个碎银子。”宁十三说着解开裤腰带,莫小小当即捂脸嚷嚷:“你做什么!说不过就耍流氓吗!” “呸!就你?”宁十三拧开裤腰带,缓缓展开这裤腰带居然是由一张布卷成的,布块完全展开,只见上面用针线密密麻麻绣着一副精细的地图:“这幅地图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市面上淘来的,这可是“脚仗山河”绘制地图的副本。” 莫小小伸出手正想一把将地图抢过来,可宁十三侧身一躲闪开了:“想都别想,这份地图只能由我保管,不然……”说着宁十三捏住了一个不起眼的线头:“我这么一扯,整副地图都会毁于一旦,大不了咱们满江湖兜圈子,没准儿哪天我就想起了我埋起来的宝藏在什么地方呢?” 掌柜的返身回到马车上:“好了,时不待我,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吧。” 就这样,掌柜的一行人的队伍又多了一人。 第262章 出发 曾经有一个伟人提出过这么一个道理,有的人天生强大,有的人天生弱小,但是并不是说天生强大的人就一定是天选之子,没准儿所谓的强大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极其残酷的,天地万物有得必有失,就好像宁十三。 宁十三虽然不会武学,但是却因为投了个好胎导致靠着靠着财力的力量也能够在小范围的江湖终为所欲为,靠着金钱攻势在面对的任何场面和事情上无所不利,虽然江湖上大多数人不吃这一套以彰显自己的骨气和节气,但是总是会有那么些少数人纷纷喊着“真香”扑上去抱着宁十三的大腿喊爸爸。 虽然只是少数人,但是以恐怖到无法计算的江湖客庞大的总人群基数来看这么小小一撮人的人数也极为可观了。 但是这是在他有钱的时候。 至于现在嘛…… “驾——” 宁十三坐在马车的车夫位置上,抖了抖缰绳,一副标准的车夫架势,可是白毛儿却丝毫不顾宁十三的吆喝,仍旧自顾自的低头啃草皮。 宁十三皱起了眉头,举起鞭子对空抽了个响亮的鞭花,一道鞭花凌空炸响,然而白毛儿却不吃这套,依旧我行我素的站在原地,四个蹄子就好像生根在了地上一样。 “不对啊。”宁十三挠了挠头皮奇怪道:“我之前试的时候确实是这样没错啊?喂,你们的这头白毛儿毛驴是聋的吗?” 郭小道蹲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在掌柜的监督下扎着马步,只不过姿势极其古怪,寻常马步都是双腿张开弯膝半蹲,可是郭小道的姿势却是双腿并拢并且半蹲,就好像是并着双腿坐着一张看不见的空气板凳一般,重心极难掌握不说还特别费体力,短短几息功夫郭小道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就好像随时都会爆掉一般,现在郭小道撑到现在纯凭一口气憋着,根本没空搭理宁家少爷。 小刀带着野盗们坐在不远处围成一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说着说着时不时发出哄堂大笑,然后纷纷用眼睛瞟坐在马车车夫位置上的宁十三,这么明显的举动这群人所讨论话题的中心是再明确不过了,至于话题内容是好是坏是正是歪就不得知了。 掌柜的正悠哉的侧卧在马车边上,浑身上下好像是没骨头一般,手里却捏着一把金蚕丝,金蚕丝分五根,这五根的其中一头分别绑在郭小道的双手双脚和腰上,而另一头则是绑在掌柜的五根手指头上,五根金蚕丝凌空绷直,伴随着郭小道身体快到极限的反应而不断抖动着。 也许是到了极限了,郭小道的腰部稍稍微弓,对应的一根绑在郭小道的腰和无名指之间的金蚕丝半空中微微下垂,笔直的金蚕丝变成了弧形。 “腰弯了。” 掌柜的淡淡的说着,手上大拇指、食指、无名指和小指轻微勾动,对应四根手指的郭小道的手脚被这么一勒,在捆绑的位置出现了淡淡的血痕,郭小道喉咙传来闷声痛呼,很显然来自莫小小的金蚕丝质量确实不错,掌柜的还没怎么用力就已经可以割开人的皮肤了。 而白晓笙和莫小小则是在研究自己的地图和宁十三的地图,时不时嘀咕两句,然后由白晓笙用笔在地图上圈圈画画。 “喂!你们怎么不听人说话啊!”宁十三面子上挂不住了:“我们现在可是一路的,我要是被捉回去了你们全都得和我一起玩儿完,到时候你们一个铜子儿都别想拿到!”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儿。”小刀挂着玩味的笑容:“首先,我们并不是一路的,其次,是你说要我们见识一下你的本事的,。” 在掌柜的同意宁十三入队后宁十三自告奋勇来担任车夫的位置。 “我在家的时候可是学了不少江湖知识,可以说算得上是经验丰富,劈柴做饭无一不精,赶车的车把势手艺我也学了个精,你们别看我不会武功,可是会的东西多着呢,所以你们不用怕我拖你们后腿。” 然而话放出去了之后直到现在都没能让宿醉刚醒的白毛儿挪动它那宝贵的蹄子。 “肯定是你们这毛驴儿有毛病!”宁十三气急败坏的将鞭子扔到地上,下车后对着毛驴伸手比划一番,又绕着马车转了一圈,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我早就该想到,这么小的毛驴,这么大一辆车这么小的毛驴怎么可能拖得动!” 宁十三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真相,叉腰道:“快说!你们把其他的马藏到哪里去了!” 毛手野盗嗤笑:“还说自己江湖经验丰富呢,你看看我们这地上,哪里有马蹄印子?难不成我们是扛着马跑的吗?” 说到这里其他野盗喽啰非常给面子的哄堂大笑。 “扑通。” 就在众人以取笑宁十三为乐的时候郭小道的身体终于到极限了,双眼一翻毫无征兆的昏了过去,掌柜的抖抖手,系在郭小道身上的金蚕丝被这么轻轻抖两下就给抖开了,被掌柜的勾勾手指头全部收回了袖子里。 掌柜的拉开马车侧门,爬进车厢重新恢复侧卧姿势,伸手在车厢里面摸出个暗格,从里面摸出一把野果“咔吧咔吧”的啃了起来,而其他人也十分有默契的整理了一下状态,白晓笙三下两下熟练的爬上了马车车顶,莫小小则是拎起不省人事的郭小道爬进车厢,小刀走到马车屁股后面轻轻一蹦坐上车屁股的木架上,其他的野盗喽啰们也纷纷开始活动手脚准备开始新一轮的马拉松。 现在众人休息多长时间完全是以郭小道能承受掌柜的特训多久来决定的,一开始郭小道可以说是苦不堪言,掌柜的训练方式是一天变一个样,完全摸不着头脑,郭小道也不是没有经受过训练,早在卧龙山山脚下的村子里的时候郭小道从小就被老郭操练,但是每次都能多少摸清楚操练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如今落到掌柜手里每次都会被折腾的莫名其妙。 没错,就是折腾,有的时候掌柜的看中了某颗树上的果子,就要求郭小道爬上去摘下来,但是爬树过程中不允许用手,再或者偶尔看到了一个野蜂窝,就把不明真相的郭小道引过去,然后趁他不注意打掉蜂窝,让郭小道引开蜂群,然后自己跑上前去捡走蜂窝,等郭小道好不容易摆脱了野蜂群浑身疙瘩的回来掌柜的都已经开始一脸满足的舔着手指了。 可以说很多时候都是掌柜的一时兴起,然后把郭小道往死里整,不过掌柜的这种做法倒也颇有底气,而这底气就来源于掌柜车厢里的各种各样的药物,不管是跌打瘀血还是虫叮蛇咬,掌柜的总是能从看似一无所有的车厢里面拿出药物出来,这也是郭小道至今为止没有被掌柜的给玩儿死的原因。 每当郭小道被掌柜的玩儿到昏厥就是众人重新启程的时候,也就是郭小道昏厥的时候可以享受一下躺在马车里的时光,一旦他苏醒过来就又会被掌柜的毫不留情的从马车里踹出去加入马车后面的野盗喽啰马拉松长途越野跑的队伍当中。 郭小道被莫小小随手丢到了车厢里面,然后莫小小也找了个位置舒服的靠了下去,莫小小觉得自己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和掌柜众人一起上路,宽敞的马车,铺在车厢里松软的地毯,还有美味的伙食,之前风餐露宿啃饼渣的日子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喂!你们什么意思!” 宁十三见众人纷纷准备好了,就差自己一个了,有种被排斥了的感觉。 欺负新人也不带这样的吧? 掌柜的摸了摸马车侧壁,然后按开了一个小小的暗格,然后从暗格里面抽出了一根长长的像鱼竿一样的棍子,棍子顶端还系着一根绳子,掌柜的将棍子抛给宁十三,宁十三手忙脚乱的接过棍子,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一个黑影当头砸来,直接打中了宁十三的额头,虽然打得正中,但是抛出的力道不是很重,此物滚落到地上,宁十三定睛一看:“胡萝卜?” “驴这种家伙,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只能用胡萝卜引着它走,这可是常识。”郭小道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随手把宁十三的腰带抛还给宁十三:“结合你的地图我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位了,我已经在地图上标示出来了方向,你赶车照着走就行。” 饶是白晓笙在被这么多江湖客追杀的也耗费了不少精力,虽然过了一把老司机的瘾但是随后整个人又疲懒了下去,就好像是紧绷的弹簧恢复原状一般。 作为笔录人白晓笙非常注意调整自己的状态,长期精神亢奋的都是等着猝死的货色,一紧一松张弛有度这才是正确的生存方式,而这个道理其实也有不少人知道,就比如通缉犯或者被追杀之人在经历过长期拉锯战后,有的时候也会偶尔去附近的小地方点上一桌好饭好菜,或者是悠哉悠哉的生个野火烤点吃食,找个安全的地方睡上一觉,放松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不然很容易给自己造成过于沉重的心理负担导致整个人情绪崩溃做出一些蠢事情从而枉送性命。 宁十三接过自己的腰带看了看除了那些五大三粗的野盗喽啰之外所有人都上了马车,又看了看体型娇小嚼着草皮一脸呆萌的白毛毛驴儿:“你们确定这头驴子拉得动?” “少说废话,白毛儿可比你想的要厉害得多。”莫小小可没忘记之前在被大群江湖客追杀的时候那一路几乎要命的颠簸,那场颠簸中除了白晓笙堪称天马行空神出鬼没的疯一般的车技还有足以匹配白晓笙车技的这头其貌不扬的白毛毛驴。 宁十三将信将疑的将胡萝卜用绳子栓挂在钓竿儿上,悬挂在白毛毛驴儿的头顶。 看到香脆可口的胡萝卜白毛儿顿时眼前一亮,立马舍了草皮就伸长脖子朝着胡萝卜咬去,宁十三赶紧调整距离以免胡萝卜被白毛儿吃掉,就这样白毛连迈几步追着胡萝卜咬,连带着扯动着马车,看白毛儿的模样拉动这辆对于它娇小体型来说的庞大马车根本不在话下,甚至游刃有余,捻着胡萝卜甩着小尾巴嘚嘚的就跑起来了,在拽动马车的一瞬间差点没把毫无准备的宁十三给拉个跟斗出来,白毛儿所爆发出来的于其体型丝毫不相称的力量看得宁十三目瞪口呆:“长见识了,你们这驴子哪里配的?多少钱买的?” “所以说这头毛驴是你们从哪里搞来的?”小刀面色怪异对跟在马车后面跑马拉松吃灰的野盗喽啰们问到:“你们该不会是把什么隐士高人的坐骑给弄来了吧?” 几个野盗喽啰一边跑一边面面相觑:“应该不会那么巧吧?隐士高人住在农家小院儿?不都是住在荒郊野岭或者什么鸟不拉屎的类似于雪山天池或者什么墓坑里面之类的地方吗?” “你懂个屁。”小刀听到农家小院四个字就感觉不对劲儿了,百花城那种地方会出现这么乡土气息的地方才是有鬼:“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有些高人就是喜欢游戏红尘,我可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人家找上门来你们给我第一时间上去磕头**,可别把刀爷我牵扯进去。” 这番无情的话化作别的地方定是让手下人寒心,然而在野盗的规则里却是理所当然的,几个野盗喽啰笑嘻嘻道:“头儿,你当我们还是菜鸟吗?到时候我们肯定是一哄而散啊。” 按照白晓笙画出的方向,宁十三皱眉:“不对啊,我怎么感觉我们一直在走弯路啊?”宁十三扯开腰带对着路线比划了一番嚷道:“喂!上面躺着的!你这路线不对啊!怎么距离官道越来越近了?” 如果说要掩人耳目的话肯定是避开人群往远离人群的荒郊野岭走,翻山越岭才是最佳选择,回到官道上不亚于自投罗网。 白晓笙摆摆手道:“没错的,放心走吧,这可是最近的大城了,到了大城我们就安全了。” 第263章 打道回府 小毛驴白毛儿被胡萝卜引着一路拽着和自身大小成鲜明对比的马车在官道上一路狂奔,这速度居然比之前双马驱动的时候还要快上几分,而马车后面的野盗喽啰也不得不加快步伐跟上马车,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他们有些怀念拉车的日子了。 郭小道则是更加苦逼的被夹在野盗喽啰们的中间,这些野盗喽啰在掌柜的交代下一边夹着郭小道跑一边暗地下黑手,跑着跑着顺手一个黑虎掏心或者猴子偷桃,怎么猥琐怎么来,这也是这些家伙跑不快的原因,而郭小道一边拖着疲惫的身子跑马拉松一边还要防备着围着自己的彪形大汉的偷袭,实在是苦不堪言,不过比起刚开始动不动就被打得浑身是伤的情况来说现在几乎每一下都能够防住了,甚至偶尔还敢还击一下。 不过就郭小道还击的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每次攻击都会下意识摆出拳架子,攻击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很轻易地就被在荒野上拿命混日子的野狗给察觉出来轻易躲开,比起偷袭郭小道更擅长的是摆拳架子相互你来我往一阵“呼呼哈嘿”,不过渐渐地在野盗喽啰们的围攻熏陶下郭小道逐渐的抛弃了死板的拳架子,开始以打中为目的出手还击了。 掌柜的这么安排自然是有他的用意的。 郭小道的基础来过于扎实了。 对于习武者来说基础功扎实并非是坏事,但是郭小道过于扎实的基础功却成为了阻碍他自由发挥的枷锁,使得他的战斗方式过于死板。 也许郭小道的教育者本意是好的,是想让郭小道在接触高等武之前打好底子,但是这个教育者却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忘记了将郭小道的学武偏向算进去。 所谓的学武偏向就是一个人修习武功的类型,有的人擅长横练功夫,有的人却擅长轻功,甚至有的人擅长暗器,这些都是武学偏向,虽然现在的武学依靠的都是气血本源,武学只不过是将气血本源以不同的形式展现出来,但是这个展现也是有极限的,越是契合身体的武学就越能将气血本源从身体中引导出来得以展现,武学就好像是一个钻头,与身体越是契合钻出来的孔就越大,而气血本源得以穿过武学打出来的孔所展现出来的具现化——武力,就更为强大。 郭小道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原本的基础化作本能,然后在掌柜的引导下找到适合自己的学武偏向,这样以来掌柜的才好把握好方向培养郭小道。 而掌柜的情况恰好和郭小道相反,掌柜自身的“孔”已经打得足够大了,气血本源整个穿过孔都没问题,这也导致掌柜的一旦出手就会耗费掉辛苦积攒的全部气血本源,这也是为何在卧龙山藏兵门指点两个藏兵门蓝白后会原地虚脱的缘故。 郭小道对于这些野盗喽啰来说一边跑步一边欺负郭小道是枯燥的赶路时间中唯一的乐趣,光欺负一个沙包也没啥意思,郭小道的还击倒是让野盗喽啰们一个个开心的不得了,有的时候甚至故意挨上一两下假装疼得大呼小叫给郭小道一点儿信心,让他好有自信继续下去。 然而这些荒野舔血的野狗玩命耍诈是一流,但是演戏就不是专业的了,毕竟不是荒野军师,怎么看怎么浮夸,令郭小道火冒三丈心底暗自发誓等自己武功大成之后一定要把这些家伙给按在地上摩擦到起火为止。 白毛儿拉着马车在官道狂奔,有意思的是这一路上官道上居然看不到几个江湖客,这倒是让宁十三颇感到古怪:“官道上居然没有人,换做以往的时候应该到处都是蹲着守株待兔的家伙,难道是有什么阴谋不成?” “放心吧,最起码这个月这条路上绝对不会出现大批量的江湖客。”莫小小从窗口伸出头笑道:“因为他们都去荒郊野岭找人去了。” “找人?找谁?”宁十三一边漫不经心的提问,一边提着胡萝卜钓竿小心翼翼的挂在白毛儿的鼻子前面,从未赶过驴的宁十三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去万兽园玩儿的时候。 万兽园是宁家产业中特殊的行当,万兽园中汇聚了从天下各地收集而来的珍奇异兽,并打造最适合这些珍奇异兽生存的环境让这些珍奇异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并安排专业人士对其进行驯服,待所有珍奇异兽都被驯服后才开放给那些富家子弟乃是达官贵人参观欣赏,甚至狩猎赌斗。 “自然是找他们想要找的人。”莫小小打了个马虎眼,她虽然在百花城的第二轮考核失败了,但是掌柜说了会想办法让她重新回到侠士资格考核的队伍中,不管是真是假莫小小都不能放过这唯一的希望,自然也不可能将自己等人的处境告诉这个宁家少爷。 她可没忘记这个宁家少爷是借着报名侠士资格考核才溜出来的,虽然看宁十三的模样不像是通过了引路人的考核,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天知道这货会不会出卖众人? 所有的江湖客都想不到,他们漫山遍野追杀掘地三尺寻找的掌柜一行人此刻正在官道上大摇大摆的打道回府。 …… 远在十里开外的某个小镇,一家酒楼正忙得热火朝天,酒楼里面人声鼎沸,前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不见停,大堂的小二都忙昏了头。 一个瘦的和猴儿一般的人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此人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料子不错,但是从磨损的边角和绷断的线头处可以看得出这件衣服已经快寿终正寝了,而这件衣服下面配的却是一条破烂的麻布裤子和一双烂草鞋,猴精浑身的搭配显得不伦不类格外滑稽。 猴精踩着八字步大摇大摆的走进酒楼大堂,可还没走几步就被小二看到了,当场就从肩膀上抽下了抹布嫌恶的朝着那人甩动:“滚滚滚,别进到我家酒楼里面来。” 猴精被油腻的抹布给甩了一脸,连忙倒退几步,生怕抹布上的油沾染到他身上唯一的一件好衣衫上了。 猴精怒道:“怎么!别人进得我怎么就进不得?难不成你这小破酒楼还玩儿店大欺客的那一套不成?” 小二鄙夷的朝着此人笑了笑,换做别人说这话小二也就惶恐的道歉了,可是此人却是小镇出了名的废物二世祖,仗着祖辈打下的家业混日子不务正业,整天在镇子里无所事事,后来家里出事儿,无人主持大局,诺大家业落入此人手中,还不到一年的功夫就被此人败了个精光,现在镇子里的乞丐怕不是都比此人富裕。 “你少在这里咧咧。”小二一把抄起竖在门边而的扫帚:“我家掌柜的说了,除非你把之前吃饭欠下来的帐给结了,不然你左脚踏进来打左脚,右脚踏进来打右脚!”说着抬起扫帚就作势要打。 换做以往猴精还真的就被这番作态给吓跑了,可是今天猴精底气却是足了不少,只见猴精冲着小二怒目圆瞪:“你这下三滥的家伙和谁说话呢!不就是欠你们点儿钱吗!大爷我今天就结清了!”说着从腰兜儿的钱袋子里掏出一个银锭子砸向小二。 小二只道这货会和之前一般被自己赶出去,压根儿没想过对方会来这么一出,当即来不及躲,脑袋上被猴精砸过来的银锭子磕出了个肿包,蹲在地上“哎呦”个不停。 这动静可不小,一下子就把正在酒店大堂吃饭的食客的注意力都引过来了。 猴精很是享受被注视的目光,曾几何时自己也是风光无限,自从自己家道中落这帮家伙就不拿自己当人看,现在猴精就要在这酒楼大门口闹出点儿事儿来,当作报复! 换做平日猴精自然是没有这个胆子的,但是现在嘛…… 猴精伸手摸了摸自己麻草绳的裤腰带上挂着的鼓鼓囊囊的精美钱袋子,心底满是安全感。 这世界上还有用钱摆平不了的事儿吗? 没有! 有钱就是大爷! 想到这里猴精看到蹲在地上“哎哟哎哟”痛呼个不停地小二,又回想起自己平日被轰赶的场景,顿时恶从胆边生,上前一脚将小二踹翻在地,抬起脚连连踩下去,一边踩一边破口大骂:“你这狗腿子,狗东西,狗仗人势,看不起谁?啊?大爷我现在有的是钱!买你一条狗命轻而易举!” 小二本来是被打了个措防不及,被连踩几下也倒是反应过来了,趁着猴精下脚的功夫伸手准确的捏住了猴精的脚脖子,一个扫堂腿将猴精撂倒,翻身骑到猴精伸手,捏紧拳头对着猴精的脸左右开弓:“我叫你打我!我叫你打我!” 周围的食客见了也不怕事儿大,纷纷叫好:“打得好!接着打!”甚至有的人还抛出的铜板碎银子打赏,将这一幕看做一场好戏。 而掌柜的见了也懒得制止,这个猴精是这个镇子的一个祸害,人见人唾,这么一个货色进了自己的店子不管这货有没有钱都是晦气,看自己的食客们看热闹看得这么开心也就任由小二殴打猴精了。 从小无所事事不务正业好吃懒做怕苦怕累的猴精哪里是经常干活的小二的对手,虽然会两手拳架子但是打出来也是轻飘飘的没有力气,只能任由小二骑在自己身上打王八拳。 小二本来是一口怒火,但是打几下清醒了,揣揣不安的朝着掌柜的方向望去,见自家掌柜的扭过头去,当即大喜,再加上周围食客们的欢呼,当即摩拳擦掌的准备接着打,可拳头刚刚抬起来就被一只有力的粗糙大手给捏住了手腕:“小伙计,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小二朝着自己屁股下的猴精望去,可不是,这货已经开始翻白眼吐白沫了,再打下去怕不是真的会出人命。 自家掌柜乐得见自己教训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但是如果真的不小心把这家伙在店里揍死恐怕掌柜的会当场把自己扫地出门。 想到这里,小二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这年头活儿可不好找,连忙从猴精身上起来,冲着拦住自己的老者鞠了一躬:“多谢老先生搭救。” “没什么搭不搭救的,正好看见了顺口提醒你一下罢了。”老者摆摆手,小二这才看到面前的这个老者只有一只胳膊,而另一边的袖管儿空荡荡的正在随风飘舞。 再看这个老者的衣服,小二在这酒楼干了小半辈子,各种各样的人都见过,江湖客,镖师,跑马人,商人,眼力劲儿自然不错,看此人身上的衣服料子细腻如缎,腰带上正中间还镶嵌着一块祖母绿的翡翠宝石,可见此人来头不小。 方才二人闹腾的位置正好是酒楼大门口,刚好将老者给拦在门外,小二见状踹了踹猴精:“别装了!起来了!别挡着我们酒楼的大门口,拦住了贵客。” 猴精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耍无赖道:“我不走,方才我受了重伤,现在走不动道儿了,想要大爷我走?求我啊!” “你!” 小二作势就要动手,却独臂老者再次拦了下来:“我不是来吃饭的。”然后老者蹲下来问猴精:“我有个事儿要问你,你腰间的钱袋子哪里来的?” 猴精并不买自己这个救命恩人的账,翻了个白眼:“你是老几啊,你问我就要回答?” 老者笑了笑:“你要如何?” 猴精一双贼眼瞟了瞟老者,看出面前之人是个有钱人后伸出手,用食指和大拇指相互错动了一番:“这个,这个你懂吗?” 老者笑了,然后一把抓住猴精将其飞掷出去,猴精化作一道笔直的线穿越小镇街道狠狠的撞上了街对面的一堵墙上。 “真可惜,本来想和平解决的,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不就得了吗?”单姓老者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也好,毕竟我也不习惯和平解决问题。” 第264章 歪打正着 掌柜的一行人正大摇大摆的朝着百花城原路返回,那些被考核冲昏了头脑的江湖客们怎么都想不到从百花城出发后就被满江湖追杀的人居然还有胆子重新回到百花城。 百花城郊外。 这里是百花城的采香之地,遍地的花草,甚至粗壮的树木都是香料,这种香料来源之地需要严格的管控和精心的培育,能够担任采香的也只有守身如玉的纯贞少女。 像这种采香之地是百花城的重要香料来源,像这种地方百花城有不少,但是唯独这里是紧贴着百花城的,甚至偶尔有时候百花城的城主都会亲自前来采香,对于在这里工作的女子们来说这里就是百花城的圣地。 一名男子驾驭着一辆马车来早这片郊外的边缘。 每隔一段时间百花城都会派人前去采香之地回收香料,而这个男子正是来回收百花城郊外的香料的人。 百花城的郊外不允许闲人进出,即便是百花城派来的人都不行,男子将马车停稳后从怀里掏出一枝哨子有节奏的吹了一会儿,声音有点像鸟类的鸣啼,也有些不知名的调子混杂在里面,悦耳至极。 还不到一会儿功夫就看到有两名少女就抱着一个包袱趟着满地的花海草浪走了出来。 “哟,这不是三姐姐嘛?小灵儿也来了。” 看到来人,前来取香料的男子脸上挂起了讨好式的笑容:“只是送个香料,怎么劳烦二位姐姐亲自前来,这可真是折煞小的了。” 每一个采香之地都有一名管事在管理,在这片采香之地管事就是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听管事的话,管事的话语权是绝对的,就算是下令要把人买进地里当肥料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而这片采香之地的管事这个是这位三姐姐,副管事则是小灵儿。 平日都是管事差遣手下人送香料,男子根本见不着这位管事,今天难得遇到管事,可要好好巴结一下。 这么想着,男子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您看看您也是的,这么多东西您这一下下的要搬多少趟啊,还不如和之前一样多派些姐姐们一口气送过来,我再一点儿点儿的往车上搬。” 男子接过包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颠了颠:“不对啊,怎么这么轻?”然后抬起头看到管事后恍然大悟:“难怪要让您亲自送来,想必这里面定然是这片采香之地培育出来的极其稀少的香料吧?” 说着男子打开包袱。 包袱里仅仅只有两三根手腕粗壮的香料棒子,看到这些东西男子笑颜凝固在脸上:“这不是最常见的香料吗?我说二位姐姐,我只是个跑腿儿的,可经不起你们玩儿啊。” 被男子唤做三姐姐和小灵儿二女面色也有些难看,小灵儿忿然开口:“谁玩儿你了,就这么些,爱要不要!” “可……可这么点儿我怎么交差啊。”男子哭丧着脸:“您说,我要是只把这点儿东西带回去,肯定会有人说我在路上把货弄丢了或者给私底下变卖了,这罪名我可承担不起啊。” “谁说让你承担了?” 三姐姐将一封信递给男子:“你讲这封信带回去,信中说明了此事缘由,想必不会有人为难你。” “都是那些江湖客!”小灵儿怨气满满:“本来好好的园子,被那群家伙全都弄坏了,姐妹们辛苦照料的花花草草也都残的残废的废,就这些还是我们姐妹们熬了通宵挑拣出为数不多的完好原料制成的呢,要是在让我看到那帮人中的任何一个本姑奶奶保证叫他有来无回!” 采香之地作为百花城的命脉自然不可能没有高手护场,这些高手平日都躲在看不见的位置保护这采香之地的安全,只有管事传唤下令才会现身行动。 显然这个小姐姐不知道何为立旗。 “驾!驾!” 远处传来兴奋的声音,三姐姐和小灵儿对视一眼:不会吧? 男子兴奋起来:“二位!赶紧派人上啊!” 三姐姐皱眉:“来人尚未确定是否是毁坏采香之地的人,我们这么贸贸然上前拿人会不会有损我百花城的威名?” 男子急得跳脚:“哎哟我的姐姐哦,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我就直说了吧,光凭你这一张破纸根本不管用,还不如现在先抓个替死鬼顶上去,咱们避避风头,大不了会有动用点儿权限给那个替死鬼尝尝甜头补偿补偿他不就得了?” 三姐姐听了颇为心动,小灵儿当即也蹦了起来:“好主意!就这么办!” 说着小灵儿从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口掏出一支口笛,鼓起腮帮子猛吹,只听周围一阵异响,一帮浑身缠绕着花草的人从这片花海中钻了出来,异口同声:“请吩咐!” 这些人浑身缠满了花花草草,趴在这片花海草浪中根本看不出来这里面还趴着不少人。 小灵儿开口:“把前面的哪辆马车给我拦停,把里面的人统统绑起来带过来!” 心存善念的三姐姐跟在后面加了一句:“下手轻些。” 重多高手同时喏声回应,闪身就消失在了三人眼前。 她们哪知道这次可是歪打正着。 此刻还在玩儿萝卜钓毛驴游戏的宁十三还不知道自己跟着的这队人已经把自己坑出天际了,此刻正傻乐呵的顺着白晓笙画出的地图朝着百花城前进。 宁十三满脸兴奋:“老早就听说百花城的名声了,可惜我没去过,这次可得开开眼。” 莫小小从车厢冒出头来一脸诧异:“不应该吧?你堂堂宁家少爷连百花城都没去过?” “没去过百花城很稀奇?”宁十三一脸憋屈:“我倒是想去来着,可是家里管得严,平时出门都不能超出家门十里地,不然就会被身边跟着的高手强制遣返回家,长这么大我都没离开过那一亩三分地!” “不过现在好了!”宁十三雨过天晴:“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那个把我丢进河道的家伙,现在我绝对离家里足够远了,在被家里人捉回去之前我要好好的体验一把传说中的江湖风情!” 第265章 少城主? 掌柜的正侧卧在马车车厢里面。 现在掌柜的正在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蕴养自己的五脏六腑,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内脏功能基本都恢复得差不多了,面色也由之前病态的苍白逐渐转化为红润。 不过这段日子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气血本源又用完了,只剩下一丁点儿小小的气血本源作为种子继续积累气血之力。 “嗯?”掌柜耳朵一动,喊出声:“停车!!” 然而马车依旧在往前,掌柜再次喊:“停车!” 宁十三手忙脚乱的在车夫位上拉扯着缰绳,但是由于挂在白毛儿头顶的胡萝卜根本没有收起来,一心只有胡萝卜的白毛儿根本不理会宁十三的拉扯和吆喝,最后还是白晓笙看不下去了,从车顶翻身下来坐到车夫位将胡萝卜杆子从宁十三手里取下,将胡萝卜喂给白毛儿,吃到梦寐以求并且追了一路的胡萝卜自然而然的停下了步伐。 “呵呵,那什么。”宁十三尴尬的笑了笑:“我没想过这头驴这么倔,非要吃到胡萝卜才肯停下来。” 无视宁十三给自己强行圆场,众人纷纷下车,小刀手摸向后腰的短刃宽刀,后面姗姗来迟的野盗喽啰们见状也是自觉的围在最外面充当人墙。 “怎么了吗?”莫小小从车上下来,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从众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就能看出现场情况不是很妙。 其中最慌的是就是宁十三:“怎么了怎么了?我家里来人捉我回去了吗!?这么快的吗!我才刚刚上路啊!” 等所有人都准备好了架势掌柜的才最后一个从马车上下来。 “别出声。”小刀胳臂肘杵了一下因为慌乱而喋喋不休的宁十三:“掌柜的在找人呢。” 这一路众人不断被江湖客找麻烦,但是每次都大胜而归其中的功劳不仅仅是小刀和其他的野盗喽啰,最主要的功劳还是掌柜的先知先觉,在所有人都还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掌柜的总是可以提前感受到风吹草动从而告知众人做好应对准备。 “怎么样?”小刀谨慎的看着周围:“找到了吗?” 掌柜的点点头:“来的人不少,而且都是高手,气息不弱,虽然有压制住呼吸和心跳但是却没有刻意这么做,反而有点像是下意识的,本身并没有遮遮掩掩的。” “有点儿意思。”小刀舔了舔刀口:“也不知道是哪路来的。” “反正来者不善就是了。”白晓笙懒洋洋道:“毕竟以我们现在的处境任何一个对我们保有善意靠近的家伙都要严谨提防。” 宁十三并不知道掌柜的一行人的情况,还以为众人这幅模样是为了不让自己被江湖客带回家,心中尤为感动:“你们真是好人,听我的,如果等下打不过了不要硬拼,能逃就逃吧,不要为了我白白的枉送性命……” 还不等宁十三说完,掌柜的眼神一凝:“废话少说!来了!” 话音刚落,周围路边灌木丛窜出一道道人影,众人定睛观察,这些人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大量的藤蔓花草,趴在地上就是纯天然的伪装,难怪这么近距离众人都没有发现。 这些人足足有二十余人,每个人气息悠长,手脚干练,举手投足都带着一丝统一协调的感觉,一看就是接受过统一训练的。 “喂。”小刀呼唤掌柜的:“你觉得咱们有胜算吗?” 掌柜的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这些人不像是野盗路匪,倒有些像是什么势力派出来的人,至于胜算,从气血上来看这些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可以吊打你的角色,不可迎战。” “啧,你早点说不好吗?”小刀砸吧了一下嘴:“现在好了被人包了饺子逃不掉了。” 这些人将众人包围在正中间,其中一人开口:“诸位,还请你们和我们走一趟。” 宁十三非常自觉的站出来:“你们带我走吧,他们和这件事儿无关,都是我逼他们干的。” 百花城众人:“!?” 之前这些人将三姐姐、小灵儿和接货人的对话听了个明白,知道这些人只不过是替死鬼,但是没想到居然有人站出来顶包。 这下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你是何方势力!居然敢在百花城的地盘撒野!”为首之人语气严肃起来。 “我?”宁十三一愣,随即怒了:“你搞毛啊!你自己要找的目标你还没认出来!?我你都不认识你怎么接的任务?你们真的是专业的吗?啊?看看脸!看我这张脸!” 说着宁十三指着自己的脸:“看清楚了没有?” 百花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是被面前这个“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给弄的莫名其妙:踩了花田毁了采香之地不仅不逃还大摇大摆的指着自己让众人记住他这张脸,这人什么毛病? “咳咳。”为首之人轻咳一下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鉴于你触犯,并且自首,虽然态度恶劣但是想必上面定然会从轻发落……” 话还没说完,宁十三噗嗤一声就笑了:“从轻发落?当然从轻发落?再怎么样难道他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吊起来打不成?” 百花城众人:“!?” 卧槽,我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众所周知百花城城主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虽然是女性但是也从未和异性有过交集,现在面前突然冒出个自称是城主之子的家伙,如果不是他疯了那就是整个百花城都要疯。 “头!你看!”其中一个眼尖的家伙指着拉车的白毛儿,声音颤抖:“我……我我我没看错吧?” 其余人顺着这个家伙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我滴妈啊,这毛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这些人平日虽然守着采香之地,但是也都是从百花城城主手下派出来的,自然是知道自家城主养了一头浑身白毛的毛驴,这浑身白色的毛驴虽然不是没有,但是也是相当稀少,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碰到一头。 就在这时白毛儿正好啃完了胡萝卜,它知道这一路胡萝卜都是那个坐在马车车夫位置的家伙吊着的,现在吃完了于是打算再向宁十三要点儿,于是凑到宁十三身边用口鼻蹭了蹭宁十三。 百花城众人一看,得嘞,自家城主的宝贝毛驴儿都对人家这么亲密,这关系是八九不离十了。 百花城众人同时单膝跪地,低头冲着宁十三齐声请安:“参见少城主!” 宁十三一脸懵逼:“啊?” 第266章 又回来了 百花城郊外,三姐姐正皱着眉头,双手相互绞着自己手中的手帕:“小灵儿,我始终觉得这样不太好。” 在听到远处的马车声后由于定期上缴的香料不够数量,害怕受到责罚的小灵儿和前来取货的男子提议将马车上的人当作替死鬼,但是心存善念的三姐姐依旧于心不忍。 “哎哟喂我的管事大人,我的三姐姐!”小灵儿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劝说:“那些人充其量只是被带走关押一阵子,我们百花城没有死刑你又不是不知道,事后等那些人出来之后我们补偿补偿他们不就好了吗?” “可是对于那些人来说这可是无妄之灾。”三姐姐皱眉:“这对他们不公平。” “不公平?这世界上哪有公平的事情?”小灵儿苦口婆心道:“等那些人出来,什么东西都忘了,就相当于南柯一梦,我们再给他们一些金银财宝,就足以抵得上他们奔波半生了,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但是我觉得要和他们说清楚。”三姐姐扯了扯手帕:“我们不应该叫百花卫去捉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商量的呢?” 小灵儿一把捂住额头:“天啊,你居然是管事!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的优柔寡断的性子才会被留在百花城郊外这个地方的,其他有些手段的都被分到其他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作威作福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可是再怎么样我们都是百花城的子民不是吗?这又有什么区别呢?”三姐姐皱眉,她不是很明白为何自己这个副管事要把什么事情都分得这么细,而且她不太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只需要做好采香的工作就行了。 “好了,我不想说这些了。”三姐姐面色冷淡,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希望那些江湖客不会被百花卫粗暴的手段做些什么。 每一个大城都有自己的卫兵和城卫,卫兵是维护城内秩序的人,而城卫则是城主自己的私人势力。 每一个大城的城主都是足够震慑一方的豪杰式的人物,而这些被城主一手调教出来的城卫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些城卫和所属的大城一样,都有着独特鲜明的特色,在什么地方定然会有着城主一样的独特点。 百花城的城主和其他城主相比手段温和,甚至在百花城内都不存在死刑的刑罚,城主是一个爱花的人,也是一个爱香的人,百花城的城主又犹如花香一般,缥缈、无处不在,但是又混入群花之中,分不出彼此,甚至到现在为止百花城见过百花城城主真正面貌的人都不超过十指之数。 即便如此,并不代表百花城城主的威信不在,她还记得当年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饥渴,无助,浑身上下似乎只剩下骨头和皮囊,犹如一具活着的尸体,那时候一双粗糙的手将她从郊外捡回百花城。 “你是我从这里捡回来的,百花城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收留身世惨淡的女子,收留天下无家可归的女子,对于百花城来说,每一个女子都是最美丽的花朵,而你现在只是一朵花苞,我提前将你带入我的花园,你要为我开出最美丽的鲜花。” “这里这么多土地,太浪费了,也太难看了,我想要这里变成群花之所,而我是从这里捡到的你,你可以当做之前你已经死掉了,你的人生从现在开始属于我,也属于这里,你要回馈这片土地,是这片土地让你我相遇。” 百花城城主的形象早已经在她的心目中模糊,唯一记得的是那双粗糙的、布满伤痕的双手。 “她不会喜欢这种事情。”三姐姐垂目:“这不美丽。” 小灵儿竖耳听到来自远处的马车声,耸耸肩转身迎向马车:“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这么做下去,我可不想因为一群野蛮无知丝毫不美丽的江湖客而受到责……” 话说到一半就好像一根鱼刺卡在她的喉咙令她说不出话来。 在小灵儿的面前,一辆被一匹娇小纯白的毛驴儿拉着的硕大马车正在百花卫的包围下朝着这里走来。 “我是不是理解错了?”小灵儿揉了揉眼睛:“我怎么觉得百花卫这幅架势不太像是包围,倒像是……护卫?” 而三姐姐则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拉车的小毛驴:“我见过它……” “什么?是你的熟人吗?” “不是,是拉车的那个。” …… “呵——” 一个大大的哈欠,守城的卫兵苦着一张脸,百花城和松门城不同,这里是销金窟,也是温柔乡,来这里的人除了享乐之外就是前来做生意的商人。 “你们知道么。”一个笑嘻嘻的卫兵说道:“你们之前是没看到,那么大一辆马车,被那么多的江湖客追,说真的我真的很蛮佩服那个驾车的人的,我见过有人驾驶车辆走直线的,也有走弯路的,也有曲线回弯的,但是从来没讲过有人可以驾驶马车反复横向行驶的,而且你绝对不会相信,拉车的不是马,是一头纯白色的小毛驴。” “别开玩笑了。”另一个卫兵打着呵欠:“这里已经够无聊了,无聊的买乐人,无聊的商人,还有你无聊的笑话——下一个!” 卫兵将手中的香囊递给一个讪笑的商人,在卫兵身边摆放着三个木桶,每个木桶里面都放着一种颜色的香囊,黄色、蓝色和红色,卫兵将黄色的香囊递给商人并且例行公事道:“这个将会是你出入百花城的证明,不要弄丢了,香味消散就说明你的滞留时间到期了,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就需要在城里面购买。” 商人讨好道:“大人,您看我这小本生意,哪里买得起啊,您看是不是给我一个红色的?” 三种香囊,黄色的香囊香味可以持续五天,代表着可以在城内停留五天、蓝色的香囊香味可以持续十天、而红色的香囊香味可以持续一个月。 “做什么梦呢你。”卫兵不耐烦的挥挥手:“下一个!” 在百花城的城门口,每天都有数不胜数的商人前来百花城,他们来不是为了享乐,而是为了百花城的香料,这些百花城的香料会是他们发家致富的起步或者成为他们财富的一部分。 在背后无数同行的催促下,这个商人只能无奈的驾驶自己的马车进入百花城。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骚乱。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卫兵们欣喜若狂,每天千篇一律的生活和枯燥的工作让卫兵们已经闲得发慌了,他们很乐意发生些什么事情让他们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城门口等待进城的商人队伍已经大排长龙了,这些商人毫无例外全部都是老早就排在了这里,有的人甚至在这里排队排了好几天了,这也是多数行商为何会拖着一辆马车的缘故,某种意义上来说马车也是这些居无定所的行商们的家。马车里不仅仅有他们视若生命的商品,也有他们的衣物被褥。 这些商人带着自己的全部身家在这里等待着入城,但是却有一辆马车横插一脚提前入城,这让所有行商都非常不满。 “我不觉得引人注意是什么好事情。”宁十三面色僵硬:“我怎么觉得这些浑身披红戴绿的家伙看我的眼神有些诡异?” 走在前面的百花卫时不时回头:“少城主您马上就要到家了,您看前面就是百花城,您母亲所在的地方。” 宁十三冲着马车:“你觉得我解释清楚如何?” 掌柜的笑道:“没准儿对方会微微一笑然后放你离开?” 宁十三苦着一张脸冲着面前带路的百花卫首领解释道:“我觉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不是你们的少城主。” 百花卫首领笑着:“您这句话这一路说了不下十遍也有百变了,我知道您心存怨气,但是这也不能怪罪城主,毕竟城主大人日理万机……” “好了好了,你这句话我也听了不下十遍也有百遍了。” “那您说您是谁呢?” 宁十三听到这句话苦笑连连摇头,他能说吗?只要他一说,很快就会有江湖客如同闻着血腥味道的狼一样闻询上门,然后将他五花大绑带回宁家去领赏。 百花卫首领微微一笑,扭过头继续带路,在他看来这个少城主只是有些思乡情怯罢了,他在百花城干了不下十年,从未听说过百花城城主的一些私事绯闻,而现在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少城主一路上都在否认自己的身份,但是在百花卫首领看来只是有些闹脾气罢了,当了这么多年的百花卫,眼神总归是有的,宁十三身上养尊处优的气场很明显的将他和江湖客以及平民区分开,这让百花卫首领对宁十三的身份更是深信不疑。 别的可以冒充,但是那种尊贵中带着一丝野性的感觉绝对不是寻常人演的出来的。 而百花卫首领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感觉的由来是一个壕无人性的富家子弟离家出走的决心给弄出来的。 “喂喂喂!怎么回事儿!谁在这里闹事儿!”卫兵急匆匆的跑过来,看到被白毛驴拉着的硕大马车目瞪口呆:“你们又回来做什么?” 对于这辆马车卫兵可是记忆尤深,就是这辆马车带着全城的江湖客一路狂奔出城的。 这个卫兵对身后迟来的卫兵炫耀道:“你看看,我没有说谎。” “来得正好。”百花卫首领走了出来,和面对宁十三的时候不同,他面无表情板着一张脸:“少城主回来了,你在前面开路。” 身为百花城的卫兵百花卫自然是认识,但是听到面前百花卫首领的话他有些混乱:“少……少什么?” “少城主。”百花卫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现在你听清楚了,还不快去开路。” …… 百花城内人声鼎沸,这并不是寻常那种莺莺燕燕的粉红楼的那种,而是真正人潮涌动的那种。 “别挤!” “喂!都在看什么呢?” “据说来了个大人物!” “什么什么?” “百花城的少城主啊!” “我看看!让我看看!” 城门边儿,一个消瘦汉子和一个农妇打扮的人正混在人群里,目瞪口呆。 消瘦的汉子正是脱困了的江水龙王,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农夫打扮的百花城城主:“你居然有儿子?” 农妇翻了个白眼:“屁,我练的功夫可是纯阴体质才能练的功夫,破身就等于破功,怎么可能有儿子!” 农妇虽然其貌不扬,但是举手投足却有着一股妙龄青春少女的俏皮感觉,给人一种极端错愕的视觉差错感。 而在城门口的酒楼上,无常君和幽冥二女,三人一主二仆也是目瞪口呆。 “这下麻烦了。”常昊看着眼熟的马车揉了揉眉心:“没想到那个商贾居然和少城主扯上关系了。” “会不会有诈?”幽冥二女抱着侥幸心理:“没准儿是他们知道我们要杀他,所以雇人弄了这么一个场面来吓唬我们,好让我们主动放弃。” “不会。”常昊一摆手:“我刚才仔细的看过了,那些给他们开路的的确是百花城的守城卫兵,而那些围在马车周边的则是百花卫。” 幽冥二女一听也愣了:“就是那些成天到晚把自己种在地里面充当花草的家伙?那公子,我们接下里该怎么办?” “等!”常昊冷眼看着马车:“我就不信那个少城主会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 …… 遣散了周围的人群,百花卫首领恭敬的将宁十三请下车:“由于城主大人在城内行踪诡秘,我等一时半会也联系不上城主大人,还请少城主在此将就些时日。” 宁十三看着自己面前的绣楼:“这里是哪里?” 还不等百花卫首领回答,白晓笙就帮他解答了:“这里是全百花城最好的绣楼,月轩坊。” 说着白晓笙冲着二楼镂空木雕窗遥遥挥手露齿一笑:“我们又回来咯。” 第267章 巧合? 百花城和其他大城最明显的不同那就是城内并没有所谓的城主府,用百花城城主的话来说那就是:“我要住的地方是一片广阔的花田,而不是一个狭小的盆栽。” 显然这位脑回路清奇的百花城城主将自己也纳入了万花丛中了,以至于自家百花卫首领想联系上级领导都找不到政府大门儿。 百花卫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自家城主,百花城内又没有城主府,所以“少城主”在百花城自然也没有下脚的地方。 不过这难不住百花城的百花卫首领——他带着“自家少城主”入城后就直奔月轩坊来了。 月轩坊平日并不开放,想要进入月轩坊的男人满百花城都是,然而没有月轩坊的主人邀请谁也不敢乱来,唐突佳人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谁要是得罪了月轩坊的主人那么结果肯定会很惨——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有确实的历史依据的,富商破产,高官被查都是小事儿,搞不好第二天人间蒸发也不是不可能的,那些做梦都盼着进月轩坊的人可都盯着机会变着花样儿讨好月轩坊主人欢心呢,联手整治个把人那简直不要太轻松:没准儿人家一乐呵就把自个儿放进去了呢? 当然这一切百花卫首领并不知道。 这也是因为百花卫和守城卫兵的性质不同,和驻扎城内管理秩序的守城卫兵不同的是百花卫始终驻扎在百花城之外,对于城内的一些规矩知道的甚至都还不如一个守城的门卫详细,但是即便是远在城外也知道月轩坊是整个百花城最好的地儿,可见月轩坊名声在外的程度。 月轩坊是百花城里面最好的地儿,在百花卫首领看来既然是少城主自然要用城里最好的地方招待,毕竟这也算是少城主第一次回娘家,绝对不能给少城主留下不好的印象。 “开门!大白天的关什么门!”百花卫首领上前大大咧咧的敲门。 月轩坊的大门应声而开,月轩坊看门人走了出来。 掌柜的一行人从入城到现在来到月轩坊门口,声势浩大不说,也引来了不少好事之徒,一路跟着和游街示众的场面似的,这些绝大多数都是商人,这些跑江湖的游商最让他们开心的除了白花花的银子之外就是各种各样的八卦了。 月轩坊里面自然不可能只有名声在外的月儿姑娘一人,除了被唤作“月儿姑娘”的白月轩之外还有梅、兰、竹、菊、春、夏、秋、冬八位女子,以及众多丫鬟和仆从。 一般来说有人敲门都是丫鬟或者仆从前来开门,面对的不论是谁,只要是不请自来之人都是好言相劝后给对方吃个闭门羹,若有冥顽不灵者看门人才会出马。 这个看门人是月轩坊的巅峰武力,号称打折无数狗腿子的狗腿,踹遍无数公子哥的屁股,就是达官贵人也照打不误。 如果老老实实乖乖的听前来开门的侍女或者仆人的话回去还好,若是一意孤行,那么就不是那么轻易的可以回去了,断个胳膊腿什么的都是小事儿,运气不好的话被打得咽气抬回去的人也不是没有。 见众人在月轩坊门口停下,看到开门的是看门人周围的人群有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有的人则是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显然对于这些游商来说“百花城少城主在自家城内被人打成狗”这一话题足够他们当成谈资聊上大半年的了。 总之,见到看门人出现在场所有的人都不认为掌柜众人能够进到月轩坊里面。 毕竟百花卫首领敲门的动静可谈不上客气。 在百花城,月轩坊的美名和恶名在都是在名声好恶的巅峰双双持平的。 “不知死活。”为了方便观察,换了家就近的酒楼的常浩看到了这一幕冷笑着:“少城主?这月轩坊哪怕是城主亲至估计都讨不得什么甜头。” 别人不知道,可是常浩可是很清楚那月轩坊的背景,别忘了,他除了无常君这个名号之外还挂着“锦盛武道城驻百花城分址的管理者”的身份称号,锦盛武道馆虽然讲究漫天播种遍地开花生死随缘的奇葩发展方式,但是区区信息资源共享还是做得到的,也多亏了这一点常浩才能得知那月轩坊的真正面目,饶是以他无常君的身份在得知月轩坊的真正背景之后也是吓得一身冷汗,暗自感叹自己幸好没有得罪月轩坊。 “少爷,这月轩坊很不得了?”幽冥二女有些不以为然:“早在之前我们姐妹二人就探查过,这小楼里面实力最强的就是那个开门的看门人,但是以他那修为在我们姐妹二人手下撑死了也走不出五个回合。” 前来开门的看门人放到江湖上也算得上是高手了,而且是那种不碰到天敌就能横着走的高手,类似于黑山窝窝里面的狗熊,但是幽冥二女在无常君常浩的调教下实力远不能用寻常标准判定。 要知道,常浩可是独自一人从死人谷突破离阳官家和九大门派的包围独自杀出来的家伙,被常浩调教出来的幽冥二女实力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果说月轩坊的看门人是黑山窝窝里的狗熊的话那么幽冥二女就相当于是猎人了,而且这个猎人手上拿着的不是双管猎枪,而是rpg。 “我忌惮的可不是那个看门人,而是月轩坊背后的势力,你觉得一个城主长期玩儿消失的大城能够维持现在的安稳靠的全是城主的威名?”常浩笑着摇摇头:“那百花城城主虽然厉害,但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即便是神化了也不过是建座庙上柱香而已,可这月轩坊背后的那些家伙可是能光凭口舌就能够将漫天神佛拉下神坛的角色。” 幽冥二女面面相觑,纷纷收起了那副不以为然的心态,在她们心目中,自家公子说的话永远是对的。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掌柜的一行人被看门人轰走的时候令人跌破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哟,几位又回来了?”一向冷面示人的看门人面带笑容,笑得额头上的抬头纹都折起了一脑门儿的褶子:“快请进,快请进。” 在抱着各种心思看戏的围观看戏的好事之徒目瞪口呆的目光下,掌柜众人纷纷下车,除了几个野盗喽啰自觉守在了马车周围之外,掌柜众人都在看门人热情的招待下进入了月轩坊。 一个好事的人有点儿不可思议的戳了戳隔壁:“我没听错的话刚才那个看门儿的说‘又’字了吧?” “好像是。”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你看得出那些人谁是少城主吗?” “我觉得应该是那个最小的。” “不对,那个小子不太像,应该是那个躺在马车顶上的那个。” “我倒是觉得坐在马车上的那个人倒是蛮有气质的。” “二丫你在这里发花痴你家相公知道么?” …… “你们还真敢回来。”白月轩扭动腰肢从幕帘后缓缓走出。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白晓笙咧嘴笑:“还得借姑姑你这地方躲几天。” 白月轩将手上的茶水摆上桌子,冲着白晓笙满面古怪表情:“躲几天?你以为你姑姑我的耳朵是聋的?你们离开的动静可不小。” 白晓笙见状知道瞒不过去,耸了耸肩:“好吧,也就一个月,一个月过后我们就离开。” 按照白晓笙的想法,众人在这里混吃混喝呆足一个月,然后时间到了直接到百花城的望机楼报道即可,然而此话一出别人倒是没什么反应,莫小小和宁十三却异口同声:“不行!”然后莫名的对视了一眼:“你学我干嘛?” 白晓笙端起桌上的茶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上一杯,上好的花蜜茶的清香顿时充溢整个空间,白晓笙美滋滋的吱溜了一口,然后抬眼:“为什么不行?” 宁十三双手扶案一脸严肃:“你们仔细听我说,我这次出来是背着家里偷偷出来的,但是这不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 众人点点头:“看得出来。” 宁十三见腰带解开,将地图平铺在桌上:“你们看,这里是百花城。”接着手指移动到一片荒郊野岭:“这里是我家。” “那又怎么样?”郭小道还没明白宁十三的意思,但是有人懂了。 “你是说会有人从你家一路追踪到这里,然后把你带回去?”掌柜的摸了摸满是短胡茬的下巴:“若是那个宁家派来的高手将宁十三带回去了,我们不仅白费力气而且说不定还会被宁家人作为通缉犯挂出悬赏呢。” “没错!”宁十三激动的一拍桌子:“所以我们要赶紧走!马上走!这里一刻都不能停!” “总不至于吧?”郭小道从宁十三的咯吱窝里缝隙里钻出来,然后伸手比划着铺在桌上的地图:“如果我没看错你家距离这里最起码有这么远对吧?” 宁十三满面沉痛道:“你们不知道我家里派出来的那位的厉害!我告诉你,我小的时候曾经用零花钱偷偷买通了一个走私贩子,把自己混进货物里面,差点儿就跟着大批货物漂洋过海了,结果船开了一半还不是一样被人给捞了回去。” “那你呢?”白晓笙望着就差把“我反对”三个字贴脸上的莫小小发出提问:“你为何反对?” 莫小小望着掌柜的:“你别忘了你的承诺。” 也许是这一路上莫小小太过于乖巧,以至于让众人都忘记了莫小小其实早就被淘汰掉了,而让她坚持到现在的动力来源于掌柜的承诺过,要让她重回考场并顺利通过侠士资格考核获得侠士名额。 掌柜的耸耸肩:“当然没忘记。” 掌柜的众人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资格参加侠士资格考核,靠着蹭郭小道和小刀的侠士资格考核令牌混到现在。 当初掌柜的和卧龙山藏兵门的掌门达成的交易是掌柜的去寻找一种至刚至阳的药物回去给卧龙山藏兵门掌门,藏兵门掌门就在等效侠士资格考核令牌的引荐书上签上掌柜一行人的名字。 所以说这躲避江湖客的一个月里面掌柜的还需要找到至刚至阳的药物待会卧龙山藏兵门才行,不然就会被默认为考核编外人员。 “不过幸好这里是百花城。”掌柜的笑了笑:“百花城什么人都有,形形色色各行各业中的人群自然少不了行商,更何况百花城还有金玉满堂阁,我就不信这么多资源还找不到一株至刚至阳的药材。” …… 众人不知,在不远处的酒楼,常浩支着耳朵将众人的对话听了个通透。 “离家出走?藏兵门?至刚至阳之物?”常浩面带诡异笑容:“这帮人身上的任务还真够复杂的啊,就让我帮你们减减压吧。” 说着常浩起身离开了这里,幽冥二女紧随其后。 …… 众人在月轩坊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一个传遍了百花城大街小巷的消息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 “金玉满堂即将拍卖血龙参?”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 血龙参乃是江湖上盛名已久的至刚至阳之物,属于那种罕见但是不至于绝种,时不时会在江湖上冒个头的珍贵药物。 “你们怎么看?” 得到消息的掌柜的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询问众人。 “你们有谁得罪人了吗?”小刀皱眉:“很明显,这就是针对我们的一个局。” “关键是布局人是谁。”白晓笙皱眉,做位笔录人白晓笙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数,江湖上敬畏笔录人的人大有人在,可巴不得笔录人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个人是怎么知道我们需要至刚至阳之物的消息的?” 众人没有人怀疑是自己人出了内鬼,毕竟这群人虽然各自都有各自的目的,但是前进的方向大致都是一样的,没有谁蠢到共乘一条船还刨船底。 “不管怎么样,把那个什么血龙参买下来就行了吧?”宁十三的思维简单粗暴:“管他什么陷阱,直接砸钱买下来不就得了?买了就撤,难不成金玉满堂阁还能付了钱不给货?” “关键是怎么买。”白晓笙食指敲了敲桌面,这是他表示郁闷的小动作:“那可是金玉满堂阁,就冲着这块招牌一根稻草进去都能卖出天价,更别说是一株珍贵药材了。” 至刚至阳的药物对于很多江湖客也有大用,服下至刚至阳药物后可以短时间激活气血本源,用于冲刺瓶颈或者爆发保命,总之是在购买圈中很有竞争力。 “金玉满堂阁发出来的消息绝对不会有假。”白晓笙皱眉:“总之那个药一定要搞到手。” 一个清润好听的声音插话:“那你们要以什么身份去参与拍卖会?” 众人回头,只见白月轩笑着:“金玉满堂阁的拍卖会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 听到这里掌柜的笑了:“百花城少城主的身份,够不够参加呢?” 宁十三:“……” 第268章 参加拍卖会 江湖上也并非处处腥风血雨,墨壤年代刚刚结束的时候各个江湖势力抢人抢地盘搞得火热,不过也就那一阵子,等江湖各大势力逐渐成型,九大门派相继站了出来,给那些不断膨胀的江湖势力封顶加盖儿,以免那些野心家闹出幺蛾子——要真闹出幺蛾子也不怕,毕竟实力和手段摆在那儿呢。 刚开始确实有不知死活的新兴势力想要挑战九大门派的老牌超然地位,拉帮结伙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一心想着杀上去,结果还没等出征呢就在誓师大会上被九大门派之一的虎咆宗门人当场一巴掌给钉进了临时搭建起来的演讲台。 枪打出头鸟,这也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那些从骨子里到汗毛上浑身都闪烁着野心光辉的家伙也都消声灭迹了,也不知是放弃了还是打算整顿一番卷土重来。 但是九大门派也不是丝毫不讲道理,他们担任的角色更像是抑制器,以防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江湖再次闹腾起来,对于那些新兴势力如果乖巧听话老老实实闷头发展九大门派也不介意拉那些新人一把。 毕竟九大门派又不是世界警察,没那个闲工夫插手这个插手那个维护世界和平,只要你不闹得天怒人怨你自灭满门九大门派都不一定搭理你。 当然,九大门派这番做法只是针对江湖门派乃至地方势力,那些经商起家骨子里都透露着铜臭味的势力九大门派是不回去管的,最典型的就是金玉满堂阁。 这年头江湖势力不像墨壤年代那般嚣张的分割天下,人人都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即便是扩张也是暗地里悄悄进行,谁也不会傻到大张旗鼓,除了十二大城之外大多数的城镇乡领都有各个江湖势力的影子,住在那些地方的百姓几乎每天都在各大江湖势力的相互较劲儿拉扯下过日子,虽然习惯了但是十天半个月的功夫来收保护费的换了四五波,这换谁都得够呛,而十二大城作为绝对中立的大城城内大环境保证绝对稳定,也就成了所有平民百姓心之所向的宝地。 金玉满堂阁作为天下财神宁通神名下的产业遍布大江南北,十二大城自然也都有金玉满堂阁的分支,如今金玉满堂阁和望机楼几乎成为了十二大城的标配,而这种标配也成为了各个城镇乡领是否强大的标准。 金玉满堂阁不定期都会组织拍卖会,这种活动不仅吸引人气,而且确实能够聚集民间的宝物,天材地宝古董地图无所不拍,墨壤年代的战争让不少宝贝流落在外,名人兵刃江湖传承甚至是宝藏地图。 走大运得到这些东西的人若是背后有靠山或者自身手段高明,可以找个地方猫起来自己慢慢消化掉,过个十几年轰然出山满江湖找场子;若是孤家寡人那么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找个渠道把手上的宝贝处理掉,换一生荣华富贵来得好,可是找渠道也是个麻烦事儿,胃口小了吃不下,胃口大了怕被黑吃黑,搞来搞去自己身怀宝贝的事儿搞不好就会被闹出满城风雨,最后搞不好就不得善终。 而金玉满堂阁就是那些孤家寡人运气又特别好的人的最好选择。 作为天下财神的旗下商铺,金玉满堂阁不至于眼热那些所谓的宝贝,金玉满堂阁作为一个家大业大的公众势力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无数人的利益,宁通神天下财神的名号可不是光凭倒来卖去做生意挣来的,不少人都等着抓宁家的小辫子,就算是捋下一根头发丝儿都够那些人吃撑了,所以对于金玉满堂阁来说做那些损人而不利己的小动作完全没有必要。 …… “不行!不行不行!!!” 宁十三连连摇头:“那可是我家的产业,我离家出走的事儿估计早就飞鸽传书传遍了我家遍布大江南北的地盘儿,为了捉我我家早就把我的画像传了个遍,一露面我就得被当场拿下等着我老爹过来领人。” 郭小道面色怪异:“我怎么觉得你这不是离家出走倒像是犯了事儿被通缉了?” “我家老爹就这德行。”宁十三耸了耸肩:“为了防止我离家出走他甚至动用他的关系网在望机楼给我预定了个长期委托,一旦我离家出走这个委托就会被激活,然后全江湖的穷逼都会红着眼睛满世界捉我,有一次我爬山看日出在山里迷路了,我老爹就飞鸽传书给望机楼激活了那个委托,你们是不知道,那阵势和帮派灭口似的,那帮江湖客为了找我吃喝拉撒都在山里,能飞的能跑的能跳的都被那些家伙当了干粮,等我出来整座山秃噜了一半儿,生态链都崩了。” 众人没注意,宁十三自然而然说出生态链三个字的时候掌柜的表情有些微妙。 “那就麻烦了,这金玉满堂阁的流拍会谁都能去,但是拍卖会却不是谁都能进去的。”白月轩向掌柜众人科普道:“金玉满堂阁的拍卖会不定期会举办,但是进入拍卖会的人必须持有金玉满堂阁的请帖,而能够拿到请帖的必然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各个家族势力、江湖门派势力、出名的侠士乃至富甲一方的豪强,与其说是拍卖会倒不如说是金玉满堂阁的人脉交际场所。” 莫小小苦恼道:“所以说我们基本是没法儿参加拍卖会咯?” “基本上是这样。”白月轩如同一条美女蛇浑身上下柔弱无骨的躺靠在软塌上:“不过还有另一个渠道能够参加拍卖会。” “我知道我知道!”宁十三抢答:“拍卖方可以参加拍卖!” 宁十三详细解释道:“这是我家老爷子定的规矩,所谓拍卖者可以隐藏身份加入到拍卖者中,而且有两次喊价炒价格的机会——当然如果一不小心炒爆了那么就会进入流拍会,这也是为什么流拍会这么受欢迎的原因,因为流拍会确实有好东西,每次拍卖会都有贪心不足的家伙喊价喊得原地自爆。”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了掌柜的。 “知道了知道了。”掌柜的摊开手:“我去找找看我的存货里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被拍卖的。” 第269章 眼熟的兵刃 掌柜的和白晓笙从松门城出发除了这辆马车之外可以说是两手空空,但是这一路过来倒也积攒了不少存货,而这些存货的来源除了当初掌柜的带着白晓笙途径郭小道老家弄来的一批草药搓成的各种药效的药丸子之外就是武器兵刃了。 月轩坊的后院儿,白毛儿正优哉游哉的四肢摊开趴成一个类似“土”字的形状晒着太阳,貌似自从上次被掌柜的喂了百里香原浆喝醉后倒地就喜欢上了这个新开启的姿势。 月轩坊的后院儿够大,掌柜的马车停在正中间,一帮人看着掌柜不断地在马车车厢上敲敲打打一脸疑惑。 莫小小终于忍不住了:“你找什么呢?” “我在找机关。”掌柜的擦了一把额头上折腾出来的汗:“这马车我有些年头没用了,有些机关位置我都忘了,之前只顾往里塞了,现在找不到从哪儿往外掏了。” 白晓笙闻言一愣:“这马车不是松门城城主送的吗?” “哪能啊。”掌柜的闻言一乐:“就那个穷酸小老头儿就算是把他自己给卖了也凑不齐我这马车一个车轱辘的。” 这句话把其他人震得一愣一愣的,莫小小不相信道:“你吹呢,说的和真的似的。” “不,他说的可能是真的。”宁十三听到这句话上前仔细看了看马车的形状,在马车上一阵乱摸,郭小道甚至还看到这小子用舌头舔了一下车厢外壁,戳了戳白晓笙:“你看看,你要是不拦我早点儿把这小子从水里捞出来也不至于脑子进水……” 一番折腾宁十三脸上流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然后一把扯住掌柜的:“喂,你这马车哪儿来的?” 掌柜的莫名其妙:“我定制的啊。” 掌柜的说着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当初为了让那个死心眼儿的天闻禅宗的无心和尚帮自己的弄辆马车可废了掌柜的不少口水,一些零件儿还是从木人巷里边儿抠的呢,当初为这事儿无心和尚差点儿没和掌柜的拼命。 “你在哪里定制的?” “别想了,那地方已经不接活儿了。” 宁十三虽然一副不死心的模样,但是还是表示理解:“我明白,一些古老的家族有诸多规矩,但是你如果想把这辆马车拿去拍卖我是不会同意的。” 掌柜的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谁和你说我要卖马车了?卖了马车我以后睡啥?” 宁十三松了口气:“你不卖就行。” 众人见宁十三这副模样疑惑不解:“怎么,你们金玉满堂阁还有不卖载具的规矩?” 宁十三哭笑不得:“哪儿跟哪儿啊,我就担心把我家其他人给引来,也多亏了你们不心疼,这种宝贝居然忍心驾驶着满世界跑。” “这马车很值钱?” “何止是值钱。”宁十三面色古怪:“我怀疑这马车是古董。” 此话一出众人懵逼了。 “古董……你指的是那种玻璃瓷瓶儿一碰就变灰的那种?”莫小小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我看这马车挺结实啊。” 在莫小小的认知里所谓的古董就是那种被人从不知名的窑坑或者山洞挖出来的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瓶瓶罐罐,莫小小之前有个堂叔无意间才知道自己养了三年蛊的蛊壶是古董,拿去卖了七千两银子,换回银子趴在银子堆成的小山上那副面瘫式笑容令莫小小记忆犹新——那个堂叔之前在莫家可是以冷面无情着称的。 “这马车可比那些瓶瓶罐罐值钱多了。”宁十三看着围着马车敲敲打打的掌柜的:“这马车看木料成色,粗略算一下应该是墨壤年代之前的东西了,马车接缝不像是新工,倒有些像是一些古法工艺。” 宁十三从小在宁家的栽培下长大,就算是不去刻意学习耳濡目染也掌握了不少辨别宝贝的知识:“这可是墨壤年代的东西。” “这玩意儿来头很大么?”小刀一副不知所以然:“我还以为这是什么镖局的镖车来着。” 宁十三摇摇头:“镖车可没有这辆马车结实,我敢说就算是攻城弩对着这马车来一发也不一定能够弄坏这辆马车。” “你说的是马车不是堡垒?”郭小道目瞪口呆:“这可是木头做的。” “没办法,墨壤年代的任何东西都是迷。”宁十三耸耸肩:“不少不可思议的工艺和手法现在已经失传了,但是所创造出来的奇迹却遗留至今,天闻禅宗的木人巷、离心岛的盘转大阵都是从墨壤年代遗留下来的,机关来源已经无从考究,以至于后人维护都没法儿做,但是直到现在那些老古董依然威力不减,这也是为何有那么多人对墨壤年代的遗产着迷的缘故。” 没错,遗产,在所有人眼里墨壤年代的遗留物都是前辈留给后代的丰厚遗产,有些墨壤年代的古董上甚至可以找到墨壤年代宝藏的蛛丝马迹——那年头江湖势力被团灭的不在少数,而那些江湖势力的遗留产物则不知所踪,有的人称那些遗留产物都被那些被灭门的江湖势力藏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还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寻宝热潮。 “这个我知道。”掌柜的头也不抬的继续在马车上拍拍打打:“当年不少江湖势力喜欢玩儿这一套,都喜欢把自家宝贝藏在什么地方的地下室里面,然后把地图烧制到花瓶瓷器或者干脆烧到兵刃铭文上面,当成传家宝代代相传,甚至定下秘传死规矩,每一代都要往小金库里面扔个天文数字以示对祖上的尊敬,但是我这辆马车真的没啥秘密,就是结实点儿,里面能放的东西多点儿,诶,找到了!” 掌柜的面色一喜,对着马车屁股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使劲儿一敲,“咔哒”一声,马车车厢后面开了个小口儿,掌柜的伸手进去摸出一把造型古怪的兵刃:“嗯,就它了。” 这柄兵刃和常规的鬼头刀差不多大小,看起来像是一柄剑,可寻常的剑可没有这么长,剑身才不过三个铜板叠在一起的厚度,剑柄确实一个钝角的梯形,看形状握在左手刚刚好,剑柄上印着一只九头鸟正在仰天高歌。 看到这柄剑郭小道目瞪口呆:“这柄剑我觉得有些眼熟。” 掌柜的笑了笑:“眼熟就对了,这就是当时在松门城你拿来骗人的玩意儿,好歹手工活儿不错,虽然打造的有些不讲道理,但是墨壤年代的东西嘛,哪里有道理可言?” “这玩意儿能去拍卖?” “编个说法不就得了。”掌柜的笑了笑:“我可是正经生意人。” 第270章 拍卖会资格到手 “嘶——” 一个穿着考究白发苍苍的老爷子盯着摆在木盒里面的怪剑倒吸一口凉气。 “好了老爷子,您老人家看了两个时辰了每隔两个呼吸就倒吸一口凉气您老人家是想锻炼自己肺活量咋滴?”旁边站着的一个五大三粗浑身黑的像是从那个煤窑子里刨出来的糙汉子磨着满嘴大黄牙:“您老看不看得出来给个准话,人家客人在外边等着呢。” 百花城金玉满堂阁的一个小包间儿里边儿被一块硕大的布毡子分隔成了两个空间,掌柜的和白晓笙坐在外边儿喝茶等结果,而郭小道则是致力于消灭桌上的瓜果点心——自从他在那个诡异的街道的木匠家里大快朵颐之后好像就开启了什么新癖好。 白晓笙皱眉:“掌柜的你也不管管他,这都第三盘了,看着都掉份儿。” 掌柜的无所谓道:“小孩子嘛,喜欢吃些零嘴情有可原,好这一口很正常,你可别说你小时候成天到晚都吃些咸萝卜腌白菜就这白米饭下肚就满足的和啥似的。” 白晓笙一时语塞,掌柜的笑了笑:“你看吧,再说了,这些东西又不用我掏钱,宁十三家里富裕着呢,金玉满堂阁家大业大,不至于心疼这两盘瓜果。”说着掌柜的将已经倒空的茶壶随手递给身边侍立的佣人:“这壶泷山新茶不错,再给我换壶花蜜茶,里面泡把枸杞,枸杞和茶叶一块儿冲泡,水记得要滚的。” 旁边侍立的佣人面色古怪的接过空茶壶退下,要不怎么说江湖人豪情,这位喝茶和牛饮似的,心里寻思着要不要找后边儿要个大点儿的壶,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都跑了三四次了。 白晓笙一拍额头:“您老活了这么久还图他们这点儿茶水?” 掌柜一乐呵:“你是不知道,当年局势紧张哪还有时间喝茶,就算是有茶,但是那时候每个人都惦记着算计对方,喝口茶都得提心吊胆担心坐在身边儿的或者对面的来个掷杯为号,相互之间你防备我我防备你哪还有功夫尝茶水啥味儿?当年你家老白还在喝茶的时候被隔壁一个咳嗽吓得把茶杯给啃下去一块儿,就这事儿我还笑话了他小半年。” 白晓笙闻言掏出笔奋笔疾书将自家老祖的黑历史记录下来,一边写一边感慨跟着这位出来就是好,各种想当年系列的黑历史张口就来,指不定回头在那里惹事儿了就能用上。 掌柜的还没等来花茶,挂在面前厚毡布就被掀开了,一个黑得和张飞似的负责人钻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抱着木盒儿颤颤巍巍的小老头儿。 这两人是金玉满堂阁的人,肤色赛张飞的那位是这里的管事,名叫张爽,说起来和张飞还是本家,这位不管是外形还是名字都和绿林好汉似的汉子怎么看都像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角色,可偏偏人家是这金玉满堂阁驻百花城的管事,还是一把手,看着五大三粗和那小砂锅大小的拳头怎么也想不到这位算的一手好账,腰后边儿挂着的也不是宣花板斧,而是一把特备定制的铁算盘——这位手指头粗,普通算盘用着不顺手。 而那个小老头儿则是这里的首席鉴定师,名叫司马追星,根据白晓笙的情报这位当年也是个跑屋檐的高手,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名气不小,还一度获得了江湖年度贼王的称号,只不过现在洗白了凭借自己多年的业务识别能力在金玉满堂阁找了份鉴宝的差事,小日子过得不错。 见二人出来,想必也是有结果了,掌柜的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眯眯的看向二人,张爽眯着眼睛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面前三人,一遍又一遍,掌柜的人生阅历练就了一张厚脸皮,谁也看不出这位在想什么,而白晓笙身为笔录人更不可能被这个外行从眼神表情上看出什么来,而郭小道,之前掌柜的就和这小子说好了,到了地方什么都不管,只管吃就是。 感受到目光的审视郭小道吃东西的频率越发加快了,心里欲哭无泪:早就说了自己不来,可掌柜的偏偏说什么带自己来见见世面,来之前救族心切的莫小小和一心考核的小刀反复叮嘱郭小道不要出岔子。 郭小道胸腔里边儿的小心脏上下蹦跶的频率几乎快赶得上平时跟在马车后边儿跑马拉松了,万一这事儿败在自己这里天知道回去会有什么后果。 好在这位张爽管事也没有太注意郭小道,小老头司马摘星将手上的长条儿木盒放到桌上,朝着掌柜的抱拳鞠躬:“述小老儿才疏学浅,实在是看不出此物由来。” “使不得使不得。”掌柜的被这个小老头的一个大礼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连忙扶住老人家:“您这是折我的寿啊。” 看到这一幕白晓笙面色古怪,这场面谁折谁的寿还指不定呢。 “所以说贵楼的这单到底接还是不接?”将小老头扶起掌柜的冲着赛张飞问道:“拍卖会可就是明天了。” 张爽咧嘴一笑:“接,为啥不接?这东西做工并不复杂,但是剑身不匀称,造的也完全没有道理,给人耍的话结果只能拿来自己戳自己,不过我们这位司马老前辈可是这儿最厉害的鉴定师了,连他都看不出这东西的来历和真假,想必此剑确实有点儿东西,也足够登上俺们拍卖的台子了。” 掌柜的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如此甚好,那么我们就静候佳音了。”说着起身抬脚就要走,白晓笙和郭小道见状紧随其后,丝毫不提入场拍卖会的事儿。 这是来事先商量好的,来之前宁十三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主动找金玉满堂阁要拍卖会资格,不然对方定然会起疑心。 果不其然,还不等掌柜的走出两步,赛张飞的张爽连忙开口:“贵客请留步!”说着从怀里摸出两块亮晶晶的令牌。 令牌通体为琉璃材质,上面用黄金浇出个金元宝的模样嵌了进去,“金玉满堂阁”五个字儿呈金属亮银色围着金元宝,眼明的一看就知道是雕字坑后用银子融进去的,一入场券就用上了金银琉璃等硬通货,可见金玉满堂阁作为天下财神旗下的产业正在不留余力的将财大气粗的本质发扬光大。 “此物乃至参加明日拍卖会的凭证,按照俺们金玉满堂阁的规矩,任何拍卖者都能参与到拍卖中,并且有两次喊价抬价的机会,但由于场地有限,所以一般只能进入一位。”张爽咧着满嘴黄牙:“不过这次二位带来的东西实在是贵重,足够俺们拍卖会压轴了,所以俺给二位两块牌子。” 白晓笙奇怪道:“压轴?你们不是不知道此物的来由吗?” “对啊。”张爽一摊手:“可是来参加拍卖会的也不知道啊,到时候丢一句‘疑似墨壤年代产物’就足够那些参加拍卖会的砸钱打出狗脑子了。” 白晓笙目瞪口呆,掌柜的趁此机会教育郭小道:“瞅见没?永远都不要以貌取人。” 第271章 各有算计 不管金玉满堂阁的“赛张飞”张爽张管事打算如何炒作,这都不关掌柜众人的事儿了,卖出天价固然好,卖不出去也不会砸手里——流拍会的位置多着呢。 “现在拍卖会的入场名额已经到手了,现在的问题就是拍卖血龙参的时候出多少银子了。”掌故的苦恼的揉了揉鼻梁。 “你真打算买啊?”正在磨刀石上磨刀霍霍的小刀听了这话傻眼了:“我还以为你是进去踩点儿看谁买的然后招呼我们劫道儿呢,兄弟几个家伙都准备好了。” 一旁正在编草皮装的几个野盗喽啰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等待着后话。 “你们一个个想什么呢。”掌柜的生气道:“我可是正经生意人,怎么能干出涉黑的事儿?” “那我们怎么办?”莫小小皱眉:“血龙参虽然不属于绝品药材但是也属于珍品,那股至阳至刚的药力可是不少江湖客梦寐以求突破瓶颈的好东西,进了金玉满堂阁铁定会被炒成天价。” 掌柜的莫名其妙:“谁和你说我要买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掌柜的,莫小小奇怪道:“刚才你不是还在发愁花多少银子把血龙参拍卖下来吗?” “别闹。”掌柜的翻了个白眼:“你自己都说了,进了金玉满堂阁铁定会被炒出天价,我一个白手起家的小商贩拿什么去和那群穷的只剩钱的土豪竞争购买权?” 郭小道不解:“那你喊价有什么意义?你喊了也没钱买,结果还是要落到别人手里,搞不好还会因为乱喊价被当做捣乱分子被赶出拍卖场。” “等等等等,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认为我去参加拍卖会是冲着血龙参去的?”掌柜的满脸无奈的笑意:“小家小业的,我可没有那么多银子去买那玩意儿。” 众人被掌柜的话彻底弄懵了,只有白晓笙和宁十三沉思不语。 “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宁十三突然开口:“但是有风险。” 掌柜颇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宁十三,然后耸耸肩:“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白晓笙开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去了,得找个能打的跟着你。” “停停停。”莫小小开口不解道:“你们三个打什么哑谜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宁十三笑了笑:“别想复杂了,你们掌柜的思路很简单,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血龙参流拍。” …… 一处酒楼顶楼包间,常浩嚼着糕点,面前放着刚刚点的美酒,静静的等待着消息。 此时是深夜,但是对于夜生活丰富的百花城来说入夜只是新的一天刚刚开始罢了,越是晚上百花城就越热闹,而酒楼这种招人流的生意自然也不会放弃这个捞钱的机会——那些喝醉的客人每一个可都是行走的钱袋子,而且还是敞口的那种。 就在常浩喝一口酒塞一口糕点的时候,听力敏锐的他察觉到屋顶有动静,于是他开口:“喵——” 半晌,屋顶才传来一声回应的勉强的猫叫声:“喵。” …… 常浩面色如常的喝一口酒塞一块糕点。 “少爷,我们接头的方式能不能换一下?”名叫常幽的侍女面色古怪。 “换什么?我觉得挺好啊。”常浩放下酒杯一字一句道:“这可都是我在死人谷的时候那些江湖前辈教我的,虽然他们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但是那些经验之谈都是无可估价的宝贵财富。” “公子教训的是。” “常冥怎么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公子您想多了,那金玉满堂阁就在街对面,可月轩坊离咱们这儿可远着呢,来回的路程可不短,不过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主仆二人顿时噤声,常幽上前软声问:“谁啊?” 一个听上去就能脑补一副点头哈腰形象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哟,打扰贵客了,我是本店小二。” 常幽隔着门问道:“你有什么事儿吗?” 小二颇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方才途径听闻有猫叫,掌柜的让小的提醒二位贵客一句,千万别喂那畜生吃东西,要是那畜生赖着不走了倒颇有些麻烦,如果那猫叨扰贵客小的这就去找人……” 常幽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家公子,常浩面色僵硬:“不必了,你下去吧。” 就在这时,头顶又传来动静,一声软绵绵的猫叫响起,然后门外出来一大群人跑动的声音:“你们都给我爬上屋顶去!一酒楼成天到晚有野猫在附近转悠,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酒楼闹耗子呢!都上去都上去!发现了野猫给我往死里打!” 这年头人人习武,虽然练不出什么名堂但是翻个墙爬个屋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轻松,不到一会儿常浩头顶就传来噼里啪啦嗑啦嗑啦脚踩砖瓦的声音。 “找到了吗!” “没有!” “接着找!掌柜的发话了!今天捉到野猫的月钱翻倍!” 顿时常浩头顶欢呼声一片,噼里啪啦嗑啦嗑啦脚踩砖瓦的声音更加频繁了。 突然屋顶传来惊呼: “有人翻墙上房!” “不是我们的人!” “贼!飞贼!报官!快报官!” 常浩:“……” 常幽微微一叹:“看来姐姐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咳咳。”常浩面色红润,也不知道是喝酒后酒劲儿上来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我觉得不能一昧的抱着当年那些老江湖的经验不放手,要与时俱进。” 常幽掩面笑道:“公子所言极是。” 沉默片刻常浩开口询问:“我们下的饵,鱼儿咬勾了吗?” 常幽正色:“今天我一整天都潜伏在金玉满堂阁,亲眼目睹目标已经成功拿到参与拍卖会的资格了。” 常浩笑了笑:“这才对,如果连拍卖会资格都搞不到还怎么玩儿。” 常幽有些心疼:“少爷,血龙参真的要拿出去拍卖吗?那可是您准备养身子的宝贝。” “卖掉?开什么玩笑?”常浩翻了个白眼:“回头我进去叫个天价把血龙参送进流拍会,然后你们姐妹出面唱双簧把血龙参直接买回来就是了,大不了给点儿手续费给金玉满堂阁,就当是钓鱼用的饵钱罢了。” 说到这里常浩面露狞笑摩拳擦掌:“只要他露面,我就趁机混在人群里面摸上前悄悄的从背后给他一下,我的化骨绵掌可是好久都没有开荤了。” 常幽提醒道:“少爷,之前您刚刚用化骨绵掌把手下一批人都给……” “那是练手!不算!” “少爷所言极是。” 第272章 两个女人 百花城作为满街烟花风月之地的城市平日莺莺燕燕热闹非凡,再加上来往行商和前来买醉打闹放肆的江湖客,即便是晚上也是灯火辉煌,堪称不夜城,可以说不论昼夜整座百花城几乎是没有安静的时候。 现在更是如此。 如果是眼明人就可以发现百花城中的行商都不知到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就连平日街边揽客的红莺绿柳也多了不少——街道两边儿的青楼都冷清了不少,姑娘们都主动到街边儿揽客了。 平日那些对姑娘们左搂右抱的恩客们都不知所踪,只剩下那些白白废了些心思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趴在二楼高台上郁郁寡欢,打扮的再漂亮也没人光顾,只能三五成群的围拢在一起聊天儿。 “今个儿还真是怪了。”一个身穿宫装的窑姐儿幽幽叹息一声:“往日那些个臭男人一进城就奔着咱们这儿来,可现在别说我们这儿了,就是大街上都没什么人,就和闹鬼了似的。” 说着这番话语气却是有些幽怨,不过也这也正常,这个窑姐儿虽然穿的是素色宫装但是领口却滑落到锁骨往下胸口以上的微妙地方,露着引人遐想的沟壑和大半丰硕,头顶盘着的长发上面插着几根吊着坠子的鸟雀状金钗,眼角描边儿略显眼角狭长,整副脸就好像狐儿成精了一样,这股别样的魅力确实勾人心弦,侧卧在二楼的搭台靠榻上两条修长的大长条露在外边儿,明显被手艺人改短的宫装虽然蓬松看起来宽大,但是实际上却只遮得住一些重点——这幅似露非露的打扮着实废了她不少心思,可今天路上冷清的就差一团风滚草了,注定白瞎了这身昨夜苦思冥想的新造型。 “呸呸呸,什么闹鬼!”旁边一个青楼女子连声讨伐:“你没事儿乱说什么呢!这个女子虽然面施粉黛,但是细看还是明显看得出此女比起方才的媚眼狐面年轻不少,此女身上穿的同样是裁改过的衣衫,原本一体的衣裙被裁改成上下两段,衣衫长度保持着微妙距离,让此女一颦一笑腰肢处都有一抹白嫩若隐若现,此时这个女子双手抱臂来回搓动做出类似取暖一般动作,腰间白嫩晃个不停,她冲着狐儿脸翻了个白眼娇声埋怨:“你明知道我最怕鬼怪什么的。” “本来就是嘛。”狐儿脸无辜道:“你看着大街上,和平日的人来人往比起来不是明显异常不少吗?” “因为今天是金玉满堂阁拍卖会开启的大日子啊。” 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手持白纸扇腰系香囊两步一抖的朝着几个姑娘们嘚瑟过来:“怎么?今个儿不接客?” 狐儿脸的姑娘面色古怪盯着“少年郎”的胸口:“公子你的衣服里面是塞了什么东西吗?怎么鼓鼓囊囊的?” 另一个年轻姑娘笑着打趣:“还是成双成对的哩!” 此言一出屋内姑娘都笑作一片,花枝招展此起彼伏,若是有男人在场定会大呼过瘾。 “少年郎”眉头一挑,也没打算遮遮掩掩,耸耸肩:“没办法,天生优势,你们羡慕不来。” “这位妹子,怎么敢来我们这狼虎之地?”狐儿脸摇曳着腰肢笑吟吟的伸出食指沿着“少年郎”的脸颊轻佻的盘绕着:“就不怕被我们吃干了抹净了?” “少年郎”笑了,这一笑就宛如百花盛开,但是面对着这样美丽的笑容狐儿脸却是感受到一股没由来的寒意,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好像不是自己了的一样,完全无法动弹,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三魂七魄被拴在了一具不属于自己的躯壳里一样,恐惧油然而起。 “姐姐!”另一个年岁稍小的姑娘看出不对劲儿了,一把拉住狐儿脸的手将她往后拽,被这么一拽狐儿脸才脱离了“少年郎”的视线锁定,松了口气,当狐儿脸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就不再是那种轻佻放浪的模样,而是泛起骇人寒光:“好家伙,本姑奶奶还看走眼了,没想到还有几分道行,藏得挺深啊。”说着半穿绣花鞋的脚瞅准了地板某一块使劲儿一踩,一阵紧凑细密的机括声响起,少年郎四周的地板轰然翻滚,露出几排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机械造物——隐藏在地板之下的机括连弩暴露在空气中,就连两侧的楼柱子都翻起了几排连弩,一股机括上会散发出来的独特油腻味道随之飘散开来,连弩大阵将“少年郎”包围在中间,上下左右包了个严实。 “哦?”“少年郎”看着围着自己的机括连弩面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弯下腰,看样子是想做些什么,可还没等手碰到机括连弩一道黑光夹杂着破空的呼啸闪过“少年郎”的眼前,一根巴掌长度的锥体短箭扎在了“少年郎”的身前。 “不许动。”狐儿脸冷笑:“不管你是谁,在百花城还敢闹事儿就别打算想着全身而退,我们这儿的机关可都是司徒家设计安装的,那可是江湖第一机关世家,只要你稍有动作就会触发隐藏着的暗弦,当场把你射成马蜂窝,任凭你何等武功盖世都躲不过这么多机括连弩的,你啊,就老老实实等着百花城的守卫来提你吧!” 任谁也想不到,在这百花城街边的风流烟花之地居然还有此等玄机,若是让那些商贾富豪达官贵人知道自己寻欢作乐的地方暗底下居然这么恐怖估计以后就再也不会来了,而那些机括连弩被那些青楼女子们看到却显得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显然在这烟花场所安装这等凶残武力的似乎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而且在这百花城几乎家家户户都安装了这种凶残的机括武器。 这种机括连弩比起寻常扑通的手弩要小上一半儿,后面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盒子正上方一根小小的锥形弩箭正扣在上面随时都会射出,而那盒子里面想必都装满着这种弩箭,这些弩箭比起箭来说更像是一种大号暗器。 弩箭约莫一指半的长度,肩头呈锥形,两侧有倒刺避免被轻易拔出,而弩箭的侧面则是开了细小的血槽。 若是有老江湖在现场就可以认出这种弩箭是专门负责捕捉江湖客的道具,这种弩箭个头小,箭身短,只要不打入要害部位基本不会产生致命伤,弩箭被射出后由于箭身短,可以轻易的打入目标身体,整个没入拔都拔不出来,而血槽则会缓缓的将血液排出目标体外,起到破坏气血运行封锁目标运功路线的作用,以防目标仗着武力逃走。 “机括连弩?小孩子把戏罢了。”“少年郎”带着古怪笑意摇了摇头,随即便仿佛放弃生命一般朝着机括连弩走去。 看到这一幕狐儿脸大惊失色,连忙开口:“快停下!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会死的……” 然而“少年郎”仿佛没听到一般,一步,两步…… 就在狐儿脸手忙脚乱的满地板踩想要把地板上的机括连弩都收起来的时候只听到“咔哒”一声机括运行的声音,狐儿脸无奈的闭起了双眼转身叹息:“为什么就不听话呢?害得老娘我又要洗地板了,可怜了我这双纤纤玉手啊。” 话音刚落狐儿脸就感觉腰间一紧,随即一双如同弯弯月月的笑眉双眼映入眼帘,她下意识想到:“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那个“少年郎”的眼睛吗! 年岁稍小的姑娘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冒犯”狐儿脸的“少年郎”:如果自己刚才没有眼花这个“少年郎”就这么在众多自动触发式机括连弩的包围下施施然的大大方方走了出去,而那些敏感到一片羽毛掉在地上都会被触发的机括却没有丝毫动静,仿佛因为年久失修坏死了一般。 狐儿脸一把推开顶在自己胸口、规模不相上下的丰硕,不可思议的指着好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郎”:“你……你怎么……你不是应该被那些机括连弩给……” “扎成刺猬?”“少年郎”笑着将狐儿脸没说完的话说完后跺跺脚,伴随着一阵倒转运作的机括声响起,原本严阵以待的机括连弩乖乖的缩了回去,现场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狐儿脸目瞪口呆,青葱玉指颤颤巍巍指着“少年郎”:“你怎么会操作方法?” “少年郎”面色古怪的笑了笑:“想知道?给本少爷香一个本少爷就告诉你。” 狐儿脸也不是傻子,如果现在还看不出这个“少年郎”没有敌意那就是白白在这烟花风月之地混了这么久了,狐儿脸妩媚一笑,在“少年郎”胸口丰硕上连推了几把,将“少年郎”推倒在椅子上,然后跨坐到“少年郎”的腿上和“少年郎”面贴面,两人之间呵气如兰,彼此都能闻到彼此呼出来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司徒姐姐,你别太欺负我家的姑娘们了。” “少年郎”听到女人的声音面露笑容,反而一把将狐儿脸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捏着狐儿脸的下巴尖儿:“你再不出来我可就真的开动咯?” 一声没好气的叹息声,一个农妇打扮的女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这座青楼中。 看到这个农妇,“少年郎”皱眉:“你怎么搞了个这个模样,真难看。”说着还用手在面前扇了扇,似乎闻到了不可描述的味道一般。 农妇笑了笑:“我现在好歹也是考官,这副模样更方便我观察考生的言行。” “可是这里可没有考生。”“少年郎”怪笑:“我可是知道的,这一届的侠士资格考核所有的考生可都是全军覆没。” “若是全军覆没我就不用还维持这幅模样了。”农妇笑着道:“这批人里面可是有些不错的苗子呢。” “少年郎”皱眉:“不行不行,你用这副模样和我说话还是太难受,你还是变回来和我说话吧。” 农妇无奈的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顿时就好像是变脸一般,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暴露在外面,虽然从眼角和额头看的出此女年岁已过芳华,但是却仍旧保养得很好,妥妥的一个熟美人。 看到这张脸,在场所有的姑娘们大吃一惊,连忙纷纷低头见礼:“见过城主大人。” “还是这张脸看着顺眼。”“少年郎”笑着放开了狐儿脸,走到这名女子面前,伸手抚摸着这张脸:“也不知那个可怜可恨的男人究竟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了,居然把我可怜的柳家妹子抛开,他怕不是已经把你给忘记了吧?” “司徒姐姐。”柳飘飘伸手将扮作少年郎模样的司徒情的手从自己的脸颊上摘下来捧在手心里,听到司徒情谈论自己心目中年年不忘的那个男人双颊泛起一抹桃红:“莫要怨他,哪怕他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他,找他,那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司徒情心疼的看着柳飘飘:“傻妹妹,这么多年了,他音讯全无,你还放不下吗?” 柳飘飘摇摇头,脸上绽放出令人不忍直视的笑颜:“就是因为这么多年音讯全无,所以我才要等,才要找,我曾经去过卧龙山地下搜寻过,山下虽然有血迹,但是却没有尸首。” “可那也不能代表他还活着!”司徒情反手抓住柳飘飘的手心疼道:“好妹妹,你该醒醒了,你等了十五年了,女人有几个十五年?” 柳飘飘摇摇头,笑而不语,看着柳飘飘这副模样,司徒情心中一跳:“莫不是你有线索了?” 柳飘飘点点头,但是思量片刻后又摇摇头:“也算不上是线索,只不过这一次侠士资格考核中有一个孩子。” “孩子?”司徒情一愣。 “没错。”柳飘飘笑道:“那个孩子的脸,和他很像很像,而且那个孩子,是从卧龙山出来的,手里的考核令牌是藏兵门颁发的。” 第273章 拍卖会在即 今日的百花城内其他地方可以说是人迹罕至,不仅仅是江湖客和那些商贩,就连百花城里面摆摊儿的卖吃食的都不见了踪迹。 而城内只有一个地方例外,那就是百花城的金玉满堂阁周围,由于拍卖会的原因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这里,大量的江湖客,富商,甚至官家人都挤在金玉满堂阁门口排起了长队,这些人都是各个江湖势力的代表,又或者是手眼通天的权贵,当然也有名声在外的豪侠。 而那些没有参与拍卖会资格的人也都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不管有没有资格参加拍卖会,在这里饱个眼福,回头也是一笔拿得出手的谈资。 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和传播八卦的人。 现在时辰还早,金玉满堂阁和往常不同,平日都是敞开大门随进随出,可现在日上三竿了金玉满堂阁的大门依旧紧闭,就连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看样子不到拍卖会开启的时间是不会开门的。 金玉满堂阁的附近多了不少身穿金黄色马甲的人以金玉满堂阁为中心不断巡逻,这些人都是受雇于金玉满堂阁的镖局所派遣的镖师,镖师的工作不仅限于押运,也承担各种安全护卫的工作,从这些人的言行举止中都可以感受到和江湖客不同的纪律感和统协性,显然这是一帮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镖师。 “炊饼!新出炉子的炊饼!只要二钱一个!” “上好凉茶!有座儿!” “上好的胭脂水粉~” “百花城特产香料——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啊——” “井水!清凉甘冽的井水!一钱银子一碗!” 百花城其他地方消失不见的小贩都瞅准儿了机会挑着担子凑了过来,队伍周边儿还有一些衣着狼狈的人在不停徘徊,时不时有排队的人瞅准一个看上去顺眼的家伙拉一把,两人交流一番后原本排队的人掏出几个大钱交给那些衣着狼狈的人,然后两人互换位置,在队伍旁边徘徊的家伙代替原本排队的人在大排长龙的队伍中排着,而原本排队的人则是去附近买些吃食或者干脆钻进旁边的茶楼喝着可口的凉茶等待着金玉满堂阁开门儿。 …… “呜哇,这些人都疯了吗?”郭小道吐了吐舌头:“一碗水居然也拿出来卖?还卖的这么贵?” 掌柜的一行人来到金玉满堂阁的时候门口已经大排长龙了。 “这就叫市场需求。”宁十三摇头晃脑:“这些小贩都是这里百花城的原居民,显然对于金玉满堂阁拍卖会的情况非常了解,靠着经验掌握了第一手情报,你看那些混在队伍里面的人。” 宁十三指着混杂在队伍里面的一些人,郭小道顺着宁十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皱了皱眉:“你是说谁?” 掌柜的笑着拍了拍郭小道的脑袋:“给你出个题,你能分辨出那些排在队伍中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吗?” 此言一出,宁十三眉头一挑,心道:“有点儿意思。” 原本宁十三以为这帮人是临时的团队。 在江湖上这种组合很常见,江湖上有不少游走各地的行商,这些行商做着东买西卖的买卖,往往身上带着的货物都是些江湖各地的特产或者是各种药物。 离阳皇上任后虽然有修建官道,但是官道也仅仅是连接十二大城而已,对于那些金钱至上的游商来说他们的目标可不仅限于十二大城,所以更多的游商会大着胆子翻山越岭的走野路,而这也大大增加了旅途的危险性。 比如野兽啦、野盗啦、野盗啦、野盗啦之类的。 为了降低被路匪野盗盯上的概率,游商往往会做出两种极端的选择,一种是独自一人,带着贵重但是体积极小,方便携带的商品进行行商活动,再把自己打扮的极其寒酸,以减少被盯上的概率。 另一种则是大张旗鼓拉帮结伙尽可能壮大自己的队伍,大家大户会找镖局雇佣镖师保护自己的财产,没有余钱请镖师的行商则是会尽可能寻找同路的同行,或者是江湖客一起行动,通常这种组合要么是结伴旅行的游商和江湖客,要么是游商和沿路镇子走亲戚的居民。 原本宁十三看掌柜的这帮人的组合以为这帮人是行商、江湖客和村民的组合,掌柜的和白晓笙二者互动的不在少数,自然就被宁十三看做行商,而莫小小和小刀等人江湖气息浓郁得很,而小刀带出来的野盗喽啰虽然一个个看起来不面善但是宁十三也将其归纳为小型江湖客团队之类的。 望机楼的存在催生了不少江湖客的生存模式,有的江湖客一心一意承接消灭野盗或者追杀通缉令的委托,有的江湖客则是对于那些采集药物或者捕猎动物的委托相当感兴趣。 当然也有别的委托,比如押运或者委托打造之类的吗,总之这些江湖客的为了生存在望机楼提供的委托中各自选择了适合自己的生存之路,而为了更有效率的完成委托不少江湖客也形成了介于团队和社团帮派之间的结构松散关系冷淡的临时江湖组合,当然也有不少关系不错长期合作的江湖客。 而小刀和被他带出来的野盗喽啰就被宁十三当作这种团队了。 而郭小道自然是被宁十三当作借着行商的马车省力气走亲戚的寻常百姓了,比较这郭小道在宁十三看来还只是个孩子,只不过听掌柜的对郭小道说话的口气似乎几人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似乎要比宁十三想的更加亲密。 宁十三本来混在掌柜等人的队伍中是想着到了百花城找到实力尚可入眼的江湖客就撇开掌柜众人,当然,宁十三所说的自己藏私房钱的事儿是真的,但是他不认为眼前这种松散的江湖野鸡队伍能够带着他成功从宁家的天罗地网下程度逃脱。 宁十三虽然还在宁家的时候靠着手里有些余钱搞来侠士资格考核,但是并没有打算真的去参加那种玩命的考核,这次离家出走也只不过是想见识一下所谓的“江湖”罢了。 “不过现在嘛……” 宁十三看着瞪着眼睛盯着大排长龙队伍就和大家来找茬似的,口里嘟嘟囔囔不住说些什么的郭小道和一旁笑吟吟的掌柜的,他突然觉得没准儿跟着这些人貌似也挺有趣的? 第274章 鱼龙混杂 “嗯……” 郭小道皱着眉头打量着大排长龙的队伍:“那些拿着武器的肯定就是江湖客,没拿武器的就不好说了。” 队伍中乍一看鱼龙混杂,但是大致分得出两种人群,一种随身携带武器兵刃的,另一种则是没有携带武器兵刃的。 然而这个回答显然并达到让掌柜的点头的程度,掌柜只是笑眯眯的摇了摇头:“继续。” “啧,就算是让我继续我也……”郭小道嘟囔着:“这么多人,江湖上这么多门派势力达官贵人,怎么可能一个个的认出谁是谁。” 正如郭小道所说,江湖上鱼龙混杂,门派势力如同天上繁星,达官贵人更是郭小道从未接触过的范围,让郭小道这么一个从小都没出过村子初出茅庐的菜鸟来辨认实在是太勉强了。 于是掌柜的降低了难度。 “我也不要求你认出江湖客的门派身份,更不要求你认出那些达官贵人出身何处,只需要你辨认出四种人就行。”掌柜的依旧笑眯眯的竖起四根手指:“这样吧,你如果能够成功的辨认出四种人并说出他们的大致身份,那么我就算你过关了,作为奖励我可以教你一种武学。” “得了吧。”如果换作以前郭小道听到掌柜的要教自己武学定然会高兴的一蹦三丈,可是在经历过“无敌的掰手指”和“踩脚趾头”的教学后,郭小道已经不对掌柜口中的“传授武学”抱有期待了,郭小道嫌弃道:“你的那些比起黑虎掏心还上不得台面的功夫就不用拿出来说了。”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识货呢。”掌柜无奈道:“大道至简,我教你的可是顶尖的武学,练到登峰造极……” “可以掰更多人的手指头或者踩更多人的脚趾头?”郭小道毫不客气的打断掌柜的安利:“我可没见过有哪个大侠是练掰手指踩脚趾头出名的。” 见郭小道这般掌柜的只得换一种奖励:“这样吧,你如果答对了我就从我现在的商品中选择一样送给你。” “真的!?”郭小道顿时兴奋起来:“你说真的?包括那些药物的配方?” 掌柜的沉吟片刻,随后点点头:“本来不包括的,但是既然你想要就给你便是,毕竟那些也不算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药物?”听到这里从小被家族熏陶的宁十三闻到了金钱的味道:“什么药物?” “我和你说啊……” “嗯咳!” 郭小道刚想顺着宁十三的话开口回答,却被白晓笙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然后白晓笙给了郭小道一个大白眼:“我觉得得有奖有罚,如果打出来了固然有奖励,但是答不出来或者答错了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嗯~”掌柜的点点头:“小白说的有道理,这样吧,如果答不出来的话之后的训练我就更加严苛一些好了。。” 在郭小道懵逼的注视下,掌柜的笑眯眯的说出了在他听来极其可恶的发言:“也就是说后面就算你跑马拉松跑到昏厥我也不停下来把你丢到车上,也就是说你得自己醒来后顺着车辙痕迹自己找回来,就当锻炼你的江湖搜寻能力了。” 这么一说郭小道立刻慌了,他可是知道面前这位虽然笑眯眯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但是确实个说道做到的主儿:“等等等等,你好歹告诉我一点线索吧?” 而另一边宁十三正和白晓笙四目相对,两者之间的目光交接自然而平稳,并没有激发出什么激情的火花宁十三从小在宁家就因为自己身为宁家少爷的身份不得不和各种人打交道,由于宁家的背景和自己父亲的关系宁十三从小就在各种身份的人面前打转,有达官贵人也有江湖草莽,练出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而白晓笙身为笔录人控制自己的情绪,从而掌控自己的面色乃至眼神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基本功,不过白晓笙不得不承认宁十三的作为宁家少爷确实有些本事。 如果将白晓笙冷淡的目光比喻成城墙的话那么宁十三的目光更像是散发着某种异样因素的某样东西,如果非要用什么东西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散发着醇香的美酒,一旦接触到宁十三的目光就好像沾上了某种异质的酒香,宁十三的眼神极其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再配合高超的话术的话很容易拉近人与人的距离,而郭小道刚才就是中了这一招。 不过这一套对于白晓笙来说显然是不起作用的。 “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无视白晓笙警告意味的目光,宁十三耸耸肩:“你看那些人身上的衣着大致就能看出来。” 宁十三指着大排长龙的队伍:“首先你看那些穿着麻布衣物手持刀剑的人,那些人的衣物肩膀,大腿内侧和侧腰有一定磨损的,那是长期背行囊、骑马和佩戴兵刃造成的磨损,那些人就是所谓的江湖高手了。” “再看那些打扮光鲜,但是站姿习惯性侧身的人,那些人是某些权贵人物的护卫,这种站姿是为了看清周围的概况保护目标人物采取的姿势,这些人应该是在代替自家主子排队,。” 郭小道目瞪口呆的看着宁十三:“你居然还有这种本事?” “环境使然罢了。”宁十三耸耸肩无奈道:“你要是在一个时时刻刻都得提防不知道会从哪里扑来的恶意或者黑手,一连二十年你也能练出这种观察力。” “额,听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儿可怜你了。” 宁十三顺势蹲到郭小道身边指着人群:“你再看那些穿着明显不是麻布衣裳的人,从那些人身上某处应该可以看到家族纹章,不过你江湖阅历不够,辨认不出来罢了,不过如果仔细看你应该可以认出于装饰花纹明显不同的花色,你看纳那个人的胸口和那个人的背后,还有那个人的手上。” “这么一说……”郭小道点点头,顺着宁十三确实看到了明显区别于装饰花纹的纹理以及显眼的刺青。 “那些人应该都是某些家族势力或者帮派势力的人。”宁十三又指着混杂在队伍里低着头一动不动的人:“而那些人……” 话还没说完郭小道接口分析道:“那些人应该就是这里百花城的原居民吧?既没有兵刃,也没有纹章,衣物磨损部位也仅限于手腕和膝盖,所以这些人是代替别人排队的百花城住民。” 掌柜的在一旁点头,口中喃喃:“不愧是我看中的主角,进步能力很快嘛。” 听到自家掌柜的又在自顾自的说着那些令人听不懂的话,白晓笙翻了个白眼。 第275章 案发 已经接近中午,金玉满堂阁依旧没有开门的意思,不过不管是围观的群众还是排队等待拍卖会的人都没有任何人离去,金玉满堂的门外依旧是人山人海。 “这金玉满堂阁在搞什么鬼?” “开门啊!” “你们金玉满堂阁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开门!开门!!” 人群中已经开始产生骚乱,有些性子暴躁的家伙都开始骂骂咧咧了,甚至有的家伙都撸起袖子准备上前去敲门了,只不过还没走两步就被金玉满堂阁雇来的镖师给拦了下来,好言相劝之下又回到了队伍中。 掌柜的带着郭小道蹲在路边啃着刚买过来的热乎包子。 “真黑啊。”郭小道捧着包子舍不得下口:“一个包子三钱银子,在别的地儿三钱银子都够买几屉的包子了。” 掌柜的捧着热乎乎的包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一边嚼一边笑:“这还算是良心价格了,这百花城什么都贵,方圆五里地全是花田草木,看不到农田,城内也没有庄稼,这些做包子馒头的米面全都是从外边儿进城的游商手里买的,这百花城销金窟的名头大了去了,这些行商自然是想着大赚一笔把价钱抬得高高的,一来二去,这物价也就都上来了。” “不愧是干掌柜的,看得门儿清啊。”旁边一个小贩听了这话不由搭话:“我在这儿摆了一早上的摊儿了,从别人那里听到的都是骂我们奸商的,您这儿是唯一一个帮咱们说话的人。” “那些行商故意宰你们,你们就不知道不买吗?”郭小道不忿到:“这下好了,连吃个包子都要大出血。” 小贩苦笑:“小兄弟,你这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们也不想买,但是不得不买啊,谁要是不买那些米面,那么就相当于自绝后路了。” 郭小道听到这里一愣:“难不成还有人逼着你们买不成?那些行商还敢在这百花城干强买强卖的勾当?” “这倒不是。”小贩苦笑着摇摇头:“你想啊,我要是不买,城里的其他同行买了,这段时间我就没货卖了,我就被人家从这条街挤掉了,而这百花城滴油贵如金,又有谁会卖你粮食米面?没有!所以为了讨生活,不得不被那些奸商刀刀割肉啊。” “那你们商量好啊。”郭小道开口:“你们就不能硬气点儿,都不去买那些奸商的货吗?你们要是都不去买,那些奸商自然而然就把价格降下来了。” 小贩听到这番话不言语,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宁十三拍了拍郭小道的肩膀:“小子,别想得太天真了,人心隔肚皮,谁都不知道站在自己对面对面的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算说好了,总有那些舍不得碗里的残羹剩饭的家伙软着骨头去买,只要市场有需求,总有会购买力的。” 郭小道听了这番话叼着包子若有所思,掌柜的则是笑眯眯的看着宁十三:“怎么,这金玉满堂阁可是你们家开的,附件又有这么多江湖客,你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宁十三耸耸肩:“我顺流而下飘得这么远,飞鸽传书也得飞个两三天,这百花城我从未来过,消息怎么可能传递得这么快,大不了易个容换副模样不就得了。” “你还有这个手艺?”郭小道有些吃惊。 “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嘿嘿嘿,哪有。” …… 百花城,败柳巷。 一个身材高挑面色冷淡的女子站在败柳巷的屋内,这名女子并未穿着衣裙,而是身穿深蓝色的衣裤,上半身还披挂着软甲,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竹笼,里面趴着一只短尾肥耗子,关键是这名女子腰间挂着的腰牌,上面刻着一朵硕大的牡丹花。 不久前这败柳巷的居民找上百花城守卫,说在败柳巷的深处听到了惨叫声,惨叫声极其短暂,但是过了一阵子等有人大着胆子摸过去,屋内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只有满地黑灰和腐烂败絮以及满墙的鲜血。 她的身边有数个百花城守卫正蹲在地上忙活着,一个守卫走上前抱拳低头:“大人。” 女子冷冷道:“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回大人,已经查出来了。”那个守卫回答:“这里确实发生过一起屠杀,这满地黑灰和腐烂败絮根据城中记载乃是一种极其毒辣的蛊毒造成的,这种毒可以腐蚀尸体和衣衫,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根据记载,可以达到这种效果的毒有两种,一种名为“食腐”,这种毒最后一次出现在江湖上是出自药观音之手,可是药观音在五十年前就已经下落不明,而他的传承也就此断绝,而另一种则是出自莫家。” “莫家?”冷面女子皱眉:“那个天下第一养蛊一族的莫家?” “正是。” 冷面女子皱眉:“这下有些难办了。” 如今城内金玉满堂阁拍卖会开启,引来不少江湖客和达官贵人,可偏偏城里出现了这种恐怖的蛊毒,最让人在意的是那些人的死因。 冷面女子抬起头,在冷面女子头顶的房梁有一部分色泽呈暗黑色,这是鲜血干涸的颜色,这房顶大梁距离头顶差不多两人高,鲜血泼溅到那个位置可不寻常,而大量鲜血飞溅到那个地方,抛开变态杀人狂有意而为之之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习武之人全力运作气血本源的时候被人一招破开防御直接伤到心脉要害,气血本源趁此突破身体束缚才能飞溅到那么高的地方。 那些被杀之人显然不是什么寻常百姓,习武之人不是阿猫阿狗,根据报案之人的描述这些从爆发到死的习武之人在作案之人手上满打满算都没有走过一个回合就惨死当场,可见作案之人手段高超不是一般人。 如今这时代可不是墨壤年代,江湖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死水一般平静,而这年头一口气死这么多江湖客显然不正常。 “啧,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冷面女子略有些烦躁的咂了咂嘴挥挥手:“现场清理一下,金玉满堂阁周围加强戒备,以防万一,你们按照编队行动,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行动了。” “大人,您去哪里?” 冷面女子淡淡道:“去找个莫家的人问问清楚。” 第276章 宁家的生意经 一个江湖客皱眉:“你有没有觉得附近多了不少官家人?” 另一个江湖客笑道:“你多心了吧?这金玉满堂阁买拍会也算得上是盛事,百花城重视起来派人前来协助也是人之常情。” 金玉满堂阁在万众瞩目下终于开门了,两个身穿素色长衫的男子打开大门,一个身穿金色宫装的女子笑吟吟的从屋内款款走出:“诸位久等了——” 女子声音不大,但是那声音却传入现场每一个人耳中,清晰可辨,这一手功夫让现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诶?”白晓笙听到下意识看向掌柜的,这个女子这一手让白晓笙想起了掌柜的这一路上所展现出来的传音入密的本事,不过显然这名女子并没有掌柜的那种传音只传入一个人耳朵的本事。 这一路上白晓笙有意无意的打探着掌柜的往事,显然作为以“不死不灭之人”为起点的白晓笙对于掌柜的一切都相当感兴趣,据说当年墨壤年代的时候自家掌柜的一个人散播了不少武功传承,没准儿这个女子和掌柜的有些关系? 比如当年不小心遗留下来的后代什么的? “别看了,这功夫和我的传音入密不是一回事儿。”掌柜的察觉到白晓笙八卦的眼神,知道自家这个伙计的性子掌柜的知道不解释清楚这小子是不会放弃的,于是干脆主动解说:“这个小丫头刚才那一手类似于擤气的法门。” “擤气?” “没错,擤气,也就是所谓的‘内练一口气’,只不过这个丫头将这口气练得凝实了不少,体内的气血本源运转的时候带动气力一口气带着声音由口喉喷出。”掌柜的感叹道:“这种功夫在墨壤年代也有不少类似的功夫,没想到即便是修炼本质改变了不少但是这门功夫的传承还是流传了些许下来。” 白晓笙好奇问道:“那掌柜的,你会这门功夫么?” “会那么一点儿。”掌柜的好奇:“怎么?你想学?” “不是。”白晓笙开口:“我就在想,这一路你怎么不用这种功夫吆喝呢?这功夫可比我们马车上四个揽客铃铛好用多了。” 掌柜的:“……别闹。” 抛开掌柜的不提,金玉满堂阁的门口所有人看到终于开门了纷纷看向说话女子。 金色宫装的女子年岁不大,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面相看着普普通通,但是却是那种极其耐看的那种,女子的宫装显然也是被裁缝着手改过,穿在身上显得凹凸有致,相当养眼,有着一股勾人的魅力,但是却感受不到百花城女子的那股子媚意倒是极为适合吸引视线,可见金玉满堂阁选人确实有一手。 “女娃娃,你们金玉满堂阁究竟是几个意思?”一个江湖客耐不住性子开口责问:“放出消息的是你们,请我们来的也是你们,阵势搞得这么大,结果把我们关在外边儿一早上,这就是你们金玉满堂阁的诚意?你们还想不想做生意了!!!你信不信我现在掉头就走!” 说着这个江湖客将肩上扛着的鬼头刀往地上一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这个江湖客本来是没有资格来这里参加拍卖会的,但是他命好,捡了个宝贝,送到金玉满堂阁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被选中作为拍卖品之一了,而他作为拍卖者自然也有权利参与拍卖会。 这个江湖客想的很好,在他看来想必是金玉满堂阁里边儿出了些岔子,导致拍卖会延期,门口这么多人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多少心底有些怨气,自己这般举动正好牵个头,就算是得不到什么好处,也多少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露个脸。 然而…… “好啊,金四金五,送客。”宫装女子素手一挥,身边两个身穿素色长衫的男子猛地一蹲,高高跃起,越过人群蹦到那个手持鬼头刀的江湖客面前,同时伸手异口同声:“请。” “你……你们做什么!”那个江湖客强行按捺心中慌乱:“我……我可是你们的贵客!你们这么做不怕被你们张管事问罪吗!” 宫装女子笑道:“看来你是搞错了什么事情,鉴宝是他张爽的事儿,拍卖会可是我在主持,不想参加我的拍卖会的,可以离场,我们金玉满堂阁的拍卖会也不差这一件儿两件儿的小玩意儿。” 这名宫装女子用客气的语气说着霸道的话,极其强烈的反差感让人摸不清面前女子的路数,只不过根据女子方才的话众人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名宫装女子在金玉满堂阁中的地位不比张爽低多少。 那名宫装女子冲着那个叫嚣的江湖客开口:“我金玉满堂阁确实放出消息说拍卖会是在今日举办,但是却没有说一定要在什么时候开门儿啊,爱来不来,来,我们当然欢迎,不来,我们金玉满堂阁也不强求。” “你!” “顺带一提。”宫装女子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今个儿开门晚了是因为我睡过了头,你们在场还有谁有意见可以提出来,我统统听着。” 现场一片安静。 “看来没有人有意见了。”宫装女子点点头:“那么大家入场吧,进去了随便坐,反正位置就那么些。”说着女子转身走进了金玉满堂阁内。 …… “呜哇,这么嚣张。”郭小道戳了戳宁十三:“那个姐姐是什么人啊?略……厉害啊。” 郭小道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找出用词语形容宫装女子,只能用厉害来形容。 “我哪知道。”宁十三耸耸肩:“这儿我从没来过,家里的担子也不是我来挑,不过这语气和做法我倒是挺喜欢。” 白晓笙开口询问:“做生意讲究的不是和气生财吗?这么一个人主持大局你们宁家也不怕砸了自家的招牌?” “和气生财?”宁十三耸耸肩:“那都是小气巴拉的小商人的做法,我们宁家可不屑于这么做,做江湖生意的,就要快意恩仇,这是我家老爹说的。” 掌柜的:“……”回头把报酬翻倍好了。 第277章 入场 入场证明只有两块,在考虑实际情况本来莫小小和宁十三都有意劝说让掌柜的带着小刀去参加拍卖会,毕竟在他们看来掌柜的做生意的眼力和见识在一行人当中除了宁十三之外就没有谁比得上了,而宁十三担心自己暴露身份在金玉满堂阁周围转悠就已经是极限了,并没有打算向金玉满堂阁里面一步——开什么玩笑,自家老爹认识的江湖朋友千千万,自己干爹十个指头都数不完,这金玉满堂阁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万一被人认出来了自己铁定会被当场拿下关小黑屋然后等着自家老爹来领人。 就短短的一早上宁十三就看见了不少眼熟但是记不起名字的家伙,显然自己曾经与那些家伙有过交集。 由于体虚(莫小小还在坚定不移的认为掌柜的肾虚)掌柜的需要有个具有一定武力值的人跟随,以免出现意外,而小刀却摇头拒绝。 最终掌柜的还是决定带着白晓笙去参加拍卖会。 开什么玩笑,那个家伙需要别人保护? 小刀还记得在洞穴中和荒蛇对抗发生冲突,掌柜的轻车熟路不带一丝烟火气的把自己手下的胳臂给拧出古怪的形状,那表情就和拧烤鸡腿一样,小刀可不觉得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会需要别人的保护。 今天的金玉满堂阁无疑是最热闹的,几乎整个百花城有钱有势的人都来了,甚至在队伍大排场龙入场的时候还不断有人风尘仆仆从城外赶来,掌柜和白晓笙随着人流一点点往金玉满堂阁内移动,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出示证明入场。 金玉满堂阁的一楼大厅摆放的那些摆件和展示柜都已经撤走了,只留下一把把摆的整整齐齐的椅子,目测有三百多个座儿,而所有椅子的正前方临时搭建起了一个小高台,上面铺就着红毯,而方才扭头进屋的金色宫装女子正笑吟吟的站在台上,看着台下不断涌入的人群,那眼神就好像看到无数肥羊正趴在地上迫不及待的等待自己去剪毛。 然而当她的眼神扫过人群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掌柜的带着白晓笙进了进来,二人只是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 金色宫装女子扭头问一旁的侍者:“那个坐在最后面的那个男人是谁?” “回管事的话,那人是以拍卖者的资格入席的,是张爽和司马老先生亲自接待的,好像是一个行商。” 行商? 金色宫装女子皱眉:“你们去调查一下这个人。” 那个侍者一愣,有些为难:“这样不太好吧?万一被别人知道了……” “就说老娘对他一见钟情了。”金色宫装女子淡淡的把借口丢给了那个侍者:“我要在拍卖会结束后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 侍者神色一肃:“您的意思是那个人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是我确实对那个人感兴趣。”在侍者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宫装女子笑了笑:“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小家伙入座了还四处观望一下,可这个男人却好像是入定了一般,对什么都不关心,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家伙,若不是此人活腻了那就是此人身上定然有大背景,行商,哼哼。” …… 掌柜的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只是在静静等待着拍卖会的开始。 金玉满堂阁的大厅在撤走了众多商品和展示柜后显得很宽广,坐下这么多人一点都不显得拥挤,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有的人在低声谈论这次的拍卖品,有的人则是趁着这么多权贵高人齐聚一堂的场合在到处拉关系——短短的功夫掌柜的就已经收到了三张镖局的宣传单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位置靠后,掌柜和白晓笙并没有什么人来打扰,掌柜的慵懒的靠着椅背,等待着拍卖会的开始。 “怎么还不开始?”一个打扮寒酸的老者坐在掌柜的旁边位置上拱来拱去不断的四处张望,一副土包子模样: “哇!那个人脖子上的金链子好粗!” “哇!那个人手上的祖母绿扳指好漂亮!” “哇!那个人光头真亮!” “哇!那个人不热吗?这么个大热天的居然披着狐狸皮?” 在这个拍卖会大厅中几乎所有人都仿佛带着假面具你来我往,气氛令人难受,而这个老者言语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和好奇之意让掌柜的好感倍增,开口道:“那是当然,那个人出身天山派,练就一身寒雪凝冰的功夫,气血性寒,自然不怕热。” 那个老者听到身边有人说话,先是一愣,然后有些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和我说话?” 掌柜的点点头:“不然呢?” 老者狂喜,一把握住掌柜的手上下摆动:“你真是个好人啊。” 掌柜的莫名其妙,搭个话就算是好人了? 老者放下掌柜的手解释道:“本来我来得早,坐在最前面,后来来了几个阴阳怪气的家伙说话古里古怪的,听得我浑身难受,后来我换了位置,但是情况还是一样,我发现好像我在这里挺不受待见的,然后见后边儿人少,于是我就坐到后边儿来了,你是第一个主动和我搭话的人。” 掌柜的了然,这也难怪,拍卖会名额有限,被邀之人无一不是有权有势有着通天背景,又或者是身怀盖世修为之人,而这个老者不知什么原因占了个名额混入其中,自然无法被那些人接纳。 换句话来说那些人心里不平衡。 不过这个老者也不简单。 掌柜的方才被这个老人握住手,下意识的试探了一番,发现这个老人身体里面蕴含的气血之力浑厚凝实程度远超目前为止接触过的任何人,包括荒蛇在内。 气血之力来源于气血本源,也可以说是生命力的具现化,如今修炼武学运用气血之力的办法无疑就是运转气血本源根据功法路线运行气血本源,从而解放生命本源的力量强化身体,发挥出各种的效果。 但凡修炼武学就避免不了动用气血之力,身体会下意识带动气血之力在身体中游动,越是修为高深者气血之力涌动的就越活跃,比如荒蛇的气血之力就犹如江海涛涛涌动不息。 可是这个老人身体内的气血之力就好像是凝固成了结晶一般,纹丝不动固守本源,就好像从未动用过气血之力一般。 掌柜的打量了老者一番,这名老者的双手粗糙有力,中指左侧和大拇指长着厚实的茧,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将裤管撑得绷起的小腿,似乎是修炼了某种腿功,而他的双脚穿着一双烂草鞋,一直草鞋顶端已经开了口,露出脏兮兮的脚指头。 这个老人见掌柜的并不排斥自己,于是兴奋的拉着掌柜聊起了自己这一路的见闻,令掌柜的惊讶的是这个老者着实称得上是见多识广,有些见闻说出来就连白晓笙都没听说过。 “一个有故事的人。”掌柜的心里默默评价道。 第278章 我招惹谁了我? 很快整个金玉满堂阁大厅就坐满了人,掌柜的坐在在后一排,以他的视线可以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头。 在这些人入座的时候白晓笙也没闲着,他小声依附在掌柜的耳边介绍着在场大多数人的来历,江湖门派势力自是不用说,百花城周边大小势力几乎都来了,除此之外有官家背景的人有不在少数,江湖世家也来了好多人,甚至还有隐世势力的人隐姓埋名前来参加拍卖会,甚至他无不恶意的揣测着自己若是朝着人群里面丢块砖头会不会砸出个不得了的家伙。 “这次可是来了不少过江猛龙。”掌柜的前排两人悄声对话:“这次可比之前几次的拍卖会阵势大多了。” 听到这里掌柜的不由好奇抱拳搭话:“这位仁兄有礼了,在下第一次参加百花城拍卖会,以我所见这百花城拍卖会来的人可都是不得了的人物,阁下器宇不凡相比定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但看阁下面善,于是大着胆子厚颜请教,莫非这次拍卖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其实这百花城金玉满堂阁的座位落座也是有讲究的,在白晓笙悄声为掌柜的介绍现场到场的人的身份背景时掌柜的就发现了这些人都是有着各自的圈子的,而落座自然也是如此,即便是来晚了,圈子里先来的人也会帮忙把位置先占着,被挤到后面来的人定然是挤不进那些个高端圈子中的人。 掌柜一进门就近就找了个位置,坐在最后一排,而那人坐在掌柜的前面想来也是条挤不进蛟龙潭的咸鱼,那人听掌柜的说话客客气气,对着自己又是一顿吹捧,一下子心态就飘了。 “你小子眼光不错,大爷我心情好,就指点你一二。”那人打量了一下掌柜的,眼睛瞟到掌柜的挂在腰间的琉璃镶金的入场证明:“看来你是运气不错捡到了什么宝贝吧?” 掌柜的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人心态瞬间就不平衡了:“我就说呢,你一幅穷酸样,又是一幅病痨鬼的脸,怎么有资格进这里来。” 不过既然说了指点一二,那人也就不推脱:“告诉你吧,这次拍卖会有三个重彩,所有人都是冲着那三件宝贝来的。” “第一件宝贝就是纯阳至宝血龙参,那玩意一根参须都能推着习武之人往前迈一大步,若是气血本源受损一根参须都能给补回来,你看见那个披着狐裘的家伙没有?那是天山派的关门大弟子,据说天山派掌门的宝贝女儿练功出了岔子,被寒功冻住了经脉,需要纯阳至宝救命,想必这次前来是冲着血龙参来的。” “第二件宝贝是一副地图,这幅地图出自‘脚仗山河’的真迹,其精细程度首无前例,堪称寻宝神器。” 墨壤年代不少宝贝被埋藏了起来或者跟着主人殉葬了,丹药配方、神兵利器、失传功法,这些无价之宝埋藏在某处等待着后人发掘,而那些埋藏之地自然是成为了后人探寻的目标,而有一幅详细的地图对于那些热衷于寻宝的人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第三件宝贝那可就更不得了了。”那人神秘兮兮:“你们绝对猜不到是什么!” 掌柜的:“……” 白晓笙:“……” 猜得到还要问你? 那人也不卖关子:“我告诉你们,第三件宝贝是整个拍卖会的压轴宝贝,据说是墨壤年代流传下来的兵刃,上面有神秘的纹章,有专门研究墨壤年代历史学的专家说了,那把兵刃就是打开传说之墓的钥匙!诶?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吓到了?”那人见掌柜的和白晓笙面色古怪,开口:“你们也不要想太多,那些东西不是我们这种层次的人可以窥探的,你们既然有运气坐在这里,就当是长长见识吧。” 掌柜的对白晓笙说道:“真该把郭小道那小子揪过来看看,什么才叫做奸商。” 显然自诩正经生意人的掌柜的平日被郭小道一口一个奸商喊得着实不怎么爽。 而白晓笙则是深有其感的点点头。 嗯,掌柜的说的都对。 …… 很快,拍卖会就在清亮的铜锣声中拉开了帷幕,身穿金色宫装的女子款款而行的行上了拍卖台,那在金色宫装的紧紧包裹下,显得凹凸有致的丰满身姿,顿时让得场内一些人的目光泛起了炽热。 “啧啧啧,真是怪了。”坐在掌柜前面的人面带色相:“这钱菲儿性格不怎么样,但是每次拍卖会上真是迷死个人。” 此时在拍卖台上的女子一改门口的冷淡慵懒,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一个侧颜几个媚眼,几句撩拨带着点儿颜色的小笑话轻而易举的将整个拍卖会的气氛带动的活跃了起来,哪里还有门口那副“你爱来不来”的模样? “人才啊。”掌柜的连连感叹,这个钱菲儿着实厉害,短短功夫就把整个拍卖会的节奏牢牢把握在手里了,掌柜的连忙把这个女人在心里贴上了不可接触的标签。 女人这种生物最可怕了,可以蛮不讲理的不讲道理,也可以因为一件小事儿记恨你一辈子,感性起来可以追你追到天涯海角,发起狠来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追杀你。 “惹不起惹不起。”掌柜的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妙的回忆,连连摇头。 看着现场火热的气氛,钱菲儿颇有些得意。 钱菲儿修炼的功夫是机缘巧合得到的一本叫做《天魔音》的罕见的口窍功夫,根据秘籍的描述这种功夫修炼到极致可以三言两语就让目标死心塌地任凭自己驱使,可以说得上是一种玩弄人心的魔功,凭借着这功夫钱菲儿年纪轻轻就轻而易举的就当上了这金玉满堂阁的首席拍卖师。 钱菲儿知道自己此时的表现对男人究竟有多强的吸引力,红唇掀起淡淡的笑意,眼波在台前转了转,当目光扫过那坐在拍卖会最后的男子,却是不由得微微一愣。 自己表现的这么出色这个家伙居然在摇头?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自己?觉得太小儿科了? 钱菲儿饶有深意的看了掌柜的一眼,转身走向今天的拍卖品。 拍卖会正式开始! …… 拍卖会最后一排。 白晓笙:“……掌柜的,你是不是被盯上了?” 掌柜的一脸懵逼无辜脸:“我招惹她了?” 第279章 老者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因为一个人可以透过目光可以传递各种信息,从暗传秋波到眉目传情,从目瞪口呆到瞠目结舌,目光很神奇的可以作为各种情绪的承载媒介并将其导向想要抒发的地方。 而且这种情绪的传递方式会因为情绪主人的身份而有所加成,权势、身份、武力都会成为加重目光压力的砝码。 其实掌柜的还是蛮佩服那些敢于在众目睽睽中站在台上讲话的人的,换做是他他可是不敢的,就算是以前灭人满族或者剿灭门派,甚至是捅穿整个江湖,掌柜的都没有站在超过十个人面前发表什么言论,甚至不曾放出过一句狠话,就算是在徒弟面前说话发表言论也仅限于在场徒弟的数量不超过十人,而对于那些动不动就喊着:“我来会会你!”或者“xxx前来讨教阁下高招!”然后一个跟斗翻得老高,或者各种轻功身法变着花样秀上台的勇者掌柜的一直都是深表敬畏——毕竟通常情况下这些人都是在明知会被打成狗的情况下还踊跃举手的勇士。 而实事证明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还能毫无心里负担的动手,输了还能喊着:“莫欺少年穷!”的人并不少。 作为拍卖会的主持者,钱菲儿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现场所有人的视线,而在天魔音的加持下钱菲儿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不少人的心绪,甚至不少人都开始喘粗气了——天知道那些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而现在,百花城金玉满堂阁拍卖会现场所有人的目光并不在钱菲儿的身上,而是统统扭着头像是集体落枕了似的朝着后方看去,勿泱泱的一大片好壮观! 他们想看看是谁能够让这个拍卖会的主持者记上心头。 而掌柜的和白晓笙也是抱着同样吃惊的表情看着坐在自己前排的老哥——这俩保持这种表情已经很久了,起码比那些回过头来的参加拍卖会的人久,在前排所有人回过头的时候这俩就已经是这种状态了,甚至白晓笙还非常戏精的给自己配了诸如“佩服佩服”、“深藏不露”、“恐怖如斯”的台词,以显自己内心世界的波澜起伏。 也许是之前掌柜的输有些高,又或者是这个老哥的抗力有些低,总之坐在掌柜的前排的老哥似乎被掌柜的之前一番吹捧给吹得头昏眼花,丝毫没有发现现场的气氛有所变化,听到白晓笙的“佩服佩服”、“深藏不露”、“恐怖如斯”还得意忘形的回敬:“哪里哪里”、“一般一般”、“江湖第三”之类的话,当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有不少人在低头嘱咐自己身边的下人对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说些什么了,当下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一丝不妙:“刚才,那些人,是在看我?” 掌柜的拍拍这个老哥的肩膀语重心长:“其实鄙人是个生意人,业务面积广泛,也做送骨还乡的活儿……”吓得这个老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拍卖会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出现骚乱,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坐在后排的并没有多少人,往往为了看清拍卖会上宝贝的真假所有人都会趋向前排座位,而掌柜的最后排除了掌柜的和白晓笙以及那个坐在旁边给掌柜的发好人卡的老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拍卖会在进行中,现场大多数人都在钱菲儿的带动下掏着腰包,而另一部分人则是一反常态的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往后面走来。 “完了完了。”那个飞上云霄又直坠地狱的老哥慌了:“他们肯定是来找我的,怎么办?怎么办?” 掌柜的一脸真诚:“所以说我业务广泛……” “那你能帮我安然度过此劫吗?” “这个费用可不低。” “这次我拍卖宝贝所获的一半都给你!” “成交!” 掌柜的乐呵呵的让白晓笙掏出准备好的契约——早在掌柜的开口安利自己业务的时候白晓笙就很有眼力劲儿的开始着手准备了,现在纸上墨水还没干呢。 在麻利的签字画押的时候最后排两侧已经挤了十来人,这些人都是那些有钱有势前来参加拍卖会带来的家族小辈或者是心腹下人,并且大多数武力超群。 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多知道对方的来意,甚至有些人还是老对头了,在一番眼神对战和心力较量上这帮人很快就决定出了先后,慢慢向掌柜众人靠拢。 “这些人事打算一人给我一下吗?!”小哥惊恐的看着两侧以排队的形式靠近维持着诡异秩序的人,倒趴在椅子上:“你说的!你保证我每事儿!”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将契约书捧在手上吹吹,意图让墨迹快些干头也不抬道:“你放心,我是正经生意人。” 现在正是正午,阳光透过金玉满堂阁的窗户投射进来,将靠近之人的影子投射到众人的脸上,那人站在背光出,也看不清来人面貌,只能感受到此人气血雄厚气势不凡,显然不是普通人,那人抬手手,吓得那个老哥“噫”的一声滑下椅子抱头蹲防。 然而他预想自己被提溜起来被凌空耳光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人并没有理会抱头蹲防,也没有理会掌柜的和白晓笙,而是朝着坐在掌柜身边的老者抱拳弯腰垂首,温声道:“在下金陵城胡家小辈,受家父之命前来向前辈问好。” 白晓笙趁机给掌柜的科普:“金陵城是十二大城之一,离百花城不远,而胡家是金陵城权势最大的江湖家族之一,在金陵城话语影响力极大。” 这个自称胡家小辈的人说罢转身就走,此次前来就只是来问候一声安好而已。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 “郭家晚辈见过前辈,家父命晚辈前来向前辈问好。” “白驼山萧放见过前辈,偶遇前辈乃三生有幸,特此前来请安。” “小的来自落月山庄,代我家主人见过前辈。” 这些人一个个排着队向掌柜的身边邋遢的老人请安,这幅真是着实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特别是前排的一些之前驱赶过老者的人,更是惊疑不定。 而老者也是一副惊多余喜的模样,一副市井小民姿态手忙脚乱:“好说好说。”“你也是你也是。”“你爹也是你爹也是。” 看那模样丝毫没有大人物的派头。 第280章 拍卖! 那些前来给老者请安的人无一不是有钱有势之人前来参加拍卖会带来的家族小辈或者是心腹下人,甚至有几个人提出来邀请老者前去前排,只不过被老者拒绝了。 这些人动作不大,你上我等、你撤我上,很快所有人都在老者面前转悠的一圈就又回到了自家的位置上,安静,迅速,但是却也在拍卖会现场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显然老者身份大有来头,场内参与拍卖会的有些人已经认出老者的身份了,心情激动之下自然是无心拍卖,而那些不认识老者身份还有那些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奚落排挤过老者的人更是揣揣不安,一时间拍卖会已经有两轮因为无人喊价导致拍卖品流拍了。 钱菲儿眼看着气氛冷下去了很是无奈,自己主持了这么多届拍卖会只有今天出现过这种情况。 不过这也没办法,那个老者的身份的分量确实重,天魔音的功法虽然玄妙但也只是扩大影响力,而不是洗脑,钱菲儿眼看这些客人无心拍卖了,无奈之下只能拍了拍手,运足天魔音的功夫:“诸位!想必在场有些人已经认出了我们今天的主角之一!我相信很多客人也是冲着我们的压轴宝贝来的,小女子在此只能斗胆推进一下拍卖流程,将本次拍卖会的压轴宝贝拿出来了!” 照理来说这样做并不和规矩,不过钱菲儿也不能看拍卖会冷下去,还不如干脆一口气来个大的,把场面引爆再说! 钱菲儿话音刚落,后台有眼力劲儿的下人就已经安排人推着三辆早就准备好的小推车出场了。 三辆小推车上面都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琉璃罩,罩子上面又盖着一块厚重的红布,即便是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上面都不会透光,由于有琉璃罩挡着看不出形状,谁也不知道红布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钱菲儿这招确实管用,这么一招将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台上。 钱菲儿笑吟吟道:“虽然我金玉满堂阁并未透露拍卖品详细名单,但是想必在场各位都是手段高明的人,我们这小家小业的哪里也就不折遮掩着了。”说着素手一掀,推车的下人整齐的将红布打开,将红布下面的本次拍卖会的压轴宝贝亮了出来。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三个琉璃罩子里面的宝贝。 三个罩子一般大小,除了一个卷成纸筒的图纸和一个玉匣子之外,白晓笙在松门城找石敢当大师傅打造的山寨文物赫然在列,这倒让白晓笙倍感意外,以他来看这种来路不明正体不明的东西怎么说也不应该成为金玉满堂阁的压轴宝贝吧?更何况白晓笙还知道这玩意儿确实是个山寨货。 在此之前白晓笙听到坐在掌柜前排的老哥介绍说“墨壤年代流传下来的兵刃”、“上面有神秘的纹章”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没想到金玉满堂阁居然真的把这柄山寨剑拿出来搞事情了。 而掌柜的本来是不在意拍卖会的现状的,毕竟自己没钱买,就算是那柄山寨剑卖出去了按照掌柜的预计也不够买血龙参的,他的目的就是搅混水,然后等着血龙参的真正主人出现,但是没想到这柄山寨剑居然和血龙参齐刷刷的登上了大舞台,掌柜的寻思这没准儿这次自己可以过一把一掷千金的瘾? 坐在掌柜的身边的老者经历过被轮番请安后表示自己的市井小民的心脏受到了刺激,一副萎靡模样,而拍卖品一亮相也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想必诸位也知道我们台上三件拍卖品的来历了,不过按照流程我还是要介绍一番。”钱菲儿伸手一引:“第一件拍卖品乃是有着纯阳至宝之称的血龙参。” 介绍到血龙参的时候坐在台下的不少人都骚动起来,那个身披狐裘的天山派弟子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随即又摸了摸自己的怀里揣着的钱袋子,满脸沉重的坐下,手则是时不时摸向自己腰间隐蔽的地方面色异常复杂。 “而下面这件宝贝则是来自‘脚仗山河’亲自制作的精密地图一份,其中还包含了三个墨壤年代的遗迹地址哦。” 此言一出整个拍卖会现场轰然作响,几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站立起来,火热的目光注视着地图。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怀疑的声音传出:“你说是就是,万一是假的我们买到岂不是很亏?” 一个江湖客不以为然道:“这里都是你们说,可谁来确保真实性??” 此言一出不少人的情绪都冷却了下来,只不过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拍卖会的后面。 而钱菲儿也是微微一笑:“以我们金玉满堂阁多年经营的信誉来担保……这句话显然现场的诸位是信不过的,毕竟在诸位心目中我们金玉满堂阁可是奸商的代表。” 金玉满堂阁素有点金阁的名号,就算是石头进了金玉满堂阁都能卖出黄金价,钱菲儿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此言一出引发了现场不少人的笑意。 “巧的是我们有幸请到了这地图的制作者来到了现场。”说着钱菲儿单手一引,将众人的目光导向了拍卖会现场座位的最后一排:“‘脚仗山河’前辈,也来到了我们的现场。” 现场再次轰然作响。 “脚仗山河”的名号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人是一名传奇绘图师,专门测画各地地图,出自他手的地图可谓是精确无比,作为行走江湖的江湖客有一副好地图可是能省不少事儿,有的时候身陷险境甚至能够靠着地图的小路逃出生天。 “天……天啊!”坐在掌柜前面的老哥惊讶的合不拢嘴,想不到自己后面就坐着一尊大神! “而最后一件,想必诸位都知道了吧。” 钱菲儿展现最后一件拍卖品:“此剑说实话就连我们的首席鉴定师都鉴定不出此物的来历,但是根据此物物主所言,此物乃是出自墨壤年代,再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反正诸位想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 台下再次爆发一阵善意的笑声。 “闲话不多说!我们来进行第一轮的拍卖吧!血龙参!拍卖无底价,价高者得!” 第281章 暗潮涌动 “公子,开始了。” 常幽轻轻将自家公子摇醒:“血龙参开始拍卖了。” 常浩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开始了就开始了呗,让冥儿出一个高价捣捣乱。” 按照常浩的想法那就是出一个高价把血龙参拍下来,然后等后台交易的时候直接跑路,让血龙参的交易泡汤,使其落入流拍会,然后再由早就守在二楼的流拍会现场的他出个底价,再由常幽双倍价格联手将血龙参买下,完美的物归原主,目标对血龙参感兴趣自然会根据流派会上留下来的名字主动找上门,接下来那就是谁也不知道的故事了。 常浩自诩机智过人,按照他的说法那就是能让目标主动上门送死就不要浪费脚力满世界追杀,因为按照江湖套路追杀的一方往往都会翻车。 “一万!” “一万二!” “一万五!” “两万!” 在拍卖台下,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台上的血龙参,一开始并没有谁先开口报价,拍卖会这种谁先报价谁被踩的场合谁也不愿意先行报价——都是有权有势有武力的人,圈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不愿意被谁在任何场合被人踩,不管是任何形式。 但是现场这么多人总有沉不住气的,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情况下某个身披狐裘的天山派率先开口贴着底价开始喊价,结果就引爆了全场,而喊价单位眨眼间也从标准“银”单位变为了标准“金”单位。 然而对于金玉满堂阁的压轴天才地宝来说区区几万的金银根本无法彰显出血龙参的真正价值。 “啧,这帮小家子气的家伙。” 混在拍卖会中的常冥不耐烦的等待着机会,按照原本计划等血龙参拍卖到价格巅峰的时候常冥再把价格抬到巅峰,等拍卖会结束后等后台交易的时候再玩儿消失,让这桩交易泡汤。 即便是交易泡汤也绝对不会寻找顺位第二价格的拍卖者进行交易,这也是金玉满堂阁的规则,而常浩的手段正是建立在利用这种交易规则上定制出来的。 此刻常冥已经浑身上下变了身装束,一身标准的江湖客打扮,背后还背着一把大刀,面容更是用易容术换了副模样,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认不出这个背着大刀身形消瘦的江湖客汉子是一名女子。 常冥是一名完美主义者,这个完美主义是建立在完成自家公子的命令上,作为驻金玉满堂阁锦盛武道场,不管经营得如何都是一个无法被忽视的江湖势力,常浩自然也收到了金玉满堂阁的邀请,不过一心想亲自动手的常浩自然不会去参加拍卖会,取而代之代替常浩前来参加拍卖会的是常浩身边的侍女常冥。 金玉满堂阁作为天下财神宁通神的产业后台不可谓不大,若是被查出来是常浩背叛了自家生意定然会被追责,用脚想都知道这个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的势力会做出什么行为,比如通缉啦通缉啦通缉啦之类的,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常冥来之前被常浩叮嘱千万不要暴露身份,于是常冥为了伪装身份就打晕了一个看热闹的江湖客,扒了他身上的衣物套在自己身上,就连背后这把大刀也是那个倒霉鬼的随身兵刃,在服装打扮上几乎完美,顺利混入场内。 但是…… “天啊这家伙究竟是多久没有洗澡了!” 一股酸臭几乎要发酵的味道不断钻入常冥的鼻子,虽然常冥已经尽可能的屏住呼吸,但是这股味道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依旧不断的入侵着少女敏感的嗅觉系统。 “啊啊啊……”少女此刻正在挑战着自己的极限,这股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不光出自常冥的这身衣服,而且还出自身边。 之前就有说过,这个拍卖会的现场都是由一个个的小圈子形成的,而参与拍卖会的不仅仅是权贵世家和江湖门派,还有一些极具影响力的江湖客。 一股浓郁的药味飘入少女的鼻腔,光是闻到这股味道少女都感觉自己的嘴里泛着苦味儿。 “咳咳!!——咳咳咳!!!”一个抱着红色纸伞,一袭白衣面色枯槁的江湖客正坐在常冥的左侧手持白色手帕捂着嘴使劲儿咳嗽。 坐在常冥身边的这个肺痨鬼一样的家伙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江湖客,名为伞先生,此人似乎与一个叫做饲鬼道的江湖势力纠缠不清,曾经参与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江湖斗争,靠着实力打出了不小的名头。 伞先生从入场开始就在不断咳嗽,就好像不把肝肺咳出来不罢休一样,伴随着咳嗽一股浓郁的药味儿,这股药味儿并非是那种新药味道,而是那种陈年老药,偏向陈年药渣的味道。 “真是的,伞前辈身体不适就不要强迫自己嘛。” 一个带着黑纱斗笠的女子一边抚着伞先生的后背一边开口:“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身体条件不好还要勉强自己跟着我出来,这不是自找罪受么?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女子声音圆润温软,是那种听起来很容易就让人放松警惕下意识将对方定位为无害目标的声音。 “咳咳。”伞先生摆摆手:“那怎么行,这可是关系到墨壤年代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要拿下,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爹爹?” “可是……” “这么多年我之所以不放心你独自出门就是因为你的性格还是太过于小女儿家家了,独自一人闯荡江湖我实在是不放心。”伞先生叹了口气:“你要是有我身边这位姑娘一半的心性我就可以安心的去找饲鬼道的麻烦了,不过我们要把手下的事儿干完。” 此言一出常幽浑身寒毛倒立,扭头望向身旁的肺痨鬼:“你……” 可还没起身就被伞先生按住肩膀。也不知被按中了什么地方,半边身子酥麻重新瘫软回了椅子。 “小丫头不要冲动,我们没打算做什么。” 伞先生一脸病容冲常冥笑了笑:“你不必对我们抱有不必要的戒心和敌意,每个人都有故事,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不会阻拦,不过得等我们把我们的事情做完。” 第282章 拍卖会异变 “情况不对啊。” 掌柜的皱眉看着下面不断报价拍卖的人群。 白晓笙也面色凝重的看着场下参与拍卖会的人群。 自从金玉满堂阁开始了压轴拍卖品的拍卖,现场喊价的声音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白晓笙点点头:“拍卖会的节奏实在是太过于缓慢了。” 笔录人的记载并不局限于人物资料和事件记载,在白家村的时候白晓笙看过不少有关拍卖会的记载,记载包含拍卖品的种类,价值,背后牵扯的各种事件以及各种拍卖品的拍卖进度。 “根据记载血龙参这种对江湖客习武者百利而无一害的纯阳天材地宝每次出现都会引发一场规模不小的龙争虎斗,即便是进入拍卖会被拍卖,时间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打破了我所记载的任何拍卖品进行拍卖的时间。” “而且在座的参与拍卖会的拍卖者也相当有意思啊。”掌柜的摆出了一副没骨头的模样歪斜的靠在椅子上,单手托腮。 由于处于拍卖会现场的边缘,掌柜的和白晓笙的视线范围要比现场所有人都要开阔,入眼所见喊价拍卖喊得满脸心疼面目全非口水四溢的也不过是前排而已,如果将现场座位区域分成四层那么真正喊价格参与拍卖的也不过是前面两层而已,而后面两层却没有丝毫动静。 “而且全都是江湖客呢。”白晓笙看着现场若有所思:“大部分中后排的江湖客都是独行客,没有所属势力也没有所属家族,若是说来长见识的……说实话我不怎么相信,而且我还有一点比较在意。” …… 站在拍卖会的拍卖台上,钱菲儿虽然面带笑容但是浑身都泛着不耐烦的气氛。 “这帮小气穷鬼。”钱菲儿面带笑容心中却在不断诽谤:“就不能来个人痛痛快快的把这根壮阳萝卜给买走吗?我这里又不是菜市场,一万两万的加价是想干什么?要不要我把这根壮阳萝卜切开论两过秤卖给你们啊?”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钱菲儿站在这个拍卖台上就代表着金玉满堂阁的颜面,天魔音作为拍卖师来说确实是不错的功夫,但是行走江湖却不是什么可靠的傍身手段。 作为拍卖师钱菲儿在金玉满堂阁靠着天魔音混的风生水起,但是靠着天魔音钱菲儿自认在江湖上是没法混得一席之地的,虽然在拍卖会开启之前在门口显得各种自我任性,但是实际上钱菲儿比任何人都看重自己这份拍卖师的工作。 当她还没有将天魔音练成现在这种程度的时候就已经被宁家相中了某种特质,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在江湖上打磨滚爬拼命挣扎的小丫头,被宁家捡回后立刻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在成年后就被委以重任送到了这个销金之城成为了拍卖会的顶梁柱。 然而只有钱菲儿自己知道,所谓的惊人天赋只不过是钱菲儿自己无数个日夜苦心钻研所展现出来的成果,然而现在这成果却在这帮小气吧啦的家伙消磨时间中被浪费,还必须维持着笑脸在这帮小气吧啦的家伙中拯救已经接近低迷的现场气氛,实在是让钱菲儿备受煎熬。 …… “二十万!” “二十一万!” “二十三万!” …… “这帮穷鬼!” 就在钱菲儿暗中嘀咕的时候,一个身披狐裘的天山派站了起来,举手:“五十万!” 此言一出,整个拍卖会一片哗然,钱菲儿的精神也为之一振:“终于出来个像样的了。” “诸位!”身披狐裘的天山派板着一张脸向周围抱拳:“在下乃是天山派的关门大弟子,这血龙参对于诸位也许是突破境界或者增进实力的宝贝,但是对于我们天山派来说确实拯救我们掌门之女的救命药,这五十万我就直说了,是我们天山派这次出来的全部家底,还请诸位看在我们天山派的面子上行个方便!”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这个身披狐裘的天山派冲着后半场抱了抱拳,看似不经意但是这举动却是看得掌柜的和白晓笙眉梢一挑。 看来发现现场不对劲儿的人不只有自己一方啊。 “咳咳。”伞先生面带病容惨笑:“看来我们是被发现了啊。” “既然如此就要把利益做到最大化啊。”少女温声笑了笑,站起身同样大声回应:“我可以放弃血龙参,但是作为我们放弃血龙参的损失,你们天山派的天山雪莲可否低价卖给我一批呢?” 身披狐裘的天山派面色一动,回应道:“那是自然!” 这个身披狐裘的天山派心情激动,虽然此女不知道是谁但是的确给自己开了个好头,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天山雪莲是不可多得的极阴至宝,但是对于天山派来说此物虽然珍贵但并不是无法割舍的东西,天山派现在最美丽的雪莲生命垂危,现在的天山派除了门派传承已经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了。 现场听到此言再次骚动起来:“天山雪莲啊!”“好东西啊!”“这个小丫头是谁啊?头脑挺不错啊。” 钱菲儿面色古怪:“这算什么?在我金玉满堂阁拍卖会现场做私人交易?” …… 拍卖会后排,坐在掌柜的身侧的“脚仗山河”老者哈哈大笑:“这小丫头倒是挺有头脑的,居然趁机占便宜。” “何止呢。”掌柜的笑吟吟道:“而且她也没有暴露其他人的存在,言语措辞相当纯熟。” 此言一出身边的“脚仗山河”露出了紧张的表情:“啧,露馅了吗?” 掌柜的摆摆手:“放心,我并不打算做些什么,你们继续你们自己的,不用管我们。”说着掌柜的指着自己的正前方:“更何况我们就两个人,再怎么样也无法和你们这么多人对抗吧?” 掌柜众人面前,参与拍卖会的江湖客们纷纷站了起来,摩拳擦掌,有的人也拿出了自己的随身兵刃,所有人都不怀好意的看向拍卖会的拍卖台,目标赫然就是那最后的两件压轴拍卖品。 “咳咳。” 一把红伞撑开,伞先生举着红伞一脸病容笑着:“原本是想靠着‘有记录墨壤秘宝之地的地图’来引蛇出洞的,没想到居然有意外之喜,我们自然不能错过这等天赐之宝。” 头戴黑纱斗笠的女子俏皮娇声道:“不过对于这宝贝的原主人损失就很大了,对此我们深表抱歉就是了。” 拍卖会之外等待着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无常君常浩想不到,拍卖会的场面已经不是他所能够把控的了。 第283章 拖延时间 宁家是江湖上公认的江湖豪门,虽然是商贾出身,但是却做的是江湖生意,作为天下财神的宁通神手段可不止东买西卖,号称财可通神的宁家在江湖生意场上左右逢源结下了不少人缘,各大门派都有联系,更别说其倒插门女婿肖百里的人脉更是广阔,若是宁家的人脉之前仅限于江湖势力和官家势力那么肖百里的人脉就是那些零散的江湖客所构成的,两边儿人脉相结合可以说江湖上除了初出茅庐的江湖菜鸟大多数有名有姓的江湖客和江湖势力和宁家多多少少都有一腿,甚至野盗山匪遇到了宁家的商队都会按耐住心中的贪欲禁止手下动手——开什么玩笑,江湖上时时刻刻想着拍宁家马屁的人可不在少数,千金买骨的事儿有些人做个几遍就已经足够把名气打出去了,多来几次怕是谁也消耗不起,可宁家硬生生的把千金买骨的事儿当做日常操作实打实的维持了整整两代人。 宁家对于帮助自己的人从来都是不惜吝啬的,拍别人马匹充其量只不过是听个响,可拍宁家的马匹打出来的可是哗啦啦的金子,那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所以钱菲儿在金玉满堂阁的拍卖会从来都不担心出事儿,即便是有人眼红看在宁家的面子上也不会现场大打出手给她或者宁家难堪,就算是愣头青按捺不住也会被在场的所有人联手把冒出来的头给摁下去,但是现在的场面确实让钱菲儿有些措手不及。 “诸位!诸位!”钱菲儿面对那些不断向拍卖台逼进乌泱泱的一大片江湖客好言相劝:“诸位有话好说,若是我金玉满堂阁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还请直言,还请给宁家一个面子,莫要作出什么耽误自己的举动,这里可是百花城!” 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可是已经说得很明显了:这里是天下财神宁家的场子,而且外边儿还有十二大城之一的百花城护着,你们人再多又如何?顶得住这两个庞然大物吗? 此刻前排的那些达官贵人乃至江湖势力的代表一个个都已经被不断逼近拍卖台的江湖客给逼到了拍卖台的边缘,一大帮人把拍卖台团团围住就好像是在顶着这些不断逼近的江湖客保护拍卖品似的。 而实际上确实如此。 伴随着几声清脆悦耳金铁交鸣的声响,几个江湖势力的代表纷纷拔出了随身兵刃摆出架势比着那些不断逼近的江湖客们,摆出一个个一看就很稳的架势:“钱姑娘莫怕,有我飞絮庄在,这些宵小之辈休想靠近半步。” “就是!区区鸡鸣狗盗之辈,我飞雪山庄少庄主雪纷飞一人即可解决!” “呔!尔等听着,我乃龙家龙翔!念尔等修行不易速速退去,不然休怪我龙家独门龙抓手不留情面!” “刀剑无眼!吾乃绝命剑萧笑雪,长剑出鞘送你一场绝命不归路,尔等莫要自误!” …… 虽然说得架势十足,但是现场众人没有任何人有动手的迹象,充其量只不过是冲上前刷一顿剑花然后被那帮江湖客乱刀杂剑劈头盖脸的给打回来,敌不动我不动的精髓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怂的一批。 “你……你们都不要过来!”钱菲儿躲在拍卖台上,就好像是遭遇海难躲在鲨鱼群的暗礁上的猫咪一样,弱小、可怜、无助…… 当然这些都是装的。 早在这些江湖客有异动的时候钱菲儿就遣人去找守在拍卖会现场外的镖局镖师和百花城官家人帮忙了,她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诸位若是有何诉求,可以和我说,我们金玉满堂阁虽然小家小业的,但是能够满足各位的会尽可能的满足各位,还请各位不要激动……” 说着这话钱菲儿感觉到了一丝怪异,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仔细观察现场突然才明白哪里不对:这些围拢逼进的江湖客一个个的稳得一批,根本没有要动手的迹象,似乎唯一的目的就是把除自己这边以外的势力给逼到一起而已,那感觉就好像在赶老母猪入圈…… 呸!在想什么呢! 这么多年钱菲儿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思维一些混乱,不过从这些江湖客的行动上钱菲儿也看出了这些人似乎并非不可交谈。 见过无数江湖人,钱菲儿也见过无数江湖势力,多少练出些眼力和见识,面前如此众多的江湖客看起来行动杂乱无章,显然并没有接受过统一训练,也就是说这些江湖客只不过是一些杂牌军而已。 钱菲儿看得出来这些杂牌军行动杂乱,但是隐隐之中却有着一个限度在约束着他们,显然这些江湖客汇当中有个领军人物,而自己只需要稳住这个领军人物,就可以多拖延一些时间,只要等到援军冲进来那么基本就大局已定了! 钱菲儿站在拍卖台的高台上,同样可以将拍卖会的现场尽收眼底,那些江湖杂牌军将今天真正的客人和钱菲儿逼到一起,此刻在钱菲儿的眼中现场还在原地上的只有七人。 在拍卖会现场正中央的有三人,一个是面带黑纱身材娇小玲珑的不明身份的女子,一个是手持红纸伞不断咳嗽的肺痨鬼,这个肺痨鬼的旁边还瘫坐着一个江湖客,不过这个江湖客似乎已经晕厥过去了,也不知是内讧还是无妄之灾。 而坐在拍卖会现场最后面的有四人,一个人双手抱头蹲在椅子下似乎已经吓坏了,而最后面除了“脚仗山河”之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和一个看起来面嫩年纪不大的白衣文生。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钱菲儿心中恨不得将发放拍卖会邀请函之人的族谱翻出来,然后戳着从第一页骂到最后一页,这么多心怀不轨之人混入拍卖会现场,保守估计起码有一两百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不对劲儿。 那个昏了的和缩在椅子下面的钱菲儿已经忽略不计了,而“脚仗山河”更是直接被钱菲儿排除了,人家没事儿找人抢劫自己参与的拍卖会干什么?这不是有病吗? 剩下的就是两个组合了。 钱菲儿打量着拍卖会现场撑着红伞辨识度奇高的伞先生,此人亦正亦邪,行事作风极为古怪,说不得这次是站在哪一边的,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头戴黑纱斗笠,那黑纱斗笠似乎是临时找来的,长长的黑纱把肩膀都盖住了。 而坐在最后的就在“脚仗山河”身边的那两人也很值得怀疑,这两人遇到这种情况面色如常,年长者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脚仗山河”聊天,似乎并不在意现场发生的事情,又或者是对现场发生的事情早有预料,而那个面嫩的白衣文生此刻正在低头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划拉些什么。 钱菲儿目光不断在拍卖会现场的中间和末尾徘徊,若是猜对了还好,若是猜错了让别人平白背个骂名,即便是暂时的也会很不爽,有损拍卖会的形象。 至于能不能得救?钱菲儿根本没有考虑这个早已有答案的问题。 …… “你看那个小姑娘,虽然一副弱小可怜无助的模样,但是一双眸子不断打着转,明显是在动歪脑筋,你们不打算阻止一下?”掌柜的笑吟吟的指着看台问这身边的老者。 “阻止啥?”脚仗山河摇摇头:“一时半会儿外面的人进不来,就凭这些样子货也拦不住我们,任凭那个小丫头想破了脑子也找不着出路。” “哦?你们外面也有人?” “不然你以为为何现在这里还这么安静?” “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 第284章 出手阻拦 就在钱菲儿还在纠结该和哪一个组合搭腔的时候,伞先生手持红纸伞另一只手捂着嘴重咳了几声,然后神色平静的将手上染着猩红斑驳的白手帕塞回怀里,似乎方才咳血的不是他一般。 伞先生的名气不光是打出来的,而是他的身为江湖人的“个性”实在是太出众了。 江湖客除了那些初涉江湖的头铁菜鸟之外,时间久了大多数江湖客都会在岁月和人情世故的磨砺下变得圆滑,最终归于平淡,就好像那些甘于为了一根胡萝卜被蒙着眼睛拉着一轮小小石磨的骡马,在一方有限的小天地中自顾自的不断转圈,嚼一口糠米喝一口泔水,满足得昂昂叫。 然而那些真正桀骜不驯的江湖客则是像是奔腾的野马,硬着蹶子一脚将那些妄图将其变成驴子骡马的事物踹到天涯海角,然后打着响鼻自顾自的在五湖四海奔走,展现着自己的风采,最终名声响彻江湖。 任何一个真正出名的江湖客都有着自己独有的个性,这个性可以说的并非武学特征,也并非人之本性,而是足以将这个人从庸碌红尘单独摘出来的独特性,就好像是掉进稻谷堆里面的金豆豆,虽然都是黄灿灿的但是经太阳光照金豆豆总是会闪着眼。 伞先生的名声钱菲儿自然是听说过,此人亦正亦邪,放在十五年前似乎一直都是独自行动,可现在眼前似乎这个伞先生似乎和那个头戴黑纱遮头挡脸的小姑娘是一起的。 伞先生是江湖上的一代怪客,随身带着染着猩红的白手帕,总有咳不完的血,眼看着命不久矣可偏偏就这么摇摇晃晃又活了十五年,虽然没有侠名但是“烂命活千年”的歪名却是流传了出去。 “咳咳。”伞先生在那个头戴黑纱斗笠的小姑娘的搀扶下朝着拍卖台走去,所到之处那些围拢过来的江湖客自发的让路,并不是那种畏惧的让路,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看到这一幕钱菲儿心头咯噔一下,暗道糟糕,看来这伞先生是来者不善。 “咳咳。”伞先生说话之前总是习惯的轻咳两句:“小丫头,我们没有恶意……咳咳,这么说你大概是不信……咳,但是我们确实的没有恶意……咳咳……” 伞先生说话断断续续,声音嘶哑混浊,似乎有什么浓稠的东西堵住喉管,说话还没说两句就咳几嗓子,听得现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纷纷“嗯吭”几嗓子,然后咽了口唾沫清清喉咙。 “哎呀,伞前辈,还是我来说吧。”少女温软清亮的声音和伞先生嘶哑混浊的声音呈鲜明对比:“你这样话还没说完指不定就咳昏过去了。” 少女身材娇小,看起来似乎似乎正是桃李年华,年岁不过双十左右,虽然不知道那黑纱斗笠下面是一副怎样的容颜但是想必是那种第一眼看过去就很容易引起保护欲的类型,少女背后背着一柄黑布缠着的长条状,看形状应该是剑,显然这名女子虽然身材娇小声音温软可人,可并非是那种可以任人搓揉小绵羊。 少女抱拳道:“名号不能报,不过还请这位姐姐相信我们并非匪盗之徒,此次是行动乃是不得已而为之,那地图和那柄剑我们势在必得,但苦于手头并不宽裕,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我们已经准备了百万黄金,就在正门口,倒也勉强也算得上是底价的标准了,强作买卖并非我等所愿,可局势险恶,不得不如此,还请姐姐莫要做些多余的动作,以免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情。” 江湖气息浓郁的抱拳动作被这个少女做出来反而有了一种江南女儿家的温软感,丝毫不做作,似乎骨子里的水都被这个动作给挤出来了似的,说话言语间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狼狈感,虽然措辞略有威胁之意但是却令人难以心生敌意。 “这是个厉害的角色!” 原本不起眼的少女的这般举动和话语让钱菲儿心头警钟大作,作为天魔音的修习者钱菲儿自然知晓言语姿态的力量有些时候在某些场合是无往不利的神兵利刃,而这个少女去似乎并不需要这种身外之物,其本身就是一把温柔的小刀,割开层层阻碍不留一丝烟火气息的披荆斩浪一往无前,那围拢在拍卖台周围的江湖势力和权贵们不知不觉也多多少少放松了警惕,甚至有些人的身架子都已经散掉了,从根本上失去了战意。 伞先生轻咳一嗓子,脚尖轻点,直挺挺的从原地起跳,如同一具乘风而起的僵尸,落下拍卖台,一巴掌打破琉璃罩,将“脚仗山河”所绘制的地图收入怀中,又一巴掌拍碎山寨剑的琉璃罩,将剑抛给台下等着的少女后再次直挺挺的从拍卖台上蹦下去,头也不回的朝着拍卖会大门走去:“咳咳,此地不宜久留,外面那些人也拦不住多久,我们要尽快离开这百花城。” 少女接过长剑,取出黑布将其层层裹起,然后对着身披狐裘的天山派点点头:“莫要忘记你的承诺。”说罢迈着小碎步追随着伞先生而去,剩下的那些江湖客却并没有分散开,而是依旧紧逼着那些参与拍卖会的客人,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 来到拍卖会最后一排,伞先生轻咳:“狗子,走了。” “脚仗山河”指了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苦笑:“我怕是走不了了。” 伞先生抬眼望向坐在脚仗山河身边的掌柜的,轻咳两嗓子:“阁下这是何意?” 掌柜的指了指跟在伞先生背后小碎步追来的少女:“你们家小姑娘抱着的剑是我家的,我拦着你们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这事情倒是不好办了。”伞先生扯出一个难看的惨白笑脸:“你看不如事后和金玉满堂阁去要损失行不行,我们急着赶路呢。” 掌柜的摇摇头:“我这眼看着就能卖出天价的宝贝被你们抱走,我这损失可大了去了,这可是墨壤年代的宝贝,里面藏着的秘密可大着呢,你们不给个说法就别想走。” 伞先生皱眉,将手中红纸伞捏在手里转了一圈:“你要和我动手?你可识得我是谁?”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当然识得。”一个面嫩的少年脸从掌柜身后探了出来,白晓笙掏出一块小牌子在伞先生面前晃悠了一下:“你要不要听听?” 看到那块小牌子伞先生面色一变,似乎受到了惊吓,使劲儿咳了一番,然后掏出染着点点猩红的白手帕擦了擦嘴角:“原来是笔录人,这可真是失敬了。” 伞先生面色更加难看了,笔录人是出了名的难缠,自己等人所做之事谈不上光彩,自己名声亦正亦邪暴露了也就暴露了,可是那个小丫头的身份可不能暴露。 就在这时那个黑纱蒙面的少女已经追赶了过来,看到这幅场面不由发问:“伞前辈你这是做什么呢?” 伞先生低沉声音:“你不要说话!” 笔录人收集情报的方式无孔不入,天知道面前这个笔录人会不会听声辨认的本事。 五人就在这距离拍卖会门口最近的位置相互僵持住了。 第285章 困金锁 掌柜的一手按在脚仗山河的肩膀上,脸上笑吟吟的看着对面一脸病容却面带煞气的伞先生,一副凡事好商量的语气,可是眼中冷光却不由自主的闪烁—— 开什么玩笑,自己这辈子第一笔巨款你们说截胡就截胡,我掌柜的不要面子啊? 白晓笙也是一脸舒爽的待在掌柜的身后等着事情发展,这次掌柜难得的给自己开放了禁令,这笔录人的腰牌自己一路揣在怀里,虽然说白晓笙作为笔录人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心里自然有着自己的骄傲,不肯事事都靠着掏腰牌亮身份解决,但是在寻找“不老不死之人”的路上白晓笙也没少用这腰牌,自从跟了掌柜的这一路过来在掌柜的要求下这腰牌倒是没掏出来过,不知怎么地颇有些浑身不自在。 而白晓笙的状态掌柜的也看在眼里,这一路上白晓笙有意无意的在给掌柜的介绍江湖势力,在拍卖会上又在掌柜的耳边介绍拍卖会参与者的来历,白晓笙毕竟还年轻,年纪轻轻就有了如此成就潜意识自然是想显摆一番的,可偏偏掌柜的不让白晓笙使用笔录人的身份,这可把白晓笙憋屈坏了,不过白晓笙本人没注意到自己潜意识的这番思想就是了。 但是白晓笙没注意到不代表掌柜的没注意到,在查找荒蛇的身份的时候掌柜的就注意到了,按照笔录人的做法其实没必要搞得大张旗鼓,情报传递讲究快,可也要暗中进行,可白晓笙偏偏搞得声势浩大一鸣惊人。 其实这是掌柜的就已经发现白晓笙的憋屈了,就像你平日上课的课本上的随堂笔记记录地比笔记本还要详细周全,偏偏开卷考试只允许你抄笔记本,不得不收起自己骄傲的课本笔记掏出小本本小鸡啄米似的抄书,突然监考老师又宣布可以抄书了,那种解放感足以让人满心欢喜,而白晓笙此刻就是解放了的苦逼考生,手中笔录人令牌来回抛接着,不断用饶有兴趣的眼神打量着伞先生和那个头戴黑纱斗笠的少女。 伞先生面色不善:“咳咳,阁下当真不让?” 掌柜的莫名其妙:“你拿了我的东西还不付钱我当然是要找你讨个说法了。” 头戴黑纱斗笠的少女虽然来晚了些但是之前掌柜的和伞先生说话她断断续续也听到了些,她听了掌柜说的话打量了一番掌柜的,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试探着问道:“您……是要个说法?” “那是自然。”掌柜的点点头:“还是你这小丫头脑袋好使,不像这个练了万阴噬体的病秧子。” “咳咳!你!” 听到掌柜的一言道破自己的根底,伞先生有些骇然,要知道这个秘密就算是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伞先生都没有告诉,没想到居然被这个看起来浑身虚弱的家伙给认了出来,若不是此人虽然虚弱了些但是说话中气十足不带一丝阴森,伞先生差点就动手了。 “你什么你。”掌柜的撇撇嘴:“你自己都说了,这是对于我来说是一场损失了宝贝的意外,区区墨壤年代宝贝天下财神宁家不至于赔不起,我装个泼皮闹一闹,以宁家的德行没准儿还能得到不少额外的好处。” 掌柜此话说得白晓笙面带尴尬,自家掌柜的说这番言语的神态丝毫不作假,以白晓笙对自家掌柜的了解没准儿自家掌柜的还真是这么计划的,他扯了扯掌柜:“掌柜的,咱们可还在宁家地界呢。” 听到掌柜的这番言语伞先生咧开嘴:“先生果然是个明白人,咱们有缘再见。”说着一把抓住脚仗山河的肩膀抬腿就要往外冲,时间耽搁得已经够久了,再不出去恐怕会生出变化。 可是刚起步就被手里的力道拽得一沉,仿佛手里抓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块泰山石,猛地起步后面反而被压得稳当,伞先生差点闪着了腰。 略微舒平了一口气,伞先生轻咳两嗓子沉声道:“阁下究竟何意!” “你这人倒是有意思。”掌柜的道:“我都说了要个说法,你提着我家宝贝就跑,招呼也不打一个,你当我不存在啊?” “咳咳,就为这个?” “废话,本掌柜又不是做慈善事业的,你总得知道是谁拿了本掌柜的东西吧?做慈善还得登记呢!” “你旁边不就有个活生生的笔录人吗?咳咳,你不会问啊!” “废话,自己查出来的那叫小偷强盗,到时候本掌柜遂着线索找上门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咳咳,怎么?你还想和我们过两招?” “你有本事先把人从我手里抢走再说。” 听到这话伞先生面沉如水,但是实在是没办法,也不知对面这个家伙施展了什么妖术,自己这一抓就算是头牛都得拖着蹄子跟着跑,可是偏偏二狗落入此人手中就好像变成了一块生根磐石,不论如何发力都无法撼动分毫,刚刚说话期间伞先生不断使劲儿,可是偏偏没起到任何作用。 “别试了。”白晓笙看不下去了:“这一招叫做‘困金锁’,江湖失传的秘术,你是掰不过我家掌柜的。” 在白家村诸多记载中,除了人文纪事历史资料之外最多的就是武功秘籍了,而白家前辈所完成的笔录江湖中有花大量笔墨记载那位“不老不死之人”的武学,其中这困金锁出现的频率颇高,当年这个活传奇座下的徒弟和追随者都是被这一招给折服的,而且这一招和别的招数不同,白晓笙对这一招记忆犹新的原因就是这一招有配套的台词,台词一出胜负已定,极其有画面感。 当年自家掌柜的事迹在皇室的影响下尽可能的淡化,这个活传奇的事迹也逐渐的从人们的印象中消散,所以白晓笙并不指望对面两人能够认出这一招,但是让他惊讶的是对面两人同时惊呼:“困金锁!?” 在掌柜的奇怪和白晓笙的好奇的目光中,伞先生面带惊惧之意又带着点儿亲近感问道:“阁下可使得此纹章?” 说着伞先生撸起袖子,一个九头鸟的纹章暴露在掌柜和白晓笙的面前,九头鸟栩栩如生,九首昂天,眼角微翘,似乎在嘲讽着什么。 第286章 自己人? 这个纹章白晓笙和掌柜的自然是识得的,这个九头鸟的纹章是当年墨壤年代掌柜的代表个人身份的纹章,而白晓笙也是靠着这个纹章来寻找“不老不死之人”的线索,最终才在松门城找到掌柜的。 而最令白晓笙惊疑不定的是这个纹章居然被面前这个肺痨鬼给纹到了身上。 这年头纹身可不是瞎纹的,特别是家族徽记,一旦纹在身上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这个家族的名号,享受着家族给给予的一切之外也要背负起家族的荣誉和责任,若是想要脱离家族那么就必须接受削肉扒皮的酷刑。 白晓笙看着这个纹章直咧咧,根据白家记载,当年自家掌柜的带着自家徒弟和随从大杀天下的时候最后暴露出来的身上纹有九头鸟纹章徽记的也不过区区十人,那些人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江湖上既没有那些人的记载也没有那些人的传闻,甚至于武学流派、功法底细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些人身上都纹着九头鸟的纹章,这些人被称之为十章,被视为当年捅破天下的那位身边最得力的十个手下,每一个人都担得上“有我无敌”的称号。 掌柜的眉梢一挑:“你可知道这个纹章纹到身上的意义?” “你果然也知道!”伞先生惊喜:“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是自己人,明晚子时,百花城外东郊不见不散。”说着也不管脚仗山河,拉着那个头戴黑纱斗笠的少女一溜烟的跑了……跑了……跑了…… 脚仗山河:“……” 掌柜的低头看向还落在自己手里的脚仗山河:“你的队友不要你了。” 脚仗山河无奈:“我看到了,你准备怎么办?” “那还用说。”掌柜的面带微笑:“自然是留你做人质,一手交货一手交人咯。”说是这么说,但是言语中透露的恶意却使得脚仗山河不由得缩了缩脑袋,为自己的同伙儿和自己默默祈祷。 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把掌柜的等人当做自己人,但是掌柜的可是丝毫没有把对方当做自己人来看待,这辈子即将到手的第一笔巨款生意被焦黄了,掌柜的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而就在伞先生和那个头戴黑纱斗笠的姑娘走了之后那些将拍卖台团团围住的江湖客一哄而散,然后翻窗的翻窗走大门的走大门,闹哄哄的离开了拍卖会现场,只留下一大帮劫后余生的拍卖会客人和欲哭无泪的钱菲儿。 本来钱菲儿看到那个抢走压轴宝贝的伞先生和那个头戴黑纱斗笠的女子在门口被坐在最后面的掌柜的给拦了下来,心中希望一瞬间就升了上来,在她看来定然是掌柜的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了。 紧接着就出现了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的一幕:那个伞先生猛地将手扣到脚仗山河前辈的肩膀上,看样子是想要将其带走!!!带走做什么?对方也不傻啊!此刻门口定然被百花城的官家人和镖师团团围住,没个人质怎么脱身啊? 相传脚仗山河毫无修为,而作为江湖上顶级的绘制地图的大师脚仗山河身份超然,可以说得上是顶级人质了,可那可是脚仗山河!若是让他在金玉满堂阁里出了事儿那金玉满堂阁的名声就不用要了! 那一刻钱菲儿恨不得飞出去拦在脚仗山河面前,高喊“要抓抓我吧!” 然而就在此时情况急转直下,伞先生不断没有成功将脚仗山河前辈抓来做人质反而自己差点摔了个跟斗,钱菲儿清楚地看到那个之前对自己不屑一顾的那个老男人一只手正搭在脚仗山河前辈的另一个肩膀上,稳如泰山! 那一刻钱菲儿高兴的以身相许的心都有了! 什么叫高人不露相!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手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伞先生何许人也,那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居然在这个其貌不扬的无名老男人手上出了个暗亏! 紧接着这个老男人似乎在和伞先生对话,钱菲儿欣喜若狂,只要能够成功拖住伞先生,能拖一息是一息!最好能拖到百花城的官家人和镖师冲进来。 然而让钱菲儿失望的是这个老男人并没有拖住伞先生,那个伞先生撸起袖子对着老男人说了些什么就飞身离去了。 不过钱菲儿也不怪这个老男人,毕竟伞先生凶名在外,人家没有义务帮这金玉满堂阁出头,能够保住脚仗山河前辈的安全钱菲儿就谢天谢地了。 …… “真是非常抱歉。”张爽亲自沏茶送到掌柜的和脚仗山河的手里满脸愧疚:“没想到居然有胆大包天之辈敢打我金玉满堂阁的主意,而且还险些让脚仗山河前辈遭受鲜难,实在是令人惭愧。”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白晓笙面露嘲讽:“我家掌柜的可是信任你们金玉满堂阁才放心把宝贝交给你们拍卖的,结果现在闹出这么一桩事儿,宝贝没了,你们看怎么办吧!”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张爽连声点头:“我金玉满堂阁会按照往届拍卖会有关墨壤年代遗产的最高价格赔偿二位,并赠送二位我们金玉满堂阁的终身贵宾待遇,只要是在我们金玉满堂阁的地界,几位吃喝住全部都由我们金玉满堂阁买单!” 此话一出白晓笙只觉得壕气四溢,别的不说,这百花城的消费白晓笙这些时日可是深有体会,只能说不愧是宁家,财可通神的名头可不是盖的。 “这倒是其次。”掌柜的还没忘记此次的目的之一:“此次来贵阁我是想拍卖一株纯阳的天材地宝,可被这么一搅和最后那株血龙参也未得到手,不知……” “这个好说!”张爽笑道:“我们金玉满堂阁库存有不少天材地宝,其中不乏纯阳极阴的宝贝,待会儿由我带领二位去挑选一株便是。”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一下几位。”张爽一脸正色:“根据当时在场人员的描述,最后伞先生似乎还和几位说了些什么,如果方便还请告知。” “方便,太方便了。”得知自己交易没泡汤反而赚了的掌柜的心情大好,瞎话张口就来:“那人说了,想要拿回宝贝,就在明晚子时到百花城外东郊,带足诚意方可赎回。” 自己人?开什么玩笑?本掌柜只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才不和你们同流合污呢! 第287章 云集 当年郭大侠被一大帮子江湖恶人逼迫跳崖之后,郭二侠心灰意冷,带领众多藏兵门的门人隐居藏兵门周边,建立起了村庄不问世事。 但是这不代表他二狗妥协了! 一想到那晚村子里的乡亲们被人堆成人塔泼油焚尸二狗内心就好像刀割一般,二狗知道村子里面的大家视自己那过世的双亲是保护村子的英雄,所以才能忍受他的种种陋习接纳他,那夜若不是他运气好估计也和自己那些惨遭无妄之灾的乡亲们一样成为了村子门口的一捧黑灰了吧? 在郭二侠隐退后,二狗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寻找郭大侠的尸体,乡亲们被大火烧掉,骨灰早就化作飞灰飘散了,以至于二狗都没法给乡亲们作坟立碑,不管是哪里都讲究入土为安,而原本的村庄都被那些来历不明的家伙给占据了,由于害怕暴露二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乡亲们的骨灰被风一层层的削掉吹散,这件事给了二狗很大的心灵创伤,所以在得知郭大侠跳崖后二狗第一反应就是去寻回郭大侠的尸体,让郭大侠入土为安。 不过作为一个从小四肢不勤好吃懒做的家伙二狗哪里有哪些江湖客动作快?还没等二狗下到半山腰哪些轻功了得的江湖客已经把山地下转悠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得知这个消息的二狗心头无疑多了些希望。 没准儿郭大侠没死呢? 在二狗眼里郭大侠就是那种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人,不论身处何处境,只要郭大侠活着,总有一天会如同蛟龙翻身一样将那些小鱼小虾统统拍死。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郭羡和曲云儿跳崖以殉葬自身为由头暂且阻拦了天下动乱的江湖大势,使得那些江湖客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动作,转为暗处。 可这不代表那些被他们卷入这次事件的江湖客们会答应。 …… 此时二狗正跟着那个自称掌柜的男人坐在金玉满堂阁的接待室,那个自称掌柜的男人不愧是生意人,和那个张爽侃起来那叫一个干净利索,三言两语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在伞先生一行人散去后被不明身份的江湖客所阻拦的镖师才姗姗来迟,据说外面来了数量及其恐怖的江湖客群体,那些镖师当时被江湖客所组成的汪洋大海所淹没根本无法脱身,而等到伞先生等人撤离后那些江湖客就一哄而散,只留下那些衣冠不整面红耳赤穿着粗气的镖师们在原地发愣,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些镖师暗地里被那些江湖客怎么样了呢。 对于这个掌柜的二狗很是忌惮,不知道为何这个掌柜的并没有揭穿“脚仗山河和拍卖会劫匪是一伙儿的”这个事实,反而极其主动的帮助脚仗山河掩盖事实的真相。 在江湖上打摸滚爬十几年,二狗了解到了一句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爹妈爱你是因为那是你爹妈,就算是老婆还有送你一片大草原的时候呢,更何况陌生人了? 但是没办法,他知道一旦不配合着演下去那么等待着他的将会是宁家的追击和拷问,他作为组织明面上的江湖行走二狗绝对不能牺牲自己。 不过听到那个男人一脸正经的编着瞎话还把伞先生告诉他的位置暴露给了金玉满堂阁二狗掐死那个掌故的心都有了,他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家伙。 …… 伞先生施展着僵尸蹦似的身法在百花城的屋顶穿梭,身后头戴黑纱斗笠的少女紧随其后。 不管是哪个大城都禁止江湖客在城内飞檐走壁踩房砖,其一是房砖踩踏容易砸落伤及无辜引发骚乱,而其二则是为了抑制江湖客那种随心所欲的性子,以免在城里放飞自我造成麻烦,但是此刻正是青天白日的,二人在屋顶飞檐走壁来往官家人都当做瞎子一样装没看到,甚至有不少人指着二人向官家人举报官家人都假装没看到一样,这般明显的袒护若不是瞎子是个人心里都有点儿数了,同时心里一阵卧槽:这百花城城主打算和宁家翻脸么? 在百花城不起眼的某处,一个农妇打扮的女人正眯着眼仰头看着二人飞速离去,一旁的江水龙王开口:“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袒护他们,若是让离阳皇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农妇打扮的百花城城主柳飘飘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你会告发我么?” 江水龙王皱眉:“说不好,毕竟我是直属离阳皇的执事,肚子里还有离阳皇留下的后手,为了我的小命说不准儿我会告发你。” “哟,关了这么些年你怎么还是这幅臭德行?”白月轩扭动着腰肢,风情万种的走了个过来,照理来说白月轩这种等级的美女走到哪里都会是被人注意到的焦点,可偏偏所过之处竟是无一人发现有一个绝世美女和自己擦肩而过。 “这是你们笔录人的独门秘技?”江水龙王颇有些好奇:“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就是利用人的视线和心理作用走些不容易被察觉到的位置罢了。”白月轩淡淡道:“雕虫小技不得值一提,倒是你,身为百花城执事却因为一个约定被拴在小破店儿里面任人驱使,若不是每次都是我帮忙你的处境早就暴露出去了,倒是有位贵客到访,现在藏得却比我还深,不打算出来见见面?” 司徒晴大大方方的从一个刁钻的角落走出来:“我没没打算躲,一个笔录人,当百花城的执事,这离阳皇究竟是动用了多大的手笔?”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不过我也并非完全听命于离阳皇,他还不敢对我们笔录人动手。” “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 …… 在张爽的笑脸相送下,掌柜的和白晓笙带着脚仗山河背着满满当当的收获走出了金玉满堂阁的大门。 二狗有苦说不出,自己虽然这些年混迹江湖寻得了些保名的手段,可那也仅仅适用于保命罢了,也不知道那个肺痨鬼为何一脸兴奋的卖队友,此刻二狗心中忐忑不安,祈祷伞先生等人在原地等候来的是一大堆官家人和宁家人之后可以顺利逃生。 “干什么苦着一张脸。”掌柜的拍拍脚仗山河的肩膀:“不要担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更不是江湖中人,不会去趟你们这潭浑水,你们该怎么样怎么样,不必在乎我。” 二狗翻了个白眼,开口想骂mmp,可是喉咙鼓动半晌都没法发出声音,只能怒视掌柜的指着自己的喉咙。 方才在金玉满堂阁的待客室内,不论张爽如何试好脚仗山河一律一言不发,一副“老子高冷”“大爷不爽”的形象,不过这在张爽看来却没什么毛病,毕竟那幅地图是脚仗山河的宝贝,在自家地界出了问题自然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不过二狗却是有苦说不出,也不知道这个自称掌柜的男人动了什么手脚,居然将二狗的喉咙死死封住,就好像犹如隔空点穴一般使得二狗无法说话。 “哦,搞忘了。”掌故的伸手轻轻在二狗的脖颈后戳了一下,二狗只觉得一股气自喉咙管儿往外喷涌,不由自主的被自己的唾沫给呛住了,好一阵咳嗽才缓过劲儿来。 而掌柜的和白晓笙也不理会二狗,自顾自的在大街上看戏闲庭信步的逛游着,时不时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二狗见此咬咬牙,跟了上去。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二狗酝酿半晌开口询问:“究竟有何目的?” “对哦!”掌柜的被这么一问如梦方醒:“我们想要钓的鱼呢?”不过转念一想摇摇头:“算了,就当那人走运吧。” 此刻在白晓笙背着的箱笼中摆放着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从金玉满堂阁挑选的至阳天材地宝,就等着回头给藏兵门换取引荐函了。 就在这时,背后一个急促的脚步声逼进,掌柜的回过头只见郭小道急匆匆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挥手:“掌柜的!不好了!莫姑娘被百花城的官家人给抓起来了!” 而看到郭小道,脚仗山河就好像被定身了一样,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郭小道,内心如翻江倒海! …… 常浩坐在一个小酒楼的包间里边儿,常冥跪在他面前讲述着当时的情况:“……当时情况就是这样,冥儿办事不利,还请公子责罚。” “按照你的说法那个能一招把你拿下的手持红纸伞的应该是伞先生。”常浩摆摆手:“你不是他的对手也正常,我都拿他那条烂命没办法。” 幽冥二女同时对视一眼,惊疑不定。 在幽冥二女眼中自家公子的功夫可以说是江湖最为顶尖的那一批,如今却主动说这等服软的话,实在是出乎二女意料。 “你们莫要误会,我并不是怕了他,也并非比他差。”见幽冥二女面色常浩自然了解自家侍女在想些什么:“那个肺痨鬼的武功诡异,路数不详,我的掌力打入他体内就好像打在了烂棉絮上一样,劲力直接就穿透过去了,可以说我们之间的武学相性很差,而我比较倒霉,属于被克制的那一边儿。” “可是公子。”常幽忿忿道:“就是因为他们捣乱,我们的血龙参才被人趁乱买走了,没有了血龙参你的身子……” 话还没说完,常浩抬手,常幽下意识止住了话题,常浩开口:“进来吧,躲在门口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哈哈,哪有偷听,只不过碰巧罢了。” 一个爽朗的男子笑着推开包间的大门,走了进来之后还不忘反手将门反手带上。 这个男子面相对于幽冥二女来说极为陌生,可是看这身形隐隐有些熟悉,常浩开口:“怎么又换了一副模样,原先那副模样呢?” 柳二爷笑了笑:“干了些不光彩的活儿,那个身份没法儿用了,所以换了个身份,话说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常浩撇撇嘴:“直觉。” 将常浩不愿说,柳二爷也不勉强,只是笑道:“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滋味如何?” 常浩撇撇嘴颇有些不爽:“你若是想要嘲笑我的话还请慢走不送,你又没说什么时候把目标干掉,我这次的碰巧的放了他一马。” 柳二爷并不接话,反而开口:“明晚子时百花城郊外东郊。” 常浩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你对墨壤年代的宝贝不感兴趣?”柳二爷笑了笑:“明晚子时百花城郊外东郊,那帮在拍卖会大胜而归的劫匪们将会在那里等一个人,不过他们注定等到的是一大波官家人和宁家请来的镖师。” 江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墨壤年代的宝贝感兴趣,而对于常浩来说更是如此,身为驻百花城锦盛武道场的总管事,他的任务就是尽可能为锦盛武道场收集墨壤年代的宝贝。 “你是何意?”常浩盯着柳二爷的眼睛:“我从你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常浩一字一句道:“你明知道那些人不是普通的匪徒,你想让我去探路。” 柳二爷并没有意图被拆穿的窘迫感,反而一副大大方方的模样:“你就说去不去吧?” 常浩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几口吃掉了桌上剩下的糕点,带着幽冥二女离开了包间,只剩下柳二爷一人留在这里。 柳二爷笑了,这是个阳谋,大大方方的告诉常浩“这就是个坑”,以常浩的性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可是常浩可以在幽冥二女面前说出打不过伞先生的话,可在他柳二爷面前决计不会这么说。 “所以说啊,还是太年轻。”柳二爷得意的咧开嘴角。 “咚咚。”一个谨慎的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柳二爷开口:“进来。” 一个小二点头哈腰的小碎步走了进来:“客官,您要结账?” 柳二爷一愣:“结账?结什么账?” 小二面色一下子就变了:“这位客官,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刚刚您的侄子都说了,这顿您付钱啊,酒钱和饭钱,一共是七十两三钱,抹个零头您给七十两就行。” “那个臭小子算计我!” 柳二爷面色有些尴尬,他一向都是随从付钱,可偏偏今天这场面不方便带随从,他只身一人出门又没带钱,摸了摸身上,有些尴尬:“你这儿能赊账不?” 小二笑容更灿烂了:“这位爷,咱们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第288章 摊牌 抛开骂骂咧咧的柳二爷不说,掌柜的满载而归却收到了坏消息。 “莫姑娘被捉了?” 掌柜的看着气喘吁吁的郭小道,拍了拍他的背,几股轻柔劲道透入郭小道体内,抚顺了郭小道紊乱的气息:“不要急,慢点说。” 郭小道只觉得自己的胸腔好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揉捏了几下,之前急急忙忙跑来无意识大口喘息,胸腔里憋着一股气在胸口,被掌柜这么一顺这股气就是像是挤牙膏似的被挤了出来,顺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嗝,等他在喘息瞬时发现自己的呼吸已经正常了。 可是他来不及惊讶,连忙开口:“就是那个之前我们遇到过的那个冷面的百花城官家人,那个女的强行把莫姑娘带走了,说她和城内发生的一起命案有关!” 掌柜的顿时就惊了:“她还有这本事!?” “喂!”郭小道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掌柜的正色:“你觉得莫姑娘会杀人吗?” 郭小道一愣下意识:“当然……” 话还没说完,郭小道就停住了。 莫小小会杀人吗? 这一路郭小道没见过莫小小动手杀人,但是初次见面的时候莫小小用金蚕丝编织的天罗地网却给了郭小道深刻的印象,虽然结果只是莫小小一不小心失足杀了两匹马,但是郭小道不觉得如此杀机四伏的杀阵会只用来威胁众人,若不是掌柜的刚好有着可以克制那些金蚕丝的手段那么自己众人没准儿当时都会步上那两匹马的后尘变成一滩杂碎。 “没错,你对莫姑娘一无所知,所以无法判定她是否真的是被冤枉的。”掌柜的笑着点点头:“我再问你一遍,你觉得莫姑娘会杀人吗?” 郭小道想了想,不确定的回答道:“没……没准儿?” 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在郭小道脑门儿上炸响,郭小道抱着脑门儿痛呼一声,面色涨红:“你打我做什么!” 掌柜的收回凸起食指关节的手淡淡说道:“我打你是因为你脑子不好使。” 郭小道当场就炸了,刚想开口就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炸响:“你打孩子做什么!” 脚仗山河面色变得比郭小道都夸张,赶忙蹲到郭小道面前一双手扒开郭小道捂着脑门儿上的手,,看到上面的红印子心疼道:“哎呀都肿了。”说着手忙脚乱的在身上乱摸一通,然后掏出一对贝壳,双手使劲儿一错开,贝壳里面是淡青色的药膏贝壳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清香的药味儿替代了百花城无处不在的香味儿,光是闻一下都觉得身心舒畅,显然这药并非凡品。 然而脚仗山河却丝毫不心疼自己的膏药,双指并出抠了一大把拍在郭小道的脑门儿上,这一下几乎是贝壳里面药膏总量的一半,药膏摸到郭小道的脑袋上立竿见影,郭小道当即就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透过头皮直穿脑颅,情不自禁的闭上眼哼唧了起来。 而掌柜的和白晓笙则是面色古怪的看着脚仗山河,然后又看了看郭小道,没办法,这脚仗山河的反应实在是太像爷爷心疼外孙了。 掌柜的试探着问道:“你们……认识?” 郭小道还没反应过来,脚仗山河连连摇头:“不认识不认识。” “不认识?”白晓笙面露狐疑:“不认识你对这小鬼这么好,这药膏可不是寻常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 脚仗山河却一口咬死,脖子一梗:“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我就是喜欢孩子,怎么滴了吧!” 白晓笙犯了难,自己虽然是笔录人,但是不可能什么人的八卦都能挖出来,面前这个脚仗山河明显认识郭小道,但是却咬死不说。 郭小道也反应了过来,摆脱了脚仗山河的双手警惕道:“我没见过你,你是谁?” “我?”脚仗山河指了指自己笑嘻嘻道:“你就当我是一个喜欢小孩子的糟老头吧。” 我信你个鬼! 白晓笙和郭小道都面色古怪的看着脚仗山河,特别是郭小道,面前这个老者看自己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那是热切腥欣慰还带着点儿感动的眼神,郭小道甚至还看到了这个老者的眼眶隐约有些泛红。 郭小道心中一动,三步并作两步抓住脚仗山河的手:“你是不是认识我爹娘!” 脚仗山河矢口否认:“不认识不认识,你和你爹娘走丢了与我何干,我就是个路过的糟老头,要你爹娘回家找去!” 脚仗山河要死了不肯透露半点儿,可是这幅死鸭子态度明显摆明了就在对众人说:“没错,我有问题,快来调查我”。 无奈之下郭小道扭过头:“掌柜的。” 这一路郭小道可是知道掌柜的有着诸多手段,虽然大多手段都上不得台面但是却无比实用,就比如掰手指啦掰手指啦啊掰手指啦之类的。 掌柜的挑挑眉:“你要我帮你?” 郭小道点点头:“只要你帮我,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郭小道从小被自家舅舅养大,没见过自己的爹娘,但是和所有的小孩一样,郭小道也对自己的爹娘有着非比寻常的思念,但是舅舅怎么也不肯告诉郭小道他爹娘的消息,甚至连姓名都不肯告诉,总是用“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这句话来糊弄自己,而这一糊弄就是十几年。 如今郭小道终于开始了自己的江湖路,而郭小道爹娘的消息就好像是心魔一般缠绕在郭小道的脑海里,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了和自己父母有关的线索郭小道怎么可能会放弃? 掌柜的闻言眉头一挑:“什么都听我的?你确定?” 这一路郭小道虽然老实了不少但是对于掌柜的教学计划总是有些抵触,如果郭小道日后真的如他所说百依百顺那么掌柜倒是可以省心不少。 郭小道点点头:“我确定!” 掌柜的二话不说,一巴掌将郭小道拎了起来,在脚仗山河和郭小道懵逼的表情面前上去就毫不留情的给了郭小道一顿竹笋炒肉,耳光啪啪的想,肉眼可见郭小道的两个脸颊肿充血胀了起来。 “住手!”脚仗山河怒吼一声三步并做两步扑向掌柜的,双手呈爪状,看不出招式套路,这不是武学,甚至不是什么招式,显然这只是简单的一个扑抓的动作,可是就是这般老者身上也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双爪如虎口一般咬向掌柜的手腕。 有点儿意思! 掌柜的脚下交错打向脚仗山河的下盘,脚仗山河见郭小道被如此虐待怒气攻心,那里还顾得上那么多,一个不留神就被掌柜的铲掉了下盘,一个晃身险些摔倒,而掌柜的则掐着郭小道的后颈脖子晃悠着:“我教训自家伙计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脚仗山河再次怒吼:“他还只是个孩子!你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那又如何?” 掌柜的松开郭小道,郭小道跌坐到掌柜的脚边,掌故一脚将其踹翻,脚踩在郭小道的胸口,这沉重的一脚将郭小道胸腔中的空气全部都踩了出去,郭小道想要呼吸却发现自己一口气都吸不进去,双手使劲儿扒拉着掌柜的脚脖子想要逃离掌柜的脚下,可是掌柜的脚就好似钢浇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掌柜的开口:“我这么做是为了给你个教训,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没用!” 掌柜的松开踩在郭小道胸腔的脚,还不等郭小道松一口一在一次一个飞脚,脚背结结实实撞在郭小道的腹部,郭小道口中猛地吐出一口涎水,双眼暴鼓,捂着肚子像一只大虾一般蜷缩在地上。 脚仗山河连忙扑上前,将郭小道扶起护在怀里,就如同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一般盯着掌柜的:“再怎么样你这也已经超出了教训的范围了,你再不停手休怪我不客气了!!!” “哼。”掌柜的并不理会脚仗山河,对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郭小道出言教训:“方才我问你‘你觉得莫姑娘会不会杀人’,你回答‘没准儿’,那我问你,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真的值得你慌慌张张跑来和我们报信吗?你在慌些什么?你连自身的立场都无法确定你有什么资格去慌乱?” 掌柜的恨铁不成钢道:“这一路莫姑娘和你接触的最多,你应该在日常接触中首先就要去摸清对方的底细,接着才是判断,是的,江湖上没有纯粹的黑也没有干净的白,莫姑娘出身江湖第一养蛊世家你要说她出来闯荡江湖没杀过人我也不信,可是你动动脑子想想,莫姑娘这段时间一直是跟着我们,她有什么时间去杀人?” 掌柜的冷笑:“连基本的判断都没有,还想闯荡江湖?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江湖可不是谁都能混进来的,你要是以后都抱着这种心态去闯荡江湖还不如我现在就把你的念头给打灭,或者干脆把你废掉,反正我们躲过这个月就能拿到侠的称号了,不管你状态如何也能够顺利通过考核,也不算我违约。” 而在掌柜的数落郭小道的时候脚仗山河也没闲着,伸手浑身上下乱摸,摸出了数个瓶瓶罐罐,喝的敷的浓的淡的稠的固体的液体的粉末的手忙脚乱不顾成本的往郭小道口里灌身上抹,等做完这些后脚仗山河才起身将郭小道挡在身后:“你不用教训这孩子,也没资格教训这孩子。” “哦?”掌柜的笑了:“我自家的伙计,我凭什么不能教训?” “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了!”脚仗山河一字一句:“从今天开始这孩子跟在我身边,我不管你和这孩子什么关系,但是我不会允许你再出现在这个孩子身边。” “有点意思。”掌柜的笑了:“你要和我抢人?” “是又怎么样!”脚仗山河脖子一梗:“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没法阻止你继续施暴,你信不信以我的身份我一句话整个百花城的江湖客都会来帮我教训你!” “信,我当然信。”掌柜的面带玩味微笑:“不过你这么做也要听听当事人的意见吧?对吧?小鬼?” 不得不说脚仗山河的药物确实管用,还没过一会儿郭小道就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了,见到郭小道晃晃悠悠的模样脚仗山河紧张的上前将郭小道扶住,急切的关心道:“孩子,你没事儿吧?” 郭小道低沉着脑袋呢喃:“你让开……” “什么?”也不知是不是郭小道声音太小还是脚仗山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让开啊!” 脚仗山河愣在原地半晌,直到郭小道晃晃悠悠朝着掌柜的方向走去脚仗山河当即才跳脚般的跑到郭小道和掌柜的二者中间阻拦:“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脑子呢?照你这样跟在他身边迟早是会被打坏的。” “那又如何?” 郭小道眼睛都不抬一下,双眼毫无焦距的盯着前方,面容呆滞:“我从村子里出来闯荡江湖为的就是找寻爹娘的踪迹,所以我需要通过侠士资格考核,得到侠士的名号,这样我才可以借用望机楼的情报渠道寻找我的爹娘,掌柜的虽然每天打我,对我痛下毒手但是他是唯一一个愿意帮我达成愿望的人,除此之外还有谁能帮我?你吗?” 脚仗山河听到郭小道每天被毒打这一段心头忍不住一抽,听到那段反问更是忍不住潸然泪下,他一把抓住郭小道的肩膀:“我帮你!你要找爹娘是吧!我帮你!” “你帮我?你怎么帮?”郭小道依旧无视面前泪流满面的老者,双眼依旧毫无焦距:“你认识我吗?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娘叫什么吗?知道我爹娘是谁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上钩了! 郭小道心中狂喜。 没错,刚才正是掌柜的和郭小道合伙演的一出戏,虽然掌柜的平日对自己的折磨确实有些过分,可是冥冥之中却也培养出了一种奇葩的默契,就好像郭小道看到掌柜的一个眼神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一样。 之前掌柜的对郭小道痛下毒手,可实际上除了那一顿竹笋炒肉的大耳刮子之外其他的基本用的都是柔劲儿,没伤到什么,为的就是刺激面前这么老者。 至于那顿耳光炒肉大概真的是掌柜的对郭小道的教训吧,毕竟掌柜的动手的时候嘴也没闲着,把郭小道训了个狗血淋头。 果然,在被掌柜的“一顿毒打”只有这个老者上钩了。 脚仗山河毫不犹豫回答:“我知道!你姓曲!” 听到这里郭小道装不下去了,忍不住抬头一脸懵逼:“啥!?” 第289章 养蛊人的正确生活方式 就在郭小道正在和脚仗山河纠缠的时候,莫小小正在败柳巷的凶案现场。 “噫,真恶心。”莫小小打量着几乎涂满墙壁的血迹,由于时间的缘故这些血迹呈现出来黑色,一些飞蝇正兴高采烈的趴在墙上爬动,或是在这有限的狭小空间内飞舞。 房间里的臭味已经消散了不少,可是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腐烂味道,和房间墙壁上淡淡的血腥味道混合在一起闻起来着实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你还嫌弃这个?”冷面女子有些诧异:“你不是莫家人么?” 在绝大多数江湖客眼里,养蛊玩儿毒的人大多都是那种在昏暗无光潮湿阴森的小房间里,一手拿着烛火一手捧着蛊盅,在脚下的则是一个硕大的干涸池子,里面翻滚着密密麻麻的黏糊湿哒哒滑溜溜满是细长虫腿触角的蛊虫的令人看一眼头皮就发麻的炼蛊池,无数的蛊虫在池子里相互撕咬挣扎,听着蛊虫发出绝望的叫声然后发出“嘿嘿嘿”的阴森笑意的那种人。 “我觉得你是不是对我们莫家人有什么偏见?”莫小小斜眼瞟了一眼冷面女子:“我们玩虫子养蛊可是很注意清洁卫生,每天早上都会花费一个时辰清理蛊虫的残留物并给房间保持良好通风透气的环境,每天晚上都会有家族监纪长老检查,谁要是检查不合格就扣零花钱,为了保持良好的心里素质和身体状态我们还时不时组织户外踏青蹴鞠比赛之类的活动,生活的多姿多彩的呢。”莫小小撇撇嘴:“保持良好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状态才是一个合格的养蛊人应该做到的,那些躲在角落扣着个兜帽只看得见个下巴成天到晚躲在阴森角落嘿嘿嘿的才是外行人,我们是专业的。” 此刻莫小小和那个百花城官家人冷面女子之间的互动情景不像是郭小道说的那般,最起码莫小小并没有被强制要求做些什么,也没有被审讯过的迹象,更没有被套上脚镣手铐限制人身自由。 莫小小在屋子里转悠来转悠去,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似乎在寻找什么,而冷面女子则是守在门口处看着莫小小在屋子里忙活。 半晌过后蹲在地上的莫小小起身拍拍双手,冷面女子迈动双腿大跨步走到莫小小面前,清冷的声音略带急躁:“如何,找到线索了吗?” 莫小小摇摇头摊开手叹了口气:“显然办事儿的是个老手,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些人的衣服也被腐蚀掉了,显然这种毒极为霸道,但是不会是蛊毒,因为蛊毒只会对气血产生效果,不会腐蚀衣物,你可以从药物方面着手调查。” 冷面女子听后面色看不出变化,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早有预料,她点点头:“辛苦莫姑娘了。” 莫小小摆摆手:“不客气,我得快点回去了,你性子有点儿急,刚才叫我来帮忙的时候言语和动作似乎让和我一起的那个小家伙有点儿误解,我得回去解释一番。” 冷面女子面色难得出现了一丝情绪化的尴尬,就在之前她一把拉住正在和郭小道宁十三和小刀几人一起的莫小小,开口就是:“城里现在发生了一起恶性凶杀案,你要跟我走一趟。” 而当时众人的反应各有不同。 小刀和其他野盗虽然在荒野上活动,但是说不准儿百花城会有他们的通缉令,虽然现在还是在侠士资格考核期间,但是他们还是本能的多了起来。 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身份不光彩的他们?万一惹毛了对方转手把众人送去望机楼领赏那才是麻烦呢,考了那么多次,小刀这一次距离成功是最近的一次,他比谁都珍惜这次机会,在这个冷面女子出现的时候他就带着自己的喽啰们躲起来了。 宁十三就跟不用说了,宁家在望机楼花大价钱长期驻留的寻人委托想必已经是被激活了,现在他脸上正围着一块三角巾,怎么看怎么可疑,不过没办法,他可不信宁家没有和百花城这边儿打招呼,要知道每年百花城的香料生意宁家可是占了大头的,帮宁家找个叛逆的离家出走的崽对于百花城来说也不够是点个头儿的事儿,他宁十三还没在外边儿浪够呢! 而郭小道更加没辙了,他从没见过这种阵势,要知道当时那个带走莫小小的冷面女子身后还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百花城守卫呢,人多势众刀甲齐佩,走路踩出来的步子都是一个声音,他哪敢提出反对意见啊?只能眼睁睁看着莫小小被带走,偷偷跟着,看准地方,然后等掌柜的出来后求援。 …… “就是这里!”郭小道带着掌柜的和白晓笙来到败柳巷的巷子口:“我亲眼看到那个冷面女子领着一队官家人把莫姑娘带进去的。” 掌柜的看向白晓笙,白晓笙耸肩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不过掌柜的也不意外,笔录人也是人,不可能像搜索引擎一样把每个城市的每个地方的角角落落都用粗线给你描出来然后往上面插地标小旗子。 “咳咳。”一个刻意的咳嗽声用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掌柜的望向身后,一个衣着破烂脚穿烂鞋的老者笑嘻嘻的站在不远处,来者正是脚仗山河。 看到老者掌柜的和白晓笙并不意外,郭小道开口没好气询问道:“你跟来做什么?” 老者笑嘻嘻的极其做作的左顾右盼:“真巧啊,在这里碰到你们,我就随便看看,随便看看。”说着老者做出一副刚好看到巷子的模样:“哦,这就是败柳巷啊,那些做生意失败了的,想要驻留在百花城为了买滞留资格在百花城苦苦挣扎的,以及那些身份见不得光的家伙都住在这里,这可以说是百花城的贫民窟。” 老者声音洪亮,说话是不是瞥向众人,意思很明显:带上我!带上我!我认路,我很有用!带上我! 就在脚仗山河说错郭小道的姓氏的时候郭小道就不对这个家伙抱有指望了,对于白白出演了一番苦肉计非常不爽的郭小道将这种不爽的情绪都归功于脚仗山河身上,此刻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老家伙碍眼。 第290章 当年山脚下 和郭小道不同,得知郭小道并不姓曲而是姓郭的时候脚仗山河不仅不失望反而内心更加确信郭小道的身份了。 第一眼看到郭小道的时候脚仗山河那一刹那就宛如遭遇雷击一半脑内轰然作响,不为别的,就因为郭小道的容貌实在是和当年的郭大侠太像了。 当年郭羡和曲云儿为了不让幕后之人趁机搅乱江湖,于是二人双双跳崖,造成死亡的假象,可别忘了,郭羡跳下去的位置可是卧龙山,也就是自家,不管怎么样也要比外人熟悉得多,郭羡清楚地记得那个位置有大量的藤蔓,只要从那个位置跳下去能及时抓住藤蔓就不会有性命危险,顶多受重伤,不过当时郭羡不是一个人蹦下来的,怀里多了个曲云儿,所以也担了不少风险,说实话,郭羡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趟下去还活不活的下来,不过好在福大命大,保住了性命。 在郭羡和曲云儿跳崖后幕后黑手自然知道自己准备趁机开局搅乱江湖的计划泡了汤,只能重新回到不知道哪个旮旯角筹备着下次机会。 但是别忘了现场可是还有不少江湖客呢,那可都是挖颗草都能让地平面向下落三尺的角色,一个个都惦记着曲云儿的宝贝呢,不过等他们摸到山脚下连个人影儿都没看到,只看到触目惊心的大摊血迹。 而知道的当年卧龙山山底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而脚仗山河就是其中之一。 看着郭小道和郭羡极其相似的面容,脚仗山河不仅陷入了回忆—— …… “哈、哈、哈、郭大侠!郭大侠——” 毫无形象的喘着粗气,口水顺着嘴角流出,可二狗丝毫不在乎,在所有江湖客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二狗很神奇的率先摸到了山脚下,寻找郭大侠的尸首,村里人尸骨无存的一幕已经成为了二狗的心魔。 郭羡跳崖之前断绝了和藏兵门的关系,而藏兵门为了配合郭羡以此阻拦幕后之人的计划不得不忍痛任由郭羡横尸在外,但是二狗不能,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郭大侠尸骨无存。 就在二狗玩命寻找的时候听到前面不远处有动静,二狗疯一般的跑过去:“郭大侠!郭大侠!” 然而二狗看到的是血淋淋的一幕,郭羡半边身子鲜血淋漓,倒在地上,尖锐的岩石戳进肩膀,戳了个对穿,一只脚也扭曲成了诡异的形状,而倒在他身边的曲云儿面上鲜血淋漓,二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在他们身前有几个江湖客正在二人身前嘀咕着什么。 二狗看这几个江湖客有些眼熟:“你们是……” 站在郭羡和曲云儿跟前的几个江湖客一共有六人,这六人分别是石问天、青竹道人、苦瓜道人、酒肉浮屠、百里桃花、伞先生。 他们老远就听到二狗的鬼哭狼嚎了,石问天咧嘴一笑:“不错,这小子有点儿心劲儿,能找到这儿来不容易,我欣赏这小子。” 青竹道人皱眉:“可是此人身无长物,又不会武学,普通人一个,卷入此事岂不是白送性命?” 酒肉浮屠提出反对:“话不是这么说,我觉得这倒是一个优势,谁也想不到我们这些人当中会有这么一个啥也不会的家伙,我们这件事儿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不能贸然露面,由这小子代替我们探寻江湖风向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苦瓜道人点点头:“此言有理。” 然后二狗就听见耳边一阵风声,自己后脖一痛倒在了地上,最后看到的是一双漂亮的小巧绣花鞋。 后面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只不过再后来某地多了一对苦命的小夫妻,再过几年一个行走江湖的人从他们身边抱走了一个婴孩儿。 …… 这么多年了,一晃眼就过去了。 二狗满脸沧桑的看着面前这个和郭大侠一模一样的面容。 这些年二狗走南闯北绘制地图,因为他身无长处,和其他人一起行动只能拖累他人,所以二狗决定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来帮助他们。 二狗曾经陷入过低迷期,他身无长物,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他望着自己的双手,不由想起了自己还在村子里的时光,想起了那些被自己欺骗多走了冤枉路的江湖客,心里的想法逐渐成型。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多了一个响亮的名号,明明只是三十来岁,却犹如花甲老人一般,不过也亏得这幅沧桑模样使得他躲过了不少麻烦。 “姓郭!对了,必须得姓郭!” 当年受嘱托二狗在幕后黑手的追截下把婴孩儿送到郭檐处之后二狗就独自一人离开了,自然不知道郭檐给孩子取了什么名字。 按照二狗的想法,当年郭羡的姓名已经广而告之吗,而从不出门的曲云儿的姓名却没有谁知晓,就算知道有曲云儿这个人也只知道曲云儿是魔教四分之一圣女,而曲云儿这个名字却鲜有人知,理应用曲云儿的姓。 “不过这天下姓郭的多了去了,与其用沙子埋稻谷不如把稻谷丢进粮仓,郭二侠这一手玩儿的确实高明!” 二狗知道如今的江湖看着平静,可暗地里确实波涛汹涌暗河激流,郭小道的真实身份暴露不得,所以二狗也无法告知郭小道的真实身份,只能将错就错假装认错人。 可是二狗越看郭小道越欢喜,这可是郭大侠的儿子! “你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感受到来自对面老者越发灼热的目光郭小道打了个寒颤。 “好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他要跟着就让他跟着吧。”掌柜的率先走向败柳巷:“我们还不知道莫姑娘什么情况呢。” 其实对于莫小小的情况掌柜的是最心急的,要知道这可是未来预定的优质供应商,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掌柜的得哭死。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巷子口传出:“诶?大家都在这儿做什么?” 莫小小从箱子里出来,看着众人:“怎么都杵在这里?” 郭小道愣了:“你……你不是被带走了么?” 第291章 虚惊一场 郭小道看到完好无损的站在败柳巷门口的莫小小愣在原地,随即想起方才掌柜的一边扇自己大耳刮子一边教训自己不动脑子的话,无奈的接受了自己缺心眼的事实。 姜还是老的辣啊。 而郭小道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个人形老姜简直就是老姜成精,掌柜的心态早就和寻常人不同了,作为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长生种,掌柜的遇到的突发状况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当年墨壤年代掌柜的带着一大帮子乌合之众艹翻那些瓜分天下的江湖势力其过程可谓是突发意外层出不穷,处理突发事件的海量经验累积起来以至于练就了宛如钢浇铜铸的心态,无论何时都是稳得一批,现在能让掌柜的急切起来的事情不多了。 当然,自家生意除外。 “我?我当然没事儿。”莫小小笑嘻嘻道:“本小姐这么人畜无害,人家一看就知道我肯定干不出丧心病狂的事儿,所以随便问了两句就把我给放了。” 白晓笙不可置否的撇撇嘴:“换句话说人家看你现在杀只鸡都费劲儿,就懒得在你身上浪费精力了对吧?” 这一路上莫小小没少往白晓笙这里凑合,打听这个打听那个,把白晓笙搞得烦不胜烦,作为一个笔录人表示同行是冤家,更况且你莫家大小姐连外行都算不上,你戗什么行啊? 所以这一路上白晓笙也没给莫小小好脸色看。 虽然在外人眼里掌柜的队伍规模庞大,俗话说人心险恶,除非是那种知根知底可以把自家老婆儿子托付给对方的人,很少有人行走江湖的时候结伴而行,可如今越来越多的江湖客为了望机阁那诱人的委托报酬选择了铤而走险拉人组队,为了保证被队友下黑手还有反应的余地,一般来说江湖上结伴而行撑死不超过三个,可掌柜一行人足足有十来人,队伍声势浩大,老远看过去老热闹了。 可在白晓笙看来自己这边人数虽多但是除了掌柜的其他人都是外人,所以成天到晚都是板着一副脸面无表情,戒心也不曾放下,所以在白晓笙看来莫小小这种有事儿没事儿就旁侧敲击打听来打听去的人就是别有用心! 而莫小小呢?虽然莫家如今却是陷入了死胡同般的困难危机,可再怎么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莫家还是江湖第一养蛊世家。 江湖上,“第一”这个词汇相当于道家的“道友请留步”一样,是禁忌词汇,可莫家用起来丝毫不怂,名声叫的越发响亮,而江湖上也鲜有反对之声,可见莫家也不是空壳子骨架,肌肉饱满着呢! 人家一个堂堂莫家大小姐,对你低三下四,抛媚眼出卖色相你丫居然不领情!还时不时冷言冷语,这换做谁也都受不了。 所以掌柜一行人中白晓笙和莫小小之间关系是最差的,差到把这俩单独关一屋还没走两步就能听到两人扭打在一起的动静——莫小小由于气血本源受损,只能练初级的轻功和基本拳脚,而白晓笙则是一身气血锁死在体内不取用,二人动起手来半斤八两。 按照白晓笙的脾气绝对是不会主动撸袖子的,可是莫小小会啊,人家堂堂莫家大小姐脾气暴着呢! 莫小小:嘴皮子说不过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白晓笙:来就来!谁怂谁孙子! 听到白晓笙拐着弯儿嘲讽自己,莫小小蓦然大怒:“有本事让你家掌柜的把我的金蚕丝还给我!我俩大战三百回合!” “你的?”白晓笙摆出一副嘲讽了:“纠正一下,金蚕丝是你给我们下的订金,既然是订金,付出去了那自然就不是你的了,要不是我们掌柜的看你可怜同意你以物抵款恐怕你现在还蹲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抹眼泪花子呢,你哪里来的底气厚着脸皮说金蚕丝是你的?” “你!”莫小小下意识就要撸袖子,可掌柜的快人一步,压住得意洋洋白晓笙的脑袋给塞到自己身后将这两个炮筒隔开:“莫姑娘没事儿就好。” 几人正在败柳巷门口闹腾,走出一个披甲带刀的官家人警告:“你们几个,这里是办案重地,闲杂人等莫要在此喧哗,不然……”话说到一半,提了提手中的连鞘朴刀,意思不言而喻。 掌柜的和颜悦色的冲着这个官家人拱了拱手:“这位差大哥,方才同伴在我等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你们的一位同僚带走,我等小民也不知里面出了什么事儿,心急之下见同伴安然返回自然欢喜异常,绝非有意打扰公事,还请原谅。” 听掌柜的这么客气,再加上这帮人中莫小小确实有被自家头领带进去,官家人点点头:“你们莫要担心,这位姑娘只不过被我家头领带进去看了看现场,并未将她作为嫌疑人看待,并未在我们这里受委屈,你们速速离去吧。” “多谢,多谢。” 说着掌柜的抱着这个官家人的手摇了摇,官家人察觉手上有动静,眉梢不经意一挑,不过也并未拒绝,百花城虽名声在外,但是他们官家人的俸禄倒也和其他几个地方一般,不会高出多少,多一笔酒水钱倒也是不错的消遣费。 他饶有深意的看了掌柜的一样:“放心,后面没你们什么事儿了,散了吧。”说着抬手整理整理胸口衣物,感受到胸口沉甸甸的分量满意的转身离去。 掌柜的带着众人回到破烂客栈,在掌柜的和白晓笙参加金玉满堂阁的拍卖会的时候小刀等人就在此休息,也不知是不是侠士资格考核结束,这件客栈也没了作用,此时客栈空空荡荡,脱了困的江水龙王也不知去向,众人也随便找了个房间自行搭理一番安顿了下来。 走进客栈大堂,见小刀和宁十三都坐在大堂,掌柜的进门后两人迎了上来,看到莫小小安然无恙的跟在身后对视一眼,也没有询问什么。 小刀向掌柜的问道:“事情妥了?” 掌柜的摇摇头,有点了点头,把小刀弄懵了:“什么意思?” 掌柜道:“中途出了点儿小插曲,那人没有机会露面了,不过我的目的倒是达到了一半,还得了不少好处。” 说罢掌柜的就把拍卖会发生的事儿和众人讲了一遍,众人听了后反应不一,小刀埋怨掌柜的为何没有浑水摸鱼干他一票,莫小小则将这件事情和败柳巷的凶杀案联系到了一起若有所思,郭小道感叹“江湖风浪恐怖如斯”,而宁十三则是面色难看,他虽然是离家出走但是并不代表他对自家产业有意见,这件事儿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在打脸! 第292章 你怎么这么熟练 躺在舒服柔软的被褥上,莫小小享受道:“这才叫床啊。” 掌柜众人此刻在金玉满堂阁附近的一家客栈入了住,这家客栈红砖翠瓦,光鲜亮丽,比起江水龙王的破烂客栈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 这家客栈紧贴金玉满堂阁,占据地理位置,入住的全都是有权有势的有钱人,消费水平之高甚至在百花城中也难以找到与其媲美的同业,照理来说众人别说是住进去,就是在这客栈的大堂点一壶茶估计就要破产了,但是别忘了,掌柜的可是从金玉满堂阁敲来了不少好处。 于是乎众人在掌柜的带领下入住了这件百花城最好的客栈。 “呜哇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浴桶!”莫小小拉开屏风看到了一个硕大的浴桶,浴桶旁边还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香囊,莫小小随手扯开一个香囊,只见香囊里面是满满的新鲜花瓣,打开香囊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险些让莫小小沉醉其中。 “这么多全都是新鲜花瓣!”莫小小双颊飞起两团薄红,双眼闪着幸福的光芒。 这也难怪,自从莫小小从家里偷偷溜出来就很难遇到洗澡的机会,不是所有客栈都有洗浴的条件,而且为了节省盘缠莫小小甚至很少住店,大多都是在野外点个篝火或者找个废弃的兽穴将就一晚,就算是清洗也是偶尔找个小水潭随便洗洗,还要担心蛇虫鼠蚁——江湖漂泊,栽在大自然手里的江湖客可不在少数。 曾几何时莫小小做梦都想洗一个花瓣澡,今晚她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跟着他们果然是对的!” 自从跟着掌柜的之后过去的苦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口粮从干粮渣变成了野菌汤和野味烧烤,就算是野外入睡也可以安心睡死不用半梦半醒的保持浑浑噩噩的状态,如今更是有百花城顶级客栈的高级包间! 越想情绪越高涨!莫小小将脑袋埋进大浴桶尖叫:“我真是太幸福了——!!!” “咚咚咚!” 声音响起。 “谁啊!?”莫小小抬起头一脸不爽,她正沉浸在兴奋和喜悦中呢,谁这么不识趣? 莫小小起身拉开门,门口空无一人。 “奇怪了?”莫小小伸出个脑袋左顾右盼,两边都是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没人?” 此时正是入夜,天色逐渐暗下去,这个时候客栈门外昏色一片,莫小小脸色有些难看:“别是闹鬼吧?” 正这么想着,又是“咚咚咚”三声,吓了莫小小一跳,不过这次她听清楚声音的来源了。 莫小小气鼓鼓的走到隔壁客房的门口,重重的敲了敲房门喝到:“里面的!大晚上的敲什么敲!还有没有素质了!” 一阵脚步声,门吱呀一身打开了一个脑袋大小的缝隙,白晓笙顶着一张不耐烦的脸:“谁没素质了?” 莫小小一愣:“你住我隔壁?” “废话,我们一起在柜台登的记,拿的肯定也是顺号房啊。” 莫小小叉腰兴师问罪:“大晚上的你鬼闹什么呢!敲墙做什么!” 白晓笙翻了个白眼:“大姐,你从住进去嗷嗷了快一炷香了,我为啥敲墙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我要是不提醒你你得把隔壁左右都招来。” 莫小小这才意识到貌似这家客栈的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想到自己的话都被隔壁左右听了去莫小小的脸肉眼可见的顺着脖子往上开始充血,冲着白晓笙羞喝:“臭不要脸!偷听女儿家说话!”说着逃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轰的上门拴锁。 “……” 白晓笙合上门抹了一把满是唾沫的脸,嫌弃的甩甩手:“掌柜的说的没错,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生物。” …… 掌柜的在自己的房间坐着拉伸操。 自从被旱鼠意外唤醒之后掌柜的身体一直都处于饥渴状态,不过比起刚刚苏醒的时候要强上很多,刚苏醒的时候掌柜为了维持自己脆弱的身体不得已才对松门城驿站的马匹下手,勉强维持住了生理状态。 其实掌柜的当时的状态和鬼神志异中的僵尸差不多,只不过掌柜的勉强保持住了理智,不然旱鼠哪里还有机会躲到松门城城主宋清风身边养膘? 掌柜的躺在车厢里鲜有动弹并非是他懒,而是身体条件不允许。 掌柜当年无敌于天下之姿以一人之力碾压江湖,可谁也不知道掌柜自身练得是什么功法。 掌柜的尽可能的舒展着自己的四肢,口鼻缓慢而有力的喷吐着胸肺中的空气,一套动作做完后掌柜的感受了一下身体中分布均匀的气血之力,点点头:“这龟息功终于练回来了。” 任谁也想不到,掌柜的修炼的居然是号称“装死绝招”“怂包必备”的龟息功! 掌柜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身气血在体内流淌,当年雄厚的气血之力在百年沉眠中消耗殆尽,按照功法运转本该是在消耗殆尽后留下一颗种子,然后再缓缓唤醒身体活性,可谁料还不等身体完全活过来自己的寝室就被旱鼠给挖穿了,无奈之下掌柜的只能提前苏醒。 由于身体还未完全适应,所以这些日子掌柜的身体一直都是以前世的标准在进行着活动,然而就目前体内薄弱的气血本源根本经不起身体如同真空泵一样的吸,这也是为何在卧龙山密道门口掌柜的一时兴起传授那两个藏兵门蓝白后气血干涸而失去行动能力变成扑街咸鱼。 这么些时日的修养掌柜的让身体充分适应了现在体内运转的薄弱气血之力,不至于动动手脚就把自身气血本源吸干,如今已经可以自由的做一些小动作了。 正当掌柜的尽情舒展四肢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这时候了,会是谁呢?” 客栈的客房门是双开式的,掌柜的侧身拉开其中一扇,顺势就躲到了门后:这是他在墨壤年代养成的习惯,这么做可以躲开迎面袭来的暗器或是药粉,在这种狭小的空间掌握先手很重要,但是后发制人更要命,不同的是前者是要你的命,后者是要对方的命。 “咦?没人吗?”郭小道探头探脑的伸进小脑袋:“掌柜的?” 也不知是不是身体恢复了使得心情大好,掌柜的玩儿心大起偷偷伸手拍了郭小道的后脑勺一下又迅速回去。 “哎哟!谁!”郭小道后知后觉的反手一掏,掏了个空,一脸懵逼:“没人啊?” 看到郭小道这一招,掌柜的一脸后怕:“这小子怎么把猴子偷桃练得这么熟练……” 第293章 谈咯 心惊于郭小道的招式之熟练动作之老道,掌柜的从门口钻出来:“咳,我在这里。” “哇!”郭小道吓了一跳:“掌柜的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掌柜的指了指客房的门:“行走江湖处处是学问,你还嫩着呢,说吧,找我何事。” 郭小道闻言当即一把抓住掌柜的衣袖满脸祈求:“掌柜的,我和你换一件房好不好?” 掌柜闻言纳闷,这客房应该都是一样的,换来换去有什么意义?思来想去只能是一个答案—— “你房里有耗子?”掌柜的双眼放光,好长时间没尝到耗子肉了,掌柜的颇有些怀念当年墨壤年代和几个知己好友结伴闯荡江湖的日子,当年无心的耗子宴可是一绝,时至今日掌柜的都觉得那是难得的美味,当初死缠烂打把秘方要来了,今天刚刚好把身体养好,来一只耗子庆祝一下也不错:“放着我来,捉耗子我拿手。” 这话不是虚的,当年耗子宴大多数耗子可都是掌柜的捉来的,那一身运作起来使得整个人宛若死物的龟息功再加上轻功,手快脚快,还没等耗子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抓住了。 “不是耗子。”郭小道面色古怪:“要是耗子就好了,是因为我隔壁住的人。” “隔壁住的人?”掌柜的思索了一下,这家客栈不似江水龙王经营的那家小破馆子,占地面积大着呢,客房众多,由于是金玉满堂阁买单,掌柜的毫不客气的给每个人都开了间房,当时众人拿的是顺号,掌柜的理所当然的是第一个,郭小道则是最后一个,也就是说郭小道和掌柜的一样,有一边儿住着一个不认识的人,不过掌柜的隔壁貌似是空着的。 “就是那个老头子。”郭小道苦着一张小脸:“他好像还跟着我呢,现在就住在我隔壁。” “这有什么奇怪的,客栈就是给人住的地方啊。”掌柜的记得脚丈山河和自己等人一样,作为苦主都得到了来自金玉满堂阁的福利,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还有人买单,傻子才会去退而求次去找别的位置呢。 “不是!”郭小道强调:“那个老头是故意住我隔壁的!隔着墙壁我都能听到他正在贴着墙发出‘诶嘿嘿’的怪声音。”一回想起从墙壁后传出的诡异笑声郭小道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他赶忙扯着掌柜的袖子:“掌柜的,算我求你了,你就和我换个房间吧!不然我晚上会做噩梦的啊!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还做噩梦那可是会遭天谴的!” 掌柜的摇摇头,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这些日子风餐露宿,一旦遇到舒适的环境就忍不住性子了。 不过掌柜的也没有打算将郭小道的小性子打压下去,毕竟郭小道还只是个孩子,而且…… 掌柜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客房,不由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如果住在这种环境还要不得安宁确实可惜。” 郭小道乐得一蹦三丈高:“你等着我这就把我的行李搬过来。” “等等等等。”掌柜的莫名其妙:“你去搬行李做什么?” 郭小道愣在原地:“你不是同意和我换房间了吗?” 掌柜的摇摇头:“治标不治本,你和我换了他同样能换到这间房的隔壁,要不然你考虑和小刀他们换?” 郭小道闻言疯狂摇头,在外面的时候郭小道就见识过那些野盗的睡相,鼾声如雷不说还放屁打嗝磨牙,最可怕的是还有个家伙喜欢梦游!万一大半夜的梦游的那个摸到自己的房间…… 噫。 郭小道连连摇头将脑补画面甩出脑外,求助地望着掌柜的:“那怎么办啊?” 掌柜的耸耸肩:“能怎么办?谈咯。” …… 二狗在房间里打转。 在拍卖会上伞先生和百里桃花已经全身而退,那个百花城城主不知怎么也不派人阻拦,而败柳巷的江湖客凶杀案也多少分散了些百花城官家人的注意力,一时半会儿跟在伞先生和百里桃花后面的追兵想必也只有宁家的人马而已。 那个男人也不知道叫什么,跟了一路也只听其他人称呼他为“掌柜的”。 江湖上绰号代表着的意义是在是太多了,二狗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也没听说哪家势力的头头会被称之为“掌柜”的。 突然二狗想到了什么:“莫非这个人是开黑店的?所以其他人才管他叫掌柜?” 回想起那个男人身边那些一看就是满脸恶相的汉子,那些人越看越觉得路数不正,莫不是山匪野盗之流! 是了是了,这么一来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释,而那个掌柜的出手就能制住自己的手段也是颇为惊人。 “据说前段日子荒野上的野盗团伙一个覆灭了,头领被官家人缉拿归案,另一个头领不知所踪,莫非……完了完了。”二狗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想到郭小道就跟在那个被称之为“掌柜”的人身边:“这个孩子,初涉江湖就跟人学坏了,居然和山匪野盗之流混到一起去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我特么打不过人家啊!” 二狗不会武学,行走江湖无意识锤炼出来的一身气血也分散在身体中如脂似稠,跑步爬山逃命还行,和人动手二狗是万万没试过的。 “对了!搬救兵!”二狗灵机一动:“他们虽然不方便露面,但是如今伞先生已经大张旗鼓的在江湖上走了一番,再想隐藏行踪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干脆把伞先生引过来,让他帮我救那小子脱离苦海!回头我再好生教育他!” 想到这里二狗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机智,当下就从行李中拿出笔纸……开始画地图。 没办法,这货不识字,要不然也不会选择费力气用走遍天下的法子来绘制地图了,不过也亏得他走了这一遭,才发掘出不少幽道小路,将地图一点一点的完善起来。 二狗摊开白纸在桌上,闭眼沉思片刻,凝神吸气,随即陡然睁开双眼,出手挥笔如龙,背后大脊犹如狂蛇扭动,一个呼吸一张有着大致轮廓的地图就这么完成了。 “接着就是等墨水干了。”二狗喘了口粗气,一屁股坐到床铺上:“这画图真不是人干得活儿,累死我了。” 就在他即将躺倒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郭小道的声音传进来:“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第294章 集结搜寻 百花城外,大队人马集结,这些人有训练有素的镖师,也有漂泊江湖的江湖客,现场行程泾渭分明的两波,镖师们正聚集在一起,表情严肃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的老年镖师,虽然一头银发但是一身气血不比同行的年轻人要差,甚至隐隐略胜一筹。 和那些镖师比起来江湖客们就散漫多了,一个个或蹲或站的呆在原地也不与其他人交流,偶有几个遇到熟人的也是三五成群。 这些江湖客都是宁家在望机楼中发布了委托找来的人,任务很明显,就是协助宁家请来的镖师搜寻公然在拍卖会上抢夺拍卖品的伞先生和神秘女子。 “诶你说那些镖师一个个面色严肃的和什么似的,看着都难受。” 一小撮江湖客都凑到了一起去,这帮人活动范围不广,长期靠做望机楼的委托过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一来二去也颇为熟悉,彼此之间没什么陌生人的隔阂,相互之间属于那种“我知道你是谁我认识你但是我就是不知道你叫啥”的关系。 “你不懂。”其中一个江湖客幸灾乐祸似的看着那些统一着装面色严峻站得笔直的镖师队伍:“我听说东西就是在他们手里丢的,他们要是不找回来那他们镖局的招牌那可就砸了。” 三百六十五行,行行不容易,吃镖师这碗饭的看着光鲜威武,走镖的时候立镖旗喊镖威,一言喝退不怀好意的山匪野盗,但是遇到硬茬子也免不了一场恶战,搞不好身家性命就得搭进去。 可是行走江湖的哪一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比起日夜奔波吃了这顿想下顿的江湖客,镖师们压镖走过千山万水看尽大好河山还有后台撑腰,着实是不少江湖客羡慕的职业,最起码造化弄人客死他乡还能得到一口黑漆棺材入土为安,而不是死在不知道什么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尸骨无存或者被人发现丢进乱坟岗。 然而镖局挑选镖师的条件极为苛刻,有的镖局定下来的标准甚至比军营还要严格,使得不少江湖客折戟而归,而这个江湖客幸灾乐祸的背后又何尝不是羡慕嫉妒恨呢? “少说话。”一个看起来老成的江湖客拍了拍幸灾乐祸那位:“你看那些人身后的旗子。” 那些镖师都聚集在镖旗前面,四方镖旗迎风飘舞,鹅黄色的缎面边缘有红色的云纹勾勒,边缘还用红色的飞絮扎边勾勒,整个纹案仿佛火烧云包裹着镖旗一般,煞是威风,而镖旗的正中间什么字号都没有,独独正面绣着一朵青灰色的云彩。 “顺风镖局!?”那个幸灾乐祸的江湖客当即傻眼了:“他们该不会听到了我刚才说的话吧?” “放心吧,就算听到了他们也不会找你麻烦的。”那个老成江湖客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现在可没有多余的功夫来找你麻烦,可是你要懂得祸从口出的道理,别到时候被人留个心眼儿给记下来了。” “这可真是罕见啊,顺风镖局居然会失手。” “这不奇怪,名字取得挺吉利,顺风顺水,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顺风镖局干了这么些年也不是没有人盯着,比起这个我更惊讶有人敢在宁家和顺风镖局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胆子长毛了吗?” “我听说动手的人背景不一般,就连逃走的时候百花城都没有派人阻拦。” “不对吧?我可是听说百花城的守卫是因为城内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导致人手不够才让那些匪徒逃走的。” “怎么又扯到凶杀案上面去了?” 一个知晓些许皮毛的江湖客神秘兮兮用讲述鬼怪故事一般的语气说道:“据说是那些公然在拍卖会上动手的家伙为了可以成功逃逸残杀了不少江湖客吸引百花城守卫的注意力,而且还残忍的把尸体堆积在一起切成碎末,血肉涂得满房间都是……” 江湖客并非只有一心习武渴望变强的人,生活不易,如今武学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了,江湖上各种职业多多少少都学了些,为了生计偶尔抛下自己老本行操着三角猫的功夫去望机楼接个把百家任务赚赚外快也是不错的选择,这个江湖客之前可能是个说书的,编起瞎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那副口才和夸张的语言动作引来了不少江湖客的围观。 “噫,你快住口吧,光是想想我都觉得头皮发麻。” “等等!”一个江湖客反应过来:“这么说我们要干的活儿就是以百花城为中心把那群变态杀人狂给找出来!?” “不是吧!我才不要哩!” “就是!就算是找到了搞不好转眼就会被涂到墙上的!” “难怪报酬这么高!原来是买命钱啊!” “我不干了!” “不干了不干了!” “有钱赚也得有命花啊!” …… “所以说你这是在白费苦工。”钱菲儿抱着白藕似的双臂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这帮乌合之众根本靠不住,还是看那些镖师的吧。” “别这么说啊。”张爽哈哈大笑:“不是有句话,人多力量大嘛,广撒网自然有愿意往兜儿里蹦的,我看那群家伙就挺不错的。” “这叫不错?这些人能留下十个就不错了。” 张爽咧开嘴笑了笑摇摇头:“这就是为什么百花城的金玉满堂阁要你我两个人一起打理的原因。”说着张爽摆摆手:“你从小在宁家的培育下长大,没见过真正的江湖,自然也不会懂江湖客在意的是什么,你以为那些人是为了钱来的?” “难道不是?” 张爽不屑道:“钱那种东西,堆积到某种程度也只不过是一本账而已,江湖客可没有几个会看账本的。”张爽大手一挥,指向那些江湖客:“我和你打赌,这些江湖客一个都不会走!” 钱菲儿撇撇嘴:“你‘金骰子’的绰号我可是早有耳闻,我才不和你赌呢。”不过钱菲儿又好奇道:“你怎么知道那些江湖客不会走?” “走?众目睽睽之下?在那些镖师眼皮子底下?”张爽嘿嘿笑道:“你不懂,对于江湖客来说,有些东西比金钱和身家性命更为重要。” 第295章 搜捕开始 “镖头,人都齐了。” 一个中年镖师朝着站得笔直的老年镖师抱拳:“除了有一个没到之外其他的都到齐了。” 老年镖师皱了皱眉,脸上那条从额角一直延伸到下颚的疤痕伴随着老年镖师的面部表情的轻微改变也随之蠕动,犹如一条蜈蚣在他的脸上耀武扬威的攀爬,而疤痕细密的针脚就是蜈蚣的足肢一般。 但是这个中年镖师并没有因此流露出嫌恶的表情,因为他知道这道疤痕的由来。 荒野有无数野盗,而其中最令人忌惮的是一个叫做荒蛇的野盗头子组建的野盗团伙,这个野盗团伙规模奇大无比,几乎占据了整个荒野野盗人数的一半,每次出动犹如蝗虫下山一般,一半人负责颤抖镖师,另一半人则负责抢夺货物,而这些人抢完了货物还明目张胆的告诉镖师和苦主东西藏在何处,想要回货物就凭本事去拿。 得知货物在何处的苦主和镖师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自恃势力不错的镖师当即就决定前往夺回货物,而认为实力不足或此行有诈的则是会选择呼叫援军或者从长计议,而最终的结果就是那些从长计议的都活了下来,而但凡去寻找货物的镖师们则都一去不回,不用想都知道那些一去不回的镖师最终都成为了这片荒野的沃土。 后来有消息说,那些镖师们都被骗到了荒野上的一个荒熊废穴,并且都死在了里面,而荒熊废穴中等着镖师们的不是荒熊,而是荒蛇野盗团伙的老大,荒蛇。 有一段时间镖师界内视此地为洪水猛兽,业内士气低迷,整个行业都不景气,不少镖师都放弃了自己的饭碗重新背起行囊重操旧业当起了游走江湖的江湖客。 就在所有镖师都对业内大环境绝望的时候就是这个银发老者站了出来,在号召镖师界反攻荒野无果后只身一人手持朴刀单枪匹马的冲进了荒野大杀四方,最终杀得荒蛇主动现身和这个银发老者对了一招,这个荒蛇练得一身横练功夫,而且手上的路数颇有些像是龙舌边境上的军兵,而且还极为擅长刀术,而老者学的确实江湖上的大路货色开山刀法,而这完全没有可比性。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最终结果是荒蛇退却,而老者也在打斗中被荒蛇一刀劈开了面骨,可谓两败俱伤。 从那天开始荒蛇的动作就小了很多,那些嚣张的野盗也纷纷销声匿迹了起来。 此次动作之后镖师界又重新恢复了活力,不少经历过那段日子的老一辈镖师都视这个老者为镖师界的英雄,对这个老者敬仰有佳。 这个中年镖师也同样如此。 中年镖师看着面前这个老年镖师脸上的疤痕不由感叹每次看到这道疤痕都不得不佩服面前这名可敬老者恐怖的生命力,这种程度的伤口可不是划伤皮肉这么简单,可以想象当时的伤口必然是砍进了面骨,而这么严重的伤势这个老者依旧挺过来了,除了足以支撑伤势的气血修为之外少不了骇人听闻的意志力,也不知当年是什么支撑着面前这个可敬的老者活下来的。 “嗯。”老者面部一阵扭曲,自从面骨被劈开后老者骨骼虽然愈合了,但是皮肉伤的神经却因为严重受损而无法恢复,以至于面部想要做一些常规表情都很困难。 “那些江湖客……?” “不用管他们。”老者面目扭曲也不知此刻老者是何表情,自从老者面骨受伤之后就很少有人能够通过老者的面部表情来读懂老者目前的神情状态了。 “可是……” “你在怕什么?”老者面目全非的盯着中年镖师:“你在担心他们会先比我们找到那些宵小之辈?” “也就您敢把那些彪悍的家伙说成宵小之辈了。”中年镖师皱眉苦笑:“那些江湖客有些流言蜚语传到了我们这边,据说我们要找的是些杀人不长眼还把人捣成酱涂到墙上的恶徒……” “江湖客的话你也信。”老者冷哼一声,中年镖师额角渗出些冷汗,不用看表情他都知道此时这位镖师界的英雄很不开心,连忙回应:“我这就去整理队伍!” 老者看着不远处散乱的闹哄哄的江湖客,面部又是一阵扭曲,不知这个老者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张爽和钱菲儿来到众人面前,作为出资者和委托人,这两人有义务说明此次行动并分享已知情报。 现场势力泾渭分明,一波是镖师,这些镖师都隶属于顺风镖局,如同火烧云般飘扬的镖旗下顺风镖局的镖师们一律双手背后双脚微开,保持着整齐的方阵。 而相比镖师阵营江湖客们这边就散慢多了,歪着斜着靠着的躺着的,甚至还有几个人生起了篝火正在烤野味儿,油脂滴落在篝火中发出诱人的焦香,这股引人食欲的味道让因为拍卖会被劫而忙到现在都没吃饭的钱菲儿暗自恼火。 最后还真被张爽说对了,那些江湖客最终还真的是一个都没有,这些江湖客虽然都骂骂咧咧的但是依旧留了下来。 钱菲儿不得不对张爽福气,据说张爽之前也是江湖客,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宁家看中了,在宁家培训了几个月后就直接给丢到了百花城的金玉满堂阁做看门小厮,然后靠着自己的手段一步步爬到了如今二分之一的一把手的位置。 本来张爽可以成为这百花城唯一的话事人,可是后来钱菲儿空降百花城直接夺走了张爽一半的权利,刚刚掌权的钱菲儿可是攻击性十足,当时对着张爽穷追猛打,可都让张爽用各种手段化解了。 手上实权被夺,可张爽却一点敌意都没有表现出来,最后还是对钱菲儿越发明目张胆的挑选无可奈何,将钱菲儿丢进库房关了三天才让钱菲儿“冷静”了下来。 不过钱菲儿也从这件事中看出了张爽在百花城金玉满堂阁中的地位,要知道这期间可没有任何人试图帮助钱菲儿脱困,直到后来有个下人不得已才告诉钱菲儿是张爽在钱菲儿就任之前下达命令让金玉满堂阁全体积极配合钱菲儿的任何动作。 也就是说在张爽看来钱菲儿只不过是一个不懂事在胡闹的小丫头,正拉着整个金玉满堂阁在陪她玩儿过家家呢。 这可把钱菲儿气坏了,但是并没有发作,被关禁闭的这三天也确实起到了不少作用,最起码钱菲儿这个一根筋的刺猬学会了如何适当的暴露自己柔软的腹部了。 不过有些事情钱菲儿确实是自愧不如。 钱菲儿看着站在自己左边多自己半步的张爽,咬了咬下嘴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片地方十分空旷,而在镖师队伍和江湖客队伍之中正巧有一块硕大的山石,张爽嘿咻嘿咻的爬上去,笨拙的如同一头老黑熊,而钱菲儿则是脚尖清点,几个蹦跶就登了上去,就凭着这上台的卖相钱菲儿就胜了不止一筹。 “好!”“漂亮!” 江湖客的阵营里面爆发出了几声捧场声,毕竟钱菲儿长得不差,身材又好,美女在哪里都是稀缺资源,这些江湖客一个个的都是旱惯了的汉子,看到美女自然忍不住吹捧一句。 钱菲儿挑衅的看了一眼张爽,而张爽却是憨厚一笑,那模样就好像是在看一个爱撒娇的小女娃娃似的。 “该死的,又是这幅嘴脸!” 自从被张爽关了小黑屋后钱菲儿就没有正面明目张胆的和张爽叫板了,在了解到悬殊的实力差距后钱菲儿就开始用方方面面的小事情来打击张爽了,然而钱菲儿每次不管是如何挑衅张爽,张爽回应给她的总是一副“呵呵,调皮”的慈祥老哥的模样,让钱菲儿每次都有种拳头打棉花上的感觉。 没有继续理会钱菲儿,张爽开口一嗓子:“诸位!” 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把距离最近的钱菲儿吓了一跳。 银发刀面老者闻此声面目一阵扭曲,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此人不简单!” 而江湖客阵营中也有不少好手,自然听出了这一嗓子的名堂: “这是口窍功夫吧?” “声润音厚,气血鼓动音线扩散,此人修为不得了。” “好浑厚的气血之力!居然能够干扰到无形之物!” 张爽只靠着一嗓子就把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诸位都集结于此,为了什么事情就不多说了,我张某人先在此谢过诸位了!” 镖头银发刀面的老者开口:“张管事莫要如此,此物于我等手上丢失,实在是愧对贵阁信任,此次出动乃是天经地义之举,还望张管事莫要再出此言。” “就是!”一个江湖客趁机顺话开口:“东西本来就是他们弄丢的,他们去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我们就不一样了。” “就是就是!我可是听说那些江湖客都是些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和通缉犯,喜欢把人捣碎了往墙上涂呢!” “张管事!您这活儿有些危险啊!您看是不是得意思意思?” 钱菲儿看着这群江湖客贪得无厌的嘴脸直皱眉,要知道他们的任务也不过是搜索罢了,这类任务的报酬宁家可是给足了诚意,足足有同类委托报酬的三倍金额了,然而这些江湖客却…… 这简直不要脸啊! 钱菲儿刚想开口喝骂,就听张爽哈哈一笑:“好说!好说!” 说着张爽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金灿灿的东西,在场江湖客见了纷纷惊呼:“金叶子!”“天啊居然是金叶!” 张爽体内气血之力爆涌,一股气血之力被心脉磅礴的活力送到了持金叶的手上,张爽将金叶如天女散花一般洒出,只见几道金光从张爽手上飞射而出,射入了江湖客阵营的边缘地带,金灿灿的叶子并没有因为被当做暗器打出去而扭曲变形,这些金叶子一个接一个,相互之间距离刚好一样,将江湖客们都给围在了里面。 张爽哈哈一笑:“现场一共来了三十八个江湖客弟兄,这里有三十八枚金叶子,就算是我个人给大家的见面礼好了!” 此言一出现场江湖客们的呼吸都重了一些,可是谁也没有上前将金叶子拾起,反而你看我我看你。 这帮人原本只是想借着这件事儿让张爽把报酬提高点儿,可没想到张爽直接撒币了,搞得现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你说不拿吧,大家心里想的什么都有数,谁都不愿意干这么丢人的事儿,毕竟方才这番言语有些乘人之危的意思在里面。 可是拿吧,就觉得自己等人把趁人之危这个名号就给坐实了,江湖名声对于江湖客来说那可是比身家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趁人之危这件事儿要是传出去自己这名声可毁了。 现场气氛一度尴尬,就在这时钱菲儿不知何时走下了巨石朝着江湖客方向款款走来:“诸位不必想太多,我们张管事就是个粗胚子,行为一向简单粗暴,不过也正如诸位所言,此行风险甚大,而我们在金玉满堂阁的招募书上却没有体现出来这一点,这金叶就当是我们额外补偿诸位的歉意好了。” “那我等就不客气了。” “张管事真爽快!” “金玉满堂阁牛逼!” 钱菲儿虽然和张爽不对付,但是在大事情上面钱菲儿从来都不拖后腿,有了钱菲儿给的这个台阶下,江湖们纷纷几步蹦了下来,纷纷将插入地面的金叶子拔出泥土,闻一闻,用牙咬了咬,确认是真货后收进了怀里。 “诸位!”张爽道:“根据我们的内部情报得知,那些贼人由两人带领,一人是女子,由于头戴黑纱斗笠并不知晓是何人,而另一人相比行走江湖的诸位都应该听说过,他就是伞先生!”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江湖客们面色纷纷沉重了起来:“怎么偏偏是他?” “诸位莫要惊慌!” 张爽伸手压了压,现场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我知道诸位的担心,不过放心!诸位不会有性命安全,请看这个!”张爽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筒,竹筒被分为两节连在一起:“这是一枚简制的烟火,使用方法很简单,只需要轻轻一扭就可以报告具体方位,我们所有人会立刻赶往烟火标注地点。” “那些家伙逃不远!”钱菲儿补充到:“根据可靠情报,那些江湖客将在明晚子时,百花城外东郊与人约见,所以那些家伙定然就在这百花城外不远处的某处等带着时间到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交易之前夺回拍卖品!” 张爽点点头:“就此!诸位!摆脱了!若寻回宝物,我宁家必有重谢!将贼人捉拿归案更是有重赏!还请诸位不惜余力!” 就这样,镖师和江湖客组成的搜捕大队各自散开,开始了以百花城为中心的搜捕活动。 第296章 找上门来 入夜,此刻在百花城最贵的客栈后台,客栈的掌柜的正在柜台后面哗啦哗啦的拨拉着自己的算盘查账,虽然自家店子是全百花城最好的,但也是最贵的,生意模式也是属于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类型,今天难得住进来一大批客人,可把掌柜的乐坏了。 本来金玉满堂阁只答应了给掌柜的和郭小道的吃住买单,不过在这里掌柜的和客栈玩儿个套路,他让客栈掌柜的记账还是记住了十一天,而实际上则是在今天入住了十三个人,相当于除开掌柜的和白晓笙将这十一天拆给了每一个人,最后账还是算在掌柜的头上,就当掌柜的住了十二天。 而客栈掌柜的也同意了这种做法,毕竟自家客房挺多,何况有金玉满堂阁买单也不怕对方耍套路,为了多挣点儿钱客栈掌柜的也就点头同意了,只不过这些人里边有七汉子面相看着确实不善,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不安定的氛围,但是想想是金玉满堂阁买单,想来金玉满堂阁也不会和那些江湖恶徒通缉犯有来往,也没往心里多想。 一个守夜的跑堂小二抱着自己的东西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掌柜的,我来守夜了。” “嗯。”掌柜的点点头:“去检查检查门窗,昨日前街的店子说发现过女飞贼,虽然没跑到咱们头顶上,但是也要提防着,咱们店子可是难得来了这么多客人,可上些心。” “好嘞!” 客栈这行当和其他行当不同,有时候也深夜入城的江湖客打尖儿或者住店,所以守夜的小二必须要全能,会算账会炒菜,关键的时候还要得陪着客人唠嗑,这个小二是客栈掌柜一手培养起来的,做起事来很是让人放心,把事情吩咐下去后就接着查起账来,可是就在小二转身的时候掌柜的余光看到一抹寒光当即开口:“你等等!” 原本去检查门窗的守夜小二在原地站定:“掌柜的您还有吩咐?” “你这腰上挂着什么东西?”掌柜的走的近了,撩拨开小二的衣服下摆,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柄寒光闪闪还带着一丝油腻的杀猪刀。 客栈掌柜的诧异:“你带着这玩意儿做什么?就不怕睡觉割着肾?” 守夜小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最近城里闹得凶,带把刀防身。” 客栈掌柜的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眼神看向二楼客房,收回目光点点头:“也是,带把刀也好。不过要注意安全,别睡着睡着就把自己送到刀口下边儿去了。” “您老安心吧,我睡觉的时候把刀子放到枕头下边儿。” 客栈掌柜的摇摇头,守夜的跑堂小二吹熄了门口的灯笼一边关门儿一边儿叨叨:“您说那些人是什么人啊?” 专注于算账的掌柜的没有搭理守夜的跑堂小二,只是一心一意的拨打着自己的算盘,小二将大堂的两张桌子拼到一起,铺上自己的铺盖,准备好之后凑到了客栈掌柜身边,客栈掌柜的招招手:“你过来帮我看看,我总觉得算漏了一笔。” 小二大量了两眼,手中笔画口里念念有词,不到一会儿就找到了问题所在:“掌柜的,咱们的陈年女儿香是三两七钱一杯,您这儿少算了七钱银子。” “诶,真的啊。” 小二看着掌柜的一笔下去拨拉几下算盘珠子,撇撇嘴:“早就和您说了,学学官家推行的九九乘法表,您就是不听,非要死抱着算盘一个珠子一个珠子的拨拉,不然您这本账早就算明白了。” 话音刚落,刚刚合上插上了门栓的大门被敲响,客栈掌柜的翻了个白眼:“有客人来了,还不快去开门。” 守夜的跑堂小儿连忙小跑拆下门栓:“来了来了,客官儿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儿……妈诶!” 客栈小二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腰间的杀猪刀也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见到这一幕掌柜的皱了皱眉,这小子平日挺稳重的,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吓成这副模样? 掌柜的将算盘压在账本上,以免账本被风吹乱,走出柜台皱眉道:“成何体统!这位客人,不好意思……”话才说到一半客栈掌柜的就僵在了原地,无他,因为门口的客人实在是出现的有些不合时辰。 一个身穿一袭白衣,手持红色纸伞,一脸病容的江湖客直挺挺的站在门口,面色惨白的冲着客栈掌柜的一笑:“我是来找人的。” …… 此刻在走廊的第倒数第二个房间,享誉江湖的脚丈山河正在掌柜的和郭小道的包围下双腿并拢端坐在床头。 在掌柜的和郭小道的双重逼问下,脚丈山河不得不小声将当年卧龙山藏兵门的事情,自己村子的事情,以及郭小道的身世讲述了出来。 “所以说你就认定这小子就是你要找的人?”掌柜的皱眉:“你这也太草率了吧,天底下长相一模一样的是少数,可相似之人也不少,单凭长相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脚丈山河摇摇头:“这并非是单纯的心血来潮,我在行走江湖的时候和某高人学了些手段,虽然只是些皮毛,可是却可以隐约看出一个人身上存在着某些东西,我认定这孩子身上有和当年郭大侠身上一模一样的某种东西。” 掌柜的和郭小道对视一眼,郭小道望了望自己身上,又看了看掌柜的:“我身上有什么吗?” 掌柜的盯着郭小道上下看了几眼:“你这身衣裳该换了。” 郭小道这身衣裳虽然不说破破烂烂,但也不是完好模样,手肘和背腰满是磨损痕迹,亏得是衣裳料子耐操,也不知是不是老郭有先见之明,郭小道的衣裳在关键部位用料都特别厚实,不然早就满身窟窿了。 郭小道横了一眼掌柜的:“还不是你让那些野盗喽啰动手给弄的,那些家伙棍子上都是钉子木刺,我这衣裳要是再多被刮两下子就要当抹布了。” 掌柜的询问脚丈山河:“你和拍卖会上那几个打劫的一起的?” 脚丈山河连连摇头:“别介,可别把我和他们扯到一块儿,我可不想死得那么早,我充其量就是个外围的外围,负责画画地图指指路罢了。” 就在这时,门响了。 房里三人即刻收声,掌柜的带着郭小道摸到门边靠墙,朝着脚丈山河使了个眼色,脚丈山河点点头,装出一副刚刚睡醒的语气极其不耐烦的出声:“谁啊?大晚上的!敲敲敲!” 门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我!” “我谁啊!” “……你自己是谁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咳。”脚丈山河尴尬的干咳了一声,顶着掌柜的和郭小道古怪的目光解释:“口误,口误。” 话音刚落,门口传出了一连串的剧烈咳嗽声,听到这声音脚丈山河一愣:“这咳嗽怎么听着怪耳熟的?” 掌柜的翻了个白眼。做了个举伞的动作,脚丈山河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打开房门,看到一脸病容的伞先生夹着自己的红纸伞直挺挺杵在门口一脸不可思议:“你居然敢呆在城内!?” 伞先生咧嘴一笑,又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脱口而出。 “你别咳了,你再咳下去就把隔壁左右都招惹来了!”脚丈山河压低声音紧张兮兮的把伞先生拉近房间,半掩上门,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跟在后面才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伞先生进了门,看到贴门边儿靠着的掌柜的和郭小道眼神一亮:“咳咳,房里人还不少。”特别是看到掌柜的,双眼中浓郁的喜悦之情和亲近之意更是要化作一汪春水溢出眼眶,看的掌柜的毛骨悚然,就连一旁观看的郭小道都觉得头皮发麻。 伞先生掖了掖咯吱窝下面的红纸伞冲着掌柜抱了抱拳:“咳咳,这位怎么称呼啊?” 掌柜的挑挑眉:“你就叫我掌柜的就行。” 伞先生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连连点头双眼更亮:“是了是了,咳咳,哪里能够直接叫出姓名,那我就叫你掌柜的吧。” 掌柜的这番话似乎让伞先生又误会了什么。 “你怎么敢待在城里?”脚丈山河低声道:“现在因为你们大闹金玉满堂阁的拍卖会,还抢走了压轴的拍卖品,现在闹得是满城风雨,我估计宁家正在满世界找人抓你呢,你倒好,躲城里来了。” “咳咳,这就叫声东击西。”伞先生一脸得意:“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呆在城里。” 掌柜的冷不丁开口:“你知道我会出卖你,你那时候是故意告诉我假消息的?” 伞先生一脸病容的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哪有,我确实打算明晚去那里等你,我今晚是来找他的。”说着伞先生指了指脚丈山河,接着说道:“遇到你大概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就在这时伞先生才注意到站在掌柜的身边的郭小道,看到郭小道先是一愣,然后面露惊容,紧接着走近两步死死盯着郭晓冬的眉宇看了半晌,然后不确定的扭头朝着脚丈山河问道:“这个孩子莫非是……” 脚丈山河一脸喜色的点点头,伞先生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一连串的剧烈咳嗽脱口而出,咳得掌柜的都不忍心听下去了。 这一串咳嗽把险些没把伞先生肺管子给咳出来,郭小道嫌弃的躲远了些:“这人该不会是有什么传染病吧?” “没事儿,这人练得是万阴噬体的功夫,这功夫最出名的就是烂命活千年,病得越重功夫越好。”掌柜的打量着伞先生:“听这位的咳嗽声和咳嗽频率大概这功夫可以排入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了吧。” 伞先生病弱无力的笑着抱拳:“过……咳咳,过奖过奖。” 伞先生笑道:“既然掌柜的在这儿那就好办了。”说着伞先生隔窗吹了一声呼哨,窗外一道灰影划过天空,无声无息的落到窗台。 “梆梆。” 窗户被啄响,脚丈山河打开窗户,一只浑身灰色羽毛的鸽子从窗外蹦进来,瞅了眼伞先生,豆大的眼珠子满是嫌弃,就连靠近都不想靠近。 “还得麻烦你跑一趟。”伞先生露出讨好式的笑容:“麻烦你带个话,让百里桃花姑娘不用等在那里了,直接带她来这里吧。” “咕咕——” 伞先生皱眉:“你怎么还涨价了?” “咕咕——咕——”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说着伞先生从怀里掏出一个银碎子,隔空扔出,问问的落到窗框边沿上,灰羽鸽子一个低头仰脖就把这个银碎子给吞了下去,扇扇翅膀飞走了,不消一会儿就融入好漆黑的夜幕中。 郭小道一脸懵逼:“这鸽子成精了?” “咳咳,这可是我们花了大价钱从白家村买来的鸽子。”伞先生笑道:“这鸽子特别通人性,你和它说什么它都懂。” 白家村?那不就是小白老家?掌柜的寻思着什么时候自己也去弄一只这样的鸽子,到时候也方便和供应商之间远程联系。 “咳咳……言归正传。”伞先生撸起袖子:“掌柜的你可识得这个纹章?” 撸起袖子,伞先生的手臂上一个九头鸟的纹章暴露在掌柜的面前,九头鸟栩栩如生,九首昂天,眼角微翘,似乎在嘲讽着什么。 “咦?”郭小道开口:“这不就是我们参加拍卖会的那把剑上面的标志吗?” “我就奇怪了。”掌柜的皱眉:“你们究竟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伞先生道:“接下来我所说的话你们一定不要泄露出去,不过在这之前我要问你一件事情。”伞先生满脸严肃:“你可有直面现在这个江湖最为真实模样的勇气?” “此言何意?” 伞先生叹了口气:“现在的江湖只不过是一个骗局,一个惊天骗局,而造就这一切的人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把这片江湖彻底毁掉,不是那种搅起腥风血雨的那种毁,而是那种把江湖真正从历史记录上彻底抹消的毁,不留任何痕迹。” 第297章 少年与阴谋 龙舌边境天乌如铅,此时的天上的乌云聚集,厚重的云层堆积在天空上,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了“沉重”二字,在这片铅云底下,一支身穿蛇纹甲的队伍正在艰难行军,这些人腰间毫无例外都佩戴着一模一样的制式朴刀,朴刀顶端呈环状,上面拴着一根布条,布条的另一端拴在这些人的手腕上,而在龙舌边境会这么做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军兵。 地面狂风乱作,狂乱的风力将地面行军的队伍吹散。 这帮军兵是禁卫军,自从被禁卫军的统领“少阳”丢到这里不吃不喝的朝着某个方向不断进行着高强度的强行军,这种程度的强行军已经持续了五日了。 “唔……” 队伍中一个军兵摔倒在地,手脚不自觉的抽搐,他身边的同僚却仿佛没看到自己的伙伴这般模样一般,依旧自顾自的前行。 “怎么说呢,应该说真不愧是禁卫军吗?真是可怕啊。” 队伍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一个面带鸟类的半遮脸青铜面具,腰间系着一根红腰带,身穿黑衣黑裤黑靴黑帽的瘦长身影蹲在树枝上,细长的树枝随风摇晃,这个人却如同自身没有重量一般随着树枝的摇动而晃动。 此人名叫飞枭,是龙舌边境的军兵之一。 龙蛇边境的军兵和其他的地方的军兵不同,在龙舌边境的军兵没有上下级之分,这些军兵来到这里就相当于和过去彻底斩断了联系,也就是在这里的军兵都是江湖上的“已死之人”,身份什么的在这里只不过是笑谈罢了。 每一个龙舌边境的军兵都有权选择一个属于自己的面具,而这个面具将伴随他们一生,当这些军兵戴上属于自己的青铜面具的时候就成为了龙舌边境的一员。 没错,是龙舌边境的一员而不是龙舌边军的一员,这里的龙舌军兵都没有制度,也没有军营,有的只有部落和规则,这些军兵依照这里的规则自发的形成一个个小的团体,这些团体在这里相互对抗、生存,形成一个个部落一般的聚集地。 而这里的规则只有一条,那就是胜者为王,只有强者才能够成为领导部落的人。 “嗯?” 突然飞枭耳朵一抖,猛地抬起头朝着某处望去,如眼所见的是一条细长的黑影穿梭在地面,看上去宛如一条细腰猎犬,可是定睛一看却发现这是一个瘦长的人影正在手脚并用在龙舌边境的山野奔袭,不消一会儿就来到了树下,蹲在地上,双手也撑在身前,这人面上带着的则是如同如他奔走于山野细腰猎犬般身姿一致的长脸猎犬的青铜面具,头戴猎犬青铜面具抬头:“呜呜——” 面带鸟类青铜面具的飞枭似乎并不出意料的点点头:“哦,赤牙,是你来了啊,不过也是,这附近能够调动的人也就只有我们俩了,我俩真是命苦啊,正是忙碌的时候还要来给这些皇城的花蕾施肥浇水当保姆。” 面带细腰猎犬青铜面具名唤赤牙的人冲着那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禁卫军的军兵点点头:“呜呜呜——” “我知道,不用管。”飞枭耸耸肩:“那可是那个神经病的手下,才不会这么容易死呢。” “呜呜——呜——” “是啊是啊,那家伙最爱惜羽毛了,如果是不肯定这帮家伙一个都死不掉才不会把这群家伙丢到龙舌边境来呢,啊,来了个倒霉的家伙。” 龙舌边境生态与其他区域不同,相传墨壤年代这里死了太多人,这些人毫无例外都是身负绝世武学的高手,那一身气血和血肉化作污泥和骨粉蕴养出了这片地方,导致这片地方比其他区域的生态发展要凶猛得多。 一头通体褐红色的荒熊踩着宽厚的熊掌不紧不慢的朝着那个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禁卫军军兵走去,满是倒刺的舌头舔舐着嘴边的残渣,这头荒熊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同类,整体比起那些同类要大上不少,如果将这头荒熊和其他地方的荒熊放在一起只怕其他地方的荒熊直立起身子估计才堪堪能够触及这头荒熊的肚皮,而且这头荒熊的背部沿着背脊透过皮肉突出粗大的骨刺,整张熊脸和体表其他颜色不同,呈现出黑色,这种颜色并非是天生如此,而是之前的猎物的血肉凝结在脸上形成的血痕。 这头荒熊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靠近着那个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禁卫军军兵,感受着这人身体内部远超这荒野其他动物的血肉活力,眼神逐渐凶恶起来,一对熊眼嫌弃的看着禁卫军军兵身上的蛇纹甲,这玩意儿一看就很硬,咬起来想必口感极差,挑来选去最终看中了没有铠甲保护的脖颈。 那头正准备向禁卫军军兵下手的超规格荒熊缓缓地下头,腥臭的唾沫从长满尖利粗大熊牙的熊嘴中滴落在这个似乎不省人事的禁卫军军兵的脸上。 “唬——”头戴细腰猎犬青铜面具的赤牙四肢着地,宛如真正的细腰猎犬一般朝着那个方向发出示警的低吼。 “是吧是吧,你也感觉到了。”带着鸟类青铜面具的飞枭不断点着头感慨道:“不愧是那个疯子养出来的部队,外面都说我们是疯子,可是在我看来这帮家伙才是真正的疯子啊。” “呜呜——” “哦?你闻到了啊,是啊,我受伤了,伤得还不轻哦。”说着飞枭抬起了手,露出腋下,紧贴腋下肋骨的地方,一道血肉翻飞的伤口暴露了出来,不过由于缩紧的肌肉所以并未流出太多血液,饶是如此也将胸前的衣物染了个透彻,不过由于身着黑衣看不出来罢了。 “我和你说哦,这帮家伙超过分的。”飞枭受委屈似的抱怨道:“我只不过稍稍凑近了一点儿,这帮家伙就和疯狗一样扑上来对我拔刀相向,差点没把我乱刀砍死,要不是我轻功盖世就交代着他们手里了。” 赤牙不满的哼唧了几声,飞枭干笑:“啊哈哈,抱歉抱歉,我不该用疯狗这个词儿,不过你也知道我不是在说你,你就别往心里去就行了。” 就在这时,一声怒嚎爆发。 “哦哦,开始了。”飞枭和赤牙同时扭头望向荒熊和禁卫军军兵的方向。 只见身体规格超常的褐红色的荒熊人立而起不断朝着四周挥舞熊掌,似乎在宣泄这愤怒一般,而让这头超规格野兽发狂的原因来自于它的背上。 方才不知死活的禁卫军军兵死死挂在这个庞然巨兽的脖颈上,就在方才这头荒熊准备朝着禁卫军军兵下口的时候,这个禁卫军军兵拔刀暴起,猛地蹦起来将手中朴刀插入巨兽的脖颈中,并且翻身骑到荒熊的熊掌所不能及的背后,张开嘴死死撕咬这身下巨兽的血肉,双眼赤红,表现的如同疯狂的野兽一般。 “唔哇,这简直和野兽无异啊,这是训练所得……不对,这更像是本能,失去了人格意识由另一个意识来支配身体吗?”飞枭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人熊大战:“看来那位在皇宫中还真的研究出了不少好玩儿的东西啊,只不过不知道这是精神分裂还是双重人格,不对,这更像是在催眠后在深层意识植入兽性的种子,在成长过程中兽性的种子会伴随着主人格的成长而成长吗?墨壤年代流传下来的知识还真是不可思议啊,仅仅是皮毛都令人如此心旷神怡向往不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兴奋了起来,飞枭居然忘记锁紧受伤部位的肌肉,伤口失去肌肉的束缚又开始不断流淌出鲜血。 闻到逐渐浓郁的血腥味儿,面带青铜细腰猎犬的赤牙担心用手挠了挠飞枭所在树木的树皮,喉咙发出不安的声音:“唬呜——” “好好好,我这就走。”飞枭无奈的耸了耸肩,临走的时候望了一眼人熊大战的方向,才几句话的功夫,那头超规格的荒熊此刻已经倒在地上不断抽搐,而那个如同人形水蛭一般吸附在荒熊背后脖颈上的禁卫军军兵已经不见了踪迹,入眼可见的是荒熊后脖颈硕大的血窟窿以及荒熊体表出现的不断蠕动的诡异形态,就好像这头荒熊体内孕育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啧啧啧,真是可怕啊,看来那位大人真的打算动手了。”飞枭脚下轻点,施展轻功离开了树枝,犹如真正的鸟类一样飘向远处,飞枭的声音这时才传了回来:“你记住不要离得太近哦——当心被那群怪物给干掉了——” “嗷呜————!!!”冲着飞枭离去的方向,面带细腰猎犬青铜面具的赤牙发出一连串的长嚎作为回应。 “噗嗤。”“咔啦。” 伴随着血肉破裂的声音和骨骼交撞的声音,一个鲜血淋漓的身影破开了荒熊的腹部钻了出来,禁卫军军兵双眼茫然:“我这是……怎么了?这里……不好!要赶紧跟上队伍!”说着这个禁卫军军兵连忙迈开步子追寻着队伍前行的痕迹。 等这个禁卫军军兵走远后,面带青铜细腰猎犬面具的赤牙才凑近,此刻这头超规格的荒熊的腹部开了一个足以让一人通过大小的窟窿,而这头荒熊体内的内脏则是不知所踪。 …… “离阳皇要清剿整个江湖!?” 郭小道目瞪口呆:“难道那个江湖传言是真的!?” 自从离阳皇上任之后江湖上“皇室威胁论”就从未停息过,所谓的“皇室威胁论”指的就是如今江湖的现状只不过是离阳皇的缓兵之计,等离阳皇羽翼丰满那么江湖就即将迎来第二个墨壤年代。 伞先生摇摇头:“不是清剿,是消灭,他想要消灭整个江湖,抹灭,抹消,然后让江湖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最终我们将成为历史的残渣。” “开什么玩笑,离阳皇疯了么?”郭小道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你说他剿灭一个势力,剿灭几个势力我都相信,你说他要消灭整个江湖?怎么可能办得到?” 江湖,是一个极其抽象的字眼,江湖上最长听到的话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若是离阳皇想要消灭江湖,莫非他想屠尽天下人? “但是他就是这么想的。”伞先生咧开嘴:“而且他已经在付诸行动了。” …… 离阳皇宫的大殿上,一群大臣正围在一座茅草屋外,弯腰垂手,一副待命状态。 茅草屋内,身穿简单朴素的单薄衣衫的少年侧卧在茅草屋内,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开口:“现在武学推行的力度如何?” 一个大臣上前一步:“回禀陛下,目前武库中所有的武学都已经印成拓本发放到江湖各地,各个地方也在大力推行武馆和私塾,如今习武风潮已经覆盖了整个我们所有的领土。” “嗯,不错。”离阳皇翻了个身,趴在茅草屋:“好了,没什么事儿了,你们下去吧。”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躬身领命,就在众人准备排着队伍离开的时候,离阳皇突然开口:“你们觉得我做的对吗?” 众大臣条件反射似的跪倒在地,异口同声:“臣等不敢妄自揣测。” 听着众大臣的回复,离阳皇叹了口气:“好了好了,知道了,你们走吧。” 等所有大臣离开后,一个老者从门外走了进来。 “老师,他们还是觉得我做的不对。”离阳皇皱眉道:“但是我觉得我做的没错。” “那是因为你们所在的层次不同,自古侠以武犯禁,他们看到的是天下动荡,然而你看到的是敬畏。” 门外,残阳西下,橘红色的残阳投射进这个除了茅草屋之外空无一物的离阳大殿。 “老师,你说我在这里填上泥土,种下花草是不是会好一些?”少年脑袋从茅草屋的窗口探出来张望:“周围有些空旷,不是很好看。” 老者皱眉:“此举何意?” 少年咧开嘴笑了:“万一那位打进来,看到这么漂亮的地方,没准儿就不忍心杀我了呢?” 第298章 宁家不知道自己这么多人派出城去是做无用功,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大着胆子在金玉满堂阁的拍卖会上抢了东西还敢留在宁家的眼皮子底下转悠。 百花城客栈的客房里,伞先生抱着自己的红纸伞三句一小咳五句一大喘的将当年卧龙山藏兵门的事情说了一遍:“……情况咳咳,就是这样,一旦那些家伙闹开了,隐藏在不远处的官家人就会一窝蜂将所有人赶尽杀绝,如果有人反抗……咳咳……就借着剿灭叛党逆贼的借口血洗江湖,可即便是不反抗,想必那身居浩荡皇城的那位也会扯出一个别的理由来一次大清洗……咳咳……当年若不是那卧龙山藏兵门真传大弟子郭羡和那五仙魔宗的圣女跳崖以身死为由止住了那些江湖宵小胡闹,那么事情就……咳……大发了。” 掌柜的皱眉半晌不语,又过了半晌才抬手:“你们稍等。”说罢遍打开门跑了出去,留下房间众人大眼瞪小眼。 当年卧龙山藏兵门红白大弟子郭羡和那五仙魔宗的圣女一起相拥跳崖,而当年曲云儿被人冠上妖女、魔女的称号,而藏兵门的红白大弟子郭羡更是在跳崖前打伤自家掌门,宣称自己叛门,所以毫无疑问当年玉蟾一脉被灭门之事以及那些打扮成行商的恶徒的死都挂在了二人名下。 九大门派在江湖客们看来就是象征着江湖顶端巅峰的标志,可是就是这九大巅峰之一的藏兵门的掌门候选闹出了这桩事情,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伞先生看掌柜的年龄大致推算,十五年前这个自称掌柜的家伙应该也是闯荡江湖的年纪,想必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如今伞先生当着掌柜的面道出这件事情的内幕后脑补过掌柜的无数重反应:不信、震惊、不明觉厉、果真如此等等等等,可就是没有预料到掌柜的转身就走。 伞先生扭过头望着脚丈山河:“我讲的话很难听懂么?” 脚丈山河无奈的耸耸肩:“懂倒是不难懂,就是听着嗓子眼儿痒痒,没准儿人家是去找水漱口洗喉咙去了呢?” 江湖客相互之间交流最多的自然是江湖八卦,而江湖大事件自然逃不出这个范围之内,当年卧龙山藏兵门的事情即便过去了这么久依旧是一笔不错的谈资,开口就是“想当年”系列。 有人说那郭羡是被五仙魔宗的圣女给迷惑了心智,堕落入魔;有的人则是觉得是郭羡贪图五仙魔宗玉蟾一脉的至宝,所以才叛出师门和那五仙魔宗的玉蟾圣女勾结在一起;甚至还有谣言说卧龙山藏兵门红白大弟子郭羡和五仙魔宗玉蟾一脉的圣女其实早已是珠胎暗结,两人杀人无数就是为了用人的血肉构筑秘法培育出一个逆天而行的混世魔头,而就为了这个谣言当年江湖上甚至还发起了一起号称“诛杀魔子”“剿灭魔孽”的江湖行动,那些自诩正义之士的江湖恶徒口中喊着正义的口号一次次的将手里的刀剑在无数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和痛苦的挣扎中刺入襁褓和摇篮,那一年江湖上无数婴孩儿惨遭毒手,是人口凋零的一年,同时那一年也是魔道最为放肆的时候,无数魔道趁此机会混入江湖无恶不作,若不是后来有九大门派插手按压此事并发动门人剿灭魔道之人想必最后怕不是又是一场血腥的动乱。 而此时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所谓的“魔子”“魔人转世”“血婴圣魔”正直挺挺的僵坐在椅子上。 伞先生爆出来的料实在是太猛了,郭小道一时半会还没消化,此时整个脑子还属于宕机状态,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等等,等等等等,你们说的事情我怎么听不懂!” 从小郭小道就在问自己的舅舅“自己的父母是谁”,“为什么不要自己了”的时候而老郭也总是在这个时候才能够耐着性子,不厌其烦一次次给郭小道描述:“你的父母是盖世大英雄,是大侠,他们游走红尘拯救苍生,他们没有不要你,只是江湖上还有太多太多的人等着他们去拯救,可是那些坏人总是想打败他们,而你则是他们唯一的弱点,所以你要快点变强,强到可以帮助他们,这样你们一家三口就能一起闯荡江湖了。” 于是郭小道用功习武,即便向往着卧龙山之外的花花世界,听偶尔来一趟的行商描绘外面世界的大好河山也绝不偷溜出去,因为他不想日后和父母见面的时候是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给带过去的。 郭小道无数次脑补一对中年夫妻在无数魔道宵小的围攻下苦苦支撑,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自己只身匹马或者带着自己闯荡江湖时结交的知己好友杀入重围乾坤扭转逆转局面,然后在一片皆大欢喜的欢快氛围中和父母相认。 可是现在他却被人告知你爹妈是当年被人诬陷的英雄? 你爹妈跳崖后生死不知? 你是当年江湖闹得沸沸扬扬全江湖都想灭之而后快的魔孽? “我觉得你们弄错了。”郭小道脸上牵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 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就在刚才郭小道的脑海中无数记忆的碎片不断在脑海中被翻找出来放大:老郭空手变东西的戏法,自己从未见过的父母,老郭带着自己走密道上卧龙山藏兵门,以及那一声中气十足的“回家”! 郭小道如今已经不是刚刚从村子里出来的菜鸟了,跟着掌柜出来的这些时日他也大概了解了江湖客的武力水平,能够达到老郭那种程度的高手少之又少,可见自家舅舅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山野村夫。 “咳咳,二狗,这孩子是谁?”伞先生由于是后来,并没有看到脚仗山河道出郭小道的身份。 脚仗山河溺爱的揉了揉郭小道的脑袋:“他就是郭大侠的儿子。” 伞先生听到这里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看了看敞开的大门,咳嗽几声,喃喃道:“没准儿这个掌柜的比我们想的都要深得多。” …… 当年郭羡舍身叛门,以自身为赌注将离阳皇一手打造的大势还尚在萌芽之际就摁在了地上,可惜大势终归是大势,离阳皇迟早会卷土重来,就好似围湖建坝,一旦大坝决堤,那么大势就会犹如滔滔江水滚滚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当年青竹道人发现了卧龙山藏兵门背后的秘密就悄悄的找到了其他人,伙同卧龙山藏兵门的红白大弟子以及五仙魔宗玉蟾一脉的圣女演了一出好戏,不得不说郭羡和曲云儿都是个了不起的演员,特别是郭羡,就连自家师傅和师弟都骗了过去,但是没办法,当年的那种情况若是有任何人露出一点点破绽那么等待众人的将会是离阳皇那早早就高高举起的屠刀,一旦屠刀斩落那么江湖就会从那一刻开始彻底崩溃。 为了防止离阳皇再次举起屠刀,众人决定去寻找可以阻止离阳皇的办法,可偏偏这种事儿没法透露给更多的人,如今的江湖上处处都是望机楼,他们可没忘记望机楼是谁建造起来后一手扶持发展至今了,有望机楼的地方就有离阳皇的耳目,众人不敢冒险,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阻止一个人做某件事情,就要从根源将这件事的始末摸清楚才能对症下药,然而在多番打探后得到的答案居然是“祖训”! 然而除此之外他们就再也找不到别的线索了,就连“祖训”的内容都不知晓,初代皇室立下了什么训诫,为何会立下训诫众人都不得而知,为此他们寻找到了目前江湖已知活的最久的人。 磐石老人。 想得到磐石老人的解答并不容易,首先要做的就是将磐石老人从山石之中寻找出来,由于常年累月不活动磐石老人早已和山石融为一体,身上包裹着石壳青苔,众人废了不少力气,最后开始靠着问石刀客石石问天的问石刀法才将磐石老人给找了出来。 然而磐石老人人如其名,不论问什么都没有反应,直到众人快要放弃的时候才扔给了众人一枚钥匙和一副地图。 众人遂着地图找到了埋藏在隐秘之地的地洞,从地洞中找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箱子,用钥匙勉强将箱子大开口众人才发现这箱子里面居然装着墨壤年代时期记录。 从记录中伞先生等人才知道当年墨壤年代背后的真相。 其实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 墨壤年代之前,整个天下被门派势力所统治,天下苍生被那些站在武力巅峰的人当做猪狗一般使唤,而这个时候,一个身怀绝技的人出现了,他带着自己的十个徒弟将站在武力巅峰的门派势力从头打到了尾,手段狠辣杀人如麻,不动则已,动则灭门,而那个人的纹章是一只有着九个脑袋面露讥讽的凤鸟,而他的弟子门人也是将九头鸟的徽记纹在身上。 而其原因是一个小女孩说的一句:“我想要所有人都能够有自保的力量。” 而这个小女孩的这句话就是皇室的起源,也是墨壤年代开始的引线。 …… 当年山洞的箱子中伞先生和青竹道人等人了解到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了那个以自身为引点燃了战火发起了墨壤年代的男人的一切。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石问天、青竹道人、苦瓜道人、酒肉浮屠、百里桃花、伞先生暗中小动作不断自然引起了离阳皇的注意,不过好在众人名为给离阳皇抓到什么确实的把柄,碍于江湖口碑离阳皇没办法对众人下手,恐怕离阳皇也没想到自己在江湖中如日中天的名声也会有一天成为束手束脚的麻烦东西。 在一次调查中,众人发现离阳皇也在搜集墨壤年代的东西,于是乎就打算来一波反击,用墨壤年代宝藏为诱饵,引出离阳皇的耳目,并将其斩断,可谁知道在同一场拍卖会居然会出现另外一件墨壤年代的东西,虽然不知道那柄剑是真是假,就是冲着剑上面的九头鸟纹章伞先生就不能让这柄剑落入离阳皇手里。 然而当时伞先生囊中羞涩,只能考虑出手强抢这条下下策。 在被掌柜的拦下的时候伞先生本以为是遇到了一个麻烦的苦主,可谁料居然从掌柜的身上看到了当年打穿天下的那位的绝技 伞先生本以为在拍卖会上遇到了一个缠人的苦主,却意外发现这个男人居然会当年那位的招数“困金锁”。 从宝箱里面的记录来看这一招当年跟随那位的十个弟子门人都没有学会,而这个会“困金锁”有持有墨壤年代的宝剑的男人会是一个普通人吗?说不准这个人的手里也有一份墨壤年代流传下来的宝藏? 想到这里伞先生试探着向掌柜的暴露了九头鸟的纹章,掌柜的果然放人了。 而且这个掌柜的不简单,身边居然有笔录人跟随,现在这个当年郭羡的儿子又在他身边,这就不得不让人想很多了。 金玉满堂阁拍卖墨壤年代地图和宝剑的事情伞先生不信没有传递出去,为了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伞先生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让这个消息在百花城传播开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百花城却在这方面处处阻拦。 不过想来也是,百花城也算得上是离阳皇的耳目,这般作态不足为奇。 可是就在撤离之时百花城又自遮耳目,放他们离开,这又让伞先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当下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这个自称掌柜的男人的真正身份,并且试探此人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此人是敌是友?接近郭羡的儿子有什么企图?是打算借着郭羡之子的名号召集有心之士组成组织还是打算接着郭羡之子的名字引出离阳皇的耳目? 第299章 屋内,白晓笙手持毛笔在桌上书写着什么。 “今日脚丈山河依旧跟在我们后面,并且住在郭小道隔壁,想来定是冲着郭小道来的,而宁家少爷宁十三由于担心身份暴露不肯居住客房,而是睡在停在后院儿马概中的马车内,虽然掌柜的马车里垫了很厚的地毯,内部也很宽阔,但是希望宁家少爷不要在睡梦中误触机关……” 这是白晓笙的习惯,作为笔录人白晓笙每天晚上都会将一天的见闻记录起来,虽然都是流水账但是白家村的情报库就是由无数这样的流水账搭建起来的。 “咕咕——” 蹲在窗户旁边等待晚饭已久肥鸽子已经不耐烦了,自家主子是个拿起笔就干不了别的事儿的主儿,要等到他想起来自己今晚还没开饭估计自己要饿瘦不少。 白家村的笔录人每个人都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鸽子,鸽子从蛋开始,用手心的温度捧着孵化后就用心照料,用秘法喂养,鸽子可以活很长的时间,而且根据喂养培育的方式不同鸽子也会相应呈现出各种各样的模样,就比如驻守百花城的笔录人白月轩,她的彩羽鸟儿其实也是鸽子的一种。 也不知是从小和人生活在一起,还是秘法的原因,白家村的鸽子都非常通人性,说什么话鸽子们都大致听得懂,甚至有的距离成精就差开口说话化为人形了。 而白晓笙的肥鸽子也是如此。 被自家肥鸽子从笔录的世界中拉扯出来白晓笙下意识望向自己的鸽子,正巧碰上了那对幽怨的豆豆眼,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没有给自家鸽子准备晚餐,当下放下笔双手合十笑道:“抱歉啊小白白,你可能等下要跑一趟白家村帮我寄个信。” 小白白:“咕咕?!” 送信?那晚餐呢? 白晓笙不好意思的试探:“回来在吃?” 小白白:“咕咕咕咕!!?” 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 肥鸽子扑腾到白晓笙的手掌,鸽子脚用力踩了踩。 你颠颠,我都瘦了这么多了!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推开,白晓笙下意识将肥鸽子护在怀里空着的手则是探入衣襟里抓住了什么,然而看到来人为之一愣:“掌柜的?你怎么来了?” “废话少说,和我来。” …… 伞先生所说的事情都是在十五年前左右,那时候卧龙山藏兵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江湖都知道,但是眼明人都看得出这件事里面有着不少疑点,整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按照他的想法自己把事情的真相道出后那个掌柜的应该会很快和自己达成共识。 然而伞先生不知道当年卧龙山藏兵门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掌柜的还躺在床上冬眠没睡醒呢! 所以有关事情的真假掌柜的判断不出来,但是没关系,自家伙计是一个笔录人啊,江湖上这么大的八卦白晓笙没理由会不知道。 于是掌柜的就把白晓笙给拽过去了。 等掌柜的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扯着一个人。 白晓笙此时手中正捧着一只肥格子,也不知是鸽子的羽毛膨胀丰满还是鸽子本身就肥硕,白晓笙托着鸽子的整个手掌都被鸽子的羽毛给笼罩了进去,正面看过去连手背都看不到。 在伞先生看来掌柜的既然识得九头鸟纹章而且还会困金锁,想必定然和这纹章背后所代表的那位有些渊源,所以这才放心大胆的将这件事情告知并希望掌柜的能够入伙,可是现在他又把其他人带到了现场。 伞先生面上露出提防的神色,眼神隐隐有不愉之意:“掌柜的你这是何意?” 在他看来不管是谁,都是外人,虽然伞先生不打算缩手缩脚的隐藏踪迹但是也不希望自己行踪暴露。 正当他想一探究竟的时候仔细看掌柜的牵着的白晓笙态度顿时大变:“原来是笔录人,失敬咳咳失敬。” 伞先生还没忘当时在拍卖会现场一口道破了自己身份的笔录人,虽然这个笔录人年纪尚浅但是手里的笔录人腰牌证明错不了,那种独特的纹理只有笔录人的令牌上有。 掌柜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之前你和我说的事情当年事儿发的时候我还在睡觉,而且这些都是些江湖中事,可是我不是江湖中人,所以即便醒了也没有刻意去了解,不过我有个好伙计,这些事儿他应该清楚。”说着掌柜的拍了拍白晓笙的肩膀,肥鸽子也随着白晓笙肩膀的抖动在在白晓笙手里q弹个不停,抖得眼睛发花。 “可是……咳咳……笔录人啊……” 伞先生有些担忧,毕竟江湖上笔录人是出了名的没有节操,为了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为了满足自己贪婪的求知欲他们可以用上任何手段:跟踪、话术、交易、暗杀,甚至是设计连环计逼迫目标泄露出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譬如,在很早之前,有一侠名“覆雨剑”的江湖客,名唤刘长坤,三尺剑围号称滴水不漏,而施展出的覆雨剑围攻击力也煞是可怕,其剑势细密如雨,无孔不入,恐怖如斯。 而当时同一期长庚剑派的三长老山巅论剑突破,那长庚剑锋杀气如针,无坚不摧也是恐怖如斯。 而当时就有两个笔录人想知道覆雨剑刘长坤的无敌剑围能否抵挡住长庚剑派的三长老一手无坚不摧的长庚剑锋,于是二者联手利用手里的情报设下套,诱导覆雨剑刘长坤和长庚剑派三长老相互之间打斗了起来,其结果是两败俱伤,覆雨剑刘长坤的剑围被破,从此留下诺大心理阴影,导致三尺剑围缩至一尺,好好地攻势细密如雨的覆雨剑法也演化成了纯防御功夫法,硬生生的把攻防一体的绝世剑法给掰成了乌龟壳。 而长庚剑派的三长老更惨,习武之人讲究的是一往无前,这位长庚剑派的三长老刚突破不久就被那两个无良笔录人诱导着去戳覆雨剑刘长坤的剑围,虽然和覆雨剑刘长坤拼了个两败俱伤但是由于刚刚突破还没稳定下来就惨遭破招导致气血本源受损功力大退,现在只能在长庚剑派名下的外围门派当挂名执事带孩子了。 不仅如此,当天覆雨剑刘长坤和长庚剑派三长老的对决有不少江湖客慕名前来观看,覆雨剑刘长坤是一名独行江湖客,也就是所谓的野路子,作为一名野生野路子江湖客自然受到了不少同类型江湖客的追捧,现场不是江湖客就是为了给覆雨剑刘长坤壮势而来的,有初出茅庐的菜鸟,也有在江湖混迹多年的中庸老前辈。 而长庚剑派见此,在对自家三长老信心十足的情况下同样为了给自家长庚剑派壮势,在开盘口的时候将未来门派建设资金给投了进去,赌自家三长老大获全胜,以此来和对面旺盛的人气形成相互抗衡的局面。 然而现场覆雨剑刘长坤的剑围被破,暴走的剑势和剑气胡乱四射,更有不少落入围观的吃瓜群众当中,伤及到了不少无辜江湖客。 而长庚剑派则是因为自家三长老和覆雨剑刘长坤两败俱伤判得平局,导致庄家通吃输得一干二净,使得门派未来十年的改建资金丢入水中连个声响都没听到,还要花大价钱给自家三长老调理伤势,使得门派资源大减,门派实力更是倒退不少。 而最后的结果就是促使这一切的两个笔录人大摇大摆的拍拍屁股,一个人收起得到的数据记录,另一个人收起赚的盆满钵满大获全胜的赌局盘口,两人屁颠屁颠的继续去追寻着下一个目标去了。 然而这并非个例,笔录人因为自己好奇心引发的悲剧数不胜数,什么古月剑圣、望月刀神等等鼎鼎有名的江湖大咖都被笔录人坑过,这些江湖高手前辈曾经联手惩戒过笔录人,却不料被笔录人反手挖出不少年少轻狂的黑料。 而望月刀神更是被爆料出年少不懂事儿,在某某某地方没经受住诱惑,和万花楼头牌的海棠姑娘发生不可描述的情节后海棠姑娘就不知去向,而在知情人士和有心群众的帮助下终于海棠姑娘被挖了出来,被发现的时候这位海棠姑娘背后背着一个孩子,正在某个小镇买豆腐呢,而根据现场人士的爆料和描述,那个被海棠姑娘背在背后的孩子眉目间和望月刀神有着八九分的相似。 古月剑圣年少时有了些武功自认天下无敌,单挑青龙寨结果被人家围殴后扒光吊在大门口三天三夜的事迹抄录后被贴满了大街小巷,而且每一张还不带重样的,一张接一张跟说书章节似的,每一张的章节内容饱满,文笔幽默,情节紧凑,而且还在关键地方玩儿断章,使得整个江湖陷入了古怪的局面中:每天都有人大街小巷的找序章欲罢不能,见面就问:你知道古月剑圣风流史更新到哪一章了吗? 总之对于笔录人伞先生一向都是敬谢不敏的,这些活宝天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因为自己的兴趣爱好而彻底跑偏并顺便把你带跑偏?伞先生众人的计划容不得半点闪失,他可不想十几年的计划功亏一篑,而且笔录人也贩卖情报,天知道自己等人的情报会不会被这个笔录人给卖出去? “没事儿。”掌柜的摆摆手:“这小子现在是我家的伙计,不玩儿买卖情报那一套。” “嗯?” 伞先生颇为惊讶,原以为这两人是相互组队游历江湖的关系,这并不少见,不少笔录人会和强大的江湖客一起行动,一方面是安全系数高,而另一方面——谁没个故事啊?八卦什么的笔录人最喜欢了。 笔录人爱八卦,特别是高手的八卦,在伞先生看来白晓笙跟掌柜的在一起一定也是因为掌故的会困金锁有兴趣,至于掌柜的说自己不是江湖中人? 呵呵,我信你才有鬼了,你当我没看到你那一大队的凶神恶煞的跟班儿?你要是说那些是镖师我伞先生就当你面表演生吞了我手里的这把红纸伞! 然而现在掌柜的说这个笔录人是自家伙计,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笔录人一般不会长期跟在一个人身边,以笔录人的本事想要掏空一个人的秘密实在是太简单了,当那个人没有了秘密在笔录人眼里也就没有了跟随价值了。 而这年头跑行商的伙计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一旦成为了跑行商的伙计那么就代表着伙计本身就成为了跑行商的私有物,这对于一个天生向往自由有着贪婪求知欲的笔录人来说这是不可忍受的,然而看那个笔录人似乎并没有表现反感,甚至还对自己示意般的点了点头。 伞先生面色凝重起来,这个掌柜的有点儿东西,本来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流离在外的同志,结果对方似乎不是同志而是操着意大利炮的某团长? …… 掌柜的把之前伞先生所言对着白晓笙重复了一遍。 听到掌柜的讲故事一般的模样白晓笙就明白过来了,自家掌柜的确实是缺少近现代江湖大事件的积累知识,虽然白晓笙有给掌柜的编写一本类似介绍近现代江湖大事记的事情但是站在笔录人的角度有些事情也不是那么方便爆料的自然也是一笔带过,让掌柜的从还不到两指厚的本本里将百年江湖变化读个通透确实有些为难人。 捧着自家咕咕咕的白晓笙也不是傻子,当即开动脑筋将自己已知的情报和现有知道的情报相互叠加,双眼微合——这是白晓笙脑内正在超高速运转的表现。 沉吟片刻,白晓笙抬眼望向脚丈山河:“你说郭小道是你说的郭羡和曲云儿的儿子,你有什么证据吗?” 脚丈山河挠了挠头:“这可就难说了,命这玩意儿玄之又玄,当初教我的高人也只教了我看‘势’的本事,而我也是根据这小子的势和脸判断的。” 白晓笙和掌柜的面上露出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 现在算命看面相也讲究看脸了?那抽签之前是不是要洗把手啊? 脚丈山河看众人面色也知道自己这种解释不靠谱,于是憋足了劲儿使劲儿想,突然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对了!我记得这小子的把儿上有颗痣!” 现场一阵沉默,郭小道面色一阵青红,掌柜的拍了拍郭小道的肩膀一脸同情:“我同意和你换房间了。” 伞先生也是面色古怪:“咳咳,你还有这嗜好?” 见众人面色奇怪脚仗山河反应过来了,连忙摆手解释道:“你们一个个想啥呢?这小子还包在襁褓里面的时候还是被我给带到藏兵门郭二侠手上的呢,一路上可没少给这小子换尿片,是那个时候看到的!” 第300章 当年郭羡和曲云儿在石问天、青竹道人、苦瓜道人、酒肉浮屠、百里桃花、伞先生一共六人的相互打掩护之下顺利摆脱了追下山查找尸首的江湖客们,而追寻而来的江湖客们自然也想不到这六个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大咖会联手作秀。 然而郭羡和曲云儿却并没有搅和到一起去,他们似乎并没有打算迎合众人的志向,而是另有打算,而众人也不好强迫郭羡和曲云儿的意志,所以依照道义所行等二人度过生命的危险期后就目送二人被二狗接走不知去向,而石问天、青竹道人、苦瓜道人、酒肉浮屠、百里桃花、伞先生则是筹备着所谓的反派势力的根基,打算一举将万恶之源,也就是离阳皇彻底铲除。 而就在郭羡和曲云儿离开后的一年时间,突然江湖上就兴起了风风火火的剿灭魔头余孽的动静,而此时众人才知道郭羡和曲云儿二人居然搞到了一块儿还剩了个孩子。 不过想想也是,曲云儿一个从不出门的女娃娃惨遭满门被灭,就在这时郭羡横空出世一力将其保下,还为此付出诺大代价,虽然是为了阻碍大势所付出的大的代价但是这并不妨碍曲云儿眼中郭羡的伟大形象,二人同遭此难日久生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然而由于众人不知道郭羡和曲云儿的去向,即便是相帮满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祈祷,而让众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那个不会武功的流氓地痞二狗居然抱着尚在襁褓中的郭羡和曲云儿的爱情结晶一路逃到了卧龙山郭檐所隐居的山村,并将其托付给了郭檐郭二侠。 然后二狗就开始了自己成长为脚丈山河的旅程,直到主动找上石问天、青竹道人、苦瓜道人、酒肉浮屠、百里桃花、伞先生六人成为他们在江湖上的耳目。 …… “所以说你小子活到现在我的功劳可是功不可没。”脚丈山河笑嘻嘻道:“你没必要对我抱有不必要的戒心,真要说起来你小子还欠我一条命呐。” 郭小道沉默不语,此时郭小道已经相信了大半,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偶尔会做的梦,那个被人追杀但是却仿佛被裹住手脚无法任意活动的梦。 想必那是郭小道还在婴孩儿时期的记忆残影吧?那个抱着自己的人就是面前这个家伙? 突然郭小道发现自己距离自己的目标前所未有的接近,他和老郭赌斗,冒险去狩猎斑额虎,甚至参加致死率极高的侠士资格考核不正是为了找到自己的爹娘吗? “你知道我的爹娘在哪里吗?” “你带我去找我的爹娘吧?” 如果此时说出这种话得到的无非是两个答案,是或否,然而郭小道并没有开口。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即便是知道了自己的爹娘身在何处也无济于事。 自己还是太过弱小了。 就在此时,距离自己目标只有一步之遥,甚至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得到答案的地步,郭小道下定了决心。 …… “什么?”伞先生咳嗽都忘记了:“你不打算加入我们吗?” 掌柜的莫名其妙:“你惊讶个什么劲儿啊,我可是一个正经的生意人,你们的计划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江湖中人。” “可是……咳咳。”伞先生摊开双手一副尽力争取的表情:“你是那位存在的继任者啊,你总不会眼珠子看着那位一手打造出来的江湖被离阳皇一手摧毁把?” “那位是哪位?”掌柜的一副不明觉厉的表情:“莫非是你们的那个神秘组织的头头?” “别装蒜了!咳咳咳……”伞先生指着掌柜的手:“拍卖会上你曾经用来封锁脚丈山河行动的是困金锁对吧?” “是又怎么样?” “据我所知那一招是那位存在的独门招式,可没有外传给别人,除非是获得了那位的传承。”伞先生定睛看着掌柜的:“很显然你就是那个得到了那位传承的幸运儿咳咳……既然你得到了那位的传承,不管你之前只做什么的,都有义务继承那一位的意愿守护这片来之不易的江湖风景。” “有点儿意思。”掌柜的挑挑眉:“看来你们并非是漫无目的的行动啊,不过你说了这么久是不是该我说话了?” 掌柜的自顾自的搬了个板凳贴着郭小道坐下,一把搂住郭小道:“正如你们所见,现在我正和这个小鬼一同行动,但是你们不要想多了,我只不过是接受了这个小鬼监护人的委托带这个小鬼来参加侠士资格考核而已,至于其他的事儿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伞先生愣了半晌方才开口:“原来如此,是我想复杂了,但是你继承了那位的传承这件事儿是事实没错吧?” 掌柜的和郭小道表情一脸古怪,对视一眼,掌柜的点点头:“你这种说法也不算错就是了。” 伞先生满脸问号,什么叫做“这种说法不算错?”,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必须要把这个家伙拉进来。” 虽然伞先生等人计划着推翻离阳皇,但是江湖嘛,不管做什么事情总归要找到所谓的“大义”,也就是动手的理由,当年由于离阳皇手下人行动隐秘,再加上还没开始行动就被郭羡和曲云儿的跳崖给打断了,所以除了石问天、青竹道人、苦瓜道人、酒肉浮屠、百里桃花、伞先生六人根本没有人知道当年的事件是离阳皇在里面作祟。 但是现在活生生的“大义”就站在自己等人的面前,而且还是两个! 郭小道本身就是当年郭羡和曲云儿的“遗孤”,没错,是“遗孤”,若是郭小道知晓当年的真相定然会向为了为父母讨回公道而向自己等人寻求帮助,这样自己等人就有了行动的理由了,本来计划着将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但是现在看来还是郭小道做这个开口的人比较好,毕竟自己等人说话的分量远不如这个当年“大义的牺牲者的遗孤”。 而另一个就更不得了了,那可是以一人之力开启墨壤年代并将其结束的狠人的继承者,以“守护这个来之不易的江湖“这个“大义”进行行动的话想必响应号召的人会更多,到时候形成足以掀翻离阳皇的江湖浪潮也不是难事。 当然前提是面前这个家伙愿意合作,不过就现在来看这个家伙从眼神到气势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市侩气息,看不到好处这个家伙是绝对不会采取行动的。 “啧,还真是标准的生意人啊。” 伞先生有些头疼,自己可是标准的武斗派,谈判这种事情一直都不是自己的强项。 “既然如此干脆把其他人也都弄过来吧。”伞先生这么想着。 “这样也好,我也挺有兴趣见一见你们组织的其他人。”掌柜的开口:“没事儿的话我就回去睡觉了,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谈。” 伞先生:“?!” 他是怎么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白晓笙见怪不怪。 江湖上有一种职业,叫做“看相”,就是那种披着麻布袍子手持长褂上面写着“铁口直断”“不灵不要钱”的江湖职业,往往这些人会叫住路边的某人上前搭话,亦或者在路边说一些玄之又玄的话来引爆目标情绪从而让自己进入对方的视线,然后会根据对方的面部表情来判断对方遭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一招白晓笙其实也会用,情报搜集是非常考验观察力的环节,而一个人往往不经意的动作总是会暴露出一些书面和语言意外的信息,根据他人面部变化来读取对方心里变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年轻人不要表现得这么意外嘛。”掌柜的笑眯眯道:“人情世故经历得多了,会读心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不不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情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吧? 掌柜的说的不错,这个本事需要累积足够的人情世故,也就是人生经验,看过众多的人,见过诸多的事,这才能够做得到这种看起来就好像“读心术”一样的事情,不过通过一个人轻微的面部神色就能读懂这种程度的内容的估计也就只有长生不死的掌柜本人才做得到吧? 白晓笙站在掌柜的身后一副“我早就知道我家掌柜的这么屌”的神情,可实际上内心的惊讶不比在场众人差,但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表示出“我是老伙计”的地位白晓笙只能面无表情看着众人:“哼,大惊小怪。” 伞先生咳嗽几声:“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就按你说的明天再说吧。” 掌柜的和白晓笙以及郭小道离开了脚丈山河的房间,现在房间只剩下脚丈山河和伞先生。 然后脚丈山河就慌了。 “喂喂喂!你该不会真的打算把那个家伙给召进队伍里来吧?!” “当然了。”伞先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你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怂啊。” 直到刚才为止脚丈山河都在强行保持着镇定,作为一个不会武功还满世界跑的人脚丈山河是一个极其擅长伪装自己的人,至起码混到今天都没有被人发现。 其原因就是因为他怂,相当怂,怂到神经过敏的程度。 “但是……” “没关系。”伞先生笑了笑:“咳咳,他们距离百花城不远,就在刚才我就已经通知他们了,明日他们就会入城。” …… 回房间的走廊上,郭小道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知道了真相郭小道心事重重:“掌柜的……” 掌柜的拍了拍郭小道的脑袋,操着无所谓的语气笑眯眯道:“什么都别多想,那不是现阶段你该操心的事情,睡觉吧。” “可是……” “掌柜的都说了叫你去睡觉了。”白晓笙斜眼:“还是说你在内疚?” 郭小道心里一抖。 没错,内疚,郭小道知晓了事情背后错综复杂的真相后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背景居然牵扯着这么麻烦的事情,而且按照那个伞先生的举动毫无疑他是一心想把掌柜的给拖进这件事情里面。 “如果不是掌柜的接了自己的委托也不会被自己的事情卷进去,都是因为我……”掌柜的笑眯眯道:“你满脸写着这种情绪呢。” “我……” “啪!” 郭小道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脖子一痛,然后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这种感觉这一路上感受过无数次,这是被那帮野盗下黑手砍脖子打得他失去知觉时候的感觉。 郭小道倒在自己的房门门口,掌柜的将郭小道夹在腋下,从他身上摸出门钥匙将郭小道弄进房间丢到床上,看着郭小那副介于年幼和年轻只见的面庞无奈道:“明明还只是个小鬼,成天到晚竟瞎操心,真不知这个性格是怎么养出来的。” “掌柜的,怎么办?”白晓笙开口询问,意思很明显,就是伞先生的邀请。 以一个笔录人的角度来说白晓笙自然是倾向于掺和进去,对于笔录人来说从来都不怕事儿大,然而现在的白晓笙有着身为掌柜的首席伙计的觉悟,笔录江湖显然在白晓笙心中占据着更重的分量。 不过现在他是伙计,这种决定未来行进路线的大事儿自然是交给掌柜的做决定。 “顺其自然吧。”掌柜的挠了挠头:“这种事情可不是你想操控就能操控的,毕竟江湖上的事儿都是顺其大势,我们只需要随波逐流保持自己始终处于江湖浪潮的最外层就好。” 白晓笙没想到自家掌柜的回答居然如此随便,不过仔细想想没准儿这种做法才是最正确的。 “随机应变吗?”白晓笙耸耸肩,这还真的是符合自家掌柜性格的行动呢。 “好了,现在时间不早了,睡吧。”掌柜的打了个哈欠,睡觉这种事情是最美妙的人身体验,梦境中的自己总是能够体验自己人生之外的人生,这可是难得的体验。 第301章 睁开眼,不是一望无际的天空,而是陌生的天花板,郭小道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自己现在是睡在客栈里。 “昨晚我是怎么睡着的来着……嘶——” 郭小道迷迷糊糊起床回想着自己昨夜的遭遇脖子传来介于抽筋和落枕之间的疼痛感,也许是昨晚掌柜的没把郭小道趴在床上的姿势摆正确,郭小道只能歪着脑袋,稍稍一动就一阵阵的抽痛。 郭小道轻轻碰了碰脖子后面,感觉一阵阵的刺痛,歪着脑袋侧身站在光滑可鉴的铜镜面前,看到自己的脖子后边儿青了一大块儿,再联想起昨夜的事儿,郭小道终于恢复了记忆,一脸卧槽:“为了早点睡觉掌柜的居然把我一手刀给砍晕了!?” 郭小道咬牙切齿,此时他还没有发现自己昨夜那般纠结的心态都已经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咚咚咚。” 大门被敲响,郭小道开口询问:“谁啊!” “我。”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郭小道一听赶紧跑到门口拉开门:“白大哥?你怎么来了?” 这一路上虽然白晓笙对郭小道各种的嫌弃,但是在掌柜的“客户至上”的教育理念之下白晓笙在行动上对郭小道确实是不错,给郭小道涂药膏,熬制汤药,吃饭时给郭小道多打一勺半勺之类的,而郭小道将这些事儿都记在心里,已经将白晓笙定位成冷面心暖的好大哥了,也不知白晓笙知道自己在郭小道的心里是这么个形象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白晓笙走进房门,瞅了一眼歪着脖子时不时被脖子后面的淤伤疼得龇牙咧嘴的郭小道,将一个短颈宽口的瓷瓶顿在桌上:“这是掌柜的昨晚交给我,要我今早给你的。” 郭小道看到这个瓷瓶立刻两眼放光,这一路上郭小道被掌柜的有意无意的锤炼,就连跑马拉松的时候都要在野盗们的偷袭下完成规定距离,甚至到了后期众人的停留和休息时间都是卡着郭小道体能来算的,一般人照这么折腾早就垮掉了,而郭小道能够坚持到现在并非是他天赋异禀,而是掌柜的这一路上各种药物的支持。 郭小道并非没有接触过药物,在卧龙山村里的时候郭小道和老郭对练整天穷折腾可没少受伤,跌打淤青都是小儿科,严重的甚至有一次直接被老郭给一巴掌拍骨折了,就算是小孩子长身体骨骼愈合得快也足足躺了小半年才养好,平日村里没少使用金疮药和止血散,青玉断续膏都用了不少,等到郭小道真正跟着掌柜的出来才知道自己在村里往身上瞎涂乱抹的药物价格是何等昂贵,那青玉断续膏更是价值连城。 由于经常郭小道受伤,郭小道对于什么伤势大概要用多长时间恢复心里都多少有些计量,可是到了掌柜这儿他就发现自己以往的那些计算统统不管用了,需要养个三四天才能消下去的淤青一晚上就消失了,那些刀伤箭伤七天过后连疤痕都不会留下,至于骨折,郭小道都不记得自己这一路在掌柜的手里骨折过多少次了,但是每次都是在一个月之内就痊愈了,有的时候甚至都还不需要一个月。 而这一切都来源于掌柜手里的那些药物。 直到目前为止郭小道见掌柜的制作过三种药物,一种是药粉状,溶入水中将淤青淤肿的部位放进去泡一阵子,一柱香以内肿起来的位置就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若是辅以化血去淤的按摩手法半柱香的功夫就能恢复如初;第二种就是在百花城掌柜使用过的清障丸,据说可以中和江湖上大多数烟气类的毒药和瘴气的毒性,郭小道也不明白什么叫中和,不过效果和辟毒丸是一样的。 辟毒丸不敢号称能够解除江湖上大多数的烟气类毒药和瘴气,但是掌柜的清障丸敢!而且确确实实有效,百花城的混合香毒都拿掌柜的清障丸儿没办法,要知道在城镇发展的过程中混合香毒也在不断发展成长,这些年百花城的混合香毒可是百花城维持城内秩序的根本保障。 而辟毒丸的价格大概是七十两一颗,郭小道大致掰着自己的手指和脚趾算了算,大概掌柜的清障丸是个天文数字吧? 而第三种药物就是被白晓笙放在桌上的这瓶。 郭小道扯开绑在瓶口的线头,扯开盖封在瓶口以免药物流失的红色布料,用食指挖出一坨淡灰色的药物涂抹在脖子后面的淤青上,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觉如同钢针刺穿皮肤一般的感觉疼得郭小道一抖,随即这些钢针就化作一道道热流在皮下扩散开,仿佛有一只火热的手掌按着后颈的淤青按压,舒服得郭小道直哼哼。 这可是个好东西,淤伤红肿,刀伤剑痕,甚至蚊虫叮咬,把这药物抹上去,在用布条裹一晚上,症状轻的裹一晚上就好了,严重的一个月后也不会留下疤痕,甚至郭小道以前在村子里受过的伤留下的疤痕都被这种淡化抹消了,搞得现在郭小道浑身上下白白净净,甚至露在外面的胳臂腿儿上面肤色都白净了不少,再加上遗传自自家爹娘的好皮囊个,也不怪在二进城的时候成为被吃瓜群众猜测是百花城少城主。 “嘿嘿嘿,多谢白大哥。”郭小道试探着动了动脖子,感受到明显症状轻微化,笑嘻嘻的冲着白晓笙拱了拱手,然后有些舍不得的将装着膏药的瓷瓶放回桌上:“这剩下的……” 白晓笙却压根儿不买账,摆摆手:“别谢我,要谢就去谢掌柜的,反正这玩意儿我已经给你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我得去睡个回笼觉了……”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了锣鼓声和鞭炮声,紧接着整个百花城就好似沸腾起来了一般,欢呼声、口哨声和尖叫声混合成声浪冲刷着白晓笙的耳膜。 白晓笙:“……” 我不就是想睡个回笼觉,招谁惹谁了? “砰。”“砰砰砰砰……” 走廊大门陆续打开,小刀和野盗们也被吵了起来,就连掌柜的都揉着眼皮打着呵欠:“什么情况?” 毛手野盗粗着嗓子嚎起来:“小二!小二死哪里去了!” “哟。”一个脑袋探了出来,蹦跶蹦跶的跑上楼一抱拳满脸殷勤笑道:“诸位客官昨晚歇息的可好?” “昨晚还行,就是床太软了,睡起来没有草地舒服……不是,谁问你这个了?”毛手野盗不满的开口问道:“外边儿这是什么情况?敲锣打鼓的谁家嫁姑娘这么大动静?” “就是,大早上的我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下来了。” “我正穿衣裳呢,一串鞭炮吓得我顺手就把衣衫给撕咯。” 一听众人的抱怨小二赶紧抱拳哈腰:“哟,诸位这可对不住,小的这就去打听打听!”说着一溜烟儿就跑没影儿了。 然后就到了中午。 此时正是客栈最忙的时候,这家客栈虽然是全百花城最贵的但是也仅限于住店,大堂白天也做堂食的生意,价格在百花城也尚显中庸偏上。 而客栈掌柜的此时却没有在柜台后边儿,而是不断地在后厨和客栈大堂进进出出招呼着客人,忙得团团转。 “哟,客官慢吃。” “您的菜,请慢用!” “这位爷!您的好酒来咯!” 好不容易将客满的大堂都招待好,大堂吃得热火朝天,客栈掌柜的才瘫坐在后台,有气无力的嘴里碎碎念:“那个臭小子去哪里了,等他回来我可得好好收拾他一次。” …… 众人在大堂吃饭,此刻他们的行礼都已经从房间里面转移到了后院儿的马车上,有马车里蹲着的宁十三保管,顺带一提宁十三为了不暴露自己仍旧躲在马车里,就连饭菜都是郭小道给送进去的。 “那个小二哥还没回来?”郭小道皱眉:“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郭小道内心惴惴不安,毕竟是因为自己众人的原因小二才去打探外边儿出什么事儿了的,万一真的在外面儿出了事儿郭小道觉得自己等人起码要负一大半的责任。 就在郭小道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家伙冲进了客栈直奔后院儿,掌柜的眼疾手快一把将此人拉住往门口扔:“去去去,哪里来的疯子,瞎闯个什么啊!” “哎呀!”那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家伙开口:“掌柜的,是我!我!” 这人把头发拨开露出脸,这人正是小二。 客栈掌柜的一看到小二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回来?一大早桌椅也没擦地也没扫马也没有喂中午这么忙你居然跑得连人影都没了!你是想造反了是吧?” 平日小二也是那种有些小胆子的性格,可这次却一把甩开客栈掌柜的手:“嗨呀,这些话等待会儿再说!我有急事儿!” 说着就冲到后院儿去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客栈掌柜的,还不等掌柜的反应过来就看到小二报这个小坛子疯一般的跑了出去。 掌柜的愣了半晌:“这还真是奇了怪了,那个坛子不是他辛辛苦苦攒的老婆本儿吗?平日舍不得动用分毫,怎么今天连锅端了?” 郭小道眼睁睁看着疯一般小二个风一般的跑出去:“这小二哥这是中邪了吧?” 话音刚落,就看到门外大波大波的人群朝着刚才小二哥跑走的方向跑过去,甚至看到一些江湖客不惜触犯百花城“不得飞檐走壁”的禁令踩着汹涌人群的肩膀或者街对面儿的房顶一路飞驰过去,口里兴奋的喊着什么。 坐在隔壁桌的伞先生和脚丈山河对视一眼,相视一笑:“这动静,看来是已经来了。” 二人说话并没有避着掌柜的和郭小道等人,众人听到隔壁桌的动静回过头,小刀挑了挑眉问道:“外面儿这动静儿,是你们俩弄出来的?” “我们可没那么大本事。”脚丈山河笑了笑:“人多眼杂,隔墙有耳,不太方便说,你就当是我们弄出来的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装啥装。”毛手野盗不乐意了,另一个野盗也点头:“就是,要真是你们干的就赶紧陪我衣裳。” 这个倒霉的野盗还在心疼自己早上被吓得手一哆嗦撕坏了的衣裳。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跑进来:“刘老四!刘老四你快借我点儿银子!” 一个正在吃饭的食客抬头一瞧:“哟,这不是王二哥吗?你急着要银子干啥使?” “百里桃花来百花城了!桃花万里正在城里卖百里桃花的亲手刺绣手帕呢!” 瞬间,大堂所有的碗筷碰撞交杯对盅的声音都消失了,大堂陷入的短暂的寂静,就好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随即大堂人群轰然爆发,所有人疯一般的和门外面的那些人一样冲了出去,加入了人群浪潮中。 “快快快!去晚了就没了!” “怎么这么突然!我都没收到通知啊!” “诶诶额!付钱!你们倒是付钱了再走啊!” 最后一句话是掌柜的说的。 大堂一片狼藉,桌椅餐盘摔了一地,掌柜的欲哭无泪的蹲坐在大堂:“夭寿啊。” “百里桃花?桃花万里?”郭小道一脸懵逼:“这什么跟什么啊?” 白晓笙淡定的夹了一筷子菜:“一个江湖有名的女侠,因为长得好看而且身手不赖,被选为江湖十大美女的候选之一,而且极具竞争力,性格温婉可人,被江湖客评为最想娶回家的女侠……之一。” “而桃花万里则是百里桃花的一个后勤团队,专门制作并贩卖一些百里桃花的一些周边小商品,什么百里桃花穿过的绣花鞋,用过的手帕,绣过的手绢儿等等,而且卖出来的价格还不菲。” 众人望向身后,莫小小挑眉:“你怎么出来了?” 宁十三指了指一片狼藉的大厅:“人都走光了,我还怕什么?” 掌柜的望向伞先生:“你找来的?” 伞先生面露笑容:“咳咳,你猜?” 第302章 人只要还喘气,就总是要花银子,对于江湖客同样如此,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武器兵刃、药膏毒粉不论哪一样都是花钱的大户,不过好在当今这年代江湖客不再是落魄的代言词,有了望机楼更多的江湖客将武功视为谋生手段,换来的则是荷包口袋的日渐丰满。 但是伞先生众人却没法和其他江湖客一样,毕竟众人暗地里计划着怼翻离阳皇呢,要是去望机楼不就自投罗网了吗?他们可还没有忘记离阳皇手里有一支专门对付江湖客的军队。 所以他们就想出了个招儿。 …… “呔!” 伴随着清亮的女子喝叫,又一个江湖客汉子被从擂台上给踹了下去,鼻青脸肿门牙飞起,看上去模样凄惨,可是让人感到诡异的是这个汉子居然满脸幸福的笑意,然后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擂台上,一个一副娃娃脸,身高不足一米七的少女收回了踹飞对方的脚,喘了口气,香汗淋漓,不过她并没有时间去擦汗,人群涌动,人群里面的人们纷纷喊道:“九号跪了!第十号!十号是谁!”“就是!不敢上就喊弃权!不要耽误大家和百里桃花女侠同擂比试的时间!”“啊啊啊啊百里桃花我爱你!”“滚!你踩老子脚了!” 丛林之中凶猛的食肉野兽袭击弱小的猎物往往得手的原因并非是食肉动物己身的猎杀水平有多高超, 擂台上,百里桃花擦了把香汗,对着台下汹涌狼嚎的江湖客抿嘴一笑,仅仅是一个动作就将之前凶猛的架势给收敛了起来,仿佛方才那个悍然将九号挑战者踹下去的不是她一样。 十五年过去了,百里桃花虽然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可是岁月仿佛在她身上无法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是那副婷婷少女的模样,再加上江湖上罕有的娇小身材,令无数江湖狼们追捧不已。 听到人群骚乱,百里桃花连忙柔声安抚:“大家不要乱!给其他人一心理点准备时间,也给桃花我一点点准备时间好吗?” 百里桃花声音娇嫩,如清流泉水一般洗涤了现场所有人骚乱的心。 “啊我被治愈了。” “不行,这声音有瘾。” “昂昂我变成软骨头了。” “百里桃花你不能这么可爱!我会死的!” 现场没有不理智的说出:“百里桃花我要你为我生猴子”之类的话,因为之前但凡说出这句话的都被围殴致死了。 “啊好羡慕刚才那个家伙,你看到了吗?百里桃花是用脚把他踹下去的!” “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那人羡慕嫉妒恨:“他没准儿摸到了百里桃花的脚或者小腿!” “即便没有摸到那也用脸触碰到了百里桃花的脚底板!” “啊啊啊听你这么一说好羡慕!” …… “啧啧啧,好大一群败犬。”掌柜的看着前赴后继上擂台又被踹下来的江湖客们,想起了前世那些疯狂的追星族,只不过这些江湖客的追星方式更加别具一格,而这个叫做百里桃花的小丫头本事也不错,当然,所谓的本事并非是拳脚功夫,而是蛊惑人心的手段,居然能引得这么大一批脑残粉,要知道这个年代可没有水军和托儿这种高端技术型灰色职业。 “本来一开始是打算弄弄个噱头,搞个掰手腕的把式什么的,咳咳,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搞成了比武招亲了。” 人山人海外围,伞先生看着人头攒动的人群笑了笑:“不过这帮江湖客倒是对此乐此不疲就是了。” 莫小小目瞪口呆:“你这是比武招亲?” “怎么?小姑娘眼红了,也想去试试看自己能招来多少人?” 一个狂放的声音从众人背后响起,莫小小回头,只见一个扛着一把破烂宽背大刀的汉子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而他的背后则是跟着两个道士打扮的江湖客。 来人正是石问天和青竹道人和苦瓜道人。 “你们迟到了。”伞先生看到众人开口:“怎么不见酒肉浮屠?” “他在那里开赌盘呢。”石问天努了努嘴指向人群中间那个挺着大肚子身材高大的光头汉子,这个光头汉子一手抱着一个账本一手抱着一个酒缸:“开盘啦开盘啦啊!坚持五息的,还有没有人赌坚持五息的!” “这…咳咳…不太好吧?”伞先生皱眉:“这可是百花城,这里有赌场,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引来百花城赌场?” “放心吧!”青竹道人笑着打消了伞先生的顾虑:“我们早就想到了,这儿的赌场早在之前就已经被苦瓜大师给说服了。” 郭小道一愣,转过身问掌柜的:“赌场也能够被说服?” 在郭小道的印象里赌场的人一向都是那种有事儿干事儿没事儿找事儿的暴力不安因素,面前这个道士说把赌场说服郭小道怎么就觉得有点儿不信呢? 掌柜的笑了笑解释道:“这种灰色行业最怕有人找事儿,也怕闹出事端,能安安静静的那是最好,至于能不能够被说服,那就要看你的说法能不能够以德服人了。” 郭小道疑惑:“以德服人?”郭小道虽然自己没去过赌场但是显然郭小道不认为赌场会吃这一套。 苦瓜道人温和的笑了笑,抬了抬手里的剑,亮出剑柄,剑柄上赫然纂刻着一个大写的“德”字。 然后郭小道就知道所谓的“以德服人”究竟是怎么个“以德服人”法了。 “你们倒是挺有头脑。”宁十三不愧是宁家的接班人,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模式的执行度和圈钱方案,并在自己脑中构思了无数利用这个所谓的“比武招亲”可以进行的商业性质的活动。 石问天、青竹道人和苦瓜道人看向伞先生:“这几位是……” 他们干的事儿是撩翻当前政权的大事儿,可不想被更多的人知道,不过他们也觉得伞先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只不过对掌柜的众人的身份比较好奇。 “咳。”伞先生轻咳一声,指向郭小道:“这位是那位藏兵门首席红白的子嗣。” “嗯?原来当年那个小痞子说的是真的。”石问天咧咧嘴:“这小子居然真的从那么多人的包围下把郭大侠的崽护回了卧龙山。” “喂喂你这就过分了。”脚仗山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小痞子那可是当年年少不懂事儿,何必时时刻刻挂在嘴边,我现在好歹也算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石问天有些尴尬的打了个哈哈:“原来你在啊。” 青竹道人和苦瓜道人不自觉的笑着摇了摇头,石问天别的毛病没有,就是一张嘴特别莽,要不是他那一把问石刀够结实早就被人打死了。 “那其他几位呢?” 现场不仅仅是郭小道,掌柜的众人全部都在客栈退了房,跟着伞先生来到这里看这出好戏,并非是掌柜的打算加入他们,而是对于他们口里所说的墨壤年代的宝藏比较感兴趣,当年掌柜的自己也有随手埋东西的习惯,那些东西留到现在似乎价值也颇为不菲。 虽然掌柜的口口声声说着上辈子是上辈子的事儿,但是在他看来这辈子的自己和上辈子的自己是俩不相干的人,就算是相互刨坟也丝毫没有心理障碍。 盗墓这种事儿虽然不光彩但是不得不说不少江湖大侠起家最快的都是掉进坟坑遇上一场奇遇然后一飞冲天,而坟坑的叫法也不同,坐化之地啦,传承之地啦,身陨之地啦等等等等,叫得都挺好听,但是坟坑就是坟坑,坟坑里边儿削铁如泥的墓主兵刃、市面上尚未流通的武功秘籍,一些价格不菲的昂贵陪葬品都吸引着不少江湖客、猎人和盗墓倒斗去满世界寻找墨壤年代的老坟,有人因此发家致富,也有人因此丢掉性命,但是那些丢掉性命的都已经永远的闭嘴了,以至于只剩下那些发家致富的在江湖上蹦跶,这种情况让世人对于探索墨壤年代的高坟大冢愈发的狂热起来。 不过许多坟坑并非是真正的坟坑,有江湖高人想要隐退江湖,就会抛弃自身家当造一所空坟,然后再隐姓埋名将“自己身死”的消息放出去,甚至有的人恨不得把自己建造的坟的地方都公之于众,其含义就是“老子不玩儿了,这些家当你们拿去分了吧,别再来烦老子了!” 而那些盯着坟堆的除了仇家谁也不会没品到开棺材掘尸撒骨灰,没人会真的去探求坟主人死活的真假——武功传承绝世兵刃金银珠宝,只要有硬货就行。 而作为活了几辈子的掌柜的当年这种事儿没少干,作为一个活了几辈子的人最害怕的不是肉体的老化,而是灵魂的腐朽,所以掌柜的当年每过一段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会动手刨坑给自己做个假坟,然后自己找个地方沉睡一段时间后再调整心态重新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江湖上,这也是为何掌柜的会执着的认为自己长眠之前的人生是“上辈子”的缘故。 掌柜的歪头回想,活了这么久,遥想当年混的最惨的是刨个野坑随手埋了些随身携带的衣物立个衣冠冢,而最辉煌的那次是和当年几个好友一起合力设计了机关大墓群然后在里面放了不少所谓的神兵利器、武功秘籍和金银财宝,当然也有不少要命的机关——虽然自己并没有睡在里面,但是自家老坟被人刨了掌柜的心里也是怪不舒服的,对于那些来刨自己老坟家伙掌柜的自然不会客气。 掌柜的也想看看自己上辈子挖的坑还在不在,其心态大概就和那些即便搬进了高楼大厦,但是还是喜欢有事儿没事儿去自己昔日故居转悠几圈的老人一样。 脚仗山河蹦了出来,也不管郭小道如何抗拒拉着郭小道就来到青竹道人和苦瓜道人面前,用炫耀般的语气:“这个孩子就是郭大侠的子嗣。”末了还加了一句:“我找到的。” 顿时青竹道人和苦瓜道人看向郭小道的眼神就变了,对于他们来说郭小道的意义不可谓不大,这可是活生生的大义! “咳咳,还有呢。”伞先生撑着红纸伞,指向掌柜的众人:“这些人可都不简单,那个白衣文生是位笔录人,而他身边的那位是开启墨壤年代的那位的直系后裔。”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脚仗山河的影响,想了想,末了也加了句:“他会困金锁。” 青竹道人和苦瓜道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收到伞先生飞鸽的信号猜想过藏身处暴露,也猜想过事情有了变故,但是没想到伞先生会挖出这么多重量级的人物来,这些人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可以让任何人都为之惊骇,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 他们打着的招牌——虽然还没有打出来,但是计划的招牌就是继承当年那位捅穿江湖开启墨壤年代的狠人意志,但是实际上他们在磐石老人指点下得到的传承也有限,与其说是传承倒不如说是野史记载,此刻和“正牌继承人”面对面就好像是李鬼遇到了李逵一般尴尬。 “咳咳,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伞先生将青竹道人和苦瓜道人从懵逼中叫醒:“好消息是这位似乎并不打算和我们争传承归属。” “你确定?”青竹道人一脸不可思议:“这可是那位狠人的传承,任何一个江湖人都梦寐以求的传承。” “他似乎不认为自己是江湖中人。”伞先生有些无奈:“那位自称掌柜的,说他自己是个正经生意人,不参与江湖的事儿。” 青竹道人和苦瓜道人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这样也好。” 一个团队最忌讳出现几个声音,谁也摸不准这个掌柜的心里在想什么,不参与是最好的。 “不参与就不参与吧,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那个孩子,就是郭大侠的子嗣,他现在的监护人就是那个掌柜的,按照那位的说法,没点儿好处大概事情会很难办。”伞先生说罢又是一阵猛咳,擦了擦嘴角血丝,神情郁闷道:“毕竟那个掌柜的是个生意人,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青竹道人和苦瓜道人眉头扭成疙瘩:“这下有点儿麻烦了。” 第303章 白跑一趟 “不行,我不同意。” 掌柜的义正言辞的拒绝:“作为一个合格的乙方,必须严格按照甲方的意愿执行协议规范,我的任务是送这小子参加侠士资格考核,而不是带着这小子去加入你们这帮不知道什么组织中去搞些天怒人怨的事儿。” 在得知郭小道的身份后,苦瓜道人和青竹道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派江湖上有名的老好人,苦瓜道人前去和掌柜的交涉,但是奈何掌柜的死守合同不放,任凭苦瓜道人将自己多年拉架劝架的经验施展出来愣是没法攻破掌柜的这道防线。 城外,宁十三一身蓑衣扣在身上,头戴斗笠打扮成车夫模样,手持马鞭蹲在车夫位置上兴致勃勃的看着不远处掌柜的和苦瓜道人针锋相对,而小刀和众野盗则是没有那个兴致,这些野盗还沉浸在昨晚柔软的被褥和美味可口的饭菜中不发自拔,要知道他们这辈子都没享受过这种高档的待遇,在荒野有个杂草垛子堆出来的“软卧”就是顶级的床铺了,至于吃的,荒野上耗子野兽可是有不少,但是他们可没有那种足以把普通食材烹饪成别人吃不起的模样的本事。 而郭小道和白晓笙则坐在马车中没有动静,也不知二人在马车里面做些什么。 “哈~”莫小小眼角泛着泪花打了个哈欠,昨晚由于太过于兴奋,莫小小硬是把自己房间里所有的花瓣儿香包用了个遍,折腾到后半夜才入睡,对于门外掌柜等人的动静不是没有察觉,但是莫小小很聪明的没有去凑热闹,毕竟自家的事儿就够麻烦了,莫小小在莫家的事儿解决之前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这帮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莫小小擦了擦眼角,嫌弃的瞥了瞥杵在不远处的伞先生、青竹道人,以及正在和掌柜的搞现场辩论的苦瓜道人。 “孩子是自由的。”苦瓜道人苦口婆心:“你想想,这孩子活到现在,半大小伙子了,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多惨啊,浑浑噩噩懵懵懂懂的过下去,这真的好吗?” “少胡扯。”掌柜的双手抱怀两眼一翻:“天底下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的多了去了,就我知道的松门城城墙底下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的都快围城墙一圈儿都还有富余的,相比之下这小子不愁吃喝还有个乡下惦记着他的舅舅,够幸福的了。” “可是你不觉得这件事儿该让这孩子自己来选择吗?”苦瓜道人声音逐渐提高:“难道人的未来要让别人来决定吗?” 声音不大,但是却异常浑厚,甚至由于散发出来的声音独有的波动让周围的草木纷纷摇曳不止,显然苦瓜道人在这句话里面儿下了不少功夫。 掌柜的嗤笑:“你这老小子,看上去老实,可是门门道道的鬼心思倒是挺多。” 苦瓜道人最后一句话刻意的注入了些自身的气血之力作为加持,令自己的声音更加有穿透力,更加浑厚,虽然比不上金玉满堂阁的首席拍卖师那一身类似于擤气的法门,但是也多少摸到了音功之道的边缘。 然而这对于掌柜的并没有什么卵用,当年气血之力还未盛行之时江湖上各类心法内功千奇百怪,专供音功之道的江湖客更是不少,诸如狮子吼之类的功夫掌柜的也会,但是他并不打算和这个一脸苦瓜相的道士针锋相对,一方面掌柜的虽然心态年轻,但是依旧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看这些后世代的江湖客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有一种看小辈的感觉,如果用狮子吼吼回去的话总感觉是在欺负小孩子,而另一方面则是没必要。 “你不用白费功夫了。”掌柜的笑着双手抱怀:“我这马车工艺不俗,对于音攻之道的防御也不俗,更何况你说的话即便那小子听见了也不会动心的。” 苦瓜道人闻言面色险峻起来:“这位掌柜的,万物自有规矩,何必强行阻拦?他还只是个孩子!” 言下之意便是认为掌柜的对郭小道动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以此来束缚郭小道的心智。 现场气氛顿时单方面险恶起来,远处本来悠悠哉哉的看戏的伞先生和青竹道人陡然感受到一股轻微的恶意,以为是那位掌柜的动了手,当下扶住各自兵刃准备迎战,可是当他们定心感受之下才发觉那股轻微的恶意出自那个老老好人苦瓜道人的身上时,顿时了解了——自家老友又犯老毛病了。 “嗤!”掌柜的看着面目险恶起来的苦瓜脸道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这些家伙啊,总是以人生经验来判断,殊不知,人生经验是最不可靠的。” 掌柜的摇摇头:“谁告诉你小孩子就没有自己的见解?谁又告诉你小孩子看不清自己面前的路?” “咔哒。” 马车侧门打开,郭小道面无表情的从马车上蹦下来,朝着掌柜和苦瓜道人这边看来,眼神中似乎酝酿着什么东西,好似一团火,但又似极北沉冰般凝重。 苦瓜道人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肩膀一沉,枯槁的手和圆润的手一左一右搭在苦瓜道人的肩膀上。 伞先生和青竹道人不知何时来到了苦瓜道人背后,而沉浸于自身情绪之中的苦瓜道人全然没有感觉到,被拍到肩膀上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直到被拍到肩膀才恍然醒来,连忙定下心神平复体内激荡的气血之力:“无量天尊,贫道失态了。” 郭小道走到掌柜的和苦瓜道人等人中间,仰起头看着几个自己不曾相识但是对自己抱有莫大热情的陌生江湖客,面无表情的面容逐渐软化,但并非是回心转意的表情,而是一副抱歉的神情,而那眼神中丝毫没有一丝迷茫和无助。 看到这幅表情,这个眼神,苦瓜道人、青竹道人和伞先生心头纷纷咯噔一声,暗叫药丸。 他们知道,自己等人这次估计是白跑一趟了。 第304章 多方探找 百花城并非只有一座城池,每一座大城周边都有不少村镇,这些村镇被大城所庇护,不受江湖客和路匪野盗的骚扰袭击,但相对的需要向大城缴纳相应的保护费,而这个保护费就有些意思了。 由于每一座大城都有自己的生财之道,所以对于金银玉石之类的黄白之物并未太大需求,所以保护费中钱财只占据了一小部分,而其中绝大多数则是由当任城主决定。 历史上十二大城的城主换过好几届,有的要求上供兵刃,有的要求上供美食,有的要求上供美女,有的则要求上供好听的小曲儿,而更奇葩的要求也不是没有,诸如“绝顶美味的冰糖葫芦”、“好笑的笑话”、“足矣令天闻禅宗出身的僧人破戒的事物”等等等等。 而相比这些令人头疼的要求,百花城的要求则是简单多了,那就是家家户户都要养花,并定期将花摘取下来制成香料送到百花城,为此百花城甚至派遣了会制作香料技术的手艺人到各个城镇去教授。 “客官儿里边儿请!” “上好的面!筋道爽口!” 百花城周边的一个镇子,一家面馆儿的角落,一个银发老者正用仅剩的单手端着海碗喝着面汤,这个老者一头银发却格外精神,和寻常老人相比这个老者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蓬勃到诡异的精气神,整个人都散发着令人侧目的气场,还有老者桌上同样令人侧目的叠在一起摞得老高的“碗塔”。 这个老者正是从宁府出来寻找宁十三的单老。 哐当一声,海碗搁在桌上,单老心满意足的呼喝:“小二!结账!” 方才还在门口吆喝的小二也没进店,听了老者的呼喝小二一溜烟儿跑到老者面前,看到叠在老者桌上的海碗也是一惊:“唷,您老可吃了不少,可别撑坏了身子。” 单老闻言笑着,抬起独臂拍了拍肚皮:“哈哈,这点儿份量才够老夫我垫垫肚子的,不碍事儿。” “是是是,看得出来您老不凡,小的先数数这碗再给您算……” 话音刚落,一锭通体雪白的银锭子顿在桌上,沉重的银体和不知道被面汤菜油泡了多少年月的实木桌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单老冲着小二呵呵一笑:“不用找了。” 小二吓得连忙扯下肩膀上搭着的抹布盖住雪花白银刺眼的颜色,小心翼翼的四下张望一番,苦笑:“这位爷,您有什么事儿直接问就是,何必来这一手呢,简直折煞小的了。” 小二也是人精似的角色,这锭雪花银子把半个面馆儿买下来都有富裕的,此刻这个气场不俗的老者掏出这银子定然不是为了付账这么简单。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这家小面店突然多出这么一笔巨款指不定会招惹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牛鬼蛇神呢。 单老知晓小二的心思,不过这不是他操心的事儿,小人物自然有小人物的活法,若是真有心思,他就不信这么锭银子这家小店吃不下去,他也不拖拉,单手深入怀中掏出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画师的手法细腻高超,就连年轻人眉宇间的不耐和无奈都在这笔墨之上显现的淋漓尽致。 单老将这张画像递给小二,小二连忙把手往身上用力蹭了蹭,蹭掉了手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油腻感才敢接过老者递来的画像。 “你看看可曾见过此人?” 小二仔细辨认一番,随后皱眉摇头:“抱歉了您嘞,这位小爷小的不曾见过。” “唉。”老者掏出怀里的地图,展开后取出卷在里面的炭笔,然后在地图上将这个小镇对应的地方涂黑。 “您这是在找人?”小二试探着问着:“要不我帮您询询?” “不必了。”老者摇摇头:“这小镇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你这是最后一处。”说着老者起身,从小二手中取回宁十三的画像单手顺着折痕折成豆腐块塞入怀里。 走出面馆儿,单老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口中喃喃:“十三啊,你这次可是跑得有些远啊。” …… “找!都给我找!” 金玉满堂阁隔壁的顶级客栈,一帮百花城百花卫正在里面翻江倒海,大帮大帮的百花卫单手压着刀柄在客栈中四处奔走、搜寻、打砸,而这些官家人屁股后面跟着一大帮小二和侍从抢救那些能够抢救回来的东西。 “哎哟!那可是古董!” “这位爷!您轻点儿!这可是上好的木料镂空雕出的屏风!” “别别别!那可是琉璃灯!” “那可是百年的老楼梯!” 客栈掌柜的跟在百花卫首领满脸哭丧点头哈腰:“大人您就行行好吧!我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少城主啊!” “不可能!”百花卫首领丝毫不理会客栈掌柜的哭诉:“都给我找!就算把这里拆了也要把少城主给找出来!” 一个百花卫递过来一个账本:“头儿,这上面有昨日的住客登记。” 为了方便查账算盈利,客栈经营管理都有自己的一本账,除了帐之外为了配合官家人行动,还有住客登记这一项,而住客登记里面包含了住客名字和行礼物件数量以及马匹车辆等等。 百花卫首领接过来翻了翻,翻到一页顿了顿,指着其中一页:“这辆马车呢?” 客栈掌柜赔笑:“这马车是人家客人的,一大早就走了。” 百花卫首领皱眉,数了数登记的人数,他记得带入城内的人数,七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的大汉,一个身材波涛汹涌的女子,一个孩子,一个文生,一个看起来古里古怪的青年,和一个中年人,算上“少城主”应该是十三人,可是这名录登记只有十二人的名字,偏偏这些人登记的时候是一个人汇总登记的,没法从字迹来找线索,百花卫首领当即皱眉:“这十二人里面有没有一个看上去贵气十足的年轻人?” 掌柜的一行人住店,不是凶神恶煞就是气场古怪,也就只有掌柜的、白晓笙、和莫小小正常点儿,给客栈掌柜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听到百花卫首领的问话,客栈掌柜的皱眉回忆,郭小道是小孩子直接被排除了之后客栈掌柜的摇摇头:“没有。” “带我去停车的地方看看。” 来到客栈后院儿,百花卫一眼就看到了后院儿车辙的引子,由于宁十三吃住都在马车,所以马车停留的车辙痕迹比空车驱赶出客栈后院儿的车辙痕迹要深不少,百花卫首领俯下身摸了摸车辙,面色陡然阴沉:“果然!” 百花卫首领猛然起身,对身边传令兵发号施令:“传我号令,所有人去搜查那辆马车的下落,如果我推断的没错,我们的少城主很有可能是被挟持了!” 第305章 郭小道的日常 “真是没想到啊,那小子还挺能干的。” 莫小小翘着二郎腿占据马车车顶的左边儿,看着跟在马车后面被七个大汉挤在中间一副狼狈模样艰难迈着步子前进的郭小道,颇有些感慨:“那种条件要是换了我早就撒丫子跟着人家跑了。” 为了争取郭小道的回心转意苦瓜道人和青竹道人提出了诸多条件,里面福利之多包含之广令人咋舌,武学、财富、甚至还毫不要脸的拿出了郭小道亲生父母的消息作为诱惑,莫小小觉得换做是自己绝壁就当场答应了,毕竟这帮人无一不是武学高手,在江湖上都是有名有姓的高人,其号召力和影响力不言而喻,更别说里面还有个号称活地图的脚仗山河了,这些条件挑出任何一样都足够莫家咸鱼翻身了,然而郭小道表现出的十动然拒着实刷新了莫小小的三观。 马车的右边,白晓笙翻了个白眼:“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话说回来你到底要和我抢地盘抢到什么时候?” “你的地盘?上面写你名字了吗?” “哈?我可是在很早之前就躺在这上面了!” “我还比你早几年出生呢,我都没说这个世界是我的!” 坐在马车的车尾,听着着头顶逐渐吵闹的二人,小刀皱着眉头看向被自己七个手下挤在中间拳打脚踢一边白鹤亮翅黑虎掏心的躲避。 没错,就是白鹤亮翅黑虎掏心的躲避,天知道这小子这一路究竟练出了什么等级的条件反射,现在就连最简单的身架子招式都能硬生生使成躲避招数。 “唔啊啊啊!” “嘶!好硬!”郭小道不知道和谁怼了一拳,甩着手嗷嗷怒嚎:“说好的赤手空拳!你们谁的拳头!居然带了拳套!” 看着被自己手下围在中间上蹿下跳的郭小道小刀神色复杂:“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有这么厉害的背景。” 小刀原本以为郭小道只不过是掌柜的手下的一个小伙计,或者是亲戚家的孩子之类的,可是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和自己的情况一样,都是“委托人”,而且目的一致。 巧合? 运气? 看了看自己胳臂上的累累伤痕,想到自己之前为了侠士资格考核而付出的诸多心血,小刀略有些不爽:“嘁,什么时候侠士资格考核变得这么儿戏了。” …… “诶——”掌柜的一改常态蹲在车夫位颇为惊讶的看着熟练的甩着马鞭赶车的宁十三:“没想到你还挺熟练的?” 也亏了掌柜的这辆马车块头够大,空间也比常规马车等比例扩大了许多,掌柜的蹲在正在赶车的宁十三身边一点都不觉得拥挤。 “当然了,你以为我是谁?”宁十三抱着谜一样的自豪傲声道:“我可是为了这次长途翘家做了充足的准备来着,别说是赶车了,就是野炊做饭我都能给你露一手,不过为什么我们要绕小路?照这样下去可是要多走好几天的路啊,话说你们有必要找头聋驴子来拉车么?” “驾!”宁十三熟练的挥舞手腕甩动着马鞭,熟稔的在正在拉车的白毛儿耳边打了个鞭花,然而白毛儿没有丝毫反应:“你看看,就这样,万一遇到了山匪野盗逃都逃不掉啊。” 掌柜的笑眯眯道:“说的也是啊,不过应该不会遇到这种倒霉的情况吧?毕竟都绕小路了。” 宁十三点点头同意:“如果这样还撞上的话那还真的是老天无眼啊。” 正在和莫小小争抢席位的白晓笙翻了个白眼,瞥了一眼跟在马车后面满身大汉的郭小道,以及坐在马车屁股后面的小刀——荒野上顶级的野盗团伙精华都跟在马车屁股后面呢,哪个倒霉催的撞上来那还真叫老天无眼呢。 只不过对于谁而言就不好说了。 …… “呼……呼……噫!” 郭小道腰部猛地一个扭动,用一种似乎要全力把自己的腰闪断的气势躲过了不知道谁的一记手刀。 现在对于郭小道来说每天一边长跑一边被七个野盗大汉围在中间围殴已经成为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习惯真的是很恐怖的东西,能够在一段时间内让某样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事物融入自己的生活日常,甚至身体记忆中。 和在村子里和老郭对练不同,没有招数,没有套路,没有堂堂正正,长跑中野盗喽啰们所施展出来混乱的拳打脚踢全程包围着郭小道,每一拳每一脚都融入了野盗们在荒野中锻炼出来的卑鄙无耻和阴损毒辣。 耳边响起一阵恶风,郭小道心底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低头躲了过去,头顶一个满是手毛的拳头挥过,照理来说这一拳是已经挥空了,但是在收拳的时候不甘心的在半空中伸手抓了一下。 “嗷!”郭小道双手抱着后脑勺一窜老高,顺势躲过了不知道谁的一记扫堂腿:“谁啊!居然又揪我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这帮无节操的家伙不要太过分了啊!” 这一路郭小道倒是和掌柜的学了不少新词儿。 毛手野盗收回了拳头,甩了甩刚刚从郭小道后脑勺扯下来的一缕头发,咧开嘴笑了笑:“诶?躲过去了?我还以为能一拳打中你的太阳穴呢?” 郭小道捂着自己少了一撮头发的后脑勺当场炸毛:“那样绝对会死的吧!” 话刚说完感觉后腰一阵恶寒。 “拳?还是脚?” 来不及躲避的郭小道只能选择硬接。 只见郭小道小碎步小跑了两步接着原地跳起,整个人借着短暂的滞空蜷缩了起来,咬牙浑身肌肉绷紧。 一个优美的弧线,一个黑影摔倒在白毛儿的蹄前,好在白毛儿跑得不快,及时停住了蹄子。 “咴咴咴——”伴随着白毛儿停下的蹄子,马车也应声而停。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掌柜从马车上跳下来,摇腰摆身,活动了一番身体:“大家休息一下吧。” “诶?”从白毛儿蹄下躲过一劫的郭小道一愣:“可是我还没有昏啊。” 众人用同情的眼神望向郭小道,这可怜的倒霉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以自己昏迷与否为标准判断一行人的休息作息了。 “那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野果什么的。”白晓笙说着就从马车顶蹦下来。 “不。”掌柜的摆摆手:“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你们在这里准备就行。” “诶?” 第306章 烤肉引来的…… 江湖客对于临时歇脚的地方其实要求并不高,一块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能凑合一晚,甚至有一席之地可以盘膝坐下就已经可以满足了,而吃食方面更是简单粗暴,墨壤年代过后气血锤炼之法取代内功吹吸一脉成为时代主流使得江湖客的生命力愈发顽强,不管愿不愿意身体都倍儿棒,五脏六腑强韧至极,其中消化器官更是进化显着,上至干面硬饼,下至蛇虫鼠蚁,无所不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江湖客可是可以堪比小强的存在。 一般堆个茅草垛打个猎烤个肉,再来一口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劣酒就已经是十分豪华的野外套餐了,而莫小小遇到掌柜之前风餐露宿的悲惨遭遇更是绝大对数江湖客的写照,掌柜等人的伙食标准和行进待遇已经算得上是奢侈了。 …… 硕大的马车旁用碎裂的大块石块围成了一圈篝火,新火在搭成塔状的柴薪上“噼啪”跳跃,火堆还没来得及把周围围着的石块烧黑,石块周围近新破碎的雪白断茬彰显着这些大块碎石的原本是一家人的事实。 而篝火周围一圈儿杵着满满野兔野狗之类的肉质饱满的野物,烤的油水沁出表皮,饱满的油脂顺着烤肉滴落到被篝火烤的滚烫的石块儿上发出“滋滋”作响声,一股烤肉独有的味道混合着均匀涂抹在烤肉表面的佐料的味道,勾得现场所有人的馋虫在胃里翻跟斗。 “嗅嗅——嗯——” 毛手野盗陶醉的仰着鼻孔使劲儿抽了抽鼻子,强大的肺活量和抽风机似的,那木有好像要把所有烤肉散发到周围的味道吸干:“真香啊,这才是爷们儿该吃的东西,最近不是汤就是羹,吃得老子牙口都软了。” 白晓笙闻言面色一沉,老鲍见状连忙开口打圆场:“那些东西对于我们这些野惯了的大老粗也太奢侈了,吃起来心根子都在发虚,不过着实好吃,堪称世间美味。” 其他野盗纷纷点头,绞尽脑汁儿压榨自己贫瘠的词汇库,七嘴八舌的变着花样赞美白晓笙的手艺,就连毛手野盗也发觉自己得罪了人,悄咪咪的跑到马车后面躲了起来——开什么玩笑,这位可是掌勺儿的主儿,得罪了这位以后日子可不好过。 之前每次下伙时众人都各自有分工,野盗们打猎,白晓笙和郭小道则是去挖野菜并寻找附近有没有活水水源,最后由白晓笙掌野火烹饪,而掌柜的等吃就好了,至于莫小小等人,掌柜的自然不会让“大客户”动手干这些活儿,不过这一次众人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儿,因为所有的活儿都被掌柜的干完了。 在众人目光下,掌柜的哼着节奏鲜明但是却没人能听懂的小曲儿,拿着一把刷子将调制好的调料均匀的在烤肉上涂抹,调料渗入烤肉,混合着烤肉独有的肉香不断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就连白晓笙都不由自主的吸溜了一下口水。 “嘶——”宁十三吞咽了口唾沫,拍了拍郭小道的肩膀:“你们这伙食标准不错啊,难怪你不乐意和那帮野路子走呢,就冲这吃的换我我也留下,真香啊,我都流口水了。” 莫小小奇道:“你不是宁家公子么?吃的山珍海味美味珍馐不会少吧?这点儿东西还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不提还好,提起此事儿宁十三满肚子怨气,他翻了个白眼:“我家情况之前又不是没和你说过,吃个饭都要坐一屁股耗子试毒,等吃到口菜都凉了,饶你山珍海味龙虾鲍鱼燕窝参汤,冷了就啥滋味就没有了,我长这么大在家里压根儿没吃到过一口热乎饭菜,也就果盘和凉菜有点儿滋味儿。” 莫小小愣了半晌,才姗姗开口:“你这狗大户日子过得也挺不容易的。” 被野盗们围在中间众星拱月轮番赞美的白晓笙板着一张脸郁闷的蹲在原地看着莫名有干劲儿的掌柜的。 最开始和掌柜的相遇后从松门城出发,一路掌柜的衣食住行都是白晓笙安排,虽然在旁人看来都是些杂役活儿,甚至是仆人事儿,但是白晓笙却乐在其中,要知道以前白晓笙研究这个老古董的行为规律和饮食习惯都得靠着翻找海量的野史和记录进行归纳总结才能知道,可现在就只用一句话的事儿,而这一路上掌柜的是不是冒出一句“想当年”更是被白晓笙如获至宝的记录下来,由于皇室有意淡化墨壤年代掌柜的活跃身影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现在江湖上要找到和掌柜的相关的记载估计就只有白家村了。 本来白晓笙美滋滋的每天一边伺候着掌柜的一边琢磨研究着怎么从这位肚子里掏出更多的墨壤年代的资料的时候郭小道、小刀、莫小小相继出现,等白晓笙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只剩下生火做饭的活儿了。 被新来户抢活儿也就算了,结果今天掌柜的莫名兴奋,连做饭的活儿都给自己抢了。 要不是知道这位就是这么个性子白晓笙就以为这是掌柜的在变着花样赶自己走呢。 掌柜的则是不知道自家头号伙计的复杂心思,只是满心欢喜。 自从从这个时代醒来掌柜的身体就一直处于饥渴状态,昔日可以容纳海量气血之力的身体饿了百年,如今却成为了一头不知饱为何物的怪兽,无时不刻都在想着吞噬掌柜体内为数不多的气血之力,为了喂饱这个怪兽掌柜的无时不刻都在疯狂提炼这自己的气血之力,为此掌柜的苦恼过,因为气血之力来源于一个人的气血本源,在墨壤年代之前内力、真气之类的还能够搞点什么吸星大法海纳百川嫁衣神功之类的采取功夫对付一下,通常找几个土匪窝或者山贼寨子就补回来了,那个年代掌柜的眼里那些野盗山匪简直就是长着两条腿的移动补给包。 但是气血本源就不同了,那是来源于一个人的生命根本,掌柜的总不能为了恢复而丧心病狂的当吸血狂魔吧?没办法掌柜的只能靠自己重头开始养气血来满足自己。 不过这段日子掌柜的因为总算是勉强把身体调整到勉强可以活动的地步,再也不用和之前一样成天躺着装咸鱼了。 “哼哼哼哼哼~” 掌柜的哼着歌直起身,随手将手里的蘸料刷子甩进佐料桶拍拍手,感觉百年过去自己的手艺仍未退步:“来来来,来尝尝本掌柜的手艺!”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窜出一道黑影,径直扑向烤肉。 第307章 狗 这道黑影速度奇快,但是在场众人都是身负武学之辈,动态视力都不差,这道黑影四肢着地和人的身形相差甚多,可见这是一头兽类。 在野外兽类不稀罕,不少菜鸟江湖客宁愿啃干粮噎个半死也不愿意生活烤肉的原因就是野外不自然的因素太容易引发意外发生了,像那些古本杂谈里面讲述的一滴烈酒引出一个嗜酒如命的绝世老妖,或者一顿烤肉勾出一个好食肉味儿的深山老怪,非要用自己的百年功力或者独家绝学来换取满足口腹之欲的事物……虽然是存在的,但是往往勾引来的更多的是对火光好奇或者被异味引来的凶猛野兽。 若是弱小的野兽遇到火光早就跑没影儿了,夜晚点火可以驱逐野兽这种说法充其量只能骗骗外行而已,在野外点火只能引来强大到不畏惧火焰的凶类,在这些野外霸主看来“火光”几乎和“开饭”是划上等号的。 不过在众人面前的这条兽类显然不属于野外霸主。 这头兽类麻杆儿一般的四肢支撑着有着纤细的腰肢的身躯,浑身覆盖着漆黑的短毛,明显被截断的尾巴不住的摇摆,那一小撮尾巴在小屁股上疯狂抖动式的摇摆显得格外喜感,它毫不客气的撕扯用前爪按住一只烤的芳香馥郁的野味,不住撕咬,鼻腔发出满足幸福的哼唧声。 这是一条狗,而且是一条细腰猎犬,显然这条细腰猎犬无法给现场任何人造成伤害,但是在场除了掌柜的之外其他人的面色都是一变。 这里是野外,这条细腰猎犬明显不属于这里,这种跑得快只会追踪然后嗷嗓子把主人引过来的犬类在没有主人的情况下在野外活不过三天就会沦为其他野兽的口粮。 唯一的解释是这条细腰猎犬是被人带过来的,而细腰猎犬是不会离开饲主太远的,很明显这条细腰猎犬的主人很明显就在附近。 众人的身份都不能见光,掌柜的一行人为了获得侠士资格考核的最终胜利要躲避江湖客的追杀足足一个月,而宁十三则是要躲避来自宁家的“追捕”。 江湖上带着动物伙伴闯天下的人不在少数,除开坐骑之外最常见的就是狗、貂、鹰之类的动物了,这些动物警惕性高,对于暗中窥视的目光相当敏锐,还有天生超越人类的嗅觉和目力,一旦调教好了甚至可以完成一些简单的动作,比如打猎,又或者追踪。 小刀面色阴冷,手放到自己的后腰,其他野盗将自己的头儿都作出了这般动作也纷纷摸出了自己的兵刃;郭小道和莫小小更是面色凝重,这两人不算宁十三和白晓笙可以说是武功最差的人了,郭小道自觉的背部靠着马车打量四周,时刻准备着情况不对就钻进马车,而莫小小则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扁平小盅,轻轻摇了摇,扁平小盅里面响起一阵嗡鸣后平息下来——这段日子莫小小可没有偷懒,这扁平小盅里面都是莫小小这一路的积累,虽然还不是蛊虫,但是也聊胜于无。 宁十三更是蹦了起来,当即嚷着:“弄死它!” 然而掌柜的笑了笑,摆摆手安抚着众人:“不要紧张,你们仔细看看,这条狗是饿极了。” 众人听了掌柜的所言看向那条细腰猎犬,半信半疑的放松了警戒,白晓笙默默的在心里冷哼:“一帮神经质。” 那条浑身短毛的细腰猎犬丝毫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滚了一圈,依旧在哼哧哼哧的撕扯着掌柜的精心烤出的肉食。 掌柜的毫不掩饰的大摇大摆走到篝火边儿,正在啃食肉食的细腰猎犬下意识抛弃了嘴边儿的美味压低身子朝着掌柜的低吼,莫小小不由得开口提醒:“喂!你小心点儿,当心被咬!” 掌柜的蹲下身,当着细腰猎犬的面就近从烤野兔上撕下一条兔子腿盘膝坐下,自己咬了一口,然后将剩下的丢了出去。 白晓笙见了眼前一亮。 江湖客行走江湖大多都结伴而行,而这需要建立在莫大的信任之上,而对于那些生性多疑的江湖客来说这条路已经被彻底封死了,他们游离于出卖和被出卖的边缘,靠着谎言和诡计过日子,从不相信任何人。 但是一个人终究是有局限的,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安全,任你百般不愿吃饭睡觉上茅房总有放松警惕的时候。 所以动物伙伴就成为了他们的最佳选择:不会说话,不会告密,在食物充足不虐待的情况下相对忠心,调教的好关键时候还能充当迷惑他人的小帮手,多好的备用口粮……咳咳,帮手啊。 很多江湖客都没什么耐性,比起从小狗崽或者鸟蛋开始养,他们大多选择从驯兽人或者饲育者手中购买已经驯化好的动物,而有些人则不满意自己的动物伙伴仅仅只有放哨索敌的功能,他们想要更加强有力的帮手。 于是他们盯上了野外强大的动物:狮虎熊一类。 而这类动物的幼崽无一不是在成年兽类的保护下成长,有的宁愿自己将幼崽咬死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幼崽落入别的物种的手里。 于是无奈之下这些追逐强大助力和面子的江湖客盯上了成年的强大动物。 也不知是不是水土问题,这个世界上不缺乏强大的物种,而那些天材地宝被这些物种误食之后往往会造就出令造物主都想不到的生灵。 根据白家村记录早在墨壤年代时期就有这么一批人,他们和动物同吃同睡,用天材地宝喂养培育着他们的动物伙伴,需要作战的时候他们就能唤出一支凶兽大军,以恐怖的血肉狂潮摧垮敌人,而如今九大门派之一的虎咆宗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其门派培育的虎类凶兽千奇百怪骇人听闻,而虎咆宗的门人似乎一心都投入到了养虎大业中,很少抛头露面行走江湖,就连虎咆宗的守山工作都是由虎咆宗培育出来的老虎来完成的。 虽然虎咆宗门人不对外,但是他们却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收入来源:租借老虎。 将凶兽租借出去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虎咆宗这桩生意却从未出过意外,其中不乏手段,而诸多手段中帮助委托者和自家山门的虎类建立起信赖关系尤为重要。 而在白晓笙面前,掌柜的这个动作和虎咆宗协助委托人和老虎建立起信赖关系的举动一模一样。 第308章 客卿之说 “你们说这条狗哪儿来的?” 莫小小看着盘成一团卧在掌柜的盘膝范围内呼呼大睡的细腰猎犬,仔细看才看到这条狗身上尽是伤口,只不过在一身黑色的皮毛的掩护下不那么容易看出来罢了。 “会不会是附近猎户的狗?”郭小道发问。 宁十三盯着这条细腰猎犬看了半晌,方才开口:“这种狗可不是普通猎户人家养得起的。” 众人望向这个宁家大少爷,宁十三开口:“我以前也有玩儿过斗狗之类的游戏……” 斗狗,顾名思义,就是用狗来进行比斗,比斗的方式分文斗武斗,文斗是放出一只或者多只猎物,看谁的狗先抓到猎物或者比谁的狗抓到的猎物多,而武斗则是将两条狗关在一起相互撕咬,胜者为王。 往往玩儿斗狗的不是权贵就是土豪,身为宁家的少爷宁十三不管愿不愿意都要接触这方面的事情——一方面,斗狗与其说是游戏倒不如说是权贵圈子交流的渠道,而且宁家的产业可不仅仅只有正儿八经的行当,赌场青楼之类的灰色产业也不在少数,对于从小被当做宁家下任继承人的宁十三,宁家当家可没少下心思给宁十三做锻炼,其中砸下的锻炼经费更是一笔足够骇人听闻的数量,靠着大量的金钱积累下来的经验宁十三也算是赌场老咖了。 莫小小听到这里,悄悄嘟囔了一句:“狗大户……” 莫家衰败后的财政危机,再加上莫小小之前的凄惨遭遇,在见识到百花城的销金繁华后让莫小小陷入了莫名的仇富情节。 宁十三额角青筋轻微跳动了一下,抱着好男不和女斗的心思强行无视了这句话,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和玩斗狗的高手学了一些认狗的本事,这条狗虽然狼狈,但是从面骨和腰身可以看出这条狗绝对是接受过专门的训练的,痕迹相当明显,而且没有留下什么暗伤,训练这条细腰猎犬价格不菲。” 白晓笙听了沉默片刻,方才开口:“这条狗……似乎很狼狈啊。” 何止是狼狈,这条经历过训练的狗浑身是伤,看到烤肉和人就完全放松了警惕,估计当时和掌柜的对峙的那一下也是本能的护食反应,如今这条在宁十三口中经受过训练价格不菲的狗正窝在掌柜的两膝之间盘成一坨,身躯时不时抖动一下,从口鼻传出遭遇梦魇的低声哀鸣,天知道这条狗经历过什么。 “这里怎么会有狗?”郭小道皱眉四处打量:“这狗的主人呢?” 宁十三沉吟片刻:“会不会是哪家富家公子带狗出来野猎,然后遭遇不测了?” 狩猎永远都是刺激项目,那些富家公子或者权贵后代在得到安全完美的成长环境和优越的物质生活的同时注定会失去一些东西,为了填满内心所谓的空虚这些富家公子和权贵后代在狩猎上寻找刺激,甚至相互攀比,追逐猎物的刺激感和紧张感让他们欲罢不能。 “这里是野外。”毛手野盗咧嘴笑着:“哪个富家公子不是出行带着一大票镖师和仆人?”其他野盗纷纷露出只有他们才知道含义的笑容——荒野上他们遇到这种组合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在外面是最打眼最傻的行为,走到哪里都声势浩大搞得人尽皆知,钻个小树林都能惊跑一大群飞鸟走兽,简直就是在对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说:“我是肥羊,快来宰我。” 而且往往靠人数堆起来声势浩大的队伍里也没几个高手,这是他们在荒野上长年累月得到的经验。 江湖客总是和那些世家公子有着看不见的隔阂,这是历史因素也是人群环境的原因,以至于这些野盗看宁十三至今为止都和看一块肥美多汁的五花肉一般,要是不有小刀镇着这帮无法无天惯了的家伙这群野盗早就把宁十三按在砧板上绑票写条子了。 宁十三感觉到野盗们戏谑的笑容,自知自己吃了江湖经验欠缺的亏,但是面子上还是过不去,不服气开口反问:“万一人家是带着客卿出门儿的呢?”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宁十三目光古怪,宁十三被这一众目光看得心虚:“干……干嘛?我说错了?” 莫小小叹了口气,一副羡慕掺杂着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宁大少爷,您觉得一般的富家公子家养得起客卿吗?” 江湖门派或者江湖之外的豪门都有养客卿的习惯,这些客卿多半都是从江湖上招募过来的好手。 成为一方势力的客卿虽然限制了一定程度的自由,在身上刻上了那个势力的印记,但是除此之外也是好处多多,客卿可以享受自己投靠势力的资源供给,不再需要自己一个人苦逼兮兮的满世界跑,甚至有的家大业大的势力还可以直接供给高等武学甚至天材地宝,以供修炼使用,有仇家找上门的还可以召集靠山势力将其围殴,不至于和以前一样孤家寡人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于是不少江湖客视其为隐退的最好归宿,以至于每次大规模的势力会面或者豪门聚会都能在人群中看到不少早已隐退江湖的江湖大佬。 而这些大佬可不是那么好养的,既然选择了成为客卿自然不会像隐居山林的深山老怪那般无欲无求,光是修炼耗材都是天文数字,所以想要家族客卿还得养得起才行。 宁十三在莫小小酸溜溜的提醒中才想到自家的情况和江湖上大多数势力都不同,财可通神这个绰号可不是自己喊口号喊出来的,宁家旗下除了商业途径之外甚至还供养着不少门派,这些门派可不是小鱼小虾抱团,而是正真喊得出名号的门派,这些门派的掌门人都是宁十三的父亲年轻时候的知己好友乃至忘年之交,而当时宁十三的父亲还不是宁家的倒插门女婿,当宁十三成功入赘宁家后并没有忘记当年在酒馆一起吹牛打屁的知己好友和那些动不动喝高了就要拉着他传功的忘年交们,入赘了宁家后宁十三的父亲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昔日的那些酒桌朋友,靠着自己手里分配到的海量资源硬生生将那些好友堆成了江湖上喊得出名号的一流高手,甚至其中有不少江湖势力的门人弟子在这海量的资源猛砸之下从众多门人中脱颖而出一举跳入门派高层眼中,执掌门派重要权柄甚至成为掌门候选人。 所以宁家从来都不会为缺少客卿而犯愁,因为宁家所谓的客卿都是自家喂出来的。 第309章 第五十三张:单老的目标 “哕——” 手臂一振,将传信鹰挥出送回,钱菲儿打开传信鹰送回的情报,上面仅有寥寥几字说明着传信者无功而返的无奈。 “回来的反馈情报越来越少了。” 翻动着手里的纸条,钱菲儿面露嘲讽,甩了甩手里厚厚的一叠情报:“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来自镖师的情报反馈,而江湖客的情报反馈几乎没有。”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在做无用功,这证明了有异常。”一身黑的张爽咧开嘴露出一嘴白牙:“有人对我们的搜查产生反应了。” “那为什么顺风的镖师那边没有任何动静?”钱菲儿不以为然:“我还真不信那些野路子能比得上专业的。” “他们太守规矩了。”张爽摇摇头:“当然我并非是嘲讽那些镖师默守陈规,他们这样固然安全,但是有些事儿确实还是得让那些喜欢捣乱搞事儿的家伙来。” …… “哈哈……哈……哈哈……该死!” 一个江湖客狼狈的在树干上如灵猴一般跃动,纤细的四肢不断舞动,在树冠上飞跃,这个江湖客身上毫无伤痕,但是面色却难看的可怕。 额角的汗水不要钱似的顺着脸庞的轮廓流淌而下,每一个汗腺都好似泉眼一般,汗水就像喷泉一般不断涌出,这种异常的出汗量说明着这具身体正在超负荷运作,甚至已经透支。 此人面色惨白难看,但是身体裸露在空气外面的肤色却殷红如血,气血在体内狂暴的鼓动,完全不在乎身体是否能够承受这种来自自身本源异常而狂暴的冲击。 这个江湖客一边逃一边回头,就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还好!还好!”这个江湖客庆幸:“幸好我还留了一手,这秘法虽然伤及本源但是胜在几乎不需要酝酿运功,以我的轻功造诣再加上秘法的催动,爆发出来的速度江湖上难有敌手!” 此人名号“小追星”,但是他认为自己的轻功不在当年的江湖贼王司马追星之下,此人功夫平平,有这份底气全赖于他的一身秘法,这套秘法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刺激自身气血本源,使自身气血呈几倍的增加,并使得自身气血运作速度加快,以近乎冲刷的趋势在体内运转,期间不论是正面对敌的功夫还是脚下抹油的轻功,其威力作用都会呈几倍的增幅。 这套秘法是他早些年逛街在路边看到的,虽然只是一部残篇但是却出现在了古董摊儿上,价格还不低,当年围观者不少,墨壤年代的东西固然让人心动,可谁知道是不是假货?只有当年初出茅庐还是个江湖菜鸟的他在摊主的三寸不烂之舌的诱惑下倾家荡产把这秘法残本买了回去,傻乎乎的修炼了起来。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本残本居然真的让他修炼出了秘法!就凭着这份残缺的秘法他在江湖上屡次作死都得以逃脱生天,从此胆子变得越来越大。 当时他正和一大群人喝酒吹牛,说着自己前些日子赚的一笔意外之财。 …… “当时老子我刚刚遛完鸟准备打道回府,正巧看到河边儿趴着个白色的东西,扎眼的很。” 一家客栈大堂,一人单腿抬起脚踩在椅子上,横坐在椅子上不可一世,面色通红打着饱嗝,单手捻着牙签剔牙,一边剔牙一边含糊炫耀着说道:“等走近了一看,是个死醉鬼,老子看他身上衣服不错,想必是个有钱人,就伸手往他怀里一掏……你们猜猜看掏到了啥?” 一个同桌的江湖客眼珠一转,嬉皮笑脸道:“该不会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妞吧?” 一旁的江湖客附和打趣道:“对对对!就和那个软饭王一样!最好掏出个有钱有势的千金大小姐!” 此话一出整桌人爆发出哄堂大笑。 当年肖百里一壶浊酒钓到宁家千金的故事早就传遍了江湖,不少江湖客酒桌上以此为谈资,其艳羡嫉妒之情不言而喻,羡慕嫉妒恨的人不在少数。 “啪!”小追星一巴掌拍在桌上,醉醺醺的指着周围众人衣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一帮没出息的东西,今天小爷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横财!” 说着小追星伸手入怀,甩手一个漫天花雨,大张大张的印着“财神通票”的银劵从天而落,一个江湖客捡起身边的一张,舔了点口水在手指上,揉了揉上面的朱红大印,顿时瞪大眼睛:“不掉色!这都是真的银劵!” 整个大堂轰然,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在地上争抢着银劵。 当一个人行走江湖不方便将大量现银带在身上的时候就可以去宁家的银庄将现银兑换成银劵,等有需要再取出来,银劵上有宁家特制的朱砂大印,百年都不会掉色,其秘方早已失传,旁人根本模仿不出来。 当时小追星从那个醉鬼的钱袋子里掏出这么多银劵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不及注意钱袋子里还有什么就开溜了,事后才追悔莫及,那个钱袋子里还有不少硬通货呢! 当他再次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黑影和重物落入河中的“扑通”声,胆小的他立刻就开溜了。 不过就算是银劵也够他潇洒放肆很长一段时间了。 看着整个大堂的人都因为自己的举动发疯一般的趴在地上捡银劵,小追星自觉当年贼王最风光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当即豪情万丈,高声道:“抢!抢得多的老子今天请他喝酒!最好的酒!”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趁人之危,一般来说老夫不会管,但是你这次点子背,正巧被老夫撞上,不给你点教训老夫心里都过意不去。” 然后小追星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被斗大的布满老茧的拳头给一顿胖揍,要不是他及时运转秘法和老者硬拼一记被打飞出去没准儿现在还在被按在地上揍呢。 “当时那个摊主说此法出自墨壤年代,轻而易举相信了的我真的是太好了!那个该死的残疾老头!等小爷我逃回去找我们老大来收拾你!” 就在他这次回头的时候他清晰的看到身后远处一个银白色的小点远远吊在自己身后不断跃动,顿时双目欲裂,当即脚下再次猛然使劲儿,然而就在这时体内忽然一阵空虚,身体左右摇摆了一下便化出一道沉重的轨迹好似被射中的飞鸟一般直挺挺的从树上栽下,摔落到地面。 而后面那个银白色的小点也赶了过来,来者是一个浑身白袍的老者,一头银发披在身后。 小追星大口大口的在地上喘着粗气,原本殷红如血的肤色也转变为暗淡的肤色,点点血珠从毛孔渗出,原本惨白的面色此刻更接近于死人,望着慢悠悠赶来的单臂老者,眼神近乎绝望。 “你你你您你别过来啊!” 小追星由于秘法后遗症瘫在地上不懂动弹,眼睁睁看着银发老者信步前来靠近自己连忙开口:“我可告诉你!我家大哥可是顺风镖局的人!你要是动了我我回去和我大哥说,那你就死定了!” “哦?”单老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你家大哥很厉害?” “那是当然!”小追星似乎很崇拜他那个大哥:“我大哥可是顺风镖局的镖师!要不是最近我大哥收到了大任务不在这里你早就趴地上了!” “大任务?”单老眉毛一挑,顺风镖局一向是在宁家挂单的,有“大任务”说明宁家哪里出事儿了,单老皱起眉头,进一步询问:“你可知道是什么大任务?” “想知道?”小追星一听单老有求于自己当即皮了起来:“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单老面色不变,伸掌成刀,猛然横挥,身旁一颗三人横抱才能包的住的百年老树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嘣作响,轰然倒下,掀起大片泥土尘埃,等到尘埃落定单老在将小追星从这片狼藉中拽出来,冲着小追星温和的笑到:“怎么样小老弟?说不说?” 小追星双眼发直,刚才通天树干就贴着他的脸砸在地上,若是再稍稍偏那么一点点他小追星今天就要惨死当场,再看这个一身白的单臂老者面上和煦的慈祥笑容,小追星就好像看到了魔鬼一般。 很快小追星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给了单老听,单老沉吟:“金玉满堂阁……百花城……我记得百花城的月轩坊似乎是笔录人的地盘儿?不知道借助笔录人能不能把小十三找回来。” 和一开始悠哉悠哉不同,得知宁十三被人丢进河里的单老内心远远不如表面平静,无儿无女无徒的他从小看着宁十三长大,朝夕相处,宁十三就好像他的孙子一样,哪有孙子被丢进河里生死未知而爷爷满江湖转悠的道理? “必须尽快找回十三!” 想到这里,单老的目标已经很明显了。 若是早一点儿单老没准儿还能够在百花城遇到宁十三,可惜就在此时,掌柜的众人早就离开的百花城,此刻正在抄小路前往卧龙山的路上。 第310章 麻烦 江湖上从来都不缺少“干活儿”的地方,隐蔽的山洞、广阔无人的旷野、漆黑无光山沟沟、适合绑石头沉塘的江河湖海,甚至是随便一个路边儿的小树林,都可以成为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而会利用这些地方的不仅仅是人,还有那些土生土长的野兽,行走在野外你永远都猜不到路边偶遇的野兽嘴里嚼得嘎嘣脆的骨头究竟是出自哪里。 反正王震肯定是不愿意知道。 运气收掌,一头庞然巨兽倒在了王震的面前,这头虎状巨兽口鼻溢血,伴随着腹腔活动频率越来越频繁,流露出的气息也越来越虚弱,直到一双拳头大小的虎眼彻底失去光泽才停止生命活动的迹象。 这头巨兽的腹腔侧壁赫然有一个殷红的手掌印,一个同队的年轻镖师缓步谨慎的接近巨兽,小心翼翼地使用随手折来的长木棍戳了戳巨兽——他如此小心警惕是有原因的,在这之前一个弟兄就是大意之下伤在了诈死的野兽爪下,受了伤得耽误不少工时,而这个倒霉蛋这个月的日子估计得靠队友救济救济了。 木棍戳到巨兽的侧肋部位,照理来说应该接触到坚硬的肋骨才对,可从木棍戳到巨兽侧肋部位反馈回来的手感来看却并没有接触到坚硬部位,反而软绵绵的,像是戳进了极具韧性的烂泥里面一般。 再次戳了戳,确认虎形巨兽已经没有任何反应已经死透了之后这个年轻的镖师才大着胆子走上前,用脚尖踢了踢死不瞑目的硕大虎头,朝着王震笑着半奉承半羡慕道:“震哥你真不愧是镖头候选,这一掌直接震碎了这畜生的五脏六腑,就连这畜生坚硬的骨头架子都震碎了。” 话说这这小子手上也没停下,只见这个年轻的镖师熟练的掏出后腰别着的小猎刀,趴在地上快速的在紧贴虎腹的地面挖了个坑,将刨出来的土壤堆在土坑旁,接着潇洒的一翻刀花甩动小刀,刚才还正手姿势拿着的小猎刀已经被反手握在手上,凝神屏息,之间寒光乍现!虎腹无声无息的裂开一道小小伤口。 年轻的镖师随手将小猎刀戳在脚边的地面上,腾出双手摁在虎型巨兽尚有余温的尸身上颇有韵律的揉动挤压,不过一会儿斑驳的血块混合着花白的骨骺断茬在有意的挤压下很快就顺着揉动的劲道从腹部的伤口从那道小小的伤口涌出并快速流入地上的土坑中,顿时一股浓郁的腥臭味道混合着血腥味散开,那个年轻镖师赶紧加快揉挤的速度,直到那道小小的伤口泛白才麻利的将刚才刨开的土壤填回去,将这些血污碎骨内脏之类的东西掩埋起来,这样可以短时间掩盖血腥味道,不至于引来闻着血腥味赶来的野兽之流,不然动手收拾又是一番麻烦事儿。 除去了血污,年轻的镖师麻利的舞动小猎刀,在虎形巨兽的四肢和咽喉处甩出一道道华丽的刀弧,忙碌个不停,熟练的动作足以让任何猎户老手都为之羞愧,不到一会儿便将整幅虎皮给剥了下来。 抖了抖虎皮,这个年轻镖师开心地笑了起来。 镖师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任务期间任何战利品都不必上交镖局”。 镖师本来就是提着脑袋过日子的行当,行走江湖难免会和别人发生矛盾和冲突,从而因此惹到麻烦,虽然江湖客同样如此,但是镖师却无法和江湖客一样惹了事儿得罪了人可以换个身份或者隐姓埋名满世界溜达“暂避风头”,而且往往镖师因为明确的保护对象和任务目的让自身在别人眼中更加显眼,在那些心存不良的群体中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颗眼中钉,还是对着太阳都能反射着太阳光,亮瞎你狗眼的那种。 而且往往镖师挂名的镖局的敌对群体会对镖局相关群体下手,以此起到打击镖局的报复作用,所以就连上街镖师们都是三两成群的,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就受到了暗算,甚至连家都不敢成,生怕祸及家人。 镖局会惹到的敌对群体基数取决于镖局的规模,镖局摊子铺得越大,就会得罪越多的人甚至势力,这是成正比的。 而镖师由于工作性质挂名在镖局没法跑路,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开玩笑,干了几天就被吓得撂挑子跑路的镖师谁还敢用?违约金赔都赔死你啊! 所以同样是提着脑袋干活儿,镖师所承担的生命风风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比满江湖作死的江湖客差多少。 镖师在“对自己好”这一方面从来都不吝啬,除了定期从镖局领取的例钱之外在任务期间所获取的收获也归自己所有,概不上缴。 而镖局对于这个行为也处于默认状态,毕竟人家都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打工了,总不能一趟镖下来刮地三尺一点汤水都不给人家走镖的留吧? “震哥你看看,这张虎皮这么大,随便典当行当了能换不少银子啊!”年轻镖师炫耀的抖了抖完整的虎皮:“你看看,我的刀法还是有进步的,这么大一张虎皮都没有分刀切破。” 王震看着满面得意的年轻镖师摇了摇头,半指责道:“你的刀法花哨有余,实用不足,你这样迟早会吃大亏的。” 年轻镖师却不以为然:“跟着震哥我能吃什么大亏?” 这副模样显然是抱大腿抱惯了。 王震见此皱眉开口斥责:“你若是如此心态倒不如回去继续当你的猎户!我可不想哪一天看着你脸上盖着白布被人送回来!” 王震一身修为已经隐约摸到江湖一流高手的门槛儿,刚刚动完手一身气血尚在奔涌,心头恨铁不成钢的怒意涌起,情绪波动之下方才杀虎时尚未平息的凶煞气息尽数泄露,朝着周身铺散开来,而这个年轻的镖师距离王震只有几步,被这股凶煞气息卷了进去,呆滞在当场。 在年轻镖师眼中王震整个人似乎都拔高了一大截,凶煞气息混合着强大的气血若有实质一般冲击着年轻镖师的心神。 王震修为还在江湖一流边缘徘徊,还无法很好的控制住自身气场,发觉自己一不小心将那股凶煞气息泄露出去虽然立刻控制住了,但是还是让年轻镖师受到了影响。 王震见对面呆滞半晌,颇为担心:“你……” “啊!” 王震的举动吓得这个年轻镖师倒退几步,心神失防之下一个不慎被一个土坷垃绊倒一屁股墩儿跌摔在地,手里提得高高的虎皮也劈头盖脸的罩在身上,看起来滑稽可笑。 看着自家的小兄弟手忙脚乱的在硕大虎皮下挣扎,王震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抬手掀开了虎皮,原本在虎皮下挣扎的年轻镖师眼前豁然一亮,见自家大哥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面露羞愧之意:“大哥我知错了。” 王震伸手将自家小兄弟拉起来,眉目低沉:“当年我们兄弟三人一起出来闯荡,只为某个好生路,老二成为一个江湖散人,虽然性子贪财好色但是也做不出大奸大恶之事,而且福缘深厚还得了门保命的功夫,江湖上倒也混出了些名堂,我不担心他,但是你我却始终放心不下。” 当年同村三人结为异姓兄弟共同出来闯荡江湖,王震因为年长排行老大,身架子不错,被顺风镖局出来走镖的镖头收下当作趟子手培养,如今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镖头了,而老二性子奸猾但是却懂得分辨是非,为人油滑倒也在鱼龙混杂的江湖混得风生水起,只有这个老三…… 王震看着自己面前的发小,这个从小就跟在自己身后“震哥震哥”喊个不停的跟屁虫,为人也没什么心眼儿,出来当年若不是自己恰好遇到正在被皮货商人欺辱的他,如今还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看着王震沉默不语,年轻镖师慌张起来:“震哥,我知错了!我从今往后一定好好练功!你不要赶我走啊!” 王震看着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的发小内心默默叹了口气,没有城府,没有主见,没准儿当年带他出来就是个错误,以他的性子安安心心在村子里种地耕田,然后取个隔壁村的漂亮姑娘才是适合他的人生。 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见过了如此繁华的花花世界,哪里还能静得下心呆在泥田里面当一个平凡的泥腿子? 突然,王震心头一跳,猛地抬头,这是有危险的预兆! 王震天生就有一种警惕感,这股警惕感也是当年那个顺风镖头相中他的原因,这股超乎直觉的警惕感在他的走镖生涯中救过他不少次。 “震哥……” “别出声!”王震面色肃然,单手已经悄然扶上了后腰的武器上,高声喝道:“我乃顺风镖局申字号镖头王震!途径此地,无意惹是生非!” 林中挂起一阵阴风,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随风飘来:“拿顺风镖局压我?我找的就是顺风镖局——” 王震面色一变:“气血传音!这是一流高手!老三快逃!” 第311章 搅浑水 顺风镖局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镖局,和其他同行一样靠接散活儿过日子,镖局名下的镖师也就小猫两三只,全镖局上下连镖头带趟子手一共也不过五人,加上后期和账房整个镖局人数也不会超过十人,这是大多数普通镖局的标配,除开走镖压货之外偶尔也会接一些护卫或者扫大街之类的零散活计维持镖局日常开销,毕竟不是每个月都有活儿的。 本来顺风镖局混在众多镖局中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混着日子,倒也不是那么引人注目,结果旗下不知道哪个镖头居然和宁家攀上了关系。 宁家的倒插门女婿肖百里和那个老镖头曾经喝过几次酒,那时候肖百里还只是个弱鸡,除了喝酒侃大山之外身无长处,那一身见识也是从酒桌上和别人侃大山侃来的,酒馆舌长是非多,肖百里喝酒侃大山的本事一流,堪称特技,也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正邪皆有,而这些人身处江湖自然会得罪人,有几个仇敌甚至宿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这些人自然就把目光放在了肖百里的身上,想借着肖百里搞点事情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有几次肖百里被绑架就是被顺风镖局的老镖头顺手救下的。 当年宁家掌权人宁通神眼光独到犀利,看中肖百里的是他背后庞大的潜在人脉,但是宁家不会任谁都有这般眼力劲儿。 宁家靠游商起家,商业自然是宁家的资金来源大头,可肖百里一不会算账而不会盘货,总不可能堂堂宁家女婿跑去押货吧?所以肖百里成为了宁家女婿后并非如同外人所想一飞冲天,日子虽然过得不再拮据,但是也着实不太好过,毕竟一个没有本事没有背景的男人倒插门,还进的是宁家这种江湖豪门,不受人待见很正常,但饶是如此肖百里手上可动用的资源也足够多了。 那段日子肖百里每日出入酒馆借酒浇愁,庞大的压力和繁复的闲言碎语压得肖百里喘不过气来,眼看着日渐消瘦,而肖百里结识的一些江湖散人宿老们不乐意了。 我家小兄弟进你家没胖起来就算了,怎么还瘦了?没背景?得,咱们给他造一个! 肖百里长得一副乖巧的面皮,性子又颇合那些个江湖宿老的口味,而那些江湖宿老没有徒弟,膝下也没子嗣,肖百里在他们眼中就成为了介于徒弟和后辈之间的角色,颇受那几位江湖宿老的喜爱,见肖百里这副模样几个江湖老怪一合计,随便找了个山头,把上面的野盗山匪清扫了一通,旗号打出来,这也算是开山立派了。 这般儿戏的做法弄得江湖中人哭笑不得,这年头干什么都要讲究底蕴,你没钱没资源靠什么开山立派?这番举动更像是占地为王,江湖中人上上下下也没当回事儿,权当是那些老顽童玩心大起的恶作剧罢了。 但是这一事倒是让肖百里的便宜岳父眼前一亮,大笔一挥,给肖百里开了张数额不菲的单据:不就是钱吗?宁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拿去玩儿!不够再来拿! 宁家游商起家,但是做的确实江湖买卖,着实有些不安稳,本来宁通神就是想靠着肖百里的江湖人脉来稳一稳宁家在江湖上愈发不稳的境地,而这件事儿倒是给了宁通神开启了一个新思路。 而肖百里也不是傻子,收到这笔单据瞬间就明白自己的便宜岳父是想干啥了,找到了奔头的肖百里开始丧心病狂的砸钱,只要是认识的交情不错的肖百里都没有放过,不少岌岌可危的小门小派在肖百里的资助下渡过了难关日渐成长,而对于那些身处江湖地位还算不错的势力中的人来说这笔资助也足以使得自己在所处势力中崭露头角,收到高层注目——毕竟能够抱上宁家大腿的机会可不多,更何况这次是宁家主动抛出来的橄榄枝?就算不是直接给宗门但也差不多了。 而顺风镖局就是在那段时期接着宁家不惜财力的资源堆砌下迅速崛起的,甚至借着老镖头和宁家女婿相识的关系拿下了与宁家合作的长期单子,成为了镖局界的庞然大物。 在一个远离大城喧嚣的偏僻位置,顺风镖局总舵就坐立坐在这里,比起其他分镖局的威武宏大气势磅礴的格局这里只不过是一座小小的带院子的小独栋罢了,若不是门口镖旗上云纹飘扬,任谁看到也想不到这里是顺风镖局的总舵所在。 一个面相平凡普通,丢进人群也泛不出水花的人一身布衣,打扮的和一个平头百姓一般,他自顾自的踏入大门,绕开小楼,走到后边儿小院儿,院子边沿的一个沉色木架上整齐的摆放着刀枪棍棒等兵刃,成色普通,看上去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充其量也就堪堪一个人施展开的地方除了一地沙土就只有一张石桌和两三个充当座椅的石墩子,简陋至极。 石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一个眉须介白的老者面色淡然的坐在石墩上做着功夫茶的活计,一副大师气派,但是手上煮茶的功夫着实不怎么样,说手法粗糙都算是恭维的,那煮出来的茶成色更是难看。 那个面相平凡不起眼的人入了小院儿就站在离那老者五步远的地方,将一纸书信摊开,摆在地上,躬身抱拳,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而老者只当此事从未发生一般,继续进行着他那艰难的煮茶大业。 送信人走后半晌,风席卷而过,书信随风飘动,不过一会儿便有了被吹飞的迹象,老者手上的活儿顿了顿,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手上的茶具在石桌上摆放好后伸手探出,一股隐晦的气血之力升腾爆发,老者探手成爪带起的掌风将信纸从半空中无根浮萍的状态打破,顺着拳风的劲道,信纸飘飘忽忽地落到了老者的手上。 老者摊开信纸眯起眼阅读着文字,书信通篇讲的是金玉满堂阁拍卖会拍卖品被劫一事,老者无喜无悲,只是眼中神色颇感无聊,直到看到信上说到“墨壤余党”的时候才轻咦一声,饶有兴趣的接着看下去。 通篇看完,老者拿起一只茶杯倒扣,将书信压在下面,起身看着远方某地,面色肃然:“该来的终将会来的,我顺风镖局干了这么些年,得罪的牛鬼蛇神不在少数,怎么会不知如此动作定会勾起那些藏在暗处的怯懦宵小之辈?真当我这一代接班人如此不堪?” “墨壤余党,呵呵,说的这么难听,只不过多了一些人和你争你就沉不住气了?” “想要就直说,何必遮遮掩掩,你真以为当年那位不会回来了?” 说着说着老者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还是太年轻,太天真。” 也不知老者这番话是说给谁听得,老者一番话罢,摆摆衣袖离开小院儿,回到小楼,不消一会儿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封信。 小楼门前,伴随着老者一个唿哨,半空中响起一声鹰啼,一只浑身灰不溜丢的鹰鸟落到老者肩头,老者将书信绑在鹰腿上,拍了拍鹰身,灰色鹰鸟心领神会,展翅飞了出去。 “自欺欺人,你要安心,老夫就给你个安心,就是不知道你信还是不信。”老者人畜无害的笑呵呵半晌,然后又自嘲的摇了摇头:“算了算了,老夫都隐居了,剩下的事儿交给年轻人不就好了,搅什么浑水,真当是老小孩了。” …… 金玉满堂阁顺风镖局分局,灰色鹰鸟停在鸟笼中,面带恐怖疤痕的老者打开刚刚收到的消息,上面只有四个字:当真就好。 老者看着这四个字,沉默片刻,喊到:“来人!” 门应声而开,一个小厮站在门口等候吩咐。 老者酝酿片刻,开口:“通知所有人,若是遇到截杀或者阻拦,一律将其划入墨壤余党的名单中,三日之后,将这份名单公之于众,并将墨壤余党持有墨壤秘宝线索这一消息也放出去。” 小厮鞠躬受命,退下。 疤面老者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恐怖的伤疤,整个面部一阵抽搐扭曲,他感觉整个江湖似乎要久违的乱起来了。 第312章 保险 “小二!来碗面!” 路边小栈虽然不够干净,看起来灰扑扑的,但是人来人往不乏肚子饿的食客,小小客栈紧贴官道生意倒也不错,小小的路边客栈大堂坐着七八个人。 “诶,你听说了吗?”一个食客等面上桌的时候闲来无聊扯着隔壁桌的食客闲聊:“听说顺风镖局失手了!” “诶?是么?”隔壁桌食客顿时兴趣被勾起来了,招呼面馆儿加壶茶,主动把椅子搬到前来搭话的食客对面拼起一桌:“说来听听?” 江湖上传递消息缓慢,但是小道消息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满天飞,八卦是每个跑江湖都避免不了的特性。 “我听说啊,这次顺风镖局栽了!”说话的食客神色神秘:“你是不知道吧?就在前不久百花城的金玉满堂阁拍卖会,一帮无法无天的家伙长着人多势众强行从顺风镖局的镖师眼皮子底下抢走了压轴的宝贝!”说着那人舔了舔嘴唇。 “客官!茶来了!”正巧小二将茶壶摆上桌,还顺手给说话二人倒上一杯:“二位慢用!” 说话那人断了后续,听八卦的食客极其识时务的连忙举杯将茶水递了过去:“接着说,接着说。” 说八卦的食客一副“你懂事”的表情,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润了润喉咙接着开口:“你猜猜那帮人是什么来头?说出来我都不信!墨壤年代你知道吗?” “墨壤年代?”听八卦的食客显然不是江湖中人,对于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历史不是很清楚,一脸懵逼,而说八卦那食客见自己对面那人一头雾水的模样便知道自己这是鸡同鸭讲,顿时没有了说下去的兴致。 就在这时,一个独臂老者搬着长条板凳凑了过来,笑嘻嘻道:“这位小哥,老朽倒是对你说的挺感兴趣,不知是否能接着讲下去?” 讲八卦的食客看了看老者,并不言语,老者见对方这副模样心头疑惑,看到桌上茶水后随即反应过来然后一拍额头:“哎呀,都怪我,常年在家不出门都忘了规矩了。”说着独臂老者将一串大钱摔上桌,铜钱咔嚓碰撞声清脆悦耳,老者对面倌儿喊道:“这桌的这顿我请了,有酒有肉的话尽管上来。” 老者的慷慨大方也激起了说话食客的表演欲,此人神秘兮兮的压下脑袋:“听说这次百花城金玉满堂阁拍卖会的压轴宝贝有三项,其中两项都是和墨壤年代有关系的宝贝,其中一件是当今绘制地图的大师,脚仗山河绘制的精密地图一份,其中还包含了三个墨壤年代的遗迹地址!” “哦?”听到这里独臂老者面上露出惊讶表情,可内心波澜不惊, 见老者面露惊讶,那个说八卦的食客更加有劲儿了:“另一件更不得了,是一把兵刃,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此物就连金玉满堂阁的首席鉴定师都鉴定不出来历,不过可以判断此物应该也是墨壤年代之物。” 单老面色再次露出惊讶,不过这一次倒并非面皮功夫,是真的惊讶,要知道百花城作为出了名的销金窟,百花城的金玉满堂阁人员构架走的都是精英路线,里面的成员都是千挑百选的业内能手,能在百花城金玉满堂阁做鉴定师的自然有两把刷子。 司马摘星的本事单老是知道的,当年号称贼王,名气这么大满江湖跑还没被望机楼抓住的也就这位了,眼力劲儿堪称毒辣,对于东西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出来端倪。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大佬都没能认出的东西…… “嘶……该不会是宁家得罪的那位暗中使坏吧?”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江湖上最忌讳的不是真刀真枪对面猛怼,而是暗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得罪的谁,在什么时候找到最糟糕的时机暗中下黑手。 而当下对于宁家来说无非就是最糟糕的时机。 “这我就不知道了。”八卦的食客察觉到坐在自己这桌出手大方慷慨的单臂老者语气略奇怪,极其敏锐的终止了话题,开始扭头催促小二快些上些吃食。 单老见状自知再问不出什么东西了,终止了试探情报,起身离开。 正在抖腿等吃食上桌的那名食客见单老离去,悄悄松了口气,悄悄朝门口看去,皱起眉回想自己刚才是否有说出什么不适合的话,确认自己并没有发表什么类似于确定立场的话才松了口气。 …… 单老走出客栈,客栈外边儿一个一脸不甘的精瘦汉子站在门口牵着马。 “走吧,咱们继续。” 单老招呼一声就自顾自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小追星一脸抑郁的牵着马跟在后面:“喂,老头儿,你要是赶时间你就直接过去不就行了吗?”小追星扯着缰绳拉着刚刚自己在单老的威胁下掏腰包从一个路过的江湖客手里买来的劣马,一脸不爽:“明明赶时间,轻功又这么厉害,自己跑过去不是会快很多吗?” “小家伙老夫的耳朵还没聋呢,别嘀嘀咕咕的。”老者头也不回:“你小子现在可是在还债呢。” 小追星叹了口气:“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你家少爷最后的去向,话说回来到现在都还没能确定那个醉鬼究竟是不是你家少爷呢。” 单老一言不发,自顾自的走在前面,小追星见了只能无奈的扯了扯缰绳,一脸不甘的嘴里不停嘀嘀咕咕碎碎念同时加快几步追上去。 斜眼用余光看向落后几步走在自己身后的小追星,单老嘴角扯出微不可视的弧度,但随即又恢复了古井不波的状态,只不过脚下加快了几步。 正如小追星所言,若是想要快点达到目的单老施展轻功或者干脆买马匹以接力的方式马不停蹄地赶往百花城即可,但是单老并没有这么做。 和半吊子出道进入江湖的小追星不同,即便在宁家养尊处优的一段时日,但单老总归还是深谙江湖之道的老油条,结果很重要,但是过程同样不能放过,被当做谣言的小道消息有时候却隐藏着最最真实的情报,而这些情报往往却是最真实的。 “十三出事儿,立马就有人开始针对宁家作出行动了,这没法儿不让人产生联想啊,希望只是巧合吧,至于那个疑似百花城城主之子的人……我可不记得那个喜欢装嫩的老太婆有子嗣,莫非是私生子?如果真的是私生子那就有意思了。” 至于小追星,单老另有打算。 “宁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却没有人能够白拿宁家的一分一毫。”感受着身后小追星日渐丰盈起来的气血,单老寻思着是时候给自家少爷装个保险了。 “这小家伙的法门有点儿意思,关键时候倒是保命的好功夫,不过前提是要尽快找到十三啊。”单老抬头望天:“希望十三平安无事吧。” 第309章 深山夜话 “风乱了啊。” 站在一颗枯树上,青竹道长一身道袍随风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然后把一串儿腌制过的肉条挂到树上。 “最近似乎很多势力都有动作啊。”苦瓜道人手持宝剑在一头刚刚狩猎来的野猪身上忙活,为了不弄脏为数不多的道袍将一身道袍丢在一旁,赤裸着上半身,野猪的血随着宝剑的动作飞溅出来甩溅在苦瓜道人身上,这副模样不似道士倒像是一个屠夫。 “咳咳,所以这段日子我们就不要出门了,罪魁祸首……咳……就要有罪魁祸首的自觉。”细若蝇蚊的声音响起,伞先生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下一副奄奄一息的德行,那柄红纸伞收拢斜靠在身上,保持着随时都会魂飞升天的状态。 作为导火索伞先生一行人这段日子倒是很正常的低调着,适合隐居的深山老林不在少数,随便找了个野山躲了进去,除了高调的在江湖活跃着的百里桃花和酒肉浮屠之外其他人都隐居在深山中过着。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不着一缕的枯树上挂满了腌制过的肉条,肉条随风摇曳,会随着时间逐渐风干,这些肉条就这样经过风干后可以保存很长的一段时间,足够这段日子在深山中自给自足很长一段日子了。 “之前桃花传回来的消息怎么说?”青竹道人从枯树上跳下来,拍拍手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听说桃花他们传回来的消息,说是直到现在都还在搜寻着所谓的‘墨壤余党’的庞大势力呢。”苦瓜道人手持宝剑顺着野猪的筋肉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野猪的一条后腿应声分离,苦瓜道人捡起野猪后腿抖了抖上面的灰尘,用宝剑将野猪后腿戳起来,从篝火中拾起一根正在熊熊燃烧的柴火,跳跃不断的火舌舔舐着野猪后腿上的粗短兽毛,难闻的味道散开,混合着血腥味和野猪本身难闻的兽臭味道让苦瓜道人直皱眉头。 “那些人呢?可靠吗?” 时至今日,他们这帮所谓的墨壤余党从开始到现在也只有苦瓜道人、青竹道人、伞先生、问石刀石敢当、桃花女侠百里桃花以及酒肉浮屠区区六人罢了,所谓的庞大组织根本不存在,当日那些围观群众都是从百里桃花的死忠粉中挑选出来的志愿者,不需要开口不需要动手,至于如何搞到入场券就不归他们操心了。 “可靠的不能再可靠了,为了他们的桃花女侠这帮家伙真的是不留余力的演戏,不过利用那些单纯的人的我们会不会多多少少有些肮脏?” “没办法啊,毕竟我们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这些了,只不过没想到当天居然有这么多人能搞到入场券啊,不过也多亏了一开始就搞成那种场面我们在外面威慑那些镖师倒也变得轻松愉快,起码那些镖师不敢妄动,到最后我们趁乱离去那些镖师都不敢有所动作。这还要多谢桃花女侠啊。” “这话我怎么听着好怪。” “不然仅凭着我们这些老家伙能做到这种事情吗?” “做不到的吧?” “对吧?” 两个老道士你一句我一句,手上的事情基本没停下,说话的语气也和唠嗑一样,丝毫没有作为通缉犯的自觉。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逐渐没了声音。 此时正是深夜,也不知是被血腥味还是肉干味道吸引过来的野鸟停在附件的地方,从他们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窥视着如今无法在江湖上现身的三个老家伙。 野猪腿表皮被烤成碳状,苦瓜道人将表皮碳化的表皮部分打碎抠掉,露出略带淡黄色的嫩猪肉:“我们确实是在做着正确的事情吧?” 青竹道人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们现在的行为对于现在的江湖来说确实是反派无疑。” “……现在的江湖啊,我们还真是自大啊。”苦瓜道人拉着一张苦瓜脸苦笑道:“明明老道我只是一个扯皮劝架的,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幅自负的模样了呢?” “是啊,什么时候呢。”青竹道人耸了耸肩:“当年参与卧龙山那件事儿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当时也没多想,就当是踩到了狗屎上,结果却是趟入了沼泽里,结果就这么顺势查下去,再然后就成了现在这幅德行了。时至今日玉蟾宫一脉的传承依旧没着落,卧龙山藏兵门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都说九大门派一气连枝,可是当年的事情离心岛、西凉湖、虎咆宗、绮罗玲珑坊、万军门、空空门以及天闻禅宗明里暗里都没有动静,而经历了这些五毒魔宗和藏兵门却没有别的动静这着实不让人怀疑,特别是五毒魔宗,五脉传承都断了一脉了其他四脉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简直让人浮想联翩。” 这时,从开始直到刚才都好像挺尸一般的伞先生轻咳两声,嘲讽似的开口:“和傻子一样。” 苦瓜道人和青竹道人同时面色一僵,可不是嘛,当事人一声不吭,一气连枝的其他七家名门大派也是保持沉默,只有他们几个人好像瞎操心一般搞到现在,可不是像傻子一样么? “唉——” 二人齐齐叹了口气,他们何尝不希望九大门派有点儿反应,甚至发个声明都行,但是同时也不希望九大门派发出任何一点儿声音,因为这般安静着实异常,不得不让人脑补这九大门派是在密谋什么事情,准备搞出惊天大事。 而如今先不说暗地里,起码明面上九大门派是和离阳皇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们也不好跳出来喊:“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倒是和我们通通气啊!”之类的话,谁知道会不会自投罗网? 从方才一直没有开口的伞先生突然开口:“你们觉得那个掌柜的,是何方神圣?” 不等两个老道开口,伞先生自问自答继续说道:“那个掌柜的初次见面正在参与拍卖会,他所坐的位置很微妙,而且无人搭理,看来并未进入任何势力的眼中,但那种涵养和气势并非是短时间能够蕴养出来的,特别是那一手困金锁。” 青竹道人皱眉:“你确定是困金手?毕竟我们只在典籍中见过此法。” 伞先生摇摇头:“不确定,所以我冒险将纹身给他看了,他看过的反应似乎并非一头雾水,而更重要的是……” 三人同时望向山洞,山洞内一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兵刃正靠在山洞洞壁,其把柄之上烙刻着于他们身上某处存在的纹身一模一样的纹章,那纹章的图案乃是一只九头鸟正作仰天鸣啼状,其眼角勾勒出来的上吊眼纹路使得这九个鸟头都仿佛在做着嘲讽的表情。 第310章 郭小道的补课计划 宁家大宅门口两个硕大的石狮雕像一左一右摆在门口,个头比寻常成人身高还要高出两个脑袋,虽是死物但那左顾右盼状生动威武不凡,一看便知出自大家匠人之手,两个家丁正手持齐眉短棒站在镇宅石狮旁边,接受着来自门前来来往往行人羡慕的眼光。 宁家的门槛儿是出了名的高,但是相对的收入也不少,实际上在宁家做下人的工钱并不比其他豪门大宅中的家丁高到哪里去,但是架不住宁家财大气粗的赏赐,宁家上上下下随便谁路过,手指缝儿里面洒洒水都能甩出一片金花,若是谁办事儿出色被赏了那更是走了狗屎运,不过相对的,有赏就有罚,宁家的家规也是出了名的严厉,往往有新人不知天高地厚触犯了宁家的规矩,当天就被扫地出门了,而且还是永不录用的那种。 有的人说,不就是扫地出门儿吗?工作再找不就得了? 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要知道现在大街上转悠一圈下来每走五步就有一家店铺是宁家的产业,业界领域更是横跨各行各业,宁家在各个行业的影响力可不是盖的,没谁会冒着得罪宁家的风险去收纳一个被宁家扫地出门的人。 以至于宁家的家丁一个个都尽职尽责,几乎每一个人都堪称家丁界的楷模。 站在宁家门口的两个家丁一身宁府的家丁服被撑得略微鼓胀,四肢粗壮,看上去孔武有力,吐息气息悠长,头顶太阳穴上微微凸起,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有反光的质感,显然二人是有功夫在身,而且练得都是同一种横练的功夫。 这并不少见,在这个武学秘籍烂大街的年代,“会武功”几乎成了各行各业的就业标准,要是不会武功,除非你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特殊本领……或者有后台走后门,不然在众多竞争者中第一个淘汰的就是那个不会武功的。 而想要学武功渠道就很多了,如果你家里条件优越,可以去拍卖会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武功,家里条件平平的也可以去逛逛路边摊儿,没准儿也能淘到不错的平民功法。 而那些穷的连裤子都穿不起的就不要想去掏腰包买了,毕竟习武是需要资源堆砌的,有条件去拍卖会买功法的肯定不在乎多花点儿钱去买些可以促进血液循环顺便固本养元的天材地宝,而买平民功法的自然也有办法补充血食肉类、搞点低配的草药土方是使自己营养跟上修炼进度。 江湖上有句老话,那就是“每一个高手都是钱堆起来的。”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要知道一个一流高手所耗费的资源可是极其恐怖的,一般来说一个普通豪门能够培育出来四个一流高手就已经很不得了了,这也是为何各个家族都会养客卿的缘故——比起从零开始还是接盘来的快,虽然忠心很成问题但是起码可以充充门面,感情嘛,日久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 所以说没钱就没法儿习武了?也不尽然,实际上抛开那些跳崖刨坟遇奇遇之类的概率低下的主角事件能够习武的办法还是有不少的,但是都离不开一件事儿,那就是卖身。 找一个江湖势力投靠,拜进某个江湖门派,去某个豪门大族当家丁都是不错的选择。 江湖门派自然有自己的功夫,而成为了江湖门派的弟子自然也要修习门派武学,而相对的江湖门派也会为你习武提供资源,至于多少就要看你自己能够争抢到多少了,其中自然少不了同门竞争,若是能够混入内门乃至成为核心弟子那也是极好的,不过一旦拜入江湖门派那么就彻底打上了终身印记了,若是背叛或者逃离那么将面对就是整个门派的追杀和通缉,被抓回去废掉武功是基本的,搞不好被来个杀鸡儆猴身首异处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没有自己传承武学的江湖势力和豪门家族则是会采用垄断后续功法的方式掌控下属武学进度,并建立残酷的奖惩制度以管控那些新丁。 宁府门口的两个家丁显然是深受器重,要知道大宅门口可是一个豪门的脸面,一般家丁可没有如此殊荣可以来掌管着脸面差事,这二人自然不会怠慢自己的本职工作。 门口人来人往中,两个打扮普通的人走到宁府门口,二人皆一身布衣,面貌属于那种丢进人群都不会泛起涟漪的那种平凡大众脸,这二人引起了门口守门家丁的警惕:“来者何人?” 两张平凡面孔面无表情,就好像戴了张假脸,眼神也晦暗无光,看得两个家丁心底发毛。 面对家丁的询问,其中一人递上一封上了漆印的信封,闷声闷气道:“请传达给家主,我二人应约而来。” 家丁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小小翼翼接过信封,看了一样漆印上的印记心头一颤,但是强作镇定,对另一家丁点点头:“我去给管事,你在此莫怠慢了二位。”说着便进了宅门一路狂奔。 另一家丁听到后便知二人来头不凡,点点头,面皮面对二人也柔和不少,抱拳:“职责所在,还请二位莫怪。” 不消一会儿,宅门打开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将二人引了进去。 宁家宅院不远处,几个平民打扮的人收了黄铜鹰眼,为首的人发表意见:“宅门只开了个缝隙,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大概是管事的亲戚之类的,无须在意。” 众人同意,继续盯梢。 宅院内大堂,两个平凡面孔坐在贵客席位,桌上茶水点心丝毫未动,二人一声不吭好似两座泥塑一般,体态发福似球肖百里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入大堂,对着二人抱拳连连道:“二位久等了,这次又要麻烦二位了。” “无妨。”其中一人开口:“令郎赤子心性,放浪不羁的做派倒是一脉相承。” 肖百里听了苦笑:“二位莫要挖苦,小犬这次怕一时半会儿难以寻回,还望二位想想办法编个由头。” “这个好办,令郎足不出户即可,至于理由……”另一人起身,一身布衣如同斗篷一般神奇脱落,身上已经一身夜行服就位了,而另一人低头用双手在脸上抹了抹,再次抬起头,那一张平凡面皮居然已经变得和宁十三有着八九分相似,二人调整了一下表情,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 “掌柜的,你看看这个。” 白晓笙递来一张纸条:“刚刚传来消息,宁家公子宁十三出门检审自家店铺遭刺客刺杀,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宁家重金寻医。” 众人听到消息齐齐望向撸起裤腿儿一脸兴高采烈模样拿着根削出尖头的木棍在河里戳鱼的某个狗大户。 郭小道:“那我们这个就是冒牌的了?”说着就要撸袖子拿人。 掌柜的敲了郭小道一个暴栗阻止了这傻孩子的行为:“恰恰相反,原因你自己动脑子想。” 看着蹲在一旁抱着脑瓜冥思苦想的郭小道,掌柜的摇了摇头,这小子虽然脑瓜子够机灵,但是江湖经验还是太少。 不管什么年代,在江湖闯荡光凭好身手和小机灵可不够看,这得找个机会好好给这小子补补课了。 第311章 化妆 此时正是暮色,宁十三正在用胡萝卜钓着白毛儿赶车,这些日子手法日渐纯熟,现在为止白毛儿都没有咬到胡萝卜上面。 “翻过这座山就到官道上了。”掌柜的挤在宁十三身边,按照他的说法这叫副驾驶位:“我们该准备一下了,虽然是晚上被看清面孔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官道上除了有赶夜路江湖客和商贾之外还有督路官,赶上夜间巡查肯定会被要求露脸,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众人的身份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是车上还有个离家出走的宁十三呢,望机楼和督路官之间的消息是互传了,虽然从之前宁家掩人耳目的手段来看似乎为了保证宁十三的安全并不打算大张旗鼓的搜找,但是也不能避免督路官手里没有望机楼的搜查命令,要是被查到众人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就不能绕过官道走小路吗?”宁十三苦着一张脸:“我看我们之前走小路挺安宁的,路上连个劫道的都没有,这不挺好的吗?” 由于侠士资格考核的最后一关是在同样争夺侠士资格考核的江湖客们的追杀下躲藏一个月,想必现在那些参与侠士资格考核的江湖客们都红着眼珠子满世界找人呢,所谓蚁多咬死牛,众人不得不暂避锋芒,行进路线尽可能挑选一些偏僻的小路,现在众人的脸面估计已经被画成画像发得满江湖都是了,一旦露面那些最后一关被刷下来的江湖客们绝对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的,到那时候就麻烦了。 而且现在作为行动主导的掌柜的还有两件事儿没有完成,一是之前从卧龙山藏兵门掌门那里获取的侠士资格考核名额,作为交换条件掌柜的需要为他寻找一株至刚至阳的天才地宝,二则是答应莫小小将她的名字也提到名额中去。 重新获得侠士资格考核名额的办法和之前一样,然而在一个月时间内在望机楼完成一百件百家任务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个机会只有由九大门派直荐这一条门路可以走了。 由于侠士资格考核机制并不死板,先上车再补票也不会违反考核规则,所以莫小小即便是在百花城被淘汰了也就机会重新得到侠士资格考核的名额。 听着宁十三从心的发言,掌柜的摇了摇头:“虽然抄小路安宁,但是时间上却来不及,我要在一个月内将朱果送到卧龙山藏兵门掌门手上。” 掌柜的车厢里放着一个玉匣子,玉匣子内趟着一株植物的分枝,上面挂着两颗赤红色的指甲盖大小的朱红色小果,虽然已经断根,但是在玉制的匣子的保护下这株天才地宝并未有枯萎的迹象,朱红色的小果表皮依旧光滑。 由于拍卖会被伞先生一行人中途截胡,金玉满堂阁决定给参与拍卖的“受害者”一些补偿,这玉匣子里的朱果就是掌柜的在金玉满堂阁里挑选的。 “抄小路固然安稳,但是路途曲折,一个月的时间绝对不够到达卧龙山。”掌柜的耸耸肩:“我倒是对这侠士资格考核的名额没什么执念,不过莫姑娘就难说了。” 说着掌柜的隐蔽的斜眼向车厢内望去,宁十三顺着掌柜的目光望去,车厢内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掌柜的塞到马车里不知道什么机关暗格里面去了,现在车厢里除了一个玉匣子之外什么都没有,莫小小就蹲在这个玉匣子边上死死盯着,那模样生怕马车一个颠簸玉匣子里的天才地宝遭了罪,到时候之前说好的侠士资格考核名额也就泡了汤。 察觉到宁十三不加遮掩的目光,莫小小抬起头一脸不爽,用干涩的语气道:“啊?有事儿?” 这一抬头将宁十三吓了一跳,莫小小高挑,身材又丰满,长相更是江湖儿女中难得的中等偏上,身为莫家的掌上明珠莫小小的皮肤也比那些整日风里来雨里去的女性江湖客要好上太多,再加上由于长期处于莫家大小姐的地位被莫家上下视为掌上明珠,时间长了身上还带着点大小姐任性的那股气质,整体来说可以说得上是英姿飒爽带着点娇蛮,而此刻在宁十三面前的女子却顶着一对熊猫眼,双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不堪,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什么东西腐朽了的味道。 “噫!”宁十三被这一双死鱼眼盯上吓得手上一抖,手上握着的绑着胡萝卜的杆子也放松了下去,白毛儿看准机会猛地探头成功将追赶了一路的胡萝卜叼进嘴里,心满意足的“嘎嘣嘎嘣”的咀嚼了起来,而马车也随着白毛儿停下而缓缓停了下来。 自从得知了自己的侠士资格考核名额和这个玉匣子中的天才地宝息息相关的时候莫小小就整日盯着这个玉匣子,甚至睡觉都枕着玉匣子,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神经过敏一样护着玉匣子,随着这段日子小半个月已经过去,莫小小这几天更是干脆连觉都不睡了。 “啊,萝卜……”宁十三可惜的看着胡萝卜被白毛儿啃掉,对于他来说靠萝卜喂驴驾驶马车是新鲜的体验,平时在宁府别说是喂驴了,就连马房他都没去过。 “喂了就喂了吧,正巧我们也该停下了。”掌柜的冲着马车顶棚招了招手:“小白,干活儿了。” 白晓笙闻声翻身从马车上蹦下来,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还带着自己的箱笼,箱笼的盖子微掩,似乎白晓笙之前一直拿箱笼里什么东西捣鼓着什么。 凑巧这时郭小道也在众多野盗的拳打脚踢中追了上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郭小道现在也学会了如何在众多野盗喽啰的围殴中保持体力了,而野盗们似乎也因为看着郭小道在自己的围殴下成长起来对郭小道产生了点儿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野养的小动物从弱小逐渐向变强转变一样,下手愈发专业,从单纯的围殴开始逐渐偏向喂招,而掌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一阶段的锻炼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怎么不走了?”小刀因为马车停下从马车后面蹦了下来。 “没什么。”掌柜的笑眯眯道:“现在准备跑官道了,是时候给大家化化妆了。” 第312章 盘查 夜色降临,此时正是子时,官道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道路两边为了防止路匪野盗埋伏将可以疯长至成人腰高的野生杂草连根清除干净,再盖上生石灰防止野草复生,干净得很。 脚踏坚硬厚实的平整砖地上,感受着从脚底板传递到全身的厚实感,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心安,这也是不少督路官退休后都会抱怨自己老家其他地方的道路泥泞不堪和灰砂飞扬的原因,毕竟这种给人安心感的道路走上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厌烦。 休息了一白天的督路官精神抖擞的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官道上,披挂着护心甲,腰间绑着朴刀,装配齐全,要知道不少游走黑灰两道的人喜欢晚上干活儿,夜色是这类人天然的保护色,走私贩卖人口什么的被发现要面临的可是杀身之祸,往往这种人都是亡命之徒,不会忌惮官家人的背景,反而会悍然抽刀博取一线生机。 摸了摸自己怀里塞着的通缉令,对于那些敢于铤而走险的角色他是既想碰上又不想碰上,一旦督路官成功捉到了通缉犯,除了功绩之外通缉犯的赏金也会归捉到通缉犯的督路官所有,这些家伙就好像水稻田埂里的泥鳅,滑不丢手,明明就在那里却迟迟捉不到,每每快要得手的时候总是会被这些家伙钻空子不知道溜到那里去,但是相对的,这些家伙的武功也不高,就连江湖三流水平都没有,充其量只能算是身强体壮的普通人而已,若是碰上虽然会遭遇一场恶战,但是掂量一下自己那放在江湖里都算得上是中游偏上的本事,这个督路官还是有信心赚这笔外快的。 毕竟他和那些老油子不同,他刚为人父,满脑子都想着如何给那未出世的孩儿更多,干劲儿十足。 提着牛油烛的灯笼,这个督路官骑着配给的马匹左顾右盼巡查路面情况,道路两边因为常年撒石灰粉,所以寸草不生的同时也没有蛇虫鼠蚁,夜间官道有督路官巡路,那些路匪野盗也不会大晚上的靠近官道自找不痛快,搞不好自家项上人头就会成为督路官的功绩和赏金,所以官道两侧对于那些赶路的江湖客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野宿好去处。 这匹马也是上面分配下来的老马了,这些年来往这官道也识得路,不需要刻意驾驭,骑在马背上的督路官更多的精力则是放在道路两侧。 自从离阳皇上任后几道血腥清洗令将江湖彻底血洗,虽然后来重新建立了新的制度,还建立了望机楼这样可以解决江湖客生计问题的营生行当,但是依旧有不少江湖客不领情,甚至说是仇视离阳皇,其中不乏在血腥清洗令中被灭门的江湖势力的漏网之鱼和那些认同“同化阴谋论”的老旧派江湖客,这些人是坚定的叛党,绝对不介意在活动的过程中顺手围杀一两个官家人恶心恶心皇室。 原本督路官应该是两人一队的,但是偏偏今天另一个同僚白天吃坏了肚子,进了医馆,虽然医师说过一夜就好但是这就导致今夜只能他一人巡路了,这也意味着他今夜所承担的风险成倍的增加。 道路空旷的两侧深处尽是黑暗,谁也不知在黑暗的角落躲着什么,虽是夏末,但入夜多少也有些凉意,只不过不知凉意是来自外界的侵寒还是内心的软弱,面对未知人都是无力的,年轻的督路官紧了紧手中的长柄握杆,似乎唯有手上提着的牛油蜡灯笼所发出的淡淡橘光能够给他带来安心——虽然这安心也不过周身三尺罢了。 老马不需要刻意驱使,自己会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行走,走着走着,突然马蹄停顿,督路官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抹上了朴刀刀柄——这是胯下老马听到了什么动静。 若是放在五年前,遇到这种情况他自然会开心的冲上去一探究竟,不管成败都是一笔功绩,但是如今的他已经成家,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拘无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傻小子了,如今的他不仅是一个丈夫,更是初为人父,对于他来说人生的后半段才刚刚开始,他可不想在未来的规划中出现什么意外。 也就几息的时间,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从远处传来,大晚上的这清脆的响铃声不由让这个督路官想到了民间流传的鬼神借道的臆想。 待铃声渐近,黑暗中的轮廓也逐渐清晰,那是一辆马车: 比起双驾马车,这辆马车显得更宽更大,马车四角挂着金色澄黄的铃铛,一路的铃声就是由此而来;马车正面看不到出入的棚帘,似乎另有出入口;通常来说双驾马车起码都要两匹马来作为动力,更不用说是这种特异的庞然大物了,然而前方拉着这辆庞然大物的却仅仅只是一头甩着尾巴身形单薄的纯白小毛驴,小毛驴被一根吊杆前挂着的胡萝卜驱使着,抬脚落蹄似乎对于它来说背负着这种重量不值一提;吊杆的末端掌握在马车驾驶位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马夫手中,马夫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蓑衣下却是一身雪白,在月光的照射下看得出丝质的光泽,督路官判断这绝对不是马夫能穿得起的衣服;马车后面跟着一群人,这群人似乎在对什么东西进行压制,拳打脚踢,毫无路数可言,而马车顶棚一个浑身白衣的少年盘腿坐在车顶,也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另一个长腿女子则是轻纱蒙面,看不清真容。 这一行人诡异的配置看得督路官心里发毛。 江湖上不乏奇人异士,干了这么些年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在少数,督路官当下深吸一口气,暗中运动起气血本源,驾驭老马走上前,不料老马却像是蹄下生根一般一动不动,无奈之下只能下马徒步拦了上去。 见督路官拦路,马夫收起吊杆,看到自己追了一路的胡萝卜被收起来,白毛儿不乐意的打了个响鼻,前蹄不断的刨地,直到马夫掰下一截喂给它才平静下来,欢快的甩着小尾巴,幸福地嚼着来之不易的劳动成果。 看到马车配合自己停在路边,督路官的心踏实不少:“诸位不必慌张,我乃官家人例行夜查罢了,敢问诸位从何而来,去向何处?” 说着迈近几步,可等牛油烛的灯焰照亮了面前三尺,却是让督路官心头一颤,险些就要拔刀了。 面前这个马夫是何等丑陋!一副牛油烛融化滚蜡一般的面庞就好像蜡人融化一般!此时跟在马车后面的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居然统统都是这般妖魔鬼怪的面孔! 夜风吹过,牛油烛被吹得摇曳不止,照耀这帮人可怖的嘴脸的橘红灯火也是忽明忽暗,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督路官感觉马车后那帮人的目光泛着恶意,配合那副融蜡般狰狞面孔,大概阴曹降世大概也不外乎如此罢了? “你们管事的是谁?出来说话!” 这句话声音颇大,也不知是不是方才被吓到,说话也不再客气,言辞背后颇有些壮胆的意思在里面。 “咔哒。” 马车侧门打开,一人从马车上下来,督路官手扶朴刀做好看到一幅融蜡般的面孔的准备,可不想入眼却是一副普通嘴脸。 面前这个男人虽中年模样,但一双剑眉却显得整副脸皮耐看不少,额头略微凸起,看上去颇有些贵人财气,起码和其他融蜡脸的怪人比起来要顺眼得多。 此人正是掌柜的,而这副不俗的模样却是和之前平凡模样背道而驰,这自然也是白晓笙的手笔。 “这位官爷。”掌柜的抱拳一脸和气生财:“我们都是老实的买卖人,不知拦下有何见教?” 督路官打量一下面前男子,此人一身宽敞衣袍,穿在身上却也不显得肥大,气息匀称但气血看上去却有些虚弱,貌似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遭了病,督路官皱眉提着牛油烛灯笼比划一番:“这些人……?” 掌柜的佯作苦笑:“回官老爷话,这些是府上家仆,家中大宅遭难发了火灾,不过大宅家仆多少有些武艺傍身,拼着容貌被火燎烟熏也护着家中犬子小女的周全。”说着指了指马车上坐着的已经易容过的白晓笙和轻纱遮面的莫小小,又指了指车后一副天灾人祸脸的野盗们:“这些家仆虽然侥幸活命但也都落了副火烧蜡熔的丑陋模样,但好歹都捡回一条命,都是自家人,自然是一路走,此次是前往卧龙山投靠家戚的。” 督路官点点头:“原来如此。”心中暗道:难怪给人诡异不协调的感觉,原来是举家逃难,这般狼狈模样确实不堪,这男人气虚想必是灾后大病,这年头寻常人家有两三件备用衣衫已经算得上奢侈了,马车仆人所穿的衣物想必是因为自己衣物因火难烧毁而主人家赐下的? 督路官心中暗自摇头感叹,主有情,仆有义,只怪天灾人祸不长眼。 掌柜的从衣袖掏出一枚家徽递给督路官,督路官接过,扫了一眼家徽不疑有他,紧绷的面皮松懈了些,又扫了一眼面目骇人的“家仆们”,对于这些忠义之人倒是很是钦佩,点点头将家徽递还给掌柜的:“那还真是不易,前方走行大约三四个时辰就到入了卧龙山域了,诸位路上小心,望诸位日渐平安。”“谢官老爷吉言。” 督路官目送马车渐行渐远,回过头看到自家老马不知何时已经不声不响的挪到了路边,气不打一处来:“你这精怪,倒是知道明哲保身,怕是我死了你都死不掉。” 老马稀溜溜的嘶鸣,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打了个响鼻。 …… “掌柜的,你这家徽是真的?”莫小小好奇问道。 别看方才那督路官放得轻松,那都是因为看了家徽之后,这年头有家徽的都是豪门望族,徽记中暗含的细节代表着一个家族的崛起史,树叶的多少、鸟羽的种类、甚至家徽上的划痕,家徽中的一些细节若是不了解家族历史可读不懂,家徽不是随便谁都能仿造出来的。 “别问我。”掌柜的躺在车厢里:“那都是小白提供的。”说罢抬起手,摸了摸嵌在顶棚的宝珠,宝珠发出幽幽荧光,亮度不必烛火差多少,掌柜的就借着荧光翻看起从白晓笙那里拿来的书。 莫小小好奇的望向白晓笙,白晓笙懒洋洋的将手上看完的竹简塞回箱笼瞥了一眼莫小小:“当然是真的,江湖上确实有这么一家子,大宅被火烧是真的,家仆容貌净毁也是真的,主人家主事人和一对儿女也是真的,去卧龙山周围投靠家戚也是真的。” “那什么是假的?” 白晓笙扣上箱笼淡淡道:“活到现在是假的,这帮人到最后都没能逃过祸事,死在了前往卧龙山的路上。” 莫小小闻言不语,心中所想却已经飞回了莫家大宅,她在想,自家肯定不会有那一天,她还想着让莫家千秋万代呢,到时候自己还是莫家千金大小姐,带着一帮整天逗虫子的小鬼满院子跑。 “嘘!!”顶着一副融蜡妖怪面孔的宁十三压低嗓子:“你们小点儿声!万一被刚才那个督路官听到了怎么办!” “怎么会听到?”莫小小撇撇嘴:“我们速度不慢,此地距离方才更是超过千步。”话虽这样说,也止住了话头不再就此事议论。 她望着远处混入夜色的景色,眼神炯炯,毫无睡意:那几座山不知那一座是卧龙山,而她的希望,莫家的希望就在眼前,此前的挣扎痛苦似乎是幻梦一般。 自己被侠士资格考核淘汰,莫家失去了依仗成为任人宰割鱼肉,未来一片灰暗,那时看不到一点希望的莫小小甚至想着独自偷着闯进禁地拼一把,死了一了百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侠士资格只不过是一个名头,一种特权,而对于莫小小来说那时莫家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那种失败后的无力感和不敢面对未来的惶恐至今都萦绕在莫小小心头。 她眨了眨眼望向夜空,望着点点繁星的她有种不真实感:这不是在做梦吧?会不会一觉醒来我其实躺在路边,衣不遮体浑身淤青?会不会家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弟弟妹妹七零八落的躺在废墟?会不会…… 想到这里,莫小小不由缩了缩自己的腿…… “喂!女人,你过界了!”白晓笙一脸不爽的推了一把莫小小:“这边儿是我的地盘儿!” 这一推似乎结束了莫小小神飞天外的臆想,莫小小感觉自己眼角有些湿润,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愈发过分的往白晓笙身上靠拢过去,嚣张笑:“本小姐就是要过界!有本事你咬我啊?” 车顶上两人你推我挤互不相让,白晓笙怨气四溢,莫小小面纱下笑面嫣然——自己真的是太幸运了! 夜色下,揽客铃叮当作响,白毛儿甩着小尾巴欢快拉着硕大的马车追逐着象征幸福的胡萝卜,宁十三得意的嘚嘚驾,郭小道跟在马车后面依旧被野盗们拳脚伺候,马车顶棚你推我搡闹个不停。 白晓笙不忿:“掌柜的!你管管她!” 车厢里懒洋洋的声音传出:“小白,人家是客。” 白晓笙心中憋屈只能化作一腔悲鸣:“啊——!!!” 野盗们在后面围着郭小道拳打脚踢也不忘聊几句。 “这叫啥来着?” “我记得之前掌柜的说过这叫‘无能狂怒’啥的,感觉挺贴切?” “对对对,就是这句。” 小刀坐在马车车厢的后座上,摆着腿,想着自己这次若是拿到了侠士资格,第一件事就是靠望机楼解决自己武学病的鬼问题。 众人进行侠士资格考核的事情并未瞒着宁十三,宁十三驾驭着马车:“掌柜的,你得到侠士资格后准备做什么?” 马车里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谁知道?且行且看吧。” 马车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第313章 未开幕的棋局 接下来的行动并未出什么意外,虽然因为马车惹眼的缘故被三教九流之类的找过麻烦,但因为小刀和众野盗的缘故这一路都是有惊无险。 掌柜的用朱果找卧龙山藏兵门掌门换了侠士资格考核的名额,对于添加莫小小一人的名字掌柜的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莫小小却知道自己赚大了,也亏大了。 用朱果交换名额,掌柜的和藏兵门掌门之间是交易,用的是朱果换来的名额,而添加莫小小这个名额,却是用人情换的,而天底下最难还的,莫归于人情。 莫小小趴在马车顶上占据了一大片位置,将白晓笙挤到了马车边缘,她看着坐在马车副驾驶位上的掌柜的,神色复杂。 掌柜的说可以帮她加个名字的时候莫小小就已经做好了付出巨大代价的心理准备,甚至已经脑补了掌柜的对藏兵门掌门低头哈腰的乞求,考虑到白晓笙的情报搜集能力莫小小甚至猜测会不会是掌柜的把握住了藏兵门掌门的什么把柄在手里,以此威胁?如果是这样莫小小宁可不要这个名额也不愿意为家族遭灾,毕竟得罪藏兵门这种在江湖有超然地位和实力的江湖顶级势力绝对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儿。 距离藏兵门愈发近,莫小小心里愈发乱,然而她并未察觉,自己压根没考虑过失败的结果。 白晓笙缩在马车车顶的一角,抬眼撇了撇莫小小,他自然知道莫小小此刻心如乱麻,甚至要靠着做出和自己抢位置这种低级的无趣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郭小道无声的笑了笑,他明白莫小小的感受,这一路过来掌柜的面对任何事儿都是轻描淡写,不带一丝烟火气,就好像站在棋局外的落子人,棋局内的喜怒哀乐厮杀砍打皆是棋局内的事儿,和落子者无关,也许落子者会参与进棋盘内的事情,但是绝对不会入场,而是在场外轻笑捻子。 这便是当年墨壤年代无敌于世人的姿态,即便如此低调也无法掩盖这股气质。 有时候白晓笙会思考,既然自家掌柜的是下棋人,那么对弈者又会是谁呢? 不不不。 白晓笙摇头,如今江湖看似平静,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可是实质上确实一锅浆糊,皇室掌天下权却又不立朝政,十二大城各自有各自的规矩,相互之间没什么来往也算镇守一方太平了,望机楼藏在深处的十二地支迟迟未见现身江湖,也不知道望机楼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 江湖依旧是放养状态,除了那些叫的上名字的江湖势力,那些三教九流依旧在浑浑噩噩的做着一统江湖的美梦,但是包括九大门派在内,所有的江湖势力都也只是旁观,硬是没有人愿意出来把这些跳梁小丑打醒。 如今的棋盘都还未解开幕布,还算太平。若是解开这块布,那么呈现出来的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不过这些东西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白晓笙甚至并未写到自己的记录里,毕竟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伙计,江湖这么大,跟着掌柜的走就是了。 马车被白毛儿拖拽着在官道上跑动,比起山间野道的崎岖坎坷官道的路况无疑是好上太多太多了,这一路坐在马车顶上的莫小小几乎都没有感觉到晃动,绝佳的路况使得马车的速度一路飙升,在官道上没有野盗路匪之流的拦截,不像山间野盗那般走走停停,路况又好,众人速度出奇的快,而如今的郭小道跟在马车后面即便受到野盗们的围攻也能轻而易举的跟上马车的速度,可谓进步不小。 掌柜的一边和宁十三唠嗑闲聊,一边竖起耳朵监听着马车后的动静。 郭小道这一路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刚刚出村子的时候还是一个懵懂无知浑身上下只有冲劲儿的小屁熊孩子,在跟随掌柜的这段日子接受了来自江湖的日常毒打,也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如今整个人虽不说圆润了不少,还有不少欠缺,但是也勉强能看了。 不得不说郭檐的教育还是有用的,虽然从某些方面来说太过于理想化,但是郭檐却做了一项非常聪明的决定,那就是将郭小道托付给了掌柜的。 就好像是人工栽培一样,不少园丁为了让植株更加笔挺,通常都会在树干上绑上一根笔直粗壮的木棍,而对于郭小道这株小苗来说郭檐长年累月的基础功和人格教育以及相当于在小苗下埋下了份量惊人的养料,若是运用得当,在正确的引导下郭小道成长起来将会是又一个郭羡,但若是运用不好,这些养料将会是一剂致死量的毒药,而对此郭檐本身也是知道的,但是当他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郭小道不知道的是,本来郭檐是打算亲自出山带领郭小道在这江湖上走一遭的,但是当郭檐从老掌门那里得知了掌柜等人的身份,又想到那雨夜的一宿之缘,便大着胆子向掌柜的提出了请求,而这个请求的背后则是一桩交易。 当初二狗浑身是伤,抱着郭小道闯进卧龙山的时候,这玉蟾珠就在郭小道脖子上挂着,想必是那位玉蟾一脉最后的圣女留给自己的孩儿的一份机缘,但这份机缘对于那些盯着卧龙山藏兵门的人来说着实过于敏感,郭檐实在不敢让郭小道就这么带着这个定时炸弹满江湖晃悠。 而郭檐从自家掌门嘴里得知掌柜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也是惊骇,但一夜不眠的一番思量后,最终决定将玉蟾珠作为报酬的一部分交给掌柜的,而作为交换,掌柜的要答应在未来关键的时候助郭小道一臂之力。 至于未来关键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显然这位郭二侠已经想得很远了,但是郭檐不知道,掌柜的却是想得更远。 掌柜的长眠初醒,对于他来说百年后的江湖无异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不过好在有白晓笙在,这个早在长眠之前就安排好的后手让掌柜的更加清晰的看清了如今的江湖,武学的泛滥、九大门派的不作为、望机楼的运营、十二大城的特殊性以及那位远在皇城身居大殿茅屋的年轻掌权人。 正如白晓笙所想,掌柜的虽然嘴上说着走一步算一步,但是实际上却对这天下棋局早有想法,作为一个可以和时间玩儿命的家伙,掌柜自然不会亲自下阵,这种老不死的家伙若是有耐心,便有足够的时间把你耗死。 第314章 玉蟾珠 掌柜的坐在马车副驾上,一边和宁十三闲聊,一边从闲聊的内容中挑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宁十三不愧是宁家公子,虽然一心逃家但是却有着不俗的见识,虽然其中十有八九是宁家的填鸭式教育,但这并不妨碍掌柜的从中获取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所以说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宁十三吊儿郎当道:“虽然不至于垄断但是皇室对于武器兵刃护甲暗器这些东西的需求量是越来越大了,也难怪江湖纷纷传言离阳皇想血洗江湖,若不是知道那些东西损耗到哪里去了我怕不是也会这样认为。” 掌柜好奇:“如今江湖安定天下太平,还有什么地方会损耗大量的军需?” “天下太平?”宁十三嗤笑:“那都是骗三岁小孩儿的,你以为江湖上险地禁地是怎么来的?大自然鬼斧神工天然形成?那为何百年之前没有这些地方?” 掌柜的还想问下去,而宁十三却摆了摆手:“后面的我不会说,你也别问,有些事儿啊,点到即可。” 话已至此,掌柜的虽然对后续很是好奇,但是也没有不识趣到那般地步,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那些所谓的江湖禁地去走一遭? 不过在这之前掌柜的还要把这画风诡异的江湖给掰正,掌柜的并非那种温吞的性子,如今的江湖与当初他安排的远景已经背道而驰,偏偏掌柜的是那种没什么耐心的人,对于画风长歪的树,要么你自己直回来,要么就折了重新种。 反正敢和时间玩儿命的人也不在乎再种一棵树。 不过若是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掌柜的内心也会不好受,毕竟这个江湖上有着太多太多昔日友人的痕迹,虽然画风跑偏但也不是不能掰回来,所以掌柜的想通过温柔治疗法引导如今画风跑偏的江湖重新回到正轨上。 而这个过程中需要有一个走在正轨之上的举旗人引导,这个人必须身系江湖因果,而且还不能有固有的江湖观念,第一点还算好,这年头谁出来闯荡身上不带点江湖因果?而第二条就比较麻烦了,就算是菜鸟对于江湖来说多多少少也都有些认知,幸运的是郭小道从小就被郭檐锁在卧龙山中,对于江湖的认知仅限于那些一个月来一次甚至几个月来一次的游商口中的八卦杂谈,无疑便成为了掌柜的最佳选择,郭檐将郭小道托付给掌柜的,殊不知掌柜的却是早早盯上了郭小道。 镶嵌在马车顶充当照明的玉蟾珠比起当初郭羡交给掌柜的大小已经小了一圈,这颗珠子是掌柜的把郭小道从郭檐手里接过来的时候,郭檐亲手交给掌柜的手里。 玉蟾珠这玩意儿说是异宝,实质上其实就是玉寒蟾蜍体内的一块香料罢了,只不过这块香料性子过于猛烈,玉寒蟾蜍生活在千年寒潭深处,千年寒潭可以说得上是江湖奇观之一,四周如春,草木枝繁叶茂,整座寒潭寒性内敛,看上去与普通池水无异,可是若一不小心碰到了寒潭水,刹那间的极端反而让人无法察觉,等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触碰到寒潭的部位已经完全坏死,而玉寒蟾蜍就是被这种环境孕育出来的。 千年寒潭虽然恐怖,但是那蕴含骇人寒气的寒潭水对于那些天生地养蛊虫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大补之物,玉寒蟾蜍本无毒,而在千年寒潭,玉寒蟾蜍就是以那些寒毒蛊虫为食,常年捕捉那些可以在骇人寒气环境生存的蛊虫让原本人畜无害的玉寒蟾蜍拥有了恐怖的毒性,汇寒性之大成,由于玉寒蟾蜍的食谱之杂,混毒也是千奇百怪,每一只玉寒蟾蜍的寒毒都千差万别,这种混合寒毒根本无药可解。 狗有狗宝,牛有牛黄,而玉蟾珠则是玉寒蟾蜍肝脏部位汇聚寒毒的结晶,此珠毒性惊人,但若是混合其他药物运用得当,也有培元固本,养气活血的奇效,甚至丝毫不逊色于那些纯阳奇物,物极必反之理在玉蟾珠这一天然奇物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年玉蟾一脉的奇毒便是起源于这玉蟾珠,如今这玉蟾珠流落在外,玉蟾一脉就相当于绝了种,这种源自寒毒的功夫没了来源便失去了根本的威胁,而这玉蟾珠对于玉蟾一脉来说跟像是根基。 凭心而论,若是掌柜的是五毒魔宗的高层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寻回这五分之一的门派根基,但是直到玉蟾一脉被灭的干干净净都不见其他四脉有何反应,甚至这么多年五毒魔宗都没有派人出来江湖寻找着五分之一的根基,就好像玉蟾一脉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就算是门派闹分裂也不带这样的,也不怪江湖上谣言说五毒魔宗要自灭满门。 不过这玉蟾珠在他们手里也是糟蹋,要知道这玉蟾珠除了拿来练寒毒功夫之外还有大用。 掌柜的想着想着,车棚顶上突然冒出个脑袋。 白晓笙趴在车顶提醒:“掌柜的,时辰到了。” 掌柜的应声,拍了拍宁十三的肩膀,宁十三自然知道此举何意,松了松手上的吊杆儿,白毛儿也因为如愿以偿的吃到了胡萝卜而停下脚步。 郭小道微微喘气,拍了拍身上尽是灰尘泥泞的衣衫,走到马车侧门,轻车熟路的拉开车门,但是按照平日来说可以看到一盆绿幽幽的药汤的盆内却是空空如也。 “别看了。”掌柜的从马车上蹦下来:“那玩意儿已经对你没作用了。” 这一路上掌柜的给郭小道配的药水向来都只有郭小道有福享用,其原因就在于配方苛刻。 其实这药汤的主要成分就是玉蟾珠,江湖传闻玉蟾珠有着改造人体经脉气血的说法并非谣言,但是要看使用方法,一口吞下无疑自寻死路,任何事情都要循序渐进,服用天材地宝也一样。 郭小道在郭檐的锤炼下从小就打好了坚固如山的基础,如今只需要将这座山雕塑成型即可,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个步骤,那就是洗练,没有经受风雨洗练的大山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沙土堆砌出来的泥包罢了。 而充满寒性毒素的玉蟾珠粉末在掌柜的精心调配下已经成为了一剂不亚于十全大补丸的好东西,这一路郭小道浸泡、涂抹、包扎用的药物里面都掺了进去不少,这剂物极而反刚猛至极的猛药在掌柜的拿捏下化作绕指柔,不断淬炼着郭小道的身体,不然这一路的摧残郭小道早就连渣都不剩了,哪里还能活蹦乱跳到现在? 第315章 心血来潮的指点 郭小道也不是傻子,自己在神奇的汤药的作用下从开始半死不活的强撑,直到现在被一帮野盗拳打脚踢的王八拳乱阵中还能轻松追上马车的速度,这进步就连郭小道本人都觉得惊骇——直到刚才那帮围殴郭小道的野盗们还在喘大气呢,郭小道自己气已经匀过来了。 郭小道不会认为是自己天赋异禀,如果真的是自己天生骨骼清奇,那么早在卧龙山小村庄里面的时候就不会被老郭吊打得那么惨了。 短短一两个月,就算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了,掌柜的说那神奇的药汤是用卧龙山山村收购的上好药草调配出来的,若是刚刚从山村出来的懵懂时期郭小道听到这么说也就信了,可跟着掌柜的出来这么久,还进过堪称销金窟的百花城涨过见识,在用这种低劣的谎言欺骗已经毫无意义了,掌柜的干脆就直接挑明了,毕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你们几个!”掌柜的冲着刚刚喘匀气的野盗喽啰们比划出自己腰围那么大的圈毫不客气的吩咐:“去附近,给我砍五颗这么粗的树过来,只要主干,枝丫削掉。” 原本以为可以准备午饭兴高采烈的野盗们听到掌柜的吩咐也虽说已经习惯了这个掌柜的不留情的使唤,但是还是隐蔽的看了看自家首领。 小刀一瞪眼,并没有什么想要隐瞒自家几个不成器手下小动作的举动,毫不留情的拆穿:“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几个野盗喽啰被这一声呵斥赶去砍树了。 也许对于常人来说砍成年男子腰肢粗细的树还要削改是件麻烦的活儿,但是在这些身负武学的野盗手下却是轻轻松松,虽然武功放在江湖上只能算得上是二流,但是砍树比砍人轻松多了,不消一会儿七个野盗五个人一人扛着一根刨枝削干的粗壮树干回来,后面两个一个背着一大捆干柴,另一人则是提着两头一人大小的野猪,显然还在对午餐一事念念不忘。 等他们回来却发现掌柜的已经把现场清理了一番,堆了个大号的石灶,看个头把两头野猪摆上去烤都是绰绰有余,而掌柜的则是换了副打扮,一身宽大衣袖的袍子已经换成了短衫短裤,身边摆了个箱子,正在摆弄着几件从箱子里面拿出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对此几个野盗喽啰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掌柜的马车机关千万,里面就好像装了一个看不见的口袋,什么东西都有,几个野盗喽啰对此权当做是变戏法儿了,见掌柜的掏出新玩意儿,这几个野盗喽啰也好奇的凑了过去,其中一个稍有见识的咦了一声:“这不是木匠活儿的家什么?” 掌柜的抚摸着这些木匠工具,这些工具是当年无心和尚送给掌柜的东西,无心和尚是当年天闻禅宗的大镇宗,相当于天闻禅宗掌门方丈的候选人,当年掌柜的缠着无心和尚要学木人巷的制作方法,可那是天闻禅宗的机密,无心和尚就算身为大镇宗也不得私自外传。在掌柜的软磨硬泡之下无心和尚无奈之下教了些皮毛,不过随着掌柜的深入学习,二者的关系从教导者和学习者逐渐演变为共同探讨机关妙术的至交好友,甚至在天闻禅宗掌门方丈——天一老和尚的默许下参与到了木人巷的修补改造工作中。 后来掌柜的挑起江湖风云,一人捅穿天下,当年掌柜闯荡天下所交的至交好友纷纷来援,无心和尚毕竟不是江湖野人,为了镇守自家禅宗而无法前往,而这套木匠家什就是当年无心和尚送给掌柜的东西,是无心和尚最宝贵的东西,算是出师礼,也算是一个交代。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掌柜的直到沉睡都没有再见到过无心和尚一面。 “想必当年无心这秃小子心里也不好过,只希望不要养出什么魔障就好,不过再怎么样的魔障百年蹉跎一晃而过,无心和尚怕不是都变成了金身舍利被供到天闻禅宗的天闻院里了。” 掌柜的心里念叨着,摇摇头,自嘲一番后拎起这些木匠工具朝着树干摆放的位置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问那个认出木匠工具的野盗:“你怎么知道这套家伙是干木匠活儿的?” 这也不怪掌柜的询问,这套工具是无心和尚自己手工做的,不管是用法还是造型和常规意义上的木匠工具有着极大的不同,这套工具就只有三样,一个是如同月牙铲头一般的家伙,尾部是一个横向握把,就好似一个带刃的拳套一般;另一件则是一把尺,不过这柄尺却是开了锋的,其造型也比寻常尺要夸张的多,尾部缩成一根细杆,就好像一柄重剑;而最后一件则最是奇怪,像极了一对鞋,只不过这对鞋的底部是两道锋利的月刃弯刀。 一般来说应该都没有人会把这奇形怪状的东西和木匠吃饭的家伙联系起来。 被问的野盗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面上带点红,也许是常年累月充当狰狞角色惯了,这略带羞涩的笑容显得居然有些让人瘆得慌:“我之前就是个木匠学徒,后来因为师傅去给附近的门派做门雕一去不回了,我就到荒野成为了一个游民,后来所幸被刀爷收留才能保下自己的一条小命。”说着朝着小刀阿谀谄媚的笑了笑,小刀却并不领情,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你小子会点手艺,老子才不救你。” 小刀当初为了习得高端武学,饥不择食挑了门女子功夫,结果如今被武学病缠身,当初饥不择食的弊端也就显现出来了,平日大开大合不觉得,但是举手投足那些小动作却着实有些撩人。 那个被小刀翻了白眼撩到的野盗浑身一抖,心道:“完了完了,怎么看刀爷这翻白眼的模样有点风情万种的感觉?难道老子是好那一口的人?” 看到这一幕,掌柜的心里暗道这小刀的武学病是越来越严重了,不过好在这次郭小道的第一阶段就算结束了,之后有的是功夫治小刀的武学病。 掌柜的抄起无心和尚送给自己的木匠三件套,冲着那个野盗笑了笑:“我这套叫‘天工’,你看着点儿,能学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愣,随即各自露出各异神色。 白晓笙是最兴奋的一个,因为这所谓“天工”白晓笙都是闻所未闻,显然这又是江湖上失传的招数;莫小小则是依旧在和自己纠结,无暇顾及其他;郭小道虽然虽然知道掌柜的不凡,但是也没指望掌柜的能拿出什么拿得出手的招数,毕竟这一路上掌柜的除了交郭小道掰手指就是踩脚指,连个拳路都没交过;而其他野盗也对此也不是很感兴趣,从方才的对话来看这应该是个木匠把式,众人对木匠活儿并不感兴趣。 而那个幸运的野盗还没会过神来,傻愣愣的还在心里琢磨自己的取向问题,气的小刀跳起来一巴掌拍到那个野盗脑袋上:“还不给老子去盯着学!” 第316章 从心 掌柜的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是自从上次在卧龙山两个蓝白面前出手后的第二次大活动了,不过这一次和上次不同,掌柜体内的气血已经基本养出来了,枯竭的身体也被充实的气血所充盈,五脏六腑也恢复了活力,宛如新生。 躺在马车里当咸鱼当久了,身子骨都锈了,正好借此机会活动活动。 在众人的围观下,掌柜将拳套模样的月牙铲套上:“做木工,首先要把自己当做工具的一部分,木匠者以木为料,木源大山,就地取材,一举一动都要跟随吐纳运动,所谓运气如山。” 话音刚落,众人眼中只觉得掌柜整个人一顿,似乎整个人都沉了几分,掌柜的胸口崩实,一口气提起不放,原本下脚的位置凭空深陷几分,掌柜的本身不是壮硕的体格,但是此时掌柜的给人感觉却好似背负着一座巍峨山脉一般,整个人给人一种爆发式的饱满感,就在众人陷入这种错觉感的时候,掌柜的一口气松开呼出,众人只觉耳边听到山风呼啸,就好像众人深处山中,而大山正在被金身巨人搬运飞奔,令人心跳加速。 “吐纳如风雷!” 郭小道惊骇的看着掌柜,一脸不可思议,回想起自己还在村子里的时候老郭对自己说的话—— “臭小子,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就算是会武功了?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这点拳脚遇到真正的高手根本不够看!” “那你说真正的高手是怎么样的?” “真正的高手啊,那是举手投足如搬运海,呼吸吐纳如风雷翻滚的存在。” 郭小道还记得老郭说这句话的时候面露神往,他是第一次看到老郭露出那种表情。 宛如朝圣。 郭小道痴痴的看着掌柜的,莫非,恐怕,这个家伙,真的是个高手?据说高手都是行事诡异莫测,那他教的那些东西,真的是绝世武功? 不知道郭小道内心纠结的掌柜一口气呼出,紧接着倒吸一口气,沉下身子,面对那五根木料手臂飞快舞动,重复着出拳收拳的动作,快得打出一片残影,这五根齐腰宽的树干上的树皮宛如刀削面一般纷纷炸开,飞舞上天,每一条树皮都是两指宽,根根飞散却没有一根断开,乍一看宛如天女散花,若是捡起来仔细对比会发现这些树皮居然连厚度都是一样的。那个木匠学徒出身的野盗喽啰看得如痴如醉,他从未想过如同虾米一般刨木头的活儿居然能做到如此大气磅礴! 很快,五根树干被刨了个干净,比起之前黑褐色的模样现在淡黄色的外表看起来干净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众人甚至能从刨去了皮的树干上看到反光,光洁的表面甚至让人想用手摸一摸。 “呼——”掌柜的喘了口气,颇为不满的看了看这五根光洁的树干,若是按照常理来说这树干刨皮是做得极好的,但是以当年和无心和尚合力制作木人巷的标准却是差了不少,其中材料的原因占据多数,不过官道附近也就这一片小树林,也没地儿去找雪铁木,那种木头刨去外皮甚至都能看到类似金属材质的镜面反光。 接着是量尺。 掌柜的取下月牙拳套,拾起形同巨剑的硕大量尺,回想起当年和无心和尚在木人巷,二人亦师亦友的情形,口中淡淡念出无心和尚当年的教辞:“丈量的不是距离,而是规矩!” 只见掌柜的拖着重尺整个人横拖着小跳两步,沉重的开锋尺在地上拖出两道深深的拖痕,待最后一步落地之时掌柜的一口气绷紧,双脚如两根钢针一般狠狠戳到地面上,地面没过脚背!挺身起腰!那看上去其重无比的开锋重尺居然被挥舞起来拉出一道道乌色轨迹,轨迹曲折多变,宛如游龙盘走,而五根树干也逐渐统一成型,变成五根方块状的木料,最后掌柜的猛地抬手,开锋量尺划出锋利轨迹,拦腰砍向落在一起的方形木料中段,五节木料被截成双手之数,不论是长度大小都根根相同,毫无异样。 众人已经看呆了,这等威猛的动作居然是木匠活儿?这威势若是冲人去的怕不是碰上不是被削成人棍就是变成浆糊。 众人不约而同的脑补想了想,整齐的恶寒抖了抖。 沉重的落地声,掌柜的将开锋巨剑一般的量尺贴着木料笔直顿在地上,每一节木料刚好和量尺上蚀刻的长度一致,然后穿起了两只弯月一般的鞋。 这鞋说实话穿上去有种莫名的滑稽,就好像是大街头耍把式的跑江湖的人所穿的道具,不过有了前面两个震人心魄的例子,众人自然也不敢小看这双鞋。 “前面看似大开大合,可实际上用的却是巧劲儿,本身的作用不过是一个支点罢了,若无法站牢,你就会被恐怖的力道给拽飞出去,但是接下来却是要费些力道。” 掌柜的这般说着,踩着弯刃尖鞋来到木胶跟前,眯起眼睛:“这世上什么是最不讲道理的?” 掌柜发问得莫名其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接不上茬儿,但是掌柜的并不在意,自问自答般眯起眼睛接着说下去:“这世间最讲理的,便是道理,有了道理,你便是立于不败之地,任何人都无法将你击溃,这便是道理,而这道理却又是蛮不讲理的,因为道理说不出口,更多的道理确是自在人心,就好似这木料,你眼中、心中,这木料该是什么形状,这就是你的道理,而对于这木料却是毫无道理可言。” 说着便没了下文,脚如踩油一般一个晃身滑溜到木料之上,毫无花哨的抬足顿脚,身法诡异的游走在木料周遭,速度奇快,但每一脚却都给人稳重感和沉重感,这种令人错愕的视觉错觉看得众人头晕眼花,就好像同时有几个掌柜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不消一会儿,木料都变成了一个个长条部件。 …… “怎么?看你一脸不开心?学了我的毕生心血还不乐意?” 两个男子坐在山道上,一人披散着长发,身穿沉色长袍,另一人顶着锃光瓦亮的光头,身披青色僧衣,二人随性而坐,确实不羁得很。 “对啊。”长发男子回答:“毕竟你这门手艺只能修木头,却修不了道理。” 二人望着青天白云,看天空白衣苍狗。 “既然如此那便重新做个道理出来不就好了?”身披青色僧衣的和尚轻笑:“世间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言,所谓的道理不过是自在人心,从心便是道理。” “你把这手艺教给我会不会坏了规矩?” “安心,‘天工’乃是小僧自创,若你他日遇到有缘人传度他人也无妨。” …… 掌柜的将木工的三件套收回盒子里,盒子通体木纹呈现孔雀尾羽般的纹路,整体浑然,若是不开盖子甚至都看不到盖子和盒子之间的缝隙,盒子整体用榫卯契合,完美无瑕,这盒子便是收纳那木匠三件套的盒子,同样也是出自无心和尚之手,看着盒子上大大的“从心”二字便是这套工具的名字,不过掌柜的看着这二字颇有些郁闷。 “无心这家伙,就不能把从心二字横过来写吗?” 第317章 药饵 “火烧大一点儿!” 掌柜的亲手堆砌起来的篝火灶台上,一个浑然无痕的木桶被架在离地半米的高度被熊熊大火灼烧着,原本淡黄色的外表已经被滚滚浓烟熏的黢黑,站的近一些可以听到木桶里正不间断的发出“吨吨”的沸水声音,沸水在木桶中翻滚不断拍打着木桶内壁,若不是木桶三个角被三根斜戳在地面上、另一头顶着木桶桶口的长长的木杆给支撑着,恐怕早就被因为火力凶猛而疯狂折腾的沸水给摇倒,而在另一边同样竖着一个相同的木桶,里面同样接满了水,只不过没有被架在篝火石灶上烧。 然而如此火力掌柜的却依然不满意:“都给我使劲儿吹!拿出你们吃奶的力气!你们都没吃饭吗!”掌柜的摇着在侠士资格考核的时候不知道从那个倒霉鬼手里抢来的钢骨折扇正悠哉悠哉的指挥着野盗喽啰吹火。 吃没吃饭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几个野盗内心是崩溃的,大中午的饭没吃到,活儿却没少干,又是砍树又是拼桶。 没错,这个被架在离地半米被熊熊大火烤着的木桶完全没用钉铆之类的东西,全靠榫卯契合相互拼接,拿来装水居然硬是没有一滴水漏出来,让这帮孤陋寡闻成天到晚抱着牛膀胱做成的水袋吹水的野盗涨了番见识,心想回去之后可以好好吹一波了。 你们见过不用钉子铁片就能组装起来的桶吗? 老子见过! 你们见过像搭积木一样搭起来的桶不漏水吗? 老子也见过! 出去走一遭涨了见识就是比你们这帮家伙强!谁叫你们不争气? 气死你们! 总之就是比你们强! 毛手野盗和老鲍几个想想回去之后可以和待在寨子里那些土鳖炫耀心里就美滋滋,连带着当下干活儿都努力不少。 这个篝火石灶搭建得非常讲究,石块垒积相互之间堆砌成小山包一样的形状,透过石缝之间可以看到逐渐碳化的干柴正在几个野盗的努力下闪着耀阳的金红色光辉,火力被收束在中间,直喷顶端的木桶,篝火石灶外围七个野盗围成一圈,每个人都拿着一根竹木管儿鼓起腮帮子狠命的吹,不过他们每吹几口就看一眼旁边放着的肥硕野猪,心里想着待会儿熬出来的野猪汤的鲜美,突然就都有了干劲儿。 看到这一幕,小刀摇摇头,他太了解自己手下这帮家伙的尿性了,但是事实会如他们所愿吗? 果不其然,伴随着篝火石灶内凶猛的火力掌柜的听着沸腾声的变化,吧嗒一声将钢骨折扇收起,返身回到马车,抱出大一摞包袱,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难闻的草腥味儿。 打开包裹,赫然是一株株被分类好处理过的草药。 白晓笙打量了两眼草药,结合之前掌柜的从卧龙山小村庄采购的“进货量”,估摸着一路的消耗,目测这些草药差不多是剩下的全部存货了。 “你们继续。”掌柜的指挥着野盗们继续鼓风吹火,自顾自的将一包包草药按照事先分类依照顺序投进木桶内,此时木桶里面只剩下一半的水了。 草药进入木桶,很快就被沸腾到极限的滚水给煮开,最敏感的白毛儿早就抬起小蹄子嘚嘚嘚的跑到上风处啃草皮去了,就在白毛儿刚刚离开,马车里浑身绷带被掌柜的一顿烤肉给勾出来、被掌柜收编后取名为“腊肠”的猎犬也挣扎着爬到上风处趴在白毛儿旁边伸着舌头穿着粗气。 很快木桶中伴随着沸腾的热气一股神鬼莫近的味道传了出来,并非是那味道是多臭,而是这股味道光是闻着就感觉舌根发涩,感觉像是吃了几百年的苦瓜一样,才刚刚闻到这股味道,莫小小、小刀和白晓笙以及宁十三就已经受不了这股味道躲到上风处了,只剩下郭小道苦着一张脸站在仿佛失去了嗅觉的作俑者身边,看掌柜的这架势是不把这桶水煮干誓不罢休了。 吹火的野盗也是绿着一张脸,鼓足了气猛吹,心想快些吹完快些了事儿,不得不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在七个野盗挑战自己的极限肺活量之下,这一桶水很快就被煮干了。 听着桶内沸水声消失,掌柜的满意的点了点头:“干得不错。”随即看到了七个野盗仿佛吃了一吨苦瓜的脸色,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儿苦都吃不了。” 几个野盗听了这句话真心想当场反驳。 这是一点儿苦? 七个野盗狂翻白眼,寻思着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啃青菜了。 “别一副吃不消的德行。”掌柜的笑着:“我要是你们就赶快去找个地方解决一下。” 七个野盗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是很快就明白了。 一阵响雷般的动静,毛手野盗面色一变,捂着腹部,迈着内八字用骇人的速度冲到了附近的草丛里,紧接着就是一阵稀里哗啦的恶心动静。 就好似起了个头儿,很快几个野盗先后步了毛手野盗的后尘,一个个都捂着腹部迈着内八字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扭到附件的草丛里解决了起来,草丛里稀里哗啦的动静此起彼伏,鬼哭狼嚎更是接连不断,一股浓郁的恶臭从草丛中散发出来。 郭小道白着一张脸,看着这些野盗这幅德行想必是不好受,自己也跟着闻了这么久的味道,岂不是…… 然而郭小道并没有等到自己发作,就当他一头雾水的时候,掌柜的拍了拍郭小道的后脑勺:“别发愣,干活了。” 在掌柜的指点下,郭小道将木桶从篝火石灶上搬了下来,拆开木桶侧壁,露出桶底的残留物,那是一层厚厚的黑乎乎的糊状物,掌柜的蹲下身,伸出手指戳进黑糊糊里面搅和一阵,判断浓稠度刚好,还沾了点黑糊糊尝了尝,边尝还边点头,似乎在评判着什么,结果还挺满意。 白晓笙见状,大着胆子扯了一块遮口布蒙在脸上就从上风口跑了下来:“掌柜的,这是什么东西啊?”笔录人的本能告诉他这东西绝对不简单。 掌柜的直起身拍拍手,淡淡一笑:“这是药饵。” 第318章 奇物 以七个野盗大汉双目无神面无人色,双手抠地从附近草丛爬出来的代价,掌柜的熬出了一桶底不知是何功效的黑糊糊,掌柜的招呼郭小道去将这黑糊糊状的东西收集起来,还特地叮嘱了其他人不要动这些东西。 其实不用掌柜的开口嘱咐众人也不会去动这些不知功效的黑糊糊,毕竟前车之鉴还在附件草丛里蹲着鬼哭狼嚎稀里哗啦呢,听动静恨不得把肠子都给蹲出来,光是闻闻味道都是这个反应了,直接去接触那后果岂不是更惨?目测这么大一坨。 嗯,估计是致死量了。 做好了等下蹲到天荒地老的思想准备,郭小道面色麻木的在掌柜的要求下徒手一点点将这些黑糊糊状的东西从桶底一点点抠出来,别看这些黑糊糊状的东西看起来软乎乎的,实际上却出乎意料的坚韧,郭小道将这些黑糊糊从桶底抠出来费了不少力气,弄得满身大汗,好不容易才把最后一点黑糊糊状的东西从桶底抠干净。 掌柜的从车厢内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一个碗,这个碗通体血红,上面有许多细密的小孔,看上去像是被风化了一般,掌柜的将血红色的怪碗递给郭小道,让郭小道将这些黑糊糊放进去,碗刚刚一拿出来小刀的职业神经就跳动了起来,他走进几步看了这个血红色的怪碗半晌,开口:“你这东西,挺值钱的吧?” 宁十三也凑了过来,看了这怪碗一样,又听了小刀的话,笑了笑:“哟,还有个有眼力劲儿的。” 小刀凶狠的横了宁十三一样,可在宁十三看来就像是小刀冲自己抛了个媚眼一样,浑身一抖吓得缩到了掌柜的身后。 据说有些男人渴狠了看母猪都会觉得眉清目秀,荒野上野盗大多是都男性,大多女性和小孩儿在残酷的荒野环境中根本存货不下去,没准儿这个刀爷在荒野培养出了不同寻常的趋向偏好? 想到这里宁十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身上冒起的鸡皮疙瘩,他虽然自觉面皮不差,但是没打算用这副模样取悦同行。 “有没有眼力劲儿我是不知道,只是本能的觉得这玩意儿挺贵重。”小刀看着血红的怪碗:“我看到这个怪碗的一瞬间就有种想要抢的冲动,这是我野盗的直觉,错不了,你这么说,难道你认识这玩意儿?” 小刀对于这种可以勾起自己野盗本能欲望的东西的来历很是好奇。 这么些日子了,宁十三和众人也混到了一路,众人也没有隐瞒各自的身份,再者说了,只要通过了这次侠士资格考核,小刀和七个野盗的身份就会被望机楼背后的离阳官家给彻底洗白,隐藏也没多大意义。 宁十三听了小刀的话笑了:“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天下财神宁家的公子爷,什么宝贝没见过?如果我没看错,这碗应该就是东海海域深处的血肉珊瑚风干后打磨而成。” 如今江湖早已不是那种半封闭状态,皇室掌权天下后最大的动作除了整顿江湖之外就是对未知的探索和开发,而那些禁地和绝地就是被这么逐渐发掘出来的。 而在这天下还有一片最大的神秘所在,那就是无边无际的海域。 一望无际的海域潜藏着无数的资源和珍宝,沿海地区的门派势力为了自家势力的成长和可持续性发展更是将自己门口的海港死死保守,而离阳皇也懒得和那些小门小派计较,毕竟海口这么大,把握住这一分一厘也毫无意义。 在离阳皇的指令下,很快在海口就建立起了海港,造船厂也迅速建立了起来,离阳皇召集皇室工匠下令制造可以扬帆远航百日的船队。 很快,在离阳皇的高压政策下,可以出远海的巨肚航船就被造出来了,海港犹如蜂巢一般,而木心包铁的船队如勤劳的蜜蜂一样,而离阳皇则是割蜜人,将无尽大海内的丰富资源一船船的送入自家腰包,而这些丰富的海域资源除了变现成财力丰富国库之外也有不少天材地宝级别的奇珍异宝,离阳皇为此还特别差人编制了“海域异宝录”将其一一归纳。 其中,就有“血肉珊瑚”这一奇物。 “血肉珊瑚这东西生长在东海海域的极深处,珊瑚本是活死物,可这血肉珊瑚却会主动捕食路过的生物作为血食,风干磨成粉食用可蕴养气血,长期服用除了延年益寿之外甚至可以让毫无根基之人成为一名小高手。”宁十三看着郭小道手里血红色的怪碗啧啧称奇:“我曾在我爷爷的宝库见过一株血肉珊瑚,那是目前已知品相最为极品的血肉珊瑚,是我爷爷当年用了半座城池为代价交易所得,可就是那株血肉珊瑚成色比起这株都略显逊色。” 别看宁十三在宁府几乎是足不出户,但是见闻却一点都不差,宁家惊人的财力物力足以靠实物和珍惜手记来作为宁十三的教导书,可以说宁十三见过的珍惜保护这江湖上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难得见过一两样,而对于宁十三来说这些只不过是教学用具罢了。 然而这一路上宁十三总算是找回了当初第一次接触那些新鲜事物的初心:古怪的训练方式,神奇的药物,奇葩的招数,神秘的江湖势力,奇异的无所不存的古老马车,强壮得不可思议的小毛驴,宁十三这一路上跟着掌柜的所见所闻都是以前在宁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跟着掌柜的时间越长,他就愈发觉得掌柜的此人深不可测。 听到自己手上捧着半座城池,郭小道手都开始发抖了,这玩意儿要是摔了估摸着把老郭的家底掏干净都赔不起。 “别哆嗦,当心把里面东西给抖掉咯。”掌柜的斜眼按住郭小道的肩膀,心想要是这小子知道自己平时用的药价值几何会不会当场抽过去? 毕竟玉蟾珠的价值可不比血肉珊瑚低,和海里的产量相比较,玉蟾珠这种天生地养机缘巧合才能孕育出来的宝物显然更加珍贵。 看来心理承受能力方面还有待提高啊,起码要做到山崩于面而心如止水的程度。 掌柜的心里默默给郭小道的调教训练计划又加了一项。 第319章 血碗其物 为了避免郭小道手抖导致前功尽弃,掌柜的只能从郭小道手里接过血肉珊瑚磨制出来的碗——这份材料只够做一次的,若是砸了,虽然再做药饵也不是不行,但是收集材料确实要费一番功夫,实在耽误事儿。 掌柜的从郭小道手里接过接过血肉珊瑚磨制出来的碗,摇动手腕作圆周旋转像摇酒杯一样摇晃着,说来神奇,郭小道费尽力气才从锅底抠下来的黑糊糊进了血肉珊瑚所制的碗里却不再粘稠,就好像果冻一样滑不溜丢的在碗里随着掌柜的摇晃而在碗中荡漾,而表面糊状的那种沙状也逐渐消失,整体仿佛被精炼了一般,很快就变成了犹如液态的黑珍珠般的状态。 掌柜的默默将自己的气血之力透过体表注入手中血肉珊瑚所制成的碗中。 在当年以真气内力为主导的年代,不少武器都可以作为力量的延伸,但是真气内力的修习对于习武之人的根骨和悟性要求太高,甚至稍有不慎就会因真气逆流内力暴走而自爆身死。而当年那些由于自身根骨得以习得武学强化自身的习武之人自诩天命之子,嚣张跋扈视普通人为蝼蚁,更有甚者仗着一身修为为所欲为草菅人命,圈地为牢,占山为王,瓜分天下,对于那些“无资之人”来说实在是这天下最为黑暗的年代。 于是当年掌柜的为了所谓的“公平”,毅然决然的决定掀桌子,开创了以气血之力为主导的武学路子,并将其发扬光大,其广泛的适用性和安全性被广大江湖人士欣然纳然。 随着历史车轮的滚动,昔日的内力真气之流已然沦为糟粕,当今正是以气血之力为主流的最为辉煌的时代,但和旧时代不同,如今以气血之力为主导的年代可以呈纳这来自生命本源的力量的媒介却是少之又少,旧时代那种“真气流导”“内力加持”的兵器却是消失不见了踪影,“摘叶飞花皆可伤人”更是成为了历史传说。 但是这天底下并非没有可以承载气血之力的材料,血肉珊瑚就是其中之一。 血肉珊瑚就是其中可以完美承受来自生命本源力量的承载物,由于其习性特征,血肉珊瑚死后所残留下来的特性十分适合气血之力的传导,但是血肉珊瑚生活在东海海域深处,海底黑暗无光,又有许多个体强大的海域生灵,作为血肉滋补之物血肉珊瑚可以说是海域内的活灵芝,附近少不了强大的生灵的守护,能得到手流到江湖的血肉珊瑚更是少之又少,而掌柜的手里这个由血肉珊瑚磨制而成的碗则是当年机缘巧合东海海域小岛的渔民打捞残船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发现这株血肉珊瑚的时候这株血肉珊瑚只剩下一半扎根在残船的残骸上,那时候的掌柜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天下罕有敌手的程度,游历江湖寻找气血本源之道极限的突破口,见到这种深海异宝便猎心喜花大价钱收了去,正巧剩下的根株形状呈类似圆柱状,便着手把剩下的根株磨制成碗,多的则泡水冲着喝了。 说来也怪,这血肉珊瑚的根株脱水本应是死物,可在掌柜的打磨之时不慎切破手指,血滴到这血肉珊瑚磨制而成的碗上之后发现鲜血居然诡异的被吸收,从那之后整个血碗宛如活过来了一般,一旦被拿到手里便可以感受这碗好似活物一般的渴求血肉,掌柜的甚至可以隐隐感受到来自手中血碗的吸力,并非是那种物理层面的吸引,而是隐隐牵动这气血流动的感觉。 于是掌柜的开始尝试着喂一些血食给这个邪异的血碗,血碗的色泽每吸食一些血食,碗体鲜红的色泽便更加鲜艳一些,一开始只是吸收普通野兽的血肉,到后来普通野兔野鼠之类的血肉已经无法满足血碗了,好奇的掌柜的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想知道这邪性的血碗能够成长到什么程度,甚至脑补如此邪物一旦成了气候会不会引来天地异象,没准儿还能因此机缘巧合的堪破气血本源一道极限的大门呢? 抱着满心仙侠梦,掌柜的开始满世界游走,猎杀那些气血庞大的野兽喂给血碗,废了不少功夫才把这血碗喂饱,然而喂到这只血碗吃不下了这血碗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一心想看到超自然现象的掌柜的并未看到什么异象,当年还为此事可惜了好久。 如今掌柜的敢于将这血碗拿出来用也是因为气血本源恢复了一些,若是之前那空虚的状态,恐怕刚刚碰到血碗便已经被吸成人干了,如今这碗放置了百年,但本身气血并未消散多少,这也是掌柜的敢于把这邪异的血碗拿出来用的原因。 不过能够做到将自身气血之力外放的人这天下少之又少,毕竟气血之力来自于身体本源,换句话说,就是生命力。 作为生灵的存在自然本能的对生命力有着绝对的依赖和重视,违背本能外放生命力对于生灵来说是违背自然规律的行为,稍有不慎就会自取灭亡,只有可以完美操控本身本源的人才能做到对自身生命力的控制自如,而这背后则是无数艰辛修行和锤炼的积累,若是把控不住,那么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任由生命力的流失逐渐变为一具干尸,可是若掌握了气血外放,那么这股隐藏在人体深层的力量将会成为习武者最强有力的武器。 掌柜的当年最初所创的凝练气血的功法也不过是淬炼本源,锻炼生命力的法门,相当于养身健体操的超级强化版,不过人类的智慧除了体现在会运用工具之外,还在于善于钻研和创造,在最初的哪门凝练气血之力的功法传出去之后又过了若干年,江湖上的有心人又在掌柜当年所创的法门之上添加了具备各自特性特色的法门,钻研琢磨百年,演变成如今百花齐放的各具特色的武学功法。 第320章 二人心思 别看如今武学泛滥各家百花齐放各有所长,可如此繁杂的武学法门实际上在掌柜的看来只不过分为三个大阶段而已。 第一个阶段是凝练气血之力,五脏六腑、四肢、五感逐一强化后得到整体的提升,这是基础的第一步,也是大多数江湖客停留的阶段,江湖上三流二流的高手的区别无非就是凝练程度的区别罢了,按照道理来说这一阶段的习武者是缓步提升自己的重要阶段,欲速则不达,可在掌柜的这一路走来所见,几乎所有的江湖客都选择单一强化一项来增加自己的战斗力,这样做确实可以短时间内小有成就,可是这样一来就会打破平衡,后期其他部位再追上来就会很艰难了,这也是为何许多江湖客都止步于二流三流的原因。 至于那些有奇遇一路蹦到一流高手境地的身负主角模板的幸运儿则是直接被过于庞大的力量给撑饱了,就好像填鸭一般,是个憨人都能给灌成才,不过毕竟不是来源于自身的力量,想要彻底消化就看个人造化了。 而这一阶段在掌柜的看来根本不算是运用气血之力,硬是要比喻的话就好像是把装满子弹并已经上膛随时可以发射子弹的枪支当烧火棍挥舞一般。 而第二阶段才是学会运用气血之力,并运用熟练,踏入这个阶段的人才能称作登堂入室,成为所谓的一流高手,这个阶段的人已经可以运用气血之力引发身体的变化了,小刀正是在这第二阶段的门槛外徘徊,只不过因为武学病的缘故久久无法登堂入室,成为一流高手,但饶是如此小刀体内所蕴养的气血之力也积攒了不少,厚积薄发,想来一旦踏入这个门槛实力必然会有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了第三阶段则是根据自己的专长形成自己独有的风格,不过依掌柜来看,能够达到这个地步的人几乎没有,毕竟当年那个被环境压迫反而人才辈出的年代也没看到过多少人能够做到第三阶段。 而掌柜的如今所做的就是要强行让郭小道提前进入第二阶段。 毕竟他们能待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 伴随着黑色糊糊状的东西在碗里摇曳,血碗内壁那鲜红妖艳的颜色明显逐渐淡化,而碗中黑色糊状物色泽愈发晶莹剔透,在阳光的折射下宛如一块浑圆的黑曜石。 碗中蕴含的百年凝练的天然本源之力被掌柜的气血之力强行鸠占鹊巢给挤出部分,被药物尽数吸收凝练,感受着碗中气血之力正在不断被蚕食掌柜的苦笑,如今他刚刚在大量药物和吃食的辅助下养回来,才这么一下就被这邪意的血碗给啃了一口。 不过好在药物已经成型了,掌柜的将血碗中的药饵倒入另一个盛满水的水桶,看着齐桶面的水量皱了皱眉,抬脚撑起木桶一侧,澄清的水哗哗流出,流了足足有三分之一才停下。 “喂喂喂!”郭小道不乐意了,这水可是他辛辛苦苦从老远的河岸打回来了,把这桶装满背回来可费了不少功夫。 掌柜的做了个手势示意郭小道稍安勿躁,将碗中已经成为柔软黑珍珠状的药饵倒入桶中。 药饵一进桶中就和桶中清水发生反应,发出了刺人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是无数青竹被尽数折断一般。 这一声音引来了众人的关注,除了七个拉肚子拉到虚脱的野盗,众人都凑了过来。 “嘶——” 身高腿长的莫小小看着木桶内翻滚的清水倒吸一口凉气,原本以为会入水即化药饵并未融化,而是像一枚真正的黑珍珠一般在桶里圆润的翻滚,和桶内的水产生激烈的反应,桶内清水宛如沸腾一般不断翻滚着。 “这是水体提纯法!”莫小小强咬下嘴唇以掩盖面色异样。 莫小小见过这种类似的手法,这是莫家还处于盛兴时期,那时候莫小小还小,莫家的长老为了制造可以吸引蛊母的引蛊药饵曾经参考古方用水体凝练的方式试图在现有的基础上对药饵进行提纯,结果以失败告终,药饵的材料并不昂贵,融合剂量也非常完美,最终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药饵入水即化无法成形,和古籍上记载的根本不是一码事儿。 莫家将这归纳为古籍流传有误,可如今摆在莫小小眼前确实是古籍中所记载的情形! “为什么他会莫家古籍中不外传的秘术!?” 莫小小内心情绪如滔天骇浪,但表面却摆着生硬的好奇神色,尽可能避免露出破绽,毕竟此事涉及莫家传承,事关重大,殊不知虽然她第一时间收住了表情,但是还是被白晓笙发觉了一丝异样:“看来掌柜的这一手和莫家有些关系,说不好是好是坏,不过先记录下来,日后定会有分晓。” 白晓笙不怕得不到答案,掌柜的明显是打算和莫家搭上关系,以后相互接触的日子还多着呢。 而小刀则是纯粹看热闹了,他抬手挽起袖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将手伸进木桶,想看看反应这么激烈的水是否和沸水一般滚烫。 “别……” 然而掌柜的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小刀的指尖已经触及到了水面,顿时小刀眼前一黑,好似被人敲了一闷棍,同时一股恐怖的气血之力顺着指尖渗入身体一路入侵,隐隐还看到无数从未见过的恐怖凶兽在咆哮嘶吼这冲着他奔来,将他淹没! 就在小刀即将快被淹没的时候,突然眼前豁然开朗,入眼则是掌柜那副平平无奇人畜无害的脸:“这东西可别随便动。” 开玩笑,血珊瑚磨制的碗内凝练的无数凶兽气血精华已经有部分作为材料被药饵同化了,虽然只是一部分但也不是小刀这种半吊子能够抵挡的,要不是掌柜的及时将小刀扯开,就小刀这一身气血怕不是要被这药饵给同化掉。 “这玩意儿……有点儿邪门儿啊。”小刀心有余悸的把手在身上使劲儿蹭了蹭,看了看里面咕咚咕咚响个不停的木桶,又看了看掌柜的,那眼神中除了后怕之外眼眸深处还隐藏着对未知的恐惧——掌握着这种邪门奇术的家伙,会是一个普通商人? 小刀莫名想到了第一次和掌柜见面的场景,突然觉得马车上“有我无忧”四个大字格外惹眼。 原本小刀以为这只是个噱头,就算是之前掌柜的表现出种种手段在小刀看来也不过是门路颇广胆子肥罢了,但是如今这打破常识的一幕出现让小刀原本早已沉寂的心怦然跳动起来:“没准儿他真能解决我身上的女性化武学病!?” 第321章 第六十九:药浴 “你确定?” “当然。” 郭小道面色发青的看着面前动静不小的木桶,刚才小刀伸手进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小刀现在那副心有余悸的态度和看着自己的那同情的眼神似乎下一句就要问自己喜欢什么样式的棺材的德行就知道进去肯定不会好受。 估摸着比划了一下,郭小道发现这个木桶把自己装进去刚刚好,可见掌柜的一开始就是为了让自己蹲进去做的准备。 郭小道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听着木桶内如同沸水烧开的翻滚声,再次用试探的眼神望向掌柜的,可是得到的却是掌柜不容置疑的眼神,可以想象废了这么大功夫若是郭小道不蹦进去掌柜的不介意亲自动手帮他一把。 “放心吧。”掌柜的见郭小道面色发青瑟瑟发抖的模样,开口:“这动静不小,可是桶内确实不是沸水,你听说过药浴吗?” 郭小道眉头一挑,药浴他当然知道,还在卧龙山的时候老郭经常给他煮药浴,往往一桶药浴洗完出来后浑身清爽,而桶内已然是浑浊一片,用老郭的话来说每个人身上都有精孔,精孔的作用就如同鼻孔一样,精孔在呼吸的时候会将空气中的脏东西一并吸收进体内,而药浴是采用温和的刺激法刺激体表精孔将这些脏东西排出去。 “你别忽悠我。”郭小道一脸“我是见过世面的你别骗我”的表情:“药浴我可是知道的,使用温和的手段刺激身体排除污秽脏污,以起到精炼肉身的作用,可你这桶里动静这么大,哪里温和了?” 掌柜的扬起嘴角:“谁和你说我这是那种药浴了?” 郭小道所说的是那种排除身体表面脏污,辅助气血凝练锤炼身体的药浴,这也是江湖上普遍对药浴的理解,再者就是药师祛毒用的药浴,不过那种药浴也仅仅是靠沸水将药物的药性趁身体精孔呼吸的时候将药力通过煮沸的方式送入体内,掌柜的这桶药浴比起那些常规的药浴来说相对要刺激得多。 总之…… “你进不进去?” 就在郭小道还在磨磨唧唧的时候掌柜的已经不耐烦了,他撸了撸袖子:“要不然我帮你?”说着做了个手刀的动作。 郭小道看到掌柜的比划出手刀的动作下意识护住了后颈脖,之前被掌柜的强制入睡的记忆还在,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后颈脖隐隐作痛。 走投无路之下郭小道将目光投向众人,这一看不知道,吓得郭小道倒退几步。 莫小小因为第一次看到自家古籍里面的古方实际操作,在心情复杂的同时也是激动万分,而宁十三则是纯粹的好奇,在宁家从未见过的手段让宁十三对于大煮活人的表演更是期待万分,二人这模样看样子只需要掌柜的发话便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帮忙。 而白晓笙作为笔录人遇到这种从未见到过的手段更是兴奋的不能自己,不得不说笔录人都是些忠于自己的欲望的家伙,白晓笙手里提着在侠士资格考核时候不知道从哪个倒霉鬼考生手里收缴来的狼牙棒已经开始对着郭小道的后脑勺比划了,一副只要郭小道敢逃他就第一时间动手把他抓回来敲晕丢进桶里的样子。 莫小小、宁十三和白晓笙组成三角形的阵容逐渐靠近郭小道,将郭小道一步步逼向木桶的方向,而掌柜的则是双手抱怀笑眯眯的等着郭小道自投罗网。 眼看无法反抗,郭小道只得认命,对着掌柜道:“你发誓我进去不会嗝屁。” 掌柜的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瞧你说的,我和你舅舅可是有签合同的,在合同生效期间就算是我出事儿了都不能让你出事儿,我可是非常有契约精神的生意人。” 听掌柜的又提到合同,郭小道内心一动。 这么长时间来掌柜的虽然一路以训练教导的名义折腾自己,倒还真没有让自己真正身处过险境,最危险的那一次莫过于和荒蛇对抗的那一次,但是即便是那一次掌柜的也站在一旁掠场,虽然郭小道不知道掌柜的武学修为如何,但是在和荒蛇纠缠的时候明显感觉得到,荒蛇对于掌柜的还是有忌惮和防备的。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所谓的“合同”。 “合同”这个词似乎是掌柜的家乡话,意思好像是委托的意思,而之前伞先生众人想拉拢郭小道掌柜的也是因为这个理由站了出来。 那个时候郭小道感受得到伞先生众人对于自己有种莫名的渴求,那种深藏在眼睛里面的情绪虽然很隐蔽,但是郭小道异于常人的直觉告诉自己若不是掌柜的横插一脚,自己说不准就要被强行带走。 “我舅舅究竟委托了你什么?”郭小道非常好奇,原本以为老郭对于掌柜的委托仅仅是帮助郭小道度过侠士资格考核,但是郭小道却发现掌柜的在自己身上下的心思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个范围,就好像在卧龙山小村庄里面被老郭教导训练一样,而郭小道从所谓的“马拉松”和“乱拳训练”中也确实感觉到自己在某方面逐渐变强。 虽然方式乱七八糟莫名其妙就是了。 “不可说。”掌柜的伸出食指在嘴边比划了一下已然是那副和气生财的模样:“我和客户之间的合同是有保密条例的,我可是正经商人。”说罢又撸了撸袖子笑眯眯道:“说了半天废话,你自己进去还是我帮你进去?” 郭小道因为掌柜散发的莫名威势打了个摆子,自知今天难逃此劫,自觉的宽衣解带,只留下一条裤衩,伸手扒住桶边,勾着脖子往里面瞅,可还不等看清楚就感觉自己臀部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中,接着身体失去平衡不由自主的前倾一头栽进了桶里,而桶里得水在郭小道进入水中之后水面上涨,恰好和桶口平齐。 还不等浮出水面,郭小道只觉得头顶一黑。 郭小道心里一顿:果然有幺蛾子! 第322章 造化 桶外,掌柜的笑眯眯的单手将早已准备好的厚重桶盖压在木桶上,并且还压上了一块硕大的石块,那熟练的模样就好像是在腌制咸菜。 “掌柜的。”莫小小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你这是什么名堂?” 每一个大家族对自家子嗣后代都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可以当纨绔子弟,也可以不务正业,但是决不允许不学无术,这是一个大家族的底线。 莫小小从小就熟读族中存书,这也是她年纪轻轻就能够独自培育金蚕蛊的资本,莫家雄厚的资本让莫小小将自己所知的配方和蛊斗之法都以实践的方式学习了个遍,但是唯独族中古籍中的水体提纯法她从未成功过,这也是莫家的一块心病,若是水体提纯法能够得以实现,哪里还用得着莫小小以身犯险来考取侠士资格力求深入禁地捕捉强大蛊母?没准儿站在禁地之外都能够用提纯后的蛊饵将蛊母从禁地内引出来。 就连白晓笙都发现了莫小小的不对劲,掌故的人精一般的心思怎么会发现不了莫小小的异状?莫小小忍不住开口询问掌柜的笑了笑,也不卖关子,直言:“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会这个法子对吧?” 莫小小默然。 “这个法子怎么了吗?”不明所以的宁十三忍不住开口:“难道说是什么禁忌之法?” 江湖上有不少奇人异士,但是邪门歪道也不少,习武本身就是锻炼生命力的过程,武学修为越高,寿命就越长,那些以自身资质到达极限的家伙贪图岁月年华想要更进一步,便走上了邪路,一旦心生邪念便一发不可收拾,放任不管必定会使得一方生灵涂炭,江湖上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而九大门派和离阳军兵就是为了铲除这样的邪门歪道而存在的。 莫小小咬咬牙,实话实说:“这个法子在我莫家祖传古籍中有记载,但是百年来从未有人成功过……” “你是想问为何我会这个法子对吧?”掌柜的笑眯眯的看着莫家大小姐。 宁十三听出味道来了,他用诡异的眼神看着掌柜的:“你偷学人家家里的秘籍?” 这年头武学秘籍虽不值钱,但是有些家族依旧保有不传之秘,这些不传之秘是这些豪门望族的立身之本,有些甚至只会传给一族之长,可见其重要程度,若是被外人学了去,那便是涉及家族兴衰、动摇一族根基的大事儿! 莫小小一咬牙:“此事事关我莫家传承,掌柜的您是个明理人……” 掌柜的笑着摆摆手:“放心吧,虽然不知道你们莫家的秘术是什么,但是我可以保证我这个招儿和你们莫家的秘术有着根本的区别。” 说着掌柜的随性盘腿席地而坐,招呼了一下,示意二人都坐下:“别紧张,都说了我是正经的生意人,违法乱纪扰乱江湖的事儿我可没胆子干。” 掌柜的说话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可不知怎么到了耳中却没有丝毫轻浮感,反而让莫小小和宁十三莫名的心安,只有知道掌柜的以前干过什么事儿的白晓笙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个老祖宗还真敢说,当年您老干的事儿现在还挂在白家村儿的历史课本儿上的第一页呢,您老若是没胆子这天底下就没有胆子粗的人了。 掌柜的日后是要准备和莫家和宁家搭上关系长期合作的,合作者之间存在任何间隙,哪怕只有毫厘,必然都会成为摧毁双方信任的潜在因素,所以掌柜的需要把话挑明,他待二人坐下,便开口向莫小小说道:“首先我要告诉你,刚才就说了,从本质上来说我的这个法子和你所说的法子完全不同,虽然不知道你们莫家所谓的水体提纯是怎么操作,但是从简单粗暴的名字就能得知是用于药物提纯的,考虑到莫家的经营性质,想必是用于蛊饵提纯的对吧?” 莫小小点点头,而宁十三则是一副听故事的表情坐在地上,这些东西在宁家可没有人教他,心道:果然还是江湖好,世界之大那里是区区宁家藏书阁和那十来个教书先生能够知道的。 掌柜的笑了笑:“但我这法子却不是用于提纯之效,《西游记》你们听过吗?” 《西游记》是墨壤年代之前传下来的,其无可考究的域貌和地名使得这本在另一个世界着为“四大名着”之一的作品被归类于鬼神志异,但其庞大的世界观和严谨的设定结构依旧深得人心,受众广泛,是街边说书的常驻内容之一。 宁十三点点头:“自然是知道。” 掌柜的道:“书中有提到太上老君的兜率宫中有一八卦炼丹炉,对吧?” 二人听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的朝着身边封闭的木桶望去。 掌柜的笑了笑:“莫家的水体提纯想必是用于提取本身不溶于水之物,要点并不在于法子,而是在于药饵的方子,虽然我不知晓具体操作,但是想必并非所有法子都适用于此法。” 莫小小脑中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豁然开朗!对了!说不定就是这样! “喂!” 小刀蹲在木桶边,屈指敲了敲木桶,冲着掌柜的喊:“里边儿没动静了,别怕是被闷死了吧?” 这一路小刀看着郭小道在自家七个野盗喽啰手下成长起来,有种莫名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就是看到自己随手浇水的小恹苗子茁长成长起来,有种养成的快感,不知不觉对郭小道也是上了些心。 听到小刀呼唤,掌柜的掐掐手指自言自语道:“算算时间这小子也差不多该到极限了。” 说着掌柜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草屑,走向马车。 “喂!”小刀见状吃惊:“你真想弄死这小子?” 掌柜的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安心吧,这小子还能撑个一时半会儿,死不掉。” 拉开车门,掌柜的抬头望着镶嵌在马车天花板外形缩小了一大圈的明珠惋惜道:“可惜以后就找不到这么好的灯泡儿咯。”说着伸将玉蟾珠给抠了下来,可以看到原本圆润的玉蟾珠裸露在外面的部分和里面的部分相比明显小了一半不止。 掌柜的掂了掂手中玉蟾珠,又望向郭小道所在的木桶,喃喃自语:“物尽其用,能不能成功就看你小子的造化咯。” 第323章 再次濒死的郭小道 郭小道眼前一片混沌,脑子里嗡嗡作响,鼻翼渗出两道血线在水中凝而不散,仿佛两条细小的血红小蛇从鼻孔钻出一般,他的脚下那一团黑珍珠般的药饵依旧是那个大小,丝毫没有被水融化的趋势。 掌柜的合上桶盖将郭小道关在桶中不留一点呼吸的余地,本来郭小道憋着一口气试图站起身,结果刚刚起身脑袋就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差点没把这口气给喷出来,他使劲儿顶了顶,但是这桶盖被掌柜的用硕大的石头给压住,再加上郭小道在这狭小的空间使不上劲儿,根本顶不开。 发现根本顶不动,郭小道想要从内部打破桶壁却发现由于桶内空间狭小,关节活动不开,根本无法使劲儿——也不知是不是掌柜的算计好了,这个桶的空间根本不足以让郭小道摆出拳架子,有限的距离就好似看不见的锁链一般束缚着郭小道的手脚。 黑暗的水中环境和耳边沉闷的水声让郭小道心慌得很,水面和桶沿平齐,他根本找不到换气的机会,郭小道憋着一口气伸出手使劲儿拍打着桶壁,希望能够引来外界注意,然而众人在掌柜的干预下根本不允许给郭小道打开桶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然而桶外却没有丝毫动静,郭小道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愈发疼痛,难以忍受,憋着的一口浊气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到郭小道身上。 隐约间郭小道似乎又回到了卧龙山的那个小村子,熟悉的布局,以及被掌柜的死死扣住脖颈无法呼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在众人的注视下,掌柜的蹲下身敲了敲桶壁,然后侧耳倾听了半晌,确认里面毫无动静之后掌柜的才满意的笑了,起身揭开桶盖。 众人迫不及待的朝着桶内望去,桶中的药饵和清水之间的反应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透过平静的水面,众人只见郭小道双手抱膝蜷缩在桶底,双目紧闭,鼻腔和嘴角流出淡淡的血线飘零在水中,周身青筋暴起,皮肤下爆起的血管犹如一条条细小的蚯蚓一般,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能说状态良好。 宁十三见了面色一变,第一反应就是想要伸手捞人,可是还没等手触及水面就被掌柜一把捉住了手腕。 “你放开!”宁十三急了,虽然宁十三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从小在宁家长大,宁十三没少被自己老爹的那些五花八门的江湖酒友灌输仁义礼智信之类的事儿,虽然和郭小道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宁十三也没法坐视一个无辜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凋零,更何况宁十三自己还是郭小道从水里捞出来的,这可是救命之恩。 “别急,这小子没事儿。”掌柜的笑眯眯道:“放心吧。” 然而宁十三并不相信掌柜所说的话,抬起脚就要把桶踹翻,可是还没等有所动作就被莫小小和小刀联手给拦了下来。 莫小小膝盖压在宁十三的膝盖上,小刀则是出手反手剪住了宁十三的胳臂,顺势拿下了宁十三腰柱大龙使其无法用力,使其无法。 被制住的宁十三自知无法反抗,只能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掌柜的衣衫一角,瞪起双眼面色涨红沉声低吼:“你可考虑清楚了,此时若是将他捞出来说不定还有救!” 掌柜的却颇为轻松的摇摇头:“看来你是对我的人品有些误解,再说一次,我可是正经生意人,怎么会做违法乱纪的事儿呢?再说了,我弄死这小子有什么好处?”说着掌柜的拍了拍宁十三的肩膀:“年轻人,冷静一下,不要被事物的表面所蒙蔽,那小子活得好好地呢。” 也许是想不到掌柜的有要害郭小道的理由,又或许是因为了解到自己无法防抗,宁十三原本以为激动紧张而绷紧的身体松弛了下来,察觉到宁十三身体变化,小刀松开了宁十三,而莫小小却拦在宁十三和木桶之间出声警告:“你可别捣乱,要是你刚才那一脚下去把这桶踢翻,那桶里的那小子可就真死了。” 宁十三闻言一愣:“难道说这真的是什么秘法?”之前听莫小小和掌柜的对话,似乎莫家也有类似的法门,再加上莫小小开口,宁十三下意识将目光投向莫小小。 莫小小摇摇头:“我不太清楚,但是我听家里老一辈说过,人体并非只有七窍,每个生灵的身体上都存在无数小孔,我曾经见过蛊虫沉入水中三天三夜,出水后依旧生龙活虎,江湖上有一些顶尖的暗杀高手可以为了等待目标出现也可以闭窍封穴数日,如同死人,虽然不知个中道理,但是既然有此法想必有其他类似此法的秘术也不会太稀奇。” 说罢莫小小和宁十三不约而同望向小刀,小刀一愣:“看我干啥?” “你为何阻拦?”莫小小皱眉,在她看来掌柜的一行虽是一起行动但是其中小刀却始终融入不了其中,若即若离,虽然平日也有交集和接触,但是从感觉上来说莫小小始终觉得掌柜的、白晓笙和郭小道是一个群体,而小刀和众野盗只不过是“同路随行”的关系罢了。 莫小小相信,就算是众人被敌人包围,乃至身处险地,这个妖里妖气的小刀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为了保命而抛弃众人,她可不相信小刀会为了郭小道而出手。 “我只不过是还惦记着这小子的私房钱罢了。”小刀嘴角一咧:“要是这小子出事儿了那可就麻烦了。” 小刀可还没忘记自己手指触碰到水面时所发生的事儿,若不是掌柜的及时出手将他拉开小刀相信自己绝对会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被这桶诡异的水给吸干。 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毫无武学修为的宁十三?怕不是刚刚接触到水面就会当场暴毙,小刀可还惦记着这个金钥匙带着他去打开小宝库的大门呢。 “放心吧,合同到期之前我害谁都不会害他。”掌柜的指着宁十三死死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淡淡道:“不过你若是再抓着我那就不好说了。” 第324章 生死一线间 掌柜的这桶水确实有个中奥妙。 水自然是普普通通的河水,充其量是将里面的杂志剔除过滤了一道,谈不上琼浆玉液,所以实质上神妙之处还是在那团药饵上。 制作药饵的药材是掌柜的一开始从卧龙山小村庄,也就是郭小道的村子里收购来的,本身并非是什么天材地宝,充其量算是品相还算不错的野生野长的草药而已,而配方也不是什么很特备的配方,顶多算是培元固本的弱效药方罢了。 关键还是在掌柜的那只血肉珊瑚磨制而成的碗上。 血肉珊瑚与其他珊瑚不同之处就在于形成珊瑚的珊瑚虫。 众所周知,珊瑚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珊瑚虫,珊瑚虫在白色幼虫阶段便自动固定在先辈珊瑚的石灰质遗骨堆上,而珊瑚是珊瑚虫分泌出的外壳,严格来说珊瑚虫才是珊瑚的本体。 而血肉珊瑚的独特性在于一般珊瑚虫都是吃微小的浮游动物,而血肉珊瑚的珊瑚虫似乎觉得浮游动物吃不过瘾,于是便找那些有血肉之躯的海生生物开刀了,长年累月的食用血肉使得组成珊瑚本身也开始长出肉质一般的外壳,而血肉珊瑚的根系部分,好死不死这个部分是血肉珊瑚吸取沉积血肉最多的部位,本身就储备了大量血肉的养分,被打捞出水面之后珊瑚枯萎,血肉外壳也跟着一起进入了假死状态,而掌柜的当年云游江湖所得到的并非是整株血肉珊瑚,而是珊瑚根部,被掌柜的鲜血给唤醒后整株血肉珊瑚的根部已经被雕琢打磨成了血碗,可以说整个血碗就是活着的血肉珊瑚。 而掌柜的利用血碗排除药饵杂质的同时还把血肉珊瑚寄存百年的气血之力给逼进了药饵中,要知道当年掌柜的为了满足这个邪异的血碗可没少跋山涉水给这碗找高级血食,百年过去,血碗中气血之力比起当年愈发精纯,硬是被着血碗给凝练到了极致,而这些精髓如今正和郭小道一起被泡在水中,也只有培元固本的药物才能充当这股气血之力的外壳。 简单来说掌柜的这个药饵就是个胶囊,之前费工夫熬制的黑糊糊只不过是外壳,里面包裹的气血精髓才是正主。 然而如此精髓却依旧是药饵,至于作用嘛…… 掌柜的亮出手中已经看不出具体形状的玉蟾珠,白晓笙瞪眼:“掌柜的,这东西难道是……” 白晓笙没少看自家掌柜的制作药物,自然知道镶嵌在马车顶上的珠子不凡,但是一开始并未往心里去,毕竟珍珠还不是有药用价值?这珠子虽然不知道是啥,但是掌柜的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在这颗珠子上刮粉末入药给郭小道使用。 但是自从知道了郭小道的身世,结合当年卧龙山的事情,直觉敏锐的白晓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如今见掌柜的在这个场合拿出这个珠子,白晓笙若是再想不明白那就不配做笔录人的年轻一代的魁首了。 “这是玉蟾珠!?郭小道这些日子不断服用、浸泡、涂抹的药物居然是玉蟾珠的粉末?!” 白晓笙心里如滔天骇浪,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笔生意亏大了。 本来白晓笙以为这颗珠子是天香豆蔻之类的奇物,这种东西虽然少见但是并不代表很少,只是没有被人找到而已,以笔录人的情报本领想要把被尘世掩盖起来的珍宝奇物找出来实在是太容易了,直接到地方开挖就是。 但是玉蟾珠就不同了,从当初离阳皇设计坑五毒魔宗和卧龙山藏兵门时将玉蟾珠作为引子就可以看出这玩意儿的分量足以让江湖沸腾,而掌柜的居然把这宝贝磨粉喂给那个熊孩子? “掌柜的!这可是你的报酬!”白晓笙第一次开口阻止自家掌柜的行为,他认为这样太不值了,他可是知道的,当初藏兵门红白二把手郭檐就是用这玉蟾珠作为报酬请的掌柜的一路给郭小道保驾护航顺带调教,不过在白晓笙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自家掌柜的身份摆在那儿呢,可如今掌柜的这举动分明是在做赔本买卖,这白晓笙就不太能理解了。 “安心。”掌柜的笑了:“这可是我的第一笔买卖,我可不会傻到做赔本。” 见掌柜的决意已定,白晓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不过心里暗自决定若是郭小道以后还是那样熊,他不介意往郭小道的伙食里面下点儿强力泻药,就算是拉虚脱也要让这小子把吃下去的拉出来。 掌柜的看着水中静静蜷曲着身子的郭小道,淡淡开口:“小子你听好了,生死就在这一线之间……” …… 郭小道意识处于一片混沌,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着一般,骨骼、血肉、经脉。五脏六腑乃至自身意识都化作一团混沌,就在这时,郭小道隐隐听到什么声音…… “这声音……好耳熟……” 掌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小子你听好了,生死就在这一线之间,你现在的状态名为‘胎息’,这种状态会让你浑身精孔放松,常理来说这种精孔放松的状态会让你的生命力迅速流失,但是如今这种状态是靠我给你日积月累灌的玉蟾珠的力量支撑着的,你的生命力不会有所消耗,不过你放心,这种力量支撑不了太久,你若是想死就保持现在这个状态,我不拦着,但是这笔账我会去找你舅舅要,告诉他你是一坨扶不上墙的臭狗屎顺便再给他推荐一套送葬殡仪一条龙的服务。但是你若是还想活着见到你爹娘,就给我好好感受接下来你能感受到的一切,然后拿出你吃奶的劲儿,给我拼命的吸!”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沉闷的重物落水声,恐怖的存在感肆无忌惮的张扬,紧接着郭小道只觉得身下一股恐怖的力量冲天而起,仿佛无数巨兽野怪冲着外来者发出暴怒的嘶吼,而这股外来的力量也不示弱,默默的散发出积存的力量和巨兽野怪纠缠起来。 很快二者便纠结到了一起,也不知是同归于尽还是水乳交融,最终都没了动静,但是恐怖的存在感和生命活力依旧散发着夺目的光辉。 那一刻,郭小道看到了太阳。 第325章 脱变(一) 郭小道现在所处的境地非常奇妙,一切的一切仿佛不需要用肉眼就能“看”到事物,而那光景也非寻常肉眼所能看到的:郭小道感受到一股极其充沛的感觉,那感觉奇妙到难以用言语形容,非要说的话郭小道感觉自己现在就算练功习武到天荒地老也不会疲惫。但是就在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同时,郭小道敏锐的发现自己开始变得逐渐虚弱,并非是疲累或者是病态,而是真正感觉到虚弱,与此同时生命对于死亡的恐惧瞬间被激活,郭小道联想起掌柜的话,顿时明白,这是由于自己的精孔在放松而导致生命力的流失,若不采取措施郭小道定死无异。 但是郭小道丝毫不惊慌。 “拿出吃奶的劲儿吸……”郭小道将“目光”投向“太阳”:“我好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 掌柜的背着双手,水缸中郭小道依旧蜷曲不动,但是水缸中的药饵和玉蟾珠却动弹了起来。 玉蟾珠入水的一刹那被药物包裹的狂暴气血之力便被激醒了。 血肉珊瑚所制成的血碗其邪异之处在于被血碗吸收的气血之力依旧会保持着活性。 气血之力有一个非常奇特的特征,那就是具备独特的“特性。”就好像人的指纹没有重复的一样,气血之力精炼到了一定程度便会发生质的变化,从那一刻开始气血之力便会衍化成更高层次的东西,掌柜的称这个层级为“破境”。 堪破境界,踏入新天地,简单粗暴。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粗暴的境界却让无数习武之人望洋兴叹,甚至无数江湖宿老久久不敢踏出这一步,最终因为天人五衰而在这破境之道的门槛前化作一捧飞灰。 因为若是想要踏入这个境界,就需要做到对自己的身体绝对的把控,然后一口气打开周身所有的精孔,在打开精孔的同时自身的气血之力也会不受控制的决堤而出。 之前就说过了,气血之力就相当于生命力,是人能够存活于世的根本,若是无法在自身生命力流失完之前掌握闭合精孔的方法,那么定然只有化作飞灰死路一条,所以除了绝对的积累之外别无他法。 但是若踏过了这个门槛,那么后面的路便不再是习武了,而是叫做另一个名字。 那就是修行! 江湖上有传说上古时期有人以无上伟力以武入道、肉身成圣、立地飞升,虽然修行得来的成果并非这么夸张,但是百步飞剑之类的事儿也不是办不到。 在掌柜的注视下,原本不溶于水的药饵和玉蟾珠在相互接触后就好像干柴遇烈火一般迅速凑到了一起,药饵仿佛有生命一般将玉蟾珠包裹住,不消一会儿功夫,便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小小球状物,紧接着二者混合到一起后便迅速融化到了水中。 而郭小道不知从何时开始眼睛开始微微睁开,只不过双目依旧无神,但是鼻翼和嘴角流出的血线倒是彻底断开了,木桶中的水开始泛起一圈圈涟漪,紧接着逐渐动静越来越大。 此时对掌柜的抱有怀疑态度的宁十三也彻底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长长吁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对于郭小道并未身死而放松还是对掌柜的并未伤害郭小道而放松亦或者二者皆有。 水桶中,郭小道霍然起身,众人刚要靠拢看看这小子闹出这么个动静究竟有什么变化的时候却被掌柜的给拦了下来:“还没结束呢,不要靠近。” 众人听到掌柜的发话才发现郭小道此刻状态不太对劲:双目微睁但是却安然无神,口鼻毫无动静,胸口小腹毫无起伏,整个人更是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一般,可是整体却给人一股生命充沛的感觉,非要比喻的话那就是明明是一颗老化枯死的枯枝,但是上面却在不断抽枝发芽结果,给人生机蓬勃的感觉,二者组合在一起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掌柜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摇头呢喃:“果然啊,就算是主角模板也禁不住这么玩儿啊。” 正如掌柜所言,郭小道此刻正处于异常凶险的状态,强烈的求生欲使得郭小道在水中将混合的百年气血精粹和玉蟾珠精华尽数吸收,想要一次弥补自身的生命力流失,可是郭小道却忘记了一回事儿,那就是自身的躯体能不能容纳下这么庞大的力量。 掌柜的设想是郭小道能够吸取其中十分之一就足以受用了,可是没想到掌柜口中顶着主角光环的郭小道居然一口气把所有的百年气血精粹和玉蟾珠精华尽数吸收掉了,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此时的郭小道就好像是以自己身体为牢,关押住了两匹恐怖的凶兽,玉蟾珠的力量还好,毕竟是玉蟾一脉的源头,郭小道身负玉蟾一脉的血脉,再加上掌柜的这一路没事儿就刮玉蟾珠的粉末给郭小道下药开小灶,此时进了郭小道的身体倒也没有什么动静。 可是百年气血精粹却不一样了,这股力量虽然只是血碗百年积存的一小部分,但是来源都是野兽乃至凶兽,这股力量骨子里都透着一股桀骜不驯和凶狠残暴,在郭小道身体中疯狂捣乱。 照理来说郭小道放开这股气血之力任由其多的部分溢出体外便可,可是也不知是郭小道太过于怕死还是真的心有野望,居然将浑身精孔尽数封死,封无遗漏,使得这股力量在体内乱窜,再这样下去先不说这股力量能不能够被郭小道吸收,只怕是郭小道自身的气血之力都要被打散同化。 到那时候郭小道便再也锁不住自身精孔,这股力量便会带着郭小道自身的生命力一起逃出郭小道体外,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么郭小道定然只有死路一条。 “这下可不好玩儿了。”掌柜的显然看出了郭小道情况不妙,于是准备出手相助,可就当掌柜的刚刚将手按在郭小道身上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那股蛰伏在郭小道体内的玉蟾一脉的力量终于懒洋洋的有了动静。 第326章 脱变(二) 自古以来有不少伟大事迹中都会有那么几段在“生死之际”“得以突破”的事迹,实际上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任何人的潜力都会被逼出来,毕竟不论是你家徒四壁还是腰缠万贯,不管你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是身怀武学绝技,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而掌柜的现在的方法就是将郭小道逼到死亡的边缘,然后唤醒郭小道的求生欲,以此激发他的潜能。 从结果上来说其实这个计划是非常成功的,毕竟郭小道在掌柜的手里已经不止一次陷入濒死了,对于濒死体验郭小道可以说是极其具有发言权的,但是就是因为如此掌柜的想把郭小道逼到死亡边缘的任务就更加艰难。 好在掌柜的手段不少,换做小刀也许有些麻烦,但是把郭小道这个连初出茅庐的菜鸟都算不上的熊孩子逼上绝路手段多到数不胜数。 不过也许是郭小道求生欲太过于强烈,这小子居然不顾身体血肉崩溃的危险强行把百年气血精粹和玉蟾珠的力量一并吸收了,而且还紧闭精孔浑身无漏,这是掌柜的没有想到的,再这样下去先不说这股力量能不能够被郭小道吸收,只怕是郭小道自身的气血之力都要被打散同化。 “气血之力的高级运用“破境”的力量可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果然对于这小子来说还是太早了,是我太心急了。”一抹淡淡的无奈浮上心头,就在掌柜的准备出手打乱郭小道体内混乱的气血之力的时候,自从进入郭小道体内就一直懒洋洋的蛰伏在郭小道体内玉蟾珠的力量终于有了动作。 玉蟾珠的力量缓慢而坚定渗入郭小道的气血中,也不知是玉蟾一脉的血脉与玉蟾珠极为契合还是说掌柜的这一路给郭小道下药开小灶使得郭小道本身更加适应玉蟾珠的力量,郭小道本身的气血之力逐渐和玉蟾珠纠缠起来,原本占据上风的百年气血精粹的力量反而逐渐被压制、同化。 感受到郭小道体内的变化,掌柜的最终还是任由郭小道体内变化,就在掌柜的手刚刚脱离郭小道的身躯的时候,郭小道的双眸终于逐渐清明,意识从最初的混沌状态,到胎息状态,最终回到了本身。 刚刚获得意识,郭小道就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这是……” 抬起双手,郭小道捏了捏拳,做了个伸展动作,郭小道感觉自身的肌体力量没有任何改变,但是却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变化,那种感觉…… “是不是像在身上传了一层薄纱衣一样?”掌柜的笑吟吟的声音传来,郭小道猛然抬头,看到掌柜的那副和气生财的笑了顿时怒火冲天,不顾自己还处于赤身状态当即就要越出木桶给面前这个三翻四次把自己折腾到濒死状态的老男人一点颜色看看。 然而就在郭小道想跳出木桶之时却感觉身体严重失衡,惊叫声中一个趔跌又跌回木桶,喀嚓一声,结实的木桶被郭小道无心的支撑给戳出一个窟窿,小半条手臂都戳出了木桶,桶中不知何时已经浑浊了的水顺着这个窟窿流了出去。 “我这是怎么了?”郭小道觉得这个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之前可以灵活操控身体的感觉一去不复返,现在郭小道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坐在马匹上,而马匹的缰绳却不在自己手上一样,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别慌。”掌柜的笑了笑:“这种情况很正常,因为你还无法完全掌握身体内力量的流向。” 掌柜的很开心,因为这种方法其实掌柜的也只是空有理论罢了,掌柜的当年研究锻炼气血一道的道路上一直在追求极致的气血之道,他想知道这条由自己开创的道路的尽头究竟在何处,在这个期间他研究出一条理论,那就是生命力的运用。 气血之力追根究底只不过是生命能量的一种运用罢了,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一定会释放出一些微弱的能量,这些能量若是不能掌控,便会就这样缓慢的流失掉,这也是为何会有天人五衰的存在,可是若是有什么办法能够将这些能量保存在体内,并将其运用起来,那么这股能量能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而这个研究的道路上,江湖上气血的锤炼之法便是其中的副产物,掌柜的当年真正研究出来的东西始终只有小部分人得以窥探到其中奥秘。 “好好感受这股力量。”掌柜的以缓慢的语速沉声到:“这股力量来源于你体内,现在你的状态正是将这股力量锁在身体中,但是这还不够,你要真正学会把控住这股力量。” 一旁的宁十三见郭小道“死而复生”,开心的上前一把拉着郭小道的手想要帮助郭小道摆脱这幅狼狈姿势:“你居然真的活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嗷嗷嗷嗷松手!快松手!” 宁十三扯住郭小道的手臂,郭小道也顺势拉住宁十三的手臂,可还没等宁十三说完,他就感觉郭小道手上的力道猛然骤增,手臂骨骼顿时发出不负重压的型号,疼得宁十三跳脚。 “啊!不好意思!”郭小道闻言赶忙想要放手,可是为时已晚,只听喀嚓一声,宁十三的手臂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而郭小道由于松开手却还未掌握好平衡,整个人又跌回桶中,狼狈不堪,而宁十三则是满脸痛苦神色抱着自己的胳臂躲得远远地。 此时那些拉虚脱的野盗也缓过劲儿来,看到郭小道这么凶猛的一幕纷纷打了个寒颤,齐齐看向小刀,意思很明显:“我们以后不会是和这个状态下的他对练吧?” 郭小道不顾自己狼狈模样,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捏断宁十三胳臂的手:“我有这么厉害了?” 掌柜的闻言嗤笑:“是什么给你了错觉?让你觉得你变强了?” 郭小道一脸懵逼的看向掌柜的:“可是我刚才……” “那不算。”掌柜的摆摆手:“接下来你要学的东西可多着呢。” 郭小道愣住了:“学东西?” “不错。”掌柜的点点头:“接下来我会教导你如何运用自己的这一身力量,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学会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保命。” “哈?” 第327章 合同内容(一) “保命?” 听到掌柜的这番话,郭小道若有所思。 这个掌柜的说话一向是说一半留一半,这所谓的保命肯定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保命,难道这家伙又找来了什么狠角色来折腾自己?又或者准备把自己丢到什么龙潭虎穴里面? 郭小道越想越不对劲,看向掌柜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犀利起来。 见郭小道一副“你别过来过来我就咬你了”的炸毛模样,掌柜的自然猜到了这小子心里在想些什么鬼东西,挑挑眉郁闷,难得教点正规化的东西,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信赖? “别胡思乱想了。”掌柜的为了避免麻烦干脆和郭小道解释清楚:“之前我和你的监护人签订了一份合同,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内容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份合同。” 郭小道听到这里耳朵竖了起来,作为可能、也许、大概的受益人,但是却一直都不能知道合同内容,就好像是被人买了份确定可以开出奖的奖券却不知道自己可以得到多少钱一样揣测不安,然而每次问掌柜的掌柜的都避而不答,这一路上郭小道并非没有找机会飞鸽传书问自家老郭,可是统统都是有去无回了无音讯。 现在掌柜的准备明说合同内容郭小道自然要竖起耳朵确认清楚。 将郭小道注视着自己,掌柜的干咳一声,闭眼不做声,就在郭小道疑惑的时候,白晓笙接着掌柜的话说了下去:“内容很简单,就是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向我家掌柜的求助一次。” 掌柜的咳了一嗓子,面皮略显微红,心道这简直是现场处刑! 这就是掌柜的一直不愿意告诉郭小道的原因之一,因为若是亲口告诉郭小道这个内容就感觉好像自己是在装x一样。 掌柜的一向是处事圆滑为人低调处事淡然与世无争,这个人设不能崩,所以掌柜的选择让郭小道帮自己开口,即便是依旧有装x的嫌疑但是起码比自己亲口说出来强得多。 “啥?向你求助?”郭小道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打量了掌柜的半晌,现在的郭小道可是知道自己靠山是谁,卧龙山藏兵门当年最有希望继承掌门继承人的红白大师兄郭羡是自己的老爹,五毒魔宗玉蟾一脉圣女是自己老娘,江湖势力巅峰的九大门派有两家站在自己身后,可以说郭小道现在是不折不扣的二代,这种身份会遇到什么麻烦?退一万步说,就算遇到麻烦卧龙山藏兵门和五毒魔宗都处理不了,不是还有其他七大门派吗?九大门派想来一气连枝共同进退,想来不会坐视不理。 九大门派这种处于江湖势力巅峰的庞然大物都处理不了,你一个小商人? “呵呵。” 这个棒读的词儿还是郭小道路上从掌柜的那里学来的,虽然掌柜的没有教他,但是他从这个词出现的时机和语气可以判断这个词八成和鄙视和怀疑有关。 但是郭小道没有注意到,白晓笙说出合同内容的时候莫小小眼神充满了羡慕。 郭小道不识货不代表莫小小不识货,不管是百花城的那本记载百香详解的书籍,还是对于蛊物的了解,掌柜的虽然没有可以表现出来但是莫小小却从旁枝末节上看出掌柜的定然不是什么普通生意人。 而小刀则是面上挂起了玩味的表情,一开始小刀只不过是想借用掌柜的这辆马车来用一下,以躲过“天罗瀑雨”的筛选,但是这一路掌柜的所作所为都远远超出了一个生意人应该有的气量,口口声声喊着和气生财,可是遇到拦路的江湖客和野盗路匪之流却也毫不犹豫的动手把来犯者剥个干净。 生意人什么德行小刀作为荒野扛把子之一可实际见过的,那是那种你打了对方做脸他还会把右脸伸过来让你打,只求套个近乎的货色,要知道就算是顺风镖局出镖遇到拦路也是先礼后兵,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掏银子一路打点,根本不会去得罪人,毕竟阎王好惹小鬼难缠,遇到那种穷追猛打的还算好,要是遇到那种暗地里玩儿阴的的那种货色简直是防不胜防。 但掌柜的根本不在乎,甚至兴起了还会主动上前踹两脚。 而且掌柜的这一路没少指责小刀手下那些野盗喽啰做事,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小刀和他的野盗喽啰们甚至都会以为自己这波人是在被一个当了一辈子野盗的老家伙在训斥,理由无他,那就是野盗的“干活儿”流程这个自称生意人的掌柜的张口就来,末了还能补充几点,思路比他们这些在荒野圈地盘当了半辈子野盗的正经路子还要清晰,套路也比他们这些在荒野圈地盘当了半辈子野盗的正经路子还要深,什么假装遇害者混入目标内部探明目标实力,什么利用野生小兽来引得目标和荒野野兽死磕,甚至还有故意让目标发现宝物然后引发对方内讧,套路肮脏流程熟练,简直刷新小刀的三观。 有几次小刀几乎都想当着掌柜的面质问:到底你是野盗还是我是野盗?你这么会造你怎么不去当野盗呢?心既然这么野还装什么老实人? 而且小刀也不是瞎子,这一路掌柜的对郭小道虽然可以说是残忍,但是却始终把握着一个点使得郭小道这一路虽然要死要活可偏偏就是倒不彻底,只要倒不下去,掌柜的对郭小道的“训练”方法就会日渐加强,偏偏这种法子之下郭小道的成长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一般生意人会做这种事儿?做得到这种事儿?反正小刀是没遇到过这种生意人的。 宁十三抱着膀子耷拉着一只胳膊,从小宁十三就被刺杀惯了,骨骼受伤什么的都是小意思,除了刚刚开始有点儿疼之外认认也就过去了,而宁家的教育中忍耐占据的极重的比例,比起其他人,宁十三早就怀疑掌柜的生意人身份了,他甚至怀疑这个掌柜的就是家里人派来带着他出来体验生活的,不然怎么知道自己是宁家的公子还不巴巴凑上前跪舔? 第328章 合同内容(二) “就你?”郭小道不屑的撇撇嘴一脸不相信:“你这么大能耐还能被那帮江湖客追的满地跑?” 为什么被那帮江湖二流三流水准的家伙追得满地跑你自己心里没点(哔——)数?白晓笙当即就要发作。 这一路掌柜的带着郭小道众人跋山涉水,今天钻山沟明天爬土路,就是为了避免和江湖客接触,以免节外生枝,掌柜的虽然对此很不爽,认为这是打响自家“有我无忧”招牌的好时机,但是为了照顾实力弱小的郭小道却不得不这样做。 掌柜的眉头一挑:“怎么,不信?”掌柜的将一份折得四四方方的合同甩手丢进郭小道怀中:“这是合同,你自己看。” 见合同落入自己怀里郭小道吓得猛地起身,他还记得自己浑身是水呢!可就当郭小道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上的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干了,不仅如此,就连桶中的余水都也已经干涸了,只留下一层淡淡的灰色粉末。 掌柜的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轻笑:“看来情况比我想的要糟糕啊。” 郭小道翻了个白眼,嘟囔:“故弄玄虚。”说着打开合同,合同下面签着老郭的大名,因为老郭每次写字写完后总会习惯性的带一笔飞白,所以从小被老郭教大的郭小道一眼就能认出那个名字确实是老郭本人亲手写的,而合同上确实写着掌柜之前所述的内容,不过下面还有一项条款,那就是“该条件在郭小道满足条件的情况下方可生效。” “这是什么意思?”郭小道看到这句话想不明白,皱起眉头。 见郭小道这副模样白晓笙非常自觉的替自家掌柜的解释道:“其实很简单,你之前实在是太弱了,这个条件如果是在那个时期实现的话实在是太过于浪费了,于是就定了个界限,这个界限就是条件生效的时期。” 掌柜的说话也许郭小道会怀疑,可是白晓笙作为郭小道心中的“大好人白大哥”所说的话郭小道确实没有怀疑:“如果真的是这样难怪之前我被野盗围攻的时候你没有来救我,那你现在告诉我是什么意思?这个界限又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开口:“界限嘛,很简单,就是你可以达到某种程度,而那个程度足够你在江湖上能够独立混下去,毕竟你之前实在是太弱了,当然现在你也强不到那里去。” 听到掌柜的话郭小道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当即不爽:“有本事你现在和我比划比划?”虽然不合适,但是徒手轻而易举捏爆宁十三的手臂骨骼这件事着实让郭小道信心暴涨。 “你觉得你现在很强?”掌柜的面色怪异的笑了笑:“若是我告诉你这个状态若是再这样继续保持的话不出两个时辰你就会力竭而亡你又会怎么办?” 听到这事关自己生死,郭小道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掌柜的笑了笑:“你知道吗?江湖上的某个层次的人将江湖实力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凝练气血之力,也就是所谓的强化自身,这也是你之前一直想要进行的锻炼。” 闻言郭小道冷哼一声:“可你只交了我掰手指踩脚指头。” 听掌柜的这番话众人忍不住围了过来,宁十三受伤经验丰富,自己动手把被郭小道一不小心捏伤的手臂给绑了起来,凭借多年受伤经验判断大概百日便能恢复如初,听到掌柜的又在讲江湖的事情也凑了过去。而小刀也众野盗在荒野打摸滚爬根本没听说过习武也分阶段,而莫小小更是没听说过这个说法,自然是好奇。 面对郭小道的谴责,掌柜的不以为意,接着竖起第二个指头:“第二个阶段则是学会运用气血之力,踏入这个阶段的人才能称作登堂入室,成为所谓的一流高手。而第三阶段则是根据自己的专长形成自己独有的武学风格,具体是什么我没法告诉你们,这个是第三阶段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听到这里郭小道若有所思的捏了捏拳:“那我现在是第一阶段咯?” “不。”然而掌柜的摇头,笑眯眯的比划出一个v字,示意:“你现在已经处于第二阶段的门槛了。” 郭小道一脸懵逼,掌柜的笑了笑:“因为你的进度实在是太慢了,这样会拉长我在这个合同上耗费的时间,于是我就用药物配合奇物把你硬生生推到了第二阶段的门槛。” 郭小道一脸不可思议:“那照你这样说我现在是准一流一高手了?”说着郭小道尝试着对着空气打了两拳,拳风带起的声音明显沉重了不少。 “你想得倒是美。”掌柜的摇了摇头:“你可知道你身上一直在散发的是什么?” 郭小道摇头。 掌柜的开口道:“这便是第二阶段的人所需要学会的东西——掌控气血之力,气血之力换句话来说就是生命之力,活着的东西就一定会释放出一些微弱的生命之力,这些生命之力若是不能掌控,便会就这样缓慢的流失掉,就好像你现在的状况。” 郭小道心中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揣测不安的询问:“若是一直这样会怎么样?” 掌柜的耸耸肩:“大概也就是虚脱而死吧?” 也就是虚脱而死?虚脱而死也是死好吧!不要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啊! 郭小道当即就急了:“怎么会!” “怎么不会?”掌柜的轻笑:“就以你现在这幅浑身精孔大开的德行,我估计再过几个时辰你就要虚脱而死了。” 其实郭小道隐隐也感觉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那股磅礴的力量覆盖浑身的同时身体内的力量也在一点点的消耗,再这样下去十有八九会是掌柜所言的结局,郭小道突然明白掌柜的之前说教自己保命是什么意思了,猛地抬头望向掌柜的:“你不是要教我保命吗?那就快开始吧!” 掌柜的不慌不忙的找了块干净地方侧卧躺下,掏出一颗野果“咔嗤”咬了一口,不紧不慢的咀嚼起来,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的玩味询问:“你放心,我会教你的,不过……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众人:“……” 看来之前被小看,掌柜的心里还是很不爽的。 众人都是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只有白晓笙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 第329章 话语的力量(一) 在遇到挫折和困难的时候有时候迎难而上也许并非是最佳的解决办法,有时候低头寻求帮助也是不错的路子,不过这理所当然的会欠下人情。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掌柜的语气奇怪,用玩味的眼神看着郭小道,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白晓笙却敏锐的感觉到了掌柜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点点异样,若是将这股异样放大一千倍,一万倍,那么便会产生质的改变,而白晓笙之所以身无武学还有胆子行走江湖靠的就是源自于笔录人天生的直觉,而这股直觉除了发掘情报之外最大的作用那就是感知对己身不利的因素。 其名为“恶意”。 白晓笙这股直觉是在白家村的时候积累了庞大的知识量,结合接受过的无数磨砺和试炼而锻炼出来的,但郭小道似乎天生都有种野性一般的直觉,能够敏锐的察觉到淡淡的恶意,这也是白晓笙一直看郭小道不爽的原因,毕竟自己千辛万苦才锻炼出来的事物在某个人身上却毫无自觉的展现的淋漓尽致。 换做寻常时期郭小道也许就会发现掌柜的有些许不对劲,但是现在也许是事关自己生死,面对掌柜的所散发的淡淡的恶意郭小道却丝毫没有发觉,听到掌柜的这么说当即就毫不在乎的要开口向掌柜的求助。 “我……” “住口——!” 就在郭小道想要开口向掌柜的请求帮助的时候,一个几乎破音的利喝赫然从某人口中炸响。 有的时候人的意志会随着人的行为而表现出来,最直观的是人的动作神态和语气,喝断郭小道话头的这股利喝中所蕴含的情绪稳重、坚定,甚至还带着一丝堪破秘密的得意,透过利喝所表达出来的那几乎翻滚溢满而出的情感愣是把郭小道的话头硬生生给打了回去,众人诧异的看向这道利喝的来源,其来源居然是胳臂上打着简易绷带绑板的宁十三。 就在众人都以为掌柜的这是在闹情绪的时候宁十三却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从小在宁家长大的宁十三身上就挂着宁家公子的名号,财可通神的宁家公子的名号不仅仅代表着一个绰号,更多的是这个名号所能代表的意义,外出报这个名号甚至都能当银子使,甚至要比金银玉石这种硬通货还要好用。 但是这个名号虽然威风八面方便好使,宁十三却不太喜欢使用,因为这源自于还在宁十三孩提时代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件事儿。 那时候宁十三还是孩童,跟着肖百里外出参与一个大型商会,这个商会聚集了天下形形色色各行各业的商业领头人,在这里这些领头人之间交谈往往只是几句话便决定了未来某个方向行业的走势,而肖百里作为宁家的女婿虽然是倒插门的,但是依旧是作为宁家的代表出席了,那时候的肖百里在宁家的地位已经有了起色,作为宁家和江湖之间的纽带,肖百里的重要性日渐凸显,这个聚会上不少人都愿意卖肖百里一个薄面。 然而就在肖百里和重商圈的领头大佬交流感情的时候,宁十三孩童心性,贪玩跑出了这个商会会场,在有心人的诱骗下在一份不合理的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就是这寥寥几笔,让宁十三的爹,肖百里在这里商会作出的努力付之东流,还搞了一地烂摊子,损失惨重。 能让宁家形容损失惨重的事情,自然不是小事儿,很快,宁十三就得知那次自己签名居然把东边商圈属于宁府的所有权给让了出去。 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宁十三这是被欺骗了。 可是宁十三是宁家的子嗣,换做其他家的孩子被骗了是有心算无心,也正常,可是宁十三顶着宁家公子的名号却是被人戳着后脑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后来宁通神腆着个大肚子找到沮丧自责的宁十三,笑眯眯道:“没关系,你是我宁家的儿孙,只要学会了‘感觉’,便不会再害怕被骗了。” 年幼的宁十三抬起头:“什么是感觉?” 宁通神眉梢一挑:“试试?” 年幼的宁十三使劲儿点了点头:“试试!” 从那时起宁十三开始学习话术,参与商圈,跟随家里各个行当的大当家征战商场,硬是靠着海量的实战练出了所谓的“感觉”。 …… “只要是对方有心存不良之意,我就能感觉到。”宁十三伸手指着掌柜的:“你身上的那股恶意并未成型,再加上不是针对我,我一开始并未发现,但是在郭小道开口的时候你身上的‘感觉’突然浓郁起来,我就觉得事有蹊跷,回想一下你所说的‘合同’内容,你这是想让郭小道把‘想你求助一次’的条件给用掉吧?” 掌柜的眉头一挑,看向宁十三的神色颇有些不善,虽然脸上没表示出来就连傻子就看得出来掌柜的对宁十三满满的不爽。 掌柜的和宁十三当空对视,掌柜的眼神平淡中带着一丝恼怒,而宁十三的眼神则是满满的得意:“怎么,被我坏了好事儿,不开心了?” 掌柜的闭上眼收起目光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灰草屑淡淡道:“年轻人,没人告诉你坏人好事儿是要被打屁股的吗?” 宁十三咧开嘴笑了:“这倒没有,倒是我家从小都教育我生意场外要有一颗江湖心,行我所愿,我所行之事不过是我心中所想罢了,再说了,郭小道好歹是我救命恩人,我可不能看着他被你坑。” 看着二人对话,郭小道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一脸茫然,不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本能的感觉到掌柜的方才似乎的确有些不对劲儿。 看到这副模样的郭小道,掌柜的叹了口气:“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个单子结掉的,结果现在却还是要延期。”说着走到郭小道面前提问:“正好,小子,你知道为什么刚才你说话说一半会被打断吗?” 第330章 话语的力量(二) 众人听到宁十三的分析都恍然大悟。 “……” 宁十三:“??” 你们怎么回事儿?怎么都没有反应?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宁十三一脸懵逼的望着众人,却看到众人依旧一副看戏的模样:“你们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听到宁十三这么说,众人面面相觑,几个野盗相互看了看,嘀咕了几句,随即恍然大悟,纷纷冲着宁十三鼓起掌以示称赞。 “不对!”宁十三挥手打断野盗的一片掌声,义正言辞:“你们难道不该谴责这个男人吗?” 说着把手指向掌柜的。 现场顿时安静,众人看宁十三向看傻子一样。 白晓笙摇摇头,他总算知道当初为何郭小道要救宁十三了,敢情是一路货色。 莫小小歪了歪头:“谴责?为什么?” “嗯?”宁十三一愣:“因为这个男人有意识的在欺骗郭小道啊。” “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莫小小的反问,宁十三又是一愣,他似乎觉得自己进入了某个怪圈:“因为……” “好了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了。”小刀插话:“你大概是想说掌柜的有意引导郭小道让他自己消费掉和掌柜签订的唯一条件吗?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宁十三目瞪口呆,有完好的手揉了揉自己耳朵,一副怀疑自己耳朵的表情:“你在说什么?” “我觉得你似乎把做生意和江湖行事弄混淆了。”小刀耸耸肩理所当然开口道:“如果被骗,自然是被骗的人不对咯。” 宁十三这才想起,这里并非是以往那个在规则内尔虞我诈的商圈,在这里任何规则都是无效的,别说是骗人,就算是夺取性命也是一念之间。 “我觉得带这家伙上路似乎是个麻烦啊。”其中一个野盗一脸不善,吐出恶意满满的发言:“这家伙似乎挺能招惹麻烦的,要不干脆照老规矩好了。” 所谓的老规矩指的是野盗的规矩,既然是野盗的规矩自然不是什么好活儿。 “别闹。”取代老鲍成为二把手的毛手野盗一脚把这个野盗踹倒在地:“你想让刀爷的辛苦付诸流水吗?” 侠士资格考核中,不管是考生还是考生随从,做出任何不符合“侠士精神”的事情都会被取消考核资格。 “啧,我忘记了。”毫发无伤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脸不爽的啐了一口唾沫。 宁十三冷汗连连,他都忘记了,这帮家伙似乎不是什么好茬。 另一方面,掌柜的正在教育郭小道:“小子,你知道为什么刚才你说话说一半会被打断吗?” 郭小道听到掌柜的发问为之一愣:“这和我能否保命有关吗?” 掌柜的点点头:“自然是有关的。” 郭小道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犹豫不决道:“他声音……比我响亮?” 掌柜的摇摇头:“这只是一个方面,但是这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的意志非常强韧。” “意志力?” “你知道语言的力量吗?” 郭小道听到这里联想到刚才宁十三的那一声利喝,脑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什么。”掌柜的笑了笑:“接下来你也要学会这个,语言的力量,对于第二阶段的你是必须要掌握的力量。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妙,浑身精孔都在肆意散发着来自本源的气血力量,也就是生命力,虽然照常理来说你进入这个阶段需要很长的积累,但是不巧我是个很性急的人,要不是你之前的底子是在糟糕我也不用花这么长时间锻炼你。” 郭小道的基础说实话非常扎实,甚至在一些大门大派中也是绝对的好苗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郭二侠郭檐呕心沥血的培育的结果,然而在掌柜的面前依旧不够看。 “我用某种手段一口气把你推到了第二阶段的门槛,想要踏入这个门槛除了身体的积累之外还要有觉悟的意志,而你现在欠缺的正是觉悟。” 觉悟亦作“觉寤”,既觉醒之义,是每一个习武之人攀上第二阶段“破境”的必经之路,这个境界却让无数习武之人望洋兴叹,甚至无数江湖宿老久久不敢踏出这一步,最终因为天人五衰而在这破境之道的门槛前化作一捧飞灰。而其根本原因就是缺乏“觉悟”。 “以你现在所积累的人情世故来说想要彻底的‘觉悟’终究还是太难了,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用语言的力量来代替觉悟,强行推你进入‘破境’的阶段。” 然而郭小道完全没有习武之人的阶段概念,听掌柜这么说也是云里雾里,看郭小道这副模样掌柜的也知道多说无益,于是决定干脆用行动来让郭小道明白。 掌柜的笑眯眯道:“接下来我会在心里想着‘杀死你’,没关系吧?” “额?没事儿吧?”郭小道撇撇嘴:“随你咯,反正你是不会杀我的对吧?” 掌柜的连连点头:“嗯没错,我的确不会杀你,你记住这一点就好,接下来我会运用第二阶段力量来源,你要小心,不然真的会出事儿的。” 听掌柜的这么说,郭小道也有些不安起来,咽了口唾沫点点头,示意做好了心里准备了。 将郭小道准备好了,掌柜的开始了接下来的动作:“按照常理来说,踏入‘破境’阶段的人在踏入这个门槛之前必然会作出相对应的觉悟,觉悟越高,身体所反馈得到的力量便越强,这个有点类似于‘发誓’和对应的‘身体力行’,不过目前现阶段让你做到这一点是在有些困难,毕竟你极度缺少历练,于是我决定用另一种办法唤醒你身体的反应。” “另一种办法?” “没错,刚才我在心里想着‘杀死你’,接下来我会以我的觉悟对这个想法注入力量,然后将这个想法用最基本的方式‘口头表达’来表现出来,你要做好准备。” 说着掌柜的微微吸了一口气,开口,用和平时说话语调一样的状态,笑眯眯的慢吞吞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杀——了——你——” 刹那间,瞳孔猛然紧缩,舌根发苦,黑色的情绪猛然攀上心头,恐惧、惊骇、化作不可名状的黑泥般的物质攀上郭小道的心脏,仿佛一双令人血腥作呕的恐怖大手死死捏住郭小道的心脏。 这股感觉,其名为,杀意。 第331章 骇人势力 地上坑坑洼洼,原本沉身在地面的岩石也化作了碎石块散落一地,附件的树木枝干上尽是锐利的伤痕和被蛮力折断枝丫的断茬,有的干脆拦腰截断,只留下一截光秃秃的断茬树桩。 顺风镖局因为百花城金玉满堂阁拍卖品被劫,总部大发雷霆,派遣了大量的镖师,由镖头带队搜寻匪人下落,希望可以找到蛛丝马迹为行业声誉洗名,然而与此同时那些看顺风镖局不顺眼的人物也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江湖上不论是做什么,但凡有些成就,在那辉煌的成就背后定然有着无数的牺牲,顺风镖局在宁家的支持下迅速做大,以恐怖的姿态平地崛起,挤垮了无数业界同行,也跟无数黑灰两道的人物结了仇怨,成就、财富、荣誉、仇怨,甚至是情感,这些东西都化作了一颗颗在黑暗中熊熊燃烧的复仇之心深藏在不可视之处。 顺风镖局自然知晓自身发展的弊端,为了避免被那些包藏祸心的狼虎之辈找到机会,顺风镖局一向谨慎行事,这么多年硬是没有给那些家伙找到一丝一毫的机会。但是现今也不知是不是顺风顺水惯了一时间被气昏了头,顺风镖局居然下令分散手头的镖师进行大面积搜查。 这个时期对于那些对顺风镖局记恨在心的人在某个有心人的引导下,趁着顺风镖局分散实力的机会大举出动,对落单的镖师悍然下手,以此报复。 当年还在孩提时期王震所展现出来的惊人的意志和一副适合习武的身架子,被顺风镖局出来走镖的镖头收下当作趟子手培养,如今已经是准镖头的实力了。 顺风镖局的镖头最起码要有江湖一流高手的实力,也就是要真正到达“破境”阶段才能得到镖头的位置,而王震是顺风镖局中最有期望得到镖头位置的候选人之一,其实力已经半只脚踏入“破境”阶段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王震,却被人单手抓着脸被悬空提起,整个人呈脱力状,四肢诡异扭曲的形状很显然已经无法运用了,而在这个单手提起王震的人的身后,之前跟在王震身后满是崇拜一口一个“震哥”的年轻镖师倒在地上,浑身伤痕累累,四肢更是血肉模糊,眼珠、口舌、耳朵、头皮、牙齿更是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原本清爽的少年镖师却倒在地上形同恶鬼死尸,仅剩的独眼泛白,眼眶撕裂,那副死不瞑目的模样显然在临死之前被做过极其过分的事情。 “咳……” 手提王震那人眉梢一挑:“哟?还有一口气?不愧是顺风镖局“一拳”的得意传人,虽然这龙虎拳被你使成了蛇猫爪,但是这皮实的臭皮囊倒是学了个精致,打了这么久都没嗝屁?胡笑那家伙可以用拳劲锤炼五脏六腑,一身气血不惧毒药,也不知你学到了几分,要不然给你灌点儿肠穿肚烂散试试?” 说着晃动着手上抓着的奄奄一息的王震,体内骨骼尽断的王震忍住痛苦的声音,身体随着对方的动作晃动着,宛如一具真正的死尸,那手提王震的说话人语气轻佻,言语间尽是恶意满满,而且似乎对顺风镖局很是熟悉。 “好了别玩儿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林子上方传来,抬起头,一个浑身缠满漆黑绷带的人站在一颗大树的枝干上,就连五官眉目都紧紧缠满,宛如一个木乃伊,只留下一丝可以让目光透过的缝隙。 “呸,你这没皮耗子也有脸让我别玩儿了,那个年轻的小子你倒是玩儿爽了,我这还没开始呢。” 仔细看那个黑色木乃伊身上,居然沾染着大片血迹,仿佛刚刚从屠宰场裸身经过一般。 黑影闪过,黑色木乃伊一个闪身就从树干上落到了地上那人身边,那人嫌弃的往旁边躲了两步:“噫,你就不能把身上这身绷带换一换?原本白色的绷带都被血染黑了,你这出门儿这么长时间就不觉得骚得慌?真后悔答应和你一队,要是和蓝蛇那娘们儿一队该多好,那一路保管快活上天啊。” (蓝蛇?!鬼妇人蓝蛇?!那个女人不是因为劫镖失手被送交官家压制在天字牢里面了吗?以她的罪行怎么可能还活着!) 漆黑木乃伊目光锐利,嘶哑着喉咙阴恻恻道:“我也能送你上天,要不要试试?保证快活。” (这些人,是什么人?) 努力压制自己的气血波动,节制气血流通刻意让意识接近模糊,造成自己濒死的假象。 王震永远都想不到自己居然如此弱小,还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被人打成了这幅德行,自己修炼得炉火纯青被镖头赞誉有加的龙虎拳根本打不中对方。 (我还不能死……我要把消息带回去……这些人……强得不对劲儿……) 回想起刚才自己一拳打中那个家伙的身体,可入手感却像轰在一块钢锭上一样,反震力加上对方欺身压进瞬间就废了自己一条胳臂,王震瞬间理解到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简直就是鸿沟。 王震努力的装死,甚至对方残忍的把王震的骨头一根根折断他都忍着没有发出动静,就连伙伴被折磨致死都没有出声,直到刚才骨茬刺进内脏一口逆血忍不住才暴露了一丝活气,好在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得了吧,那是你快活,你个施虐狂就该和那个狂山一组,一个施虐一个受虐,多好。” “少说废话,你不下手我下手了,免得有和上次那样失手。” (狂山!?那个恶贯满盈的野盗头子?他不是因为劫镖失败而被当场击杀了吗?) 提到这事儿那人当场炸毛:“什么叫失手!那个遛狗的我确实干掉了好吧!还把那人的尸首剁碎了一勺一勺塞进了他养畜生的肚子里。” 黑色木乃伊讥笑:“结果一不留神让那畜生给咬了,还让那畜生跑了,这要是让大人知道了后果你是知道的,我帮你隐瞒未报,你应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遛狗的?是宏远叔!他们把宏远叔怎么了!) (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一定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可是……王震该怎么从这二人手中逃出去这一事依旧没有丝毫办法,唯有祈求奇迹的发生。 第332章 活命 听到一句句骇人实情的对话,王震愈发不敢动弹,从这两个的对话中王震可以推测出有一个恐怖的势力正在派人猎杀顺风镖局的镖师!而且听语气似乎这些人对顺风镖局很是了解,甚至说得上是熟悉!还有那些已经被判了死刑的和已经死掉的恶人居然复活重新出现在江湖上! 王震装死听到这些消息惊骇之意在心中翻滚犹如滔天巨浪,现在一心只求能够从这二人手中逃命。 在做镖师的是后王震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镖师鲜有善终,镖师比起江湖客更加容易惹上生死因果,江湖客可以放出豪言一人做事一人当,可镖师却无法如此洒脱,一个镖师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人的身家性命——团队的存亡、镖局的声望、委托人的安全这都是镖师所要背负的因果来源,他王震一命事小,死不足惜,可如今这些本该如土的因果却犹如返世恶鬼一般重返浩荡人间,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定当会演变为镖师界的,乃至全天下的大浩劫! 可惜王震如今浑身骨骼尽碎,一身修为被废,只得希望靠装死能够漫天过海得以逃脱升天。 “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浑身血污的黑色木乃伊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犹如死尸的王震:“这小子再怎么说也是那个‘一拳’胡笑的得意弟子,练拳脚这种近身硬桥硬马功夫的家伙生命力都格外旺盛,怎么会这么不禁打?” 听到这句话王震心头一颤。 (不好,被怀疑了。) “是嘛?”那个语气轻佻的家伙抖了抖手上提着的王震,突然面色一厉,抬脚猛地将王震踹飞,紧接着回手射出一道银光,一柄利剑穿左胸而过,将王震死死钉在一颗树的树干上。 王震依旧低垂着头没有反应。 “这下你放心了吧?”那语气轻佻的人嘴角裂开一个弧度:“要不然我把这小子的面皮割下来?正好我缺一副人皮面具,没准儿还能利用这小子的身份混进顺风镖局里去……” 话音刚落,二人突然心头猛然一抖,同时朝着某个地方望去,死死盯着,与此同时就在那个方向,黑林远处一大群鸟雀作惊鸟状振翅高飞,在这个过程中甚至有不少鸟雀慌不择路撞到同类而坠落。 语气轻浮的那人和浑身血污的黑色木乃伊死死盯着那个地方,同一时间屏住了呼吸,甚至压下了自身蓬勃的气血,就像是野外遇到恐怖狩猎者的小兽一般。 这是源自生物自身的求生本能,二人甚至都来不及摆出防御的架势,只能被这股来自远方的气息死死钉在原地不得动弹。 过了两个呼吸的功夫,这股骇人的气息才消失不见,但此时的黑林鸟雀无音,宛如一片死域。 “喂喂喂,玩笑开大了,这是……杀气?” “好像是的。”嘶哑着喉咙,浑身黑色绷带的恶人尽可能压低声音:“这也是我们的人?我记得这片区域好像就只有我们吧?”那模样生怕声音大一点什么人听到一样。 嘴唇抖动了一番,喉结上下滚动,语气轻浮那人却再也笑不出来了,面色发青歇斯底里低声嘶吼道:“开什么玩笑,这种杀气是要杀多少人才能积累下来的?我要走了,那个方向我绝对不要过去!不管是是敌是友我都绝对不要和那人碰上!” 说着扭头便走,运转身法化作黑影在黑林中跳跃远去,那模样颇为狼狈,好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看到自己的搭档离去,那浑身黑色绷带的恶人也毫不犹豫随之离去,只留下一具面目全非的残破尸体和被长剑透胸钉在树干上无声无息的王震。 就这样一炷香,又一柱香,一个银白色的小点飞速由远往近,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独臂银发的老者的身形豁然出现在这一片狼藉的惨案现场中。 “啧,来晚了吗?”看着这堪称施虐的狼藉之地,单老面色难看,远远感受到冲天杀气,单老朝着杀气的方向赶过去,可是看情况似乎来晚了一步……不对,看样子是刚好撞见了一个巧合,能爆发出那股杀气的人怎么会造出这么一个不堪的现场。 就在单老沉吟的时候一个喘着粗气的家伙从一处灌木中钻出来,气喘吁吁:“我说糟老头,你就不能等等你家小爷?跑这么快赶着……” 说着说着,小追星停下了话头,原因不是因为看到了眼前的惨案现场,而是某个人。 “这不可能……” “嗯?”发现小追星的情绪不对劲儿,单老眉头一皱:“小子,这惨遭毒手的二人之中有你认识的人吗?” 小追星看着地上面熟的残尸,虽然面无全非,但是小追星一眼就认出了这尸体的身份,小追星双眼充血,眼角欲裂:“三弟!!这是谁干的!谁!!!” 昔日那个憨笑着跟在他身后喊着二哥的兄弟如今却化作一具死不瞑目的残缺尸体,这不管对于谁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事实,然而老天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小追星。 “嗯?这里还有一个?” “震哥……震哥!!!” 遂着单老小追星看到被钉在树上了无生息的王震疯一般连滚带爬冲了过去,脚下身法已经凌乱,可还没等小追星扑上去单老伸出独臂一把拖住小追星的胳臂将小追星摔到身后:“你冷静一点儿!” “老头!那是我三弟!那是我大哥!我大哥!!!”也许是暴走的情绪让小追星失去了理智,他忘记了自己和单老之间的实力差距,抬手一掌红着眼朝着单老拍去:“你滚开啊!”“你冷静一点儿。” 单老皱眉,单臂抬起拍开小追星一掌,抬腿脚尖在小追星腿弯轻点,小追星只觉得自己腿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的朝着地上倒下,然而两个兄弟的死让小追星短时间内陷入了疯魔,他居然抱着单老尚未收回的腿张口就要咬下去。 单老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弹腿将小追星踹了出去,皱眉斥责:“你冷静感受,树上的那个人还活着!” 这句话犹如定身咒一般,小追星猛地抬起头:“我大哥还活着!?” 第333章 王震苏醒 “嗯,还活着,虽然离死不远了就是了。”虽然细微,但是单老还是感受到了被钉在树上那人的微弱呼吸。 “震哥……震哥还活着!我……我……”小追星惊喜过后却开始异常恐慌,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手段可以救回自己最尊敬的大哥,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就在小追星走投无路之际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他突然想到,大哥没死的事实是被单老发现的,说不定这个实力高强的神秘独臂老者有能力救回大哥! 想到这里小追星抬起头,以一个恶狗抢食般的姿势跪在单老脚尖前,嘶哑着嗓子拼命哀求:“前辈!前辈求你救救我家大哥吧!我……我给你磕头了!”说着小追星做五体投地状,捣头如蒜,数次起落的功夫地上便已经沾染上了红褐色的痕迹。 单老看着磕头不止的小追星,这小子一路上即便是被自己生擒无数次都没有服过软,这一路虽然还算安生但是却依旧想着反水,可现在为了救自己大哥居然能够低三下四的冲自己磕头,单老心中甚是满意,毕竟小追星日后是要派上用处的,武功低微可以锻炼,这幅情操却是难得可贵。 江湖人可以心狠手辣,也可以不择手段,但是一定要重情重义,保有自己的底限,小追星平日看似没脸没皮,也不懂得尊老爱幼,甚至时不时作些小恶,但是却在自己大哥生死一线的时候舍得放下身段,这种行为很是让单老满意。 看看小追星,单老想到了那个自己看着从小到大都没安生过的叛逆小子,二者应该年岁相仿。单老心中叹了口气,少年郎,可别怪老夫趁人之危,老夫实在是受不起折腾了。 “救人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心口一阵钻心的疼痛将王震疼醒。 “这是……嘶——”感受到身下震动,王震微微睁开眼,已经是夜幕,王震条件反射想要做坐起来,但是却浑身动弹不得,并非是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而是确确实实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了。 王震的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那个语气轻佻的恶人一剑给钉到了树上,原本王震就骨骼尽碎,再加上这一下当场就昏厥了过去。 “难道我是被生擒了?”王震心头慌乱:“难不成他们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有关镖局的消息然后对镖局不利!?” 王震三兄弟从村子里出来闯荡,由于三人各有际遇,半路便分开各自谋求出路去了,王震被顺风镖局的镖头相中,带回镖局培养,王震本身身架适合习武,再加上王震舍得吃苦,很快在顺风镖局千百号镖师中崭露头角,被顺风镖局三大巨头“刀”“锤”“拳”之一的“一拳”胡笑给相中,收为弟子悉心培养。 由于镖师的行业性质,顺风镖局的镖师格外团结,镖局上下并没有什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虽然大家心性各不相同,但是气氛却相当不错,在王震心中顺风镖局早就已经成为了王震的第二个家,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镖局被暗算,王震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 王震冷静的打量着自己的处境,王震毫无知觉的四肢被简易的处理了一下,为了保证手臂和腿部不会移动还特地用木枝死死捆住,面骨疼痛万分,想必是之前被那语气轻佻的恶人给捏伤了,自己前面走着两个人,自己此刻正躺在一个由粗壮树干制成的简易拖架上被其中一人拖着走,身体和拖架之间垫上了一张虎皮。 虽然浑身骨骼尽碎,但是触觉还在,摸到这张虎皮,王震仿佛又听到了自己那憨厚的兄弟被折磨致死期间发出的凄厉惨叫和那望向自己那无助而绝望的眼神,泪水忍不住的从王震眼角流淌出来。 “三弟,大哥没用,让你死不瞑目,若是有机会大哥一定为你报……” 想到这里,王震眼神黯淡下去,报仇?拿什么报仇?自己浑身骨骼尽碎已经成为一介废人,而那两个恶人背后显然有更加恐怖的背景,听二人对话似乎是针对顺风镖局的镖师进行猎杀行动,敢于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行为的人、组织绝对不是皮包骨头! 最让人绝望的是王震由于面骨受伤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小心翼翼拖着王震的小追星并不知道自己的震哥已经恢复了意识,而是在思索自己的将来,在小追星苦苦哀求单老救人后,单老提出了一个条件。 “二十年。”单老伸出单臂:“你要给我干二十年的活儿,我才答应救人。” 小追星救人心切,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如今王震的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但是骨骼尽碎已经救不回来了,以后只能当一个废人。 好在单老提出的要求并非是无偿,而是会每个月定期发放一定的经费作为日常开销,这笔钱若是让以前游手好闲的小追星来看无疑是一个坑爹买卖,可现在王震被废需要人照顾,小追星也为了照顾自家大哥也必须安定下来,算算经费若是每个月节省点儿还能买点补药给自家大哥补补,想想心里都美滋滋的。 而且小追星也并没有忘记给自己的两个兄弟报仇,单老已经挑明开了,亮了身份。 那可是宁家供奉的客卿啊!宁家,那个庞然大物号称财可通神的宁家!若是自己表现的好被大人物相中了,说不准儿自己也有一飞冲天的日子,毕竟自家大哥还活着,凶手是谁想必自家的大哥是有线索的,到那时候再找凶手报仇也不迟! 单老也答应日后若是小追星表现不错自己也不是不能帮助他给他的两个兄弟报仇,毕竟单老拿下小追星的行为颇有些趁人之危的感觉,这可不是单老的风格,于是在这方面自然是能帮就帮,就当是抚平自己的一块心病,毕竟破境阶段的武者在修行的道路上都是靠着自己的信念在艰难前行,若是心境留下破绽自然不美。 第334章 发问 大哥救回来了,日后给兄弟报仇的路子也有了,唯一让小追星十分不满的是他不明白为何单老一定要立刻上路,那模样似乎非常急切,单老这副模样和一路优哉游哉形成的强烈反差,这让小追星十分不解,而单老态度坚决,还放出了话:“要么把你家大哥留在这里,要么拖着上路,你自己选。” 这也是为何小追星会拖着自家大哥上路的原因。 “嗯?”单老察觉到了身后王震体内的气血有些波动,停下了脚步。 他救下王震也并非全部是小追星的原因,因为他有事要询问王震。 “不好!”王震心中咯噔一下,好敏锐的感知力! 由于刚刚苏醒失去了警惕心,再加上之前接连打击,王震一时失神忘记控制自身气血变化,气血波动随着情绪激荡起伏而产生变化,被单老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 “怎么了?”小追星埋头扯着自家大哥跟在单老身后,单老突然停下令小追星险些一头撞上去。 单老转身:“半死不活的小子,醒了?” “这声音不对,好像不是那两个恶人?”听到小追星和单老的声音和自己印象中的两个恶人轻佻和阴沉的声音大庭相径,王震心中之情难以用喜悦二字来表达:“莫非我被人救下来了!?” 想到这里王震想要开口,可是却发现自己下颚骨受伤,无法说话。 不过镖师走南闯北自然是学了些杂七杂八的本事,有些本事是用来活命的,有些本事是用来让自己走镖日子过得更舒服的,而有些本事是给自己路上解闷儿的,而王震走南闯北的日子恰好和一个跑江湖的手艺人学了一手腹语术,虽然骨骼尽碎,但是只要能呼吸,腹语术便无碍,但是由于王震内腹手上,肋骨碎茬更是有一节戳入内脏,只能拼些简短的句子。 “不知是,哪路英雄,相救,王震,感激不尽。” 古怪、沉闷,还带着点儿含糊的声音凭空响起,听到这个陌生声音的小追星当场楞了一下,随即立刻啪的一下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震哥啊我是小二啊,你的魂魄赶紧回到身体里去吧,千万别被黑白无常给勾走啊。”嘟囔完立刻蹦起来冲着单老嗷嗷:“单老!我大哥!我大哥他灵魂出窍了!快快点想想办法啊!” “嗯?”听着这带着哭腔依旧感受到有些不着调的声音,王震有点不敢相信的试探问道:“小二?是你,吗?” 小追星听到这古怪的声音立刻原地“啪”的又跪下了,再次双手合十面色苍白:“是我啊震哥,我是小二啊,你快写回到你的身体里去吧!再不回去黑白无常就要拿勾魂索带你走了……哎哟!你打我做什么!” “没见识。”单老没好气道:“这叫腹语术,跑江湖的卖艺人都会的把戏,你神神道道个什么?” 说着抛开吓得泪眼朦胧的小追星,上前几步走到王震面前:“小伙子,不要怕,我不是什么坏人。” 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大哥没丢魂儿,小追星擦了擦眼角,刚好听到单老对自己震哥和颜悦色,小追星听了一阵无语:“前辈,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用这么老土的搭话手段?” “不得,无理。”被自家兄弟救了这让王震宛如身处云里梦中一般,在确认了是事实后王震听到小追星还是那般不着调的语气,赶紧阻止——王震浑身骨骼尽碎,武功被废,但是基本的感知能力还在,他察觉到来自身边老者刻意散发出来的稳定而磅礴的气血之力,若是将之前的王震比作火烛,那么这个独臂银发的老者便是九天烈阳一般! 这,就是炼体阶段和破境阶段的差距! “你能用腹语术交流是老夫没想到的,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不少功夫。”单老检查王震的身体发现王震被一种极为阴邪的功夫给震断了骨骼,但是还是有遗漏掌骨和部分手指,原本单老想让王震以手指代笔书写交流,而王震会腹语术这倒是让单老感到意外之喜:“老夫问你两个问题。” “前辈,请讲,知无,不言。” “你可知自己是被谁打成这副模样的?你莫要有莫须有的顾忌,老夫乃是单雄,宁家客卿之一,和你师父胡笑是好友。” 作为顺风镖局三巨头之一“一拳”胡笑的弟子,王震的名头在江湖上也算是响亮,而顺风镖局和宁家合作紧密,单老和顺风三巨头关系倒也不错,单老没少听到“一拳”胡笑在自己面前秀这小子的消息,以这小子半只脚踏入破境阶段的修为居然被打成废人,而且单老观察现场残留痕迹发现这小子是被人压制虐打,对方修为显然极为可怕。 听到单老发问王震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那二人,实力,恐怖。” “你是说其中一人身缠黑色绷带?!”听王震描述,单老心中大震:“这不可能!那人!那人分明就已经死了啊!” 看单老面色大变,小追星立刻凑过来:“前辈,那二人棘手吗?” 单老深呼一口气:“不是棘手不棘手的问题,另一人老夫不识得,但是那个身缠黑色绷带的,老夫所知道的就只有一人,那就是‘锦缎鼠’黑裘!” “什么?!”小追星当场差点儿蹦起来:“您老确定?那个‘锦缎鼠’黑裘!?他不是死了吗!?” 单老摇摇头:“老夫无法确定,也不敢确定,若真是当年的‘锦缎鼠’黑裘,那么江湖不久后定会大乱,还有那‘鬼妇人’蓝蛇和‘兽匪’狂山,这些人应该早就死了,老夫只希望是有人借着他们的名号在搞鬼,可若是真的,那可就真的不得了了。” “完了,完了完了。”小追星哭丧着脸跌坐在地上:“大哥,三弟,我没用,没法给你们报仇了。” 单老听了气乐了:“你小子说什么呢?不想报仇了?” 小追星撇了撇嘴:“那可是‘锦缎鼠’黑裘,你再厉害厉害得过他?” 第335章 机遇 锦缎鼠黑裘,这毫无疑问是个绰号,此人原名姓甚名谁已经无从考究,不过此人的通缉令赫然被挂在望机楼最显眼的位置,而上面标注“已死”的鲜红字样格外惹眼。 这是望机楼用来展示自身武力的方式,那些实力强大的通缉逃犯和江湖要犯若是通过望机楼的渠道被捉住或者处死都会将相对应的通缉令挂在望机楼最显眼的位置,和枭首的作用类似,除了展示自身的强大之外还能震慑宵小。 据说锦缎鼠黑裘本是一小镇的富家公子,家中富庶有余之际还有闲钱去赈灾贫民,扶持小镇,在当地可以说是口碑极佳,而锦缎鼠黑裘作为此家公子自然也是个性温和善待贫民,这一大家子深受当地人民爱戴。 那个时候,锦缎鼠黑裘还没有称号,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公子哥罢了。 直到有一天,一江湖势力找上门,宣称镇子已经划入他们归属名下,日后农户要拿出九成收成上缴,富庶家族家产“充公”作为他们保护一方平安的保护费。 镇子自然不愿意,后来那势力发现镇子一富庶家族在当地非常有威望,于是为了杀鸡儆猴,就派人杀上门去,将一家老小不论男女老少皆数杀光,还一把火烧了整个庄园。 而当时这个富庶家族的公子哥躲进粮仓,所幸粮仓内有防火毡,这个公子哥便身披防火毡忍受浑身浴火的残酷一声不吭,硬生生的躲在熊熊燃烧的粮仓中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家人被那江湖势力一一杀光。 等到那帮江湖势力的人走光后这个公子哥才奄奄一息的从粮仓爬出来,那时他浑身的锦缎华服已经和身体表面的皮肤烧成了一体,浑身焦黑如碳。 这个公子哥就这样跑下庄园求救,但是镇子里的人顾忌那江湖势力的强大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他,甚至连镇子上的医师都不愿意为他治疗浑身的烧伤,甚至还用扫帚将其赶出门去。 公子哥就这样一路敲门一路求,但是镇子上每一个人都避他如瘟神,直到这个公子哥看到小镇门口的风调雨顺牌坊上挂着的一连串有着熟悉面孔的头颅。 那个公子哥不知所踪,有人说他死在路边了,也有人说他化作诅咒死在了小镇的角落。 直到若干年后,某个游走江湖的江湖客连滚带爬的冲进了望机楼。 …… “那个小镇所有的人不论男女老少牲口家禽全部死于非命,头颅统统被砍下挂在风调雨顺牌坊上,那个所谓的庇护小镇的江湖势力满门上下更是一个不留,就连在江湖游历的弟子门人甚至其背后亲人都死于非命。” “浑身锦缎华服和皮肤烧成漆黑焦炭融为一体,从风华绝代到地沟老鼠,自称‘锦缎鼠黑裘’,嚣张的发誓血洗江湖的货色在全江湖通缉追杀的情况下足足蹦跶了四年之久,被其血洗的小镇村庄足有一掌之数,江湖势力更是不提,被围剿之日参与围剿的江湖侠士更是只有半数归还,几乎个个带伤。” 小追星哭丧着脸:“这种变态你说怎么报仇?更别说这个变态加入了一个满是变态的势力,这样更加没法儿打了。” 单老没好气的给了小追星一脚:“没出息,连面都没见着就先瘫了,要是碰着面那你是不是坐在原地伸着脖子给人家砍啊?” “怎么可能!”小追星原地蹦起,红着眼眶一副咬牙切齿模样:“若是遇到我就算明知不敌也要咬他一块肉下来!给我大哥三弟报仇!” 见小追星这副模样,单老再次踹了他一脚,呵斥:“没出息,面都没见着就想着送命的法子,你这还不如伸着脖子让人家砍!” 小追星委屈:“活路不让走,死路不给留,你倒是说个招啊!” 单老摇摇头。 小追星虽然品性这关在单老这边过了,可心性却依旧不堪,江湖上虽然都是刀光剑影快意恩仇,但是这也是建立在平等的情况下,而在这之前哪个不是养精蓄锐暗中积蓄?只有上不得台面的小混混才会起和对手同归于尽的心思,真正有城府的江湖客都会选择“你死”“我活”的方案,哪怕耗时再久也要亲眼看着目标坠入地狱。 终归层次还是太低啊。 单老感叹,这小子在市井混惯了,这性情得一点点儿该,这脑子也要给修修,毕竟这小子日后干的可不是短期的买卖。 “也不是,没招。” 古怪沉闷的声音响起,王震瞪着眼睛腹腔鼓动:“我能活命,原因,二人被吓走。” 小追星愣住了,望向单老:“前辈,您这么厉害?” 小追星实力虽然江湖上有些小名气,但是却还没有达到能够感知那股杀气的地步,对于那股冲天杀气一无所知。 单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老夫一直都很厉害,但是被吓走的原因恐怕不是老夫,而是另有其人。”说着单老一脚踹向小追星的后臀:“休息够了就接着上路!咱们的时间一刻都耽误不得。” 小追星被撵起,拖着王震在大道上前行,显然是事先已经知道方向了,而单老跟在后面问王震:“你说的可是那股冲天杀气?” 王震双眼了然,腹腔鼓动发动沉闷浑浊的腹语术:“看来,前辈,也感觉,到了。” 单老面色严肃:“可你见到那冲天杀气的本体?” 王震闭眼:“不曾,但方向大致记得,黑林,东方。” 此话一出小追星停了下来,一脸诧异:“震哥,你说啥?你们说的那个释放冲天杀气的人在黑林东方?”说着小追星撒开拖着王震拖架的手:“前辈,我们这是要去找那个人?” 单老面色严肃的点点头。 见单老点头,小追星当场就不干了:“前辈!我大哥伤成这样,你还拖着他往危险的地方跑!你这是嫌我兄弟俩命大是吧?先说好,我是答应给你卖命,可我大哥可没答应!” 单老面色淡然望向远处,但是眼中却犹如燃烧熊熊火焰:“等你到了我这个层次你就明白了,有些机遇可遇而不可求啊。” 第336章 后果 白毛儿摇着小尾巴欢快的追着胡萝卜,但是白毛儿身上却并没有挂着缰绳一类的东西,而是追着马车后边儿,坐在马车后面的小刀百无聊赖的支着吊杆儿挂着胡萝卜,白毛儿的食欲驱动下跑得飞快,但是却怎么样也追不上面前犹如的胡萝卜。而白毛儿后面跟着七个野盗喽啰大汉。 “快点儿!再快点儿!”掌柜的横卧在马车驾驶位上一副疲懒相,原本马车前面拖车的白毛儿跟在马车后面,而顶替白毛儿位置的赫然是个头矮小的少年郎郭小道。 “啪!” 一个鞭花在郭小道耳边炸响,掌柜的声音传来:“速度不够!这样下去我们何时才能够到达卧龙山?再快点!把你的体能全部都压榨出来!若是让白毛儿啃上一口胡萝卜你的伙食就停一顿!快快快!跑起来!” 郭小道闻言立刻扯着马车健步如飞。 为了让郭小道尽快适应破境阶段的力量,掌柜的为郭小道定制了一系列的训练方案。 在掌柜的开口用和平时说话语调一样的状态,笑眯眯的慢吞吞一字一句的针对郭小道说出“我要杀了你”五个字的时候,半只脚踏入破境阶段的郭小道身体本能的求生意识被唤醒,强制收拢的身体内的气血力量,避免了周身气血的流逝,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郭小道求生欲实在是过于强烈,郭小道浑身精孔闭合后不论郭小道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再次顺利开启了。 掌柜的评论:简直和缩头的王八一样怂。 对于郭小道的反应掌柜的多少也猜到了一些,毕竟郭小道从小在和平的卧龙山村子长大,就算走出村子遇到些江湖打斗在掌柜的看来也不过是毛毛雨,就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要知道在墨壤年代掌柜的可是每天都要换把剑的——杀人杀得剑都磨秃了,不得不换武器。那个年代堪称全民皆敌,只要暴露了身份敌人便会像蝗虫一般蜂拥而至,而掌柜的硬生生的一路杀过去将整个江湖都捅了个通透,愣是杀得所有人胆战心惊闻名色变。 这积攒下来的杀气百年来未曾衰弱。 何为杀气?杀气杀气,脱离不了一个气字,这个气,指的就是气势。 所谓的杀气只不过是气势的一种展现形式罢了,习武者,摆出身架便是架势,摆出拳架便是拳势,还有诸多如剑气刀意乃至阵法的阵势等等等等,这些都是势的一种运用。 在气血炼体的阶段,这种“势”往往不受控制,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偶尔显现出来,因为气血炼体的阶段主要凝练的是本身本源,对于精神意志方面虽然有锤炼但是还是不够,很容易在不经意间将自己内在的气势泄露出来,这也是不少阴邪功夫的修炼者为何会浑身带着特有的“邪道面相”的缘故,因为这个阶段的习武者根本无法真正掌控住自己的“势”。 而破境阶段则是一次翻天覆地的洗练,这个阶段是以自身的意志引导本源,运用本源,比起依靠特定武学来锤炼气血相比,破境阶段考验的更多的是武者对自身本源的控制和本我的认知,二者结合往往可以发挥百分百的力量。 简单的来说,就是修心,心性锤炼到位了,“势”也就差不多有了雏形。 往往破境阶段的武者会在入门前都会以本心发出誓言,并身体力行,这也是为何江湖上不少大门大派的门规上都有弟子训诫,并要求门中弟子身体力行的缘故,这都是已经为弟子的未来铺好了路,还是拿天闻禅宗做例子,天闻禅宗训诫讲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但凡一怒便是行怒目金刚本色,简单来说只要不触及天闻禅宗门人的底线还好,和和气气,就算是被人泼了粪也是苦笑一番摇头了事儿,可一旦触碰到了哪根不能碰的神经这帮光头便会翻脸揍人毫不留情,出手更是狠辣果决,要么你超度我,要么我超度你。 门派俨然成为这些江湖势力门人弟子精神支柱一般的存在,这便是人为培养出来的觉悟。 而那些江湖野路子踏入这一步就极为艰难了,因为这帮野路子求生欲比谁都强,打摸滚爬俨然成为了老油条,看得比谁都透,想让他们和那些门派弟子一样视扞卫精神支柱为己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于是这帮人选择了一个土办法,那就是刺激身体本能的求生欲。 你不是求生意识强吗?得,咱们就来点儿刺激的。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然而现如今望机楼的存在导致不少江湖客已经忘记了追求武学的至高境界,如今泛滥的武学已然成为了不少江湖客的谋求生路的工具,这也是如今掌柜的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全都是小鱼小虾,见不到江湖上有多少野生高手的缘故。 不过让掌柜意外的是镖师界倒是有不少狠角色,不过这也难怪,镖师整日出生入死常年面对生死恐怖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能活下来的觉悟自然都不会差到哪里去,甚至在任务中自然而然的踏入破境境界的镖师也不在少数。 所谓的觉悟是建立在人生阅历和积累之上的产物,郭小道这种程度的阅历根本谈不上觉悟,于是掌柜的选择用土办法给这小子开窍。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郭小道被掌柜的几番推入生死极限的境地,身体居然练出了条件反射,在掌柜的惊天杀气的针对下立刻做出了反应——紧闭浑身精孔锁住气血外泄,陷入假死状态。 这就是强行将人推到破境阶段的弊端——意识觉悟和身体能力不成正比,郭小道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靠破境阶段的本能来操控,无奈之下掌柜的只能先训练郭小道掌握身体暴涨的力量,至于“势”的培养,那还得等郭小道过了本心这道坎儿再说,在这之前嘛…… “两条腿迈出的间距要一样!” “肩膀收起来!” “双脚用力要均匀!” 掌柜的每一句话都伴随着鞭花抽进郭小道的耳朵里——这小子还有得练呢。 宁十三已经看不下去了,虽然知道掌柜的这是在锻炼郭小道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画风怎么这么不人道呢?于是干脆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回到了马车车厢中,眼不见心不烦得了。 掌柜的不知道,就因为之前那隔了百年光阴短暂释放出来的恐怖杀气不仅救了一个镖师的命,勾出了江湖中一个恐怖的组织浮出水面,还引来了宁家的人。 第337章 追赶 宁十三再加上掌柜的,以及马车车棚顶上的白晓笙和莫小小二人,郭小道此刻相当于是拉着硕大马车再加上四个人的重量,不拉不知道,这马车居然出奇的沉,就算马车大的超出常规再加上四个人也不至于这么重,天知道这辆马车里面装了什么鬼东西,难怪之前没有马的时候要七个野盗大汉一起拉才拉得动。 第一次郭小道对那七个看似一路打酱油的野盗大汉有了初步的实力认识,也同时反思总结:作为一个行走江湖的江湖客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不能被人一眼看穿,多留底牌,隐藏实力才是王道。 由于身体本能自闭,郭小道如今空有一身力量使不出来。 “动作再快一点!”掌柜的毫不留情的一鞭子在郭小道耳边打了个鞭花:“步子迈均匀还要迈大!跑起来!白毛儿啃到一口胡萝卜你就少一顿饭!” 莫小小趴在马车顶上,看着这残忍的一幕,头也不回地用脚戳了戳身侧看书的白晓笙:“喂,你家掌柜的这也太可怕了吧?简直就是把这小子当驴使唤啊。” 坐在马车顶棚边缘的白晓笙一不留神险些被莫小小一脚给戳下马车,没好气的拍开莫小小的贱腿,瞅了一眼郭小道,撇撇嘴:“什么叫当驴使唤,严格来说这小子还不如驴呢,这一路马车晃得我书都不好看,这可是在官道上。” “我……我不行了……”郭小道双腿如灌满了铅一般,原本平坦的官道在郭小道恍惚的眼中就仿佛淤泥沼泽一般,每一次抬腿都要用尽全力,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刚刚开始跟在马车后面奔跑的日子。 马车愈来愈慢,最终还是停了下来,郭小道双腿一软瘫软在官道上,连连喘气,掌柜的笑眯眯的用马鞭拍着掌心:“谁叫你停下来的?” 然而郭小道剧烈的喘息,疲惫的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就连摆手的劲儿都奉欠。 …… “你确定他们离我们不远?”小追星和单老两人抬着王震飞快的在官道上疾驰。 “不错,我感觉到杀气的时候大致能够猜到范围,也许是对方不慎,又或者是对方针对某个目标,总之拥有这股杀气的人绝对不是好相与之辈,见面了你千万不要说话,就是抬头都不要抬。” 小追星和单老两人一前一后抬着王震朝着单老感应的目标一路疾驰,小追星按照单老的指示走在前面:“既然这么危险为何前辈你还要赶过去?这不是徒增麻烦吗?” 小追星现在最想的就是找个医师救治自家大哥,之前王震苏醒用腹语术和二人交流一阵后便又陷入了昏睡,面色惨白却又带着一股诡异的潮红,看起来情况很不妙。 单老并没有回答小追星,小追星不是单老这个级别的人,他不懂得当一条路走到了尽头却看不到未来的路在哪里对于一个修行之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岁月的冲刷下日渐老去,皮肉开始起皱,气血开始溃散,一步一步迈向生命的终点。 他不甘心,明明冥冥之中看得到前路却始终止步不前,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去路。 那股冲天的杀气,冥冥之中他感觉得到那杀气的主人没准儿能告诉他答案。 就在单老思索着的时候,一些东西进入了他的余光。 “停!” 不用单老喊小追星也停了下来,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些东西有些反常。 小追星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桶,这玩意儿不会是用来洗澡的吧?” 小追星站在木桶边只比木桶多出一个脑袋。 单老蹲下身摸了摸篝火,篝火尚有余温,说明人刚走不就,根据现场残留的脚印和痕迹来看最起码有九个人以上,现场还有一辆装载了车轮类似马车的大型构筑物,而且还不轻。 单老摸了摸马车车辙的痕迹,约半指,现场还有马蹄……不对,比起马蹄太过娇小,驴蹄?根据现场的驴蹄痕迹来看只有一头驴。 一头驴能拉得动这么沉的车? 一阵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味,小追星下意识闻了闻,面色顿时绿了:“这附近是有茅坑吗?怎么这么臭!” 单老闻到这股味道也是面色难看,难不成这帮人是赶着一车的畜生上路的? “嗯?”单老发现距离这里不远处就是官道,而马车的车辙则是上了官道,让人值得在意的是这些痕迹中有一个痕迹是驴蹄踩进脚印里面。 显然小追星也发现了这一点儿,他摸了摸深度,眉梢一挑满脸古怪:“让小孩儿拉车,驴子跟在后面走?这是哪门子玩儿法?” 怪事儿。 “敢于上官道上,要么就是良善之辈,要么就是肆无忌惮之人。”单老脑中想了想,以他的阅历和经验也无法判断这奇怪的事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又或许是个有钱又有怪癖的某个变态富豪?”小追星撇撇嘴:“要我说你就想多了,这前面再走一两天的脚程就是卧龙山了,那就是九大门派藏兵门的地盘,谁敢在那里作妖?” 单老一怔,原来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偏离目的地这么远了? 原本目标是百花城的,但是这一路东问西追,再加上追着杀气跑偏,已经偏离百花城足足三日的脚程了。 就在单老感慨时,突然耳朵一动,面色冷下来:“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不如大大方方出来一见如何?” 听到单老突然喊话,小追星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出来了?” 风吹过,官道两侧的花草灌木摇摆起来。 无人回应。 “没……没人啊?”小追星一脸懵逼,但虽然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捏着自己的匕首架在身前守在自家大哥王震跟前,他相信单老的判断,这是小追星这一路来和单老斗智斗勇所得到的经验。 “哼,不出来难道还要老夫请你们出来么!” 单老整个人原地一顿,小追星只觉得一股看不见的半实体墙透身而过,感觉就好像被人强行推了一下。 紧接着,原本道路两侧的“花草灌木”纷纷站了起来。 第338章 来自百花城的追踪 “哼,不出来难道还要老夫请你们出来么!” 单老整个人原地一顿,周身气势释放出来,小追星只觉得一股看不见的半实体墙透身而过,感觉就好像被人强行推了一下。 紧接着,原本道路两侧的“花草灌木”纷纷站了起来。 “哇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小追星被吓得原地跳起,下意识一把暗器就撒了过去。 “等等……” 然而单老开口已经晚了。 小追星这一手熟练至极,从掏暗器到撒暗器前后不到一息的功夫,而且考虑到阻敌和伤人二者兼具,小追星使用的暗器赫然是非常冷门的六棱钉,而且钉子上散发出的晦暗味道表示着显然上面下了狠料。 然而暗器投出去了,对面的“花草灌木”却一点防范架势都没有,任凭暗器打到身上,这些暗器打到这些“花草灌木”身上却并没有继续深入,而是被这些家伙身上盘根交错的茂盛灌木枝丫给拦了下来。 花草灌木伸出手从胸口处摘了一颗六棱钉,放到鼻翼前嗅了嗅,伸出舌头舔了舔,砸吧砸吧嘴巴:“……行啊,迷魂散,看不出你小子下手挺黑的啊。” “怎么可能!”小追星傻眼了,这一招可是他为了在外面惹了事儿跑路才练的绝招,为了练习这一招小追星可是吃了不少苦的,光是被六棱钉扎手都扎了无数次,这招胜在出手速度快,但六棱钉的结构注定无法使用强而有力的手法投掷,最主要的还是在狭窄的空间中撒到地上阻拦追踪者的,所以为了保证六棱钉的威胁性小追星不仅苦练使用六棱钉的手法还花了大价钱买了迷魂散当做毒药给六棱钉喂了厚厚的一层药衣,这层药衣即便是闻一下都会感觉到眩晕,若是被扎到,哪怕是刮破层皮都会当场瞬间毒发,昏迷不醒,不睡个一天一夜休想苏醒过来,靠着这一招小追星逃过了不少针对性的追杀和跟踪。 然而在小追星的眼皮子底下这些浑身长草的家伙居然用舌头去舔还丝毫无伤!有的人甚至直接踩过去,被踩过去的六棱钉除了陷入地面更深之外暴露在外面的钉头明显已经沾染到了血迹,说明已经刺破他的脚底了,但是这个人却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而且迷魂散的药效似乎也没有当场发作。 “难不成那个老东西卖我的是假货??”小追星当场对卖给自己迷魂散的家伙起了怀疑,拿起一颗六棱钉打算效仿对面那些花草灌木一样舔舔试试,可还没动手就被单老一巴掌拍掉:“别犯傻拿自己和那些家伙比,那帮人百毒不侵。” 百花卫! 每一座大城的城主都有自己的直属手下,这些手下是这些城主的底牌,也是这座城的保护者。 百花卫从不轻易出现,如今却出现在这紧贴卧龙山的地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单老走出一步:“不知诸位不在百花城好好呆着,怎么跑到卧龙山的地界来了?” 花草灌木中其中一人站出来,看此人站位,应当是这帮百花卫的首领。 百花卫首领打量了一下单老、小追星以及躺在简易单价中的王震,然后开口发问:“独臂猿单雄,你不在宁家享受供奉大老远跑到这荒郊野岭的是做什么?” 单老单手指了指躺在担架上的王震:“这小子是我小友的至亲,偶遇恶人遭遇不测,虽得以活命但是浑身骨骼尽断,此次前往卧龙山藏兵门希望求得一些黑玉断续膏来试试能否救治。” 一旁的小追星惊了,这个老家伙居然比自己还能胡扯,谎话张口就来,而且面不改色,要不是自己知道目的还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不愧是老江湖!老戏精!姜还是老的辣! 小追星满脸钦佩。 单老说罢直直看向百花卫首领,意思不言而喻。 我都说了,该你啦! 百花卫首领沉默片刻道:“我们在找一伙人,因为我等的失职,这伙人带走了我们城主非常珍贵宝物,现在我们要将城主的宝物追回。” 百花卫首领实在是不想说,毕竟在“百花城少城主”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虏走,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成为百花卫以来历史最新黑记录。 听百花卫首领如此说,单老脑中突然想到,之前百花城的金玉满堂阁拍卖会被人现场打劫,拍卖品当场被劫,还没有捉到人,该不会其中就有城主的东西吧? 但是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说不过去,毕竟百花卫的职责就是守护城池,一般情况下不会擅自离开百花城,如今却出现在这里,说明那东西确实对百花城城主来说很重要。 “不知贵城主丢失了何物。”单老正色:“我乃宁家客卿单雄,百花城作为我宁家产业出了此等大事儿我单雄自然义不容辞。” 这是维护宁家的形象的最好机会,宁家产业入驻十二大城并非没有付出代价,更别提素有销金窟之称的百花城!语气等着百花城追责倒不如主动一点,说不定能挽回点儿形象分。 然而…… “不需要!”百花卫首领冷硬的拒绝了单老的帮助:“这件事我们自己处理!” 单老:“……” 完了,事儿大了。 单老心里暗道不妙,好歹自己也是江湖一流高手,虽然成为宁家客卿隐居多年,但是当年名号依旧响亮,他不信百花城的百花卫不知道,就算是这样也要拒绝一名江湖一流高手的帮助,说明这件东西很有可能涉及到百花城的核心秘密! 等等,你们百花城的核心秘密放到我们金玉满堂阁拍卖行做什么?? 单老来回这么一想就觉得不对劲儿了,看向百花卫首领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百花卫首领:“……” 看什么看!我们自家少城主横空出世还被我们弄丢了这件事儿我们会告诉你?? 百花卫首领目光看向之前单老蹲着的地方,心中一抖!那赫然就是马车车辙的痕迹! 这个宽度!这个重量! 找到了! 第339章 委托 自从自家少城主走丢了之后百花卫首领就一直处于不安状态,毕竟在自个儿城内把自家顶头上司的私生子弄丢了,虽然这年头私生子见不得光但是这么多年自家城主也不见有子嗣的存在,而这个私生子身边跟着城主一手养大的白色毛驴,这就足够证明了这个私生子在自家城主大人心目中的地位。 到目前为止百花卫首领还不知道自家城主知不知道少城主被人虏走了,若是不知道还好,还可以趁着机会将少城主救回去,说说好话,没准儿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要是知道了…… 百花城虽然没有死刑,但是其他更加严酷的刑法却是不少,其中有一项就是“种掉”——挖个一人高的深坑,然后把人埋进去,浇点水把松软的泥土浇透彻,就好像种花一样,只留下一个脑袋,被种进土里的人手脚被湿润的泥土所包裹,一根手指都没法动,就连挠痒痒都没法挠,然后往那人身边倒蚯蚓,蚯蚓会顺着泥土往人体的方向拱,到那时湿润的蚯蚓拱进身体里,又黏又痒,钻进某些不妙的位置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别提多惨了。 想到这里百花卫首领浑身一抖,虽然他们有挖坑自种这种伪装成花草灌木的本事,但是不代表他们喜欢被蚯蚓武功之类的松骨。 “可是偏偏是这么个地方……” 百花卫首领看着官道上的一个标示牌恨的牙痒痒,标示牌上所表示的内容说明从这段路开始就是卧龙山藏兵门的势力范围了,其他势力成员非请勿入。 而那辆超规格马车的车辙印记已经越过这道标示牌进入了卧龙山藏兵门地界。 百花卫首领看着远处卧龙山,犹豫不决,原因有二。 其一就是它属于百花城的势力成员,十二大城虽然名义上属于离阳皇名下但是实际上和私人势力没什么两样,全城上下除了那两个客卿对离阳皇忠心耿耿之外基本都是忠心于百花城的,身份更是百花卫首领,这么敏感的身份贸然进去卧龙山藏兵门的势力范围先不说会不会引发对方的反感,放在一些有心人眼中也是极为惹眼的一个举动,若是被什么人拿来做文章那可就麻烦了。 要知道虽然九大门派和离阳皇合作紧密但是也仅仅是合作,虽然本来百花城就属于离阳皇管辖名下,可二者接触难免离阳皇或者离阳皇身边的人会有些什么想法。 其二自然是身份问题,在他看来少城主最起码也有二十岁左右,长这么大若不是被他“机缘巧合”发现,还真没有谁知道那个一脸贵气的青年就是少城主,若是让居心否侧之人知晓了自家少城主的身份岂不是陷自家少城主于危难之中?若是有人以少城主的身家性命威胁城主那自己就真的就成了百花城的罪人了。 这也是为何百花卫首领带着一队人在这里停留的缘故。 他需要一个帮手,这个帮手得武功超群,而且身份不能是那种籍籍无名之辈,不然事后找都没法儿找去。 本来百花卫首领准备找顺风镖局合作的,结果还没等有所动作就听到官道上传来说话声,长年累月的潜伏本能让他第一时间伪装成了路边灌木,可还是被发觉了。 单雄。 百花卫首领眯起眼睛,此人在很多年前就成为了宁家的客卿,当年年轻的时候因为自己知己好友被匪人劫持,在匪人要挟下自断一臂以此换取好友安危,是不可多得的有情有义的汉子,江湖上名声不错,看他们后面拖着的人,难道…… 百花卫首领抱拳:“既然几位是要去那卧龙山藏宝阁寻求药物,那么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单老听了眼皮微微一抖。 百花卫的人情啊…… 百花卫虽然实力不怎么样,顶多算是江湖二流高手的实力,但是身份却是代表着百花城,若是这个人情结下了日后在百花城办事儿会方便很多。 自从入了宁家成为宁家客卿之后不知从何时开始单老事事都开始为宁家着想,毕竟是人家在给他养老。 而且单老也有事儿要询问百花卫。 内心判断了一番,单老开口:“但说无妨,可若是此事超出老夫能力范围那可就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百花卫点点头,满头花草枝丫乱摇:“此事非常简单,这辆马车……”说着百花卫指着地上不同寻常宽度的车辙痕迹:“这辆马车的主人偷窃了我们百花城一极为重要之物,我等一路追来就是为了夺回此物,可惜来晚几步,那群贼人已经进入了卧龙山藏兵门地界,我等身份敏感不方便深入,还请麻烦单前辈出手将这群人绳之以法,交给我等,日后来我百花城自有重谢。” 单老皱眉:“说起来,最近百花城金玉满堂阁被劫之事满江湖传的沸沸扬扬,与此事有关系吗?” 百花卫首领摇头满脑袋花草随之摇摆:“并无关系,值得注意的是这行贼人绑架了一名身份高贵之人,请务必将其救回。” 说到这里百花卫首领咬牙切齿:“那群贼人心狠手辣,那身份高贵之人已单臂受伤,为了避免刺激到贼人给那位身份高贵之人带来危险,还请小心出手。” 没错,百花卫首领并非没有遇到掌柜的一行人,只不过见宁十三胳臂上吊着破布绑带便认为这是“贼人”为了立威而故意打断的,于是愈发不敢动手,生怕逼急了贼人会让自家少城主身处险境,甚至狗急跳墙你死我活,便一路跟踪到了这里,眼睁睁看着掌柜等人进入了卧龙山藏兵门地界。 “这个好说,老夫也有一事相询。”单老点点头:“诸位一直守在此地,可见过有一气势不俗之人经过?” 百花卫首领摇摇头:“除了那驾驭马车的贼人之外并无其他人经过。” 听到百花卫首领如此说道,单老无奈苦笑:“还是错过了吗?” 第340章 火锅引来的…… “咕——” 郭小道摸着自己的肚子蹲在马车后面可怜巴巴。 马车正面掌柜的一伙儿人正在热火朝天的涮锅——没错,就是在涮锅。 这次掌柜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的一口怪异的锅,点着火后烧上汤水,水烧滚后丢了大把大把的麻椒辣子进去,整锅汤水从蛋白色转变为油红色,有一个野盗不小心凑的太近被熏到眼睛当场就疼得满地打滚,用水洗了好久,等能够睁眼的时候整个眼睛肿了一大圈,当时所有的人对这口锅煮出来的东西是否能吃表示怀疑,毕竟养蛊世家出身的莫小小都说了—— “我可是亲眼看你丢了不下五种毒草进去了!” 而掌柜的回答也干脆:“那你等下别吃就行了。” 现在嘛,掌柜的、宁十三、莫小小以及白晓笙挤在一口锅前,莫小小长着自己身高腿长的优势挤在白晓笙身后,伸手迅速将白晓笙即将捡到筷子的肉片夺走,肉片带着红彤彤的红色油脂和红辣汤水一起被莫小小不顾烫的塞进口里,一边倒吸凉气一边眯着眼咀嚼:“唔!真香!” 白晓笙顶着头顶两团重物不耐:“你就不能自己涮自己吃?每次抢我的有意思吗?” 莫小小得意道:“我可是你家掌柜的重要客人,好吃的自然是我先吃咯。”说着扭头冲着身后喊道:“喂!肉片不够了!再切点儿!” 三人围着的火锅后面,小刀正操着自己的那柄短刃宽刀不断的凌空舞动,猎来的野鹿肉在这柄飞速舞动的短刃宽刀下化作一片片晶莹肉片,而那七个野盗则也是不断的忙活,肢解野鹿的肢解野鹿,有的则是将小刀片好的肉片装好送过去给掌柜的。 那条被掌柜的捡回来收编并且正式命名为“腊肠”的猎犬则是抱着条鹿腿在一旁啃得正欢,而白毛儿则是人性化的翻了个白眼,找了块相对周围肥美的草皮地段啃起草来,丝毫没有被众人肢解野鹿的场面给吓到。 “咕——” 闻到诱人的香辣味,郭小道苦着脸再次摸了摸肚子,这一路上郭小道虽然竭尽全力拉车,可是最初的那股力量始终使不出来,被身体封锁在体内那股生命力量就好像是冬眠了一般,就算是郭小道累得趴在地上半昏厥也没有动弹一下的意思,掌柜的发话了,何时郭小道感觉不到饿了,何时就成功进入第二阶段了。 不过—— “咕~” 郭小道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怕不是还没掌握窍门儿,我就要被饿死了。” 这一路郭小道已经两天没有吃到饭了,情急之下郭小道甚至抢过腊肠的伙食,可是他悲剧的发现他居然抢不过腊肠! 白晓笙冷笑,别看腊肠只有这么点儿,可腊肠是被特殊训练过的狗,单枪匹马单挑座山虎都不是问题,就凭郭小道目前的状态连条狗都打不过,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倒数第一了。 至于莫小小和宁十三,这二人被掌柜的归为客人,自然不能拉来比较。 “好吃!好吃!”宁十三吃得满面通红热泪盈眶:“我从未吃过这么刺激的东西!江湖果然最棒了!” 现场众人很想告诉宁十三你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江湖客的生活,没谁家江湖客出来行走江湖会随身携带锅碗瓢盆整套被褥的。 由于考虑到众人身份问题,大家都没有摘下自己的易容,好在白晓笙的易容术并不影响众人吃喝行动,也没有那种带时间长了面部会发痒的感觉。 用白晓笙的话来说那就是:“我这可是高级货,和你们知道的易容术是两个概念。”说这句话的时候白晓笙一副相当自豪的模样。 不过众人这些日也知道了为何白晓笙会如此自豪了,一般来说易容术的面具之类的在一天时间内就会脱胶失效,有的遇上极端的环境,比如烈日暴晒或者下水游泳之类的就容易失效,可白晓笙的易容面具几乎是整个都整服的贴在脸上,就好像自己生来就是如此一般,就连睡觉都不用摘。 掌柜的一边涮锅一边询问白晓笙:“我们现在距离卧龙山藏兵门还有几天?” 白晓笙好不容易从莫小小的筷子里夺回自己涮好的肉片:“包括上山,还有三天便到了。”白晓笙说话结果一不留神,肉片被莫小小再次抢走了。不过这一次莫小小没有给白晓笙机会将肉片夺回,而是将肉片迅速塞进自己的嘴里。 这一次掌柜的并不打算带众人走卧龙山藏兵门的密道,毕竟当年郭碧婷制造这个密道也不是给人参观用的。 没错,这次掌柜的准备正儿八经的拜山爬山去卧龙山藏兵门去履行承诺完成交易。 “嗯?”掌柜的涮锅涮着涮着,突然眉梢一挑——有人靠近! 不过掌柜的并未从二人身上感受到恶意,想来只是路过人罢了,充其量被火锅的味道给吸引过来,大不了分点儿肉给他们。 …… “这些人在做什么?”小追星蹲在一颗树的树枝上:“哇你看那一锅,该不会是血吧?还有那些看起来像是仆役的家伙,一个个面目狰狞到了可以足够作为吓唬小孩子不肯入睡的素材了……喂,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小追星身边,单老双眼紧紧盯着下面的某个角落,他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他找了好久好久。 “简直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这不对啊……” 单老盯着下面某人看,终于忍无可忍了,丢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便几个纵身便消失在了小追星身旁。 “喂!喂!”小追星看着单老离去,但是本身却无法跟随,原因是此刻正在被放置的王震就躺在树底下。 “真是的……” …… 郭小道正苦逼的抱着肚子蹲靠在马车的侧面休息,突然一个黑影毫无征兆的将他笼罩。 “真香啊,不知是否能够分老夫一口呢?” 年迈的声音响起,郭小道抬起头,只见一个独臂银发老人出现在他身前,满脸陶醉的看向火锅的位置。 第341章 单老的惊讶 “真香啊,不知是否能够分老夫一口呢?” 年迈的声音响起,郭小道抬起头,只见一个独臂银发老人出现在他身前,满脸陶醉的看向火锅的位置。 老者身后跟着一个同样闻着火锅香味垂涎欲滴的青年,那个青年身后还拖着一个浑身上下绑满了树枝藤条气息极为薄弱的重伤患者……咦?等等! 郭小道发现自己居然能够感知对方的气血气息了! 从小在卧龙山山村的时候郭小道就常常听老郭唠叨过去的事儿,每次都是老郭喝那种淡的像往水里兑了酒的劣酒喝多了就开始吹牛皮—— “我和我师兄两个人被整整一黑店的山匪给包围,厨子提着菜刀,掌柜握着算盘,食客摸出暗藏在桌下的兵刃,就连说书先生——嗝——都从折扇里面抖出了一把把利刃,但是我一点都不怕,若是只有我也就算了,那时候我师兄可是在的,嗝!他们的气血气息和我我师兄的气息比起来——嗝——简直就是萤火虫和九天之上的艳阳一般……” “什么是气血气息啊?” 郭小道那时候还小,对于武学的认知也仅仅只停留在拳脚套路上。 “气血气息啊……”老郭眼神幽幽望向卧龙山上,那里隐隐约约看得到藏兵门诸多在夜晚摇曳的烛火灯光:“等你到了那个阶段你就明白了……” “那可是你和人面对面之时判断你有没有胜算的关键因素。” 郭小道现在有点明白老郭的意思了,他从那个重伤之人的身上感受到的气血严重虚弱,气血自然溢出,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浑身上下都披着一件如同蜘蛛网一般的破纱布一般。郭小道又将目光转向那个拖着那个重伤患者的青年身上望去,他“看”到对方的气血虽然虚弱,但是在下半身的气血气息尤为强烈,就好像上半身穿了一件薄纱,下半身穿着一条麻裤一般。 如果说这气血气息的薄弱对应的是对方气血炼体的特长部分,那么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检定法门啊! 真神奇! 郭小道无意间掌握了新力量,就好像得到新玩具一般,将目光投向那个最开始向自己搭话的独臂老者。 然而刚刚看过去郭小道就感觉一阵锋芒锐利的针痛感刺向自己的双眼,那感觉就好像在三伏天最炎热的正午站在高台瞪大双眼直视太阳一般! 就在郭小道以为自己要瞎了的时候,因为掌柜的缘故强行自闭的身体精孔突然短暂的张开了一点缝隙,释放出了一些气血之力,削弱了部分针痛感,原本双眼如同被针刺穿的痛觉演变为浓郁的干涩。 郭小道双眼狂流眼泪。 “喂喂喂!”小追星看到这个少年在被单老问了一句话之后先是一怔,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单老,突然就流出了眼泪,心中脑补出一万个想法:该不会这个老家伙为了混口好吃的编了个狗血脑残的故事骗小孩子吧?!又或者搞卖身葬大哥的戏码?我震哥还没死呢! 就在小追星准备开口辩解的时候,他硬生生停了下来,他看到了什么? 在刚刚被单老捉拿归案的时候,单老不知因何强行将小追星带着上路了,虽然这一路小追星逃跑、下药、骗人、甚至强行鸡蛋碰石头一般正面硬上等等等等,手段层出不穷,但是毫无疑问小追星和单老之间存在着如同天堑一般的差距,一切的小聪明、所有的手段,都在单老淡然间轻易挥手破除。 逃跑?不存在的,即便是骑着马跑了半柱香的功夫,马屁股都抽肿了,单老依旧能够浑身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的从你面前的某一颗大树后面绕出来。 下药?不存在的,那承载着恐怖气血之力的身躯不管是什么样的迷药泻药都能轻而易举的消化吸收。 行骗?骗过了怎么办?隔着百步依旧会被单老遂着看不见的气息从茫茫人海中给揪出来,打扮成黄花大闺女都没用。 硬上?你行你试试?小追星有自知之明,自己擅长的是跑路,正面交战的硬实力简直就是弱鸡,好不容易趁着酒壮怂人胆挑战了一次,结果后面几天都是被绑成毛毛虫被拖在地上赶路的。 就是这样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一路过来都是浑身一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满脸淡然的单老,郭小道就见过他两次失态,一次是在黑林的时候,那时候单老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自己感受不到的东西,便急匆匆的赶了过去,后来就发现了死无全尸面目全非的三弟和被打得浑身骨骼尽碎沦为废人的大哥, 至于第二次,就是现在。 “这个孩子!” 单老心中骇然。 方才体内的“势”察觉到了有人窥视,战斗反射神经爆棚的单老条件反射的将“势”爆发了出去,然而发觉目光来自于面前的少年的时候单老虽然硬生生收住了自己身上的“势”,可是仍有一部分杀了出去,就在这时一股同样是“势”的力量突然出现,和单老的“势”相互抵消了! 仅仅只是一刹那,但是单老肯定,那股力量绝对是“势”没错! 小追星看到单老的目光莫名的一下子从那口冒着看上去就很辣的怪锅上转移到了这个捂着肚子满脸苦涩的少年郎身上。 莫非…… 小追星悄咪咪的凑了过去,贴着单老耳边:“这是你失散多年的私生子?” 单老:“……” 小追星倒飞出去,结结实实的在地上犁出了好大的沟壑。 在郭小道目瞪口呆中,小追星麻溜儿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泥,“呸呸,亏得不是石头官道,不然我的小兄弟要磨破皮。”小追星毫发无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显然单老留手了,不然小追星没可能毫发无损。 单老没好气道:“哼,给你个教训,再以后口无遮拦当心你的门牙。” 单老被小追星这么一打岔也搞的心思全无,不过这个少年虽然略显稚嫩,但是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定然不是普通人! 若是有门有派还好,若是无门无派…… 单老心里泛起了收徒的心思! 第342章 郭小道?奇才! 每一个习武者最希望拥有的不是财富、不是权力、更不是什么天材地宝。 而是传承! 江湖上虽然武学烂大街,贩卖白菜价,可是终归只不过是一本书罢了,虽然照着练准没错,可是其中神髓却难以掌握,这也是为何现如今这个时代武学都烂大街了都没有成为一个人人如龙的时代的原因! 武学,起初是古人模仿山中野兽创造出来的搏击之法,随着时代的流逝和对自身人体的了解,逐步改进、演变,最终形成一个个独立的体系。 虽然每一种武学的起手都是样子货,但是伴随着无数代人的努力的时间的沉淀,武学内容逐渐丰满,而其中所蕴含的力量也随着一代代人的改进和努力逐日完善。 为何那些家大业大的势力更容易出现青年才俊? 是资源? 不是,若是论资源,天底下谁拼得过离阳皇?谁拼得过财可通神的宁家?饶是坐拥天下的离阳皇和财可通神的宁家所培养出来的顶级战力也不过双手之数。 是天赋? 也不是,天赋强大不代表实力强大,江湖上屌丝逆袭可不是传说,什么退婚流、废人流、遇难流,这种江湖上流传的说法可不是空穴来风,如果说天赋强大,谁会被退婚?废都被废了,天赋再强有何用?遇难,这年头武学很难搞到手吗?有天赋的家伙学什么都快,实力摆在那里还会遇难? 终归来说,江湖上流传的武学都缺乏一个关键的要素—— 传承! 传承意味着什么? 名正言顺? 后台强大? 黄金会员vip高大上? 这些也许是传承的要素,但是绝对不是传承最为关键的地方。 传承最为关键的,是领路人! 一部武学,给你练,由于气血入门法的普适性,只要不是先天缺陷的家伙都能照着书练出个所以然,然而真正和正牌比起来终归是逊色不少。 江湖上之前出现这么个狠角色,他买下了天闻禅宗的金刚身修习法门,硬生生靠着资源累积把这门号称江湖第一横练功夫的武学给练成了,而且还是小有所成! 这一身强悍的横练功夫令他在江湖上所限披靡,刀光剑影都能从容穿过,丝毫不惧暗器伤人,就算是躺在地上被人拳打脚踢,也不过是松松筋骨。 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心态飘了,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他居然跑到天闻禅宗门口叫板:嘿!你们看!你们家的招牌功夫,被老子我练出来了!敢不敢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高手对决!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天闻禅宗门口扫地的小沙弥像看傻子一般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放下手中快要磨秃了的扫帚,解下上半身灰色僧袍,露出八块腹肌,然后运转法门,一边念着佛号一边硬生生把这货摁在地上爆锤了一通……嗯,按照天闻禅宗的说法,应该是“超度”了一通。 据当时围观看热闹的江湖客所说,这货全程都毫无还手之力,被那个浑身上下都闪烁着瞎人狗眼金光的小沙弥给按在地上一顿超度,硬生生的被人家打爆了一身金刚身的横练功夫,后来就收拾家当来天闻禅宗出家了。 据说现在是接替了那个扫地的小沙弥。 围观者不明所以,这武学,本家学出来的本事和野生的本事,这其中差距就这么大么? 单老说:大!大如天堑! 武学传承是什么?是前人的智慧!是这门武学创造者开始所积累下来的一切的结晶!就好比挖矿石,若是没有人告诉你该怎么认,你认得出哪个是原石哪个是废渣?没有人领路,你学到的永远都只是空架子罢了,这也是为何九大门派愿意将自己门内绝学交给离阳皇流入江湖市场的缘故。 没有领路人,掌握不到武学神髓,搞不好就走上了歪路,就算画风没歪,你千辛万苦练成的也不过是假武学。 而人都是念旧的,特别是那些靠着一身武学闯荡了一辈子的老牌强者,他们对自己所学的这门陪伴着自己出生入死的武学投入了太多太多,他们想要把这份前人的积累和自己毕生的结晶传授下去! 单老同样如此。 看着面前双目如涌泉一般流泪的少年郎,单老心头突然一阵火热! 他大半辈子无儿无女无徒,面前这个少年郎,虽然只有一刹那,但是单老还是感受到了那股“势”!这是只有踏入了破境阶段才能运用的力量! 单老不自吹自擂,论习武天赋他可以骄傲的说自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十五岁出师!二十岁气血炼体大成!二十五岁江湖难逢敌手!四十岁踏入破境!要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还在气血炼体阶段挣扎!又有多少人在破境的门槛前止步! 时至今日江湖上破境阶段的高手屈指可数! 然而自己面前这个少年看上去连十七八岁都不到,居然就已经掌握了破境的力量!? 若是有门有派还好,若是无门无派…… “你……你干什么……”郭小道好不容易撑开了干涩的双眼,却看到一个银发老者满面红光的用一股奇异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由得想起了在百花城听闻的那种骇人耸听的传言——有的人天生喜好奇葩,对后门尤为喜爱,更有甚者不分男女。 难道面前这个老家伙…… 噫!这是个变态! 郭小道条件反射的蹦了起来,朝着掌柜的方向跑去。 “诶,我话还没说呢……”单老伸出单臂抓向郭小道,郭小道感觉背后一阵恶寒,野盗们长期的王八拳大阵洗礼下郭小道的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一扭…… 没抓着?! 单老惊了! “嘶……这小子!”单老看着郭小道的步伐,看似凌乱但是每一步都恰到好处的撑起了身体的重心,而且这天然浑成的感觉,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固定套路,就好像是本能一样。 奇才! 单老心里泛起了收徒的心思!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宁十三要找!徒也要收!这二者不冲突! 第343章 遇事不决,涮锅好了! “前辈……”小追星看着莫名目光火热起来的单老,悄声提醒:“您看看那辆马车……” 单老被小追星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面前的这辆马车规格,可不正是之前那个百花卫首领所提到的“贼人”的车驾么? 若是没闻到香味,没见过郭小道,单老也许立马就动手了,可现在? 呵呵,你家贼人被人追杀的路上还涮锅?你家贼人能养出这么个奇才? 单老心中已经打好了主意,若是那奇才无师门那是最好,若是有师门…… 那就就好请他那师门忍痛割爱了! 这年头可不是“可惜你已经有师门,碍于礼义老夫无法教授与你”的时代,有师门怎么了?这年头都讲究弱肉强食……呸,公平竞争嘛,有事没事亮亮肌肉比打一万句嘴炮都好用。 单老眯起眼睛。 他是个很随性的人,也是个很固执的人。 …… 药丸!药丸药丸!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就在涮锅涮得正开心的时候,被惩罚只能闻不能吃的郭小道窜了过来,吓得宁十三赶紧下筷子从锅里夹了一筷子肉放到自己碗里,接着就听到郭小道说道:“掌柜的,有个厉害的老变态盯上我了。” 宁十三一愣,遂着郭小道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吓得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地上。 来人宁十三是最为熟悉不过了。 单爷爷,他怎么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离家出走逃出这么远!难道又要被抓回去了吗! 就在宁十三心神大乱之际,感觉脚上一痛,低头之间白晓笙踩着自己的脚指头用力碾着,还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对了!我还戴着易容术呢! 现在众人正在官道上向卧龙山藏兵门前进,这一路上不必野山小道,官道上人来人往不在少数,这一路光是凉棚茶摊都有三四家,提剑背刀扛棒槌的江湖客更是络绎不绝,掌柜的众人如今是那些参与侠士资格考核的江湖客考生的追杀目标,不提防着点儿不行,而宁十三的真实长相怕是早有心怀不轨之人记下,若是被认出来某种程度会更麻烦,为了路上不被人认出来白晓笙在掌柜的指示下干脆用上易容术给每一个人都画上了妆。 单老看着正在忙活的众人齐齐停下朝自己望过来,笑呵呵的拱了拱手以示友好,然后缓步靠近,这些人若真的是那百花卫首领所提到的匪人一伙儿,那么必然有些手段,否则也没法儿从百花城活着逃出来,那个被其他人围着的中年人一脸笑容看着挺和善,虽然单老甚至人不可貌相,但是这幅笑容亲和力着实犀利,单老竟然慢慢放下了初始的敌意。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辣味道,口水不由自主的涌出来,看着附在红彤彤的辣汤上的肉片,单老双眼都在发光,在宁家这么多年了,好久没吃到这么纯粹的荤食了。 这也得说说宁家的古怪之处,这宁家也不知是体质问题还是生活习惯问题,十有八九都是胖子,就算是当年好歹也算是不羁浪子相貌还算有点小帅的肖百里在入赘宁家后体重也时飞快暴涨。 而宁家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曾经也请过医师上宁府检查,结论是没有任何问题。 后来宁家人不甘心,又请来了前后三波医师,五拨道士和七个和尚,毫无意外都没有检查出宁家有哪里不对劲。 这人一胖起来,什么病都来了,为了自己的小命,宁家的伙食全部都是以素食为主。 虽然宁家厨子厨艺精湛,就算是素菜都能做出荤菜的味儿来,但是素就是素,单老在宁家吃喝不愁,唯一闹心的就是吃不到肉,这一看到纯粹的荤食便有些受不住了。 什么找人,什么收徒?还是来口吃的实在点儿! 可是单老是什么身份,哪里能够放下脸面去讨口吃的?堂堂江湖中屈指可数的破境高手当街乞食,怕不是第二天就能上那该死的笔录人的头条上去。 殊不知,围着锅的这帮人中就有一个是当代笔录人的年轻第一人,此刻已经把这幅没出息的德行记录在了脑子里,就等回去画到纸上肥鸽传书寄回白家村了。 掌柜的见单老双眼不断在火锅和郭小道身上瞟,笑眯眯道:“这火锅就是要人多才好吃,老先生若是不嫌弃,也就是加双筷子的事儿。”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没想到这个看似中心人物的家伙如此上道,单老心中欣喜不已,至于毒?开什么玩笑?除了那种见血封喉等级的毒物,什么毒毒得死一个踏入了破境阶段的高手?习武者在武学不断精进的同时本身生命层次也在不断提升,就算不慎中招充其量也不过是拉个肚子罢了。 白晓笙在掌柜的开口的时候就已经翻身去马车拿了碗筷回来,将碗筷交给单老,虽然没见过如此怪异的吃法,但是单老看着掌柜的众人涮锅的动作没一会儿就看懂了,立刻着手涮起锅来。 小追星:“???” 什么情况?怎么单前辈过去就涮起来了?刚刚那副干架的气势哪里去了?这就把我们抛弃了? 小追星拖着仍然昏迷不醒的王震朝着单老走过去。 此刻单老正一边涮锅一边和掌柜的谈笑风生。 单老一口将裹着红亮辣油的肉片吃掉,感受着口中饱满的荤食特有的饱足感,竖起大拇指:“这吃法真心舒畅,掌柜的真乃妙人!” 掌柜的哈哈一笑,谦虚道:“哪里哪里,只不过是前人智慧罢了。” “咦?”掌柜的见小追星满脸黑线的拖着王震过来:“这两位是……” 单老一笑:“这是我一不争气的手下人,路上恰好遇到有山匪作祟,救下此人,可惜……”说道一半,单老摇摇头:“去晚了,此人已经遭了难。” 就在这时,白晓笙眼中精芒一闪,顺手拍开莫小小想要偷肉的贼手,几口将碗中熟肉吃掉,附到掌柜的耳边:“掌柜的,那个躺着的人是顺风镖局的人,而且,不管是那个躺着的还是这个独臂老者……来头都不小!” 第344章 主角光环显威了!? 每一个笔录人虽然都是搜集江湖情报但是大多数笔录人都是依照自己的嗜好来搜集情报,有的人喜欢收集通缉犯和犯罪者的情报、有的人喜好收集珠宝珍品的情报、有的人喜欢收集天材地宝的情报、有的人喜欢收集武学秘籍的情报、有的人则喜欢收集自然生态的情报。 情报收集者听起来很酷,但是实际上是一个非常辛苦劳累而无趣的工作,所以每一个笔录人在有着病态般的情报追求的同时也都有着自己的个性和恶趣味,以此取乐。 而白晓笙也不例外,他作为笔录人的恶趣味,就是打小报告。 “掌柜的,那个躺着的人是顺风镖局的人,而且,不管是那个躺着的还是这个独臂老者……来头都不小!”白晓笙悄咪咪道:“那个老头是宁家客卿,名叫单雄,早在很多年前在江湖有着‘铁臂’的称号,后来因为习武出岔子断了一臂,被宁家成功招揽。” “那个躺在地上重伤昏迷不醒的是顺风镖局的镖师,名叫王震,是顺风镖局三巨头之一‘一拳’胡笑收为弟子,实力不俗,被视为最有希望成为镖头的候补人选之一。” 掌柜的听得津津有味,听着白晓笙的小报告掌柜的有种玩游戏开作弊器的感觉,还没开场呢就已经把对方老底给翻出来了,那感觉…… 简直舒爽! “然后呢?”掌柜的听得正爽,白晓笙突然就没了下文了。 “然后?然后没了啊?”白晓笙也是一脸懵逼。 “不是还有一人吗?”掌柜的指的自然是杵在不远处的小追星。 白晓笙瞥了一眼小追星,不屑道:“这种小角色还不够资格被我记住。”白晓笙记在脑海里的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或者极为出名的人物,比如有明确名号的高手,各个势力的青年才俊,突然崛起的江湖新星等,向小追星这种小喽啰级别的二流人物江湖上如过江之鲫比比皆是,哪里记得住? 白晓笙嘴皮微动,说话间嘴也没停,不断地吧唧着嘴,肉不断的往嘴里送,也就刚刚开始咬了一下耳朵,后面的话都是混在吧唧嘴的声音中传出去的,也就掌柜的能听出来。 火锅正沸腾,红油翻滚,单老很快就融入到了涮锅的队伍中,一伙人有说有笑气氛热烈异常,而小追星照顾自家大哥没有参与进去。 “我说这位掌柜的,不知这个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来了! 郭小道心头一惊,这个老变态居然丝毫不加掩饰,直接就冲我来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还有人这么不要脸的吗!? 单老还不知道自己的形象由于郭小道的误会再加上郭小道后期的脑补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见郭小道望向自己那“略显怕生”的眼神,露出一个自认为极其友善和蔼的笑容。 噫! 郭小道被单老极其友善和蔼的笑容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个孩子啊。”掌柜的拍了拍郭小道的脑袋:“这是我一个客人的孩子,暂时寄养在我这里,现在期限到了,正准备把他送回去呢。” “哦?”单老听了心中一跳:“不知这孩子的父母是何方人也?” “这样不太好吧?”掌柜的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我可是生意人,可不能出卖客人的个人身份,不知老先生何出此问?” 单老笑道:“实不相瞒,老夫一见此子便觉得此子与老夫有缘,想将其收为弟子培养,还望掌柜的引荐一番?”说着不露声色的从火锅中捞出一大筷子肉放入掌柜的碗中。 呸! 郭小道心中怒骂,鬼特么和你有缘!你想什么以为小爷我看不出来? 想归这么想,但是郭小道却没有说出来,换做以前的他说不准儿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不过现在嘛…… 郭小道感觉得到,对面这个独臂银发的老者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若是惹恼了他怕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这是来自身体本能的警告。 郭小道抬头望向掌柜的,却发现掌柜的也在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郭小道:??? 什么情况? 掌柜的此刻心中所想估计在场所有人没谁猜得出来。 “果然是主角模板。”掌柜的看着郭小道,似乎可以从郭小道脑门儿上看到主角光环四个大字闪闪发光。 这个单老是何人?宁家客卿! 要实力有实力,要财力有财力,掌柜的感觉得到面前这个独臂银发的老者实力已经处于破境阶段,这可不是郭小道这个山寨催熟的破境阶段,而是真正的破境!可以利用自己的“势”来的打击对手的那种!这个阶段的人最适合教导郭小道如何运用自身的“势”来强化自己了。 单老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看穿了,见掌柜的不语,以为掌柜的在为难,单老笑了笑:“掌柜的莫要为难,恰好你这不是要送这位小友回去吗,不如老夫厚厚脸皮,求载一程,不知可否?” 小追星一听此话,眼神一亮:“对啊!” 若是单老搭上了车,小追星就必须得跟着,这么大一辆马车,让小追星拖着王震跟在后面像话? 所以小追星可以理所当然的带着王震进入车厢,趁此机会可以查找所谓的百花城宝物在何处。 至于单老,则是可以在外等着,随时可以出手拿人! 小追星看向拿着碗涮锅的单老,为自己怀疑单老前辈为了一口吃的就忘记了对百花卫首领的承诺,心怀愧疚。 此话一出,掌柜的涮锅的手都停下来了,直愣愣的盯着郭小道看,搞得郭小道莫名其妙。 当年墨壤时期自己要是有这份待遇还用得着那么费力么?想当年掌柜的武功全靠打,破而后立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师傅更是找不到,自己开创的武学道路咬着牙都要挺下去,至于后台?那个全民皆敌的时期住个客栈都会被热心群众举报! “这要不是主角光环我掌柜的把这口锅都给生吃了!” “太不像话了!” “给自己找师傅拉资源也就算了!” “居然还能拓展后台资源!?” 第345章 幽冥二女来袭 也不知是不是水土太好的缘故,附近的野兽种类不少,而且块头也挺大,虽然增加了两张嘴,但是野盗们打来的野食也不少,只不过增加工作量的野盗们颇有些不爽,不过不爽归不爽,这些在荒野上混了大半辈子的野狗们眼光毒辣,看得出那个独臂老者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于是一个个非常自觉的当起了会活动的背景。 众人不知道的远处,两个少女正站在一颗高大的树干枝丫上,手持黄铜鹰眼朝着掌柜的众人望去。 这二女正是“无常君”常浩手下的幽冥二女。 “这次一定要成功!” 在百花城试图引发混乱然后趁机刺杀的计划被突如其来的金玉满堂阁抢劫案给破坏了,在拍卖会上连衣角都没碰上就被伞先生顺手收拾掉了的常冥咬牙切齿,如果仔细看就可以从没有被衣物遮挡住的脖颈手腕之处有着淡淡的鞭痕。 上次失败常冥被自家主子‘无常君’常浩好一通收拾,不过由于事出有因再加上后面的活儿还得有人来做,常浩也并没有下太重的手,只是施惩了五十鞭子便放过了常冥。 五十鞭子,这换做是一般人早就被抽得半身不遂了,而对于身为江湖一流高手进入破境阶段的常冥来说确实只是小小惩戒,进入破境阶段后整个人的生命层次都会得到升华,身体伤口愈合速度也会更快,若不是废了些功夫养伤涂药避免在身上留下丑陋疤痕,常冥早就动身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怎么样?”一旁的常幽脆声问道:“找到了吗?” “找到了!”常冥咬牙切齿的看着涮锅涮得正开心的掌柜的,看着掌柜的那副满脸带笑的表情常冥就气得咬牙启齿——凭什么我被公子鞭打你却在这里悠哉悠哉的涮锅!都是你!要是你主动撞到我的匕首上我就不会被公子惩罚了! 某冲程度上,不讲理是女人的天性,常幽显然将自己任务失败导致自己被常浩惩罚的怨气一股脑撒到了掌柜的身上。 毕竟能在一招之内把自己制服的大佬,只要有点脑子的都不会想着去寻仇,而那个看似弱鸡的中年老男人自然就成了常幽的出气筒。 “等我捉到他,一定要在他身上划出七七四十九条血痕然后撒上蜜糖,封住窍穴丢进蚂蚁窝!让蚂蚁啃他个几天,然后捞起来用盐酒洗涮一下接着丢回去……”常冥咬牙切齿说着与她温婉可人外表绝对不相符的恐怖台词,周身气息荡漾令站在她身边的常幽都觉得有些发寒,不过她觉得自家姐妹这么做着实不过分,毕竟那个本来就该死的人不仅活了下来,还害的自家姐妹被公子鞭挞…… 所以说为什么不是我去!要是我去了失败了也会被公子鞭挞!那种凄美的痛感,想想都让人欲罢不能…… 常幽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又抬起黄铜鹰眼望过去,也对亏了这帮人的马车着实显眼,不然幽冥二女也没法儿这么快就找过来。 让人意外的是这一路竟然也有不少人在找这辆马车,或者说是找这辆马车上的人,具体姓甚名谁不清楚,就连画像都没有,只知道是一个中年人,一个小屁孩儿和一个有点妖里妖气的年轻人,甚至有江湖客开出天价要这三人性命。 那价格看得幽冥二女都有些眼馋。 虽然常浩身为百花城的锦盛武道场分场的管理者,但是管理水平确实糟糕,要不是有那么一帮子满脑子歪心思的家伙有心发展锦盛武道场的话常浩早就破产了,虽然动机不纯好歹也把锦盛武道场折腾了个收支平衡,刚好够稳定在百花城。 而“无常君”常昊接了柳家二爷的单子,一时手痒把这波人都解决了个干净,现在的锦盛武道场也仅够常浩一人开销,幽冥二女的手头着实有一些紧张。 毕竟是女孩子家家,一些日用品总归是要买的。 比如:胭脂水粉啦,衣服啦,衣服啦,衣服啦,衣服啦之类的。 “这一身衣衫我已经穿了快五次了。”常幽撩起身上的外披轻纱,噘嘴抱怨道:“再穿下去怕不是都有味道了。” 常冥点点头深以为然:“所以我们要抓紧这次机会,虽然不知道那帮人因何得罪了那么多人,但是若是他们的死能够为我姐妹俩的日常开销出一份力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说归说,幽冥二女确是皱起了眉头。 原因无他,对面人数太多了。 动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然而此时正是光天化日,掌柜等人这一路又是在官道上前行,此刻就算是开伙也是紧贴官道。 “一、二、三、四、五……十四……十四个半。”常幽杵着黄铜鹰眼数着对面的人数:“目标一人,大汉七人,少年一人,青年三人,女人一人,老人一人,还有个半死不活的算半个。”放下黄铜鹰眼,常幽有些苦恼:“人数太多了,不太好办啊。” 幽冥二女并不打算放过其他人,毕竟现在自家公子是正经身份,若是手下侍女在青天白日下无故杀人这件事被传出去影响终归不好,说不定还会引来望机楼的问责,她们可不想给自家公子惹麻烦。 所以幽冥二女得出的最佳方案就是全部杀光灭口,这附近野兽又多,放个一天左右估计就能被那些大自然的清理工给清理干净了。 “若是不小心跑了一个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怎么办?”常幽望向常冥:“这里紧贴官道,别说是跑了,就算是高喊两嗓子都会引来官道上的注意,到时候我们脱身就麻烦了,所以这些人必须一个活口都不留。” 说着常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油纸包不过半个巴掌大小,却让常幽面色大变:“你哪儿来的银子配毒?难不成你!!!”说着常幽不顾站在参天大树上,手忙脚乱的脱下鞋,把绣花鞋的鞋口朝下抖了抖。 两枚铜板掉落到接在下方的常幽手上,等常幽抬头,发现常冥不见人影,居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溜走了。 “我的私房钱!常冥!我要和你断绝姐妹关系——!!!” 凄惨的女声回荡在远处的森林中,随着吹过的风消散在空中。 第346章 呼救声? “嗯?”白晓笙猛地抬起头,莫小小凑过来作关心状:“怎么了?有听到什么动静?” 白晓笙面色不变的拍开莫小小那持筷子伸向自己碗中的贼手:“少和我套近乎。”说着将目光投向掌柜的和单老。 身为笔录人,白晓笙虽然不会什么武学,但是五识却异常敏锐,经过白家村笔录人老巢锻炼过的五识六感甚至比一些初涉破境阶段的武者更加敏锐,就在刚才,白晓笙分明听到了一名女子的悲鸣声,虽然不知道距离几何,甚至听不到具体内容,但是那女声即便是混在风中白晓笙也听出了里面所包含的深深的绝望和无助。 白晓笙将目投向正在和单老有说有笑的掌柜的,此刻掌柜的和单老正有说有笑的一边涮锅一边聊着不知道什么事情,似乎都没有听到那悲惨异常的女声。 白晓笙心中泛起嘀咕,难道是我的错觉? 郭小道蹲在地上。 不管怎么样自己和这口锅里面的东西是绝对无缘的,这一路郭小道已经用事实证明了掌柜说一不二的行动力,自己若是老老实实听从安排接受惩罚还好,若是反抗或者偷吃…… 郭小道刚刚开始就因为不服从掌柜的管教偷偷吃掉了还未来得及处理掉的食物,结果拉了三天的肚子。 那个无良的掌柜居然往吃剩的食物里面下药!而且还是强力泻药! 更惨的是郭小道要硬抗药效跟在马车后面接受野盗们的“锻炼”,而且也不知是不是掌柜的特别交代过,这帮家伙这一路都在特别照顾郭小道的“要害部位”。 结果就是短短三日内郭小道每天晚上都在不断洗裤子。 但是这股味道…… “实在是饿啊……” 自从郭小道被掌柜的煮了之后身体方面就变得奇奇怪怪的,虽然体力还是和之前差不多,但是恢复力无疑是得更快了,而视觉听觉嗅觉之类的感官更是明显有了很大的提升,总体来说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相对的接受断食惩罚的痛苦也加深了,郭小道蹲在地上背朝火锅,但是香辣的汤底味道混合着荤食独特的味道不断地往郭小道鼻子里钻,只能不断的看,不停的听,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诶?” 忽然间,郭小道似乎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是一个极其凄婉的女声的悲鸣。 郭小道下意识望向掌柜的,可是掌柜的却正在和那个老变态谈笑风生,二人虽然看上去年岁相差双手之数但是似乎聊得相当投机。 掌柜的没听到? 郭小道又望向其他人,发现其他人依旧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难道这声音就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郭小道心里发慌。 完了完了,难道我已经饿得产生幻觉了吗! 掌柜的和单老正在欢乐的在火锅面前捞着肉聊得正欢—— 单老唏嘘:“是这样啊,你也是辛苦啊。” 掌柜的满脸不容易“就是啊,这小子完全不领情啊,最开始还喊我奸商呢!” 单老大笑:“啊哈哈,我这边也差不多啊,那个捡来的小子虽然天赋不错但是也就是腿上功夫,心思又野,之前一不小心也会让那小子跑掉,把那小子抓回来着实废了番功夫。”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求救的女声,隐隐约约飘进众人耳朵。 “救命啊~” 不是幻听! 郭小道神色一变,立马站了起来,面色严肃的仔细竖起耳朵。 “有人吗~” “救命啊~” …… 掌柜的一愣:“诶?我看老先生行走如随风飘柳般,身法应当相当不错啊,饶是如此也费些功夫?” 单老烦恼道:“你是不知道啊,那小子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搞到了本墨壤年代的武学秘籍,虽然是残本但是轻功部分倒是挺齐全的,而那小子似乎挺适合保命功夫的,愣是那小子学了个熟。” 掌柜等人无视,但是不代表其他人无视。 “真的有人求救!”郭小道猛地扭头,神色严肃的望向那个求救声音传来的地方:“掌柜的!有人求救!” 然而火锅前…… 掌柜的捞起一块煮好的肉,烦恼道:“啊现在的孩子啊,动不动就热血沸腾,真的是让人头疼啊。” 单老放下一块肉进锅,点点头感慨:“不过这年头也不安定啊,你看到我带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子了吗?他之前就遭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人的袭击,结果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掌柜一副好奇模样:“是嘛?不可思议啊人啊——” “可不是嘛。”单老叹息:“原本应该死去多年的人复活现世重出江湖,如果是真的简直就是噩梦啊。” “嗯?!”听到这句话,掌柜的和白晓笙同时抬头,想细听下文,但是…… “掌!柜!的!”郭小道用力扯了扯掌柜的衣袖,指着声音来源:“有人求救啊!” 单老扬眉,望向掌柜的:“这是……” 掌柜的叹息,摊手:“如您所见。” “呵呵呵。”单老轻笑:“好苗子,我越来越喜欢了。” 郭小道当场炸毛:“谁要你这个老变态喜欢啊!” 单老:“……” 变态?老夫? “咳……”单老强笑:“老夫闯荡江湖至今得到过不少称号,这个称号倒是新鲜。” 现场一度尴尬。 但是也有无视这尴尬气氛的人。 “站住!”白晓笙皱眉开口喝住咬牙离去的郭小道:“你做什么去?” 郭小道走到半道被白晓笙喝住,原地站定但是头却不回:“当然是去救人。” 声音怨气冲天。 “救人?”白晓笙叹了口气回头望向自家掌柜:“掌柜的,你就不能想办法把这小子的脑子也泡一泡开个窍吗?” 掌柜的无奈耸肩苦笑。 “我说啊。”白晓笙无奈的走上前拍了拍郭小道的肩膀咬牙切齿道:“你就不能看看环境吗?” “环境?”郭小道被这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一愣,还记得以前在村子里也曾经听老郭说过—— “作为一个合格的武者,必须要眼看四路耳听八方,这里指的不单是对手,还有其他任何能够入眼的可以作为判断因素的事物!” 这么说来…… 现场,掌柜的和单老依旧在火锅面前谈笑风生,小刀依旧带着几个野盗在削肉片,莫小小趁着白晓笙不在趁机将白晓笙碗中的肉捞了个干净,小追星正小心翼翼检查自家大哥的伤势是否有加重,宁十三则是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现场没有一个人在意那个呼救声! 第347章 越看越喜欢 “救人?”小刀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别开玩笑了,谁知道是不是骗局或者陷阱。” 从小在荒野长大的小刀见识过无数手段,那些被称之为野盗的野狗们为了一口吃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小刀手底下就有个善于口技的家伙,可以模仿荒野土鼠乃至荒熊的声音,在没有“猎物”上门的时候全靠这个野盗模仿动物的叫声吸引荒野上的动物主动送上门,此人最大的一次壮举就是靠着模仿荒熊的声音吓跑了围攻野盗小队的豺狼群。模仿动物的声音出神入化,模仿其他人的声音也不在话下。 曾经团伙里面有个野盗喽啰被荒野上一个路过的持有侠名的江湖客给随手“替天行道”了,为了报仇那家伙居然模仿老人、小孩乃至女人的声音,一人饰演不同的多种角色的声音伪造出“被野盗袭击的行商旅人”的现场,成功把那个持有侠名的江湖客引导包围圈中,然后利用事先准备好的无数陷阱硬生生把那个持有侠名的江湖客给坑杀了! 这件事还是小刀事后才知道的,在得知此事的时候小刀半晌合不拢嘴,参加过多次侠士资格考核的他自然知道持有侠名的江湖客是有多麻烦,武功高低都是其次,最麻烦的是那种难缠的生存力量和坚定的信念,就好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这么一个人居然被手下人给干掉了。 “我绝对不会去的。”小刀冷漠道:“不管是不是骗局,对于我来说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我都不可能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开什么玩笑,自己手下那种德行的货色都能干掉一个持有侠名的江湖客,自己可还没通过考试呢,谁会去送死啊。 再者,退一万步说,野盗诶野盗,野盗正义感爆棚怎么看都是早死之相吧?这种毛毛躁躁的家伙早就被荒野给淘汰掉了。 “你不要想太多了。”莫小小在白晓笙快要杀人的眼神中毫无自觉的鼓着腮帮子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就算我们不救也有其他人救吧?这里距离官道可不远,既然我们听得到自然也会有更多的人听得到。”把嘴里食物咽下,莫小小附身在郭小道耳边悄声:“更何况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实在有些不合适。” 现在的身份? 郭小道这才想起自己等人如今身上还披着一层伪装。 白晓笙给众人易容之后又给了每个人一个小册子,这个小册子记载的都是每一个对应身份的身份主人信息,从饮食洗好到衣着偏好,乃至口癖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用白晓笙的话来说:“只有外表改变的易容术是最容易被人识破的,想要真正不被人识破只能让自己真正成为那个身份的主人。” 在涉及笔录人专业领域的情况下白晓笙认真的令人感到颤栗,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不由反驳的气氛,不知不觉众人就已经开始在白晓笙的监督下开始背书了。 好在册子内容并不多,众人在白晓笙的监督下记下那一册子内容才继续上路。 小刀和手下七个野盗喽啰都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角色,不祸害别人就不错了,救人?开玩笑。 莫小小则是标准的江湖客心态,少管闲事天长地久。 宁十三则是因为害怕被认出来低头猛吃,更何况没有武学修为的他根本听不到那若有若无的呼救声。 至于掌柜的和白晓笙,则是觉得不对劲儿——有哪个白痴会选择距离官道这么近的地方行恶?而哪个受害者能够中气十足的嗷嗷这么久?吸引众人过去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就算不说行事风格和性格,众人现在扮演的是因为大宅失火而破产的生意人一家,去卧龙山周围投靠家戚,这个一群人居然会有闲心思去管其他人的死活?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好吧,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多奋不顾身的圣母活圣人? 郭小道的身份由于实在不好编排,无奈之下加插了一个所谓的“好友之子”,而郭小道也是“投奔”的契机,有此举动也不算破绽,但是若是有人响应郭小道的举动而展开行动的话那可就真的是脑子被白毛儿踹了。 不过这不包括单老。 “既然小友如此侠义心肠,老夫就陪小友走一遭吧。”单老呵呵一笑,筷子敲了敲手中精美瓷碗望向掌柜的笑了笑:“就当是回礼了。” 小追星闻言一怔,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王震如今虽然性命无忧但是再怎么样都是重伤员,当下最应该找到一个休息的地方好好养伤,而单老此举无疑是将此事延期了。 小追星这副模样被掌柜的看在眼里,看了看不远处躺在地上只保留微弱呼吸的王震,掌柜的眼中流露了然神色。 “正好。”掌柜的一拍手:“我这儿有从家里带出来的药物,虽然对于那位骨骼重伤的兄弟使用效果强差人意,但总比没有的好。” 小追星眼前大亮,现在最大的难处就是没有药物治疗,王震身上除了骨骼断裂还有不少外伤和内伤,但小追星身上能用的药物都用上了,仍旧不够,掌柜的此举无疑是雪中送炭。 “此举甚好。”单老笑笑:“那老夫就陪小友走一趟吧。” 郭小道:??? 要和这个老变态去不知道什么地方救人?只怕到时候求救的就成了我吧!郭小道回想方才看到那宛如旭阳的气血,只怕自己到时候求救的声音都没法儿传出去。 “咳,这个……” 单老见郭小道扭捏起来,不明所以,直到想起众人的状况才了然:这孩子定然是担心救回一人后给其他人添麻烦,毕竟这一大家子是逃灾来投奔亲戚的,管事家仆还好说,若是多了一个没有丝毫关系的人怕是难以解释,到头来甚至还可能惹恼己方亲戚使得投奔被拒。 想到这里单老都感动了,看似冲动但是心思却细腻超乎寻常同龄人,此子不但心性纯良,小小年纪更是已经领悟到了破境阶段的力量,潜力无穷。 真是……越看越喜欢啊。 第348章 正道?歪路? “救命啊……” 一布衣妇人跌到在地上,满脸绝望,脚上一个硕大的捕兽夹紧紧咬住妇人的脚踝,捕兽夹上齿状的刃口深深咬进妇人的血肉中。 这个捕兽夹是用来捕猎狐狸野狗甚至狼之类的动物的,为了防止这些猎物挣脱,整个捕兽夹异常坚固,捕兽夹的锁链则是被一把结实的锁头死死拴在树干上,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妇人的力气也掰不开捕兽夹,只能手持一根不知从那里拾来的木棍,一边哭喊救命,一边提防着周围——一帮野狗被呼救声和血腥味吸引而来,盯着妇人双眼冒着绿光。 野狗群将妇人包围,不断游走寻找妇人的视线死角,一头又一头的野狗时不时佯装冲刺试探,都被妇人胡乱挥舞粗木棍给挡了回去。 妇人挥舞木棍毫无章法,但是还是有一头野狗鼻子被不慎扫到,一声哀嚎,这头被扫到鼻子的野狗倒退着屁滚尿流退到了妇人挥舞木棍的范围之外,猩红的舌头舔舐着流血的鼻子,红着眼死死盯着妇人,而同类散发出的血腥味引起了整个野狗群的骚动,终于,所有的野狗都不再游走试探,整个野狗群开始散发出一股真正属于野兽猎食者的气氛。 妇人丝毫不会武功,她看不出野狗群的变化,也看不懂,只是本能的觉得面前的这些野狗有些不对劲了,感觉到气氛不妙的她一只脚受伤,由于被捕兽夹夹住无法逃离,只能绝望的将木棍护在身前,再次扯着嗓子喊叫:“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疼痛、险境、野兽的喘息和绝望,黑暗的情绪降临。 “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你们这帮畜生!” “救命啊!” “来人啊!” 最后的疯狂令妇人忍痛站了起来,她跛着脚一瘸一拐往拴住捕兽夹的树上靠近,背靠着树干,手持木棍,双眼却丝毫没有焦距,只剩下嘴里机械的几句话翻来覆去的破口大骂。 瘦骨嶙峋的野狗群终于忍不住的,伴随着野兽的嘶吼,野狗们冲了上来。 妇人闭上了双眼,眼角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然而剧烈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反倒是耳边响起了野狗们痛苦的悲鸣和听着就感觉很狼狈的落地声,以及一个朝气十足的声音。 “滚开!你们这帮畜生!” 郭小道喘着粗气,他挡在了妇人的面前,左手手臂上的衣服染红,鲜血沿着手臂顺着指缝流进拳头里面。 跟在后面的单老则是一脸惊叹。 就在刚才妇人闭上眼的那一刻,距离妇人最近的野狗已经凌空跃起,生长着锋利犬齿的兽口已经对准的妇人的咽喉,这一口咬下去妇人的咽喉处绝对会被撕下一大块肉,最终死于呼吸障碍和大出血。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郭小道总算是赶上了,但是此刻野狗距离妇人太近,情急之下郭小道居然架起左手主动将小臂伸进野狗的嘴里挡住野狗,然后一脚将野狗踹飞,并将路上随手捡来的石头朝着周围的野狗们打去,打的位置则都是眼睛、鼻梁、后庭等位置,硬生生把围住妇人的野狗群给打散。 小小年纪居然如此果决!为了救人舍得牺牲自己,此子颇有侠士风范。 单老大为感动。 而郭小道此时心里却是欲哭无泪。 郭小道被掌柜的给煮了之后被掌柜的一举推上了破境阶段,但是却不会运用这阶段的力量,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气血之力化作的生命精华不断从身体的精孔溢流而出,为了不让郭小道虚脱而死无奈之下掌柜的只能释放惊人杀气逼迫出郭小道的身体本能强行关闭精孔。 郭小道大概也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郭小道灵机一动,自己的身体对掌柜的杀气有反应,那么对面临的危机会不会产生反应呢? 比如条件反射反手一拳打爆对方或者干脆金刚护体? 于是郭小道主动伸手让野狗给咬了一口,结果嘛…… 真特么的疼! 这种所谓的危机显然连激起身体的求生欲都奉欠,这副身体虽然是郭小道自己的但是却无法很好的操控,就好像身体有它自己的想法一般。 至于丢石子嘛,这一招是郭小道自创的,灵感来源于在侠士资格考核第一轮的时候和荒蛇游斗对抗。 自从和荒蛇一战结束后,郭小道就在反思自己应敌的手段,目前郭小道掌握的大多都是拳脚功夫,虽然兵刃多少都会点儿但也仅限于基本功,只会基本功的刀刃功夫比起基本拳脚都还有所不如,毕竟刀刃功夫要借助外物,若是离了手便相当于丧失了战斗力,而掌柜的似乎也并没有打算教郭小道兵刃功夫的意思,依旧是掰手指踩脚指。 思来想去,郭小道觉得这样下去自己的手段太过单一,需要另一种技能防身,苦思冥想,最后选择了暗器,其念头起源于在百花城遇袭时的那个使飞刀暗器的杀手。 暗器在郭小道心目中一直都是给人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就好像放冷箭敲闷棍一样,所以在看到那个使飞刀的江湖客靠着这门本事和人正面交战的时候,那种光明正大的危险居然让郭小道在心底里产生了一股惊艳的感觉。 但是郭小道不会傻傻的去效仿,毕竟那只是别人的路,不过这也给郭小道了一条新的思路。 郭小道对敌经验很少,但是每天被那些野盗大汉挤在中间围殴郭小道的脑子也没停下来过,他无时不刻都在思考如何从容面对更多的敌人。 而使飞刀的江湖客给了郭小道提示,其实暗器,也可以作为牵制敌人的武器。 “再来啊!你们这帮畜生!”郭小道护在妇人面前,手中扣着路上捡来的石头。 野狗群自然不甘心到手的肉飞了,再次围了起来,试图同时,但是却被郭小道一波石头给打了回去。 的确,一双肉拳只能对付一两个敌人,但是抽空丢几个石头打打辅助牵制一下也是做得到的。 单老看到这一幕,却是皱起了眉头:“这孩子,走上了歪路啊。” 第349章 荒野生活 “所以我就很好奇了。”白晓笙抱着个膀子满脸不爽:“每次你救人就救人,为什么次次都往回带?” 回想刚刚从松门城开始,只有白晓笙和掌柜的二人,轻松惬意,虽然掌柜的是不是任性发作让白晓笙去摘野果捉野味,但是每一次在掌柜的指点下白晓笙都受益匪浅。 要知道这所谓的指点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告诉你什么东西长什么样有什么作用就完了,每次掌柜的让白晓笙跑腿卖苦力回来都会透露一部分“想当年”。 “啧啧啧,这个果子味道还是老样子,想当年我……” “这老鼠肉这么做才好吃,想当年……” “你这手艺不错,不过还欠些火候,想当年……” 这可不是倚老卖老,掌柜的深知白晓笙跟随自己的目的,虽然和当年留下的后手不无关系,但是想要马儿快跑就要给马儿吃草,笔录人的癖好掌柜的了然于胸,开口闭口“想当年”也只不过是透露些百年前的八卦给白晓笙而已。 可这些八卦在别人听来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其价值不亚于那些纪实的江湖野史,而得知更多的笔录人得知这些东西结合现在手头已有的情报信息往往能够推算出更多,更何况这些野史整个江湖也就掌柜的这里独此一份儿,若是将这些整理出来白家村藏书阁怕不是又会多出一本着作,而白晓笙自己的大名将着于扉页之上供人瞻仰。 白晓笙回想那时的时光,每隔几天就能收获一段墨壤年代乃至更久远的八卦,想想都觉得幸福满满。 结果自从掌柜的接了藏兵门郭二侠的单子之后就多了这么个拖油瓶,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小刀、莫小小、宁十三,队伍里的人越来越多,而掌柜的碍于外人也无法畅谈想当年,弄得白晓笙怨念满满。 脚踝手受伤妇人由于受惊过度,在郭小道的帮助下脱离了险境后精神松懈,当场就昏迷了过去,这次不出意外依旧被郭小道给背了回来。 “不然怎么办?”郭小道将背上的妇人小心翼翼的放趟在地面上,手足无措,窘迫之下反瞪了白晓笙一眼。 在卧龙山小村庄的时候,全村上下的人都是从藏兵门上下来的,一个个有着来自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武学底子,一身气血磅礴底蕴深厚,就算是站在大雨中淋上一宿也不会得病,倒是老郭时不时喝成一滩泥,所以郭小道照顾醉鬼的经验不少,没有照顾病人经验确是没有。 “哇这伤口。”莫小小凑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妇人脚踝上的捕兽夹,这捕兽夹是用来捕狼捉豹的,咬合力惊人,由于咬合太深郭小道也不好将捕兽夹从妇人脚踝上拆下,只能带着一起返回,捕兽夹参差的刃口死死咬住妇人的脚踝,由于妇人在野狗群的围攻下一番玩儿命挣扎,此刻伤口已是血肉模糊骇人得很。 小刀等人也围了过来,不过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凑热闹的。 伴随着侠士资格考核的一个月逃命期限过半,小刀的心情越发的好,作为重考n遍的资深老鸟,小刀深知侠士资格考核的难度,但是这次搭上掌柜的顺风车一路倒是顺风顺水,有了这辆结实的马车节省了体力,有了问题集思广益,这比起之前小刀一人单撸的情况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更何况现在有个大款正兴致勃勃的等待被宰。 想到成功拿到侠士资格洗白身份之后拿着宁家公子哥的私房钱,自己距离目标又近了一大步,想想都觉得前途一片大好。 所以,偶尔心情不错来帮帮忙也不错。 看到这骇人的伤口,小刀思索片刻,随即抽出短刃宽刀比划了一下,吓得郭小道赶紧拦住:“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小刀一副被郭小道拦得莫名其妙的模样,挥了挥手中的短刃宽刀比划一番:“这捕兽夹以前我们也玩儿过,咔吧一下能咬进大腿骨,这妇人脚踝伤成这样,留着也没用了,倒不如一刀斩了干脆。” 小刀确实没说谎,当年还在荒野上混的时候小刀带着自己的一大帮野盗班底除了守株待兔不干好事儿之外最大的食物来源就是打猎,小刀手底下有个野盗,在成为野盗之前是个资深老猎人,一手陷阱玩儿的相当不错,把自己的那些布置陷阱的家伙看得宝贝的紧,就连小刀都不让碰,其中就有一个捕兽夹和现在这个妇人脚踝上的一模一样。 “被这玩意儿咬一下这骨头算是废了。”小刀用刀尖打了打捕兽夹,二者发出坚固金属独有的碰撞声,打量了一下位置:“这老婆娘也算是运气不好,恰好被咬在了脚踝这种关节处,这脚是肯定废了,还不如砍了省事儿。” 郭小道当即炸毛:“哪有你这样的!” 小刀莫名其妙:“我们那儿都这样啊?”说罢身后其他野盗也是纷纷点头。 小刀也没有说谎,这年头江湖上郎中不少,但是顶多也就是半路出家,卖卖假膏药,治治头疼脑热,真正得了病中了毒折了骨还得去找医师,但是先不说费用几何,医师在江湖上行动少之又少,别看松门城医师馆子摆出一条街就差撸袖子抢生意了,但那也是个例,普通百姓落得这种情况只能两个选择,要么倾家荡产还不一定保得住腿,要么断腿花点钱养伤,回头杵个叉棍儿一样满地跑。 而在荒野上断腿断手是常有的事儿,以荒野的环境是没法儿治疗的,与其半死不活倒不如干脆壮士断腕,这种倒霉蛋还真不算少。 “你走你走!瞎添乱!”郭小道并不领情,小刀心情正好,也不和郭小道计较,只是收起手里的短刃宽刀,嘱咐手下人回头路上下手可以再黑点儿。 “掌柜的……”郭小道将目光转向目前唯一的指望。 这一路郭小道在掌柜的安排的操练下没少骨折,对于掌柜的医术之高超郭小道是最有切身体会的。 第350章 第九十八:混入其中 按道理来说郭小道这活圣母的性子一般江湖客都看不惯,但是掌柜的似乎不在意,而且某种程度上还蛮支持郭小道行圣母举动的,反正白晓笙是看不懂掌柜的想做什么,只是觉得每次掌柜的支持郭小道做那些麻烦事儿不像是溺爱,倒像是在浇花施肥。 “毕竟是主角嘛,有点儿圣母的坏毛病也是无可厚非的。”曾经掌柜的耸耸肩拍了拍白晓笙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还有得学呢。” 白晓笙每每回想起掌柜的这句话都若有所思,反复咀嚼,但是始终无法理解所谓的主角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郭小道和单老去救人的时候,小追星也从掌柜的那里得到了不少药物,外伤内伤,甚至对骨伤的药物也有不少,惊喜之余也有不少疑点,这一大家子出门囤这么多草药做什么? 不过小追星也没有多想,没准儿人家就是做草药生意的呢? 在掌柜的药物帮助下王震虽然情况没有好转但是也不再恶化了,这对于小追星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心中一番惦记也算是暂时放下,那好动凑热闹的心性又翻腾起来,见单老出去一趟捡了个人回来也凑了过去。 就在一帮人围着白晓笙捡回的妇人忙活的时候,远处幽冥二女手持黄铜鹰眼关注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你确定有用?”常幽有些怀疑:“我听少爷说过,那个掌柜的似乎颇有见识,万一被识破了怎么办?” “不会的。”常冥自信满满:“那个妇人是我随手从官道上劫来的,身份没有疑点,毫无破绽,为了让她名正言顺的混进去我还特地使了点儿苦肉计的功夫。” 说着常冥收起黄铜鹰眼,转身望向身后,二女身后一颗树上,一个年约十来岁的女娃娃被绑在树上,嘴里塞着破布,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心中惶恐不安。 “哟,还哭呢。”常冥抽出手帕,给这女娃娃擦了擦泪痕:“莫要哭了,这么漂亮的大眼睛都哭肿了。” 常冥顺手将破布从女娃娃嘴里扯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常冥温柔的手法和极高的颜值起了作用,小女孩还真的不哭了,开口嫩声乞求:“大……大姐姐,你让我去找我娘亲好吗?” “哟,这可不行。”常冥解开绳子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你娘亲正在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你就暂时和我们一起等你娘亲回来吧。” “可是……” “安心~”常冥将小女孩拥入怀中,温柔的拍了拍小女孩的背,柔声:“只要你娘亲按照我们说的去做,你很快就能见到你娘亲了。” 幽冥二女是“无常君”常浩教出来的,可那常浩身出何处? 江湖上有一势力名为死人谷,这个地方的人基本都以修炼阴邪功夫为主,手段残忍且弑杀,是江湖上顶尖的邪道势力之一,常浩则是从小被那些人养大,别看常浩一身公子哥气质,拔去这层皮其恶劣程度不比十八层地狱里面的恶鬼好看多少。 而被这样出身的“无常君”调教出来的幽冥二女自然性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其行事手段也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放心,你就跟着姐姐一起等吧。”常幽面带微笑,一边安抚着小女孩一边望向掌柜等人的方向:“运气好的话,很快,你就能见到你的娘亲了。” …… 深夜,众人都睡着了,只留下守夜的人。 本来计划当天出发前往卧龙山,可是由于郭小道捡了个人回来打乱了计划,只能原地扎营过夜。 在得知掌柜的一行人的前行目标也是卧龙山的时候,考虑到王震的缘故,单老厚着脸皮请求一路同行,掌柜的自然是答应,而白晓笙对于队伍扩充已经看淡了,爱来不来吧。 而看到众人的高质量生活,过惯了江湖客风餐露宿日子的单老和小追星也算是开了眼,特别是小追星,这一路被单老拖着日夜兼程的赶路也是吃尽了苦头,突然享受起这种在野外堪称奢侈的露宿颇有些不习惯,再加上也照看王震,于是主动请求守夜。 (这里……是哪里……) 妇人睁开眼,撑起身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腰身的系带和钱袋子,却被脚上一阵剧痛给夺去了思路。 妇人朝着剧痛处望去,只见自己的脚踝上被包了厚厚的一层绷带,隐隐约约能够闻到草本药物独有的苦臭味道。 记忆回到了被救下的那一刻,妇人恍然,自己得救了。 小追星蹲在篝火前百无聊赖的拿着根木枝戳着篝火从,重伤的王震有了掌柜的药物支持情况以及稳定下来,众人选择扎营的位置紧贴官道,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野盗路匪敢到官道周边犯事儿,长夜漫漫也就中途有一个督路官路过盘查了一番,费了些口舌和银两打点了一番。 听到妇人的动静,小追星冲着妇人说道:“你醒了?掌柜的说了,你伤到了骨头,最好不要乱动。” “这里是……” “这里是官道边缘。”小追星看出妇人的不安,反正闲来无事儿,解释道:“我们正在赶路,就听到了你的呼救声,我就很好奇,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怎么跑到那个鬼地方去了?” 妇人垂首不语,小追星见状只当有难言之隐,摆摆手:“算了,既然你醒了就吃点东西吧。”说着从篝火架子的锅中兜了些糊糊。 这些东西是掌柜的在休息前准备的,这些糊糊都是从野地摘来的一些草药熬出来的,也不知道算是食物还是药物,说是等妇人大半夜醒来给她吃。 想到这里小追星打心底佩服起那个掌柜的,就连妇人苏醒的时间都算好了,这等医术造诣可不多见。 妇人接过盛了糊糊的碗,闻着碗中散发出来混合草药苦味儿的食物,心中百感交集,眼角晶莹夺眶而出,不顾滚烫发泄似的将碗中食物吃了个精光,然后抱着空碗双目发直。 见妇人这般模样小追星只当妇人白日受惊过度,也没有打扰。 一夜,很快就这么过去了。 第351章 基础之说 由于队伍里多了个上了脚踝的妇人,众人原本的路程又耽搁在了原地。 由于靠近官道人声鼎沸,即便是再愚钝的兽类也不会贸然靠近,于是早晨小刀带着手下野盗早早就离开营地去远处捕猎野食了,之前给郭小道制作的药物还余下不少边角料和用不上的药材,正好做了顺水人情给了小追星,其中不乏一些治疗内外伤的药物,小追星从掌柜的那里得到了不少药物,此刻正在帮助王震更换绷带,宁十三由于心虚害怕被单老认出来干脆就出了营地拾柴火去了,毕竟身形声线也不好隐瞒,寻思着要不要顺便弄点草叶往衣服里垫垫。莫小小捧着个拳头大小的香炉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而白晓笙则是猫着腰检查着马车车轮,看有没有什么杂物缠进了车轴,郭小道则在掌柜的折腾下摆起了拳架子。 “站好!”掌柜的手持马鞭凌空一鞭子,一声炸响吓了小追星一跳,差点儿没把碗里好不容易熬出来的药膏打翻,小追星回首望过去愣住了,咂舌:“这是练武?我怎么看着像是在赶牲口?” 可不是,郭小道此刻双脚弓步,背脊高高拱起,低头垂首,双肘横向并肩抬起,双手做拳状朝前,活像一头耕地拉犁的老牛,而掌柜的则是在后面挥舞鞭子吆喝牲口的老农。 昨日的一番接触虽然双方各有保留,但是却也差不多摸清了大致的路数,了解到单老和小追星和那些江湖客不是一路人的时候众人也就不再死咬人设,恢复了正常的日常操作,不过易容术却是没有摘下,一方面是小刀一伙儿人的身份确实敏感,谁知道对面的是不是嫉恶如仇的正义人士?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宁十三,若是所有人都摘了易容,只剩下没有摘易容术的宁十三岂不是很扎眼?若是询问起来怕是会有破绽,倒不如就这样保持现状。 好在单老和小追星也没有多问,只当对方有难言之隐,没有多想,毕竟队伍里郭小道表现出来的热血侠义着实给单老心目中打了不少高分,如此少年在队伍中,这队伍里怎么会有盗匪?想来是那百花卫首领弄错了。 单老寻思着回去如何给百花卫首领解释的时候掌柜的一声鞭响却是吸引了单老的注意力。 “这是……犁牛站桩?” 江湖上有不少拳架子,其中以飞禽走兽为版最为常见,此类为下乘;以固定武学为版,朝向某种方向淬炼身体,此类为中乘;取自然之音以身作自然事态,此类为上乘。 很多习武之人初涉都会选择一种拳架子淬炼身体,众多拳架子,站桩为下盘基础。 单老皱眉,在之前跟着郭小道前去营救妇人之时单老就很清楚的了解到了郭小道深厚的武学基础,照理来说如今已经可以学习武学了,可为何如今还要练这种拳架子功夫? 单老在心底里纠结,纠结要不要开口,掌柜的这般姿态已经明摆着是教导者了,若是开口定当会被认为要抢夺持教之资,虽然单老的确像收郭小道入门,但是昨日和这掌柜的相谈甚欢,隐隐生了些酒肉知己的情谊,实在不好开口。 可若不开口,难道眼睁睁看着这般良才美玉在这最基础的套路上浪费大好光阴? 就在单老纠结之际,传来掌柜的那懒洋洋有气无力的声音:“不对不对,重来。” 郭小道收起拳架子,再一次摆出犁牛站桩的架势。 “下盘稳健,背如负重牛脊,双臂化角,以天灵发力,没错啊?”单老眼中郭小道的姿势可以说是很标准了,可是掌柜的依旧不满意,挥了挥鞭子慢悠悠道:“还是不对,重来。” 往返几次,单老终于忍不住了,即便是有些不妥也绝对不能看如此良才美玉浪费天赋在这基本的站桩拳架子功夫上。 单老搓了搓面皮,让自己脸上堆起笑:“掌柜的。” “嗯?”掌柜的正教训着郭小道,见单老凑过来停下疑惑:“单老哥有何事?” “这个……”单老斟酌片刻,开口:“老夫方才在一旁观摩,见你手持马鞭教导严厉,这是好事儿,可你好歹要告诉那孩子何处出错了吧?如此反复怕只是做了无用功……” 话说到这里单老便说不下去了,因为掌柜的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单老,纷纷听到了什么荒谬不堪的话语,令单老半句话卡在喉咙半天说不出来,只能强咽下去,改口:“不知老夫所言是否有理?” 掌柜的点点头:“有理是有理,可是这小子根本连站桩都站不好,何谈往后?我只当单老哥是个明白人,谁知道你居然也是激进派。” 按照道理来说习武本该是一步一个脚印,将基础打好才能开始下一步,循序渐进,可是现在由于如今江湖上武学泛滥,气血之道更容易入门,修习起来也更加安全,就算以轻薄根基去修习不少习武之人心思浮动,为了快速掌握武学让自己有一技之长,不少人都选择锻炼个半身架子。 何为半身架子?就是依据自己所挑选的武学来选择自己前期锤炼身躯的部位,手上功夫就淬炼双拳,脚上功夫就淬炼双足,先练着再说。 而这样的好处则是容易速成,毕竟如今身负武学已经成为了一门手艺,出门找活儿身负武学也能得到不少加分项,而不少江湖势力也以此为快速发展武力的方法,大肆推广,硬是获得了不少成绩,以至于不知何时起这种方法倒是成了江湖主流。 然而老一辈保守派则是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此法为邪魔外道,想要在习武一途有发展,此举无异是自毁长城。 于此江湖上在武学修习这方面的论点便有了两个派系,一派为是以浅薄基础快速入门的激进派,一派则是打下坚固基础循序渐进的保守派。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这孩子基础已经足够深厚,若是还要强求反而不美。”单老摆手解释,谁知掌柜的双眼瞪大不可思议道:“单老哥你在说什么?这等薄弱基础怎么能够称之为深厚呢?” 第352章 拳架对拳架 由于离阳皇开库放武,使得江湖上不少秘传的拳架站桩流传了出来,现如今江湖市面上根据上中下层次的划分大概给这些基础起手式划分了三种价格,其中马、牛、虎、鹤一类的飞禽走兽站桩功夫自然是最廉价的,二十个铜板就能买到手;和武学功夫配套的有针对性的拳架站桩功夫则是需要和对应武学整套买走,价格在百枚铜钱以上;而最昂贵的则是那些由大门大派流出的所谓自然之音的站桩,如离心岛的《海涛钉桩手记》、绮罗绣坊的《流云身》等等,虽市面有流传但是价格昂贵不说盗版却也有不少,入手难度之高令人望而退却,而且这种由观望大自然风起云涌而创造出来的拳架站桩并非等闲之人所能够修炼的,这些高端的拳架站桩功夫需要在脑中观想对应事物进行修炼,若是毫无观想能力饶是买回正本也是白搭。 但是…… “谁说犁牛站桩没法观想?”掌柜的莫名其妙:“这年头学个功夫还搞歧视?” 掌柜的苏醒之后一直在恶补江湖知识,但是也仅限于势力派系和天下局势,对于江湖武学圈的那些破事儿确实一无所知,还只当是自己以前的年代呢。 “这……这也不算是歧视吧?”单老不明所以:“这基础功底自然是越扎实越好,而一门好的基础功能够节省大量时间不说还能够最大幅度的锤炼身体,下乘的拳架站桩功夫和上乘的拳架站桩功夫本来就有着质的区别,这怎么能说是歧视呢?若是掌柜的不嫌弃我这里倒是有本《火栗拳势》的谱子,可以借你观摩……” 掌柜的是何许人物,那可是硬生生将整个江湖从内力真气时代硬生生掰到气血炼体时代的狠人,虽说平日看着懒洋洋没干劲儿,但是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更何况活了这么久,就算是只耗子也能成精了,更别说是掌柜这等人物了,虽然单老说得很委婉,但是意思很明显:没有好的就直说,我这里有好的,你拿去看便是,不要钱。 呃,大概可能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掌柜的就是听成这个意思了。 反正掌柜的不乐意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教出过徒弟的人物,被人质疑教学方式也就算了,居然被人怀疑教不了好东西这可就不能忍了。 “既然单老哥你怀疑这犁牛站桩不如你那火栗拳势,不如我们来试试?” 遭了! 单老心中叹息,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那掌柜的所传授的犁牛站桩乃是最不入流的站桩功夫,怎么能和自己这火栗拳势相提并论?只怕是面子作祟。 但是单老眼角瞟了一眼郭小道,心中也打起了小九九,没准儿自己一手功夫用出来能够吸引那孩子来向自己讨教一番?再然后随着深入浅出的教导将这孩子收入门下?听说掌柜的是生意人,大不了本次回去让肖百里开开后门,带一带他,一个教不出来的弟子换一世荣华富贵,怎么算都不算亏。 想到这里单老心中打定主意:“既然掌柜的如此有闲情逸致,老夫就献丑给你露一手了。” 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车门此时被拉开一个小小的缝隙,一双美目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众人。 由于妇人一介女流之辈,又身无武学傍身受不得夜晚阴湿寒气,于是掌柜的便安排妇人进了马车歇息养伤。 妇人拉开马车车体侧门的缝隙,虽然听不清众人在说些什么,但是看架势这是要打起来了? “这样也好。”妇人心中定下心神,自己虽然不会武学,但是自家夫君却是一等一的门派高手,听闻武学高手修炼极致能够一眼洞彻人心,以至于即便昨夜醒来也没有贸然下毒,而是隐忍至今时。 “让我看看你们的修为如何吧。” 妇人从小和自家夫君青梅竹马,虽然不会武学但是也是看着自家夫君从零起步,眼力比起寻常妇道人家好上不少,起码分辨得出好坏。 但是接下来这么一幕让妇人有些看不懂了。 “这是犁牛站桩……另一独臂老者倒是看不明确,但是看架势并非市面上的常物,这二人是要以拳架站桩对撞?” 妇人双眸大睁:“犁牛站桩怎么可能赢?” 江湖上流传不少拳架站桩功夫,其中有不少糟粕被人作为谈资笑料,犁牛站桩,正是其一。 犁牛站桩,江湖人又戏称“泥牛站桩”,其意思为泥牛犁水田,不推自垮。被人如此评价,可见犁牛站桩确实不是一门好的基础功。 “我这拳势之意来源于火中取栗,其意在‘炸’。”单老虽然缺少一臂,但是摆出拳架却周身浑圆毫无破绽,单臂前伸,手中虚握,摆出的姿势很慢,但也很沉重,口中念念有词甚至有些表演的味道,显然是刻意摆给郭小道看的。 “以气血为火种,燃炼身躯,将身体的骨膜筋肉作为生栗烤炼,使其炸裂,爆发无与伦比的短暂力道,然后收势,此法虽名为拳势,但是也可运用至周身,收势后炸裂的骨膜筋肉会在气血的作用下愈合,如此反复,起到破而后立的作用,最终锤炼出一身千锤百炼的身躯。” 一拳挥出,拳风呼啸而出,威势惊人。 单老收起拳架站桩的功夫,望向掌柜的,意思很明显:我这威力你也看到了,何必自己把自己逼死呢?你吹捧一番借势下台不好吗? 然而这在掌柜的看来就完完全全就是另一番场面了:这个独臂糟老头摆出拳架打出威力不俗的一拳然后回首挑衅。 怎么?不服? 掌柜的咧嘴一笑,撸起袖子:“得嘞,单老哥你也热身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单老有些不明白:“正题?” 掌柜的弓步拱背,摆出一个老牛犁地的姿态,笑道:“老哥不是要拼一下拳架么?那就来吧,手底下见真章呗。” 笑容轻松惬意,丝毫看不出临战紧张,在单老看来掌柜的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见掌柜如此,单老叹息,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别怪老哥我心坏,任何人碰上这等选择都会如老哥我一般。 单老单臂摆出,脚下一沉,浑身气血轰涌,周身筋肉骨膜在气血的冲烧下浑身炸响宛如火中暴栗! 火栗对牛角!一拳捣出! 第353章 第一零零一:野盗变化 小刀心情不错,因为今天走了大运,遇上了一群鹿,虽然被敏锐的领头鹿发觉了,但是在野盗的包抄下还是捉到了三匹。 被捉到的鹿都是被野盗近身扑倒后顺手拧断的蹄脚,这三匹鹿并非是老年鹿,看鹿角正值青壮年,滚烫的鹿血和血肉丰足的鹿肉可都是给武者大补的好东西。 武者都很能吃。 在气血炼体阶段每一个武者都需要大量的吃食进补,以用来支撑起自己日渐强大的身体,就打比方说如果说普通人是小摩托,那么武者就是大马力的四轮车,烧的染料简直是前者的几倍,而且身体素质越强,本身需要的养分就越多,就算是单单算肉身本身的消耗二者也丝毫没有可比性。 “真特娘的见鬼了。”一个野盗一棍敲断还在地上挣扎的鹿的脖颈使其丧命:“这出来一趟别的不知道,这胃口倒是越来越好了,只怕回了荒野那些土鼠野狗都要被我吃绝迹。” “可不是。”另一个野盗符合:“那个小白账房做的吃到,那叫一个香,要我说,让我吃一锅我都吃得下。” 被折断踢脚的鹿不断哀鸣,似乎是在向鹿群求救,也可能是在单纯的痛呼,但是不论如何它们都逃脱不了被吃的命运,毛手野盗上前单手轻而易举的拧断的鹿的脖子揉着肚子一脸爽:“聒噪!” 这头鹿是他扑倒的,可能是位置不太对或者说是运气不好,被鹿角结结实实顶了一下,好在这匹鹿是雌性,头上的角不像雄性那般长满尖刺,不然此刻躺在地上的就该是毛手野盗了。 “嘿嘿,你居然没事儿。”一个野盗怪笑:“捉鹿的时候听到你一声怪叫我还以为那一下顶到你的蛋了呢。” “呸!”毛手野盗没好气的朝着怪笑的野盗脸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而那个野盗似乎早有准备,侧身闪开了。 虽然母鹿的角没有尖利,但是那一下却如同被钝器击中一般,让毛手野盗回想起自己还在龙舌边境的时候被敌人剑柄给顶到,那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儿奇怪?”毛手野盗摸了摸腹部,原本剧烈的钝痛渐渐消失,前后强烈的差距让毛手野盗感觉到了一丝错愕:“我怎么感觉自己皮厚了?” 荒野上不是没有鹿,类似的经历毛手野盗也经历过,相较之下眼前的这匹鹿要更加壮硕,生死之际生物本能的会全力以赴,按道理来说没道理会更轻啊。 但是腹部逐渐消失的钝痛确确实实告诉毛手野盗,身体有些变化了。 原本毛手野盗这句话也就是随口一说,可是这句话下来所有人面色都有些变化。 “其实……”其中一个野盗开口:“我觉得我现在跑得越来越快了。” 这句话不假,现在野盗依旧在跟着马车跑马拉松,白毛儿在胡萝卜的引诱下可不知道什么叫收力,每次都是拼尽了全力去追,虽然并非跟不上但是一趟下来也够呛,所以这些野盗对于郭小道下手就更狠了,因为郭小道一倒下马车必定会停下来,但是随着郭小道的脱变进步野盗们逐渐没了法子,只能老老实实跟着马车屁股后面追,每次七个野盗跟在马车后面跑这个野盗都是第一个。 “我也感觉自己力气变大了。”这个野盗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我硬生生的把一头正在奔跑的鹿给掰倒了。” “我也是。” “我呼吸感觉顺畅多了。” “我感觉我的腰伤好了不少。” “我觉得我出拳速度更快了。” “就我一个人觉得看东西清晰了不少?” 几个野盗喽啰说罢面面相觑,老鲍咧开嘴露出一嘴黄黑龅牙:“我只是猜想,没准儿我们运气不错,占了香边儿走了狗屎运?你们真以为自己胃口好是因为掌勺的那位厨艺好?你们以为每次锅里面的菜叶草梗真的是菜叶草梗?” 还在荒野的时候老鲍就是资历最老的一代,其见多识广简直不似难民,大家在荒野混日子谋生路,日子久了彼此之前的底子也就摸得差不多了,就连毛手之前是军兵的事儿都被人给挖出来看,唯独老鲍,谁都不知道老鲍在成为野盗之前是做什么的,但是老鲍凭着见多识广,在小刀的团伙里面倒也是充当了半个智囊的角色,说出来的话多多少少也有些分量。 “你们可还记得我们在荒野第一次见到那个掌柜的是什么德行?那个小鬼又是什么德行?再看看现在,啧啧啧,我们怕不是遇到贵人了。”老鲍笑着一脚踩断了脚下野鹿的脖子,用断指的手拉着野鹿的硕大鹿角:“走吧,这三头鹿够了。” “等等!”毛手野盗突然喊了起来,四下观望,扭头问众人:“你们谁看到我们刀爷了?” …… 鹿群在林间穿梭,那矫健而灵活不断跃动的身姿宛如林中精灵,但是一匹鹿却落在了鹿群的后面,相较其他鹿这匹鹿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其原因就在这匹鹿的身上。 “差一点点……”小刀挂在这匹鹿的身上,柔顺油滑的皮毛使得小刀完全使不上力,只能稳住下盘紧紧将自己“扣”在鹿背上,别说是抽刀,就连挥拳都很难,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鹿给甩出去,此刻小刀正努力朝着鹿角伸手,鹿角上,一块满是刮痕伤口的令牌被挂在上面。 伴随着鹿的跃动,令牌不断摇摆,和小刀的指尖距离不断靠近、拉远、靠近、再拉远。 小刀逐渐失去了耐心,所幸运作起气血之力,脚下猛地一夹,伴随着清脆的肋骨折断的声音和鹿的哀鸣声,这匹鹿脚下一软带着小刀摔了出去,而小刀顺势打着滚缓冲着去势,毫发无损,起身时手中赫然握着一块令牌。 令牌原本的名字被人用刀子刮去,上面尽是坑坑洼洼的刀痕,看模样不知道当初为主人挡了多少次刀,令牌的背面纹着一头下山猛虎,由于时光的冲洗已经有些模糊,只留下大致的形状。 第一零零二章 迷路 看着这块尽是伤痕历经岁月磨砺的令牌,小刀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将其塞回衣内。 这块令牌是荒蛇临走时交给小刀的,说是小刀父亲“老刀把子”的遗物。 对于老刀把子小刀了解的并不多,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老刀把子不是自己亲爹,毕竟长相再怎么随娘也不至于和老爹天差地别。 小刀还小的时候一直在野盗窝里长大,从小的玩具就是匕首小刀之类的兵刃,长大后第一次跟着野盗们出来“出工干活”,那时候小刀还小,只有十来岁,于是担任了诱饵的工作,蹲在陷阱后使劲儿的假哭。 那时候小刀还记得自己的第一个猎物是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女孩,是一家子,这一家子为了赶时间冒险走野盗,听到小刀稚嫩的哭喊声便一路寻了过来,结果掉进了小刀精心准备的陷阱里面,结果小女孩步子小,没跟上,运气好没有掉到陷阱里面,只是拼命的在陷阱口哭喊着爹娘。 也就是那一次,小刀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娘这么一个人。 后来小刀去问老刀把子自己的爹娘,老刀把子只是说小刀是他从荒野上野狗口里捡回来的,不知道他的爹娘是谁。 “谁知道?也许是被野狗吃了吧?” 老刀把子这么回答小刀一点都不意外,因为那些巡逻没有回来的野盗喽啰老刀把子也是这么说,但是小刀总觉得老刀把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心虚。 直到后来老刀把子死了,小刀正式接手老刀把子的班底。 小刀在荒野混了这么些年,不是没见过野盗团伙更换首领,往往都是一场腥风血雨,整个荒野得闹腾好久,可是等小刀接手老刀把子的野盗团伙班底的时候那些家伙居然出乎意料的配合,一开始小刀以为那些跟着老刀把子的老野盗有什么鬼心思,可是在防备好久后小刀才真正相信,这些人确确实实是真心跟着自己的。 毕竟没有谁家手下的野盗会拼死救下自家首领,也没有谁家的野盗会兴高采烈的告诉自己自己手底下又新增了多少人。 后来直到荒蛇离去前给了小刀一个包裹,包裹里装着的是荒蛇考核时所穿的环锁铠以及一块令牌。 “据我对老刀把子的了解,那家伙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收养弃婴,但是既然他收养了你,你就是他的后代,这是老刀把子的遗物,现在交给你了。” 小刀现在已经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了,也不想知道老刀把子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多年的荒野生涯使得小刀已经成为了一个实用主义至上的人,环锁铠虽然重,但是却并不厚,环锁铠由无数细密的坚韧铁链相互拼接,肩垫部分已经被小刀塞上了兽皮,穿在身上就好似穿了一件加重的背心,套上宽松点儿的外衣并不明显。 就在刚才小刀正和手下人围剿野鹿,谁知小刀动作大了些,这块令牌飞了出来,好死不死正好挂在野鹿的鹿角上,小刀想都不想一下子就追了上去,现在回想起来天知道为什么这块烂令牌还被留到现在。 小刀撇撇嘴,作势就要把令牌给抛出去,但是保持了抛射的姿势半晌,叹了口气,又把令牌重新塞回了衣服里。 天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小刀打量了一下周围,似乎回去的路……诶? …… 莫小小和野盗们赶在了中午之前回到了营地,依旧是白晓笙掌勺,郭小道搬柴,而经过了老鲍点醒的野盗们似乎在帮助白晓笙准备午饭这件事儿上格外的热情。 “白爷您看这草能煮汤不?” “白爷您看这鹿茸能如药不?” “白爷您来根鹿鞭补补……” 白晓笙满头黑线的看着自己两侧堆起来的杂草、鹿角和不可名状之物,嫌弃的挥了挥汤勺:“你们都给我离远点儿!别妨碍我干活儿!” 白晓笙知道这群野盗算是反应过来了。 掌柜的身体由于在松门城被意外唤醒,极度缺乏气血,这一路过来白晓笙所做的伙食都是对于气血有大补功效的膳食。 在白家村的时候,有关吃食这一门在白家村的藏书阁专门开辟了一栏,而作为这一代的笔录江湖白晓笙在白家村老祖的刻意培养下记下了不少膳食配方。 江湖上武者吃饱很容易,但是吃好却很难,有句俗话说得好,吃什么补什么,而对于武者来说能吃些补充自己气血之力的吃食是最好的,而其中肉食是最容易入手的,这也是为何江湖上武者多好肉食的缘故,而天闻禅宗虽然全宗上下都是素食党,但是架不住人家素食质量高啊,和人参种在一起的大白萝卜见过么?用灵芝木培育出来的木耳吃过么? 人家顿顿都是这个,这是百年宗门的底蕴,羡慕不来。 而江湖上的所谓的丹药,大多也都是从对武者最有营养最具有进补能力的食材中提炼成一颗而已。 相对于野盗这边的热火朝天,另一边的气氛则是有些尴尬。 单老坐在小追星身边,左眼圈隐隐有些发青,而小追星则是一边照顾王震一边用见鬼的眼神时不时瞟一眼掌柜的。 而掌柜的则是忙着搬柴火,毕竟憋了那么久了,从掌柜的沉睡之前的前一世满江湖乱窜就能看得出掌柜的不是个安生的主儿,自从身体恢复到可以自由活动的程度对于这种轻巧的体力活掌柜的是来者不拒,有时甚至主动来帮忙。 “唉……”看着上蹿下跳的掌柜的,单老心中感叹自己走眼了。 就在刚才单老和掌柜的比拼拳架站桩法,为了保证公平单老还特定锁住了自身气血之力,只用单纯的身体力量来和掌柜的比拼,而掌柜的这般也欣然接受。 单老待掌柜的摆好姿势后一拳挥出,拳风呼啸而出,威势惊人…… 然后单老就被掌柜的双拳作角当场就被拱翻在地。 场面一度尴尬。 “这个掌柜的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居然是个高手,还是一流高手。”单老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和胀痛的青眼圈叹了口气:“真是小窥天下人了。” 第一零零三章 单老的推理 莫小小觉得营地气氛很诡异。 好不容易在野外捉到了几只适合培养成蛊虫的野生虫,莫小小压着饭点儿赶回了营地,却发现营地气氛不太对劲。 端着精致的瓷碗,呼噜呼噜得唆着碗中鲜美浓汤,老者和小追星双眼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掌柜的身上,两人死死盯着掌柜的。 此刻再说什么投奔亲戚的生意人什么的就是在侮辱人家智商了。 别人不知道单老什么实力可小追星心里却是清楚得很,在这之前逃跑、下药、骗人、甚至强行鸡蛋碰石头一般正面硬上等等等等,手段层出不穷,但是毫无疑问小追星和单老之间存在着如同天堑一般的差距,一切的小聪明、所有的手段,都在单老淡然间轻易挥手破除,看似这些都是无用功,可是只有小追星最清楚这些都是他在江湖上混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本钱,这些本事可都是一次次生死之际练出来的。 然而在单老蛮不讲理的强横力量面前统统化作了无用功,要知道小追星虽然在单老眼中实力不济,但是那也要看是在谁眼里,就以小追星的功夫即便是正面弱势可是凭着轻功也够在江湖闯出些名头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可以靠蛮不讲理的力量镇压小追星的单老,居然被一个籍籍无名的路人甲给顶翻了。 “咳。”掌柜的强撑着面瘫状,看向白晓笙,他在求救,毕竟被一老一小两个男人盯着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不得不说这一路上掌柜的对于白晓笙开始产生了依赖性,遇事不懂问白晓笙,找不清路问白晓笙,不认识人问白晓笙,不得不说白晓笙自称掌柜的手下读作“天字一号账房”写作“天字一号狗腿”还是相当称职的。 然而白晓笙眼珠子飘向一边,顺势扭过头,抱着个空碗嗦个不停,表示无能为力。 你都把人家车翻了你还叫我怎么圆谎? 臣妾做不到! 白晓笙觉得有的时候是该让自家掌柜的为自己的任性埋个单了。 掌柜的苦笑,他深知自己从来都不是个静得下来的主儿,不然前世也不会满江湖溜达了,自从苏醒过来一路上都处于身体被掏空状态,憋得掌柜的难受,所以之前好不容易积攒了点气血就在卧龙山指点两个蓝白的时候给消耗干净了,那一次差点没把本源给榨出汁儿来。 有了前车之鉴掌柜的便老老实实开始养身体,直到最近才把身体给养到能够自由活动的地步,便开始闹腾了:烧柴做饭打猎恨不得一个人干了所有的活儿,但是总觉得缺点儿什么,直到听到单老的“挑衅”才明白。 自己手痒痒了。 作为气血之道的创始人掌柜的相当在意如今的江湖上气血之道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所以这也是为何虽然单老给了掌柜的台阶可掌柜的却作熟视无睹状非要一较高下。 当初掌柜的创建的气血之道修习法本撑死了就是一门强化版本的强身健体术,但是在百年的改版、改编、改造乃至魔改之下逐渐演变成一颗种子种下万千枝丫茂盛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局面。 结果就是掌柜的倚老打小把隔了两代把人家给揍了。 另一边,有人确实欣喜不已。 宁十三美滋滋的端着个饭碗毫无形象的蹲在掌柜的身后两步的位置,一边嗦汤一边打量着单老眼睛上的淤痕,虽然看着这个从小陪伴自己一起长大的长辈被揍心里很是难受,但是更多的却是肆无忌惮的嘚瑟。 单老作为宁家的客卿之一,本事宁十三是见过的,从小到大宁十三每次遭遇了抢劫、绑票、暗杀都是单老出手摆平的,可以说宁家最了解单老手段的不是肖百里,也不是其他族人,更不是诸多客卿,而是宁十三。 “这下好了,单老爷子都打不过这伙人,看谁能够捉我回去。”宁十三乐呵呵的端着碗,觉得自己和掌柜的达成交易简直是自己最英明的决定了,一想到自己能够离开宁家那个牢笼可以在江湖上满世界溜达一副脸在易容后的面孔下傻乐,使得易容用的面具由于真实面孔的大幅度表情而面目扭曲,只看外表相当骇人。 “唉——” 单老只觉得自己最近两天把大半辈子的气都叹完了,自从学成出道以来单老没少受到挫折,但是这一次格外难受。 就在刚才单老以火力拳势对撞犁牛站桩,为了在郭小道这个“未来的徒弟”面前博得好感,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掌柜的但是为了自身武学传承也是无可奈何。 单老回想方才自己和掌柜的对招,火栗拳势来源于火中取栗,其意在“炸”,单老方才浑身拧转,下盘压稳,浑身气血轰涌,周身筋肉骨膜在气血的冲烧下浑身炸响宛如火中暴栗,已然将“炸”字诀运转到极限,然而在拳拳相对的一瞬间却感觉自己打出去的一拳打到了空出,而自己的手腕却好似被什么东西给顶了一下,非要说的话好像是被什么尖钝之物撞破了拳势,整个架势顺便崩溃,随即整个人被迅猛的拳势所牵引,朝着正前方扑了过去,结果…… 撞到了掌柜的拳头上。 没错,是撞上去的,这才是让单老感到难受的地方。 “简直就是戏耍啊,双方层次相差太多了。”单老双眼放光,他想起了自己还在师傅手下习武之时不知天高地厚去挑衅师傅结果被吊打时候的感觉,这是何等相似。 “错不了,这个男人,绝对是高手,这么说来……” 单老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一天前感受到的那股惊天杀气,单老自己都感觉到了,面前这个男人不可能感觉不到,然而这个男人却无动于衷,考虑到方向位置问题…… 单老捧着精致瓷碗举在面前,隐藏在后面的双眼则是盯着掌柜的。 “这个懒洋洋的男人,就算不是那股杀气的来源也绝对和那股杀气脱不开关系!” 第一零零四章 荒野惊变 荒野上,读作野盗写作野狗的野盗们在这片无法之地上艰难生存。 “现在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心疼的看了看手中难得的兵刃,这是一把锁环刀,大刀作为众多武器中的重武器,重量是根本,灵巧是优势所在。镶嵌圆环使得大刀重量增加,挥刀之时使得势能增加保证攻击能力,在攻击力十足的基础上不失灵活性,由于锁环刀方便上手,就算仅靠蛮力也能施展出不错的威力,深得江湖客喜爱,行走江湖,身为侠义之士最重要的就是光明磊落,刀背上的铁环挥起来时叮铃铃响,一是显得自己不会偷袭别人,二则是壮大自己声势。 这柄锁环刀是从一个江湖客身上夺来的,这个江湖客也不知道得罪了谁,逃到荒野上浑身带伤,结果很不幸的遇到了正在“干活儿”的野盗们,被活生生补刀补死,这把铁环大刀则是成为了这个野盗的战利品,而他也顺势给自己取名为“铁环”。 荒野上野盗是没有姓名的,只有绰号诨号。 宽厚的刀背上总共有九个空洞,以往小刀还在的时候这个名为铁环的野盗总是喜欢将所有的铁环上满,行动起来虽然暴露行踪但是声势不俗,在劈砍中由于铁环的重量加成也使得铁环的武力提高不少。 可是自从小刀带着野盗团伙中七个最强的喽啰离开之后这个名为铁环的野盗就把自己大刀的刀背上九个叮当作响的铁环给卸了下来。 至于原因嘛…… “不……不好了!”一个野盗喽啰狼狈的翻滚进临时搭建的野盗窝点,浑身都是伤口不说,手臂还少了半截,虽然已经撕开衣服将伤口包起来但是鲜血依旧在淅淅沥沥的滴血。 “草蛇!”铁环野盗一惊,连忙将这个受伤的野盗扶起来,看到他的断臂满面惊怒:“你不是和老猫、石头他们去踩点儿了吗!怎么搞成这副模样!老猫和石头呢!?莫非他们又……” 受伤的绰号草蛇的野盗咳了一口血:“没错,就是他们,那些家伙都疯了,居然围攻我们,我跑得快,老猫和石头拼死把我送出来了,但是我这次看到东边的和南边的人联手了。” “!” 铁环野盗吃惊:“你没看错!?” “绝对没错!”草蛇野盗由于失血过多面色惨白,他忍痛点头:“东边的毛狗和南边的烂眼佬,虽然混在里面但是我不会认错的,那绝对是他们俩!” 铁环野盗满脸不可思议。 这片荒野上被四个野盗头子平分,东西南北各一个,其中小刀被称为刀爷,占据北边的地盘,荒蛇占据西边儿,东边的野盗头子诨号赤蛟,是个驼背的老头子,本事不小,据说以前是做武场习教的,后来被人踢馆把背给打坏了,干脆就自暴自弃来这片荒野上拉起队伍当起了野盗。而南边儿的则是一个叫做红雀的妖娆女人,别看红雀是个女人,但是手段狠辣异常,女人特有的细腻被她运用到野盗行径上行事简直滴水不露,荒蛇、小刀和赤蛟都被贴上了望机楼的通缉榜,可红雀除了荒野上有名之外出了荒野居然籍籍无名,和其他三个野盗头子名声“显赫”相比简直低调得不像话。 由于赤蛟和红雀的地盘相当接近,时常有摩擦,最激烈的一次是赤蛟和红雀都亲自下场动手了,结果是赤蛟被砍伤了肩膀、红雀被伤到了脸,二者也是因这场乱斗而结下了不可调解的梁子。 “现在这两伙儿最不可能和解的野盗团伙……这两伙儿人居然联手!?” 铁环野盗心中震惊之余也是有些不可思议。 小刀出门去考侠士资格不在荒野,荒蛇在侠士资格考核后也不知所踪,本以为这两块肥肉够赤蛟和红雀两伙儿人撕逼好一阵子,但是目前看来这赤蛟和红雀这两个绝对不会联手的野盗头子居然联手了,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鬼才信! “这两个人绝对不会和解。”铁环一颗心沉下来:“看来有外力介入了。” “我们搬家。”铁环果断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草蛇惨白的面色满是苦涩:“我们兄弟已经分散在了荒野的各个角落,若是靠着化整为零的战术增加生存力,但是这是在赤蛟和红雀两家争斗的情况下采取的行动,如今赤蛟和红雀联合,整个荒野纳入二人手中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没错,现在小刀麾下的野盗们都化整为零,散落在整个荒野,各自为战。 “没错,所以我们才要拖时间。”铁环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身边的东西,架起由于失血过多脚有些发软的草蛇,目光坚定:“绝对不能放弃。” “赤蛟和红雀这二人绝对不会联手,荒野之外由不得了的力量介入了,我们能做的只有是拖。”铁环野盗架着草蛇野盗离开这个临时的据点:“至少要拖到刀爷回来!” 在一荒野某处,两个绝对不可能站在一起的人齐齐跪在一个人的面前。 “还要多久?” 这个一身夜行衣,面孔被遮挡的严严实实,说话好似含了一口水,含糊不清,但是却恰好控制在能被别人听懂的范围内,声音浑浊分不清男女,声音语调平缓,听不出喜怒。 “回大人。”红雀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害怕到了极致:“北面的那些野盗有些麻烦,他们就好像是荒野上的土鼠一样满荒野逃……” “少废话!”一声粗混的低吼,伴随着浑厚的鼻息和沉重的踏步,一个庞大的身影从这个身穿夜行衣的神秘人身后走了出来:“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是……”红雀条件反射的低头,她所害怕的不是这个庞大身影带来的骇人压迫力和恐怖体格,而是这个壮汉的右边身体——这个壮汉右边身体从肩膀到右臂居然都是由木头制成的,可以看到精妙的机栝和血肉相结合,裸露的上半身可以看到血肉和木制的假肢相互融接部分骇人的恐怖伤口数量简直多到让人头皮发麻,木制机关半身的右臂末端嵌着一柄看着就知道重量恐怖的厚重巨斧,在机关的牵引下不断做着挥动的举动。 第一零零五章 猎侠会 荒野上的生活极为规律,白天是野盗们出工活动的时间,他们可以在白日狩猎、抢劫、挖陷阱,为了生存甚至可以无恶不作,在这片没有法度没有限制的荒野上肆虐,成群结队的野盗在荒野肆无忌惮,就算是荒野上最为强大的荒熊听见了动静都会远远避开——这帮野狗一旦发起疯来比什么都要麻烦。但是到了晚上,荒野将成为野兽的天下,没有黑暗视觉和灵敏的视觉,更没有悄无声息的羽毛和隐藏锋利锐爪的肉垫,野盗到了晚上就成了弱势的一方,夜晚的荒野,是野兽们的天堂。 但那是以前。 一刀劈开拦在面前的杂草,一个野盗手持火把行走在黑夜中,一般来说夜晚行走在野兽横行的地段江湖客都会避免点灯、进食,甚至连驱虫用的药粉都不用,就怕惊扰到了潜伏在黑夜的猎食者,然而这个野盗显然没这个顾虑。 “后面的跟上!”这个野盗高举火把挥挥手,随后一个又一个的野盗顺着他踩出来的野径小道钻了出来,他们身后一片火光,摇摇放眼望去,原本廖无人烟的荒野上却是扎着无数的帐篷,帐篷前都燃着一堆堆的篝火,帐篷之间留着一定的距离供人行走,不少野盗在帐篷之间来回走动,有的是闲聊,有的在磨刀,有的在啃食着白天剩下的吃食,这片区域比起野盗的窝点更像是一个村庄的集群,因为你甚至可以看到有两个野盗各自手里拿着猎物或者兵刃相互之间你来我往大声争吵,争得面红耳赤甚至脸贴脸口水唾沫满天飞,最后交换物品或者不欢而散。 在这个野盗村庄的集群外围,一队又一队的野盗手中高举火把排出歪歪扭扭勉强看得出是一条的队伍围着这个野盗村庄的外围巡逻,这些野盗身穿长袖长裤,甚至还戴着手套,这些衣物虽然材质都是最廉价的艾麻编织的,但是这些衣服的款式都是一模一样,在荒野上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荒野上物资匮乏,许多野盗甚至都是直接扯了块兽皮往身上一裹了事儿,毕竟在这片鬼地方能活下来就已经很知足了,衣物什么的对于野盗来说简直就是奢侈品,然而这帮野盗身上所穿的衣物都是一模一样的配置,麻衣麻裤,而在这套衣物的遮掩下这些野盗的身躯某个部位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然的凸起,这些凸起看起来并非是肌肉性质的东西,而是坚硬的块状,尖锐部分隔着衣物顶起非常明显,非要说的话,有点像盔甲钢铁护腕一类的东西。 这些野盗巡逻队零零散散的拉得老长,巡逻这种事是最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一旦被人发现了就是你死我活,要么被对方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痛下杀手瞬间秒掉,要么拼死呼喝引来自己人前来助阵,基本上没有野盗愿意出来巡逻,没油水也没好处,人家客栈跑堂儿守夜都还涨工钱呢,野盗呢?晚上不被野兽啃掉都算是大吉大利了。 然而这些野盗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模样,虽然队伍排的凌乱但是每个人的双眼都瞪得老大,四下张望,可以说是十分敬业,距离这些野盗巡逻队约十步远的距离,一束草丛发出淅淅嗦嗦的声音,虽然很短暂,但是还是被其中一人发现了,那人第一反应居然反手将自己手里的大刀甩了过去,同时高声呼喝唤来同伴把这块地方包围起来。 这柄大刀是那种双手刀,把柄很长,是力量型的江湖客用的,就连刀身都比寻常大刀要多出三分之一,然而就是这么一柄沉重的大刀居然被这个野盗反手甩了出去,而且速度不慢,大刀被甩出去的同时甚至可以听到破开空气的呼啸声,落地整整小半个刀头都劈进了地里,只剩下大半个刀身和双手刀柄露在外面不断抖动,借助摇晃来消化这破空一投的力道。 然而虽然威势惊人,但这柄刀的落点距离目标草丛差了足足五步远,不过其他野盗的反应也很快,以这柄双手大刀为中心连窜带跳的迅速将这块地方包围了起来。 野盗巡逻队的野盗们手持各类兵刃,缓缓收拢包围圈,确保没有人可以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离,最后将那一丛摇晃过的草丛围在中心,不约而同的抬起手中的兵刃朝着草丛砸下,血肉飞溅,每个野盗的手上、身上、脸上都沾染上了血污,从他们的脸上甚至能看到诡异而扭曲的笑容。 那是宣泄暴力所露出的表情。 “停!”为首野盗扒开草丛,草丛里面躺着一只被砍得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小兽,在一帮野盗的围砍下这头小兽已经成为了一滩烂肉了。 “嘁,不是人啊。”众野盗看到这滩烂肉兴致全无,又摇摇摆摆的回到了队伍里,那个单手丢出双手大刀那惊人一击的野盗却满脸痛苦半跪在地上,捂着肩膀痛苦低嚎,鲜血隐隐渗透肩膀的衣料,面目扭曲骇人,然而其他野盗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活该,谁叫他那么嘚瑟。” “就是,明明大人都说了刚刚缝合不要大力动手,他偏不听。” “得到了力量失去了脑子,真可怜。” “这个家伙是前不久刚刚加入的吧?” “现在荒野上只要是野盗就必须要加入‘猎侠会’,这是规矩。” “‘猎侠会’啊,这个名字听好,听说北边儿的老大去考侠士资格去了?” “真是蠢,那个耍刀的要是晚点儿走没准儿也能得到力量。” “别开玩笑了,刀爷要是回来了你敢这么说?” “呸,还刀爷,就我现在的模样,吓都吓死他!回来又怎么样?还不是变成一条狗?” 就在野盗们的注意力聚集在那个发作的野盗身上的时候,一个小小的黑影从距离被剁成肉泥的兔子不远的一个兔子窝里面钻了出来,悄悄的消失在了荒野的黑夜中。 第一零零六章 荒野局势 一个小小的黑影在黑夜的荒野中窜动,就好似一只大号的兔子。 这个黑影偷偷摸摸的摸到一颗枯死的大树下,这颗大树足足有三人环抱这么粗,月光照耀下枯死的大树犹如一截森森白骨,这个黑影伸手捂住嘴,鼓起腮帮子吹出了猫头鹰的声音。 漆黑的荒野,渺无人烟的环境,在猫头鹰诡异的声音回荡下格外恐怖。 猫头鹰的叫声响起后,毫无动静,但是紧接着这个黑影又把手捂在嘴边,喉咙发出低吼的声音,好似野狗抢地盘的前兆,直到这样,枯死的大树的一侧才裂开一道口子,一块树皮被里面拿开,一个野盗谨慎的四处张望,见到那个小小的黑影眼中惊喜,赶紧招了招手,而那个黑影也不含糊,几个跃动便落入枯死大树的缝隙,等外面没人了,树皮再次从里面被盖起来,从外面看丝毫看不出破绽。 这个野盗将黑影接进大树后,伸手往地上一掀,一块厚重的草皮便被掀开,露出足让一人通过的洞口,下面居然有一条地道,这个黑影率先进入,野盗紧随其后,进入地道后野盗顺手将伪装用的草皮重新盖了回去。 伴随着走动,地道越来越大,到最后居然到了一个地下基地一般的土窑子里,几根被掏空的竹管戳在土窑子壁口连接着外面,保证里面不会因为长时间蔽塞的窒息,不过饶是如此里面依旧是一股难以让人忍受的味道,血腥味、尿骚味和汗馊味混杂在一起简直是嗅觉的地狱。 在这个土窑子里面有十来个野盗坐在地上,几乎个个带伤,甚至还有几个人陷入了半昏迷半沉睡的状态,但是每一个人身上都弥漫着彪悍的气息,若是小刀在现场定然会惊讶,这些人都是自己手下的野盗。 这些野盗见到一团黑影蹦了进来,纷纷面露惊喜,甚至叫醒那些半昏迷状态的野盗纷纷围了过去。 这团黑影剥去了身上缝合的兔子皮,从里面钻出个人,这个人身材矮小到几乎可以用畸形来形容,但是却是小刀手底下最好的斥候。 “兔子,外面怎么样?”一个野盗满怀希望:“刀爷回来了吗?” 被叫兔子的野盗摇摇头,尖细的嗓子回答:“没有,不仅如此,那些家伙已经快扩张到我们这里来了,而且还成立了个叫什么‘猎侠会’的东西。” “呸!”一个野盗不屑的吐了口唾沫然后踩上去使劲儿用脚碾:“‘猎侠会?’等我们刀爷考上侠士资格回来把他们一个个剥皮点天灯!” 这句话放在以往一定会有人乐得附和,毕竟小刀虽然练错了功夫但是实力还是很强的,这也是他们追随小刀的原因,但是此刻这句话说出来却没有人接茬,搞得这个野盗情绪爆炸:“怎么?你们不信刀爷能把他们点天灯?啊?是不是想投靠到对面去!?” 没错,对面,现在荒野上所有的野盗势力都被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猎侠会”给收拢了起来,就连那些难民流民都不放过,只要踏足荒野的,不管是不是路过,要么加入猎侠会,要么死,没有第三种选项。 而如今荒野上还没有加入猎侠会的野盗除了那些漏网之鱼的星零几人就只剩下小刀仅存的那些下手了。 “你不要激动。”一个野盗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在这里的人就是因为不愿意加入他们才会聚集在这里。” 另一个野盗沉声问:“兔子,他们的情况如何?” 这个被称之为兔子的畸形矮男尖细着嗓子:“那些被收拢的野盗已经开始聚集扎堆了,看模样是要在荒野建立驻地,而且今天巡逻队又多了一支,我差点被发现,要不是随身带了只野兔子我就死定了。” 兔子回想起来都觉得后怕,那柄双手刀虽然距离目标落点差了足足五步远,但是好死不死这个叫兔子的野盗当时就躲在哪里,刀刃距离兔子的鼻尖就差那么一丢丢,要不是那个野盗突然发作兔子很有可能被那群野盗巡逻队当场逮到。 “又多了队怪物吗?”一个野盗撇撇嘴。 原本荒野上野盗们的实力都差不多,虽然有高有低但是辅以一些阴险手段也能打得有来有回,然而就在小刀走后不久,对面的野盗又来了,本以为又是一场虎头蛇尾的打斗,可没想到对面的野盗实力惊人,出手力大势沉,打在他们身上似乎也毫无反应,反倒是自己的手被震得生疼,而且时不时还会有些暗器从莫名其妙的地方飞出来。 就这样小刀的野盗据点被轻而易举的给打掉了,据点的野盗死的死逃的逃,在荒野上和“猎侠会”打起了游击战。 这些小刀手下的野盗在这段时间的斗智斗勇打游击中对于对面那些实力莫名其妙大涨的野盗也有些了了解,契机则是一次被追杀中,在拼杀过程中对面一个人的肩膀被砍中了,当时用的兵刃是铁爪,一下子就把那个野盗的衣物给抓破了,暴露在外面的是机关化的木制结构和小小的机关暗器孔,而就是这一次偶尔的一击,让这些野盗发现了那些被收服的野盗实力大涨的秘密。 “谁特么会去投靠对面被改造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一个野盗笑着拍了拍胸脯:“大爷我对自己的这身疙瘩肉满意着呢。” …… “废物!” 肥壮的人影盘膝坐在野盗村庄的最大的帐篷里面,饶是如此他也比面前站着的人高出两个脑袋。 嘴里咀嚼着什么,这个肥壮的人一巴掌挥出,蒲扇大的肥厚巴掌打到人身上却是坚硬如铁,一下子就把站在他面前的那个野盗给拍得在地上滚了两圈,身上的木制零件儿也散了一地,一只木制的机关胳臂从这个野盗的肩膀上掉落在了地上,这根胳臂做工十分粗糙,完全是用铁皮胡乱铆的一个残次品,饶是如此这个野盗也不敢起身,而是干脆就趴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狂山大人饶命!饶命啊!” “哼,真是废物,连还手都不敢。” 名唤狂山的肥壮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开口高声命令:“加快速度,把野盗巡逻队派出更远的地方,让这个村子尽快扩张,我要这个村子,掩盖整个荒野!,那些发现了我们秘密的野盗,要么吸纳进来丢给大人改造,要么,杀人灭口!” 第359章 锦毛鼠 望机阁蜂巢,依旧忙碌。 当初某个新来的新人已经彻底熟悉了蜂巢的办事效率,一身鬼影手的功夫彻底施展开,双眼运力一目十行,手臂飞速运动带起的残影烙印在视网膜上,从背面看过去好似一人身上长了八只半透明的鬼手一般。 蜂巢的人办事各有各的分工,有的分拣地区情报,有的则是按照汇报登记将情报信息分级,有的人则是审核情报,并利用已知情报判断该情报的真实性。 “嗯?” 鬼影手骤停,他皱眉用胳臂肘戳了戳身边同僚:“你看看这个情报,你们那边有没有相关判断条件?” 旁边的同僚打趣:“哟呵,还有最猛新人不能独自判断的情报?我看看……嗯……嗯?” 面色从轻松到慎重再到凝重,同僚一连串的面色变幻让他知道了这封情报的严重性。 蜂巢的情报审核中枢一共分为十组,这十组分别以十天干为名,分别是甲组、乙组、丙组、丁组、戊组、己组、庚组、辛组、壬组、癸组,每个组六人,这六十人的脑中记录着大量的江湖情报,若是把这些情报都集中在一起那么整个蜂巢的情报容量也就呼之欲出了。 如果一个小组的人识别不出情报真伪,那么就会流给后面的同僚,无论何种情报都会在传递给最后的癸组之前被验明正身,然而现在却有一封情报毫无阻碍的流了下去,而没到一个小组手里都会令这个小组宕机,宛如恶性病毒一般在情报审核中枢里传播。 终于,这封情报流到了最后的癸组组长手中。 打开情报一目十行,癸组组长回想脑中已知情报,又看了看自己的组员。 所有人摇头。 癸组组长深吸一口气,拉下了他手边的棕红色拉绳。 略带一丝沉闷的铜钟声响起。 癸组组长有一个其他组组长都没有的特权,那就是直接召唤十二地支的侠士。 每一封情报都是望机阁的蜂巢明探暗子冒着风险回传回来的,有的时候甚至会冒着生命危险,所以每一封情报的背后都是无数蜂巢明探暗子的无私奉献和不懈努力,都不能小觑,有的情报甚至是蜂巢的明探暗子冒着生命危险回传回来的。 所以当有无法确认真伪的情报出现后癸组的组长将之间联系望机阁的武力巅峰——拥有十二地支称号的侠士前去一探究竟,拥有江湖最巅峰武力值的他们可以说就算是纵横江湖都不在话下。 听到这陌生的铜钟声,最猛新人面色一变,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那封信流到了哪个组手里,但是他有个预感,现在传唤十二地支的情报就是自己手中流出去的那封。 要么,这封情报确实出错。 要么,这个江湖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革。 而这场变革带来的,将是狂风暴雨般的摧残。 “啊呀啊呀,是什么情报居然让我们蜂巢的情报专家都分辨不出真伪?” 一个轻佻的声音从门帘外传来,一个身穿金色华服的公子哥笑眯眯的掀开门帘施施然走了进来,此人头戴金玉束冠,一头乌发中隐隐有几束金色发丝被捋在脑后,面冠如玉,手上乌木折扇收拢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手心,整个一浑身金光的偏偏浊世公子哥。 看到来人,癸组组长面色大变:“怎么是您来了!” 不得不怪癸组组长大惊失色,此人年岁已过五十,但是面皮依旧是这幅二十好几的公子哥模样,一身武功深不可测,据说仅此赐予望机楼的楼主。 常年一身金丝玉带华贵无比,出行都是汗血宝驹牵车,照理来说望机阁给予此人的资源根本不足以支撑堪称天价的开销,可偏偏没有人知道为何他如此富饶,甚至连望机楼的蜂巢都查不出此人经济来源有问题。 没错,不是查不出经济来源,而是查不出经济来源有问题,明明是异常的开销,但是每一笔钱都有明本账目,毫无破绽。 此人便是十二地支中的第一位,子鼠,锦毛鼠。 “唔,这个问题问得好。”锦毛鼠笑眯眯用手中折扇轻轻点了点下嘴唇作思考状:“我想想看啊,牛和兔被派去星罗深林了,虎蛇马被丢到龙舌边境了,龙还跟在楼主身边,羊和猴儿被我算计至今应该还在大西泽里面扑腾呢,至于狗和猪嘛……”锦毛鼠眼中闪过一丝快意的寒光:“刚刚我们正在切磋呢,估计累了,一时半会儿起不了,所以我就来啦~” 听到锦毛鼠毫不在意的自曝自己算计同僚,癸组组长不寒而栗,因为每次被锦毛鼠陷害的人都找不到证据,而即便锦毛鼠供认不讳,以他毫无破绽的行事风格和无与伦比的绝强武力,在这片江湖上还有谁可以惩治他? 这也是癸组组长讨厌锦毛鼠的原因,锦毛鼠虽然行事毫无破绽,武力超群,但是终归是一个有性格缺陷的人,在癸组组长看来,锦毛鼠缺乏最基本的敬畏。 对武学的敬畏、对生命的敬畏、对人性的敬畏、以及对未知的敬畏。 锦毛鼠给癸组组长的印象永远都是笑眯眯的,这幅表情似乎可以在他脸上挂到天荒地老,而在他想到那些恶毒计划的时候,脸上挂着的依旧是这幅对什么都饶有兴趣的笑脸。 “别傻站着了。”锦毛鼠从癸组组长手中抢过情报,打开看了半晌,嘴角露出的微笑弧度几乎扭曲到了耳后根。 “死而复生?” “人体改造?” “机关术?” “猎侠会?” 看着一行行的情报,锦毛鼠嗤笑摇了摇头,挥了挥手里的情报,无所谓道:“这一看就是假的好吧?” “这片江湖上有谁能够死而复生?也就那个傻缺小皇帝在等。”锦毛鼠不屑的撇撇嘴摆了摆手:“这种垃圾情报是用来混淆视听的,不过为了让你们心安,我只能走一趟咯~” “那就麻烦您走一趟了。” …… 走出蜂巢。 “嗯,做的还不够谨慎呐~”锦毛鼠将手中的情报用力捏了捏,随即一股气血之力将这纸情报给碾成了粉末,随手丢弃:“不过也好,名正言顺的过去看看,正好去看看那边究竟发展得怎么样了。” 锦毛鼠此刻笑眯眯的表情此刻竟是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第360章 柔柔记性可好啦! 半空中一个窈窕的身影不断在树林中穿梭,脚踏之处即便是只有半个手腕粗细的树枝也仅仅是轻微一颤,行动起来更是无声无息,宛如幽灵。 地面上同样是一个窈窕的身影,此刻正满地寻找蛛丝马迹。 过了半晌,两个窈窕身影汇合。 常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怎么样,找到线索了吗?” 常冥黑这一张脸连连摇头。 大意了! 幽冥二女咬牙,就在不久之前,幽冥二女前去观望掌柜等人的行踪,却发现掌柜等人依旧活蹦乱跳,不过他们似乎产生了内讧,那个后来出现的独臂老者被打青了眼圈。 …… “你慢点儿!”郭小道小心的搀扶着自己从野狗群救回来的妇人,不得不说掌柜的医术高超,明明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经过掌柜的处理包扎如今根本看不出有多严重,淡淡的药味被洁白的纱布包裹,妇人杵着由掌柜的把关,那个木匠出身的野盗所制作的拐棍,小心翼翼的练习着。 而此刻这个野盗似乎很忙。 “不对不对!” 木匠野盗一双粗糙大手上捧着一对木制锁扣,正一副吃力的模样摆弄着,掌柜的则在一旁指导:“这个锁扣啊,你要学会利用巧力,不要生拉硬拽,要学会用扭动的力量,你看就像这样。”掌柜的从木匠野盗手中拿起木制锁扣,轻轻一扭,就把将木匠野盗逼得满头大汗的锁扣给解开了,然后还不等木匠野盗看清,便闪电般组装回去,木制锁扣又再一次被抛回木匠野盗的手中。 就在吃完饭后,闲来没事儿的掌柜的吩咐木匠野盗做了这么两个锁扣解闷儿,没想到这个木匠野盗一下子就迷上了这种精妙的设计,非要缠着掌柜的学。 原本掌柜的教导木匠野盗“天工”一法也不过是心血来潮,但是却一下子将木匠野盗拉入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本都已经放弃了的木匠本能重新燃烧起熊熊烈焰,郭小道捡回来的木柴有一半都被这个家伙拿来练手了。 然而掌柜的传授随心,不想做事儿的时候一个拇指都懒得动弹,但架不住木匠野盗频繁献殷勤。 别忘了这些野盗现在可是还套着白晓笙亲手做的然如融蜡妖一般的易容面具呢,这副尊荣就算是白天放出到大街上都会有人报官,是在影响市容。 被这副尊荣盯着,掌柜的也是反胃得很,于是干脆就在白晓笙笔墨伺候之下画了几组制作图让这个野盗做出来,然后将这些木制部件变戏法儿一般拼到一起,声称木匠的秘密就在这套锁里面,若是全部解开,那么掌柜的就把“天工一脉”的绝活儿传授给木匠野盗。 于是这个木匠野盗就和木制孔明锁较上劲儿了。 妇人杵着拐杖往外走,郭小道见了连忙来搀扶,结果在妇人微红脸颊解释下红着个猴屁股大脸滴溜溜的走开了。 妇人杵着拐杖来到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颤声:“你们出来吧。” 话音刚落,幽冥二女便从一棵树后绕了出来。 妇人见只有二人,面色一变:“我女儿呢?” “放心。”常幽温婉一笑:“你的女儿安全得很。” 妇人不放心:“那让我看看我的女儿!” 温婉的笑容瞬间冷硬,常幽冷冷道:“现在你没有资格和我们讨价还价,想要和你女儿团聚,就赶紧把你手里的药下到他们的吃食中,我再给你一日,若到时候我再看到那群人依旧活蹦乱跳,我每过一个时辰,就在你女儿粉嘟嘟的脸蛋上划一刀……” “别!”妇人颤声惊叫:“我做!我做就是了!” 幽冥二女满意的点头,施展轻功消失在妇人眼中,只留下惶恐不安的妇人。 然而…… “谁知道现在小孩子那么能跑!”常幽苦着一张脸:“那个小丫头片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都怨你!”常冥抱怨:“说什么‘哎呀不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嘛,那对小短腿我双手倒立方圆百里都能追上’,你现在倒是双手倒立给我追追看啊!” 常冥学习的神态惟妙惟肖,在常幽看来就是讥讽之意,但是却没有丝毫反驳。 沉默片刻,常幽道:“我说,那个小丫头片子该不会是被什么山林野兽给叼到窝里,或者干脆就被吃进肚子里去了吧?” 此刻以幽冥二女的脚程早已超出了那个小女孩的行动范围,然而却依旧找不到小女孩的身影。 “不行!必须要找到那个小丫头!那可是胁迫那个妇人老实办事儿的唯一办法!” 想到这里,幽冥二女返身折回:“走!再往回找一遍!” …… 不知自己老巢出了大变故的小刀此刻很是头疼。 “你能不能下来自己走?” “不嘛~”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小刀背后传来,一个粉刁玉琢的小女孩此刻正坐在小刀肩头,双手抓着小刀的耳朵,下巴顶在小刀的天灵盖上。 “喂!你骑就骑!女孩子家家的别动手动脚的啊!信不信我宰了你喂狗?”小刀感觉自己的耳朵被拧了一下,虎着一张脸威吓,然而这个小女孩根本不吃这一套:“你不会的,你是好人!” “好人?”小刀忍不住嗤笑了出来,伸出手把小丫头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放到地上,指着自己:“你说我是好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女孩茫然摇头。 小刀轻轻一笑:“说出来吓死你,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刀爷,荒野上有四分之一的地盘都是我的。” 小女孩一怔,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也很生疏笨拙的朝着小刀行了一个女子礼,眉目尽是庄重:“刀爷好,小女姓沙,名怀柔,小名柔柔。” “我特么不是在和你互报家门……算了,我和你一个奶娃娃较什么劲儿。”小刀摇摇头:“你真的认识走出这片林子的路?” 小女孩点点头:“我记性可好啦!”说着张开双臂,意思不言而喻。 小刀叹气,弯腰将被碰到痒痒点咯咯直笑的小丫头摆到了脖子上让其坐好。 “走哪边?” “这边!” “那边不是刚刚走过吗?” “那……这边!” “……你真的认识路吗?” “柔柔记性可好啦!” 第361章 抱大腿 掌柜的本性上是一个很懒的人,作为一个有足够资本熬死别人的长生种掌柜的惰性深入骨髓,没有什么事情是使剑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拖久点儿,当年墨壤年代最难打的一关,也是最后一战,那是个医师,也是个机关师,他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也对机栝之道烂熟于心,当年他的理念很简单,那就是通过自己的力量让手无寸铁之人掌控强大的力量,足够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力量。 这份理念和掌柜的行动初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相同的,但是掌柜的所追求的是公平,而那个医师追求的则是纯粹的改变,虽然理念相同但是走出来的路确实背道而驰,而最终掌柜的领着队伍封锁了周边,自己则一个人潜入敌营渗透到内部,硬生生耗费了十二年的时间坐上了距离那个医师最近的位置,然后借着这十二年打下的关系一举策反才将这个疯狂的天才一举拿下。 也许放在当年那个疯狂的医师就是天选之子,可惜这个天选之子在掌柜的眼中已经彻底长歪了。 以一人之名评点天下,站在时间之上的掌柜的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资本。 而现在…… 掌柜的有点儿头疼。 “所以说了,我那时巧合。”掌柜的夸张的模拟出方才单老打出的一拳:“你当时是这样打过来的对吧?” 单老点头。 然后掌柜的作出一个非常蹩脚看起来非常滑稽的动作,一边做一边讲解:“本来我是应该弯腰俯身以老牛抬头的架势顶你的中盘的,然后刚好有个虫子飞到我的眼睛里了,我条件反射的侧身,正好一拳撞到了你的手腕打偏了你的拳路架势,另一拳则不小心撞上了你的眼睛……你能理解吗?” 单老点头:“我理解。” 掌柜的擦了一把浮汗:“终于……” 还不等掌柜的把话说完,单老双目闪烁,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高人所行之事并非我等庸才能够猜测的,前辈高手风范值得我辈敬仰,还请收我为徒。” 掌柜的:“……” 我摔桌子了啊! 掌柜的牵强的笑道:“不是,你这个人都一大把年纪了一口一个前辈的喊我,你看看我,才三十好几而立之年,你再看看你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古稀年岁,你喊我前辈你不觉得很违和吗?” 单老满脸羞赧:“前辈教训的是,晚辈不学无术耽误了大好年华,让前辈见效了,若是前辈看的不顺眼晚辈可以去易个容再来……” 掌柜惊了,这小老头看着剑骨正统的,怎么满脑子骚操作呢?!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单老自顾自说道:“晚辈年轻之时练过横练功夫,底子不错,如今身子骨硬挺腰骨笔直,比起那些因为年老而骨骼佝偻之辈要有优势,面皮虽然有些皱褶但是崩一崩也不碍事儿,把胡子剃光看面庞起码年轻二十岁,虽然满头白发但是如今不少年轻人行走江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故事有内涵有底蕴还特地去把乌发染白,晚辈这一头白发也不算扎眼……” 莫小小目瞪口呆:“这老头儿有点儿东西啊……” 白晓笙见怪不怪,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不少道貌岸然的家伙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人是一面镜子,有里有外,像这种越是古板的人就藏得越深,只会在特定环境或者特定条件下暴露出来。 这种人被称之为闷骚。 郭小道目瞪口呆,而宁十三则是早有预料。 在宁十三还在宁家的时候,那时候宁十三还小,心也还没有野,在肖百里定制的培养计划中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自我升华,别的同龄人在“游街看戏吃茶当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少女结果被充当路人行侠仗义的经验包“的时候宁十三却在“学习分辨食物是否有毒”的课程上由于分辨错误从而被迫被灌药洗胃,日子过得简直叫痛不欲生,那时候宁十三唯一的乐趣就是听这个看起来大貌岸然刚正不阿的独臂客卿讲“想当年”。 而肖百里结识江湖客的地方在哪里?那可是在酒馆!而酒馆是什么地方?是广大江湖客来来往往吹牛打屁唠嗑撒币的地方,独臂客卿单老先生除了他那一身武艺最擅长的就是将“想当年系列”经过自己的一番美化艺术加工后讲给宁十三听。 当年的小小宁十三还是一张白纸,在单老描述的美好的波澜壮阔的世界中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直到第一次离家出走才发现现实远比故事要残酷。 而当年单老的故事虽然经过个人艺术加工但是在宁十三的心中还是留下了很深的烙印,这也是为什么单老虽然无法掌握宁十三的行踪但是每次都能顺着几乎不能说的蛛丝马迹的线索摸上门将宁十三提溜回去的原因,即便是宁十三请了不会因为江湖阵营而烦恼的江湖散人前来保护自己不被捉回去,但是在单老的强大武力下在牢固的门槛也是如同泡沫一般,甚至当单老报出名号的时候宁十三的依仗就直觉将宁十三付的定金放在脚下潇洒的留下一句:“山不转水转。”然后就后会有期了。 有武力,有名望,擅长针对宁十三的追踪,单老已经成为了宁家的“对宁十三专用王牌”。 然而这张王牌这次是踹到了甲级防盗门上了。 虽然这个防盗门有些无奈。 “所以说了,那只是一个意外。”掌柜的苦口婆心:“我真的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商人,家里破产了带着一家老小赶路,您老看看,我这里还有家徽和全套的行商证明呢!” 这年头行商也要有证明,买卖资格很重要,不然就是黑货,遇上胆子大的收了也就收了,可万一被官家人碰上那可就是充军大罪,特别是像掌柜的这种跑江湖做江湖客生意的,货源更是敏感。 但是掌柜的行商证明那可是真的,而且发行人绝对可靠,掌柜的所有全套的行商证明的担保人都写着斗大的“宋清风”三个字。 第362章 坐地起价白晓笙 掌柜的行商证明非常全面,涵盖商圈各行各业,其中不乏级别较高的可以贩卖兵刃、暗器、毒药之类的“特种级别”的行商证明。 照理来说松门城城主没有这么大能耐,但是这些签证确确实实都是真货,可见松门城城主宋清风为了讨好这位传奇人物也是费净了心思。 如此完善的行商条件,使每个行商的追求,掌柜的本以为那一盒子厚厚的一叠五颜六色的小本本可以向那个固执的独臂小老头证明自己的正经生意人的身份,可没想到单老看到这些统统九成新的行商证明面色一垮:“前辈你神通广大归神通广大,再这样就是侮辱我智商了,我虽然年岁略有些那什么,但是距离老年痴呆还早着呢。” 单老虽然人老,但是心眼儿细着呢,这些行商证明毫无疑问都是正经来路,但是所有的行商证明都接近崭新,特别是上面还有独特的新的油墨味道,证明这些行商证明是半年以内才刚刚办的,一口气将所有行商行业相关的签证都一次性办下来,连宁家都没有这个本事,除非是有势力强大的官家人作为背景,然而此人行事作风丝毫没有官家人的影子。 “这说明这个人,就算是官家也要卖几分薄面,必然手眼通天。”单老心中暗念:“实力强大背景雄厚,这条大腿一定要抱牢!” 单老虽然贵为宁家客卿,但是宁家只能提供资源方面的便携,从很早之前开始,单老的武学力量就仿佛到达了一个瓶颈,不论单老如何努力如何另辟蹊径,这个瓶颈都死硬不破,就好像上面加了塞子一样。 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如今不明显,但是单老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这具身体消耗的气血之力日将增加,这并非是正经消耗,而是从身体中流逝走的量逐渐增加,这幅身体虽然已经锻炼的无比强横,但是现在仿佛一件布满裂纹的瓷器,在内部的压力下逐渐崩坏,再这样下去气血本源供应不上气血消耗,不日便会迎来天人五衰,最终布上自己师父的后尘化为一捧黄土。 这是很多进入第二阶段“破境”的武者穷极一生都无法解决的难题,他们缺乏的是对自己身体极致的掌控,缺乏生死一线的刺激,然而却被实力和手段蒙蔽了双眼。 有时候,最强者实力不一定是最强的,但是想要真正触碰到更进一步的世界,就必须提升纯粹的自我,而不是沉迷于招式和手段之中。 不得不说郭小道是好运的,他虽然看不清前面的路但是掌柜的却直接把他丢到了距离辉煌最近的起跑线,如今他缺乏的仅仅是对身体的掌控和更进一步的锻炼手段。 时至今日,单老回想起自己恩师躺在床上,临死前那双眼睛都久久无法忘却,那双眼睛蕴含着浓烈的不甘心和无法释怀。 “明明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当单老百般尝试却无法突破瓶颈的时候,神使鬼差的就想到了自己恩师临终前那不甘的话语,“就差一步”这四个字仿佛魔咒一般死死勒住单老,令他喘不过气来。 然而如今事情有了转机。 之前的那股惊天杀气,单老从里面感受到了一股虽然非常微弱,仿佛错觉一般的熟悉而陌生的威势,以单老那已经从“习武”步入“修行”层次的修为可以感受到,那并非邪魔歪道,而是走在自己前面的正经路子才有的浩荡威势,就是这股大老远都能感受到的那一丝威势令单老体内坚如磐石久久不动的瓶颈产生了反应,这也是为何单老这么着急上路的原因。 这是什么? 这就是机缘! 至于找回宁十三?单老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这是常年捉宁十三锻炼出来的伪本能,每次单老都是靠着这股感觉定位宁十三的,堪称宁十三追踪雷达。 宁十三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单老作弊似的感觉发现了,此刻正在心中窃喜,在他看来掌柜的已经成功将单老折服,看着架势是要赶单老离开,这样一来自己的处境就安全了,但是…… “笑什么笑。”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宁十三身边传来,他低下头,看到的是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白晓笙,此刻白晓笙正面无表情,面朝掌柜的和单老方向,眼睛都不往宁十三这边瞟,但是嘴唇微动,声音却准确的传到了宁十三耳朵里:“三分之一。” 宁十三懵逼:“什么?” “再加三分之一。”白晓笙依旧面无表情,嘴唇微动:“想要我们继续保你在江湖上浪,就必须在现有的价格上再加三分之一。” 宁十三明白过来:这是遇上坐地起价了。 “这位小账房,你这样可不地道。”宁十三皮笑肉不笑:“我和你们家掌柜的之前可是已经谈好了价格了,你这是……” “有些事情我家当家的自然不便开口,我们这些手下人自然要主动为当家的承担起来。”白晓笙表示自己很有职业素养:“三分之一,加,还是不加?” “不加!”宁十三果断回绝。 白晓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离开了宁十三身边,宁十三冷笑,钱的位置还在自己手里,大不了到时候一拍两散,情义归情义,交易归交易,宁家人这一点可是分得清清楚楚的,至于翻脸动手?这么长时间以来宁十三已经看清楚了,这位掌柜的虽然手段莫测,但是过于纠结于体系规则,只要不过界,他绝对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坐地起价本来就是你们的不对,说出去本少爷也占着理的。” 然而白晓笙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便是彻底让宁十三后悔了。 “啧啧啧,好严重的骨伤。”白晓笙蹲到王震身边:“这怕是碎成面条了。” “可不是。”小追星恨得面目狰狞:“要是让我找到机会,我一定要替我大哥报仇。” “但是当务之急是要治疗这一身骨伤吧?”白晓笙戳了戳王震的胳臂,感受到软绵绵的手感:“这条管道直通卧龙山,你们也是去藏兵门的?” 小追星点点头:“据说藏兵门有治疗骨骼伤势的奇药,我们是去上门求药的。” 白晓笙“惊讶”大声道:“那我们岂不是同路?”然后冲着单老不断扎眼。 单老闻言一愣,见白晓笙对自己疯狂暗示当即想通了些什么,然后深吸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包袱,接着红着老脸嗷嗷:“您要是不答应我我就赖着您不走了!” 说着单老一屁股坐到了马车后边儿的座位上,死定住不动了。 宁十三:“……” 掌柜的:“……” 第363章 小人物的挣扎 现在的江湖,武学功夫已经成为了一种必备技能,已经成为了芸芸众生必不可少的生活技能之一,更有人指望着望机楼的委托任务过日子。但是也有人在习武之道上追求着更高层次的东西。 荒野上若非是自恃本领甚高,或者冒险赶路,鲜少有人会从荒野路过,而荒野上的野盗也在荒野复杂的环境条件的庇护下得过且过苟且偷生,也绝对不会踏出荒野半步,由于荒野上的野盗群体庞大,虽然望机楼张贴出了通缉令或者委托,但是也鲜少有江湖可愿意为了那么点儿银两跑去荒野送命,不过最近嘛…… 某地望机楼。 “诶诶!来了来了!” 望机楼门口,一些以望机楼委托任务讨生活的江湖客聚在一起,这些人都是靠着望机楼过日子的江湖客,被戏称“野盗猎人”。虽然是靠着赚望机楼通缉令的赏金过日子,但是这些人因为功夫平平,也只敢接一些零散的单子,最大的壮举就是曾经踏足了荒野边缘区域再稍稍往里面看了一眼。 荒野的野盗和其他地方的野盗不同,由于荒野独特的野盗势力环境使得越来越多的野盗都在往荒野聚集,实力不济或者警觉性不够的野盗都在半路成了别人的赏金,而最终到达荒野站稳脚跟的无一不是手段高明的精英,里面不乏逃役的军兵、手上犯案被通缉的江湖客、江湖门派势力叛逃的门人弟子等等,可以说是人才济济,好在荒野面积广,有四个野盗势力相互牵制也还算是平稳。 但是不知道为何,最近荒野上逐渐泛起波澜,原本闭门不出的野盗们的活动范围开始往荒野周边扩张,使得周围村镇苦不堪言,而望机楼上的悬赏榜数量也是一度暴涨。 不少靠赏金混饭吃,顶着野盗猎人头衔的江湖客们认为这是个机会。 平时不敢深入荒野就是因为荒野里面环境复杂,稍不留意就容易被人下套,再加上荒野上野盗势力众多,根本没法儿打,可现在好了,这帮野盗也不知道是抽哪门子风,居然敢朝外扩张。 “哼,在荒野里面老老实实呆着我还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是既然现在不知死活的东西出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这话的江湖客大手一挥将望机楼悬赏榜上……悬赏金额最低的那个单子撕下,一甩身后斗篷扬长而去,这一去,便是再也没有下文了。 但是仅仅是一个江湖客失踪根本不能引起其他人的重视,本来江湖客就是很随性的群体,没准儿人家撕了榜单决定过几天再干活儿也不是不可能啊。 但是接下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三十二人。” 守在望机楼门口的那些江湖客缩在一边,其中领头的壮硕汉子面色凝重难看,这个汉子名唤岳山,虽然已经考取了到了侠士资格,但是却是那一批里面功夫最差的一个,和当年初出茅庐不同,在经历了几次生死考验之后岳山深知生命可贵,于是放弃了单干,拉起了一批江湖客干起了“野盗猎人”的活儿。 有着侠士资格为底,很快岳山就拉起了一波队伍。 有侠士资格的江湖客和没有侠士资格的江湖客在望机楼这里有很大区别,望机楼的任务分几个层次,其中最低层次的是百家任务,里面的任务都是些跑腿扫街的杂活儿,而涉及到追捕捉拿任务的只有考取到侠士资格的江湖客才有资格领取,至于赏金那更是天差地别。 而岳山靠着自己的侠士资格便利在望机楼大肆接取清理野盗的任务,然后派发给手下江湖客,人多力量大,用人海战术将那些野盗捉拿归案,一时间混的风声水起,小有名气,不少江湖客都慕名前来投靠。 然而最近仅仅半个月功夫岳山手下所所熟识的那些江湖客接了清剿野盗的活儿之后一个接一个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整整三十二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岳山虽然喜欢使些小聪明,但是本性上还是不坏的,不然根本无法通过侠士资格考核,所以在发生这种事情后岳山第一时间去请求望机楼出面查找,但是望机楼虽然有为江湖客收尸的业务,但是那是在目标江湖客失踪一个月之后才会启动的项目,如今才过了半个月,所以望机楼以“判定时间未到”为由,拒绝出面。 搜查申请遭到拒绝的岳山不甘心,带领着自己的团队去搜寻,他们在荒野边缘地带找到了同伴的兵刃碎片和一些扭曲的护心镜臂铠,而它们的主人则是真正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而以岳山团队的实力根本无法深入荒野进行调查。 就在岳山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望机楼传来一个消息:望机楼的野盗通缉榜被人大肆扫荡。 那些被清理掉的野盗都是那些深处荒野深处,名字在望机楼通缉榜上挂了很久的家伙,想要干掉这些狡猾残忍的野盗不深入荒野是无法办到的,而这个神秘人却每隔一段固定时间都会准时带着目标野盗的项上人头前来清剿任务。 “清剿任务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此人居然每隔相同的时间都能办到这种事情,出入荒野犹如儿戏,此人实力深不可测!” 得到这个消息的岳山决定请求这个神秘人带他一起深入荒野,一探究竟。 而今天,正是那个神秘人前来交任务的日子。 一个身材矮小的江湖客偷偷摸摸的跑了出来。 “怎么样?”为首的岳山急忙凑过来:“他搞定了?” 身材矮小的江湖客面色苍白的点点头,周围其他人看到这个肯定的答复顿时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可是红雀手下的二当家!”一个脸上长有雀斑的江湖客不可思议道:“那人该不会是冲到红雀的贼窝里去了吧?” 岳山面露兴奋:“错不了!别的野盗还有可能出荒野,可是红雀手下的二当家腿脚残疾,行动不便,一直都是担任军师一样的角色,这种人物都能解决掉,此人实力当真深不可测!这件事情求他,准没错!” 第364章 素材 “哦?”锦毛鼠坐在茶楼包间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的大汉:“你想让我带你们进荒野深处找人?” “是的。”岳山面色严肃,一副稳重模样,但是额角虚汗却暴露出他现在内心的怯弱。 “同为侠士……差距太大了。” 岳山虽然体格壮硕,整体身形几乎大锦毛鼠两倍,但是面对锦毛鼠的时候却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压力,这股压力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拿捏着岳山的心脏,扰乱者岳山的呼吸。 “还好没有让其他人进来,就算是我,光是坐在对面就已经很勉强了。”岳山心中暗自侥幸,若是让这个高手看到自己手下如此不堪此事能不能成还是两说,至于现在,只能靠自己来争取了。 “有点儿意思。”锦毛鼠霍然坐起身,一只手撑着膝盖一只手摸着光洁的下巴,嘴角咧开眼露笑意:“在我的‘势’的压迫下还能够保持清醒,想必你也是半只脚踏入了破境阶段吧?” 岳山顿时感觉压力倍增,心脏的跳动和气血的流动已经紊乱不堪。 “不好!再这样下去必然会出丑!”岳山憋住口喉的咸腥气息,暗自运转功法,怒目圆瞪,锦毛鼠只见面前原本就比自己大一圈的壮汉伴随着气血之力的暴涨浑身肌肉再次膨胀一圈,宛如一个小巨人一般,身上的肌肉将衣物撑得故障,外衣缝线处多处被撑得裂开。 “哦豁?望岳派的?”锦毛鼠兴致大涨,从椅子上蹦下来,敲了敲岳山侧腰肌肉,入手感受着如花岗岩一般的硬度,笑了笑:“这种程度的横练功夫,你不是野路子出身吧?” 话音刚落,锦毛鼠还不等岳山回话,握着乌木折扇的手横面点向岳山的膝盖,岳山顿时觉得自己小腿的气血流向紊乱起来,入目所见小腿部分的肌肉犹如活泥鳅一般不受控制的拱动,一股钻心的疼痛直逼心头,单腿顿时失力,宛如小巨人一般的身躯朝着锦毛鼠轰然跪下。 “这才对嘛。”呼啦一声甩开折扇遮住自己的嘴,锦毛鼠笑眯眯的轻佻笑着:“求人嘛,自然要有求人的态度,自己不争气,就别想和别人坐在一个水平线上。” 然而此刻岳山却没有功夫理会锦毛鼠,也不知锦毛鼠施展了什么手段,岳山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气血里好像进入了什么别的东西,那东西宛如活物,在岳山的气血中肆虐。 “这是!” 气血乃是人体根本,若是出了问题整个人会变成什么样都不好说,多番尝试无果后岳山狠心壮士断腕,手掌并刀,一掌划开自己的小腿,大量鲜血迸射而出,喷撒得半个茶楼包间都是血污。 “啧啧啧,你这人怎么这样。”逼着自己面前的岳山削开自己小腿,锦毛鼠假惺惺笑道:“这间包间看来不敞气个小半个月是没法儿接客咯,人家茶楼小家小业的,你也不注意点儿。” “呼……呼……” 岳山喘着粗气,此刻岳山已经放弃运行功法抵抗对面此人的‘势’了,差距太大,毫无意义,虽然不知道方才被做了什么手脚,但是…… “那就是第二阶段的力量吗?”岳山双眼紧闭,双拳握紧。 原本岳山也有机会踏入第二阶段,但是由于心性这道坎儿没能跨过,一番努力最终止步于半步破境,无颜面对师门宗亲,如今混迹江湖。 受到如此侮辱,岳山面色难看,但是一想到那些平日对自己信任有佳、唯命是从,如今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弟兄,还有他们那些得知消息失魂落魄状的江湖好友,岳山心如刀割。 “咚!” 岳山壮硕的身体低下,男儿膝下有黄金,然而此刻岳山双膝跪地,双手扶地,抬头仰视着面前这个性情恶劣的神秘男子:“我岳山实力不济,无话可说,但是我手下那帮兄弟相信我岳某人,却因为我岳某人生死不知,岳某心中惭愧,不管阁下如何取笑岳某,岳某自当实力不济当有此下场,但是岳某还是斗胆恳求阁下,助岳某人一臂之力,得知那些失踪弟兄下落,岳某定当重谢!” “哦?”锦毛鼠听到这话笑眯眯道:“重谢?你想如何谢我?” 岳山一字一句:“自当竭尽所能!” 锦毛鼠玩味笑道:“竭尽所能?当真?” 岳山低头咬牙:“岳某虽实力不济,修为浅薄,但也知信义二字!” 差不多了。 锦毛鼠点头,在玩儿下去就要玩儿崩了,暂且先这样吧。 “明日子时,荒野东郊边缘的枯树下,过期不候。” 轻飘飘的一句话传进岳山耳中,岳山大喜过望,然而抬起头,眼前却已空无一人。 岳山双眼迷茫,若是当日他咬牙跨过那道坎儿,如今是否也能够想这般潇洒光辉? 荒野深处,距离野盗村庄不远处,看着巡逻不断人声鼎沸的野盗村庄,锦毛鼠眯起眼,乌木折扇拍打着手心甚是满意:“不错不错,短短大半个月,居然就已经发展出如此规模,若是再放一段时间估计就会成长为不得了的势力了吧?” 话音刚落,锦毛鼠左手毫无挣扎的抬起,一道金光闪过,一个手持吹筒的野盗双目失神跌落出来,额骨正中间钉着一根金灿灿的犹如牛毫一般的细针,看模样已经没了气息。 “但是还是不行啊。”锦毛鼠走过去,用脚尖嫌弃的点了点野盗尸体,皱眉烦恼:“这些野生素材的素质实在太差,即便是给予了一定程度的力量但也受本身限制,根本提升不了多少。”说到这里,锦毛鼠回想起岳山,再看了看脚下野盗尸体,叹了口气:“果然,还是那些门派势力培养出来的素材要好用得多,不过眼下正在关键时期,暂且先给那些门派养着吧。” 说罢锦毛鼠脚下用力,将脚下野盗尸体的头颅踩成烂西瓜,背着手哼着歌朝着戒备森严的野盗村庄两步一晃三步一荡的大大方方走了过去。 第365章 上山 “这里就是卧龙山山脚地界了。” 白晓笙看着地图对照着比划一番,点头确认。 由于白晓笙抽空用笔将宁十三藏在裤腰带上的地图临摹了一份下来,现在每次看地图宁十三再也不用解裤腰带了。 “前面就是卧龙山了。”掌柜的从车厢蹦下来,他不准备带着众人从密道走,毕竟当年修建密道的初衷是为了给卧龙山藏兵门留一条生路,虽然现在卧龙山藏兵门全派上下似乎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紧急逃生口存在,但是带着人闯也不太好,万一被误解那就不太好了。 只不过…… “好高啊……”莫小小抬头,单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朝上看过去,入眼所见的是一片云雾缭绕,隐约看得见云雾之后的红砖绿瓦,在云雾笼罩之下整个藏兵门宛如空中琼楼一般。 “现在我们决定谁来看车。”掌柜的把自己的财产看得很重。 白晓笙是肯定要跟着掌柜的走的,身为笔录人白晓笙自然不会放着掌柜的不管留下来看车;郭小道这趟算是回家探亲,而且从郭小道的黑眼圈就可以得知他积攒了一肚子的问题要问郭二侠郭檐,肯定也不愿意留下;和郭小道同样黑眼圈上脸的是莫小小,毕竟侠士资格考核的名额不能乱给,就算是刷人情也要看到具体的人,掌柜的打算带着莫小小一起上山,而平日没心没肺和白晓笙抢地盘抢吃的,但是事关自己考核大事儿,莫小小已经由于紧张连续失眠好几天了,精神状态萎靡;而宁十三则是想跟着掌柜的去看热闹,毕竟对于足不出户的宁十三而言江湖中巅峰势力之一,九大门派中的卧龙山藏兵门还是很有看头的,而掌柜的抱着客户至上的理念自然不会咀嚼。 “所以说留下来的只有你们咯?”掌柜的颇有些不放心。 “你就安心的去吧。”毛手野盗笑着“亲昵”的拍了拍白毛儿:“我们会好好看车的。” 我信你个鬼! 掌柜的翻了个白眼,到头来留下的居然只有那七个野盗,考虑到职业黑点掌柜的实在不放心把目前对于自己来说的全部财产交给一帮野盗看管。 老鲍道:“我们正好在这里等我们的头儿。” “你们居然不去找人?”掌柜的有些诧异,换做是他早就动身搜找了,而事实上掌柜的也是这么做的,然而还没等开始就被众野盗给拦下来了。 “没必要。”毛手野盗撸着白毛儿无所谓道:“荒野上野盗擅自跑不见个两天三天那都是常有的事儿,刀爷肯定有自己的事儿要干,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至于那个脚受伤的妇人,这次肯定也是要带上山的,住在高山巅峰,卧龙山时常有学艺不精的弟子失足跌落山野,断腿断胳膊那都是卧龙山的日常,因此卧龙山对于治疗骨伤还是蛮有一套的,此刻妇人正由莫小小背着,用掌柜的话来说就是:“你现在的德行实在不容乐观,第一印象很重要,所以你得表现出你具有侠士风范的一面。” 于是莫小小就被选为背人上山的人选了。 而同样背着人的还有小追星,此刻小追星正忙着把这一路都昏迷不醒的王震往身上系,准备爬山。 “唉。”单老叹气,本来是出来找人的,结果却撞上件大事儿,想不管都不行。 单老瞥了一眼仍旧昏迷中的王震,虽然不知道这个汉子经历过什么,但是能够活下来说明冥冥之中定有天意,敢对顺风镖局的镖师出手,而且还是一副赶尽杀绝的模样,这般做派绝非一般恶类,现在一切线索都在这个昏迷不醒的叫做王震的镖师身上,只要救醒了他,一切疑团就会迎刃而解了。 但是想到这里,单老心情又忍不住沉重几分。 怕只怕这谜团揭晓之后,江湖上便会再一次搅起腥风血雨,不得安生。 另外还有就是…… “掌柜的您真的不考虑我一下?”单老不甘心:“我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悟性高,底子厚,只要您推我一把,轻轻推我一把,我单雄定当重谢!” 在掌柜的强烈建议下,单老才将前辈二字改为掌柜的。 掌柜的毫不犹豫的摇头,开什么玩笑,帮一个人突破第二阶段?掌柜的敢说只要他敢出手相助,第二天就会被一大帮卡在第二阶段的江湖客给团团围住。 诺大江湖从来都不缺少天才,当下又是习武盛世,可想而知被卡在第二阶段的人何其之多,今天帮这个,明天帮那个?自己的生意还做不做了?我掌柜的可是正经的生意人,不要妨碍我做生意好不好? “掌柜的。”白晓笙满脸痛苦:“要不然我留下来吧?这马车总不能没人看管。” 毕竟现在白晓笙的身份是掌柜的头号账房先生,看管自家财产这件事绝对不能交给野盗,看他们那副模样,从刚才开始眼珠子就不断往车里飘,就差扛着车子飞奔了,交给这帮人怕是回来连个车轱辘印子都找不到。 可偏偏让白晓笙难受的是莫小小和郭小道居然都有不留下看车的理由,而宁十三,你让客人帮你看家?做生意也不带这么嚣张的。 所以白晓笙思来想去,痛苦的发现好像就只有自己勉强可以留下来看家了。 然而就在白晓笙满脸不甘的决定要牺牲自己的时候,掌柜的笑了笑,拍了拍白晓笙的脑袋瓜:“不用,你们谁都不用留,我已经留了看车的了,我们上山吧。”还不等白晓笙反应过来就一马当先朝着山顶冲峰:“最后一个到的罚吃十个果子!” 这个果子可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甜美野果,而是掌柜的手里没事儿啃着玩儿的药果,这果子的味道有酸又涩,吃完后舌头发麻不说还隐隐能感觉到丝丝刺痛,咬一口简直痛不欲生,天知道掌柜的为什么能够吃得津津有味。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一变,纷纷施展浑身解数开始以山顶为目标冲锋。 第366章 爬山赌局 云雾缥缈的卧龙山半山腰上,几个小黑点儿正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山顶上的藏兵门攀爬跃动着。 卧龙山的山路崎岖狭长,隐藏在山石之间若隐若现,众人只能施展出各自手段网上爬。 掌柜的轻松惬意,手脚并用刚柔并济,整体动作看起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和掌柜的齐头并进的是单老,单老虽然独臂但是只剩下一根手臂却刚劲有力,每一次抓攀都能把身体往上送一大截,速度不比掌柜的双手差多少。 爬了一段距离,掌柜的停下望向身后,入眼尽是云雾缭绕,半个人影都没有。 “现在的年轻人啊……”掌柜的摇头,换做以前,这么点距离不需一个时辰便能到达,可现在掌柜的却只爬到了半山腰,身体毕竟刚刚恢复到可以活动的临界点,也不宜拿以前的标准进行衡量,但饶是如此后面更跟上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这卧龙山地界不该荒废至此。”单老皱眉,十年前他曾经来过藏兵门,虽然单老是江湖散人,但是为人豪爽仗义,结交了不少江湖朋友,其中就不乏名门大派,十年前他上藏兵门拜访好友的时候卧龙山台阶还是青砖块块,如今却仅剩有迹可循了。 单老望着路上青砖残留的痕迹皱眉不已,十年时间也不至于将这条上山路毁成这样。 掌柜的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如今气血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范畴,无法再进一步了,若是掌柜的强行催动气血怕不是又要惊动体内敏感的气血本源,导致身体又开始造反。 想到这里掌柜的就很无奈,别人家的气血本源都是危急关头榨一榨还能榨出汁儿,大不了休养个十天半个月,最多一年半载就能恢复,再看看自己家的这个,一副“我每日量产就这么多你爱用不用”的德行,偏偏你还没法儿逼它,若是不小心催动过了头引发了身体的过激反应导致气血再次供应不足,那就又是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看着“坐在山岩上歇息”的掌柜的,单老心生一计,凑过去:“掌柜的,不如我们来玩玩如何?” 正在为自己身体忧伤的掌柜的听到单老说出“玩玩”二字顿时毛骨悚然,深山老林里的一个老头儿恬着个脸凑过来要和你“玩玩”,掌柜的顿时有种回到了百花城的既视感。 “我们来打赌!”单老自信满满:“别的不说,我可是号称酒桌赌神。” 掌柜的一听也来了兴致:“我们赌什么?” 男人嘛,在这个娱乐行业匮乏的世界总归要有些嗜好,掌柜的看起来一本正经,但是提起赌也是个资深赌徒,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掌柜的可没少和别人打赌,就连那辆马车都是和别人打赌赢回来的。 “我们来赌谁第一个上来,谁最后一个上来。我若是输了,我以个人名义送你一间铺子,若是侥幸赢了,你要‘推我一把’。” “行!”掌柜的点头,反正他不觉得自己会输,单老自认酒桌赌神,掌柜的何尝不是认为自己是常胜将军?赢了几把后就盲目自大,这是赌徒的通病。 掌柜的熟练掏出一枚铜板:“抛铜板,正反?” 单老毫不犹豫:“正。” 掌柜的抛出铜板,铜板打着转抛上半空,掉落到掌柜的掌心,离阳通宝四个大字,单老先手,单老笑眯眯拱手:“承让了,老夫就猜猜老夫带来的那小子第一个,掌柜家的账房先生则是最后一个。” 这一路上单老不断在观察掌柜的众人,所有人里面那个就只有那个长腿的小姑娘下盘功夫能看,然而长腿小姑娘虽然看起来轻功底子不错但是实力却差几分火候,而小追星的实力可是单老这一路捉拿堵截见证过的,妥妥的实力派。至于那个浑身白衣的文生少年,根本连武功底子都没有,怎么看都是最后一名。 掌柜的笑了:“你倒是不避嫌,那我就猜我这儿的长腿的小姑娘第一个,我带的那姓郭的小子最后一个。” 单老惊:“那小子最后一个?不至于吧?” 不怪单老吃惊,郭小道不论是基础还是意志在单老看来都是最佳人选,若不是事先知晓小追星的特长单老也不会打这个赌。 “莫非那小子有恐高症?”单老皱眉:“这倒是没想到。” 掌柜的笑而不语。 …… 从卧龙山山脚到山腰的中段距离,一个人影窜了出来。 被掌柜的猜中,不出人意料的是莫小小。 莫小小轻功不差,在莫家展现了武学天赋的莫家大小姐在莫家的资源累积下把脚下功夫点了个满级,虽然背着一个人气喘吁吁,但是相比其他人要好上很多。 养蛊人经常会出入一些险地,对于莫小小来说这种没有毒雾没有毒虫的环境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而其他人就很惨了。 “还……还有多久……”小追星面色惨白,此刻小追星正趴在一块凸起的山岩身上,双手由于过于用力使得手背上隐隐能够看到骨骼的形状。 一向以自己轻功了得自豪的小追星在这卧龙山彻底遭到了打击,若是在屋檐房梁上小追星都能如履平地,但是在卧龙山,鬼知道下一秒你脚下会踩到什么?一颗烂掉的踩上去滑脚的树果?一地长势正好滑不溜丢的青苔?又或者是一条小蛇?小追星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卧龙山折腾,反倒落了下风。 宁十三则是杵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木棍,如同龟速的一般的往上爬。 哗啦—— 碎石滚动,郭小道再一次从山路上滚了下来。 毫发无伤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灰,郭小道郁闷的看着自己的一手石粉:“又抓碎了。” 郭小道很郁闷,这一路跌跌撞撞才不过起步,这一路不是用力过猛踩踏落脚点就是用力过猛掰碎搭手的石头。 虽然被掌柜的推着上了破境阶段,但是距离完全掌握这份力量,郭小道还早着呢。 至于白晓笙…… 不知何时起,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一零一五章 幽冥来历 幽冥二女从小就在荒野边缘游荡,生存是什么?完全没有概念,所知道的是本能的饥饿感,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饥饿的痛苦鞭策下在荒野周边犹如幽灵一般游荡,寻找一切可以吃掉的东西。 甲中,蚯蚓,泥鳅,有时运气好甚至可以捉到一只老鼠,她们喝泥水,吃一切可以消化的东西,甚至草根树皮都可以当做吃食。 生存是什么?不知道,她们没有生存的概念,在她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吃东西,除此之外就是逃命。 在野狗嘴里逃命,在野盗手里逃命,年幼无力的她们甚至会成为荒野上食腐乌鸦的目标。 然而就是这样的她们,在经历过不知道多少个浑浑噩噩岁月后被一个年岁比她们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带出了荒野。 “跟着我来。”少年手拖硕大死狼尸体,因为营养不良而矮瘦丑陋的她们仰头看着那个背对九天耀阳的少年,第一次觉得她们看到了所谓的神明。 从此她们的生活就有了别的目标,那就是为神明服务,虽然她们的神明一定要她们称自己为少爷,不过那是后话了。 她们被带回去后,那个少年塞给她们一人一把匕首,然后把她们丢进了一个烂尾巷子,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巷子里或蹲或站,待满了一个个眼神凶狠的和她们同龄孩子。 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 “这就是最后一波了,把对方杀掉,不然死的就是你们自己,我只要最后剩下的一个。” 说完这句话,少年就这么轻飘飘的离去了,只留下身后的一片犹如幼兽的嘶嚎声。 一个月后,少年回来了,整个烂尾巷子所有捡回来的孤儿都死光了,他一点都不惊讶,惊讶的是最后剩下两个居然他捡回来充数的小丫头。 …… 百花城的茶馆内,无常君笑眯眯的发问:你猜猜当时那两个小丫头是什么状况?” 说罢,低下头吹了吹手里的茶杯,抬杯呷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而坐在他对面的柳二爷摇摇头说着:“之前你身边不是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吗?既然你都说出来了,我再不济也猜到了,被你养蛊一样的玩儿,就算活下来了,当然是两人重伤咯,姐妹情深相互扶持,这种桥段我那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上演。” 身为柳家阴暗面的集合体,柳二爷手里也掌握着一个训练死士的机构,这并不稀奇,每个豪门望族手下都会有这么个机构,令人讽刺的是阳光下的那些豪门望族明争暗斗兄弟相残姊妹相杀,反倒是这种见不得光的黑暗之地所萌生的最纯粹的情感最为丰富。 谁知常浩听到柳二爷的回答得意的笑了。 柳二爷听到常浩的笑声一挑眉:“怎么?我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吗?” “我就知道你猜不到。”说着常浩伸出手比了比自己的小腹:“这里。”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左胸:“还有这里。” 常浩回想起那一幕,露出一个令怀春少女看了定然会面红耳赤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在追忆最美好的时光,又好像是在欣赏最美妙的画卷:“你绝对猜不到,我去的时候姐姐的匕首已经戳进了妹妹的胸口,而妹妹的匕首则是戳进了姐姐的小腹,两个人就这么相互把自己的匕首戳进对方的身体里,身体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跪倒在地,姐妹两个额头相抵,就好像陷入了沉睡一样,饶是如此,我分开两个小丫头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两个人手里握着的匕首还在一点点的往前面使劲儿。” 柳二爷伸向茶壶的手停滞了一瞬,若无其事的接着取过茶壶倒水:“哦?这倒是有意思,就因为你说只要一个人?” 常浩满脸红晕的点头:“不错。” “你想表达什么?”柳二爷摇荡着杯中物:“我出的价钱可是让你出手,不管那两个丫头经历如何不俗,那也只是两个小丫头,我请的,可是当年那个单枪匹马从死人谷杀出来的索命无常,而不是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连名号都没有的乳臭未乾的臭丫头。”说到这里,杯中物骤然泼出,黑褐色的茶水泼洒到茶馆门栓上,原本真金白银打造的门环上被泼上黑褐色的茶水后二者之间相互接触顿时起了剧烈反应,柳二爷冷笑:“别当我傻,死人谷的习俗我还是略有耳闻,死人谷的吃食饮水,只有死过的人才有福消受,无常君的茶水,我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可是无福消受的。” “是么。”常浩耸耸肩,略带遗憾:“那就真是太可惜了,要知道这壶茶里面不少料子可都只有死人谷里面才有,难得弄到手,我这儿也是用一点儿少一点儿。” “别打岔。”柳二爷将手中杯子不轻不重的顿回桌上,咧嘴冷笑:“怎么,我的那些东西还请不动你无常君出手?还是说你无常君想就地涨价?” 常浩无奈的叹了口气:“柳老二,你怎么还是这么副臭脾气,你把话听完。”常浩说着将杯中物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感慨:“果然还是只有家里的茶水够味道,这出来十来年都没调配出那股味儿。” “那你就滚回你的死人谷睡棺材去呗。”一个懒散的声音响起:“我估计你现在回去还能落两块板儿当个铺盖使使,若是回去晚了,我倒是可以请城里最好的雕刻木匠帮你改副骨灰盒儿。” “谁!”柳二爷面色大变:“气血传音!来者是高手!” 死人谷是江湖上明文贴标的恶势力,若是被人发现自己和死人谷沾边,柳家可要好一番折腾。 “屁的气血传音。” 就在柳二爷惊慌失措之际常浩没好气的一把掀开桌布,桌布被掀开,一个干瘦老头儿暴露在柳二爷的眼皮子底下,正窝在桌底下老鼠似的啃着原本属于常浩的糕点。 柳二爷眼皮直跳:“这这这……” 惊骇欲绝。 高手!这个人绝对是高手!坐了这么久自己居然都没有发现桌底下藏着个人!气息全无!自己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第368章 第一零一六:掌柜的保险 “介绍一下。”常浩支着下巴无奈道:“蹲在下面抢我点心的是位名号为江水龙王的老前辈,同时也是这次侠士资格考核的考官之一。” “侠士资格考核……嘶!”柳二爷顿时明白过来了:“那个男人,他是本届考生?” 柳二爷只觉得天昏地暗,自己一时的心思居然扯到了望机楼头上。 “安心。”江水龙王撇撇嘴:“老子才懒得管你们的破事儿呢,要动手尽管动手。” 本来侠士资格最后一关都是考验的生存能力,想成为合格的侠士,坚韧、脑子和手段,甚至运气,都是必要因素,追杀队伍里多几个人少几个人都无所谓。 “但是办事儿归办事儿,超过规格的就不要动手了。”说着只听到哗啦啦的铁链声,柳二爷只觉得脚上一紧,低头一看,脚脖子处被一个机栝模样的机关死死锁住,一条乌黑中泛着点点蓝光的铁链连接着自己和江水龙王,柳二爷望向端坐在椅子上的常浩,常浩无奈的深处脚,脚脖子上挂着一个同款铁链机关。 “这是……” “不是说了嘛,超过规格的就不要动手。”江水龙王将一块粉色糕点塞进自己嘴里,含糊道:“这段时间还请二位和我老头子待在这里吧。” 柳二爷明白了,顿时朝着无常君常浩怒目:“你居然帮着望机楼算计我!” 被常浩送信通知到茶楼一叙,本以为事情有了结果了,结果没想到这一来就被坑进了这么大的窟窿里面,但是柳二爷并不担心,早在赴宴之前柳二爷就做出了后手,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两个蓝衣跟班放在了门口,若是听到泼水声,就立刻离开茶楼会柳家,让柳家派人人出马解决掉那个男人。 无常君常浩耸耸肩:“别说的那么难听,怎么说我也有块牌牌,算是半个望机楼的人。”常浩将手中的侠客令挂在食指转圈圈,面露玩味表情:“再说了,你确定我不是为你好?” 话音刚落,两个黑影破窗而入,其中一个笔直撞向柳二爷,柳二爷毫不留情面的出手将此人扒拉到一边儿,令此人直直撞到包间坚实的地面上,低头一看柳二爷面色立刻难看。 飞进来的人虽然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但是依稀从衣着上认得出来这二人正是之前一直跟在柳二爷身边的那两个蓝衣跟班。 “不是叫你们在外面等着的吗!”柳二爷沉声质问:“为何被人打成这副模样!” 其中一个蓝衣跟班口鼻喷血,含糊开口:“本来说是的,但是那些神经病……”话说到这里就没了声息,柳二爷一愣,一把扯开蓝衣跟班的衣衫,只见胸口嵌着硕大一个掌印,掌印可见少一指。 有些江湖客出手都会留下自己独特的痕迹,有的是无心的,有的则是刻意的,只要是对江湖人事有所了解颇深的多少都能猜出来。 “断指血手!?”柳二爷不可置信:“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还没完呢。”无常君指了指另一个,柳二爷又拉开另一人身上衣服,吓得猛然撒手,任凭此人落地。 这也不怪柳二爷,实在是此人浑身皮肤浮肿起泡,带毒的脓包长了满身,勃颈处只有一个小红点。 “毒师一点红!?”柳二爷从脑中找到了类似的例子,惊恐的不断把手往身上蹭:“这位不是死在星罗深林了吗!?” “啧啧啧,真惨。”江水龙王摇摇头:“往哪里跑不好非要往活死人街那边跑,现在正是敏感期,不被打死算是走运。”由于败柳巷的血屋惨案使得整个百花城都活动了起来,偏偏这个时候“百花城少城主”失踪,使得原本就不多的百花城力量又不得不分散出城寻找,再加上百花城的金玉满堂阁刚刚被劫,几件事儿凑一块儿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导致百花城直接进入了戒严。 “敏感期?”柳二爷以为是侠士资格考核,没放在心上,只是惊诧于那些已知入土的江湖客重出江湖的痕迹:“难不成是传人?” “瞅见没?我这是救你。”无常君指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两个蓝衣,毫无罪魁祸首之一的自觉:“你要感谢我。” …… 卧龙山半山腰,掌柜的和单老满脸写着不开心,原因在于他们身边多出的一人。 不会武功不会轻功,天知道白晓笙是怎么跑到半山腰上来的,还得了第一名让掌柜的和单老两人都成了输家。 “掌柜的,这样好吗?”白晓笙有些不放心自家家当,他可是知道那些家伙的底细的,能够跟着小刀走到这里,无疑都是野盗中的精英分子,但是白晓笙怎么想都不放心。 精英归精英,前面挂着个野盗二字怎么看都觉得像是红名野怪,狼把尾巴撸弯了也绝对不会变成狗,这是事实。 “没事儿。”掌柜的轻笑:“只要他们敢动手,就绝对会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 …… “真走了?”其中一个野盗愣了半晌。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其他人都在围着马车打转。 “嘶,你们看看这马车,这一路没少被刀砍箭戳,却都只擦破了油皮,连木料都没伤到,你们说这马车究竟是什么材质的?”一个野盗从自己怀里抛出一把匕首,反手握住用力戳向马车,只听一声闷响,匕首连刃尖都没有戳进去,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白点,就好像戳到了软钢铁上面一样。 “别瞎忙活了,快找机关!”另外几个野盗围着马车摸索,每次掌柜的从马车暗格里面那东西出来都没有刻意挡着。“那些在侠士资格考核里收缴的兵器也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那可都是好东西。”“对对对,还有玉佩扳指钱袋子,那可都是我们的辛苦成果。” 侠士资格考核的时候众人没少被拦下,不少参加侠士资格考核被刷下来的江湖客妄想从掌柜的等人身上抢走考核证明继续参加考试,可惜在野盗们的围攻之下都枉送,不过野盗们在掌柜的约束下都不敢下杀手,只是把来犯者实施三光政策:武器拿光、衣服扒光、银两抢光,若是遇到位女考生还会留点面子不动衣服,若是遇到男性考生,对不住了,三光绑在路边,自谋生路吧。 这一路下来积攒的财富不说千两也有白两,毕竟如今望机阁崛起,江湖客都是不差钱儿的主儿,没钱了去荒野边缘溜达一圈捉几个野盗就好。 然而当几个野盗满脸兴奋的拉开车门的时候,车厢角落盘成一团的毛茸茸,一对绿幽幽的眼睛从黑暗的车厢中睁开,而白毛儿,则开始打着响鼻刨动起自己的小蹄子,整张驴脸都写满了跃跃欲试。 第369章 气血化汞 掌柜的和单老二人坐在半山腰,山上一块无辜巨石被单老以掌力削平了充当桌子,上面一张硕大叶片上堆放着五颜六色的野果,显然掌柜的不会那么勤快,这些都是白晓笙的劳动成果。 “那个……白小友。”单老看着石桌上大小不一的野果,有的鲜红欲滴、有的靛紫如萤,甚至还有的一个果子上面有几种颜色,看着这些色泽鲜艳的野果,又看了看忙活得满头大汗的白晓笙,单老于心不忍:“白小友,你别忙活了,坐下来歇一歇吧。” 白晓笙刚刚捧回一把细碎如珠子般大小的野果串,身上白衣满是泥灰,放下野果擦了把大花脸,笑呵呵道:“没事儿,都干习惯了,掌柜的你先吃吧,他们上山还得一会儿呢。” “这……”单老是在不忍心说什么,这个小伙计长得挺白净,干活儿也勤快,还做得一手好饭菜,可惜似乎在野外生存这一项是个弱项。 看着石头平台上堆放的野果,腹泻的、断肠的、沾了汁水会皮肤瘙痒溃烂整整七天七夜的……单老因为有好友在卧龙山藏兵门,一年总会来个几趟,对卧龙山里的资源还算了解,白晓笙这几趟下来可以说是完美避开了所有可食用的野生果类。 “很厉害对吧。”掌柜的笑着拿起一个野果掂了掂。 单老语气复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很厉害。” 咔嗤—— 一声脆响在单老耳边响起,单老惊愕回过头,只见掌柜的正在津津有味的啃食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紫色野果,紫色野果汁水饱满,一口咬下去紫的发黑的汁水从掌柜的嘴角蜿蜒流下,宛如一条紫色的小蛇一般,一股甜腥味顿时扑面而来,单老惊骇欲绝,一把将掌柜手中的紫色野果拍掉,扑上去就掐住了掌柜的脖子:“快吐出来!这个不能吃!快吐出来啊!” 然而单老入手却发现自己手上卡的似乎根本都不是人体最柔软的部位之一,而是一根铺着厚牛皮的钢铁柱,唯一不同的是手上传来的温热和喉结的蠕动表示这确是是人体中的咽喉没错。 感觉到手心触感的蠕动,紫色野果的果肉顺着喉咙滑下,单老掐住掌柜的脖子的行为根本是毫无作为可言。 掌柜的本身身体就已经达到了人所能达到的极限,在多次沉睡反复经历生死枯荣,破而后立,强度早已达到了骇人的程度,别说是毒果,就算是一块铁皮吞进肚子里都能被五脏六腑锻打成铁丸给排出来,更何况对于现在的掌柜的来说,最大的烦恼就是本身好不容易维持住了气血和身体之间的平衡,可是气血本源却依旧在源源不断的提炼气血之力,而现在掌柜的吃毒野果为的就是消耗气血,以保证气血不至于突然暴增,使得身体受到刺激开始反扑。 别人家的气血和身体天生都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共成长共进退,可偏偏到了掌柜这儿这两口子开始闹矛盾,沉睡期间气血被消耗光,气血本源也陷入蛰伏期,身体则是因为没了气血的支撑也暂时干瘪失去活性,相当于一个回了娘家一个成了死宅,二者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一旦掌柜的苏醒了,这二者就要被强行重新撮合到一块儿了。 磨合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可是单老他不知道啊。 “不要惊慌,我……”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单老却已经用仅剩的单手扣住掌柜的肩膀,一个倒翻漂亮的翻到掌柜的身后,收掌抬手,体内气血之力在一声爆喝之下顿时逆流暴走,一掌拍到了掌柜的后背上。 江湖上若是中了毒,毒素蔓延不快的话可以利用舍弃部分气血的方式将毒素包裹在气血中排出体外,但是这样做无疑是自毁修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没有人会这么做,而且气血本身就是生命力的象征,背弃本能舍弃生命力的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难以操作的,搞不好毒没排出去甚至还可能引发身体内一连串的问题,但是若是有人在一旁辅佐就没有那么危险了。 然而等单老试图将自身气血灌入掌柜体内推动掌柜体内气血排毒的时候却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好重!” 单老虽然闭眼,但是隔着眼皮都能看出一双眼赫然爆出,双颊微鼓,身上衣物多处开始渗血,这是受到身体气血强大压迫力导致剧烈逆流,身体反应不过来,气血被压迫出体表所出现的现象。 单老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推动一块活化的金属,而且这块金属还被卡在了钢浇铁铸的构造内,纹丝不动,不仅如此,这块活金属还在按照预先的流向走动,单老只觉得自己是一只闯入了硕大车轮前行道路下的无助幼儿一般。 “不行……撑不住了……!!!”气血本源承受着来自气血外放带来的压力,单老感觉自己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本源定然会因为外放气血承受巨大压力而受伤,气血本源休养起来可不锤炼气血难太多了,还不如就这样断掉那部分气血的联系,损失了可以重练,总比气血本源受损要强。 就在这时,单老突然感觉到原本势不可挡的气血流向突然缓慢了下来,甚至隐隐有了些停滞的现象。 “这是!!!”单老大惊!这种情况,只有将死之人的气血流动才会如此无力!单老条件反射的睁眼,入眼却是掌柜的满脸无奈:“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撤出来。” 闻言单老立刻收回自己渗入掌柜身体的气血之力,一屁股原地坐下开始调养,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气血化汞!居然是气血化汞!!!” 从第二阶段破境开始,人的身体潜能便会被深度挖掘,原本沉寂在身体深处的精神力量也会随着身体潜能的发掘而展现,其中最能够体现的就是“势”的觉醒,而更进一步就是结合精神力量和身体力量相互结合,最着名的依旧是天闻禅宗的观想法,天闻禅宗不乏有那些长年累月枯坐禅房,结果一夜之间气血翻涌,精气神完美结合成为一体,一跃成为顶尖高手的坐定僧。 “机缘!我的机缘就在这里!” 第370章 喜新厌旧白晓笙 “你天生就是块习武的料子,但是你日后定会在距离某个顶点巅峰的门槛原地踏步,到了那时候,不要勉强自己,去找寻能够领你入门的机缘吧。” 单老不禁想起自己师父对自己所说的话,没错,单老十五岁出师!二十岁气血炼体大成!二十五岁江湖难逢敌手!四十岁踏入破境!摆在江湖上都是相当可怕的成长历程。 然而就在四十岁,就在四十岁这个巅峰时期,单老本身修为就没有半点变化,被死死卡在了破境阶段。 习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是看不到前进的未来只是单纯的努力避免自己的气血之力因为懈怠而衰减,就好像在黑暗的水底,明明已经置身最为黑暗的地方,入眼却依旧一片漆黑,看不到光明。 但是就在此刻,他看到了,那名为前进的光明。 “机缘!这就是机缘!” 单老才调息一会儿就待不住了,一个原地起跳扑向掌柜的,满脸兴奋:“前辈!请务必收我为徒!” 掌柜的一脸无奈侧身避开单老凶猛攻势:“我都说了,我只是一个合法的生意人,不做开宗立派的勾当,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做危险动作嘛。” “咳。”白晓笙打岔提醒:“掌柜的,这话可千万不要在别的江湖客面前,特别是有师门势力的门派弟子面前说这句话。” 白晓笙很无奈,自家当家的似乎总是不把祸从口出当回事儿,不是说些令人听不懂的词汇就是口无遮拦,把大多数习武之人作为毕生梦想的目标说成勾当什么的,若是被在乎的人听到了绝对会过来找茬的。 “抱歉我会注意的。”掌柜的耸耸肩,他忘记了现在可不是百年前的墨壤时期,那时候开宗立派可不是什么好名头,不少江湖客借着开宗立派的理由欺凌弱小,放在现在的就是非法集会,是要被捉进官家大牢进行劳动改造的。 “不不不,才没有这回事儿!”单老满眼放光:“有如此实力就算是这么说也没有人会敢质疑,毕竟您可是气血化汞!气血化汞啊!” “别把我叫得那么奇怪。”掌柜的无奈。 掌柜的意志坚决,这辈子他可不想再被拖进江湖这滩泥塘水里了,上辈子他就受够了腥风血雨被人算计满世界被通缉的日子了,那些人不怎么强,但是实在是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难缠,总是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恶心你,这辈子醒过来想必上辈子算计他通缉他的那些家伙都已经化成灰了,他只想当一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赚点小钱,这是他在墨壤时期末期就已经计划好的,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而改变。 单老见掌柜的一脸坚决,实在是没辙了,无助的望向一旁从开始就在充当背景的白晓笙。 收到单老求助的眼光,白晓笙开始思索。 虽然掌柜的等人之前在侠士资格考核借助人多势众的便利搞到了不少武器和银两,但是这毫无疑问也得罪了不少人,这也是为什么掌柜的等人从百花城逃出来的时候会引发那么大骚动的缘故。 小刀带着众野盗的三光政策这一路过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招仇恨了。 掌柜的本身虽然实力高超,经验丰富,所学颇丰,可是实际上在现在的江湖上只能算是无根浮萍,而这年头的江湖上没有点靠山想做江湖客生意实在是太难了,松门城城主宋清风虽然给掌柜的办齐了跑江湖生意人所需的所有法令签证,全心全意为掌柜的服务,宋清风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喜欢自我满足的人,然而他的所作所为被阅人无数的掌柜的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所以对于宋清风来说掌柜的更像是一个自己黑历史的一部分,巴不得赶紧将掌柜的送走。 没办法,打不过,哄不走,只能供着,供着供着就供出心理阴影了,毕竟黑历史对于宋清风这种喜好自我满足的人来说是死穴一般的存在,一个无时不刻能够一眼将其看破的表象伪装的人对于宋清风来说是天敌一般的存在。 所以总结就是宋清风根本无法作为靠山,而且本身就被拘束在松门城内的松门城城主在松门城还好,出了松门城他的名号就完全没有威慑力了。 本来白晓笙是准备顺着宁十三的线路攀上宁家的路线为掌柜的生意路铺路,毕竟白晓笙认为一个合格的账(gou)房(tui)必须为自家生意的未来做好充足的准备,但是单老的出现改变了白晓笙的目标。 单老作为作为宁家客卿享受着宁家的资源,在宁家也有不小的影响力,而江湖上单老也有范围广泛的交际圈,可以说是绝佳的“靠山”,相比之下一个平日连家门都迈不出去的宁家大少爷就有些看不上了。 所以宁十三就被无情的抛弃了。 “掌柜的。”白晓笙满脸理性光辉:“我们未来会开店吗?” “开店?”掌柜的被白晓笙突如其来的打岔搞得有点混乱,不过还是点点头:“当然了,能够稳定下来谁还想满世界跑啊。” 毕竟上辈子满江湖跑,实在跑得太多了,跑得都快吐了。 白晓笙点头:“我没有问题了。” 然后回头望向单老,眉梢挑动。 懂了么? 单老点点头,满脸感激,虽然这个小伙计有些不着调但是助攻做的简直堪称完美,毫无破绽。 其实这个方面单老也不是没有想过,不然也不会和掌故的打赌下那样的赌注了,谁家没事儿赌房产啊。 虽然最后被异军突起出其不意得到第一名的白晓笙给破坏了,不过想想这样也好,掌柜的被赌这件事本身冲昏了头脑,但是事后回想起来也单老的赌注实在是过于牵强,反倒容易心生怀疑,若是产生些不愉快那就不好了,相比之下暗中帮助事后若是被发现也不至于产生什么负面印象,虽然周期长了些,但是好歹也是稳扎稳打。 至于怎么“暗中帮助”,别忘了,宁家是做什么的。 想到这里,单老终于平静下来,坐回掌柜的对面。 “这就结束了?”掌柜的莫名其妙的看着单老。 这有一处没一出的,闹哪般呢? 第371章 来者不善 就在掌柜的和单老在半山腰等待着下面一众人爬山上来的时候,卧龙山上确实热闹得很。 卧龙山本来就不是什么奇峰峻岭,山居海拔在大河山川之中也不过中庸,然而这座山却是出奇的难爬,其原因就在于卧龙山上的藏兵门。 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而卧龙山虽然被称之为卧龙却并没有睡龙,但是藏兵门的招式套路里面倒是有一招“仙龙翻身”,只不过这一招是藏兵门“藏兵式”的杀手锏,鲜有人见识过,江湖上对于此招倒是讨论的有头有脸,个个都像是见过货真价实的“仙龙翻身”一般,甚至有人因为意见不合产生口角最终演变为暴力斗殴事件,而这个事件的起因则是因为二人在“仙龙翻身”起手式是从手起还是从脚起意见不合。 “所以今天在下特此来领教一番。” 藏兵门大堂上,一个浑身金光闪烁的家伙站在大堂正中间,笑眯眯的朝着正座上的藏兵门老掌门拱手,只不过那笑意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难受。 “老子有点想打他。”沙千尺磨着牙面色难看。 身边身着蓝白衣袍的萧龙面色一苦,又来了,短短的功夫,这位掌刑师叔就将这句话反反复复在嘴里磨来嚼去好几遍。 大堂上这位浑身都闪着金光的人物是来自望机楼的十二地支的领头人,侠名锦毛鼠,虽然名叫鼠,可是却并非一副贼眉鼠眼,反倒是长得一副好面皮,整个人看上去阳光大气,虽然这一身金色闪烁看着有些晃眼,不过也不至于挨打吧? 自从掌柜的带着萧龙萧虎上山指点过二人一事被老掌门知道后,这一龙一虎两兄弟就好像真的如龙虎一般风云交汇则运飞升一般,被点名分别让刑堂主事和传功主事分别带在身边悉心培养,而萧龙就是被分配到了刑堂主事沙千尺身边,萧虎则是被分配到了传功主事杜无笙身边受教。 传功主事的教学方式萧龙是不知道的,但是自己身边这位刑堂主事可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教导弟子也是出了名的粗狂。 简单来说就是。 “弟子萧龙,见过沙师叔。” “嗯,好了,走吧。” “?” “看什么?老子带你把其他同辈蓝白干一遍,不然怎么知道你的底子?” “?!” 回想起第一次被教育,萧龙可谓是刻骨铭心,那一场恶战简直让萧龙彻底体会到了藏兵门的内涵——不到关键时刻你绝对猜不到对方藏在衣袖里的是什么兵器。 飞索、镰刀、短剑、匕首、甚至还有短柄锤,说得好听是短柄锤,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个榔头,你说正常人行走江湖会随身携带铁邦子榔头当武器么?藏兵门就有! 本来藏兵门的内涵精髓就是在于“藏”字,自从被掌柜的一眼看穿自己藏在衣袖里面的锁链流星锤之后萧龙就非常在意自己的细节,原本以为自己做的就已经够好了,但是再仔细审视自己的过程中萧龙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破绽还真不少。于是萧龙收起浮躁的心态,努力练习,如今的他走路都要提气运功,只留下浅浅的脚印,行走摆手,端碗拿筷等日常动作更是下了番苦功夫,愈发像一个身无一物的正常人靠拢。 “沙师叔,您忍一忍。”萧龙递给自己面前座上的暴躁师叔:“那位可是望机阁的高手。” 沙千尺没好气的接过茶水:“你懂个屁。” 九大门派虽然发声江湖九大门派受朝廷供奉,但是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九大门派行事倒也是处处受离阳皇牵制,别的不说,就说这离阳卫。 每年九大门派都要挑选出一名杰出弟子从离阳皇室手里接过离阳令,成为离阳卫。 说是离阳卫地位超然,可代朝廷处理江湖事宜,可凭离阳铁令调遣三万飞鹰铁骑供其驱使,可事实上是名头挂在九大门派上行的却是官家诸事,不得不说离阳皇将江湖中人看得通透,此举相当于用九大门派的威势去治理江湖,江湖上无人敢无视九大门派威信,再加上三万飞鹰铁骑的驱使权利,就更没有人敢和离阳卫对着干了。 三万飞鹰铁骑代表着什么?想当初捉拿江湖第一江洋大盗无面人也仅仅出动了五十飞鹰铁骑,据目击者称现场五十飞鹰铁骑人手一枚飞鹰铁爪,将无面人逼得气血枯竭,最后试图用轻功逃脱的无面人被五十飞鹰铁骑的飞鹰铁爪凌空套住,现场凌迟,还不等落地,无面人整个身上就没了一块好皮,就好像那些在他手中惨死的人一样,尘埃落定也只见得一具血淋淋的血肉之躯,一身皮肉被飞鹰铁爪削去大半,最深处可见森森白骨。 要知道无面人可是单枪匹马屠了一个江湖世家满门的穷凶极恶之辈,再加上一手精妙易容之术,通缉令也是被挂望机楼通缉榜上随着折损的江湖侠士的数量不断刷新,赏金上涨成为了天文数字,甚至有江湖名门大派的高大十二门派相约派遣高手前去围剿都全军覆没,这么一个人物仅仅五十就被当场凌迟处死,三万?怕不是用来灭满门的吧? 如此权势在旁人看来就是荣耀的代言词,然而江湖上哪有人在九大门派和三万飞鹰铁骑的阴影下还敢冒头搞事情的?所以江湖上诸事大多都是离阳卫在独自奔走,而飞鹰铁骑则是默默窝在自己的地盘发育,二者基本没交集。 苦逼的离阳卫则是成为了离阳皇安定江湖的绝佳道具。 “我们藏兵门培养优秀弟子可不是为了给离阳皇当走狗的。” 虽然想这么说,但是沙千尺知道,一旦自己说出这句话,那么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没准儿离阳皇就有理由扯着待在兵营养精蓄锐发育完全的飞鹰铁骑踩着九大门派就开始满江湖搅风搅雨了。 而每年离阳令就是由望机阁的十二地支颁发。 眼下大堂这个浑身冒金光的家伙来意就很明显了。 第372章 副掌门? “咦?” 掌柜的等人带着众人爬上山,终于来到了卧龙山藏兵门的正门口,可是令人奇怪的是正门口居然没有人看守。 “难道财政紧张,弟子又进山打野食去了?”单老有些诧异。 江湖上一个门派能有多大作为全靠这个门派有多能闹,能闹代表什么?代表你有能力!一直闹下去才叫有本事,那些翻出个浪花就被人一指头摁死的根本不值得被人记住。 而九大门派并不需要这样,作为具有百年传承的门派,底蕴丰厚到令人难以想象,当年墨壤年代的时候九大门派可是深入过那场惊天战的,江湖传闻最后好东西都让九大门派瓜分了。 这种传闻是谁放出来的无从查起,但是就算如此也没有人敢当着别人的面说这种话,顶多在背后嚼嚼舌根子罢了,毕竟百年传承的底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墨壤年代过去,江湖上被大洗牌之后又惨遭离阳皇天下放武,相当于整个江湖都清洗了一遍,而九大门派被捧为江湖巅峰的九个势力就是因为整个江湖历经两场清洗,所有江湖势力全部灭亡,就算留下来的也仅仅是小猫两三只成不了气候,而最后依旧屹立在江湖之上的就是这九个巅峰江湖势力。 天闻禅宗、离心岛、西凉湖、虎咆宗、绮罗玲珑坊、万军门、空空门以及藏兵门,这九个门派在离阳皇意图血洗江湖的时候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以牺牲自己的行动阻挡了离阳皇的暴行,将一场江湖豪杰无限期推延,也因此收到了全江湖人士的爱戴和尊敬。 然而九大门派享受超然地位的同时,有一个门派却因为一出意外异常低调,甚至有江湖人士猜测这个门派怕不是要跌落九大门派的超然行列。 这个门派就是藏兵门。 藏兵门经历了红白陨落事件后,陷入了青黄不接的苦逼局面,老掌门被红白大弟子郭羡打伤久久未能痊愈,整个门派也在红白陨落事件后封山闭门,就连红白二弟子郭檐也不知去向,整个藏兵门都陷入低迷,好在藏兵门本身底蕴深厚,才不至于就此堕落。 但是现如今,江湖门派的收入来源除了周边接受庇护城镇村子的自主供奉之外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弟子家族的资源供奉。虽然九大门派都有自己的产业,但是门内却没有人愿意放弃自己的武道修为而去管理那些繁琐铜臭的俗世,于是这些产业多半都是交给门下弟子家族打理,然而封山闭门的藏兵门自从红白陨落事件后就鲜少招收门派弟子,而且由于地势原因,藏兵门几乎没有什么旗下产业,都靠周边村庄供奉和山中自给自足,这也难怪别人谣言说藏兵门内藏着秘宝。 然而藏兵门的真实情况单老是知道的,藏兵门山后盆地乃是一片上好肥硕的良田沃土,这里种植的天材地宝和吃食足够藏兵门满门上下享用,但是再怎么样衣物和日用品,以及兵刃之类的却无法种出来,必须要银两购买,而藏兵门衣物没有旗下产业,算得上是九大门派最低调的超然势力。 这年头江湖上低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没钱。 没有新弟子,没有产业,卧龙山周边的那些村子自给自足充其量供奉点自家种出来的瓜果蔬菜,以至于卧龙山弟子时不时会出门干活儿,打打野食赚点银两补贴家用,遇到资质上佳的弟子也可带回门中。 然而即便是这样藏兵门财务依旧是常年赤字,而在藏兵门中有好友的单老也会时不时资助一些,不多不少刚刚好够藏兵门度过门下难关。 “打野食?整个藏兵门的人都去打野食了?” 藏兵门掌柜的上次可是来过的,藏兵门人不算多,但是好歹灰白蓝白加在一起放眼望去也有百来人,可是这会儿功夫连最热闹的习武场都空无一人,这明显不正常。 这时,一个灰白衣袍的弟子气喘吁吁的从他们眼皮底下跑过,单老见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他身前。 “哇!” 灰白弟子一个没留神,撞到了单老身上,单老本身一点事儿都没有,但是灰白弟子却觉得自己好像一头撞到了一座山上一样,头晕眼花。 “小子,站起来!” 单老见这个灰白弟子如此不济,也不得不为自己老友所在的门派感到担忧,这个灰白弟子明显没什么功夫傍身,底子差得吓人。 “谁!谁!” 灰白弟子看到单老,惊叫:“有人闯……” “闯你的头!”掌柜的在单老惊愕的眼神下毫不留情的一个脑瓜崩就敲到了灰白弟子的脑瓜上,随手丢给他一块令牌:“我们是办过正当手续的。” 那个灰白弟子接过令牌,看了一眼,有些不可思议,然后又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当即抱拳鞠躬:“参见副掌门。” 掌柜的:“!?” 单老和小追星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向掌柜的。 你还说你是个普通合法生意人?扮普通人骗人好玩儿么?体验生活? 郭小道更是合不拢嘴:“你也是藏兵门的?” 郭小道废了九牛二虎的力量控制身体,可是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想法,于是干脆手脚并用和野猴子似的爬了上来,郭小道憋了一肚子牢骚准备和自家老郭抱怨。 对于老郭的身份郭小道也有了些认知,那架势不是村里顶梁柱也是个关键人物,本以为自己回了老家就不用受掌柜的折腾了,没想到这位掌柜的居然还是个副村长? 这下告个毛的状啊! 白晓笙好奇:“掌柜的,你什么时候入的藏兵门?” “入个鬼。”掌柜的没好气的回复了白晓笙。 这块令牌是掌柜的离开藏兵门时藏兵门的老掌门给的,说是日后上山会方便许多,可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方便。 “小孩子家家的别乱叫。”掌柜的劈手将令牌夺回塞进口袋:“你刚才看错了,这是一块普通的藏兵门信物。” “遵命!”灰白弟子更加恭敬了,这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副掌门这副架势看样子是要隐瞒身份? 副掌门隐瞒身份是想做什么?自然是考教弟子啊! 想到这里灰白弟子更加恭敬几分。 见灰白弟子这副模样,掌柜的用脚想都知道这孩子想歪了,但是也懒得纠正了:“你们家老掌门呢?我有事儿找他。” 老掌门似乎对纯阳的天材地宝需求很急迫,掌柜的这边莫小小更急迫,可偏偏灰白弟子摇摇头满脸为难:“当下掌柜的正在接见重要客人,您老要见我们掌门,只能稍等片刻了。” 第一零二一章 杜无笙 掌柜的领着一大帮子人在藏兵门灰白弟子的引导下七弯八绕。 “诶,你家挺大啊。”莫小小迈开两条大长腿跟在掌柜的身边,戳了戳掌柜的:“真人不露相,难怪你快下海口给我补票儿,没想到你居然是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的二把手。” 灰白弟子刚才的举动过于吸引眼球,众人想不注意都难。 “别闹。”掌柜的面无表情的把莫小小按到身后去:“那个老掌门老眼昏花给错了牌牌,这是个误会,回头让他给你解释一下就知道了。” 然而自家事自家知,白晓笙看来那个藏兵门老掌门可不像是老糊涂,即便是没落了,藏兵门依旧是九大门派之一,能够坐在超然势力巅峰的人会是老年痴呆? 掌柜的正和众人解释的功夫,单老则是和灰白弟子搭上话了。 “为什么门内空无一人?”单老忍不住心里的疑问:“难不成有什么活动不成?” 不少门派每隔一段周期都会举办武斗文斗的活动,以此丰富门下弟子的业余生活,偶尔还会从库房翻找点快过质保期的丹药、药性挥发得差不多了的看起来还算模样还算不错的天材地宝、有点小缺陷但是不用个天长日久看不出来的上好兵刃作为排名靠前的弟子的奖励,既能够丰富门内弟子的眼界,也能掌握门内弟子的习武进度,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平日籍籍无名的路人甲弟子爆发一波一飞冲天,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更有门派为了秀肌肉还特地邀请其他门派前来观战,甚至几个门派联手举办交流赛。 这种活动对于平日除了习武就是习武的门派弟子来说具有绝对的吸引力。 然而…… “没有。”藏兵门灰白弟子摇摇头:“自从我入门以来没听说过我藏兵门还有这个习俗。” 众人一听,心中不由的为这名弟子感到悲哀,连莫小小都磨了磨嘴皮:“我家每隔一个月来斗场斗蛐蛐呢……”话音刚落就被众人一眼给瞪得缩了缩脖子。 没想到这个藏兵门灰白弟子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不用在意,自家事儿自家清楚,这位姑娘说得也是,别家都是隔三差五来场活动,热闹非凡,但是那又如何,我藏兵门依旧是九大门派之一。”说着挺胸昂头,走路气势似乎都足了几分。 这个灰白弟子虽然只是藏兵门最底层的弟子,但是众人看得出此人对于身为藏兵门弟子的那股骄傲和自豪丝毫不做作,那是发自内心的情感。 白晓笙见此佩服的点了点头,带领身边人同甘共苦不算厉害,能够让基层都如此归心,那才叫本事,那个老掌门对于门派治理和人文精神的引领还是很有一把刷子的,这年头能忍得住寂寞的年轻人可不多。 在灰白弟子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一个人山人海的地方,人山人海中灰白蓝白应有尽有。 “这是……” “这里是我藏兵门的议事大堂。”毕竟在他眼中“副掌门”在此,看到如此闹哄哄不成器的一幕着实不太好,灰白弟子有些烧脸的挠了挠头,硬着头皮解释道:“平日也不是这样的,只不过今天门内来了个贵客。” “贵客?” “没错,而且还是望机楼的十二地支之一!”说道此人灰白弟子眼神都灼热了起来:“据说此人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十二地支之首,深受器重,是最有希望继任下一任望机楼楼主的候选人!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此人是来挑选离阳卫的。” “离阳卫啊……” 掌柜的眯起眼睛饶有兴趣。 早在之前掌柜的就把白晓笙编制的《江湖小常识》系列看完并烂熟于心,其中就包含了离阳卫的情报。 “成为离阳卫很了不起吗?”郭小道从小在卧龙山村子里长大,没接触过外界,这次出去村子陪着掌柜的溜达一圈都是一路折腾,哪有功夫去了解这种消息? “当然!”灰白弟子羡慕道:“九大门派能够成为离阳卫的门人弟子无一不是门内高手中的高手,精英中的精英,身负门派意志,手握皇室权柄,游走江湖惩奸除恶,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大侠一样?” “没错!就好像大侠一样……杜师叔!”灰白弟子说道一半发觉这个接茬的声音有些耳熟,回过头看到说话人当场吓得蹦了起来。 站在众人身后的是一个一身黑白长袍的男人,穿在身上的宽袖黑白长袍的袖口没过指尖,一头黑发披散在脑后,模样显得放浪不羁。 “黑白长袍?”白晓笙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有关藏兵门的阶层情报:“有小到大,藏兵门弟子灰白、蓝白、红白,藏兵门高层黄白、黑白、全白。这个男人是藏兵门决策层之一,是掌握有实权的人。” 灰白弟子惊叫出声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被围观议事大堂的所有弟子听了个正着,所有人仿佛集体触电了一样浑身齐齐一抖,然后撒腿就跑,然而…… “我看谁敢跑!” 杜无笙此话一出所有藏兵门弟子都僵在了原地,甚至有几个反应快施展轻功身法飞跃在半空中的藏兵门蓝白被这一声“我看谁敢跑”吓得半空中就停下来动作,直挺挺的摔在地上,任惯性拖着自己贴地滑出好远。 “这个人好大威风。”莫小小小声嘀咕。 杜无笙黑这张脸一步步走来:“后厨没人做饭、杂院没人扫地、武场没人练武,就连大门都没人看管,外人都溜达到我们藏兵门议事大堂门口来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挺能耐啊?” 杜无笙口中的外人自然就是掌柜的等人,那个灰白弟子小声嘀咕:“这位也不是外人啊。” “你说什么?”灰白弟子小声嘀咕没逃过杜无笙的耳朵,回过头望向掌柜的众人:“几位是……嗯?”杜无笙看到躲在掌柜的身后的小个子,眼神一动:“那边的小子,你站出来,让我看看你。” 第一零二二章 第一次遭遇 “那边的小子,你站出来,让我看看你。” 众人望向掌柜的身后,郭小道如言走了出来,这里是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也不担心有人会对自己不利。 “嗯……”杜无笙盯着郭小道的脸看了半晌:“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是住在山下的孩子吗?” “我是住在不远处的村子不错。”郭小道点点头。 “嗯……”杜无笙死死盯着郭小道的脸,冥思苦想,就在这时,一个晃晃悠悠的红白身影晃悠了过来:“怎么了?一觉起来发现一个人都没了,顺着声音找过来却发现你们都在这里。”说着这个红白拍了拍其中一个蓝白的肩膀笑道:“怎么了,你们都被人点了穴吗?” “郭檐!你昨晚又酗酒了!”杜无笙一副无可奈何模样:“你可是本门仅有两名的红白弟子!要以身作则!一大把年纪了,别老是让人教训啊!” “啧,被麻烦的人发现了。”这个红白嘟囔着毫无形象可言的把手伸进衣袍挠了挠肚皮,打了个哈欠,掏了掏耳朵:“这不是杜……杜……” “杜你一脸!”郭小道突然拿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的气势,抛开众人走了出来,走向这个毫无形象的红白,一把揪住红白的衣服。 “喂!”小追星吓得喊出口,就要叫住郭小道。 小追星虽然江湖上有些小名气,但是也仅仅是一名江湖散人,没有进入过江湖门派中,哪怕是最小的江湖门派都没有进入过,虽然有江湖势力邀请过小追星,但是小追星又看不起那些江湖闲散人士汇聚的帮会组织,但是小追星也不愿意进入江湖门派,毕竟在他们这些散人看来那些江湖门派里面都是些眼高于顶的家伙。 所以这次进入九大门派藏兵门的地盘最紧张的不是莫小小,而是小追星,他害怕的不是自己遭到恶劣对待,而是惹恼了藏兵门被扫地出门,要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可是请求藏兵门救人的。 所以看到郭小道一反常态的冲撞那个一看就很不得了的身穿红白衣着的男人的时候小追星吓得差点就要叫出来了,他可不是郭小道,对于藏兵门的弟子阶层制度还是略知一二的,红白弟子可是藏兵门中的顶级关门弟子,虽然没有权势,但是那一身红白代表的就是藏兵门年轻一代的最高力量,可以说是未来掌门继承人的候选人,拥有着无上的未来,引起这样的人恶感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然而这个邋遢红白却满脸惊喜抱向郭小道:“这不是小道吗!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个屁啊!”郭小道一把甩开红白,抽了抽鼻子,嫌弃道:“你又喝得烂醉?” 这个邋遢红白不知有心无心,没有接话茬,而是扭过头:“既然你回来了,那就代表着那位也回来了吧?”目光扫射一番,郭檐一眼就看到了笑眯眯满脸和气生财的掌柜的,摇手招呼:“哟,这不是副掌门吗?欢迎回家。” “诶?”刚才被老郭搭话的那个蓝白以为自己听错了,望向自己身边的同门:“刚才,郭檐师兄说……副掌门?” “没错,我也听到了!” 那个蓝白弟子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 “怎么?老掌门不愿意履行承诺?” 议事大堂内,锦毛鼠一脸笑眯眯,可是嘴上却丝毫不留情:“当初可是你们哭着喊着要离阳皇大人赐予你们献出离阳卫名额,离阳皇大人才勉强答应的,如今你莫非想要反悔?你这是代表九大门派的意思?九大门派想造反吗?” 面对一连串的大帽子扣过来,藏兵门老掌门丝毫不乱,哈哈一笑:“您这话就说得太过了,我只是担心我门下弟子不堪重任,毕竟您也听到外面传闻了,虽然有些丢脸但是外界传闻所言皆属实。” “江湖上谣言藏兵门满门青黄不接,但是本次上山我可不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呢,毕竟我在贵门可是听说了,有位不得了的人物重新出现在了藏兵门,还成为了关门弟子,对吧?” “这个实在没脸说。”藏兵门老掌门皱眉一副家丑不可外扬的别扭模样:“只不过是曾经离家出走的不成器的孩子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回来讨口饭吃罢了,离阳卫一职的责任对于他来说实在是过于沉重,虽然弟子受到挫折也是好事儿,可是若是建立在败坏离阳卫之名之上就有些……” “费这些话,到头来你还是不打算遵从嘛……”锦毛鼠说着丧气的话,但是脸上却毫不施加掩饰的流露出开心的笑容:“这样一来,我只能如实上报了,至于上面会有什么反应……” “老子忍不住了。”沙千尺一拳锤在自己身侧的桌上,站起身:“你这条……” 话才刚刚说出口,议事大堂外面成片的混杂着惊讶、惊喜的欢呼声轰然响起,将沙千尺的话音淹没。 沙千尺正在气头上,被这么一搅和当即发飙:“这帮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议事大堂之外喧哗,成何体统!看来是饭吃太饱了!” 话音刚落,吱呀—— 藏宝阁议事大堂的大门打开,一个人影被投射进来。 锦毛鼠回过头,就在回头的瞬间,锦毛鼠只觉得浑身寒毛倒立,浑身血液在不断躁动,身上的每一颗细胞都在叫嚣。 杀死他!杀死他! 不然,就会被杀死! “这个男人!”锦毛鼠握住乌木折扇的手逐渐缩紧。 “啊呀,不好意思,各位还在开会啊。”掌柜的一副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打扰了。” “是您!”沙千尺面露惊喜:“怎么样!” 掌柜的从袖子里翻手掏出一个小巧玉匣子,持在手中满脸笑容的望向坐在顶头的藏兵门老掌门:“看来我们的交易有下文了。” “交易?”锦毛鼠插话:“真巧,本人也喜欢和别人做交易,不知这位是……” “我?一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罢了。”掌柜的一脸和气生财:“虽然刚刚开始发展起来,但是还客人请多多照顾。” “哦?本本分分的生意人?”锦毛鼠眯着眼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和自己一样笑眯眯的中年男人:“我可不认为一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能在腰上面挂着这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哦?您说这个?”掌柜的摸了摸腰间挂着的令牌,回应一个和气生财的笑容:“这是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吗,我不知道呢,客人您若是想要我倒是不介意和您交易一番哦?” 第一零二三章 交已成立? 藏兵门一直都是正副双掌门制度,只不过从开宗立派伊始,不知为何,副掌门就从未露过面,藏兵门满门也仅仅知道自己门派中有副掌门这么一个人。 副掌门没有藏兵门的高层决策权,也没有刑罚权,更没有处分藏兵门弟子的权力,对于藏兵门的发展来说这位副掌门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然而饶是如此却没有任何一个藏兵门的门人会将这个透明人一般存在的副掌门忘记,原因有两个。 江湖上所有人趋之若鹭的无非就是权财武侣,而作为藏兵门副掌门,虽然没有藏兵门的议事高层决策权,但是却拥有全票否决权,其意思就是不论藏兵门高层进行什么决议,多少票通过,这位副掌门都有权全权否决,可以说是相当霸道的权力;而财富方面,藏兵门虽然低调,但是再怎么样也是九大门派之一,底蕴深厚,再加上天然的地理优势,门内宝库良田无数天才地宝,只要不是那种极端环境才能培育出来的药材,藏兵门门内都是应有尽有,而副掌门作为藏兵门二把手自然是有全权调动的权力;而武功方面,也是所有藏兵门弟子从小听到大的故事,那就是但凡门派遇到危机,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副掌门定然会携雷霆之势、施武神之姿重现江湖,以无人能敌的霸道之姿将一切不利于藏兵门的事物统统扫除。 所有的藏兵门弟子都不会忘记自家门派还有个副掌门始终为露过面,一代传一代,这位副掌门的存在几乎神化,甚至隐隐有成为藏兵门满门上下精神象征的趋向。 “这个东西我也是无意之中得到的。”掌柜的将腰间令牌摘下挂在指尖盘转,鲜红的流苏绕着圈,仿佛掌柜的手上燃烧着一轮火盘。 掌柜的皮笑肉不笑冲着锦毛鼠开口:“若是客人你有心想买,我就得头疼一番呢。”说着眼睛瞥向端坐在议事大堂主位的藏兵门老掌门:“毕竟此物也是我无意间得到,并不知晓其意义和价位,您是知道的,我是个商人,天性贪婪,若是作为商品来贩卖价格卖低了自然会心里不痛快,卖高了又会影响商人形象,着实难办啊~” 掌柜的开口言辞话里有话,而锦毛鼠似乎也对这快乐令牌颇有兴趣,摸着腰间钱袋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得沙千尺汗珠子直往下沥,但是又不敢开口,锦毛鼠他倒是不在乎,可另一位大爷可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现在看这场面显然是这位被蒙在鼓里的爷有些不开心了,看这架势没准儿真的会一怒之下把这块令牌卖给其他人,当下眼神急切的在掌柜的和自家老掌门之间不断来回。 江湖上有胆子买藏兵门副掌门令牌的人几乎没有,藏兵门副掌门权势虽然诱人,但是对应的价值几乎无价,而且这块令牌着实烫手,一般人拿不动,也拿不起,但是现在现场偏偏有个惹人厌的人物跃跃欲试,此人似乎又恰好有着足够的分量敢于拿起这块令牌,关键是若是被这只讨人厌的金皮老鼠买下这块令牌,再拿回来可就难了。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藏兵门,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百年底蕴的超然门派,自家副掌门的令牌居然被人当着商品来交易,对于藏兵门满门来说那就是奇耻大辱。 沙千尺面色不善的望向议事大堂上浑身闪着金光的家伙,此时锦毛鼠嘴角毫不掩饰的上挑,眼中迸射着跃跃欲试的欲望,满脸想要搞事情的表情。 不行!若是被这家伙搞到手,这家伙一定会趁此机会满江湖嚷嚷。 沙千尺咬牙握拳,实在不行,就算拼着主动脱离藏兵门也要把这只恶心人的性格恶劣的金皮老鼠从卧龙山的山门给打出去! “黄金万两,如何。”锦毛鼠满眼闪烁的望着掌柜的,准确的说是望着被掌柜的挂在手指上不断呈顺时针盘旋的藏兵门副掌门身份令牌,掏出自己的令牌:“货真价实的黄金万两,整个江湖上只要是宁家的票号楼子均可兑现。” 十二地支的令牌可不仅仅是令牌这么简单,那可是身份的象征,而身份的象征往往可以运用到很多事情上,比如装x、比如赊账、又比如当作签印去兑换银两。 作为望机楼最高战力,十二地支除了每个月可以从望机楼处定期定量的领到薪水,还能够每个月作为望机楼的代言人使用不超过万两黄金的银钱消耗。 “虽然回去要写份报告就是了。”锦毛鼠内心不屑的撇撇嘴,以他锦毛鼠的文采扭转乾坤颠倒黑白简直轻而易举,不就是报告嘛,就是检讨他都没少写过。 “看来这位客人是诚心要买咯?”手上的藏兵门副掌门令牌在最后一个顺时针旋转后落入掌心,抓着这块令牌掌柜的有些意外,这年头黄金作为硬通货还是很占货价比重的,黄金万两,上辈子若是有这笔钱还费什么心思招募挖什么墙角捞什么人啊。 原本气氛严肃险峻的藏兵门议事大堂此刻却仿佛成了路边小摊,恶客和贲门副掌门居然在自家大堂上开口闭口交易自家副掌门身份令牌,沙千尺哪里见过这架势。用急切的眼神望向自家老掌门。 “掌门快点解释一下啊!”沙千尺心中不停呐喊:“再不解释自家副掌门的令牌就要落入他人之手了!” 然而端坐在藏兵门议事大堂的正主座上的老掌门却耷拉着眼睛,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微点动,好像是睡着了一样,丝毫不担心自家副掌门令牌的命运。 这一幕被锦毛鼠看在眼里,他内心轻蔑笑着,看来这个看似老糊涂的家伙也不敢正面和望机楼……不,和离阳皇作对,九大门派?哼,只不过是在帮离阳皇养狗罢了。 “好啊!”面对满脸闪烁着真诚光芒的锦毛鼠,掌柜的在以沙千尺为首的众多藏兵门弟子,以及身后莫小小、白晓笙等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欣然接受这桩交易,朝着锦毛鼠的方向摊开手掌。 一枚古色古香充满韵味,代表着九大门派之一藏兵门二把手地位的令牌躺在那里。 第一零二四章 交易进行时 “混账!” 一声炸雷一般的怒喝从议事大堂外响起。 从掌柜的开始推门而入之时杜无笙就遣散了围观的诸多门人弟子,在他看来掌柜的是因为看到锦毛鼠在议事大堂内咄咄逼人的恶人嘴脸才忍不住出手替自家掌门接招,等下难免会有一场恶战。 不少江湖门派喜欢让自家弟子观战其他高手的打斗对决,这样对于自家弟子来说有助于开拓眼界,激增好胜心,甚至运气好的门派中天赋异禀的弟子还能从中领悟到什么东西,实力大增,然而这也是看什么层次。 杜无笙判断,这个锦毛鼠的实力定然不在老掌门之下,甚至极有可能已经触摸到了破镜阶段巅峰的境界,而那个掌柜的,虽然不知实力修为如何,但是要知道此刻的议事大堂可是被破镜阶段的“势”所充盈着,议事大堂唯一的蓝白弟子被沙千尺的势所包裹保护起来才得以无碍,不然以老沙的个性早就抽拳头上了,又怎会一忍再忍? 此刻整个议事大堂的范围内都被老掌柜,沙千尺和锦毛鼠三人的势所充盈着,三股势之间就好似油和水一样,丝毫不相融,也丝毫不相让,而就是这种局面,硬是被这位掌柜的见缝插针找到了“势”与“势”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由此看来,这位掌柜的至少是破境阶段的强者! 不少江湖上传言说“某某某以眼神逼退了众多围攻高手。”“某某某分明已经无力反抗,可是周围却无一人敢于靠近。”,这种不少人听了嗤笑摇头,无稽之谈,哪有眼神能够逼退敌人的?面对无力反抗之人又何来惧怕之意? 然而只有踏入了破境阶段的江湖客听到,才会了然:“哦,又有一位不得了的人物踏入破境阶段了。” “势”,往往在一个人精神状态处于极端的情况下才能孕育而出,有的人的势,是七情六欲;有的人的势,是觉悟;有的人的势,则是寄托在外物之上。 杜无笙敢肯定,若是掌柜的为了给藏兵门出头而和锦毛鼠打起来,方才外面那些那些灰白蓝白弟子势必会被二者互相冲击的气势余波所击伤,轻则气血淤结而导致内伤,重则心境受损,武道境界倒退,严重的甚至会在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毕竟“势”作为攻击手段可不仅仅是增幅自身而已。 杜无笙相信,既然此人持有自家老掌门保管多年的藏兵门副掌门身份令牌,那么此人定然是值得信任的人物,接下来少不了有一场恶斗,就算是掌柜的开口要交易手中藏兵门副掌门令牌的时候,杜无笙都觉得这是自家副掌门在消遣那只性格恶劣不堪的锦毛鼠。 然而越听到后面越不对劲儿,这个掌柜的说着说着,居然真的打算和锦毛鼠进行交易! 情急之下,杜无笙一口气血提起就要闯入被“势”所充盈的议事大堂,然而脚步堪堪落到门槛上就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别看他是传功主事,但是那也只是因为杜无笙教学方式有一套罢了,谁规定老师的实力一定要比徒弟高?抡起修为,杜无笙怕是连沙千尺那个炸药桶一半都赶不上。 作为刑堂主事人,沙千尺的武力在整个藏兵门堪称最强。 然而此刻沙千尺却为了护住自己身边的蓝白弟子萧龙,无暇出手制止面前的闹剧。 沙千尺牙龈都咬出血了,一般来说没人敢在藏兵门的议事大堂肆无忌惮的放肆,所以他才带着自己看重的得意弟子来见识一下十二地支之中的最强者的风采,然而谁知道锦毛鼠这个家伙却丝毫不按常理出牌,上来就疯狂的散发出自的“势”,一副宣兵夺主的架势,此刻的蓝白弟子萧龙还处于气血炼体阶段,若是骤然被锦毛鼠那充满恶意的势所包裹,毫无疑问会在心境上出大问题,为了保住自己看好的弟子的未来,沙千尺只能被动的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锦毛鼠的脏爪子距离象征藏兵门副掌门身份的令牌越来越近。 “混账!” 眼看着自家副掌门令牌就要落入一个最麻烦的家伙的手里,杜无笙痛骂了一句,也不知是骂不怀好意的锦毛鼠,还是骂用副掌门令牌做交易的掌柜的,还是骂站在门口却只能无力的看着事态发生却无力插手的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红白相间的身影出现在杜无笙的瞳孔中。 看到这个红白,杜无笙顿时欣喜若狂,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郭檐!你快点和我一起,组织这场闹剧的发生!” “哈?”郭檐一脸摸不着头脑:“老杜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换做平时被这么喊杜无笙早就翻脸痛斥郭檐目无长辈了,然而此刻却来不及生气:“快点!再不出手就迟了!” 然而饶是如此,郭檐却依旧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安心,老杜你不要激动,别看你面皮嫩看着年轻,但是现在年轻一代由于心率过速猝死的也不在少数,凡事要心平气和,冷静才是王道。再说了……” 郭檐笑眯眯道:“你觉得我们老掌门会老糊涂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的交给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 听郭檐这么一说,杜无笙也憋住了火,深呼吸,平复体内因为情绪波动剧烈而接近沸腾的气血之力:“好,就依你,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一旦那只金毛耗子的脏爪子碰到令牌,我会不惜一些代价冲进去把他碰到令牌的爪子给剁了,到时候你可别拦我。” “拦你?”郭檐回想起检查自家侄子武学进度的时候,那摆在眼前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实,郭檐就忍不住嘴角微挑:“放心吧,这位掌柜的可不似你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另一方面,郭小道捧着一个小包裹,来到一间茅草屋面前,掏出一副惨不忍睹但是勉强能看的手绘草图,对比了一下路线:“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第一零二五章 机关尸傀 侠是什么? 其实侠的定义很模糊,正义感强?嫉恶如仇?武功高强? 都不是。 曾经就有位不得了的大人物说过:“侠啊,无非就是一些喜好管些闲事儿的人罢了,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儿干,就开始秉持着某种信念,并为此付诸行动,而这股信念,其实是一种病的延伸,我称此病名为中二病。” 病名来由已经无处探究,但是侠的定义却被某人牢记在心头,并将其奉为名言,并依此建立起望机楼。 某处绿林深处,土地被染成诡异的黑色,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臭味儿,就好像什么东西腐烂多日一样。 双手笼在袖子里,望机楼高老楼主蹲着,他脚下却是无数残缺尸身,空气中的臭味儿就是从这些尸身上传出来的,这些尸身全部都是失去了部分手脚,无一例外,但是伤口处却诡异的没有流出一滴血液,而是和一种奇怪的植物相互纠结生长,露出诡异的类似木料质地的断茬,血肉和木茬相接处,皮肤的颜色显得有些灰绿,着实诡异。 身材矮胖的土地龙拍了拍手,他身边堆积着一大堆木制机关,多为手脚类,千奇百怪,显然这些机关胳膊机关腿就是从那些尸身上掰下来的。 土地龙随手捡起一根机关胳臂,摇了摇,机关胳臂无力的摇动,机关交接出发出“嘎吱嘎吱”的磨合声:“这些手脚的成色有新有旧,我这个关节还在磨合期,但是有的关节都已经松脱了。”说着土地龙伸出短腿踹了踹地上的零散的零件,这些零件都是这些尸体自己行动的时候脱落的:“这些东西可不像是人身上可以长出来的,倒像是机关术的产物。” 机关术在江湖上并不罕见,机括暗器、狭间密道、试炼关卡、奇门兵器,甚至最常见的锁扣,这些都是机关术的产物。 然而高老却心不在焉的掰着手指:“小牛和小兔去星罗深林探查有关兽潮的情况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小虎、小蛇、小马三人还在龙舌边境寻找墨壤秘境,家里只剩下小羊、小猴、小狗和小猪……” 土地龙笑着丢掉手上的机关胳臂:“您老要是担心的话咱们干脆回去看看如何?” 望机楼楼主高老摇摇头:“算了,眼下还是这件事情要紧。” 望机楼收到情报,说有个镇子向望机楼求助,说镇子周边无缘无故多出了很多古怪的活尸,这些活尸虽然没有袭击人畜,但是这样下去镇子里的人也不敢出门,于是飞鸽传书到望机楼。 “原本以为是什么古怪的尸蛊虫进入了繁育期,可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这个。”高老目光看向脚下尸体肢体断口处的断茬喃喃:“青接木,想来也是,既然是那位回来了,那些蛰伏的陈年老古董也该起床了。” 轻轻纵身一跃就要从残缺尸身堆积出来的小山上蹦下来,然而就在脚刚刚离开尸山,一直青灰色的残缺大手突然从尸山中刺出抓住高老的脚踝,猛地一拉,这只手臂的主人则是借着着一拉之力整个人从尸山中挣脱出来,嘶吼着探出上半身,此人浑身的皮肤已经呈现出灰绿色,肩膀上另一只手的位置只剩下一个断茬,面目狰狞,双眼泛白几乎看不到眼仁,口鼻处黑色的血液仿佛不要钱一般喷洒出来。 “楼主小心!” 突然诈尸另土地龙大惊失色,此刻土地龙距离高老还有一段距离,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高老则眉头一皱,另一只脚顺着被拉过去的力道方向一脚就横踹到了诈尸之人的脸上,然而此人居然张开嘴一口咬住了高老的鞋底,死死不肯松口,若不是此人另一只手已经被土地龙给卸掉怕是已经做出了有效的攻击。 单老被抓住脚踝的那只脚脚尖小绕一圈,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竟然是用脚背死死盘住了手腕,另一只脚则是干脆舍去了被死死咬住不放的鞋子,将脚抽脱出来,然后紧接着一脚狠狠蹬踩到原本穿着的鞋子上,强大的力道将诈尸之人的脖颈踹出了个诡异的形状,这下这个诈尸的家伙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楼主您没事儿吧!”土地龙余惊未定的看着那个浑身皮肤灰青的尸体:“居然还有漏网之鱼,是我失察,还楼主受惊了。” “这不怪你。”高老皱眉,将这具尸体的嘴掰开,被紧紧咬住的鞋子掉落下来,另一只手大拇指和食指则是做虎钳状猛地刺入这具尸体的下颚,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再猛地抽出,带起一溜黑血飚射出来。 高老伸开手,一枚古怪的东西摊在手掌心上,这个东西造型古怪,有点像植物的球形根茎,但是在一处却长着一个小小的虫子脑袋。 “这是什么?”饶是跟在高老身边受益见多识广的土地龙也没有认出这既像植物又像虫子的东西是什么来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东西就是刚才那具尸体诈尸的原因。 “呵呵,谁知道呢。”高老取出一块手帕,将这个既像植物又像虫子的东西包起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松脂烤成的松脂棒,土地龙见状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根火折子。 松脂棒遇火迅速化开,焦香的松脂液化滴落到包成一团的手帕上,不消一会儿整个团成一团的手帕就被松脂裹了起来,冷却后形成一个松脂球。 “把这个带回去。”高老将这个松脂球交到土地龙手上,神色严肃:“让密封室的那些小家伙查清楚此物来由,看看这东西是出自何人之手。” 土地龙将松脂球慎重的接过来,面色严峻:“莫非这东西是人养的不成?” “操控尸体、纵然大自然鬼斧神工也造不出如此有违天理的物种。”高老看向那残缺的尸堆:“还有,查明这些人的身份,有必要可以联系笔录人,这些尸体明显经过机关术的改造,人为痕迹严重,我相信线索很大可能就藏在这些尸体的身份上。” 话虽这么说,但是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做出亵玩死者的举动,这幕后之人想必也不会畏惧被查,很有可能到头来一无所获。 墨壤年代虽然结束,但是墨壤年代遗留下来的诸多“遗产”却依旧存在于世间,那些“遗产”有违常理,但是也能带来常理之外的财富和力量,令无数江湖客神往追求。 “唉——” 原本以为这趟只是顺手处理一下尸蛊迁徙,没想到居然扯出这么一档子破事儿,看来回去的计划要耽搁了。 高老挺了挺腰,锤了锤腰眼,心里担忧:“希望家里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第一零二六章 逗你玩儿 某年,江湖各大门派、武馆都传出这么个消息:一个年岁仅十余岁的少年,武功高强,挑战江湖各大势力,以证自身武道,虽年岁尚欠,但下手却极为凶残,与其对阵之人不是眼瞎腿折就是被废,现在都没有人敢于接帖了。 “现在的江湖中人啊,真是没用。” 一个嘴上刚刚起了些细小绒毛的少年枕着双臂靠在山头一处斜坡,这个少年满脸无聊,嘴上叼着根杂草,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童谣,满脸稚气,但是身下枕着的却是各种形形色色的牌匾,这些牌匾都是少年从打赢的江湖势力的门头摘下的,每一个牌匾上都糊着溅射形状的痕迹,淡淡的血腥味道从这些牌匾上散发出来,每一块牌匾的背后都是一个江湖势力的全力挣扎。 少年所在的的山头附近,那些食肉的兽类潜伏在周围。 “啧啧啧,好浓郁的戾气。”一个老头儿笑呵呵的从山头的背后溜达出来。 “谁!”少年满是稚嫩的脸上一抹和年龄不想称的厉色攀上,双手往身下使劲儿一拍,身体悬空,脚下一个倒勾将身下枕着的牌匾倒踢出去,直逼声音来源。 这块牌匾是从一个叫做铁刀门的门派摘来的,这个门派的最强者,也就是铁刀门门主被这个少年折断了铁刀,砍断了惯用的右臂,这块牌匾通体由铁木所制,远比其他牌匾要坚硬沉重得多。 短短的半息功夫,这个少年就从自己眼下的环境中选择了最强有利的反击,最可怕的是这个少年全程完全没有思索,身体所动完全是靠近乎于妖的本能。 牌匾被一脚踹出,挟带着无比沉重的力道撞向老者,然而这名老者仅仅是在牌匾距离自己还剩一掌之距的时候伸出单手抹上牌匾底部,肩膀下沉单臂用力往上,运用巧劲儿将势大力沉的牌匾掀起,将牌匾的势头改变为朝上,牌匾顿时被掀飞到半空中,直到力道用尽,坠落下来,老者张开双臂,在牌匾即将掉落的大概位置左摇右晃,最后一把抱住牌匾,牌匾上除了多出一个鞋印以外丝毫无损。 “你这毛孩子。”老者小心翼翼的把沉重的铁木牌匾放下,小心的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鞋印:“这每一个牌匾都是一个门派的凝聚力所在,你摘了坏了人家的面子也就算了,万一给人家弄坏了那可真的就是不死不休了。” “你是谁?”少年舔了舔嘴唇,略带稚气的脸上居然表现出最原始的恶意:“这次倒是来了个能看的,说吧,你是谁家找来的外援?” “哦?”老者有些惊讶:“这么说之前还有人来这里找过你咯?” “对啊。”少年点点头满脸邪恶舔舔嘴角:“只不过那些人都不好玩儿,说好的陪我好好玩儿一场,玩儿到后面就受不了了,于是我干脆就把他们拆了喂野兽了,也免得他们背后的师门觉得丢脸。” 老者听了面色不变:“哦?你觉得你做的是好事儿?” 少年歪头想了想:“我不知道,没人教我,不过……应该吧?” 老者继续提问:“没人教你?那你武功是和谁学的?” “武功?”少年比划两下:“你是说这个?这个是我在一个山洞里捡来的,觉得蛮好玩的,就学了学。” 老者点头,看来这个少年应该是天生适合学武,又恰好得到了习武的法门,在没有引导的情况下被暴力的快感所蒙蔽双眼,若是没有人引导很可能让这个天赋近乎于妖的少年步入邪道。 这时候,老者还没有发现这个少年无法抹除的恶根性,只当是缺乏教导,于是,这个老者做了一个决定。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老者笑眯眯道:“我可以教你更好玩儿的方式,只要你拜我为师。” …… 一枚古色古香充满韵味,代表着九大门派之一藏兵门副掌门地位的令牌躺在掌柜的手掌心里。 锦毛鼠忍着浑身每一个细胞的叫嚣,一步,一步的靠近掌柜的,将手伸向掌柜手里的藏兵门副掌门令牌。 然而就在快要摸到令牌的那一刻,掌柜的翻手将令牌收起,让锦毛鼠摸了个空。 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但是一抹所有人都感受得到的戾气却瞬间攀上全身:“这位……商贾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您的规矩是先付款后拿货?” “不不不,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掌柜的丝毫不惧,满脸和气生财:“我听说您是望机楼的十二地支之一,听说每个十二地支的大侠除了每个月可以从望机楼处定期定量的领到薪水之外,还能够每个月作为望机楼的代言人使用不超过万两黄金的银钱消耗?” “不错。”锦毛鼠强忍心头杀意面皮上堆着笑意:“所以你大可放心,区区万两黄金我锦毛鼠还是调动的起的。” “那有件事儿就必须不得不搞清楚了。”掌柜的一副生意人办生意事儿的姿态:“这单买卖的钱您既然不是以自己私人的名义出,那么我就不能把这块令牌交给您。” “你……!” “不过您放心!我作为合法正规的生意人,只要您付了款,我定然会将此令牌送到望机楼楼主手中!”掌柜的满脸坚毅:“您定个货期,我必当风雨无阻!” …… “噗。” 议事大堂门外的白晓笙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您定个货期,我必当风雨无阻”,这不就是变着法儿的告家长么?锦毛鼠虽然在别人看来是十二地支的顺位第一,可是在不知道活了几辈子的掌柜的看来就是个熊孩子,整治熊孩子的这一套掌柜的得心应手。 别看掌柜的这幅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就是这副模样才是最不正经的状态,天知道这种表里不一的模样掌柜的是怎么练出来的。 就在刚才掌柜的从郭檐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离阳卫近几年损耗异常的高,这个浑身金光闪闪的耗子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出人来补上这个空缺。”郭檐摸着下巴的胡茬:“这年头哪里有那么多破事儿烂事儿,离阳卫损耗异常是人是鬼都看得出有问题,来者不善啊。” “这是合法合理的消耗九大门派的年轻一代的新生力量,可偏偏当初九大门派都是答应过的,找上门来还真不好拒绝,这一年年的,真当年青一代的精英是喂猪一样填出来的?现在九大门派连原本侠士资格考核的考官的名额都凑不齐了。” …… 再怎么说藏兵门都是掌柜的知交好友所开创的,满门上下每个人也都算得上是自己的半个晚辈,如果实力不济闯荡江湖死了也就死了,可是被人这么算计着送死掌柜的可是不能忍的。 第一零二七章 微操 “不过您放心!我作为合法正规的生意人,只要您付了款,我定然会将此令牌送到望机楼楼主手中!”掌柜的满脸坚毅:“您定个货期,我必当风雨无阻!” 看着一副“我是正经合法守信的生意人快夸我”模样的掌柜的,沙千尺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虽然身为刑堂主事人,但是沙千尺的脑子全部都用来修炼武艺和背那本厚的不像话的藏兵门门规了,比起脑子他更喜欢用拳头说话,面对眼下情况他脑子运转一下子卡主了,倒是被他以势相护的萧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就知道副掌门不是那种人。” 自从萧龙萧虎两兄弟狩猎山兽王不成被掌柜的所救回之后,这两兄弟就在不断寻思着这位神秘人的身份。 不错,神秘人,虽然掌柜的开诚布公对二人说了自己是个生意人,但是萧龙萧虎两兄弟却一丁点儿不信——谁家生意人走人家门派的机关暗道和回家一样轻松自如?在二人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这个神秘人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二人没事儿就凑到一起交流一番,将自己注意到的地方都罗列出来想要以此推测掌柜的身份,首先可以排除掉的是此人定然不是邪道份子,不然也不会救下萧龙萧虎二人还将二人一路护送回去了;其次他对藏兵门的路数非常了解,甚至一眼就能看破二人衣袖中隐藏的奥秘;再者这位掌柜的似乎也不怎么缺钱,其原因就在于那辆超乎常规的马车上,卧龙山地势崎岖,就算是马匹拉得动马车也不一定受得住这种坎坷不平的地势,强行走下去不是车轮报废就是车轴断开,然而这辆马车却硬是拖着他们二人一路拉到了卧龙山山脚,这种马车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最让萧龙萧虎在意的是,为何马车会抛弃宽阔的官道而选择了崎岖的山路,还恰好从二人面前经过,换个方向,这就是赤裸裸的出手相救嘛,至于为何相救…… 熟悉藏兵门机关暗道、了解藏兵门的功夫奥妙、出手指点传授惊人技巧……二人结合自己发现的诸多线索,发现这位神秘人怎么看都向是在用关怀小辈的方式在对待自己二人,至于这一路丝毫不顾萧龙萧虎两兄弟是伤员一路折腾,而且将二人回山门还提出收取酬劳,在二人看来无非是让自己二人长个教训罢了,毕竟也是他们二人违背禁令私自下山的。 而回到藏兵门老掌门对待这位掌柜的态度也很成问题,那模样似乎看到了经久未见的老熟人一样,亲切中带着点怀念,怀念中却带着点陌生,结合这些,萧龙萧虎两兄弟心里多少有些眉目了。 能够符合这些标准而且对藏兵门抱有特殊态度的高人身份不多,而藏兵门内就有这么一位永远都不露面的传说,若是将这一切的一切都往此人身上套,那么这一切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副掌门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令牌交给别人嘛。” 在萧龙看来副掌门虽然一直未露面,但是却无时不刻的守护着藏兵门,否则又怎么会在藏兵门弟子遇到危险的时候突然出现? 掌柜的显然不知道自己把马车交给白晓笙造成的新司机飙车事件会引发这么多遐想,此刻掌柜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这个一看就不缺钱的主儿身上。 从此人身上,掌柜的感受到了丝毫不施加掩饰的恶意,这股恶意纯粹的令人害怕。 “生意人呢,讲究的是诚信二字,虽说无商不奸,但是这也不包含涮人在内,对吧?”锦毛鼠呼啦一下甩开手中的乌木折扇,半面扇子挡住鼻梁以下的小半张脸,一双原本就眯着的眼睛森寒无情的盯着眼前一副和气生财的掌柜的,原本肉眼所看不见在这议事大堂内肆无忌惮挥洒张扬的独属于他锦毛鼠的势,伴随着锦毛鼠眼睛的焦点凝聚,豁然向掌柜的压下! 掌柜的暗中提防着此人,但是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自己虽然还未恢复全盛时期,但是敢于就这么施施然闯入这被势所充斥的室内大堂也是有足够的本钱的,更何况…… “呵,小屁孩。” 掌柜的嘴角微翘,在掌柜的眼中面前这个浑身金色的家伙虽然压迫力十足,掌柜的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来自锦毛鼠的那魄力十足夹带着惊人恶意的势劈头压下,不是杀意,只是单纯的恶意,最纯粹的恶意仿佛有如实质一般将掌柜的浸泡在其中,但是感受到这一切的心里已经确定了,面前的锦毛鼠对于势的运用还处于最原始最简单的初级阶段。 “不过势可没有那么容易掌握,此人的势浑然毫无破绽,想必是有名师指导,但是看着运用方式是没有了下文,想来是那位教导这小家伙运用势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劣根性,所以就停止了教导,留了一手。” 势说白了,就是本身信念结合气血本源所爆发出来的纯粹的身体能量,比起内力真气一流丝毫不逊色,不然掌柜的当年也不会有底气用此法来取代内里真气在此世的主导地位了。 所以一个人的势是否强大,和本身的信念,也就是精神力量直接挂钩,而精神力量的存在可以以很多形式来展现,有的是忠诚、有的是义气、有的是仁义、有的是底线,甚至贪生怕死都是精神力量的直接体现,以精神力量为引,爆发出来的身体潜能就能够有具体的展现,这也是势的奥秘所在。 “然而面前这个小家伙似乎丝毫没有控制自己的恶意的意思,肆无忌惮的爆发,虽然这个量很惊人,但是总归只是粗糙的势的外放罢了。” 掌柜的笑眯眯的抬起手,他决定给这个浑身都是恶念的顽劣小鬼一点颜色看看。 “说到底,势的存在也不过是身体潜能被激发后产生的气血外放现象,至于怎么用,还得看使用者本身。” 第一零二八章 锦毛鼠的惊骇 藏兵门老掌门坐在议事大堂的正座上老神在在,整个人几乎魂游天外。 锦毛鼠突然上门自然是想打藏兵门满门一个措手不及,一有心算无心,怎么想都是锦毛鼠赢,但是在看到锦毛鼠上门露面的那一刻,藏兵门老掌门却对这只满肚子坏水的金毛耗子产生了那么一丢丢的同情,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锦毛鼠来的时候太不凑巧了。 在藏兵门老掌门的作为后面,其他人看不见的角落,一只肥硕到站起来几乎都看不到脚的肥鸽子正在酣睡。 江湖规矩,不论何种原因,因何事上门,按照规矩都要先写好拜帖通知,然后才能在计划当天拜访,至于拜访对象见不见,那就是当天的事儿了。 早在山脚下的时候掌柜的就让白晓笙放鸽子飞鸽传书告诉藏兵门老掌门自己等人今日爬山,若不是被郭小道、宁十三几个人给扯了后腿没准儿锦毛鼠上山推开议事大堂的大门还能看到掌柜的正端坐在主位偏侧的位置和老掌门谈笑风生呢。 锦毛鼠天生就是学武的料,虽然劣根性严重但是丝毫无法给他武道一途增添污点,反倒是让他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就突破了拿到别人都难于逾越的鸿沟。 这个世界上有极个别的人就是这样,有的人天生财运亨通出门捡钱,有的人气运强大逢赌必赢,有的人命中注定武功高强跳个悬崖都能捡到武功秘籍天材地宝,这些人的命格仿佛天生就命中注定一般的强大,这是常人所触及不到的境地。 锦毛鼠就是这样的人物。 老掌门显然不如锦毛鼠,他向锦毛鼠这般年岁的时候还在苦练铁袖功呢,他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不是因为那一代他郭延磊的武功最高,而是因为他最懂得人情世故,同辈之中,他最懂得经营门派,但饶是如此他以岁月堆砌出来势的质量犹如千锤百炼的钢铁,足以和锦毛鼠如海潮一般的势一争高低,然而老掌柜的却是在消极防守,丝毫没有进攻的欲望,原因很简单…… “有他老人家在,还需要我们这些屁孩儿操什么心。” 老掌柜抱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死守不动,甚至还有闲工夫拉分精力保护萧龙而疏于防守的沙千尺一把,让他不至于表现的那么难看。 就在藏兵门老掌门消极防守到无聊的想打瞌睡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势的范围内有着丝丝波动。 势本质就是气血的延伸,作为武者也好,进阶为修行者也罢,气血就是一切的根本,然而现在老掌门确能感受到有一股外来的势正在缓慢的,以不伤害自己的程度缓缓的在自己的势的范围内流动。 “这是!” 老掌门感受那股外来的势的流动轨迹,那分明就是在写字,就好像自己年幼尚在识字的时候,祖师牵着自己的手在手心上面一笔一划的写着,教自己写字一样,这种对自身气血的操控简直堪称随心所欲,普天之下怕是只有那位才能做到! 藏兵门老掌门强压心中震撼,努力的识别着这股势的轨迹,很快他就明白了那位的意思,哭笑不得。 …… 就在掌柜的抬手的那一刻,锦毛鼠突然感受到自己的势的范围内突然凭空生出了一股力道,不断来回拉扯揉捏着自己的势,反复几次令锦毛鼠难受的想要吐血。 “这股力量?!!” 锦毛鼠天生气血强大,从小的时候又得到了一部高明的锤炼气血的秘籍,起步比其他人都要早,在望机楼的资源的堆积下锦毛鼠将自身的天赋发掘到了极致,锻炼出了寻常江湖客想都不敢想的海量的气血,甚至延伸出了一种令其他江湖客想都不敢想的势的运用法门,那就是全力释放自身的气血形成潮水一般的势,然后以铺天盖地之势将对方运气的气血冲刷下去,以此压迫对手实力,这样一来原本对手能够使用百分之九十乃至爆发后的百分之百以上的实力,顶多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五十,运气不好甚至会在一时不察之间被潮水一般的势钻空子,渗入身体搞破坏导致当场败倒。 然而现在锦毛鼠却感觉自己无往不利的潮水之势仿佛被一个人抓着来回拉扯,那股力道粘稠霸道,就好像是在肆意揉面一般。 “嗯?” 虽然脑子转的不怎么快,但是沙千尺对于势的变化很是很敏感的,他明显感觉到锦毛鼠那肆无忌惮的势居然开始产生紊乱,紧接着他看到自家的老掌门,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锦毛鼠,我敬你是望机楼十二地支之首,一直对你以礼相待……”藏兵门老掌门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浑身衣袖仿佛被吹了气一般不断鼓胀起来,一双铁袖在半空中打出沉重的声音:“你不接受这番好意,老夫也就看在望机楼高老阁主的面子上也未曾动怒,可如今你居然胆敢在我藏兵门议事大堂上公然动手!!!” 锦毛鼠只觉得藏兵门老掌门每走近一步,自己的潮水之势被压迫的力道就加重一分,心中骇然:“这个老东西居然还有如此伟力!!” 藏兵门老掌门走到锦毛鼠面前三步距离,一头银丝在空中无风自动,袖袍鼓动,老掌门看着锦毛鼠沉着一张脸,双眼怒视,一字一顿道:“如此肆无忌惮,你,视我藏兵门为何地。” 话语平淡,可是牵动气机却恐怖至极,话音刚落,锦毛鼠就感觉到心头一窒,那股拿捏自己潮水之势的力量突然暴走,竟然将自己引以为傲的潮水之势撕成几块,并将一部分泯灭在空中。 势,乃是气血外放的产物,外放的势被毁就相当于气血之力被毁,锦毛鼠体内气血本源受牵连当场受伤,一口逆血就要涌上喉咙,但是锦毛鼠硬是强压着咽了下去,将自己残存的潮水之势收回,锦毛鼠骇然发现自己的潮水之势足足被泯灭了有三成之多!!! 第一零二九章 毫不要脸锦毛鼠 身材矮胖的土地龙正在接受来自望机楼蜂巢的外遣人员报告。 “残尸五十七具,机关断臂六十六根,机关断腿八十一根,不明零件若干。” 土地龙拿着一块板夹,上面夹着厚厚的纸张,上面的字迹是用浸过猪油的炭笔写的,字迹色泽浓厚却不会透纸而过,而且附着力强还防水,是野外记录书面情报的不二工具。 “方圆百里都搜查一遍。”土地龙将手中板夹递回给望机楼蜂巢的外遣人员叮嘱道:“记住,一定要仔细搜查,就算是埋进土里也给我挖出来,这么多机关尸傀不可能一夜之间凭空冒出来,五十七具,这么大规模的移动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一组二组把所有的残尸、机关断臂、机关断腿还有零零散散的零件全部一个不剩,打包送回去,机关断臂和断腿送去封存室,让那些吃饱了没事儿干的家伙好好研究研究,分析出制造者的身份,残尸带回去好生保管,利用我们现有的情报找出这些残尸的身份,但是记住不要破坏尸体,时候可能有与死者相关的人上门领尸,不要被人落下口实。” “所有人在干活儿的时候带上浸过药水的口巾挡住口鼻,嘴里含一颗解毒丸,干活儿的时候提高警惕,当心这些尸傀诈尸!三组四组随时准备解毒药物和针对尸毒的急救。” “是!” “是!” “是!” …… 在土地龙的指挥下,现场所有的望机楼蜂巢的外遣人员依照职责分工,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回收工作,土地龙短肥的手指捏了捏太阳穴,这次本来是跟着高老楼主出来对本届考生进行考察的,可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个事情。 十二地支中,只有土地龙常年跟在高老身边不是没有原因的,他那超乎常人的细腻心思和冷静大脑使得他在任何时候都能够游刃有余的处理任何事情,而这一点,十二地支中鲜少有人能够做到。 土地龙蹦下垫脚的石块,跑向一颗大树,这棵树足有三个成年男子腰围那么粗,土地龙伸手敲向树干,就好像门一般敲了敲,仰起头:“楼主,事情安排了当了。” “嚯嚯,你办事的效率依旧利索,连给老夫打个盹儿的功夫都不给。”一个人影轻飘飘的从高处落下,落地寂静无声,就好像是从树上脱落下来的一片枯叶。 “楼主,我们还继续吗?” 原本高老和土地龙这次出来是来观察本届考生的,半路收到情报附近有活尸出没,想着顺手解决掉,可没想到居然会牵出这么一桩子事儿。 “不去了。”高老背着手,溜溜达达的往来的方向走:“人老啦,恋家,回去咯。” 背对着土地龙,高老面色却不似说话语气那般轻松,心里总觉得要出事儿。 “说到底还是心太软。”高老心中感慨:“要是出门前给那小子喂点儿什么断肠散三尸丸什么的逼那小子好好呆家里运功逼毒,这样好歹也能够放心出门。” 想到这里摇摇头。 “走了走了,回家——” 话音刚落,一阵风起,刮起一阵枯叶雨,风停叶落,高老的身影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常年跟在高老身边,但是每次见到这形如鬼魅的轻功身法都会为之惊叹,土地龙叹了口气:“希望锦毛鼠那小子一个人在家不要太过分,不然高老发起脾气来我可拦不住。” …… 锦毛鼠心头惊骇。 不论江湖上怎么闹,九大门派依旧保持一贯的低调行事,从来都是默默无闻,但是不管怎么说九大门派都是从墨壤年代挺过来的江湖巅峰力量,弱者在经历过墨壤年代的洗刷都被淘汰,留下来的基本都是刀刃口最锋利的钢,锦毛鼠从师从高老的那一天开始每天都挺高老念叨,让他不要小窥九大门派,否则会吃大亏,一开始锦毛鼠还铭记于心,可是伴随着时光流逝,锦毛鼠羽翼渐丰,逐步从武者踏入修行者的行列,心态逐渐奔放起来,小打小闹小动作不少,鲜有失手,让他逐渐失去了对九大门派的警惕和敬畏,在他看来饶是九大门派的九大掌门人也只能乖乖的遵从和离阳皇的协议,根本都是一帮被时间和权利腐蚀的等着积灰的老古董。 但是现在,锦毛鼠发现自己错了,而且还错得很厉害。 可以感受到体内的气血本源受损连带着体内运行气血都开始有了一丝晦涩的无力感,锦毛鼠的潮水之势足足被泯灭了有三成之多!!! 锦毛鼠的气血之力天生就比普通人的气血之力要充沛,在望机楼的资源的堆积下锦毛鼠更是将自身的天赋发掘到了极致,锻炼出了寻常江湖客想都不敢想的海量的气血之力,虽然只是三成,但是足足抵得上寻常江湖客大半的气血之力的总量了。 “这就是所谓的老牌江湖门派的底蕴吗?” 锦毛鼠盯着站在自己只有三步之遥的藏兵门老掌门,这个距离足够做出太多动作变化太多太多,对于任何江湖客都是一个极佳的出手距离,锦毛鼠看着藏兵门老掌柜的喉咙就在自己面前三步的距离,以他的伸手抬手便能将其摘入手中,若是在这之前以锦毛鼠的恶性定然会悍然出手,但是此刻被泯灭了三成的气血,锦毛鼠还真的不敢再闹幺蛾子了,就在刚才自己的潮水之势被撕了个粉碎,如果自己再出手的话天知道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藏兵门老掌门会不会顺手自己也撕了? 但是世界上可不是只有武力一途能够令人屈服。 锦毛鼠掏出金丝缠边的白手绢儿,擦了擦嘴角的血污,若无其事的再收回怀里:“咳,方才一时失了智,惹了笑话,多谢老掌门出手提醒,现在我们言归正传吧。” 一身蓝白的萧龙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除了面色惨白强行若无其事的锦毛鼠,这江湖上居然有如此毫不要脸的人。 第一零二九章 交人上任 只有在望机楼考取了‘侠士’资格的人才有资格去望机楼接取委托,侠士资格考试每年都会举行,地点和位置乃至考试方式都不一样,而考官则是由九大门派的掌门在自家门派中选择,这是历届侠士资格考核的规矩,也是传统。 “规矩嘛,是九大门派的掌门和离阳皇谈的,以往每年九大门派都会派遣一个精英弟子来参与一年一度的侠士选举的盛事,然而今年却不同往日。” 锦毛鼠笑眯眯,硬挺着一副惨白鼠脸露出冷笑:“由于各大门派做净表面功夫,百般抵赖硬是不打算履行约定,搞得今年侠士资格考核甚至不得不引进外援,搞得今年侠士资格考核一团乱,甚至到了最后仅剩小猫两三只……这些也就算了。” “但是!” 锦毛鼠指着上面:“当年离阳皇命人取玄晶铁打造九枚离阳铁令,将其分发给江湖最具声望的九大门派,其中就包括藏兵门,并发出天下宣昭,称此刻起江湖九大门派受朝廷供奉,九大门派中持离阳令牌者即为离阳卫,代朝廷处理江湖事宜,可凭离阳铁令调遣三万飞鹰铁骑供其驱使,如此特权待遇,仅仅是让九大门派出九个人罢了。” 笑眯眯的勾了勾手指头,比出数字:“九大门派,九个人,每个门派出一人都出不起?还当什么超然势力九大门派?趁早解散算了。” “你再说一遍!” 没有了锦毛鼠的势的威胁,沙千尺也不需要分精力去保护身边的蓝白萧龙,一巴掌把侧身桌子拍了个粉碎,霍然起身,一身袖袍无风自动,袖袍里面发出细细密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利刃摩擦的声音。 “哦豁?动手?”锦毛鼠冷笑丝毫不惧,扭头望向三步之外的藏兵门老掌门:“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就是藏兵门的规矩?” 闻言沙千尺气势一滞,原本就被锦毛鼠逼迫的被动狼狈,好不容易等到老掌门发飙(没错,在沙千尺眼里就是老掌门发飙。)把这只金皮耗子一顿教训,可是有的时候光是看着着实难以消气,按沙千尺的性子,非得把锦毛鼠摁在地上狠狠的一顿教训然后丢给杜无笙罚抄一万遍“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才算解气,所以实际上沙千尺内心里别着的一口气却是没有发泄出去,就在这个关卡锦毛鼠一番冷嘲热讽,无疑是火上浇油,一下子勾起了沙千尺无名之火。 “你说得倒是轻巧。”由于锦毛鼠的败落,藏兵门议事大堂也不再被势所充斥,一直在门外的杜无笙踏步走了进来怒视锦毛鼠:“离阳卫,呵呵,好威风的名字,卫的是什么?是江湖的安危?还是他离阳皇的性命?我藏兵门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是因为离阳卫,足足折损了十几名精英弟子,那些孩子至今尸首都还没有找到,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派给离阳卫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任务?什么样的江湖任务,能够有这么高的致死率!!!” 身为传功主事人的杜无笙几乎可以说是整个藏兵门和弟子们走的最近的一位藏兵门高层,每一个藏兵门弟子都是由他手把手带起来的,看着那些懵懂少年在自己的培养教育下茁壮成长,逐渐成为有为才俊,杜无笙甚至有种老父亲的错觉,然而就是那该死的离阳卫,让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们一个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他杜无笙连白发人送黑发人都做不到,可以说整个藏兵门对于离阳卫最为痛恨的就是杜无笙。 然而离阳卫的名头、权利和声誉在江湖上实在是过于正派,藏兵门完全没有理由拒绝离阳皇的要求,毕竟当年这个协议也是九大门派自己定下来的。 杜无笙只能痛苦的看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一个个优秀的藏兵门弟子带着满怀荣誉和光明的笑容,一步步踏入那深不见底的无底泥潭,从此了无音讯。 “哦?这你也要怪我?或者说怪我们望机楼?”锦毛鼠呼啦一声打开手上乌木折扇:“你都说了我们望机楼派出去的可都是江湖任务,那些危险的武者、逃兵、野盗满世界犯案,为了江湖稳定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有了离阳卫,你倒是说说,若是离阳卫不接取那些任务,我们望机楼把这些高危任务放出给其他江湖客,那么其他江湖客会怎么看你们九大门派?” “自然是说九大门派拿着离阳皇室的供奉不干正事儿,徒有虚名。” 沙千尺扭过脑袋,说话的正是手持副掌门令牌的掌柜的,掌柜的笑眯眯假设道:“只要有心人稍稍煽动一番,伪君子、假道义一类的帽子就会毫不犹豫的被愤怒的江湖客和百姓们扣到九大门派的脑袋上,甚至会被有心人利用,煽动江湖客引发大规模的事端,事态严重之时甚至会产生大规模的江湖血斗,到那时候官家人就不得不派遣武力镇压,如此一来死伤无数,甚至还会波及到于江湖无关的平民百姓,到了那时候九大门派更是会被推上不作为的峰尖浪口,然后被愤怒的江湖中人和百姓联手抬起,高高举起,然后再重重摔下,啪叽,摔得四分五裂。” 掌柜的摊摊手:“然后九大门派从此消失在江湖中,就算是出现也只会出现在历史书里。” 锦毛鼠笑了:“还是副掌门高见,所以为了江湖的稳定和九大门派的威信以及安危,我这次来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说着锦毛鼠朝着三步开外的藏兵门老掌门拱手:“还请老掌门交人跟我走马上任吧。” “我……” 老掌门正要开口说些推辞的话就被掌柜的打断:“人,是肯定要交的。” 杜无笙急了:“可是我们哪里来的人!我门下精英弟子都已经……都已经……”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谁说没人!” 一个红白一跃入门,嘚嘚嘚跑到议事大堂里,站定双手叉腰:“我不就是人吗!” 第一零三一章 两个红白 掌柜的慢悠悠道:“人,是肯定要交的。” 杜无笙一听当即急了,红着眼:“可是我们哪里来的人!我门下精英弟子都已经……都已经……”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谁说没人!” 一个红白一跃入门,嘚嘚嘚跑到议事大堂里,站定双手叉腰:“我不就是人吗!” 沙千尺惊道:“你好了?!” 杜无笙瞪大双眼:“胡闹!!” 截然不同的反应却丝毫遮掩不住沙千尺和杜无笙言语中所包含的惊喜和惊吓。 惊喜是因为这个常年因为寒毒而卧病在床的小子终于可以下床了。 惊吓是因为这小子居然要主动承担离阳卫这个死亡任务。 “哦?”锦毛鼠皱眉,他不是傻子,虽然性格恶劣,但是锦毛鼠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他来之前就调查过藏兵门,从掌门到主事人再到门下弟子,甚至除了灰白弟子,就连蓝白弟子的底子锦毛鼠都查了个干干净净,在来卧龙山藏兵门之前锦毛鼠可以肯定整个藏兵门已经没有红白弟子可以担任离阳卫一职才这么大大方方找上门来,可如今居然蹦出个红白,而且看年龄…… “藏兵门真不愧是拥有百年底蕴的名门大派,刚说门下没有弟子,一下子就蹦出个红白。”锦毛鼠眯着眼:“只不过这位,确定是藏兵门的门人?为何我未曾见过?” 锦毛鼠不甘心,若是此人真的是藏兵门红白,那么此行的目的就泡汤了。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可是锦毛鼠认为自己天生就是恶的代行者。 “这个江湖大侠太多了,看久了多少也有些厌烦,所以偶尔必须需要那么一点点小小的邪恶来充当调味品,这个江湖才不至于那么无聊。” 这句话是锦毛鼠当着高老的面说的,就是这句话让高老感到深深的不安,因为他知道,锦毛鼠那深入骨髓无可挽救的劣根性,还有锦毛鼠完全可以将此话付诸行动的实力和行动力。 “笑话!”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郭檐笑嘻嘻的勒着郭小道的脖子一副强行亲热的模样大步跨入议事大堂闯入锦毛鼠眼前,一身红白衣袖宛如一团火焰熊熊燃烧,在锦毛鼠眼中着实有些刺眼。 “又是一个藏兵门红白。”锦毛鼠眯起眼仔细观察此人,此人已经年过三十,下巴尽是长短不一的胡茬,身上一股浓郁的劣质酒的味道,甚至眼角还有一坨眼屎,不修边幅到令人反胃。 然而饶是如此也改变不了此人是藏兵门红白的事实。 “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当年藏兵门两大红白新星之一的郭二侠,江湖传闻都说你因疾去世,追随你那倒霉师兄去了,可事实看来谣言不可轻信啊。” “呸!”一口淡黄色的浓痰从郭檐口中唾出,落到锦毛鼠的鞋面上,郭檐怒笑:“你特么才死了,你全家都是死了,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把你小子吊起来挂在我们卧龙山的山顶头风干后磨成粉拌进猪粮里面喂猪!” 污浊混黄的浓痰在锦毛鼠的干净奢侈的鞋面上相当刺眼,锦毛鼠眯起眼睛,一身杀气陡然放出:“既让你想让江湖传言成真,我这就成全你!” “臭老鼠!你当这里是你家!你今天要是胆敢动手我老沙就让你没法儿活着从这议事大堂的大门走出去!”沙千尺悍然一步跨出挡在锦毛鼠和郭檐中间,一身黑白袖袍哗啦啦的抖动,袖子里传来细密刀刃相撞的声音。 而杜无笙则是默默的几步跨出挡在另一个红白弟子郭烨身前,将宽大铁锈挡在身前,小声询问:“你怎么来了?” 郭烨有些许虚弱的笑了笑:“是有个小哥叫我来的。” …… 就在不久之前,掌柜的正在逗耍锦毛鼠的时候,郭小道则是好不容易摆脱了老郭的舅侄亲热,按照掌柜的指示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包裹来到藏兵门内的一处茅草屋前。 郭小道掏出一副惨不忍睹但是勉强能看的手绘草图,对比了一下路线:“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就在掌柜的掺和藏兵门议事大堂的事情之前,掌柜的偷偷的把这个包裹交给郭小道,再塞给郭小道一副临时手绘的地图,让他将包裹里面的东西给这个地方的某人吃掉。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吗?”郭小道感受着手上所感受到有些烫手的热量,要知道郭小道现在的身体素质可不比以前,即便是掌柜的将他泡在锅里煮也不过是权当洗三温暖罢了,可是就算是这样的体质,还隔着厚厚的包裹布郭小道都觉得有些捏不住,可想而知包裹里面包着的东西温度是有多高? “这温度怕不是足够和烧红的煤球比了,吃这玩意儿的人是属炼丹炉的吗?” 郭小道吐槽上前敲门:“有人吗?” 然而却并没有人回应。 郭小道心头咯噔一下:“不好!” 掌柜的曾经说过:“如果你敲门没有人回应的话就立刻推门进去,把手里的东西喂进那人嘴里!” 当时掌柜的说这话相当严肃,所以郭小道记得很牢。 郭小道见无人应答,当即就伸手推门而入,门后的插栓丝毫没有能够组织郭小道的一推之力,直接扭曲断开,郭小道强行闯入茅草屋,随后便打了个寒颤。 “嘶——好冷!”郭小道打量着周围,屋子里并没有冰块或者别的什么降温的东西,温度却犹如冰窖一般。 “难怪周围都是砖房,唯独这里是茅草屋。”郭小道抱着膀子,如果是砖房的话这股寒气早就渗透出去了。 茅草屋里黑洞洞的,只有郭小道推开的门带入的一束光,而正面对门的地方,有一张床,床上有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棉被,光罩在这个人身上好像在告诉郭小道,他要来见的就是这个人。 “你……你好?” 郭小道走向那个人,原因无他,在郭小道的感知中,这个人的气息若有若无,仿佛随时都会一命呜呼,要是此人在自己进入房间的时候死掉那可就真的是洗不清了。 第一零三二章 药到病除 茅草屋里黑洞洞的,只有郭小道推开的门带入的一束光,而正面对门的地方,有一张床,床上有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棉被,光罩在这个人身上好像在告诉郭小道,他要来见的就是这个人。 “你……你好?” 郭小道走向那个人,原因无他,在郭小道的感知中,这个人的气息若有若无,仿佛随时都会一命呜呼,要是此人在自己进入房间的时候死掉那可就真的是洗不清了。 郭小道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子,一步步挪向这个仿佛随时都会翘辫子的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越来越冷了?” 若是以前的郭小道可能感觉不出来,但是如今的郭小道在经过掌柜的不间断折腾和野盗们的乱拳锻炼后养出了极端的警惕性,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郭小道神经过敏一般的摆出拳架,再加上被掌柜的强行堆上去的气血修为令郭小道原本迟钝的身体敏感异常,以至于对空气中的寒气有了反应。 郭小道只觉得浑身突然有股暖流充斥五腹六脏头尾四肢,整个人就好像泡进了温泉里面一样,但是他却丝毫没有因为舒适而感到享受,因为这种感觉他之前感受过一次。 “身体居然本能的气血外放!?”郭小道吓得差点喊出来:“难道这附近有危险??” 不得不说掌柜的培育方向确实没有问题,但是却出了个小小的差错,那就是郭小道本身的意志还不足以控制自己强大的气血和肉身,除了日常行动锻炼,在遇到一些极端的情况下身体往往会自己做出选择。 比如,遇到危险会气血外放保护自身。 “停下!你给我停下!!!”郭小道紧闭双眼用尽全力想要控制身体,关闭这种状态,他记得很清楚,掌柜的曾经说过:“气血之力就相当于一个人的生命力,换句话来说就是寿命,人有天人五衰,寿命也有极限,所以每个人的气血总量都是固定的,若是一个人长期放任自己的气血之力流逝,那么和慢性自杀无疑。” “给我停下!不要再外放了!”郭小道竭尽全力集中精神试图控制身体,然而身体缺乏有自己的想法,仍旧保持着一股稳定的量在进行着气血外放。 然而就在郭小道挣扎中无意间一脚迈向那个躺在床上身上压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棉被的那个半死之人的时候,郭小道敏锐的发觉自己身体所释放的气血之力的总量有了轻微的变化。 “这是!” 郭小道缩回脚,一身气血的外放量又回到了之前的量。 这是,就算是傻子都明白了,郭小道当即几步倒退到茅草屋门口满脸惊骇的望着那个躺在床上身上压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棉被的那个半死之人:“搞了半天你就是危险源头啊!” 倒退到门口,郭小道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 “什么鬼?”郭小道反手摸过去,入手一物,拿来一看,却是一个硬邦邦的大号酒葫芦,里面散发出来的便宜劣质酒的味道和还在村子里家中的酒臭味儿一模一样。 “老郭!” 啪,一个巴掌糊到郭小道后脑勺,郭檐没好气:“没大没小,叫舅舅。” 郭小道开心得不得了,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自家舅舅是个厉害的角色,更是如今,郭小道甚至可以感受到郭檐身上那磅礴的气血之力,那种纯度那种质量远不是自己这个走后门被人煮进破境阶段的家伙可以比拟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郭檐很好奇,这个地方就算是藏兵门的弟子也没多少人知道,本身茅草屋这一设定就更加没有人理会了。 听到老郭提问郭小道干脆把掌柜的交代的任务竹筒倒豆子一般叽里呱啦都讲了出来。 “原来如此,你因为身体气血外放发现不对……等等!”郭檐觉得自己是不是宿醉还没醒产生了幻听了:“你说气血外放?那不是只有破境阶段才能做到的事情吗?” 郭小道见老郭一副不可思议的嘴脸,顿时心中对掌柜的点了一百八十个赞,这么多年了,这是郭檐第一次被他的实力成绩所吓到。 “然而就在郭小道还没来得及炫耀的时候,老郭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我差点忘了,你是跟在那位身边的,虽然有些夸张但是没准儿我们家小道就是天才呢?” 老郭迅速调整好心态:“你觉得屋内比外面冷,这是没错的,因为这间屋子里充满了寒毒,而且是极其霸道的寒毒,你的身体可能就是因为觉得受到了外在环境的威胁所以才气血外放将这些寒毒挡在体表之外。” “寒寒寒寒寒毒?!”郭小道原本已经退到门口的地方听到寒毒二字这次干脆几步退到了屋外,而就在一脚踏出茅草屋的时候,郭小道感觉到笼罩身体的那股暖流如同倦鸟回潮一般回到体内气血本源中。 “果然有寒毒!”郭小道此刻更加确定了,这间茅草屋是个危险的地方。 “那个该死的掌柜的,居然让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郭小道捏紧拳头,思索着该怎么样推掉这份任务。 至于报仇?开玩笑,郭小道至今还在被掌柜的掰手指和踩脚指的功夫折腾着呢。 “所以说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郭檐好奇:“你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什么?”郭檐从郭小道手里感觉到一股极其强烈的阳气,这股阳气丝毫没有掩饰,在他的感知中就好似一颗微型太阳一般耀眼。 “这个?”郭小道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掌柜的交给我让我来拿来给某个人吃……的?”郭小道似乎想到了什么,把目光转向茅草屋内的那个浑身散发着寒毒半死不活的人身上:“……不会吧?” 郭檐听到这里顿时双眼放光:“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点去喂?” …… “结果很明显,掌柜的药物效果很好。”郭烨苦笑着:“就是有点儿后遗症。” “后遗症?”杜无笙顿时紧张起来了:“难道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郭烨点点头,涨红着脸苦笑:“我有点想打人。” 杜无笙:“……???” 第一零三二章 老人疼孩子 掌柜的看着面前这个满面红光的小子,就知道自己的活儿起了作用了。 虽然常浩计划用血龙参吊出掌柜的,引掌柜的进入拍卖会,然后幽冥二女里应外合点火引发火势逼金玉满堂阁疏散参与拍卖会的人群,然后再由常浩本人亲自出手将一记化骨绵掌拍上掌柜的后心,然而中途杀出个伞先生和百里桃花,将整个拍卖会搅黄了不说还被一个雪山派的把血龙参搞到手了,而掌柜的也是因此躲过了一劫。 而伞先生和百里桃花的搅黄了无常君常浩的计划也搅黄了掌柜的计划,而掌柜的却是因祸得福得到了另外的至阳药物——朱果,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的一株多实。 天材地宝无一不是吸天地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甚至有的天材地宝还会有灵兽喂养守护,所以按道理来说,每一株天材地宝上面都只会凝聚唯一的精华,有的是花、有的是叶、有的是果、有的甚至是根,但是这些精华毫无疑问都只会长出一株,因为要孕育出一株天材地宝所需的养分实在是太过于骇人,有的甚至连土地都供应不上,于是这些天材地宝为了自救,往往只会专心悉心培育自己植株上的唯一的精华所在,甚至牺牲舍弃自己之前凝聚的精华来反哺自己,用于养育唯一的精华所在,为了这颗精华甚至会培养出伪装的本能来保护精华所在。 就算是所在的地方水土丰富风水优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但是别忘了,能够养育出天材地宝的环境一样也能够培育出各种形形色色的山兽,比起没有翅膀没有脚的植株,这些飞禽走兽更加敏锐,他们甚至会主动找上门去,甚至往往在本能的驱使下等不住天材地宝彻底成型就痛下黑口,所以生长在水土丰富风水优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天材地宝往往更难留下精华。 所以一般来说天材地宝一株只会留下唯一的精华。 然而掌柜的却从金玉满堂阁的宝库里翻出这么株朱果。 “双胞胎,啧啧啧,虽说独半儿蒜更辣,但是双胞胎效果更好。” 掌柜的看着面前满脸通红的胖脸,啧啧称奇:“虽说朱果一加一的效果远远大于三,但是这被撑得胖成这样的还真是没见过。” 站在杜无笙面前的小胖子满脸涨红,也不知是被补的还是被羞的:“我这不是这些年被补的么。” 掌柜的皱眉,望向杜无笙:“不对啊,你们老掌门不是说这孩子没几天活头儿了么?”说着掐了掐郭烨的胖脸,有摩擦了一下拇指:“你看看这肥脸蛋子,一掐都流油,这叫没几天活头儿?要我看把这小子丢到南极区估计冬眠几个季度都饿不死。” 杜无笙尴尬干咳一声:“这小子不是中了寒毒吗?但是中了寒毒也不是完全虚弱到不能动,每天正中午日上三竿阳气最充沛的时候也是这小子体内寒毒最为虚弱的时候,每当这时候我们都会联手把寒毒逼退让这小子出来晒晒太阳活动活动,而老掌柜考虑这孩子除了正午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咳,那什么,老人疼孩子你是知道的。” 掌柜的呆滞了一瞬。 老人疼孩子? 好像没什么毛病? 只不过…… “你过来。”掌柜的一把扣住小胖子郭烨的手腕,一股细若游丝的气血之力在掌柜的精妙操控下犹如扎针一般戳进小胖子的体内,想看看小胖子郭烨的身体状况,小胖子仿佛听到噗嗤一声,被掌柜的戳得浑身一抖,掌柜的脸则是顿时一黑。 因为掌柜的所掌控的那股气血之力在戳入小胖子郭烨体内后顿时就好像纸遇到火一样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你们到底给这孩子喂了多少补品?” 掌柜的收回手,原本朱果是用来灼烧残留在郭烨体内的顽固寒毒的,但是现在这股纯阳之火已经开始在这小子体内蔓延开了,就好似火燎山林一般,在这小子的体内熊熊燃烧,阳气翻滚,难怪这小子想打人,身体里憋着这么一股阳气不发泄出去迟早出事儿。 而蔓延的原因就是这小子体内气血之力中所蕴含的杂质,这些杂质多半是药力的残留。 这么多年来为了郭烨藏兵门满门上下没少想过法子,软的硬的引导的硬来的,开刀放血的,倒吊灌肠的,以毒攻毒的,应有尽有,这些法子不仅仅没有治好这小子,反而让他体内的寒毒产生了抗药性,更加顽固不说,长年累月的还让这些残留的药力影响到了气血本源,现在朱果本身的纯阳药力如同火焰一样,焚毁了郭烨体内的顽固寒毒之后开始清理那些残留的药力了。 然而最让人窒息的是天知道这小子被老掌门补了多少名贵药物,残留的药力日积月累累积出了一个恐怖的量,而沙千尺和杜无笙时不时帮助郭烨活动气血,这动作就像是两人拿着一柄铁锤,一点一点的将这些药力锤炼进郭烨的体内,现在这些药力和郭烨的气血之力不分彼此。 若是没有其他因素,伴随着时间的流失,郭烨消化掉这些药力的话实力修为能够迈出一大步,在这些残留药力的辅助下郭烨的武道修为定然能够一日千里,堪比外挂作弊器,然而现在郭烨的身体里却多了股纯阳火,这股霸道的纯阳之力现在将郭烨体内的一切,不管残留的毒素还是药力都看作是杂质的一部分,不烧光誓不罢休,可是现在问题来了。 郭烨的气血之力已经和体内残留的药力彼此之间不分伯仲,互为一体,再这样下去这股朱果纯阳火烧完了药力就要烧到郭烨的气血之力上去了,然后顺着气血之力就会蔓延到气血本源,最后将郭烨的气血之力烧干净。 众所周知,气血之力乃是生命力的体现,而气血本源更是习武者的根本,若是被毁的话死倒是不会死,掌柜的能够出手救回来,可是这武道一途从此就和郭烨挥手说拜拜了。 第一零三四章 上钩儿 现在郭烨正属于最危险的时期。 朱果的纯阳火此刻正在灼烧郭烨气血之力中的药力残留,等到这些药力被烧完,那么郭烨就危险了。 “怎么样?”杜无笙见掌柜的摸了郭烨一把之后就面色凝重,以为郭烨体内寒毒还没有除去:“难道寒毒……” “这寒毒倒是祛除了,不过嘛……”掌柜的将郭烨目前的情况讲给了杜无笙听,杜无笙听了面色一变:“这可怎么办啊?” 掌柜的却不慌不忙:“不要急,办法总是有的,万物总有其根本,有时候解决一件事情,只需要用最简单的思路去考虑就行。” 杜无笙皱眉:“最简单的思路?” 掌柜的笑了笑:“如果你面前有一从火焰,你会用什么方式将火焰扑灭?” 杜无笙不假思索:“当然是水咯?没有水的话泥灰沙子都行,再不济就直接上脚用脚踩灭咯……”话说到这里,杜无笙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抬起头:“莫非!” 掌柜的意思杜无笙多少能够猜到,虽然朱果纯阳火被比喻成火,但是实际上也还是药力,若是向之前那样由外力干涉,将这朱果的这股纯阳药力锤炼进郭烨的体内,那么这对于郭烨来说既解决了纯阳之火烧尽气血的危机,又能够为郭烨的未来埋下深厚的底蕴,若是成功的话郭烨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 然而现在有个问题。 “普通药物残留还好说。”杜无笙苦着一张脸:“可这朱果的纯阳药力实在过于霸道,这股药力别说是我来,就是沙千尺和老掌门来都无济于事。” 好铁锻好钢,可若是打铁人自身力气不够打不动眼前的铁块,也只能无能为力望洋兴叹而已。 然而掌柜的却笑了笑:“谁说让你们来了。” 杜无笙眼前一亮:“难道您要出手!?” 掌柜的要求老掌门保守自己的身份秘密,所以杜无笙不知道掌柜的真实身份,但是杜无笙相信老掌门决定将副掌门令牌交给面前这个古井不波情绪一直淡然自得,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着的男人,那么这个男人就一定有着足够担任起副掌门身份的分量。 “开什么玩笑。”掌故的摇了摇头:“我们谁来不都行,现在朱果纯阳药力就好像火一样,沾上就可劲儿的烧,根本停不下来,想要扑灭这小子体内的朱果纯阳火,起码要常人两倍的气血之力,而且还要是破境阶段的高手,能够运用势的无孔不入来全面扑灭郭烨体内的朱果纯阳火,而且此人定然要承受被朱果纯阳火波及到的危险。” “那怎么办!”杜无笙无奈,照这个势头,郭烨的气血之力不出三个时辰就会被燃烧殆尽:“现在我上哪里去找拥有常人两倍气血之力的破境阶段的高手?!” 因为离阳卫,杜无笙失去了太多太多的弟子,他甚至已经不敢再教授弟子,现在每次门派有弟子向他请教的时候杜无笙都会在内心历经一番天人交战,最终含糊的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给糊弄过去。 虽然这样做对门派的发展无疑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毕竟弟子才是门派的根基,若是门下弟子平庸,甚至无能,那么一个门派的根基也就彻底烂透了,然而杜无笙宁愿让自家弟子平庸下去,也不愿意看着他们满怀梦想和信念走上一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不归路。 而此刻又有一名弟子就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白白送命,想到这个局面也有自己的一份儿“努力”,杜无笙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代替自家弟子来接受阳火焚身的痛苦。 面对心急如焚的杜无笙,掌柜的不急不慢道:“不要急,莫要让情绪笼罩你的理智,你仔细看现场就会发现,恰好我们这里有个绝佳的灭火队员,而且以你们来说玩儿坏了都不心疼。” …… 此刻藏兵门议事大堂内,郭檐、锦毛鼠、沙千尺三人,成三角站位,郭檐和沙千尺死死盯着锦毛鼠,只要锦毛鼠有半点异动,二人就会以雷霆之势出手将其镇压。 开玩笑,全盛时期的锦毛鼠不好对付,难道一个受了伤气血之力都被撕得只剩下七成的恹耗子还对付不了? 气氛异常紧张。 然而就在这时,掌柜的笑眯眯的插入三人中间拱了拱手:“诸位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动脚呢?毕竟是在老掌门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不太好吧?”最后一句话掌柜的是看着锦毛鼠说的,虽然依旧是一副和气生财的笑眯眯表情,可是威胁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不得不说掌柜的江湖经验丰富,果不其然,刚刚吃了大亏的锦毛鼠听到掌柜的威胁,又看了看跃跃欲试的老掌门,冷哼一声:“藏兵门好大的排场,好厚的脸面,刚刚还说没有弟子可以担任离阳卫一职,这一下子就蹦出两名红白弟子,这是在打我锦毛鼠的脸还是在打贵门派自己的脸?还是说,打离阳皇的脸?” “你……”沙千尺当即就要提起拳头,可是杜无笙却关键时候拦住他,悄声道:“老实看戏,莫要打扰副掌门发挥。” …… “哦?看来您非得是要选一位咯?”掌柜的笑眯眯道:“可是如您所见,我们面前有两名红白弟子,可是离阳卫九大门派一家却只有一个名额,这可怎么办呢?” “这个简单。”锦毛鼠回敬式的笑道:“自然是由我来选择。” “哦?”掌柜的好奇:“选择?莫非阁下还有甄别谁更加适合胜任离阳卫的手段?” “当然有。”锦毛鼠笑眯眯的扭了扭手腕:“这个方法就是……” 话还没说完,锦毛鼠便化作一道金色闪电,直冲郭烨而去。 “别人无所谓!但是这个小胖子必须死!” 锦毛鼠看到郭烨的时候心中也是一抖,当年郭羡成为红白大师兄的时候也不过是双十年华,已经被高老评价为百年难得一见,足以改变一方格局的天才了,而面前这个小子看面相判断撑死都不过二十,这样一个潜力种子,若是留在藏兵门定然会在未来成长起来后给自己徒增许多麻烦。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锦毛鼠面带凶意,悍然出手,一身潮水之势再次汹涌而出,铺天盖地朝着郭烨打下! 第一零三五章 困金锁再现 在场谁也没想到刚刚被挫了锐气伤了本源的锦毛鼠居然胆敢再次出手。 疯子!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里反应过来的第一反应。 “你敢!” 老掌门这次可是真的动怒了,各个方面,一方面是因为郭烨是自己从小看护到大的弟子,虽然郭羡和曲云儿的儿子郭小道从小在卧龙山下长大,但是碍于江湖眼线,身为九大门派之一藏兵门的掌权人一举一动都被那些江湖眼线看在眼里,实在不方便有所举动。 郭羡从小在藏兵门长大,在老掌门看来就像是儿子一样,而郭小道是郭羡的儿子,在老掌门眼里自然就是外孙,可是为了郭小道的安全,老掌门就更加不敢去看望他了,一心想抱抱孙子却无法实现,老掌门心里像是猫抓一般,而郭烨在门中天资聪颖,在同代人中岁数最小,聪明乖巧很是讨老掌门喜欢的,老掌门憋着的宠爱顿时找到了发泄口,对待郭烨就好像是亲孙子一样,而郭烨也是争气,短短几年就靠着自身的潜力实力迅速发展,从灰白弟子窜到了红白弟子,结果因为修炼武学引爆体内残存寒毒,发作至今,在这期间老掌门也没少宠这小子,这一点从现在的郭烨的胖乎乎的脸蛋子就能看出来。 一方面是门派面子,在锦毛鼠被挫败打伤之后老掌门出言威吓,锦毛鼠依旧胆敢出手,这说明锦毛鼠完全没有把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放在眼里,藏兵门虽然低调,但是也有身为百年大派的傲气,虽然环境艰苦但是门内弟子无一不是以身为藏兵门弟子而骄傲,锦毛鼠此举正是在把藏兵门的威严放在地上用脚碾压摩擦,这是万万不能忍的! 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他老人家难得出手帮我威吓此子,但是此子居然还敢动手!”老掌门面色愤怒之余还带着那么一丝尴尬:“太不给老夫面子了!” 在对掌柜的来历知根知底的老掌门来看,这种情况就是锦毛鼠让他在长辈面前出丑,再加上老掌门护犊子的心态和藏兵门的威严被踩,老掌门当即就运气提步,脚下一拧就要欺身上前将锦毛鼠拿下,锦毛鼠全盛时期老掌门有可能还拿捏不住这头人形耗子,但是在损失了三成气血之力的情况下还拿不住那老掌门可就真的退休好了。 然而就在老掌门有所动作的时候,掌柜的一步跨出,整个人一下子就横到了郭烨的身前,死死挡住了锦毛鼠的出手路数。 “想死!我成全你!”锦毛鼠浑身细胞都在欢呼雀跃,本能催促锦毛鼠赶紧下手,锦毛鼠当即一个变招,压身回手,上半身一个翻转,原本在身后的手呈爪状反向挥向掌柜的咽喉,听手爪带起来的呼啸声,掌柜的眉梢一挑:“难怪有这个胆子,没想到还有两把刷子。” 锦毛鼠从出招到变招都被掌柜的看在眼里,所谓覆水难收,习武之人的招数也是如此,每一拳挥出,一脚踏出都是带足了气血之力,若是强行收手变招只会加重身体和气血本源的负担,搞不好会破坏体内气血循环从而打破体内气血运行路数,使得身体受创,严重的甚至会因为强行令气血路数改变而伤到气血本源。 而锦毛鼠这一下返身挥手看似动作简单但是却是将身体和气血路数的配合运用到了极致,丝毫没有因为变招而损害自身,而且从这一抓的气势来看显然威力不小。 而锦毛鼠对自己这一招变招信心满满,要知道他这一爪威力堪比飞鹰铁骑的飞鹰铁爪,要知道飞鹰铁爪打到铜浇筑的柱子上都能留下入骨三分的痕迹,更别说现在锦毛鼠的目标是掌柜的那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喉咙了。 “受死吧!”锦毛鼠凶历的眼神带着异样的愉悦,扣出爪状的手挥出,短短的一个翻手居然挥出了破空声。 然而就在锦毛鼠要成功的时候,掌柜的抬起手,这一抬手锦毛鼠混社的细胞似乎都在尖叫,一股发自心底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原本凶历的表情更是由于这股恐惧而扭曲变形,旁人看来掌柜的只是抬起手而已,但是在锦毛鼠看来却是一个无法躲避的手掌不断在他的瞳孔中放大,铺天盖地的大恐怖攀上心头。 手掌缓缓压下。 “完了!”锦毛鼠判断这一掌一定会拍碎自己的天灵盖,他终于了解到了当年孙悟空面对如来佛祖那一掌的感觉了,那是何等的无主和绝望,但是……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同归于尽!”锦毛鼠破罐子破摔,抱着放手一搏同归于尽的想法,手上呈抓爪状的招数更加凶历,原本抱着必杀的心态转变为同归于尽后这一爪的气势反而变得更加浓郁了,锦毛鼠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一爪的威力倍增,他甚至认为这一爪是他打出来的所有爪功中最完美的一爪。 这一变招带着恐怖的气势和汹涌的气血一爪抠向掌柜的咽喉,那势头就好像是要把掌柜的咽喉部分的血肉给生生扯下来一样,锦毛鼠甚至都感觉自己的指甲已经碰到了掌柜的咽喉了。 然而也只能到此为止。 “这……是什么功夫!” 一只手安稳的压在锦毛鼠的肩膀上,掌柜的笑眯眯:“年轻人,不要急躁,等我把话说完。” “出现了!”掌柜的这一手被门外的白晓笙看在眼里,虽然金玉满堂阁的那场拍卖会他没有能够跟着掌柜的一起参与,但是根据现场的描述和白家村里面掌柜的情报来看,掌柜的在金玉满堂阁的拍卖大会上出过手,而且还是掌柜的墨壤年代赖以成名的绝技——困金锁。 这一手困金锁据说是当年掌柜的成名绝技,被困住的人周身气血就会宛如被封印一般动弹不得。 “你,对我,做了什么!”锦毛鼠面色一变,他发现自己的气血之力宛如变得粘稠的,迟缓的在身体内运行,而浑身上下也丝毫无法动弹,就连说话都变成了结巴。 “没什么,就是想给你个机会罢了。”掌柜的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将手中副门主令牌摇了摇:“毕竟我是副掌门,不能眼睁睁看在自家弟子被打,不过有一处地方不错,你若是想以比武的形式确认这小子真的能够担任离阳卫此等重任,自然去那里打。 锦毛鼠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望去,从洞开的议事大堂可以看到外面,掌柜所指的地方赫然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比武擂台。 第一零三六章 擂台比武 藏兵门擂台旁人山人海,蓝白灰白弟子都挤在周围翘首以待。 “你们听说了吗?”一个消息灵通的灰白弟子说:“据说我们藏兵门有新的红白了!还是两个!” “真的假的?”一个新入门不就的灰白弟子顿时蹦了起来:“我们藏兵门弟子真的又有红白师兄了!?” “别闹。”一个蓝白弟子没好气的把这个灰白弟子按回去:“红白弟子我们藏兵门从来都没缺过,咱们那个晚上闹鬼嗷嗷叫的茅草屋里面住的就个红白,这都不是重点,你们看看主席那里。” 说罢蓝白弟子朝着擂台对面努努嘴,新入门的年轻灰白弟子顺着蓝白弟子示意的方向望过去,那边是擂台的旁观席主位,藏兵门老掌门正坐在主位上。 “老掌门?”灰白弟子挠挠头:“我承认老掌门很重要,我的确很敬重老掌门,但是这不算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吧?” 藏兵门有规矩,每过六天,第七天早上上早课之前老掌门定然会出席训话,鼓励弟子,随机抽查考校门内弟子武艺,所以藏兵门的门下还真没有没见过老掌门的弟子。 蓝白弟子不慌不忙:“急什么,接着看下去。” “诶?那不是沙堂主吗?”一个灰白弟子看到沙千尺搬了张椅子,摆在老掌门左手边,看位置和老掌门平齐,萧龙则是搬着一张高脚茶几,挥袖过去原本空无一物的桌上多了一壶茶和两盏茶杯。 年轻灰白弟子惊叹:“萧龙师兄这一手袖里乾坤简直是炉火纯青,你看看那壶口,还在冒热气呢!天知道他是怎么藏那个开水壶的。” 另一个灰白弟子目瞪口呆:“喂喂喂,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难怪你到现在还是灰白,你没看到我们老掌门旁边加了把椅子。” “说得像你不是灰白弟子一样。”年轻灰白弟子撇撇嘴:“你可别忘了,今天门内来了位贵客。” “你是说那位十二地支之首?”一名灰白弟子凑了过来满脸兴奋:“我知道我知道,今天那位十二地支之首来我们这里据说是要挑选离阳卫!” “你是说这个擂台是给我们用的!?”另一个灰白弟子眉头一挑:“难道我练了这么久的铁袖功终于要派上用场一鸣惊人了?”说着这名灰白弟子陷入了自己当选离阳卫从此走向人生赢家的道路,嘴角情不自禁的拉出一丝晶莹。 “噫,把你口水收收。”一个灰白弟子嫌弃得侧了侧身子:“想什么好事儿呢,就你半夜起来忽悠蚊子的那两下你当谁不知道似的,这离阳卫每次都只会从红白弟子中选择,你啊,起码还要熬两个阶层,这个擂台就是给这位红白师兄设置的,据说是那位十二地支之首要试试那位红白师兄的功夫,二人要切磋切磋。” “诶你们看!有人上擂台了!” 不知道谁惊叫,擂台边所有的蓝白底子和灰白弟子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擂台上,只见一个小胖子哼哧哼哧的爬上了擂台。 “这人谁啊?” “没见过。” 几个灰白弟子回过头望向蓝白弟子,那个蓝白弟子也是一脸懵逼:“看我作甚,我也是新入门来的,不认识几个人啊?” “那你还蓝白?” 蓝白弟子耸耸肩无辜:“天赋好怪我咯?” 几个灰白弟子异口同声:“呸!” 擂台另一边,一个长得略显老成的蓝白弟子皱眉,胳臂肘杵了杵隔壁蓝白:“诶,你看看,那个脸,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我也觉得。”那个蓝白弟子皱眉:“有点像……郭烨师兄?” “别开玩笑了。”一个蓝白齐刘海女弟子撇撇嘴,随即一个变脸满面桃花双手捂住心口:“郭烨师兄那么可爱,萌萌哒,永远的正太脸,一眼看过去都觉得浑身都在发热,唯一的念头就想把他的小脑袋捂在胸口好好疼爱。”然后看到擂台上的小胖子,看到他那浑厚堆叠的胸口,再看看自己低头一样都能看到脚面的身材,满脸怨气:“谁知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胖子。” “别闹了,正主来了!” 不知何时,一个人影就已经出现在了擂台正中央,恰好此时遮顶的乌云被风吹开,露出金灿灿的耀阳,阳光照射在此人身上,在场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谁啊!浑身金闪闪的!” “啊我的眼睛。” “那个好像就是锦毛鼠!” “不愧是十二地支之首,功力了得。” “这个和他功力有个毛线!谁知道他家裁缝是哪里的?我要去定做一身一样的衣服,与人对敌先夺人双目,必定战无不胜。” 蓝白齐刘海的女弟子揉着眼睛,好不容易缓过来,却看到面前方才开口说“正主来了”的蓝白弟子屁事儿没有惊了:“你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对啊,照理来说他应该受创最重啊!” 那个蓝白弟子无奈:“我说正主来了是指老掌门旁边,那个锦毛鼠充其量算是个上门客,算个毛的正主啊。” 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藏兵门满门最差都是气血洗练阶段,而藏兵门武功讲究的是一个藏字,细节最重要,门内弟子最先选择气血锤炼的不是四肢,而是五感,眼鼻耳嗅触,这都是所有藏兵门弟子的基本功,那个蓝白弟子说话自然都听到了,顿时,擂台观席主位的位置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诶,你们看,这老掌门旁边怎么多了个位置?隔壁的,你们看看角度!” “我们看过了!左边是平的!对面的!” “右边也是平的!” 全场轰动! “这谁的位置啊!” “和我们老掌门平起平坐!?够面儿啊!” “诶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感觉那把空椅子看着更漂亮啊!” “对啊!我们老掌门的才是木凳子,你看看那个空凳子,上面还铺着兽皮呢!” “诶!来人了!” “谁啊?我看看!” …… 掌柜的在杜无笙的带领下来到主席位,抬头看了看太阳,头顶艳阳高照,低下头,看了看椅子上厚实的兽皮:“……你们这是想让我屁股长痱子?” 第一零三七章 擂台之上 “擂台啊……” 掌柜的懒散的歪在椅子上,左腮枕在手背上,看着擂台陷入回忆。 江湖上诸多江湖客刀光剑影混迹江湖,可是江湖的组成可不仅仅是由江湖客组成的,纵使江湖上江湖客多如过江之鲫,但是诸多江湖门派势力终归占据着整个江湖的半壁江山。 不管之前怎么说,统统推翻,现在行走江湖靠的不是实力,不是人脉,更不是情报,而是靠山,江湖门派势力可不是江湖散人的抱团组织,而是一个整整有发展规划,有精神支柱的正规群体。 还在墨壤年代之前江湖势力还是邪恶代表的象征,争名夺利抢夺资源,甚至不惜引发大战,那时候还没有统一天下的皇室,更没有所谓的九大门派坐镇江湖,当时根本没有所谓的江湖客,但凡独行的江湖客必然会在环境大势所趋下自愿活着吧被迫加入某个江湖势力才能得以存活,那个时代独行客是没有活头的,整个江湖混乱成一锅粥,而那时候满街遍地都是擂台。 “真是怀念当年啊……”掌柜的感慨:“没想到如今的江湖居然还有擂台存在。” “存在是存在,只不过现在的擂台可不是和您印象里的擂台那样了。”白晓笙站在掌柜的身边:“您当初的年代擂台上据说还有生死勿论,还有签订生死状的习俗,可是现在的擂台可是不让死人的哦。” “噗。”掌柜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强行咽下去擦了擦嘴角惊到:“不让死人?这是什么操作?” 所谓的擂台在掌柜的理解中是分生死的地方,不管在打擂台双方是有何等深仇大恨恩怨情仇,打过擂台后一切都会烟消云散,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擂台上的双方定然会有一方横死擂台之上,而双方的恩怨情仇也随着其中一方的身死而烟消云散。 甚至运气好点儿还能看到双方同归于尽的罕见场面,不过那时候双方的仇怨就演变成双方背后的势力的对砍了。 当年掌柜的可是没少接着打擂台的借口搞事情,然后深入将目标门派连根拔出,运气好的时候甚至还能碰到那种死要面子的江湖势力和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一个的往擂台上蹦然后被掌柜的收拾掉,最终不是被灭门就是因为门派人数锐减而被其他门派吞并。 “但是现在貌似离阳皇下令了,擂台上不允许出人命。”白晓笙耸耸肩:“据说每个人在上台前还要签订擂台上双方不得下死手的契约。至于为什么……”白晓笙想了想:“大概是为了保证望机楼的正常运作?” 对了,这货手下还有个靠着晃点江湖客来混流量的望机楼呢。 “为了确保手下产业活性而肆无忌惮的挥洒权利吗?”掌柜的满头黑线:“貌似现在的皇室很任性啊。” “不过也亏得这条命令,现在的擂台更具有观看性哦。” “难怪这些家伙一脸轻松。”掌柜的眼神瞟向隔壁,老掌门此刻正浑身放松的躺在椅子里,手里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身后的杜无笙则是抱着一捧无花果啃得正香,二人眼神根本没有看向擂台,而是望向更远的地方。 老掌门:“现在门派内这么热闹真的是太好了。” 杜无笙表示同意:“我还在担心后半年用什么来激发门内弟子的上进心呢。” 老掌门:“这个话题够我们吹半年?” 杜无笙皱眉思索:“不,如果运营的好,大概还能撑到明年?” 老掌门倍感欣慰:“如此甚好。” 掌柜的看着宛如进入了咸鱼模式的二人一阵无语:“……这基本是废了吧?” “也不全是。”白晓笙指着擂台出:“掌柜的你看那边。” …… 郭烨现在觉得压力很大。 “弄死他!弄死他!” “只要对方摆出起手式就马上干翻他!” “把他的那张臭鼠脸按在地上死劲儿摩擦!” “把他(哔——)了再(哔——)!!!” 萧龙满脸不好意思,尴尬的扯了扯整个人恨不得都扑上擂台的沙千尺:“沙堂主,门派里面那么多弟子都看着呢,您作为刑堂堂主得保持威严和形象,还有,您要是再不收敛一下,我怕郭烨师兄还没开始动手就要被您的势给压垮了。” “是么?”沙千尺把自己半个身子从擂台上收回来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擂台灰尘:“我觉得倒是没关系,那小子躺了那么长时间,给那小子点压力适应一下也好,再说了,我觉得门派里面的那些小子倒不觉得我有失威严啊。” 擂台边的围观灰白蓝白此时正在沸腾。 “哦哦哦!干掉他!” “你认识那家伙?” “不认识,但是你没看沙堂主那么兴奋吗?而且那是红白啊红白!” “对啊,看沙堂主那架势,没准儿能赢?” “那个胖子!加油!” 杜无笙磕着无花果双目看着擂台腮帮子不停:“掌门,你真的觉得那只金皮耗子不敢再擂台上下杀手?” 刚才在议事大堂上锦毛鼠不顾伤势,不畏老掌门的威慑,当着藏兵门掌门、藏兵门刑堂主事人和传功主事人,藏兵门三大高层的面悍然出手,足以证明锦毛鼠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疯子的行为是毫无逻辑可言的,可是锦毛鼠的行为逻辑却十分明显,那就是干掉让他的藏兵门找茬之旅上添堵的人。 本来藏兵门没有可以当任离阳卫的人,锦毛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藏兵门放肆。 “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痛快。”锦毛鼠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小胖子:“你不觉得这才是江湖人该有的生活姿态吗?”说着锦毛鼠耸耸肩满脸无可奈何:“现在的江湖客,简直烂透了。” 郭烨沉着一张胖脸:“所以你就肆无忌惮的打着离阳皇的幌子来我藏兵门来闹事?” “这不是没闹成嘛。”锦毛鼠毫无歉意的说着这种话,丝毫没有悔意,而且面露有趣神色:“而且我发现了更好玩儿的事情。”锦毛鼠随手甩开手中的乌木折扇风度翩翩的摇着:“来吧,时间紧迫,让我们赶紧开始吧。” 锦毛鼠的眼中流露出绝对不会再人身上出现的兽性凶光,嘴角咧成最大的弧度,凶光乍现:“我已经等不及了。” 第一零三八章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天生或者后天经历过什么大的变故,使得价值观扭曲,这种人不存从大众任何的道德伦理,将自己单独从浊浊红尘中拎出来,特立独行,有着自己独特的行事准则,但又往往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欲望,从而表现得反复无常,时间久了整个人就会变得疯疯癫癫,这也是江湖上人们常常所说的所谓的“亦正亦邪”。 “但是那个小家伙不一样。” 掌柜的眯着眼看似在斜着身子依靠在椅子上打盹儿,可实际上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擂台。 藏兵门老掌门一听掌柜的开口,当即就像条件反射般的想要站起来受教,这是上一代老掌门的高压教育政策的后遗症,但是好歹担任藏兵门高层多年,强行控制着自己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把自己压在椅子上,拱了拱手:“不知您有何高见?” “咳!咳咳咳……” 听到老掌门开口喊一个看起来三十有余而四十不到的男人尊称为“您”,杜无笙吓得一颗无花果滑进气管里呛住了,掌柜的瞥了一眼抱着喉咙使劲儿咳的杜无笙,反手就在杜无笙小腹偏上位置一点。 “嗯?”掌柜的一指点过去发现杜无笙的气血运转有点古怪:“有意思,居然还有一道气血脉路。” 不过掌柜的也没有点破,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小秘密,没必要凡事较真。 杜无笙只觉得一股热气顺着自己的小腹上升,把呛进气管的无花果仁儿给推了出来,当即……嚼吧嚼吧又咽了回去,冲着掌柜的拱了拱手,以示谢意。 “丢人。”老掌门只觉得面上无光:“好歹你也是个藏兵门高层人物,破境阶段的小高手了,一颗区区无花果,运转气血推出来会死啊?” 杜无笙满脸无辜:“不是您说要把每一分气血之力都用在真正需要的地方么?一颗无花果咳咳也就出来了,何必浪费那丝气血之力呢?” 老掌门翻了个白眼,感慨杜无笙不愧是文院出身,一身酸臭死倔还强词夺理读死书的烂脾气。 掌柜的望向擂台,皱眉:“这小子怕不是要遭殃。” 锦毛鼠此刻心情雀跃不已,恨不得当场开始在擂台上跳起小跳步。 “你说,我如果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杀了你,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 锦毛鼠盯着小胖子郭烨,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郭烨敏锐的发现舌头上居然带着一丝猩红。 锦毛鼠为了抑制自己的兴奋感,强行咬牙居然将牙龈压迫得出血。 “这个变态。” 郭烨心里有些发毛,一对一他郭烨还没怕过谁,虽然躺在床上多年,但是每次正午阳气最重的时候他也没少锻炼功夫,身手倒也不至于退化到由人吊打,虽然一身气血之力在体内残留多年的寒毒发作后就没有再锻炼过,但是为了抵御寒毒,这些年这一身被天材地宝生生堆积出来的气血之力硬是被郭烨反复压缩锤炼,质量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可是说归说,面对锦毛鼠这种敌人的时候郭烨心头还是不由得有些发毛,看着锦毛鼠的眼神逐渐凶恶甚至饥渴起来,郭烨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天知道这个变态会不会扑过来咬自己! 挨打被揍不丢脸,可是被人咬得满场窜郭烨可是不乐意的,太丢面儿 我,郭·二胖·烨,要脸。 谁都知道,面对野兽的时候千万不能撤步,否则会引发对方的攻击,这套道理用在现在气息逐渐凶厉的锦毛鼠身上也是一样的。 就在郭烨后撤那一步的瞬间,郭烨心中就暗道不好,果然,锦毛鼠一个踏步整个人犹如脸贴地一样的诡异姿势猛地朝着郭烨冲了过来,配合他那一身阳光下金光闪闪的衣服就好似贴在地上的一道闪电,直逼郭檐上三路! 一道闪电就在郭烨面色猛地抬头,一声沉闷的声音,郭烨整个人就被顶的飞了出去,飞出十步远才落地,接着一口血雾从口中喷了出来。 “怎么回事!” “刚才发生了什么!” “怎么一眨眼锦毛鼠就出现在了之前那个胖子的位置上?!” 擂台横竖千步,但是在锦毛鼠的速度下逼近郭烨也不过扎眼的事情,别说是灰白弟子,甚至在场很多围观的蓝白弟子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擂台的一侧,一众蓝白弟子簇拥着一个同样是蓝白的男弟子,一个娃娃脸蓝白师妹开口:“萧虎师兄,刚才发生了什么?” 自从萧虎被杜无笙收为门下弟子之后也半只脚踏入了藏兵门高层的候选人行列,虽然依旧是蓝白但是身份却也跟着水涨船高,门中甚至有不少老资历的蓝白见到萧虎萧龙两兄弟都得抱拳喊声师兄。 而萧龙萧虎两兄弟资质也算是相当不错了,若二人真的是两根废柴当初掌柜的也不会一时兴起指点二人,毕竟就算是木雕匠师也不会一时兴起去雕刻一块朽木,萧龙萧虎被杜无笙和沙千尺收入门下后进步神速,被门内评为近十年来最有希望换上红白衣袍的蓝白弟子。 萧虎面色难看:“郭烨师兄这次怕不是凶多吉少。” 就在刚才,萧虎看得清清楚楚,锦毛鼠那脸贴地的身法窜到郭烨面前,单手拍地一个上撩,乌木折扇携力笔直戳向郭烨的心口死穴,这一下若是点中,郭烨定然当场器脏破裂而死。 “若不是郭烨师兄临时跳起躲过要害,那一下定然会要郭烨师兄的命!”萧虎捏拳,面沉如水,一个摆袖甩出一股柔劲,从围着他的一众蓝白分出一道可供一人经过的道路:“我要请求师傅出手制止,对方杀意毕露,根本不惧规则,这样下去郭烨师兄肯定会死在擂台上的。” 可谁知他刚刚走出两步,一声欢呼从主观席位上传出—— “打得好!漂亮!” 在场所有弟子都不是瞎子,不管看不看得清刚才的一幕,从结果上都可以得知是自家红白师兄吃了亏,从小被灌输集体荣誉和门派人文精神的藏兵门众弟子朝着发出欢呼的方向怒目而视。 掌柜的暴露在藏兵门全体蓝白灰白弟子目光下,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甚至还能鼓起掌来。 第一零三九章 菜农 “那就是你说的正主?” 观席上某个位置,一小坨蓝白灰白望着方才开口满脸都是“我知道内幕我就是不说”的那个长相老成的蓝白弟子,一个个捏拳怒视,今天若不说出个所以然这个家伙定然是要被一顿爆锤的。 那个长相老成的蓝白弟子也是懵逼的:“不是,没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毕竟那个人是我们的副掌门啊!”长相老成的弟子竭力解释,求生欲极强。 “副掌门?” “副掌门!” “刚才我是不是听到了副掌门三个字?” 副掌门三个字一说出口宛如病毒一般在观席上传播开,不消一会儿整个藏兵门弟子都知道了那个正席位上和老掌门平起平坐的那个男人的身份。 然而现场却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副掌门在藏兵门虽然从未露过面,但是副掌门的人设在藏兵门一代接一代的口口相传中逐渐丰满,不知何时开始起,被藏兵门满门弟子作为精神信仰崇拜,他们坚信若是藏兵门有遭逢大难的那一天,副掌门一定会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山门口,以一人之资驾临与万人之上。 然而面前这位满脸的胡茬,一头乱发也不知道收束一下,浑身像没有骨头一样斜靠在椅子上,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对擂台赛号毫不关心,整个一颓废的中年废柴,别说是高人了,就连高手形象都没有。 …… 听到掌柜的在观席主位的位置上鼓掌欢呼,锦毛鼠先是愣了愣,随即冷笑冲着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的郭烨道:“你听到了吗?那可是你们副掌门的欢呼声,他好像巴不得我把你打死?” 阴谋?不存在的。 锦毛鼠从刚才的手感上能感觉到自己那一下是结结实实的打中了对面的红白小胖子,甚至还有余力将气血化势趁此机会打入郭烨的身体里面,海潮之势将不断侵蚀郭烨体内的气血之力,将其如同漩涡一般搅碎,直至力竭自然消散或者被强行排斥出来,不过锦毛鼠可不觉得郭烨有本事能够将自己的海潮之势给排斥出体内,相信此刻郭烨正接受着海潮之势那碎骨般的痛楚。 “哼。”锦毛鼠冲着坐在观席正位的掌柜的露出眯眯眼的笑容,透着说不出的阴森和得意。 不管你有什么阴谋,我都能够用实力一并破之,一力破万法,就是这么愉快。 掌柜的:“……” 打就打,打到一半你看我作甚? 而就在锦毛鼠和掌柜的隔空对视的时候。 “你们看!”一个气血炼体眼窍已开的灰白弟子发现锦毛鼠正盯着观席正位上的那个颓废男“眉目传情”,想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那个颓废男果然和锦毛鼠有一腿!” 窍穴开启自然是要耗费气血之力的,平日没有人会一直开着窍穴不关,然而凑巧这个灰白弟子刚刚开了眼窍,眉目清明舒爽,平日看不到的东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灰白弟子当然像是孩童把玩新到手的玩具一般折腾个不停,而此时恰好看到了锦毛鼠和掌柜的“眼神交流”,想想江湖上盛传龙阳一类的暗面传闻,不禁想去洗眼睛。 此言一出顿时点爆了现场压抑的气氛,众藏兵门弟子顿时群起激愤,纷纷开口叫嚷: “红白师兄!站起来!” “胖子师兄!站起来!干翻他!” “站起来!” “打赢他我就给你看我的珍藏!” 虽然锦毛鼠年纪轻轻,样貌不赖,被不少江湖新秀视为目标甚至偶像,就算是在九大门派弟子中也是很有市场,甚至藏兵门的门内有不少年轻女弟子的箱底下还珍藏着江湖画师所画的锦毛鼠挂画周边,时不时拿出来看看便双颊泛桃花,但是在门派的立场上作为藏兵门的一员绝对不会迷失自己,这是藏兵门弟子的坚持,也是底线。 “干掉他!!!”一个年轻蓝白齐刘海女弟子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姣好的脸蛋因为竭力呐喊而显得有些狰狞,那模样恨不得亲自上台捅两剑。 ……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一个上山送菜的卧龙山村民挑着两担子蔬果送到藏兵门,远远看到这一幕连连摇头。 卧龙山时不时采购山下村民自己种的蔬果粮食,时间久了也会有村民主动送货上门,面熟的就直接送进门中食堂后厨,这位村民恰好送菜,看到这一幕,不由感叹。 这话被一个由于来晚了挤不进去只能呆在最外围的灰白弟子听到了,不巧的是他正是本门最年轻一代的弟子之一,听到这话自然是不服气,正好看到自家红白师兄被打趴下,一肚子怨气没法儿发泄,听到这句话怒气转移:“你再说一遍?” 谁都不能侮辱我门红白师兄!红白象征的不仅仅是门派弟子的顶级阶层,更是门派的脸面。 然而那个卧龙山菜农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你们,一个个的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菜农随手将肩膀上沉重的单子放下,耸了耸肩膀:“你们看那个胖小子哪里有像要输的样子?” 灰白弟子傻眼了,自己如果不否认,那就说明自己菜,如果否认,就说明自己认为台上的红白胖师兄菜。 被人嘲讽了!偏偏不能反驳!怎么办!在线等!急急急!!! 就在这时,一个晃晃悠悠的红白身影溜达了过来,看到了菜农咧嘴一乐:“哟,溜子,你怎么来了?” 菜农看到身穿红白衣袍依旧邋遢的不成样子的郭檐,也笑起来:“来送菜啊,这个月是我家给山上供货。”说着随手一翻,变戏法一般的掏出一个番茄抛给郭檐:“你尝尝,自家种的,铁定甜!” 郭檐也不客气,接过番茄在身上蹭了蹭灰上去就是一口,边吃边点头:“偷吃过那么多家,还是你家园子的番茄好吃。” 说着随手把地上其中一担子菜挑起,一马当先:“走,我带你去后厨。” 郭檐带着菜农离去,只留下发愣的灰白弟子:“那个菜农什么情况?怎么和我们这个红白大师兄这么熟?” 路上,郭檐在前面晃晃悠悠,菜农跟在后面笑道:“怎么想通了?” 郭檐步伐不停,头也不回:“喝了点酒,睡了一觉,遇到状强买强卖的生意,突然就想通了。” “生意?” “别的少问,就当我做了个梦吧,你们也都准备着,没准儿安生日子没几天了。” “得嘞。” 第一零四零章 铁袖功 “咳咳……” 擂台上,郭烨一口逆血喷了出来,星零的血污从口中喷洒出来,擂台的地面上血迹斑斑,但是若是细看,可以看到郭烨喷洒出来的血污颜色和健康的鲜红颜色不同,而是呈现出一种乌黑色,散发着一股腥臭味道。 在外人看着郭烨是被锦毛鼠一扇子戳中然后倒地吐血,但是实际上郭烨可以明显感觉到一股古怪的力量顺着锦毛鼠那一戳就好似一只耗子一样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顺着气血脉络流窜,连带着体内气血都被搅动了起来,给郭烨感觉就好似深处旋涡身不由己一般,照这样下去除非把这股窜进体内的外来力量消磨掉,不然这股力量只会肆无忌惮的沿着气血脉络流窜到本源,最终将气血本源重创。 然而这股来自锦毛鼠的外来力量还没有开始有所动作的时候,正在灼烧郭烨体内蛰伏在气血之力深处的寒毒和残留药性的朱果纯阳火却发现了这股来自郭烨体内之外的力量,陡然发难,将这股外来的力量包裹燃烧殆尽,与此同时郭烨觉得体内的燥热感似乎减弱了那么一丝。 朱果纯阳火是纯粹的初阳药力,照常来说对人体百利而无利害,甚至还有灼炼气血的作用,但是这股力量却只针对人体内本源的力量,在朱果纯阳火看来任何非人体本源的力量都是异端,都要被消灭掉。 外来的力量自然也是异端。 然而锦毛鼠并不知道自己打入郭烨体内的潮水之势刚刚冒头就没剿灭了,此刻看到郭烨伏地不起非常开心。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有一只小耗子在你体内钻啊钻,钻啊钻?”锦毛鼠慢悠悠的渡着步子朝着匍匐在地上的郭烨悠哉走去,缓慢的步伐,鞋底和擂台地面的摩擦,折扇拍打手心的节拍,几乎每一下都踩着点,诡异的节奏让现场所有人的呼吸开始紊乱。 “呼……呼……”距离擂台最近的萧龙受到的影响最明显,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萧龙的呼吸和心跳的节奏开始混乱,连带着气血流动的韵律都开始变得不正常,然而他好似着了魔一般,目光根本离不开锦毛鼠身上。 “哼……” 一个擂台观席上的蓝白弟子身体一个猛颤,鼻腔陡然喷出了鲜血,吓了身边的灰白弟子一跳:“哇,师兄你怎么喷鼻血了!” 这一下就好似传染一般,观席上接二连三的有蓝白弟子受不了锦毛鼠刻意的影响,体内气血流向被扰乱导致身体受不了而口鼻溢血。 观席上顿时一片混乱。 “不要看他!”沙千尺豁然出手在萧龙身上飞速连点,伸手挡住萧龙的目光将他放倒,环绕四周对所有弟子沉声喝道:“封闭五感!不要去理会他!” 看到观席上的混乱状况,杜无笙皱眉:“这样下去不妙啊。” 锦毛鼠刻意营造的节奏暗藏杀机,那些实力不错看得出端倪的弟子被自己敏锐的感官所影响,被扰乱气血使得自己受伤,反而是那些实力不济的弟子毫发无伤。 看到周围的混乱,锦毛鼠嘴角微翘,这里毕竟不是他的主场,对于被抵制,锦毛鼠早有准备,毕竟名门大派的他锦毛鼠也没有少去,但是有心理准备归有心理准备,不代表他愿意被那些实力低微的家伙肆意评论。 “有点儿意思。” 掌柜的挑眉,这一招有点类似于狮吼功和擤气,虽然不及二者深入音攻和冲击之道,仅仅是涉猎与皮毛,但是以锦毛鼠的修为境界配合浑身所携带的势一并施展出来效果可谓是很可观了。 “但是有些过分了。” 看着那些口鼻溢血双眼失神的藏兵门蓝白弟子,掌柜的眉头深深纠结了起来,这点手段影响不到同阶段境界的修行者,也害不到看不出个中端倪的弱者,只能影响到那些看得似是而非修为远不如自己的武者,但是这股影响力若是仅仅是伤害身体罢了,可是这股影响力却会伴随着受影响的人的成长而留下阴影,这若是放在修仙小说里面,便叫做“种心魔”,那些受到影响的弟子在未来的修炼上会因为这一次的遭遇而留下破绽,在未来的某天这破绽将成为他们的致命伤。 “居然使用这种邪道下三滥的手段毁人前程。”掌柜的有些不开心了:“这种下作的手段就连墨壤时期穷凶极恶的家伙都不会用,现在的孩子真的是不中看了。” 锦毛鼠看到周围观席上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引发的混乱而发自内心的愉悦,用脚尖轻点擂台地面,冲着郭烨开口:“你看,这么多人,就因为我的小小的动作就已经受不了了,这就是实力的好处,有了实力你可以在为所欲为,不需要拘泥与规则,因为你和他们所身处的完全是不同的层次,举手投足都有着莫大的影响力。”锦毛鼠单手打开乌木折扇挡住笑得愈发扭曲的表情,只露出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用和善的语气道:“你不觉得这样的感觉相当畅快吗?” 郭烨沉默不语,就好像没有听到锦毛鼠的话一般。 被无视的锦毛鼠皱眉,面对自己的举动郭烨毫无反应,就好似自己刚才的一番做派宛如小丑一般。 锦毛鼠觉得有些不开心了。 同样不开心的还有一个人。 “搞什么啊!赶紧开打啊!” 掌柜的不满拍着茶几,发出暴躁的声音:“你们从头到尾就那么一下?演戏吗?趴在地上的那个!要装就装得像一点!就被碰了一下就趴到现在,对面的究竟给了你多少银子啊!我给你双倍好不好啊!” 此刻掌柜的就差戴个瓜皮帽配副黑墨镜挂个大金链子充当暴发户了,这一举动显然再次引发了藏兵门弟子的不满。 然而还不等周围藏兵门弟子发作,郭烨猛地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将周围关注擂台的藏兵门弟子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没有用的。”锦毛鼠笑眯眯遥望掌柜的:“这小子此刻怕不是正在承受气血紊乱之苦,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和我动手……!!!” 锦毛鼠本能的察觉有危险,话都来不及说完身体就猛地一个铁板桥折腰,锦毛鼠只觉的眼前一道恶风刮过!一物隐隐贴着锦毛鼠的鼻尖一闪即过,就连锦毛鼠的目力也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但是耳朵却能听到那东西拐个弯又绕了回来。 “什么鬼东西!!” 锦毛鼠脚下就仿佛打滑了一般脚跟蹭地,倒仰急退躲出那物的攻击范围,当他再次站定却看到原本应该被自己的潮水之势入侵体内连站起都困难的郭烨正摆着一个撩袖的起手式,目光死死盯着自己。 袖子?锦毛鼠恍然:“铁袖功?” “听说,某人来藏兵门想见识一下藏兵门的仙龙抬头?”郭烨甩开袖袍摆开架势单手比向锦毛鼠:“虽然在下不才,修为尚浅,使不出仙龙抬头,但是本门铁袖功倒也连出点心得,借此机会不如请您评鉴一二?” 第一零四一章 站起来了! 看着摆出帅气姿势的郭胖烨,锦毛鼠恍然:原来刚才的那个黑影是铁袖功啊…… 恍然个屁啊!这个时候这家伙不是应该在自己的海潮之势下痛苦颤抖慢慢陷入绝望吗!怎么还有力气用袖子糊自己一脸!? “是不是很惊讶?” 虽然锦毛鼠以乌木折扇遮住半张脸,但是闪烁不定的眼神却出卖了他,郭烨敏锐的察觉到了目光中的信息。 身体是郭烨自己的,这些年由于修炼气血之道导致蛰伏在郭烨体内的寒毒爆发使得郭烨除了正午之外其他时间都躺在床上,但是这么些年躺在床上可不代表着郭烨毫无用功,这么些年除了背书之外郭烨已经将自己的身体钻研了个透彻,就对人体的了解来说郭烨不比那些名声在外的医师,可是对自己身体的了解郭烨敢说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了。 刚才和锦毛鼠交手被攻击的时候,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是郭烨非常敏锐的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顺着那一下渗入到了自己的身体内,可还不等郭烨反应过来体内的朱果纯阳火就已经将其彻底烧毁了,连郭烨自己都只是感觉体内突然有点胀罢了。若不是郭烨卧床多年对自己的身体和气血运行熟悉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他甚至怀疑那一瞬间是不是错觉。 于是他干脆就趴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待着锦毛鼠自己露出马脚,至于为什么怀疑是锦毛鼠——开玩笑,面前可以被称之为敌人的除了这个满脸眯眯眼的家伙还能有谁?这家伙不动手脚,鬼才信咧。 果然不出郭烨所料,锦毛鼠见郭烨趴地不起一时没忍住,开始秀了起来,不过在秀的中途被副掌门打断了。 而郭烨之所以提前动手,就是因为收到了副掌门的传音。 想到这里郭烨心中就是一阵激动,传音之数啊! 传说中武学的至高秘法!传音之术!不愧是藏兵门历史上最为神秘的副掌门职业,会的东西就是多! 郭烨环视周围,不少同门蓝白弟子因为锦毛鼠的邪门手段而受伤,但是这只是表面,真正麻烦的是被锦毛鼠刻意影响过的心境,若是不想办法帮助这些同门将心境圆回来只怕会给他们的未来蒙上阴霾。 而圆回来的办法似乎很简单。 “打啊!给我狠狠地打!被打趴下了也得给我站起来!”在其他人眼中,掌柜的坐在主位上一个劲儿的叫嚣,就好像砸了钱买空了茶座却看不到好戏的暴发户地主老爷。使得不少藏兵门弟子心里都在嘀咕:“莫非这位给藏兵门投资了一大笔银两?” 然而这句话到了郭烨耳朵里却变了一种味道。 就在锦毛鼠惊讶的时候,郭烨面色严肃:“锦毛鼠,这里是我藏兵门的地盘,就算你是十二地支之首也容不得你在此放肆,今日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名门大派的底蕴!” 说着郭烨单手撩起宽大的袖袍:“方才只是一时大意,接下来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了!” 锦毛鼠听闻郭烨所说的话,本来想反讥嘲讽几句,但是转念一想,这藏兵门是墨壤年代就传承下来的名门大派,说不准儿还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奥秘? 九大门派,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些从墨壤年代强行撑过来的江湖门派底子一个比一个脏,就连离阳皇都不想伸手去掏。锦毛鼠喜欢玩儿,但是不喜欢被玩儿,阴沟里翻船更是谁都不喜欢的,于是锦毛鼠表面看不出来,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轻浮模样,可暗地里却是打足了精神防备着,冲着郭烨勾了勾手指挑衅道:“来吧。” 话音刚落,郭烨便怪叫着毫无章法的埋头冲刺:“吃我一记自创神功!” 锦毛鼠:“!” 自创武功,听着像是天方夜谭,毕竟每一门的武学功法都是经过无数代人的努力和岁月的沉淀相互糅合发酵最终才能诞生的产物,历史上一人创造武学功法的不是没有,但是那些人无一不是天人之姿,据说有的人甚至生而知之,有的人甚至能够梦中得到启示,一梦醒来便已经身怀绝世武学。 这些人都有一个很特别的共同点,那就是这些人的一生都有两个时间段,一个时间段是蛰伏期,这段时期是他们人生中最为黑暗的时期,什么武功被废,订婚被退,被逐出家门门派,老婆给戴绿帽,甚至还有出门被雷劈的,要多苦逼有多苦逼但是一旦从那黑暗的时期熬过来了,这些人便开始开启了自己的觉醒期,这段时期也就是这些人的巅峰时期,武道修为几乎和开挂一样,而且几乎每个人都不出例外会成为江湖风暴的汇聚点。 用现在江湖上流行的说法,那就是“主角”。 “仔细想想这小子据说之前因为莫名其妙的不明原因躺了好几年,仔细想想,这小子很符合所谓的主角的说法啊,没准儿这小子还真的研究出了什么别人没见过的花样,与其正面实不理智。” 郭烨的攻击转瞬即到,锦毛鼠脑子里短时间闪过了无数想法,但是最终还是朝着冲过来的郭烨伸出了手。 “天命之子?主角?”锦毛鼠隐藏在折扇后面的面目扭曲:“在我面前,只有我才能是主角!” 观席上由于郭烨的雄起而欢腾一片。 “就是这样!” “上啊!胖师兄!” 面对锦毛鼠伸出的手,郭烨没有丝毫退缩,鼓足了劲儿,在周围一片欢呼助威声中铆足力气用尽全力朝着锦毛鼠伸出的手撞了上去……然后被锦毛鼠单手横挥给横拍了出去。 现场一片静寂,在场的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咳……”郭烨在众目睽睽下被再次轻易击倒,趴在地上呕血。 现场气氛陷入了冰点,所有藏兵门弟子心中不由的产生一种无力感。 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站起来啊!胖师兄!” 就像一个起头,观席上喊着“站起来”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呼唤声此起彼伏,最终化作滚滚浪涛冲击着锦毛鼠的耳膜,锦毛鼠笑了笑:“站起来?不存在的,他已经……” 话说到一半,锦毛鼠就卡壳了。 在他的面前,郭烨又再次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第一零四二章 又站起来了 锦毛鼠从未去过所谓的海边,甚至连海港都没有去过,但是他偏偏能够领悟到海潮之势,只不过但是此海潮非彼海潮。 没有人知道锦毛鼠当初踏入破境阶段时候并不在海边,而是在望机楼的藏书阁里面。 天下风云我辈出,锦毛鼠通过望机楼所收藏记载的文献读取历史,了解历史上那些搅动风云的人物,那些风云人物毫无疑问都是那个年代旋涡的中心,历史的车轮与其说是在随着时间流逝而转动而不如说是在被那些活跃在历史中的风云人物踢着跑。 而锦毛鼠的海潮之势的领悟之处则是由此而来。 身处江湖大势之上,以一己之身牵动江湖的动向,可谓是移动的台风眼一般的存在,而锦毛鼠自己生出势的领悟就是由此而来。 “在我面前,没有人敢自称时代的宠儿!”锦毛鼠露出残忍的笑容,单手摊开沐浴在周围汹涌的呐喊助威声中望向郭烨:“就算是你站起来了又能怎么样呢?这些呐喊,这些期待,在我面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不过嘲讽归嘲讽,锦毛鼠内心却有着挥之不去的疑惑,方才那一下他确实将自己的一丝海潮之势打入了郭烨的体内,即便是只有一丝,那也是踏入破境阶段的势,而方才虽然仅仅交手了两次,但是锦毛鼠没有从郭檐身上感受到同等级的势,这就说明郭烨并不属于和自己同层次的阶段。 现在江湖上对于武学层次并没有非常明显的划分,但是未到达破境阶段的人是绝对无法抵抗破境阶段的力量的,这是江湖中公认的铁则。 但是锦毛鼠看着面前勉强站起来,摇摇欲坠的郭烨,虽然勉强,一身红白衣袍尽是泥灰,脸上,手背手肘等部位上面也尽是在擂台上摩蹭出的伤痕,看上去狼狈不堪,但是确确实实的站起来了。 第一次也就算了,就算是巧合加上对方顽强的意志力,撑过去也就撑过去了,可是奇迹不会发生第二次,这一次郭烨站起来绝对不会是取巧。 意志力?开什么玩笑,那一丝来自锦毛鼠的势可是从气血上摧毁敌人,相当于在生命力的层次毁灭对方,这是没有踏足破境阶段绝对无法接触到的力量,这是来自生命层次的碾压,不管是物理还是心理都无法抵抗的。 “绝对有蹊跷。”锦毛鼠眯起眼盯着靠着双手扶膝才能勉强稳住身形站在原地的郭烨:“这小胖子身上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那和我锦毛鼠有什么关系? “其实你不需要站起来的。”锦毛鼠眯起眼睛,语气森然,但是眉宇间却尽是舒展,满是愉悦:“不过我倒不觉得感觉很坏就是了,让我可以多折磨折磨你……不过看来你完全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呢。” 郭烨似乎没有听到锦毛鼠的话,浑身不断打着摆子,似乎光是站着就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根本没有闲工夫理会锦毛鼠。 锦毛鼠眯起双眼,抬起脚走向摇摇欲坠的郭烨。 “胖师兄!站起来啊!” “胖师兄!加油!” “胖师兄!小心啊!” “你听听,你是背负着多么沉重的期待,这种愚蠢的期待……”锦毛鼠笑嘻嘻的在郭烨身前停下脚步,用扇子点了点郭檐的肩膀:“我只要稍微用点力气,就……” 话音刚落,熟悉的呼啸声和黑影再次迎面而来,依旧是那种诡异的令人防不胜防。 同样的感觉,同样的配方,依旧是那么熟悉。 锦毛鼠猛地一个后撤,满脸不可思议:“你居然还能动?!” “动?”郭烨一副虚弱的模样,但脸上却是可以被轻易读懂的倔强:“何止是动,在把你打倒之前,我会无数次爬起来的,你做好觉悟了吗?” 郭烨说话虽然声音虚弱,但是在场的所有人最差也是气血炼体阶段,都将郭烨所言听得一清二楚,一个个感动的不能自己。 “胖师兄!” “胖师兄加油!” “胖师兄最棒!” “胖师兄我要给你介绍我的小姐妹!” 周围观席一片热血激荡,沸腾一片。 “啧。”锦毛鼠嫌弃的看着周围,不留痕迹的扯了扯领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围沸腾的气氛令锦毛鼠感觉都开始热起来了。 “我来了!”郭烨脚下踏步,依旧是笔直冲向锦毛鼠。 “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诡计谋,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无用功。”锦毛鼠侧身躲过郭烨的攻击,探手成爪,猛地扣住郭烨的肩窝处,猛地下压。 “咳啊!!!”被锦毛鼠扣住肩窝下压,郭烨被锦毛鼠单手按倒跪地,发出惨痛的呻吟。 “嗯?”若是寻常被这么一下扣住,定然会被锦毛鼠抠出五个鲜血淋漓的血窟窿,甚至会被锦毛鼠掰下半块锁骨,然而锦毛鼠下手却感觉握住了一块柔韧的钢铁,现在就已经是极限了,根本难以继续下手。 “嘁。”锦毛鼠嫌弃的将郭烨如同一块破抹布一般丢出去,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这种异常的坚韧手感,是蛊丝编织的衣服么?不愧是藏兵门,底蕴就是深厚,不过装备再好也只是装备,你就老老实实的结束吧。” 这一丢也是有讲究的,锦毛鼠在里面揉入了刚柔并济的力道,同时还将比之前两次总量加起来还强了三倍的海潮之势的力量打入了郭烨体内,封住了郭烨身体的气血之力,使其无法动弹,郭烨就这样毫无面子的在擂台地面上滚动着滚向擂台边缘,引得周围观席上的一种藏兵门弟子一片惊叫。 按照规则,若是被打出擂台,也算是输。 “好了,闹剧结束了。”锦毛鼠背过身看也不看郭烨,转身离去,他已经确实封死了郭烨体内的气血之力,郭烨绝无可能挣脱。 然而就在他即将一只脚迈出擂台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你真的要下擂台吗?” 锦毛鼠抬头,见发问的正是那个方才在议事大堂耍他的家伙,方才隔着远处看还好,此刻锦毛鼠距离观席主位不远,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示警,让锦毛鼠先下手为强。 锦毛鼠强行按捺住自己叫嚣的本能:“这个家伙,不简单。” 就在这时,周围又是一片沸腾。 锦毛鼠回头,只见一个顽强的胖红白双手死死扣在擂台边缘,顽强的犹如一块黏在擂台上的大号橡皮糖。 第一零四三章 全力施为 “不可能!” 锦毛鼠看着那个红白身你影一点点以近乎蠕动的速度缓慢回到擂台上,内心无比动摇:“我明明已经封死了你的气血之力,你怎么可能还能动!” 锦毛鼠的以气血化势将自己的势打入郭烨体内,他都计算好了,那种程度的海潮之势进入人体绝对是致死量,海潮之势虽然脱离了锦毛鼠的掌控,但是还是会搅乱郭烨体内气血,甚至一路高歌顺着气血脉路破坏气血本源,其缓慢程度绝对是隔天的事情了,绝对无法怀疑到他头上。 但是现实却恶狠狠的给了锦毛鼠一顿连环巴掌,连续三次失手甚至让锦毛鼠开始怀疑自己本身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有的人就是这样的性格,顺风顺水惯了,一旦出现了有违常理的事情就会对自我产生严重的怀疑情绪。 “呸。” 一口血痰吐在地上,郭烨抖了抖身上的肥肉,拍了拍自己养了多年的幸福肉已挑衅的眼神望着锦毛鼠:“下手不够重啊,你是在给小爷我挠痒吗?你所谓的自由自在的依仗,就这么点力量?” 前一刻还在高高在上的说辞立刻被反丢回来打脸,这股力道比起当面给锦毛鼠一拳还要命。 江湖人,命可以不要,面子不能不给,当着面打脸,堪比刀削面皮。 啪嗒一声,一直被锦毛鼠捏在手里把玩的乌木折扇摔到了地上,木制结构飞散,锦毛鼠则是终于腾出双手在擂台上摆出了拳架,沉声到:“小子,我不管你是用什么办法一次次的从阎王爷手里抢命回来,但是这一次,我要让你魂飞魄散,阎王爷都收不住你!” 郭烨听着锦毛鼠这么说,下意识朝着擂台正观席的位置上看去,只见掌柜的哈哈大笑,直呼精彩,心里顿时有了底,只见郭烨冲着锦毛鼠比了一个江湖通用的手势,轻蔑一笑:“放马过来,你家郭小爷全接着,要是还一下手就是你家鼠崽子!”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沸腾,擂台边的沙千尺听了更是气血上涌,挥拳砸擂台满面通红:“说得好!这才是爷们儿该说的话!” 擂台观席上,杜无笙听到这话皱起眉头,低声向掌柜的询问:“郭烨这孩子是不是有些托大了?那锦毛鼠的气血之势虽与他无用,但是那拳脚功夫可是拳拳到肉,一通下来筋断骨折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锦毛鼠从头到尾都在用气血之势阴人,可是杜无笙可没有忘记面前这个浑身金闪闪的家伙可是十二地支的领头人,肉身强度和拳脚功夫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郭烨虽然这些年正午的时候有恶补拳脚,但是真拼起来,确实和锦毛鼠有着鸿沟一般的差距。 “说的没错,那小子托大了。”掌柜的咔嗤咬了一口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酸涩野果,口齿不清道:“不过你也别担心,你以为那小子的一身肥肉是白给的?你们老掌门的一通宠爱倒是给那小子打下了锤炼肉身的基础,就算是筋断骨折恢复起来回头也快得很,更何况就算是那只小老鼠想要下黑手弄个粉碎性骨折或者终身残疾,哼哼,那也得打得动才行啊。” 朱果纯阳火的力量在郭烨体内肆虐不是没有一点好处的,堆积在郭烨身体内的毒素、药力纷纷被炼化烧掉,剩下的余力则是在不断的改善郭烨那被庞大药力堆积起来的肥胖肉身,此时的郭烨就好像是一块灼烧通红的精铁,就差一柄锤子将其锻造成型了。 而现在,被郭烨三翻四次从行动到嘴炮连番调芯,锦毛鼠已经不知不觉沦为了这个锻造锤的角色了。 藏兵门老掌门干咳两声,嘴角微动传音给掌柜的:“这是在孩子面前呢,您老给我留点儿面子。” 不就是老一辈宠孩子,又不是造出来个混世魔王,至于揪着不放么? 掌柜的权当没听到,咔嗤咔嗤两口啃光野果,随手将果核丢地上,此刻掌柜的周围已经丢了一地的果核了,这颗吃完了翻手又是一颗,这一操作始终被杜无笙看在眼里,袖里乾坤,这绝对是袖里乾坤! 最开始掌柜的一举一动都被杜无笙看在眼里,袖里乾坤是藏字诀的基本功夫,但是能将散乱的东西藏起来外人看起来毫无破绽,此人袖里乾坤的造诣简直堪称恐怖。 “不愧是副掌门。”杜无笙打量着掌柜的,在杜无笙看来掌柜的仅有三十余岁的模样,可是这等功夫造诣,藏兵门副掌门之位已经空余百年之久,再加上自家老掌门面对此人的态度,听说武学修炼到极致到了某种境界,会产生天差地别的变化,更有夸张传说有人以武入道羽化升仙,莫非…… “返老还童”四个大字在杜无笙心底犹如春雷炸响。 就在掌柜的这边对话刚结束,锦毛鼠就冲着郭烨踏步而去,这一回却不是用的那种诡异的压低身形的身法,而是气血沉淀,几个大踏步冲着郭烨走去,每一步都将擂台上的青石板砖踏得粉碎,那股架势不由让人想到“摧枯拉朽”一词,甚至于擂台周围观战的藏兵门众弟子都感觉到了大地的颤动。 “这下不妙啊……嘶,但是不对啊……”混在藏兵门弟子中的单老皱眉,喃喃自语。 因为藏兵门上至高层下至灰白全来这里看热闹了,单老骨子里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也一并跟着跑过来了,而小追星则是在客房照顾仍旧重伤昏迷不醒的王震。 身边一个灰白弟子看不出名堂,听身边这个看起来满满高手风范的老人说话,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是敢在藏兵门高层全体在场的地方大大方方露面,显然不会是什么恶人,于是开口询问:“晚辈修为尚浅,眼拙,不知这位老先生可否讲解赐教一二?” 单老本就有求与藏兵门,遇到这种刷好感度的事情自然不惜赐教:“这位小兄弟喊我单老即可。”说着单手指着擂台上以惊人架势朝着郭烨冲去的锦毛鼠:“那锦毛鼠每一步看似都运进了全力,可实质上却都只是外在功夫,你看他落足踏破地砖,那只是在全力收力的表现。” 第373章 “收力?您老人家没说反?” 单老身边的藏兵门弟子听闻惊呼:“收力怎么会造成这种效果!” 擂台上一个个深深的足印和沿着足印碎裂的痕迹实在无法让人联想到“收力”二字上面去。 单老面色严肃摇摇头道:“踏入破境阶段的武者早就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了,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可以说是踏足修行境界的修行者,其纯粹的肉身力道可碎金玉,坚韧程度可破山石,真要全力施为,这一方小小的擂台根本承受不住,此人身为破境阶段的武者却踏出这样的步伐,显然是修为还不稳定,通常只有初涉破境阶段还无法好好掌控自己力量的破境新手才会犯的错误,锦毛鼠身为十二地支的首领,成名多年,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会不会是因为心境被打乱导致的?”一个蓝白弟子猜测:“我们那个胖师兄不是把那只老鼠气昏头了吗?” 单老皱眉不语,可心里确实猜测不断。 “哦豁?”掌柜的将锦毛鼠的造成的破坏场面看在眼里,微微眯起眼睛,朝着身后招了招手,白晓笙立刻凑了过来,掌柜的抬手捂住嘴,在白晓笙耳边嘀咕了一通,白晓笙面色不便,可是眼神却暴露出内心的翻天巨浪,但很快就展现出笔录人年青一代第一人的素质,恢复了古井不波的表情。 “明白了吗?”掌柜的笑眯眯道:“知道了就赶紧去吧,这件事情很重要哦。” 白晓笙点点头,快步离开擂台现场,很快就消失在某个拐角处。 擂台上,锦毛鼠已经开始和郭烨开始了近身战,两人的战斗与其说是对抗不如说是锦毛鼠单方面蹂躏郭烨,锦毛鼠拳掌打到郭烨身上,短短的不到一臂距离居然可以发出划破空气的炸响,而郭烨几乎说是毫无还手之力,甚至都抵挡不住锦毛鼠的出招,看似教科书般固若金汤的防守被锦毛鼠轻而易举的拆开,空门大开,锦毛鼠趁机拳掌交替而上,拳拳到肉,不消一会儿功夫,擂台上就尽是从郭烨的口鼻喷出的鲜血。 “这……这出血量真的没事儿吗?”杜无笙的手有些颤抖:“这已经算得上是致死量了吧?” 掌柜的瞥了一眼杜无笙,笑了笑:“放心吧,现在这小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血,而且年轻人吗,出点血有助于锻炼身体内部的造血功能,促进生长发育。” 正如掌柜所言,郭烨虽然看似被锦毛鼠打得鲜血狂喷不停,但是仔细看地上那些血,都是带着些黑蓝色,在朱果纯阳力量下郭烨体内的气血本源在不断被锤炼着,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被强化,那些被锦毛鼠打断的骨骼、经脉,也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不断重组、凝练,原本堆积在身体深层的药力被一点点消耗乃至消化,而体内那些被朱果纯阳火所排斥的寒毒也顺着鲜血被排除体外,体内的五脏六腑正在朱果纯阳火的力量下超频运作,疯狂造血填补这部分的空缺,郭烨甚至觉得原本以为肥胖而有些沉重的身体开始变得轻盈,而原本打在身上的力道也在逐渐减弱,他明白这不是锦毛鼠手下留情或者是疲惫了,而是自己自身的肉身逐渐强化的缘故。 而相对的,锦毛鼠确实越打越吃力,那感觉就好像是原本可以轻而易举一拳打透的薄木板逐渐从厚门板转变为铁板,再转变为精钢板,估计再打下去,就是陨铁乃至云铁板了,再看郭烨,虽然鲜血狂喷看起来重伤狼狈,但是刚才那些拳脚接触中锦毛鼠敏锐的发现这小子的再生速度有些异常,刚刚打断的骨骼和经脉居然已经有了愈合的征兆,而且愈发结实,在联想起之前郭烨不要命的挑衅举动,锦毛鼠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当即重拳之下见郭烨打飞出去,然后撤步拉远和郭烨的距离。 想拿我当磨刀石锻铁锤?问过我同不同意没有? 不过想到被利用了这么久,锦毛鼠恶狠狠的望向主观席上那个耍弄自己的笑眯眯的男人。 这也是在你的计划之内吗?不愧是藏兵门传说中的男人,够狠! 郭烨明白锦毛鼠八成是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当下也不演了,凌空调整姿势,稳当当的落到了擂台边缘,一抹满脸干涸血痂,抱拳,若不是浑身被自己的鲜血染红这番举动当真是潇洒异常。 老掌门笑眯眯的起身,抱拳:“如何?我这不成器的弟子,还入得了望机楼的法眼吗?” 锦毛鼠阴沉着脸,随即收起这幅模样恢复笑眯眯的表情抱拳回敬:“您这说得是什么话,贵门派弟子天赋异禀,是难得的好料子,可要好生培养,可别走了前人后路。” 此话收尾语气极沉,听者心底一股恶寒油然而生,显然威胁之意甚重,痛失多名弟子的杜无笙当即就要翻脸,却被老掌门拦住。 掌柜的见好戏落幕,坐正起来揉了揉脖子,抖了抖身上的果屑,笑眯眯道:“那就是说这一代的离阳卫,名额定下来了?”说着伸出手:“那就请吧。” 锦毛鼠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将一物抛向郭烨,擂台边众藏兵门弟子高呼当心,可郭烨接下却没有感受到丝毫力道,打开手心,却是一枚拇指大小的令牌,正面用金子化水,浇筑出“离阳卫”三字,反面则是刻着“藏兵门”三字,刻字中间被黑色填充,隐隐闻得到令人作呕仿佛铁锈的味道。 “放心,我还不至于动这种小伎俩,这枚令牌是你的前任遗留在现场的,你可要好生保管,”锦毛鼠不屑的环视周围,冷笑:“十五年前,这藏兵门满目皆是蓝白,如今却是满眼白灰,看得人眼睛生疼,此地不留也罢。” “你……”藏兵门满门弟子怒目,甚至有人不顾实力悬殊就要当场动手,可就在这时,天空云彩飘离,阳光照射到锦毛鼠一身金色锦衣上,阳光反射刺得现场所有人睁不开眼,待再睁开眼,只见擂台上仅剩郭烨一人,锦毛鼠则是离开的不见踪影。 第一零四五章 不见怪 藏兵门议事大堂气氛欢快。 “没想到这次锦毛鼠来找茬碰得一鼻子灰。”沙千尺将杯中香茗抬手仰脖牛饮而尽,看的杜无笙眉头直皱:“和你说了多少次,藏龙饮不是你这般喝法,你是想让别人笑话我堂堂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连喝茶的门道都不会吗?” 沙千尺毫不在意的擦干嘴边水渍,大大咧咧:“在场的又没有外人,你那套繁复的喝法我老沙实在受不住,哪有喝水喝半口的道理?渴了就要喝,大口喝,大口吃,管那些其他旁门左道作甚。” 杜无笙横眉竖眼:“你倒是有理了?” 周围藏兵门弟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对两位藏兵门高层争吵充耳不闻,极为淡定的矗立在各自的位置上,显然已经习惯了。 正席上此刻摆上了两把椅子,一把是原本就放在这里的老掌门的座椅,另一张则是方才在擂台观席正位上掌柜的那把豪华带软垫的椅子。 掌柜的斜依在椅子上,摸着自己椅子上的雕花,又看了一眼身边老掌门那把扶手上都快盘出包浆的椅子,眼明人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这不太好吧?”掌柜的有些无奈:“你这样做不会损伤你在这些徒子徒孙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吗?” 老掌门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您太小看自己身为副掌门的名望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您的威望可是比我高得多,再说了,论辈分,您这把椅子也是合情合理的。” 在掌柜的面前老掌门可不敢自称老夫,怕折寿,这位可是和开派祖师一个辈份的。 “可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呢?”掌柜的皮笑肉不笑,伸手在座椅靠背的软垫上摸索,不消一会便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凸点,眉头一挑,显然是意料之中,用食指大拇指在凸点上捻磨出一根寸许长的银针。 习武之人虽然皮肉功夫是基础,特别是修习横练功夫的更是身如磐石坚硬无比,可那也只是周身运作气血的情况下,气血之力对于武者的作用就好似燃料和发动机,虽然可以支持习武者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但是同时也是消耗品,得靠习武者平日积累和凝练,没有谁闲得没事儿二十四小时马力全开整天烧自己气血的,这相当于作死,要是过于压榨体内的气血本源,身体反而会先受不了,这也是为何习武者走到哪里就到哪里打坐的原因,那都是为了在身体内多储存一些气血之力。 有备无患嘛。 习武者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开启着对敌的状态,在平时没有气血之力加持的情况下肉身顶多也就比皮革坚韧一些而已,银针这种以点破面的暗器百分之百破防。 若是掌柜的方才毫无戒备的靠下去,背后绝对会被这根寸许长的银针戳中,伤势不会很严重,充其量伤到皮肉,但是一旦被戳中,要么原地起跳当众出丑,要么原地暗忍,任由银针扎在自己背上。 掌柜的手捻了捻银针针头,一层薄薄的粉末压成的壳状物就被掌柜捻得脱落下来,掌柜的手指沾了点,舌尖舔了舔,砸吧砸吧嘴,展颜一笑:“哟嚯,还是强效麻药,效果还是慢性的,小心思不错,不过我的年纪还没老到坐一会儿就半身麻木四肢不遂流口水的时候。” 掌柜的若是选择任由银针扎在背上,上面的强效麻药定然会缓慢的发挥作用,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慢慢的让掌柜的中招,等发现了也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任由自己的身体麻木,流口水,最终形象净毁。 看着掌柜的手中寸短银针,老掌门面色阴沉似水,沙千尺这个暴脾气见状当即拍案而起,起身就往外冲去,掌柜的见状忙叫住:“诶诶诶,开会呢,你做什么去?” 沙千尺怒气满面,揉着拳头,关节发出啪咔作响的声音:“当然是教训那帮不成器的小兔崽子,居然做出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情!”说着沙千尺拱手弯腰一弓到底:“此事是我老沙的责任,身为邢堂主事人却教育出一群尽耍些小聪明的弟子,等老沙我教育过那些不成器的小兔崽子再来请罪!” 站在掌柜身旁的郭小道嘴角微微一撇,这傻大个心里头明亮着呢,一个门派本身内在稳定的根本就是纪律,以下犯上是大罪,若是掌柜的真要追究起来,别说是以下犯上了,谋害同门的大罪同样能扣头上,更何况现在自家掌柜的身为藏兵门高层,身份地位更是不凡,这么算算还能加个刺杀门派高层的锅? 呸呸呸,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暗了?心态要阳光,要阳光。 郭小道望向自家掌柜的,打算看看掌柜的准备怎么做。 “罪什么罪。”掌柜的毫不在意在杜无笙惊骇的目光下用食指和大拇指把寸许银针捏作一团,然后两根手指碾呀碾,将这根寸许银针揉捏成一块小小的银疙瘩,仿佛手里捏着的不是一块金属打造的银针,而是一团面泥捏成的泥杆,看得杜无笙手指发麻,站在距离副掌门这么近的距离,他敢肯定这个副掌门绝对没有动用体内一丝一毫的气血之力,纯凭肉身力量将针揉捏成弹丸,而且还是用手指! 即便是修炼横练功夫的人,手指依旧是薄弱项,不少修习横练功夫的行家会选择至少一种手上功夫对手指弱项进行弥补,但是修炼手上功夫会留下诸如骨节粗大,皮肤粗糙紧绷等很明显的痕迹,但是这个横空出世的副掌门的手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像是习武之人的手。 搓揉着这块银针揉捏而成的弹丸,掌柜的笑了笑,伸手将这块小小的弹丸信手弹了出去,小小的弹丸脱手飞出大门消失在众人面前:“小孩子的恶作剧,当什么真,熊孩子熊孩子,不熊拿能叫孩子吗?” 老掌门听了这段话心底松了口气,但是面色依旧难看,吩咐沙千尺:“虽然副掌门不见怪,但是该罚还是要罚,回头找出是谁干的,交给杜无笙。” 这句话说出来听得在场所有藏兵门弟子面色一白,显然在他们看来交给杜无笙还不如交给沙千尺呢。 “别罚别罚,孩子嘛,教育一下就好了。”掌柜的笑眯眯的开口:“再说了,这些孩子的反应不正说明我的演技很棒嘛?这是对我的高度赞誉啊,算了算了,不见怪,不见怪。” 老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蹲在议事大堂门槛外,背靠门槛往嘴里灌着酒,然后毫无形象的擦了擦嘴,打了个酒嗝,撇撇嘴。 不见怪?我信你个鬼! 老郭还记得那张黄纸,上面的账单条款明细条条分明,细密程度足以让密集恐惧症发作,不是针针计较的人根本做不到。 第一零四六章 真的不见怪 “喝!” “哈!” 藏兵门的正对议事大堂的训练场上,一众灰白、蓝白弟子正在对着木桩苦练。 这里是藏兵门的训练场,每一块木桩都粗及人腰,高齐头顶,木桩被特殊的手法炮制过,坚硬无比,一掌打上去就好像是拍打在一根铁柱上一样,经久耐用。 可以说藏兵门由于封门导致经济水准跌落,这些年着实逼出了不少实用的手段。 今天的擂台比试着实将众人刺激到了,虽然自己这身三脚猫的功夫闯荡江湖算是够了,但是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二流、三流,见识过江湖上巅峰战力的表现和自家红白师兄“浴血奋战”的场面,让这些平日练功就像是交差一样的家伙彻底活了起来。 “喝!”一掌拍在木桩上,一个灰白弟子扭曲着脸龇牙咧嘴的将手缓缓收回,显然是特制木桩的反作用力将手震麻了。 “哈!”身边一个木桩一个蓝白弟子一张将木桩拍得一抖,看到自己身边的师弟抱着手爪子不停的甩,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笑了笑:“这位师弟,这里的木桩对于你来说还太早,你还是先打普通的木桩如何?” 这个手抖成鸡爪的灰白弟子摇摇头,意志坚决:“我要尽可能的提升自己,我有预感,我藏兵门不日定有大动静,到那时希望我可以排的上用处,而不是看着自家师兄为了门派尊严浴血奋战而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是……”蓝白师兄抓起那抖成麻风鸡爪的手哭笑不得:“你这样迟早药丸啊,要不你去杜主事那里开点药泡泡?” “没事儿!”灰白弟子抽回自己的颤抖的手藏进袖子:“我只是在意,当时那个坐在我们老掌门身边平起平坐的家伙到底是谁啊。” 此人入门定然经过了大门口,可是他去问当天看管大门的弟子,谁知道当时看管大门的弟子也跑去看热闹了,后来打听到那个男人是被一个灰白同门带进去的,一波三折找到那个同门,可是谁知道那个同门打死都不说,不管是诱惑还是硬来都没撬开他的嘴。 他认为蓝白弟子比起自己这个灰白更接近高层,没准儿能知道更多。 可谁知道这个蓝白师兄也摇头:“不知道。” 灰白弟子诧异:“师兄你也不知道?” 另一个灰白弟子一掌拍上木桩,一阵倒吸凉气,抖着同款麻风鸡爪疼得面目狰狞的走过来:“想那些做什么,反正我看不惯那家伙。” “就是!” “对!”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同意之声,若是被掌柜的看到了,估计会感慨自己之前的演技深入人心。 “所以我干了点儿活儿。” 周围一片寂静。 “怎……怎么了?” 一个蓝白摸了摸他的脑门儿:“你没病吧?那人虽然人不咋滴,但是看掌门和我们主事的态度,这人进了我们藏兵门起步是个小高层,你整高层,不怕被折腾?” 那个灰白弟子撇撇嘴:“怕啥,我带着手套,味道都没有沾上,给狗闻都闻不到我身上,谁能查到我身……什么声音?” 话音刚落,面前刚刚被他打过的一块被特殊炮制过的木桩突然炸裂开,木桩炸开的木块碎片打在这个灰白弟子身上当场把他打倒在地,同时周围哀嚎声一片。 “怎怎怎怎么了?”一个灰白弟子慌慌张张的背着一个药箱子跑过来。 “唉哟……”那些木块碎片就好似拳头砸在身上,将小范围内的藏兵门弟子都砸了个遍,仅有几个蓝白弟子靠着身法和手法躲开或者拦住了木桩碎片,看到那个背着药箱的灰白弟子上下打量:“你这是什么状况?” 那个背着药箱的灰白弟子先是条件反射的抱拳:“是副掌门让我来的,还让我背着药箱,我才到半路就听到这边传来动静,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来了就……”这个背着药箱的灰白弟子摊摊手:“就看见你们这样了。” “原来是副掌……啥?!” 现场一片呻吟都仿佛被掐住了喉咙按下了暂停键,那个蓝白弟子猛地抓住这个背着药箱的灰白弟子,现场所有人异口同声:“你再说一遍?!” 这个背着药箱的灰白弟子还没明白为什么大家这么激动,吓得一哆嗦:“我背着药箱,我才到半路就听到这边传来动静,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来了就……” 蓝白弟子打断:“不是这句,前面那句!” “是副掌门让我来的,还让我背着药箱……”说到这里,灰白弟子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事,一拍巴掌:“哎呀,我说呢,你们都不知道啊!” 一个躺在地上的灰白弟子捂着身上钝痛的伤处颤颤巍巍站起来,认出了这个背着药箱的灰白弟子:“诶,你不是那个缺德货的带路人吗?” 背着药箱的灰白弟子吓得身法都施展出来了,一个纵身就窜到他面前捂住了他的嘴:“辱骂副掌门你不要命了?!!” 现场又是一片寂静。 “我完了。”那个在椅子上动手脚的灰白弟子双眼失去了高光:“我居然阴到了副掌门头上??” 一个蓝白弟子看了看现场,弯腰拾起一块木桩碎片,看了看断茬,闻了闻:“断茬很新,没有火药味儿。”说着把木桩断茬递给另一个蓝白:“你怎么看?” 这个蓝白接过木桩碎片,突然眼睛余光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弯腰拾起一物:“这是你们谁的?” “银的?” “不是,但是看起来有点像暗器。” “感觉这玩意儿的材质有点儿眼熟。” “诶这玩意儿不是副掌门丢出来的吗?”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到了背着药箱的灰白弟子身上:“你说这是副掌门丢出来的?” 背着药箱的灰白弟子点点头:“对啊,我看着副掌门手里揉着啥东西,然后弹弹手指丢了出去。”说着还做了个弹手指的动作。 众蓝白弟子跟着这个背着药箱的灰白弟子的动作,手不自觉做出了弹手指的动作,面面相觑。 这个背着药箱的灰白弟子正说着,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背后摘下药箱:“对了,副掌门还给了我这个药箱,说都用得上。”说着打开药箱。 众藏兵门弟子围拢过来,药箱里面尽是跌打损伤的药物,药箱盖子里面写着三个字。 扯平了。 第一零四七章 诡异 卧龙山因为藏兵门常年封山不出,行事低调,这卧龙山上倒是不似其他门派一样三步两步就能看到有藏兵门弟子出入,山上生态极为丰富,除了野果花卉,自然也少不了蛇虫鼠蚁凶猛野兽之流。 一只野狗的尸体摔落在地面,这只野狗通体无伤,但是双眼的部分却是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 野狗这种生物总是毫无敬畏心,在饥饿的驱使下就连比自己体型大得多的动物都敢下口,群体有争斗都是下死口,饿到极致连同类都能吃,狩猎过程中同类的哀嚎和死亡更加能够激起野狗群的凶性和残忍,可是眼下这群野狗面对自己死去的同类尸体却吓得瑟瑟发抖,一只只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尾巴吓得夹在两腿中央,没有一只敢动弹。 锦毛鼠从怀里掏出一块绣着金丝的白绢,草草擦拭了一下自己双指的血污,随手将这块放到市面上能卖出高昂价格的金丝白娟抛弃:“正巧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们这帮畜生送上门,算你们倒霉。” 金丝白绢落地,锦毛鼠不带任何身法,缓步走到最近的一只野狗面前,面对锦毛鼠的接近,野狗却没有任何反应,身体仿佛被石化了一样,若不是看到野狗们的身体肌肉在极为不自然的颤抖,还真的像是假狗一般,只不过,这些野狗的往日充斥着疯狂和兽性的眼睛里面,流露出绝望的神情,那是一种放弃生存的绝望,野生的兽性本能告诉他们,今天,他们必死无疑,这是超越生命层次的碾压,根本无法抗拒。 锦毛鼠的手搭在野狗的头上,缓缓抚摸着野狗毛躁肮脏的皮毛,手法温柔,仿佛在抚摸着自家爱宠一般,可是那些野狗却明显感觉到身处的气氛越来越险恶。伴随着温柔的抚摸,锦毛鼠的面色却愈发凶厉,笑脸逐渐扭曲,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手法也逐渐从温柔变得粗暴,甚至开始撕扯野狗身上的毛发,指甲所到之处皮开肉绽,鲜血似乎刺激到了锦毛鼠的神经,笑声逐渐从低沉转变为高昂乃至尖锐。 卧龙山中,伴随着扭曲变态的高声尖笑和一声声类似锦帛破裂的声音,一场单方面的虐杀彻底展开。 过了好久,这片林子才彻底安静下来,现场几乎看不到野狗的身形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花白碎骨和红黑碎块,草地被彻底的染成一片红色,周围所有的树的树干上几乎都泼洒式的被淋上了鲜血。 这根本不叫屠杀,这些野狗都是被锦毛鼠活生生用手一点点撕扯碎的,然而在锦毛鼠高强度的气血之势的碾压下这些野狗甚至无法发出一丝呜咽之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个疯子从后腿缓缓被扯碎。 在这片血肉构筑的残忍场景正中央,锦毛鼠喘着粗气的,披头散发的站在这片屠杀场正中央,一身金色华服已经被鲜血染成诡异的暗色,呆呆的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这样,过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后,两个黑影陡然出现在现场,这二人浑身被黑色服装包裹,根本看不到一丝肌肤露在外面,就连头部都是被一整块黑布死死罩住,只在眼睛的位置挖了两个小洞用来观察四周,只能从身形看出,这二人一男一女。 锦毛鼠对这二人的到来毫无反应,仍旧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披散的乱发将锦毛鼠的面部遮挡,也看不到此刻锦毛鼠是什么状态,而这两个黑衣人也将锦毛鼠视为空气,丝毫没有理会他,反而在仔细的观察四周。 面对周围足以令经验最丰富的屠夫都头皮发麻的惨状,这二人却毫无反应,甚至其中一人还弯下腰拾起一个被活生生从身体上被扯下的野狗头颅,仔细观察着,那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验尸官一样。 “怎么样?”沉闷失真的声音从另一个黑衣人的身上传出。 “失控了。”另一个捧着野狗的头颅一边用同样沉闷失真的声音回答,一边将凝固的血肉模糊的断口展现给另一人:“手法粗糙,纯粹凭借的肉身力量撕扯开的,已经彻底崩溃了,怕不是已经坏了。” 若是小追星在场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二人相互沟通,居然用的也是腹语术。 “按照规定,回收?” “样本无用,还有任务,不便携带,就地处理。” “了解。” 二人诡异的一问一答好像决定了什么事,只见其中一黑衣人将一个瓷瓶取出放置在地面上,打开瓶口快步离开,仿佛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另一个黑衣人则是将一个手摇铃从腰上取下,按照诡异的节奏轻轻摇响,只听诡异的沙沙声,一条通体碧蓝的千足蜈蚣从瓶中游了出来,虫头盯上的触须在空中点了点,似乎闻到了什么,迅速朝着锦毛鼠爬过去,顺着锦毛鼠的腿往他身上爬,而锦毛鼠依旧低垂着头毫无反应。 过了几息时间,锦毛鼠浑身一抖,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丰富的经验告诉他们目的达到了,他们唤回那条千足蛊蜈,千足蛊蜈在铃声的操控下重新回到瓷瓶中,另一个黑衣人则是走上前,双手伸进锦毛鼠低垂着脑袋导致长发垂下所挡住的脸上一阵捣鼓,竟然取下了他的脸! 这个“锦毛鼠”脸上居然带着类似易容面具的东西! 这张面具被黑衣人卷起来塞进怀里,指着仍旧低垂着头的锦毛鼠腹腔发声:“这个实验体怎么办?” “怎么办?”另一个黑衣人摇摇头,用同样沉闷的腹语术回应:“坏了,没有参考价值,交给卧龙山解决吧。” 卧龙山不光资源丰富,野兽也不少,这里血腥味道这么重,不小一个时辰就会被山中的野兽清理干净,其中自然包括“锦毛鼠”。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点头,如同来一般的鬼魅身法再一次施展出来,消失在了原地。 这两个黑衣人刚刚消失,附件草丛一阵动弹,一块铺着厚草皮的厚重泥块被顶开,方方正正的形状怎么看都不是天然形成的,这块方形泥块下面是一个密道,白晓笙迅速从密道里面钻出来,显然这位笔录人年青一代的第一人将方才发生的一幕看得正着,他小心翼翼的将生机尽失的锦毛鼠遗体塞进密道,再随手洒出一些骨头肉块,又拢了拢手里的粉末材料,将这些粉末材料和骨头肉块混合在一起,然后迅速带着锦毛鼠的尸体离开了。 不消一会儿,附件的黑暗处一双双饥渴的食肉动物的眼神出现在了周围的阴暗角落中,相信很快这个这个血肉现场将被那些家伙毁得一塌糊涂,谁也别想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而白晓笙则是带着锦毛鼠的尸体,从密道开溜了。 第一零四七章 八:专业人士 “死彻底了。” 掌柜的面无表情的将放在尸体脖颈动脉上的手收了回来,又将尸体的手拿了起来,指着尸体的指甲对白晓笙说:“你看这里。” 白晓笙凑过去,原本指甲上应该是象牙白的月牙部分此刻已经变成了黑色,显然是中毒身亡。 掌柜的取出一根银针刺进指甲缝隙,在刻意加压下黑色的血水顺着看上去都觉得很疼的伤口流到白晓笙手里早就准备好的小盏中,掌柜的手法紧凑而不失柔和,没有损伤尸体由于时间缘故而逐渐僵硬的肌理,这一项又被白晓笙看在眼里。 拳脚、制药,现在又是尸检,要知道虽然江湖上的江湖客多多少少都会些检查尸体的手段,但是掌柜的手法却是白晓笙见过的最精致的,熟练地像是沉浸此行多年的老仵作,天知道自家当家的还会些什么? 笔录人遍布江湖,在必要之地都会留下紧急密道,登山之时白晓笙就是利用笔录人才知道的密道追上掌柜的和单老的步伐成为第三个登上山的人。打擂结束当日白晓笙听从掌柜的话,利用笔录人无处不在的密道跟踪锦毛鼠,果然发现这个锦毛鼠是个山寨的冒牌货。 在白晓笙背回一具死尸的时候掌柜的也挺意外,本来原意只是让白晓笙探探破绽,没想到居然整具尸体都背回来了。 而听到白晓笙的描述,掌柜的也庆幸,幸好那两个神秘人有些大意了,而这具尸体能够告诉掌柜的更多的情报。 有时候,行走江湖打的就是情报战。 “当家的。”白晓笙不知何时已经改口了,满脸疑惑:“您怎么知道这个锦毛鼠不是本人?” 掌柜的瞥了一眼白晓笙:“经验。” 看着床上的尸体,掌柜的陷入了沉思,死士这种职业并不罕见,与其说是职业倒不如说是刻意培养的替死鬼,死士一般从幼儿开始培养,五官面目相似者为最佳,甚至有的家族会选择家族旁系的孩童锻炼成死士。 掌柜的端详这这个死尸的面容,这个冒牌货不论行事、语言、措辞、甚至实力都与正牌不相上下,虽然掌柜的没见过锦毛鼠真人,但是笔录人的本事掌柜的还是清楚的,就连白晓笙这个专业人士都看不出毛病那就细思极恐了,若不是最后由于气血之势不稳让掌柜的察觉到了破绽还真的让这家伙给糊弄了过去。 “那离阳卫的令牌,是真的吗?” 掌柜的皱眉,发放令牌的人是假冒的,那这个人发布的令牌会是真的吗? 然而白晓笙的回复却是肯定的:“我确认过了,是真家伙。今天白天郭烨已经收到了来自离阳皇室的飞鹰传书,上面盖的是正版的离阳皇的大印,相信不久望机楼就会派遣第一件任务下来。” 掌柜的点点头,这件事儿有点儿意思,发放令牌的人是假的,但是令牌却是真的,说明确有此事,只是为何锦毛鼠会派这个一个死士代替自己前来呢? “当家的,这血怎么处理?”白晓笙端着那一小盏从假锦毛鼠死尸中逼出的毒血:“您要这血……” 掌柜的从白晓笙手里接过那一小盏毒血:“我有个猜测,只不过需要专业人士来帮我判断。” 白晓笙脑袋一歪:“专业人士?”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掌柜的将床上窗帘拉下,将假锦毛鼠的死尸挡起来,这个死士不论是实力还是精神状态都有些不正常,这种死士让他想到曾经遇到过的一种手段,若真的是那样事情就不太好玩儿了,所以掌柜在没有研究透彻之前他还不想让这个秘密被别人发现。 “喂,有人吗?” 白晓笙打开门,门外莫小小正在外面抖腿,皱眉:“你来做什么?” 莫小小撇撇嘴:“你当我想来看到你这幅模样?”她一把扒拉开白晓笙大大咧咧坐在正在桌前喝茶的掌柜的对面,端起小盏送向嘴边,吓得白晓笙惊呼:“那个不能喝!” “我知道不能喝。”莫小小笑嘻嘻的望着白晓笙:“你还蛮在意我的?” 白晓笙天生脸嫩,让莫小小情不自禁的用在家里逗自己那些弟弟妹妹的相处方式来对待他,这一路莫小小全以调戏白晓笙逗乐子作为路上的消遣,对此白晓笙很不爽,但是莫小小貌似却乐在其中。 小盏停在面前,莫小小谨慎的闻了闻小盏内的毒血,一个唿哨,白晓笙看到一个凸起从莫小小的衣袖中钻动,一条青玉的的蜈蚣从手腕的衣袖口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这条蜈蚣背上有一条血线,白晓笙看到后嘴角不断抽搐:“青玉一线红,你把这玩意儿养在衣服里?这玩意儿放出去可得屠村,你从哪儿来的?” 莫小小得意的用手指点了点青玉蜈蚣的小脑袋,而青玉一线红似乎很享受莫小小的抚摸,舒坦的整条虫的百足都在淅淅索索的抖动:“卧龙山可是人杰地灵,养育出不少小可爱,你们在打擂台玩儿的时候我可没闲着,你想看看我的其他小可爱吗?”说着吹了声口哨,浑身的衣服都抖动了起来,看得白晓笙头皮发麻,连连摆手。 “放心吧。”掌柜的淡定的喝了口茶:“以莫家的本事,区区不入流的毒虫还不至于玩儿脱。” 墨壤年代蛊虫这种东西掌柜的可没少见,那个时候蛊虫可是出了名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具有战略意义的恐怖手段,比起纯粹的毒,蛊虫这种可以凭借手段进行一定范围内操控的可控手段更受欢迎。 莫小小坐在桌边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翘着二郎腿:“白天我已经拿到举荐信了,我欠你个大人情,说罢,你找我来做什么?” 掌柜的指着莫小小手里的小盏:“干你的老本行。” 莫小小闻了闻小盏,一股异常的恶臭味道散发出来,青玉一线红探了探,却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一样缩回了莫小小的衣袖,莫小小见状皱眉::“可不是什么乖宝宝能弄出来的东西。” 掌柜的笑笑:“怎么样,有兴趣吗?” 莫小小隔着衣袖安抚着青玉一线红,同样笑嘻嘻:“当然!” 白晓笙指着自己:“那我呢?” 掌柜的朝着床上努努嘴:“你另有任务。” 第一零四九章 身份 藏兵门虽然已经封山闭门,但是门内弟子却丝毫没有和外界脱节,其原因在于藏兵门除了在意武学锻炼对于精神文化也没有放松,而藏兵门的杜无笙则是最大的功臣。 山脚下,一个头戴斗笠身穿江湖客套装的人正躲在一颗大树后面,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探头探脑,在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脚下一阵快步,就要离开卧龙山,可还没离开多远,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杜……” 身穿江湖客套装的人斗笠下的脸色大变,还不等对方叫出声就从腰间“噌”的拔出一把软剑高声呼喝:“谁!” 灌木丛一阵摇晃,那人挽了个剑花,然而剑花才翻到一半,剑刃就卡在了身后的树干上动弹不得,那人身手顿时坚硬。 白晓笙笑眯眯的从一处灌木丛里钻出来:“用不惯软剑就不要当剑客嘛。” 那人见到是白晓笙,轻吁了一口气,放弃将剑拔出,拱手:“原来是小白先生,吓我一跳。” 白晓笙不知道是不是在掌柜的身边呆久了,开始无意识的模仿起了掌柜的行为举止,在白晓笙看来想要了解一个人就要了解他的一举一动,而白晓笙现在则是想试着模仿掌柜的一举一动来了解掌柜的内心活动。 “都说藏兵门封山闭门不出却知天下事,但是藏兵门虽然自给自足有余但是却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情报,所以唯一的情报来源就是亲自出马出去把情报找回来。” 取下斗笠,杜无笙苦笑:“正如小白先生所言。” “但是恐怕不仅如此吧?”白晓笙指着杜无笙的包裹若有所指。 杜无笙神色闻言精彩百变,随即黯然点头:“不愧是副掌门身边的人,料事如神。” 杜无笙转身将软剑从树干上拔下,伸手抚摸剑身:“这柄剑是我曾经的一个得意弟子的兵刃,他是一个很有文采也很有正义心的孩子,若不是因为家道中变,他也许会成为一个游走江湖的行侠诗人,而像这样的孩子,这样的一个好孩子,却因为所谓的离阳卫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说着杜无笙愤恨的一拳锤到树干上,树干突出的木刺扎破手掌,但这股疼痛却不及杜无笙内心痛苦的万分之一。 “而像这样的人有四个。”白晓笙在杜无笙不可思议之下自顾自的掰着手指:“胡远山、陈铸海、聂一鸣,还有……”白晓笙指着杜无笙手里的那把软剑:“还有你的侄子,杜千筹。” 杜无笙面色严肃起来:“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白晓笙笑眯眯摆了摆手:“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谈,比如,这四个弟子的长相?没准儿我能帮你?” …… 当天夜里。 掌柜的看着从白家村飞鸽传书而来的四幅画像,四幅画像都被牵在房间中的一根细绳吊起,一如之前笔录人的风格,每一幅画像都是细致入微,眉目都栩栩如生。 第一幅是一个手持双锤的中年人,眉宇间都是严肃的神色,一看就是性格很认真的类型。 第二幅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眉目如画的女子,虽然左眼角下一道直至下巴的剑伤破坏了这幅美丽的面庞。 第三幅是一个光头的圆脸年轻人,满面柔和,就算说他是禅宗弟子都有人相信。 第四幅则是一个梳着文生发髻的年轻人,身后肩膀露出背在背后的剑柄。 “素描啊……”掌柜的看着熟悉的不属于这个年代的技术出现在自己面前,感叹自己当年没少留下些痕迹。 白晓笙取下其中那幅梳着文生发髻的年轻人的画像,将其和床上的那个冒充锦毛鼠的死士的尸体的脸作对比:“这个锦毛鼠的性格真恶劣。” 掌柜的皱眉:“问题是这个杜千筹为什么要冒充锦毛鼠找自家门派的麻烦,而且……”揭开杜千筹的衣服,原本是为了更加仔细的检查尸体,结果打开衣服后却发现这个杜千筹衣服下面的身体尽是缝合过的痕迹,骨骼更是成为异形,原本是肋骨的部分变成了两块铁板一样的东西嵌在身体里,而膝盖关节则是变相扭曲。 白晓笙回想起擂台上那个诡异的脸贴地的身法,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形状的关节,难怪能做出那么诡异的身法。” “我可不知道什么武功能够练得人骨骼变异。”掌柜的皱眉,回想起了不少糟糕的回忆。 “我觉得这个最好还是不要让藏兵门的人看到。”白晓笙面色难看:“虽然我答应过杜无笙,但是我觉得这个答案杜无笙绝对无法接受。” 现在掌柜的在意的是既然杜千筹出现在这里,那么其他的三人呢?更多的人呢? 掌柜的看着尸体上交错的缝合伤口,豁然起身:“看来以前的老朋友留下了不得了的东西。” 白晓笙跟在掌柜的背后:“当家的,你要去哪里?” 掌柜的头也不回:“去趟松门城,找个专家,但是在这之前我需要验证点东西。” “松门城?”白晓笙看了看尸体,顿时明白了:“药观音!” 掌柜的点点头:“我需要一些东西,你去准备一下。”说着递给白晓笙一张纸:“还有,你需要呆在这里。” 白晓笙:“???” 掌柜的摊了摊手:“你别忘了那个镖师说的话,那些死而复生的家伙让我有些在意,我需要你呆在这里等在这里等到那个镖师醒来,问清楚这些情报,只有你有能力第一时间找到我。” 听到自家掌柜的这么说,白晓笙也不得不留下来,虽然跟在掌柜的身边更有意思但是现在自己是伙计,哪有伙计忤逆自家掌柜的道理?再说了,掌柜的话说确实有理,白晓笙也没有反驳的道理,但是白晓笙不想放弃:“可是你可是掌柜的,身边没有伙计怎么办?” “这个我早就选择好了,与其去找,还不如让锦毛鼠把线索主动送上门。” 第二天一大早,掌柜的找上了藏兵门老掌门开门见山:“正好最近闲来无事,把你家那个红白弟子,也给我练练?” 第一零五零章 准备行李 因为当年自家红白弟子郭羡和五毒玉蟾一脉的玉蟾圣女曲云儿一事整个江湖闹得沸沸扬扬,而那件事可以看出表面上已经平静多年的江湖其实暗地依旧还是不甘寂寞,就好像一堆燃烧殆尽的柴薪,就就算烧的冒了黑烟了,枯枝发白了,拿铁铲翻一翻依旧能看到星零火星在端面闪烁,而这时候只要往上面撒上一把枯草就能重新让火势燃起,但是到了那个时候,原本的柴薪就会彻彻底底的变成火坑底部的一捧白灰。 为了保住自家种子,当年郭羡不得已“叛出师门”,为了演戏逼真还不得已将老掌门打伤,让藏兵门有借口封山闭门,争取了十几年的缓冲期,然而离阳皇似乎并不想就此放过九大门派。 当年墨壤年代刚刚结束,江湖上局势复杂导致比起官家平定民间还要晚一步恢复元气,而离阳皇则是力排众议当机立断趁此机会派遣飞鹰铁骑以铁蹄践踏江湖,意图一口气将江湖纳入囊中,而当时江湖局势尚未稳定,大大小小门派势力貌合神离根本,面对离阳皇的飞鹰铁骑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而离阳皇更是斩草除根,接着开库放武的由头搜刮江湖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籍、秘术妙法。 眼看江湖上的大大小小门派就要就此断绝传承消失于此,当时九个尚有余力的门派联手,趁离阳皇托大自身实力空虚,青天白日之下悍然攻入皇城,其中就有卧龙山藏兵门,而这就九个门派也就是现如今江湖上最有威望的九大顶尖势力。 当时攻入皇城拿下离阳皇,可若是将离阳皇斩首,原本已经安定的民间定会再次大乱,那可就是大罪过了,九大门派掌门人也自知此法不可为,于是和离阳皇定下协议,将靡下飞鹰铁骑分为九股,每个门派弟子派遣一人率领一股,替离阳皇整顿江湖,但是相对的,离阳皇不允许再插手江湖中事。 这就是最为着名的“离阳卫”的由来。 放在当年“离阳卫”确实是一步好棋,既稳定了离阳皇的地位,也保住了江湖的安危,更是将原本实力恐怖的飞鹰铁骑一分为九。然而事过多年,现如今“离阳卫“反而成了离阳皇消磨九大门派实力的手段,而藏兵门当年之事闹得江湖沸沸扬扬,更是直接被离阳皇盯上,若不是当年藏兵门红白大弟子郭羡以身殉崖,怕不是会被那些被挑动的江湖客闹得元气大伤,最后被离阳皇囫囵吞下。 然而就算是郭羡争取到的十来年如今也是到了极限,望机楼背后站着的是谁从来也不遮掩,江湖上谁都心知肚明,而望机楼作为离阳皇明面上的耳目屡次遣人前来藏兵门催促任职,这一次甚至是十二地支之首上门,一次又一次,就是想摸清藏兵门的底细实力,一旦弄清虚实,离阳皇定然会再次重演当年把戏,将藏兵门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若不是掌柜的及时出现,藏兵门这次劫难怕也是难以逃过。 不过这一次,有掌柜的掺和进来,还发现了锦毛鼠的秘密,往后的日子估计不会太平。 …… “郭烨啊,你没有江湖阅历,要知道人心险恶,出门万事防着点儿,这瓶辟毒丹可解江湖上大半毒素,你先带着,大点儿的城里镇里,找宁家旗下的药铺子基本都能买到。” “这套银针你带着,平时吃饭之前先验验毒,皮套的夹层里面有使用说明。” “这些饼你带着,你吃的时候看仔细,有芝麻的一面是没毒的,没芝麻的一面是有毒的,虽然不是什么烈性毒药,但是也可以让江湖上二流三流高手逼毒半柱香。” “这双鞋你带着,鞋底我修改过,里面藏着十三件开锁的小工具,鞋垫儿背面是说明书,基本上江湖上通用的铜芯锁都能打开,因为质量很好所以走路记得脚掌放平,当心扎脚底板。” “这幅美女图你带着,看似美女图,但是实际上画轴里面藏着一把短刺,实际应用起来就看你的表现了。” “我……我这里有套女装……” 郭烨看着自己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心情复杂。 自从从锦毛鼠那里得到了离阳卫令牌后,紧接着任务也跟着来了,得知自己要出门,藏兵门师兄弟乃至师姐师妹纷纷前来送温暖,让原本准备轻装上阵的郭烨包裹凭空多了起码三倍,背在身上还要高过脑袋三个头。 不过也不怪他们,毕竟离阳卫的危险程度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还没有说哪位红白就任离阳卫后还能够回来的。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啧啧啧,没想到你还有这嗜好?” 郭烨一惊,才发现不知何时掌柜的已经出现在了他房间内,此刻正蹲在地上手上拿着一件不可描述的粉色薄纱一样的衣物啧啧称奇,对着郭烨浑圆的腰围比划了一下:“你也穿不上啊。” 郭烨没敢接茬,多年的门规教育让他条件反射的抱拳弯腰:“见过副掌门!” 然而掌柜的貌似并不受用,撇撇嘴:“少给我提副掌门这三个字,要不是看你家老掌门一把年纪了我还真不想接这个烂摊子,看你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挺多的,你东西收拾好了?” 郭烨以为副掌门在吐槽他那堆已经高过头顶的行礼,当即连忙动手:“不不不,弟子没想过要带这么多东西,杜无笙师叔教导过,出门行走江湖一切从简弟子铭记在心……”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一阵吆喝:“当家的!东西准备好了!” 郭烨只觉得门口的光线被挡了个结实,抬头一看,一头老黄牛的牛脸从窗口伸进来,和自己深情对望,而老黄牛的身后,则是拖着一辆双轮平板车,上面堆摞着层层叠叠的藤编框子。 掌柜的回过头绕着平板车转了一圈:“东西都在里面了?” 白晓笙从平板车上蹦下来,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尘:“都在这儿了,一个不少。” 掌柜的点点头很满意,郭烨目瞪口呆:“这些都是……” 掌柜的挑眉:“我的行李,怎么了?” 郭烨看了看自己那一小堆,又看了看门口仿佛小山一样的东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婆妈了,当即扯了一块床单把所有东西全部包了进去扛在肩上:“回禀副掌门!我准备好了!” 选什么选!作为一个成熟的藏兵门弟子,我选择全要! 第380章 踏入后厨 就在掌柜的和郭烨准备行李的时候,藏兵们后厨正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午宴。 “动作都利索点儿!” “柴火都准备好!” 江湖门派不养闲人,藏兵门身为九大门派之一更是如此,虽然门派内弟子和谐,但是最基本的分工却依旧将门派弟子分为三六九等,作为门中弟子总基数占比最多的蓝白和灰白弟子更为明显,平日蓝白弟子除了修习武学还要负责打扫议事大堂、炼药堂、藏兵阁以及门中卷库等重要地方,而灰白弟子则是要负责其看守山门、劈柴挑水、烧火做饭乃至倾倒夜香、打扫茅厕等苦差事,种菜养猪、扫地洗碗更是每个灰白弟子必须经历的艰辛过程,一方面是让门派弟子彻底融入门派生活,靠这些日常琐事增强门派弟子对门派的归属感,另一方面则是通过阶层分明的现象化刺激门派弟子的上进心。 后厨,一个身上穿着普通灰白衣袍中年胖子正在趾高气扬的指使着后厨忙碌的灰白弟子团团转,虽然是同样的灰白衣袍,穿着别的弟子身上合身的衣物穿在他身上却是被那高高顶起的肥油肚腩撑出袒露胸膛的一道又长又深的v领,显得格外滑稽,可是后厨所有的灰白弟子不仅不敢嘲笑,反而在此人的催促指示下动作加快了几分。 此人名叫范添添,本来名字是个单字,后来父母在算命先生的建议下加了个重字,改成了现在这个名字希望可以给家里添财进宝,然而在这个年代,普通人家想要活下去很简单,但是想要添财进宝大富大贵,除了习武别无他选。 好在范家以前给别人大户人家家里当过伙夫,多少传了些厨艺下来,虽然到了范添添这里已经十不存一,但是也比普通人强太多,可是却没有酒楼肯收下他,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范添添不会武功。 这个武林秘籍路边摊十文钱一本的年代,会武学和不会武学有着很大的区别,甚至成为了各行各业的基本要求,就这样范添添屡次碰壁,最终发狠,你们要我会武学?行! 靠着一股狠劲儿,范添添捏着自己的一把菜刀,背着口炭烧大铁锅硬生生爬上了卧龙山,来藏兵门求学,但是无奈范添添已经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段,藏兵门是江湖顶尖的九大门派之一,收弟子也有自己的标准,范添添注定在习武一途上没有未来,藏兵门是不会收他为徒的,范添添理所当然的被拒之门外。 但是范添添并没有死心,在藏兵门山门口架起了烤架篝火,山风呼啸,也将范添添所做的美食味道吹进了藏兵门,藏兵门弟子哪个不是天资聪颖靠着实力考入?性子更是经过重重考核磨砺,能吃苦耐劳,但是一门功夫都放在了习武上,力气大,功力深,不代表做饭好吃,哪个经得起有着祖传手艺的范添添的骚扰?闻着味道,出入山门看着范添添满手有光吧唧着嘴,自己包里却只有干饼,这谁受得了啊?再加上范添添时不时掏出鸡腿鸭翅、自制野味请出入山门的藏兵门弟子打牙祭,让吃惯了本门粗糙伙食的门人弟子纷纷向高处“诉苦”。 在一番折腾后,范添添终于被藏兵门所接纳,成为了第一个靠着厨艺踏入藏兵门山门的男人,破例成为终生灰白弟子,掌管后厨后联合炼药堂开发药膳,改善伙食的同时还给同门已吃的方式进行食补,获得门中高层赞赏,门内深得人心,极具威望。 从一个四处求职碰壁的普通厨子摇身一变成为九大门派之一藏兵门的后厨主事人,在寻常人眼中范添添可以说是一跃成龙了。 “你们都听着!”范添添提了提裤腰带:“这是副掌门回本门以来的第一顿饭!谁要是给我做砸了!以后就给我等着吃干面饼吧!都听到了没有!” 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吼得众灰白弟子一个激灵,大声回复:“听到了!” 干面饼又硬又难吃,但是优点在于易保存,是以前藏兵门弟子出山门行走江湖的标配干粮,曾经有藏兵门弟子被暗器暗算要害,结果暗器被干面饼挡下得以死里逃生的例子不止一起,靠着其可怕的硬度,这干面饼在藏兵门弟子中可以说得上是深入人心。 就在这时,门外出来一个为难的声音:“这位贵客,这里真的不能进!哎呀,我会被范师兄骂的——” 话音未落,吱呀一声后厨的门打开了,一股浓郁的油烟味混着药渣味道喷薄而出,范添添黑着脸,胖硕的体型几乎将双开的门堵严实,双手叉腰咆哮起来:“谁啊!后厨重地不得擅自闯入!不懂规矩吗!” 一个灰白弟子搀扶着一个妇人,苦笑:“回范师兄,这位是和副掌门一同回山的同行之人,说是非要和我们一起给副掌门准备膳食,我阻拦过了,可这位非要过来,我也不好拦着……” 这个妇人是郭小道从野狗群中救回的那位,当时随着掌柜等人由莫小小背着一同上山,不得不说藏兵门对于骨伤治疗水准就是高超,虽然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是在藏兵门的特效药再加上蕴含气血之力的催化蕴养,经过一天的治疗,脚伤已经好了大半。由于遇到“锦毛鼠”闹事儿,掌柜的也没来得及给藏兵门说清这位路边捡来的伤员的身份,藏兵门见此人是和自家副掌门一起上山的,自然不敢怠慢。 不得不说这个妇人在一番梳洗过后洗去风尘狼狈,确实有些姿色,但是一身气质比起本身姿色更为让人侧目——普通人家可是养不出妇人这番气质的。 妇人温软一笑,腿脚不便,便只能点点头算是行礼:“这位师兄,你们副掌门有恩于我,但此时却身无长物,无以为报,便想着用其他法子报答恩人,还请行个方便,妇人在此谢过了。” 妇人说话温软如玉,气质非凡,再加上软声细语,也不好发作,范添添看着这位伤未痊愈的妇人直皱眉:“这,我们这后厨都是些杂活儿重活儿,您这样……” 妇人早料到如此,将手上一叠写满墨文的宣纸递出:“别看我这样,我也会些药膳方子,来之前已经写好了,还请过目。” 范添添一听连忙把手往身上擦擦干净,双手接过,看了几眼,便合上连连摇头:“我权当没看过,这东西您收好。” 范添添的药膳终究还是野路子,但是好歹做了这么久的药膳,眼力和真本事还是有的,方才匆匆几眼便能看出,这个妇人所写的方子都是正儿八经规矩药膳方子,放在外面可都是无价之宝。 妇人并没有伸手接,出声道:“若是这位师兄让我参入,我便无偿将这些方子赠与你们,如何?” 范添添文言胖脸一哆嗦,一双胖成细缝的双眼豁然睁开,闪闪发光:“此言当真!” 范添添因为是野路子出身,太需要正统的药膳学习了,但是药膳配方哪个不是被藏成宝?有时范添添甚至都在想要是当年离阳皇把厨道菜谱也一道抢了发放天下就好了。 妇人笑笑:“还请这位师兄成全。” 范添添几乎是跳着让出了门道,激动地浑身肥肉都在抖动,连声道:“成全!肯定成全!请!请进!” 妇人在那个照顾她的藏兵门弟子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踏入了藏兵门的后厨。 第397章 多灾多难 烈日下,一支小型的压货商队正在缓慢前行,氛围悠然,由于是官道,压货的众人都有些散漫,甚至后排押队的镖师都打起了哈欠——此时正是正午犯困的时候。 一个稚嫩娃娃脸的小伙子紧张的东看西望,脑袋像是陀螺一般转个不停,看模样如果不是人体构造限制了他的动作,恐怕这个嘴边还长着绒毛的小家伙的脑袋会因为过于紧张而被自己扭下来。 “你看看那个小子。”一个一看就是老油条的同行者闲来无事,找旁边同行人扯话题取笑道:“我真怀疑这小子晚上是怎么睡得着的。” “你也别笑话人家。”同行撇撇嘴:“我可是还记得你当初第一次压货遇到野盗可是吓得尿裤子了都不敢说,大晚上的偷偷爬起来搓内裤呢。” 老油条显然已经有了免疫力,丝毫没有被打击到,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我们跑货的时候可是野路,现在咱这儿可是官道,哪个牛鬼蛇神敢在官道上撒野?就算是阎王小鬼儿也得看看当今掌管天下的那位的名号不是?” 另一同行听到此话面色一变,连忙开口:“莫要拿鬼神开玩笑,当心……” 老油条撇撇嘴,指了指天上的艳阳:“这青天白日的,难道还有小鬼儿敢冒头?” 话音刚落,拉货的马突然不安的摆了摆头,发出嘶鸣,停下了马蹄不说还在不断的刨地,见此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有时候动物会比人更先发觉危险。 就在众人提起精神全神贯注的时候,老油条只觉得头上一片阴影闪过,抬起头一看,只觉得脸上一阵温热,下意识伸手一摸,却看到满手鲜红,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道直冲鼻腔,老油条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双眼一翻,竟是被吓得晕了过去。 很快老油条的异状就被发现了,发生这种事情队伍自然也是走不下去,众人只能停下来,一个经验老道的镖师从淋到老油条头上的鲜血中找到了一些灰白绒毛,显然这些绒毛和这些鲜血来自同一个主人。 “看来是有高手在和我们开玩笑。”饶是以老练镖师也没察觉到是谁将鲜血撒到老油条脑袋上的,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的弧度:“现在的高手真有闲工夫。” “谁看到了?”商队负责人指着镖师们咆哮:“这么多人!难道一个人都没看到那个所谓的高手是什么来头吗!今天这个高手可以在我们脑袋上撒血,明天!就可能有高手来截我们的货!” 镖师们撇撇嘴,很想对这个商队负责人说:得了吧,就您这点儿东西,那些江湖高手根本看不上。 可毕竟是发工资的发话了,镖师们也只能做做样子在队伍里询问,可没想到真的问出了点儿东西。 “女的?” 脑袋转成陀螺的年轻小伙儿点点头:“对,我看到两个人影从我们头顶飘过去,虽然看不清脸,但是看身形绝对是女的!” 镖师们皱眉,纷纷猜测起了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女匪乃至女侠,而造成这一切的幽冥二女则是在继续赶路。 由于人质弄丢了,为了确保结果,幽冥二女刚才放弃寻找那个绑来的小女孩,开始发力追赶掌柜等人。 “你说那个女的会得手吗?”常幽颇有些担心:“我们人质都搞不见了,那个女的会听我们的话吗?” 常冥无所谓:“反正她又不知道她闺女被我们弄不见了,只要我们说还在,她就得乖乖听话,而且就算是那女的失手被抓也不要紧,为了她自己的女儿,那个女人肯定不会供出我们的……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做啊?万一我们暴露了就不好了。” 常幽随手把一直死兔子拎在手里:“就是听他用那种满不在乎的预期说什么阎王小鬼儿什么的心里不爽,反正以那些人的眼力根本捕捉不到咱们的身影。话说回来,我们今晚吃兔子如何?” 常冥皱眉:“先找到马车踪迹再说……有了!”常冥仔细观察地面上的两道独特的车辙:“这条路是……藏兵门?” 幽冥二女面面相觑:“莫非他们察觉到我们的追击,去藏兵门避风头去了?” 心思缜密的常幽叮嘱:“后面就是藏兵门的底盘了,千万不要大意,虽然说藏兵门闭门不出多年,但是谁知道这些百年老古董门派会蹦出什么神仙,还是小心为妙。” 一向性格跳脱的常冥也同意的点点头,没办法,藏兵门封山闭门多年,但迄今为止仍是九大门派之一,足以看得出这个门派根基雄厚之恐怖,要是惹恼了这种门派,以九大门派一气连枝的性子,自己等人怕不是只能去邪道去混了,对于二女来说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若是因为她们自己二人影响到了自家公子那可就是天塌了一般的事情。 而偏偏常浩手底下还真有不少经不起查的烂事儿——之前在百花村败柳巷子里面的案子还没结呢。 …… 商队经过一番折腾,好不容易重振旗鼓,重新上路了,可还没走出多远,马匹们再一次罢工了,商队如临大敌,这时一个蒙面的男人慢悠悠从官道旁的草丛中钻了出来,抽出刀比向商队:“抢劫,现在把你们的马交出来。” 商队众镖师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有,见对方就一个人,便纷纷哈哈大笑,一方人多势众,一方只身一人,谁都看得出谁处于优势,更何况…… “这年头,什么二流货色也敢出来抢劫了。”一个镖师笑着大大咧咧走了出来冲着来人讥笑:“小崽儿,你之前是干杀猪的吧?隔行如隔山这句话你听说过没有?你好歹换把像样儿的刀再来吧,拎着把杀猪刀算什么?而且看你身板儿也是个汉子,汉子说话要粗狂,要豪放,野盗更是如此,你捏着喉咙说话细声细气的,要不是看你平过头了,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娘们儿呢。” 说罢,整个商队爆发出哄然大笑。 商队刚刚经历过刺激,此刻众人都借着嘲笑来人的功夫发泄自己心中因为幽冥二女造成的惶恐情绪,但是没有人发现,商队里面的那个被兔子血吓晕的老油条刚刚转醒,看到那个手持短刃宽刀拦在路上的身影,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路边草丛里,一个小萝莉趴在草堆里面一动不动,只有腮帮子鼓起,撅起小嘴气鼓鼓道:“大骗子,说什么自己很厉害,结果抢东西都被人笑话。” 第398章 当年故人 老油条本名叫什么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时间太久,当年还是毛头小子的锐气早就被人情世故消磨得一干二净。 当年他还是个小毛头的时候,就和现在商队里面的那个脑袋转得和陀螺一样的小鬼一样,整天紧张兮兮,一根筋死死绷着,但是那个年代却没有人敢笑话他,因为大家都是这样,那时候江湖上纷争不断,哪有现在的盛世太平模样?人走在外有一百种死法,蛇虫鼠蚁野兽之流甚至都是小菜,人祸才是最为可怕的——被饥饿逼疯的难民、毫无底线的江湖客、烧杀掳掠惯了的野盗路匪、从龙舌边境逃下来的逃兵、江洋大盗以及那些昧了良心的同行,最了解人的只有人,而那个年代最为恐怖的也是人,也只有人,人性的恶的一面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那时候还没有所谓的官道,也没有什么督路官,甚至整个天下没有一个统一的声音,整个天下被无数江湖势力瓜分,当年的商队出行全靠运气和打点,往往跑一趟的钱八成都用在了一路的打点买命上,能落到手里的也只有毫厘。 而那时候,为了生存,老油条也干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 当然,如果老油条当年如果干下去,没准儿今天他就不会老老实实跟着商队押货了,其原因就是当年他头一次铤而走险干黑活儿的时候碰上了一块铁板。 那时候商队入不敷出,别说是工钱,就是每人一口粥都算是极为奢侈了,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的老油条从后厨偷了把菜刀,心里想着与其这样饿死,还不如去加入那些荒野上的野盗——上次路过荒野商队的领头向野盗们交人头费的时候他可是看见了,那些野盗一个个油光满面,生活过得滋润得很,那些白花花的银锭子从领头手上交到野盗手里,交银子的伏低做小而收银子的则趾高气扬不可一世,鲜明的对比在当时的老油条心中烙下了深刻的记忆。 然而等他真正入行的第一天就被一群野盗给绑了带到当时的一个野盗头头面前,说他是“过界”了。 当时他是初涉野盗一行,哪里知道野盗的规矩,听到野盗们讨论“按道理应该砍了喂狗”“吊起来喂秃鹫乌鸦”的言论吓得他几乎昏过去,然而就在这时,那个野盗头头看到了他腰后的杀猪刀,咧嘴一笑:“算了,这小子用的家伙和我差不多,算是缘分,让他滚蛋吧。” 然后那个野盗头头从腰后拔出一柄形似杀猪刀的短刃宽刀,搁在老油条的脖子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凑近,脸贴着脸小声说话,那句话也是让当年老油条从歪路重新走正的原因,那个野盗头头是这么说的—— “这年头,大家都不好过,但是能混口饭吃就不要动歪脑筋,再让老子看到你,老子就把你皮剥了喂狗,再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切下来,开水烫熟了喂你吃。” 说着转过身,一刀把从荒野上捉来的荒熊脑袋给干净利落的剁了下来,腥臭的鲜血喷了他一身,还剁了个熊掌丢到他怀里,将他赶了出去。 说话的时候那个野盗头头是笑着说的,但是语气却是肃杀冰冷,以至于让死里逃生的老油条回去病了好几天,那个人的语气和那柄短刃宽刀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老油条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那柄刀了,甚至那个野盗头头的面貌也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现在这柄时不时会出现在自己噩梦中的刀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那个持刀人的眉宇再一次让老油条清晰的回忆起了那个恐怖的人的面庞。 …… “啧。”小刀咂舌,这种场面好久没有遇到过了,最后一次遇到的还是他还是孩提时代的时候,自己在老刀把子的要求下杀完了一窝野狼回来,伤还没有养好老刀把子就让自己独自去抢劫一个商队,那时候那个商队也是这么嘲笑自己的——后来那个商队就永远的留在了荒野。 就在小刀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个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悲鸣声从商队里响起:“不要动手!都不要动手!” 围着小刀调笑的商队众人和镖师都为之一愣,只见一直都是一副疲懒模样的老油条连滚带爬的从商队车上下地,脚都不带沾地的就朝着这边飞奔过来,在那个独自劫道的小刀面前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敢问,可是荒野上的那位?” 小刀闻言一愣打量着老油条:“你认识我?” 不应该啊。 小刀纳闷,为了侠士资格考核自己还挺低调的啊,就连手下小弟都有通缉令了自己都还没有被望机楼通缉就可以见得。 老油条一个激灵,冲着身后其他人吼道:“还不赶紧把银子都掏出来!”说着变脸似的扭过头堆着笑脸:“这位当家的,规矩咱都懂,一个人头半两,您看这……咱可是规规矩矩的没去过荒野了,也不知规矩变了没有,您看……” 荒野上小刀从老刀把子那里继承来的规矩也没变过,听到对面还是个“熟客”,也懒得想了:“今个儿小爷我心情好,银子就算了,给我一匹马,我留着赶路……对了,卧龙山是往哪个方向?” …… 商队众人目送小刀骑马带着一个小丫头离去,确认小刀确实是走了,老油条才擦了把汗,风一吹觉得自己后背冰凉凉的,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后背衣裳已经被自己的汗水给浸透了。商队领头走过来:“老油条,那位什么来头?你这么紧张。” 老油条是跟着商队干了快一辈子的老骨干了,在当年商队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离去,甚至还冒着生命危险去狩猎,在大家最困难饭都吃不起的时候去荒野上硬是带回了一只熊掌回来,据说回来的时候浑身浴血,还大病几天,是商队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江湖经验丰富,深受当家信任,这也是为何商队众人方才配合老油条所说的话去做的原因,老油条这幅罕见模样众人还真没见过。 老油条摇摇头:“应该是一个故人……不对,应该是恩人。” “故人?”“恩人?”“应该?” 众人交头接耳,老油条摇摇头,挥手将众人遣散:“好了好了,大家抓紧时间收拾一下,准备赶路吧。” 老油条望着小刀骑马离去的方向,心中思忖,当年若是没有碰到那位,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掂了掂自己的斤两,老油条摇摇头,怕不是已经成为了一捧黄土了吧? 第399章 小刀上山 卧龙山脚下,一辆奢华大气的马车停在那里,一头浑身纯白的小毛驴正四蹄张开的趴在马车不远处吹着老大的鼻涕泡打瞌睡,鼻涕泡随着白毛儿的呼吸一大一小甚是搞笑。 而更让人觉得搞笑的是马车四周的七个大汉,这些人衣衫褴褛,神情紧张的盯着周围,看模样是在保护着马车,这七个大汉正是掌柜留守在卧龙山下看管马车的小刀手下七个野盗喽啰。 卧龙山周围物质丰富,有些手段都能捉到些野味,吃喝不愁,这些野盗丝毫没有被饿着,但是每个人的精神萎靡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带着些许灰尘吹了一个野盗满脸,灰尘进到野盗眼睛里让这个野盗不得不闭眼,但是这个野盗第一反应不是去揉眼睛,而是下意识手中的刀拼命的在脚边疯了一般的挥砍,脚更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不停的蹦跶,嘴里喊着的话甚至都带着点儿哭腔:“你别过来啊啊啊啊!” 然而一道黑影从马车地下窜出来,略过这个野盗的脚边,刀不仅没有砍到这个黑影,反而是脚脖子上再添一道伤口,再看其他野盗,每个人的脚都是伤痕累累,可偏偏这些伤口只是浅浅一道,不伤及皮肉,只不过…… “嗷!!!” 那个被伤到腿的野盗哭嚎一嗓子,抱着腿打滚儿,而其他的几个野盗则是条件反射的一哆嗦,同情的看着那个被伤的野盗满地打滚。 干完这些事儿,那个黑影就又回到了马车地下,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寸短的毛茬,麻杆儿一样却充满爆发力的四肢以及流线型的身形,这正是掌柜的靠着一块烤肉吊回来的那条被掌柜命名为腊肠的巡山犬,腊肠的前爪指甲上还带着一丝血痕,显然这就是造成伤口的原因。 众野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本来当初是想着趁掌柜的不在,把这辆马车偷走直接去找自家老大的,毕竟如今侠士资格已经差不多尘埃落定了,只要回到荒野,以荒野的复杂情况别说是躲上一个月,就是一年半载都不会有人敢进来。 然而结果很明显,这几个五大三粗,放进荒野都是一把好手的野盗们被白毛儿和腊肠狠狠的修理了一顿,这才明白那个掌柜的这么放心离开的缘故。 众人悲哀的发现,自己似乎连条狗都打不过。 得,搞不到马车直接走人行不行? 还是不行。 腊肠似乎在掌柜的指令下将众野盗也看做了需要守护的一部分,这条巡山犬就和牧羊犬圈赶羊群似的,谁要是敢走,上去对着脚就是一下,鬼知道那个天杀的掌柜的给这条狗的指甲上涂了什么东西,被挠破破浅浅的一层就好像是被刀子锯腿一样疼痛,就算是硬汉忍着疼痛运功想用轻功逃跑,还没跑两步就被白毛儿给撵上了,当面就是一蹶子,然后被白毛儿咬着后衣领和拖什么似的给拖回来,以至于现在根本没有人敢走。 现在众人只希望两件事情,一件是上山的人赶快回来,第二件事是自家当家的赶快回来,谁来都行,不然照这样下去人真的受不了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几个这是干什么呢?” 毛手野盗掏了掏耳朵:“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我怎么听到了刀爷的声音?” 老鲍揉了揉眼睛:“我好像也产生幻觉了,我看到刀爷背着个女娃娃。” 小刀一手兜着在自己背后睡觉的小丫头,腾出一只手反手扇了老鲍一记耳光,脆生的声音炸响,没好气道:“你说是不是幻觉?” 众野盗惊呼:“刀爷!”“头儿!”“当家的!” 在众人惊呼下,一道黑影从马车下窜出直奔小刀而去,小刀条件反射的抽出短刃宽刀凭借直觉挡住了自己小腿肚子,只听一声脆响,手上短刃宽刀反馈到手里的力道并不重。 “刀爷,千万别让那畜生伤到你!”方才才被教训过的野盗高呼:“那畜生指甲上有毒!” 腊肠一击不中,四肢崩张开,惯性的作用让它的四肢在地上划出四道足印,然而就在腊肠想要再次进攻的时候,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下了,尖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目光对准了小刀……背后的小丫头,随即想到了什么,一双狗眼居然流出泪水,一个呜咽夹着尾巴钻回了车底,没了动静。 众野盗傻眼了。 这条狗的能耐这几个野盗是体会过的,如果被挡住一下,接下来的攻击就会一次比一次快,不叫求饶誓不罢休,所以这些野盗也被折腾出经验来了,干脆被挠一下得了,但是这回…… 众野盗的目光看向了小刀背后酣睡的小丫头,方才那条狗是看到这个小丫头才发生异常的,显然,这个小丫头才是重点。 小刀被这虎头蛇尾的攻击弄得摸不着头脑,在自家野盗七嘴八舌的描述下刨去些添油加醋外带人身攻击的内容后大致清楚了:“也就是说他们上山了?”说着顺手熟练的拉开马车侧门,将后背的小丫头放到里面去。 这时小丫头也凑巧醒过来,睡眼惺忪揉了揉眼角:“柔柔这是哪儿……诶?”小丫头柔柔指着马车一角的衣物:“这不是我小姨的衣服吗?呀,上面怎么有好多脏的?” 小刀闻言望过去,一件明显是女款的衣物破破烂烂的堆在马车一角,上面大片大片褐色的斑块,可是这哪里是脏的?这分明就是大片血渍! 小刀扭过头冲几个野盗喽啰询问:“你们干的?” 几个野盗练练摇头:“这个女人是那个小鬼从野狗群里面救回来的。” 还是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小刀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陷入沉思。 这一路小刀也没闲着,有目的性的和这个自称柔柔的小丫头片子聊天套话,得知这小丫头似乎有顺风镖局的背景。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门路和靠山,既然决定考取侠士资格,那么小刀就不能和野盗时期一样窝在荒野,发展必要的人脉是必须的,这个小丫头就是很好的突破口,这也是小刀带着这个小丫头一路过来的缘故。 “柔柔也要上山!”小丫头从马车里蹦跶下来扯了扯小刀的衣服,一双明亮皓月般的双眸看着小刀:“柔柔要去找小姨!” 看了看直冲云霄的卧龙山,小刀深呼吸一口气,蹲下身,小丫头很熟练的爬上了小刀的背后,也不知这一路二人经历过了什么,居然这么熟练。 小刀并没有打算帮几个手下解围,自己和掌柜的有约在先,这帮家伙居然起歪脑筋。 “你们先在这儿守着吧。”小刀头也不回:“这是你们不守规矩的惩罚。” 丝毫不顾身后一片哀嚎,小刀开始朝着卧龙山藏兵门出发。 谁也没看到,一个瘦长的黑影从马车下悄咪咪的蹿了出去,跟在了小刀的后面,只有不远处的小毛驴儿白毛儿不爽的打了个响鼻。 第400章 靠山来了 此刻卧龙山上一片喜气洋洋。 自打封山以来,兵门内虽然生活艰苦了一些,却没有一个弟子喊苦喊累,一个个都在谨遵封山闭门的掌门号令,就连最喜欢下山出去玩儿的一些弟子都满脸严肃的收了心,然而饶是如此却丝毫改变不了藏兵门确实被逼的封山闭门的事实,这不论放到哪个门派都是奇耻大辱,更别说是受天下人瞩目的藏兵门了,这简直是把藏兵门满门上下放在火堆上烤。 从那一刻开始,藏兵门内上上下下该早课早课,该练武练武,该吃吃该喝喝,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是一股难以捉摸的气氛却始终萦绕在藏兵门内,憋得满门上下难受不已。 “锦毛鼠此番前来闹事儿没准儿是好事儿。”杜无笙看着沙千尺双手伸平,从手掌到肩膀摆满了菜碟,萧龙萧虎两兄弟急忙放下手中的酒坛子前来取菜上桌的模样,摇摇头。 此刻藏兵门山门后的大片空地上已经摆满了长桌短椅,桌子都是从各个地方挪过来的,四方八仙桌,半圆拼墙桌,甚至有的桌子四个角上还有新鲜的断茬——这是用床铺临时改的。 门中灰白弟子正在忙活着不断将酒坛从后院儿地窖搬出来,而蓝白弟子甚至门中高层都撸起了袖子跑去后厨端菜摆桌了,各色菜肴应有尽有,为了庆祝藏兵门败退十二地支之首、藏兵门郭烨痊愈、副掌门归来,整个藏兵门热闹非凡,就好似过节一样。 而仅有一人独自身处这火热的气氛之外,冷静异常。 锦毛鼠前来闹事儿彻底点燃了藏兵门阴郁的气氛,让满门弟子积压在心底的情绪都彻底爆发了出来,而在掌柜的帮助下郭烨的“浴血奋战”力挽狂澜更是掀起了藏兵门弟子心底的情绪,让藏兵门再一次“活”了过来,但是这“活”又能“活”多久呢? 这次的事件让杜无笙看到背后离阳皇那熊熊燃烧的野心,当年红白大弟子郭羡舍身争取来的时间终究也只能阻挡离阳皇十五年,这次锦毛鼠领命前来逼迫藏兵门接任离阳卫彻底暴露出了离阳皇的蠢蠢欲动,一股风雨欲来、乌云压顶的趋势令杜无笙喘不过气来。 这江湖,怕是平静不了多久了。 “来来来,让让!都让让!”一摞瓷盘摞成的小山被一个人稳稳当当的端在双手上,指缝叠夹,瓷盘和瓷盘之间巧妙的相互借力,每一个瓷盘都能落到一个支点,使得这座瓷盘中所盛放的菜不至于被压坏,瓷盘落成的山完全挡住了端盘人的视线,要知道后厨距离这里可是有好几个弯儿,走路都得千步以上,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端着盘子一路溜达过来的。 一些藏兵门弟子看到这座瓷盘山目瞪口呆,端盘人没好气:“一个个的看什么,过来帮忙啊。” 众藏兵门弟子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将瓷盘山小心翼翼的拆开摆上一个个造型迥异的桌上,而后面的端盘人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掌柜的头上帮着一块宽布将头发牢牢包裹起来,腰间系着一条看上去就知道饱受油污的灰色围裙,等手上盛满美味菜肴的碟盘被瓜分完后双手熟练的将手上不慎沾染的菜汤油汁往围裙上抹了抹,结果还不等转身就被杜无笙赶紧拉住了:“副掌门,您怎么在这儿啊??” 掌柜的莫名其妙:“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杜无笙皱眉:“您可是副掌门,这场接风宴本来就是为您办的,您要是亲自下场动手,那可不就乱套了吗?” 掌柜的笑嘻嘻摊了摊手:“你看看周围,乱套?倒不如说这样才热闹。”正说着,一个弟子从后边儿冒出头:“副掌门!后厨师兄找您试菜!” 掌柜的熟络的挥挥手:“就来!” 这一操作看得杜无笙目瞪口呆,这位来藏兵门也就几天功夫,怎么和门内弟子混得这么熟了? “别把事情复杂化。”掌柜的拍了拍杜无笙:“一个门派,规矩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有时候,该睁只眼闭只眼的时候,就干脆不要睁眼的好,这一点,一字眉做的比你好。”说着指了指头顶大酒缸获得周围藏兵门弟子欢呼喝彩的沙千尺,另一只手顺手往杜无笙的衣衫上抹了一把油,拍了拍杜无笙的肩膀:“别多想,天塌了还有个儿高的顶着呢,江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江湖。”说罢在后厨弟子一再催促下赔笑脸小跑步往后厨的方向去了。 杜无笙呆立在原地,摸着被自家副掌门蹭得满身的油污,又搓了搓油腻的手指头,陷入沉思。一个没正行的红白拎着个酒瓶儿晃晃悠悠的凑了过来:“怎么样?很惊讶?想不到被吹成神人的副掌门这么接地气?” 听到郭檐的发问,杜无笙摇摇头,双目望着那个被门内弟子笑颜环绕被推着朝着后厨走去、笑的无比放纵洒脱的某人,口中喃喃:“我只是在想,若是这些年是这位在门内,我们此时的藏兵门,又会是什么样的一副光景呢?” 郭檐打了个酒嗝,翻了个白眼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想不出来,但是起码有一点我是知道的。” “嗯?” “你维护多年的形象没了。”郭檐指着杜无笙身上的油渍一脸醉笑。 “形象?”杜无笙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身的油渍,回想起那位刚才的话,脑中仿佛清明许多,索性脱去了上半身衣衫围在腰上充当起了围裙,挽起袖子,脸上之前阴霾满面的表情已然被一脸爽朗取代:“什么形象不形象?今天最重要的是快活。”说着朝着沙千尺的方向走去,咆哮声传出:“老沙!把老掌门的百年老酒坛给我放下!那是今天要祭祖用的!”“你们这帮家伙!都给我去干活儿!都给我去劈柴!后厨柴火不够用了不知道啊!”“给我去端菜!副掌门给你们端菜,他敢端你们敢吃!?就不怕折寿!?”“都给我动起来!动起来!今天谁要是偷懒被我发现了,统统给我去抄门规一百遍!一百遍!” 杜无笙想通了,什么江湖不江湖,自己能做的就是护好自己面前这一亩三分地,管好眼前这些不争气的小崽子们,其他的管他怎么闹腾?天塌了还有上面顶着呢。 在众人忙活的时候,老掌门蹲坐在屋顶上,看着热闹非凡的藏兵门口中喃喃:“老祖,您说的没错,那位真的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这股力量极具感染力,而这江湖,也终将因为他的醒来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着老掌门掏出酒葫芦灌了一口酒,擦擦嘴须上沾染的酒渍,打了个酒嗝浑身舒爽。 “有靠山感觉真爽。” 第401章 封山令!解除! 就在小刀带着柔柔小丫头上山的时候,幽冥二女刚好也堪堪赶到附近,恰好看到小刀背后背着走失的人质,然而几个野盗杵在那里,若是动起手来虽然不会输,但是必定会引发不小的动静,这卧龙山是藏兵门的地盘,在藏兵门的地盘闹事儿?怕不是活腻歪了。二人虽然从小习武现如今武学功底不俗,但是面对藏兵门这种庞然大物也是心底发虚,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刀背着人质小丫头向卧龙山爬上去。 “怎么样,动手吗?”常冥蠢蠢欲动,现在山脚下不好动手,可是上了山,那个背着人质小丫头的家伙就是只身一人,到时候二人对付一人,只要下手狠准快,很大概率能够在那家伙闹出动静前将其干掉,再说了,幽冥二女所修习的武学本身就是以刺杀暗杀为主,这卧龙山绿荫环绕,怪石嶙峋,有不少可以借势的地方,正好供二女发挥。 然而常幽却不同意,绣眉微微皱起:“小心点儿好,这卧龙山中有不少依山靠水的村民,万一走露了风声,难不成你还想屠村不成?” “屠村就屠村,又不是没做过。”常冥满不在乎:“凭那些卧龙山里面的凡夫俗子,哪里是我们姐妹的对手?” 常幽青葱玉指点了点常冥的脑袋:“你清醒一点儿,这里可是卧龙山,藏兵门就在山顶,万一真的惹恼了藏兵门,我们俩自尽得了,免得拖累主子,你方才又看到车里有人吗?” 常冥摇摇头:“没注意,不过看这些人的模样,车里就算没人也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我们……看看?” 常幽摇摇头,面色难看:“若是那个女人在车里还好,若是跟着他们一起上山去了……喂,你给了那女人多少量?” 常冥也明白过来,略有些紧张了:“致……致死量,但是应该不会吧?” …… 此时菜被接二连三的端了出去,藏兵门内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在宴会台前正对面就是藏兵门摆放的历代祖师牌位的屋子。 “咚——” “咚——” “咚——” 古老的硕大铜钟在沙千尺的敲几下发出沉重悠远的声音,盖过了满场的欢声笑语,藏兵门弟子们听到这个钟声也收敛了起来,整理衣容面貌,迅速来到摆放历代祖师牌位的屋子门前,按照各自层次等级排好。 老掌门在杜无笙的陪伴下来到摆放牌位的屋子门前,屋子高度距离地面有数个台阶,老掌门居高临下,一眼能够将下方藏兵门弟子们一览无余,而站在众弟子最前面的,则是身穿红白衣袍的郭烨和郭檐二人。 老掌门在众人目光下打开屋门。 屋子里陈设很简单,仅仅是一方桌台而已,桌台上摆放着数个牌位,其中有历代祖师,也有曾经游历江湖丧命的弟子,摆放的位置最高的却是一幅画,画中一男子脚上半穿半套这鞋子,斜靠在山岩上,脸颊微红,手持一个硕大大酒坛,双眼迷蒙的看着前方,画师画工精湛,尤其是那一双眼尤为有神韵,宛如真人,让看画之人与其对视都会情不自禁的移开目光。 众多牌位中有几个牌位看上去却是崭新的。 藏兵门弟子胡远山之灵位。 藏兵门弟子陈铸海之灵位。 藏兵门弟子聂一鸣之灵位。 藏兵门弟子杜千筹之灵位。 看到自己弟子和自己侄子的灵位,杜无笙的喉结上下鼓动,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嘶声喊话:“祭!” 藏兵门满门弟子整齐划一的朝着牌位台桌鞠躬。 没有浩大仪式,也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一切从简,但是现场的气氛却是庄严肃穆,沉重得令人压抑。 “画那副画的人,不简单。”白晓笙看到那副画:“画中人应该是藏兵门的开派祖师郭碧亭,这副画的画师想必定然和这藏兵门开派祖师关系匪浅,不然身为一派之祖,怎么样也不会任由这幅将自己醉态暴露的画像摆在这里。” …… “你小子不能喝就别喝。多大的人了,喝酒还抱着酒坛子撒酒疯。” “呸!我那……那叫率性而为!” “来来来,下次你喝醉了我给你画下来,让你看看自己的样子。” …… “九师,这次怕不是回不去了,若是你能侥幸回去,记得想办法帮我收尸,把我埋在那座山头,好不容易存钱买下来的,可不能糟蹋了。” “呸!你臭乌鸦嘴,我们谁都死不了!” “杀!” “杀!” …… “九师,你说我练什么好?” “你练什么都稀松,干脆来点儿别的?” “别的?” “我看跑江湖的大袖子功挺适合你。” …… “九师,你看看我自创的袖子功!” “……你这样把兵刃藏里边儿不怕扎着自己?” “多练练嘛,你再帮我取个名。” “取什么名啊,你这功夫怕不是只有铁袖子能兜住了,干脆叫铁袖功好了。” …… “为什么你不来当掌门?” “你创建的门派我来当掌门?你别搞笑了。” “那我们都当掌门?” “笑话,一个势力最忌讳的就是有两个声音,你想日后门派分裂就可劲儿造吧。” “那副掌门!不能再推脱了!不然我等你睡了就去刨你的坟!把你拖到我藏兵门的灵堂里面放着!” “你是个人?” “答不答应!” …… 掌柜的站在屋子门口,看着那副画像出神,这幅画像是当年掌柜的给这位藏兵门祖师画的,没想到却让他给挂在了这里。把玩着手里的藏兵门副掌门令牌,掌柜的咧开嘴。 既然是故人之后,就不能看着被人欺负,好歹咱也是个做长辈的,该出头还是得出头。 …… “自我藏兵门封山已有十五年!”老掌门声音洪亮:“这十五年,我藏兵门满门上下苦苦支撑!一直在等!等一个契机!足以让我藏兵门卧龙出山的契机!”老掌门满面红光:“今日,这个契机终于到来了!” 说着,老掌门伸手一引,藏兵门众弟子自发的分开一条道路出来,掌柜的踏步走出,副掌门令牌挂在腰间,沉铜色的令牌在众弟子看在眼中。 掌柜的站在老掌门身边,一身气血运行,催动功力吐字如绽雷: “今日!藏兵门!封山令!解除!——” “解除——” “——” 回声缭绕在卧龙山,惊动满山鸟兽。 卧龙山中一村庄,全村人老老少少纷纷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儿,看向卧龙山山顶方向,热泪盈眶。 卧龙山山脚下,数只鹩鹰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相信不出几日,藏兵门开山门的消息,定然会传遍整个江湖。 第402章 开饭 藏兵门的祭祖仪式很简单,甚至说得上很粗暴,全体门人在老掌门和两个管事的带领下持香祭拜,将手上长香插入屋门口的香炉,由于藏兵门弟子人数众多,这个流程足足花费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别看我。”顶着白晓笙诧异的目光,杜无笙无辜的耸耸肩:“这是祖师定下来的规矩,所有繁文缛节的仪式统统压缩到一炷香以内。”说罢还庆幸道:“幸好这些年没有广招弟子补贴家用,不然这一趟下来一炷香还真不一定拜得完。” 掌柜闻言笑道:“这很正常,当年郭碧亭是书香门第出身,家里人往上数三代都是读书人,而且世代都是那种老学究,对‘规矩’很是讲究,不过凡事都有个物极必反,也不知道是不是书香郭家到了极致,到了郭碧亭这代反而是对所谓的学问一点都不感冒,甚至是在老一辈的强行灌输下萌生了逆反的萌芽,直到后来接触到江湖人后被江湖人的洒脱的特质所吸引,义无反顾的投身江湖。” 宁十三满脸感同身受:“我能理解这位伟大祖师的苦恼。” 宁十三从小就遭受宁家长辈的所谓精英教育,不说童年被剥夺,起码享受不到正常的童年,听掌柜的这么说,突然对这位伟大的开派祖师表示同情和理解。 此时众人正围在一张圆桌边,以掌柜的和老掌门为主为,掌柜的右手边是白晓笙,接着是莫小小和宁十三,以及那位被郭小道救下来的至今不知道姓名的美妇人,而单老和小追星则是因为和掌柜的一同上山,也被安排在了掌柜这一排,王震这段日子在药物的辅助和气血之力的治疗下也回复的可以自己吃饭了,坐在一个临时打造的轮椅上坐在小追星身侧。值得一提的是宁十三的易容面皮居然还挂在脸上,似乎是后来私下找白晓笙重新整理了一下。老掌门的左手边则是沙千尺和杜无笙两大主事人,再往下就是红白弟子郭檐和郭烨,而郭小道则是被郭檐强拉着坐到了自己身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老郭撇撇嘴:“怎么,坐老子身边委屈你了?” 郭小道翻了个白眼:“你丫铁定又要喝酒,我拦又拦不住,等下你喝两口就醉了开始耍酒疯倒霉的还不是离得最近的我?” 老郭当场黑脸:“什么叫喝两口就醉?我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村里我可是能喝半坛酒的男人!” 郭小道白眼狂翻:“得了吧,那是村里的劣质酒,还是米酒,这桌上的可是上等的好酒,以你的酒量,喝两口都算是抬举你了,要不等下开坛的时候你捂住口鼻?免得被熏醉了。” 听到老郭被自己侄子吐槽成这副模样,郭烨也有些担心:“要不,我给您换成茶水?” 毕竟郭烨离老郭也挺近的。 老郭已经四十好几,重回山门一副老年大叔模样,而郭烨才二十左右,更何况郭烨可是听说当年这位可是险些成为了掌门的狠角色,要不是突然失踪没准儿今天站在祖祠门口带领藏兵门全体门人弟子主持祭祖的就是这位了,这可是真正的老资格,用您来称呼一点都不夸张。 原本安排座位距离这位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猛人这么近郭烨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可是听郭小道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打鼓——这位可是传说中的猛人,万一真动起手来自己这养了好几年的幸福肉可经不起这位记下。 “现在想想郭烨你似乎没见过郭檐师弟?”一旁的杜无笙难得挂着笑脸,只不过似乎刻板的面孔作惯了,这幅笑容看着怪别扭的:“当年我和老沙将你捡回来的时候正是门派出事儿的时候,而那时候你深重寒毒,正在炼丹房里面抢救呢,那时候郭檐师弟可是带着藏兵门全体弟子将众多江湖人士杀退,最后更是一人守在山门入口,硬生生守了七天。” 郭小道听到瞪大双眼,似乎不相信的扭头望着老郭,似乎不相信这个平日除了喝酒就是睡觉邋里邋遢的舅舅居然有这么猛的一面。 老郭似乎很受用郭小道的惊讶目光,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嘴角都快飞上天了,满脸受用的模样。 掌柜等人和藏兵门高层一席,席下众藏兵门弟子正端坐在各自的位置,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等掌门发话,一个个的乖巧的不得了。 在藏兵门众门人弟子期待的眼神下,老掌门站起身,举手高呼:“开饭!” 众藏兵门弟子顿时欢呼雀跃: “开吃啦开吃啦!” “酒!我要喝酒!” “我的酱碟呢!” “谁把我筷子拿走了!” “是谁暗器伤人……啊,是骨头?” 所有弟子们丝毫不讲矜持和客气,甚至有一些女弟子都撸起袖子运筷如飞。 “啧啧啧,真惨。”宁十三看到这幅仿佛饿死鬼出笼的光景不由感慨:“你们藏兵门之前过得是有多惨啊?这些弟子居然饿成这样?” 然而回过头,却见老掌门筷子塞嘴里,神色古怪,半晌才咀嚼将菜咽下,望向杜无笙,试探着问:“咱们的菜换了?” 门派中杜无笙掌管着整个藏兵门大大小小的事情,其中不乏采购食材。 杜无笙摇摇头,咽下口中菜品:“这菜还是山下送来的,没什么变化,可这味道……” “味道?”宁十三用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塞嘴里咀嚼半晌,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啊?” 莫小小也夹了一筷子吃进嘴里,吃完后皱眉,胳膊肘杵了杵白晓笙悄声嘀咕:“还是你做的好吃。” 白晓笙翻了个白眼,这货说话也不看看场面,这里哪个不是气血炼体的高手,听力惊人,在这儿说这种话不是给人家满门上下难堪么。 掌柜的笑了笑:“你们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们一个是莫家千金大小姐,一个是……咳,吃惯了好的,自然吃不出其中奥妙。”在宁十三杀人般的眼神中,掌柜的及时改口。 单老独臂夹起一筷子菜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倒是吃出点味道:“嗯?有点儿像补食,而且这菜品搭配和味道……有点儿熟悉。” 王震吃了一口,有些面色古怪,能不熟悉么,这不就是顺风镖局的食补方子么? 这时,美妇人提起一壶酒,款步走向掌柜的…… 第403章 炼酒法 “感谢救命之恩?” 掌柜的莫名其妙看着面前端着长颈酒壶的美妇人:“貌似救你的不是我吧?” 美妇人抿嘴一笑:“可是小恩公似乎很讨厌酒呢。” …… 桌席上,郭小道将距离最近的酒统统给摆在了伸手范围之外,警惕的盯着身边的老郭,一副谁敢拿酒过来就和谁拼命的模样,老郭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翻着白眼:“至于么,大喜的日子就不能让我喝一口好酒?”郭小道嫌弃斜眼:“就是因为是大喜的日子才不能让你喝酒,平时在村里喝掺了水的劣质酒你喝了都能醉,这等好酒香浓醇烈,你要是喝了岂不是要当场丢人?” …… “您看吧。”美妇人笑了笑,伸手在掌柜的面前摆上了两个小酒杯,酒杯大笑约两个拇指,小巧玲珑,正是一口的分量。 酒壶倾斜,美妇人主动将掌柜的面前的两个酒杯满上,然后将酒壶放下,身出双手一手端起一只斟满美酒的酒杯,一杯摆在自己唇下,一只则摆在掌柜的面前,眨眨眼作出楚楚可怜状:“您这般人物,该不会在这个大喜的日子让小女子难堪吧?” 不得不说这美妇人作出这般模样着实勾引男人的保护欲望,由于掌柜的这一桌全是藏兵门高层大佬,不少弟子都将目光偷偷放在了这一桌上——准确的说是放在横空出世的副掌门身上,毕竟“副掌门”在藏兵门高层这么多年的经营下与其说是一个高层职位倒不如说是一个精神支柱,而这些将目光放到这掌柜的这桌的藏兵门门人弟子不乏血气方刚的男儿,看到美妇人这幅楚楚可怜的作态目光一下子仿佛被磁铁吸附住了似的,黏在了美妇人身上,但随即又望向了自家副掌门。 不少弟子都看得到,这个美妇人可是跟着这位副掌门一同回山的,不少门人弟子在得知了掌柜的副掌门身份后都纷纷猜测这个美妇人究竟是何等身份,现如今酒桌上二人互动引来了不少目光。 “英雄救美啊,经典套路啊。” “别胡说,什么套路?这叫缘分!” “换做是我的话我就当场整壶干了。” “把持不住啊!不行,这次开山后我就要申请红尘历练,我要去找属于我的缘分!” “师妹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师姐我的耳朵!” 郭小道撇撇嘴:“明明就是我救的人。” 老郭鼻子耸动蠢蠢欲动:“要不,我替你受了这恩情酒?” 郭小道面色冷硬:“你想都不要想。” …… “你这般作态倒是让我不得不从了。”掌柜的轻笑从美妇人手中接过酒杯,闻了闻,一股浓醇酒香中混着一股清凉,那股独特的清凉就好似灼热的火焰中一株树枝展叶的薄荷一般,掌柜的挑眉:“哟,还是药酒?” 药酒一般都是由具有大补之味的虫草等物炮制,经过时间的推移渐渐将药性渗入酒内制成的,但是藏兵门显然没有这么细腻的法子,这一点已经在后厨混熟了的掌柜的是知晓的,那些弟子太过于热情,三句两句就被掌柜的掏出了老底,几斤几两都被掌柜的摸了个门清儿,而且…… “这是短时间调制出来的吧?”掌柜的伸出食指,用食指的指腹点了点酒瓶的瓶肚,嘴角含笑望向美妇人:“这酒可还是温的呢,炼酒法?” 所谓炼酒法是一种粗暴的药酒制法,通过简单的药理搭配来确保药性不会和酒水产生冲突,然后将药煎成一小碗后将其掺入烈酒中,用泥封住坛口,放置在炎热的环境下让温度缓慢由外而内渗入,确保不破坏酒水和药物的稳定性,让药物在温度的作用下缓慢化入酒水中,其过程就好似炼丹一样,比起动则十天半个月的其他药酒制法,这种炼酒法可以更快的得到药酒,而且药性也能封在酒水内。 “这种法子可是很古老了,一般人家可掌握不好酒水和药物的度量和炼酒的火候,而且比起寻常药酒更要花费些心思。”掌柜的含笑望向美妇人:“这炼酒法最快也要两天两夜,真是辛苦姑娘了。” 美妇人心中一抖,这炼酒法是家中花了大代价才从一个倒斗手中得到的孤本,江湖上都没有此法流传,没想到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居然能够仅仅凭着气味和温度一口道出,这时美妇人万万没想到的。 美妇人面色不改,她对自己的手艺有超乎想象的自信,依旧面带笑颜:“没想到副掌门如此深谙此道,小女子可是要抽空向您讨教一二了,不过眼下您说了半晌可是一口都没喝呢,难道是嫌弃小女子粗劣的手法吗?” 说着美目暗垂,一副失落的模样,又是引发了那些血气方刚藏兵门门人的一阵骚动。 “哪里的话,这药酒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掌柜的笑呵呵:“里面花了不少心思吧?” 听到这句话,美妇人面色不变,但是心中却是骇然:难道这个男人发现了!? “诶?是好东西?”莫小小一听到好东西就来劲儿了:“这药酒很棒吗?” 别人说是好东西莫小小无所谓,可是面前这个男人莫小小可是见识过的,拿宝贝蛊丝翻花绳的也就面前这位了,自己的金蚕蛊丝都只能勉强入得此人法眼,这位口中说出来的好东西那就绝对是好东西。 莫小小伸手拿起酒壶,沉甸甸的手感显然这壶酒水还有不少,顺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一举动令美妇人面色都变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也无法阻拦。 看到美妇脸色微变,莫小小撅了噘嘴:“怎么,不乐意啊,好歹也是我把你背上山的呢,你就谢他,不该谢谢我么?” 美妇人牵强一笑:“哪里的话,只是这药酒……”话说到这里美妇人实在编不下去了,本来以她的身份地位也无需说谎,可是眼下情况…… 就在这时,掌柜的接话:“倒不是不给你喝,只是怕你虚不受补。” “掌柜的说得对。”白晓笙突然发言附和:“炼酒法这古法有着提炼药性强化,利用酒水为引强化药效的作用,以你的身体体质,这一杯下去怕不是要七窍流血。” 听到这句话,莫小小这才放下酒杯满脸苦涩,毕竟自身情况莫小小也知晓,但是她没注意到白晓笙说:“七窍流血”的时候,那个美妇人手猛地一抖,以至于手中酒杯的酒水都抖出不少。 突然,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声唤走了美妇人的魂儿: “小姨~” 第404章 验尸 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天底下生意人和商会的领头人自然是宁家为最,而镖局跑马则是顺风为头。 左狍子是个跑单的,说白了就是负责把各个商会的押运单子送到各个镖局去的跑腿快递,每天几乎是脚不着地的满世界窜,连家里都难得回一趟,可是最近左狍子家周围的邻居居然惊讶的在日上三竿的时候看到左狍子正在从家里往外走,还伸着懒腰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平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八卦江湖事儿了,街里左右和“江湖”最搭边儿的就是成天到晚往镖局跑的左狍子了,见左狍子一反常态的在家睡觉,一个个都来了兴致。 “左家小哥儿,今儿个怎么睡起懒觉起来了?”街坊卖菜大婶搭话调笑:“怎么?不想娶媳妇儿了?” 话说出来,周围一阵笑声,不过这也告诉了左狍子,显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一个街坊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情节,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摆手:“要是不方便说就不要说了,以免惹事儿。” 八卦归八卦,但是倘若图满足一时的好奇心而惹祸上身就得不偿失了,自己这些平民百姓可惹不起那些飞檐走壁高上高下的江湖高人。 街坊邻居的说话也没什么恶意,就是想挖点八卦,左狍子挠了挠头:“这个应该也没啥不方便说的,估计过些日子大家都知道了,没啥大事,就是顺风镖局暂时停运了。” …… 顺风镖局总部。 正大堂,顺风大当家的面沉似水。 此刻,顺风镖局总部大堂内摆放着四个担架,上面盖着白布。 往往有镖师殉职,就是用这样的担架盖上白布送回本部风光大葬,但是此刻摆在大堂上的担架,从白布的隆起形状来看显然这白布下面根本不是全尸。 “打开!” 声音低沉压抑,顺风大当家的一声令下,白布被掀开,四个担架上左侧两个担架上摆放的只有一根胳臂,另一个只有半条腿,上面还有特征明显的衣物碎片,而另外两个担架甚至连镖师本人的尸体都没有,有的只是一把断剑和一副僵硬的犬尸。 随着白布的掀开,顺风镖局总部大堂原本压抑的气氛愈发混乱,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混乱起来,仿佛只要往里面划根火柴就能把这里点爆。 “验!” 仿佛压抑着火山爆发的声音一声令下,几个早就准备好的验尸人便上前忙活开。 这些验尸人都是顺风镖局精心培养出来的,吃镖师这碗饭的都是提着脑袋干活儿,而能够让镖师们毫无后顾之忧的便是镖局的后事运转体系,不管是善后身后事还是追杀报仇,这些都需要镖局花费大量经历去寻找线索,而这些验尸人就是线索的提供者。 “从衣物碎片上判断断臂是‘一拳’的弟子姜霄的,姜霄一身横练功夫,配合龙虎拳有开山之威,只留下其臂,对手定然是横练大家;跟随一起的柯行道轻功了得,却被人撕下一条腿……嘶——”其中一个验尸人倒吸一口凉气:“伤口都是呈现撕扯状伤口,依据断口判断当时人还没死,这都是被活生生撕下来的。” 顿时现场哄然一片,尽是不可思议。 “姜霄一身横练功夫,寻常刀剑砍上去也不过一道白痕,双臂更是身体中最为强横的部分!” “居然被生撕下来,这是何等臂力……” “姜霄被人活撕……这是毫无还手之力啊!对方究竟何许人也!?” 顺风镖局有三大传奇镖师,其中一幅龙虎麒麟臂,号称可开石摧山,有着“一拳”称号的胡笑便是其一,据说没有人可以撑过他的第二拳,因此才有“一拳”之名。 而姜霄正是这位“一拳”的关门大弟子,是最有希望继承胡笑衣钵的传承人,实力高强,江湖上罕有敌手,可没想到居然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人生生撕下手臂,在场所有人都为此骇然。 “这是!!” 伴随着验尸人的低声惊呼,众人又将目光投向第二幅担架,只见验尸人双目瞪圆看着断腿的脚踝处,一个清晰可见的扭曲痕迹在脚踝上。 “骨骼尽碎,但是从痕迹上看,不像是被钝器所伤,倒像是被人用手捏碎的。”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镖师脑中都浮现出这样的画面: 柯行道趁姜霄缠住对方准备施展轻功逃走回来报信,却不想姜霄轻而易举的被人生撕,而且对方轻而易举的追上了施展轻功逃跑的柯行道,伸手抓住柯行道的脚踝将其捏碎,随即将其残忍撕杀…… 想到这里,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擦了擦冷汗。 “这不可能!” 一个经验丰富的验尸人满目纠结:“世上怎会有如此完人?!” 人无完人,世上功夫有利有弊,横练功夫必然行动缓慢,轻功过人必然肉身不足,没有人的气血可支撑身体同时修炼两种背道而驰的功法,就算是进补都无济于事,最终结果必然是碌碌无为。 可是从断臂和断腿的痕迹来判断这桩惨案显然是出自一人之手。 “能够正面压倒性的硬撕姜霄,还能再后发制人追上轻功了得的柯行道,这……” 现场再一次炸开了锅。 “肃静!” 正堂座位上,顺风镖局大当家一脸黑沉,四个镖头,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方高手,姜霄和柯行道还好,是自家人,虽然胡笑脾气刚烈,但是自家人说自家话,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另外两个…… 顺着顺序看过去,担架上一柄断剑,剩余半截剑锋宛如锯刀,坑坑洼洼,而且上面还有明显的腐蚀痕迹。 这把剑的剑柄的剑柄是制式的军中用剑,剑身比起寻常剑要粗犷不少,比起以刺为主的剑来说更适合劈砍。 江湖上除了九大门派之一的万军门就没有别的江湖客会使用这种粗笨的剑了。 而那条狗…… 顺风镖局大当家强行按捺内心暴走的情绪,沉声开口:“现场收尸人怎么说?” 下面一个镖师拱手回复:“收尸人说现场只有这些……”说道这里,虽然话没了后文,但是显然这个镖师的表情是欲言又止。 顺风镖局大当家见了皱眉:“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这个镖师咽了口唾沫,指着那条已经僵硬的犬尸:“收尸人说现场这条狗还活着,不过当时这条狗好像……好像在自杀。” 第406章 凑齐了 藏兵门的山门地砖都是用上好的青石揉碎成河沙状后强行成型,特殊的工工艺手法使得这些地砖比官道上的特质砖块还要硬上不少。 这种手法其实并不稀罕,在江湖上有不少名门大派都会采用这种地砖铺地。 铺砖也是有讲究的。 一是展现实力——这种特殊工艺的地砖不是一般的贵,一般来说像一般二流江湖门派打肿脸充胖子,东拼西凑铺个擂台或者大厅也就差不多山穷水尽了,而藏兵门则是整整铺了一个山头,可见底蕴的恐怖。 二则是避免被破坏,习武之人修习气血到了后期,一旦突破便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本身便是需要一定时间来习惯自己暴增的气血力道,在这期间端碗碗碎,拿杯杯爆,吃个饭不小心把筷子咬断那都是轻松平常的事儿,而走路更是人形犁地机一般。毕竟江湖门派,脸面最重要,平日生活鸡飞狗跳也就算了,但是门派的面子不能丢,万一有人拜访看到满地碎石,还以为被砸场子了呢。 这种特殊工艺的青石板砖就算是江湖一流高手全力一击也不过在上面留下一点痕迹,而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块造价不菲的青石,被一杯酒水给腐蚀得坑坑洼洼不成模样。 而这杯酒水之前就在那名正在给掌柜敬酒的美妇人手里。 “柔柔!”看到被小刀背着的满脸脏兮兮的小丫头,一路过来都保持着温雅姿态的美妇人居然惊声尖叫起来,手中的酒水也不顾了,飞身就扑上去,也许是脚上还没好,走路有些怪异,但是眼尖的众人还是从美妇人的身形中看到了一丝身法的韵味。 “啧啧啧。”掌柜的蹲下身,摸了摸下巴,看了看地上被腐蚀的痕迹,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酒杯,泼了几滴到地上,只见特殊工艺造价不菲的青石砖居然被腐蚀出了几个坑洞,肉眼可见。 “嘶——”白晓笙见了到倒吸一口凉气,这要何等猛烈的毒才能对石头造成这样的效果,若是这酒水被人喝下去…… “当家的。”白晓笙面色肃然:“百年都过来了,你这是招了什么仇?居然被人记仇记到隔代了,您当年到底干了些什么事儿啊?” 掌柜的纳闷儿:“不应该啊,当年该杀的都杀了,有连带关系的灭口的灭口,灭族的灭族,应该都死绝了才对啊。” 那年头斩草除根可是基本操作,掌柜的自然不会犯低级错误。 “会不会是江湖客找上门儿来了?”旁边的莫小小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倒是没有和其他人说,对于面前这位的能耐莫小小可是太了解了,当初刚刚被擒获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起歪心思,毕竟莫小小是莫家的人,毫不夸张的说,莫家的人就算是手头没货了、没有了蛊虫蛊丝,在路边随手摘点儿药性植物捉几只蚂蚁配点儿药那毒不死人也能整个半死,手段多着呢,还在莫家的时候莫小小的手段可是经过了家里族老考核的,然而莫小小的那些手段在这位面前丝毫不起作用,该吃吃该睡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毒被喝进肚子里结果熬了一夜,想着半夜药发就蹦出来逼掌柜的还自己金蚕丝,结果第二天早上看到这位神清气爽的爬出马车打了一套五禽戏,莫小小还不信邪,一次次药效加倍,没想到这位越毒越精神,直到有一次出了差错,被找上门—— “你这个毒应该这样配……” 莫小小彻底认输。 “不应该。”白晓笙皱眉反驳:动动你的脑子想想,谁家江湖客会为了一个名头起杀心?” 莫小小想了:“也是哦。” 侠士资格考核没人会为了最后的期限下这么狠的手,那些个江湖客都不是傻子,能苟到最后一场考核的能是软脚蟹?那都是硬茬子!动动手没准儿运气好还有点儿机会,但是都下手悠着呢,十分的劲儿用出一半就不错了,万一没得手让硬茬子跻身进入了“侠”的行列,那利用手里的便利玩儿死个把江湖野客简直不要太轻松,没看当初百花城那么多人追杀掌柜的一行人都让他们跑了么?那都是在放水,要是使出全力别说是马车,就算是铁掌水上漂都能给摁河里将其灌饱。 几人几句话功夫这边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这边儿动静太大,而且又是在高层这一桌,美少妇抱着小女孩痛哭怎么看都像是家庭伦理段子,引来了所有人的好奇和关注,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副掌门”横空出世,能多了解点儿当然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女儿?” “我看像,你们看看那鼻子眼睛,啧啧啧,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还别说,仔细看看还真的像。” 掌柜的:“……” 我耳朵没有聋呢,你们是不是都瞎了?眼睛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啊!在这里睁着眼睛说什么瞎话! 趁所有人注意力都被美少妇和柔柔两人吸引,掌柜的默不作声用脚掌盖住被酒水腐蚀掉的地砖,不动声色的脚底一抹,原本坑坑洼洼的特质青砖被这一脚抹出一个浅坑,由于特质的青石砖是由青石沙混凝而成,内外没什么差别,这一脚抹过猛地一眼看过去几乎看不出问题。 “掌柜的……” “嘘——”掌柜的将白晓笙的话堵住,下巴点了点抱头猛哭的美少妇:“看戏。” 美少妇抱着柔柔小丫头满脸神色紧张,显然她知道自己的酒里面是什么料,方才情绪失控酒杯落地,此刻定然已经暴露了。 “死就死吧。”美少妇眼神坚定,既然柔柔没事儿,藏兵门乃名门正派的九大魁首之一,定然不会放任一个小女孩在卧龙山出事儿,这时脸面问题。 但是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地面上并没有腐蚀的痕迹,只有一个浅浅的印记,而目标则是笑盈盈的冲自己这边一笑:“你带上来的小朋友,介绍一下?” 小刀越过美少妇来到掌柜的面前撇撇嘴:“顺手捡来的……”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兽鸣,这一声叫得凄惨无助,甚至带着点儿绝望的疯狂,让现场所有人心都为之一颤。 被掌柜捡回来的“腊肠”看到美少妇后一头扎到美少妇怀里不住打滚,眼泪止不住的从狗眼涌出,就好像是个无助绝望的孩子找到了靠山,而美少妇看着在自己怀里折腾的狗眼中则满是不可思议:“追风!?你怎么在这里!?” 掌柜的面色古怪:“看来我们是捡到一家子了?” 第408章 不玩儿了 “这还真是……巧合?” 白晓笙皱眉。 江湖很小,也很大,圈子里面就这么多人,但是路人却多如牛豪繁星,就是这么捡能凑齐一家子? “这位大侠。”美少妇带着柔柔小丫头来到小刀面前深鞠一躬,仰起头,满脸雨过天晴:“多谢你救了我家小女。” 作为野盗,在荒野上过惯了被人咒骂的日子,头一次被人这么郑重其事的感谢,小刀顿时浑身忍不住发抖——双手在身上搓:“鸡皮疙瘩起一身,那些个侠士都是过着这样的日子?” “你别嫌弃。”掌柜的笑眯眯道:“你以后没准儿每天都得过上这种日子。” 这年头的侠士已经和掌柜的叱咤风云的当年不同,豪情万丈游戏红尘的江湖客已然成为了庸庸碌碌的江湖庸客,为了望机楼的高额赏金和江湖名头入魔似的在侠士排行榜上相互追逐,殊不知,在这之上,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千般手段的隔空操纵着那些为了名利而相互角逐的江湖客。 但是在这种大环境下,不得不说最大的受益人还是老百姓,虽然手段龌龊,目的险恶,但是整个江湖在某人操作下正毫无疑问的展现着无比正面的作用,整个天下正在缓慢而稳定的融为一体,国泰民安可不是说说而已。 撇下满脸恶心的小刀,掌柜的揪住被美少妇唤作“追风”的腊肠的后颈脖,将其从丰满的怀抱中提出来,出手迅速而不带一丝烟火气,一时间美少妇和柔柔小丫头还没反应过来掌柜的就把狗拎了起来。 “不好!” “不要!” 二人同时出声,语气中包含的惊讶和惊慌失措毫不掩饰,然而当她们喊出声居然看到,那个“追风”居然仅仅是回头望了掌柜的一眼,委屈的哼唧个不停,头不断的上上下下,是个人都看得出这条狗是在表达什么,那模样和表达能力就差说话了,一旁的宁十三满脸诧异:“哟,这狗成精了?” “俗话说得好,狗无八年,鸡无六载。”掌柜的将手里的腊肠随手丢出,刚才哭成小媳妇的腊肠在空中一个灵巧的翻身,四足稳稳着地,犹豫的看了看抱在一起的美少妇和小丫头,在她们惊诧的目光下一溜儿小跑蹲在了掌柜的腿边,嘴里叼着掌柜的裤脚趴在地上。 “啥意思?”宁十三满脸懵逼。 白晓笙这时候就抓住了机会解释:“狗无八年,鸡无六载,这句话指的是寻常人家养动物,狗不成超过八年,鸡则不能超过六载,一旦到了年限就要杀掉。” “这是为何?” “因为人性。”莫小小撇撇嘴接话:“天地万物皆有灵性,蛇虫鼠蚁虎豹豺狼,这些生灵若是和人相处时间久了。” “你吃饭它们看着;你睡觉它们看着;你做事它们看着;你说话它们也看着,时间久了,你做着,它们学着,和人类相处久了,也对主人的习性有所条件,能够察言观色,久而久之就逐渐通了人性,通了人性,便能开始修行,这样下去,就会‘成精’。” 现场一片吞咽唾沫的声音,不知何时,现场已经安静了下来,听着白晓笙和莫小小的解释,众人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毛毛的感觉。 郭檐笑了笑:“你们也不要太害怕,心存正气,以诚相待即可,不然你们以为虎咆宗是怎么留到现在的?” 虎咆宗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驯养武兽的名门大派,而且和藏兵门同属江湖超然九大名门之一。 所谓武兽,就是掌握了气血之法的野兽,这些野兽都是在虎咆宗门人弟子的精心培养下超出了生命格局的极限,踏入了寻常野兽无法到达的生命层次,而这种会修炼的野兽,又被称之为武兽,虎咆宗门人和门中武兽吃住一起,利用自身的人性磨合武兽的野性,利用武兽的兽性磨砺自己的人性,一人一兽心性互杀互补,倒也成了江湖中不得了的奇门大派。 此言一出,众门人心中不知为何,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那种被不知名的未知目光默默观察的感觉真的是令人毛骨悚然。 掌柜的笑了笑,脚尖戳了戳腊肠的肚子:“行了,别拽着了,我没有恶意。”随即蹲下身,拎起腊肠的耳朵悄声:“我要动手,你能拦得住?” 闻言,腊肠无可奈何的松开了嘴,鼻子里哼哼唧唧的一个劲儿往掌柜的身上蹭,看得抱成一团的一大一小目瞪口呆。 柔柔扬起已经脏成花猫的小脸脆生生询问:“小姨,我记得爹爹说过,追风性情生烈,桀骜不驯,能生撕虎豹,生人勿近……” 美少妇瞪大美眸:“我……我也不知道啊。” 拎着后颈肉将卖乖的腊肠拎起来,塞进美少妇的怀里:“好了,大家都看着呢,去后面收拾收拾,入席吧。” …… 这一顿饭是藏兵门这些年封山吃的最爽快的一次,除了平日舍不得的丰盛美食美酒,还有那解除封山令的宛如积郁已久之后一泻千里的畅快。 九大门派一气连枝,当年藏兵门封山,其他八大门派也默契的低调了不少,甚至暗中出手将九大门派从江湖视线中摘出,但是从今日起,伴随着藏兵门宣布解封,江湖上定然又会活跃起九大门派的身影。 但是有关藏兵门副掌门的花边情报也开始满卧龙山的飞起了。 然而就在众弟子想着进一步挖掘自家副掌门的花边情报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副掌门的房间,已是人去楼空。 “别看了。”白晓笙在自家当家的房间一把拉开大门,一大群灰白蓝白跌入屋内,看到屋内空荡荡的,惊讶:“副掌门呢?” “你说我们当家的?”白晓笙忿忿不平满脸不爽:“下山去了。” “下山去了?” “副掌门不呆在门中,下山做什么?” 白晓笙撇撇嘴:“下山做什么?”说着望向某个方向:“某人下棋下得狠了,趁着不注意连走好几步,你们副掌门不打算惯着,准备出手了。” 第409章 销货 “什么!”单老愕然:“你是说那位下山了?令侄也不见了?” 郭檐满头黑线,都是因为酒席上郭小道看得严实,自己一点儿酒都没喝到,早上难得不是头疼宿醉而是神清气爽的起床,结果一出来就碰到了这位独臂老者。 “大爷,您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别那么冲动。”郭檐被单手揪住领口也丝毫不见动怒,卧龙山十几年的蛰伏隐居让当年喜好张扬的他练得了一副上好心性。 骗子!都是骗子! 单老沮丧,难得自己找到了难得的领路人和传人,结果领路人带着自己看好的徒弟跑路了,难道自己这么不受待见? 就在单老默然转身的时候,郭檐一拍脑袋:“哟,看我这记性,您老等等,我们副掌门有封信要交给你。”说着从怀里捞出一封已经经过了一夜卧床而变得皱皱巴巴的淡黄信封。 单老几步窜回,单臂劈手就将信封从郭檐手里抢似的取走,熟练的利用口齿撕开封口,单手抖开折成豆腐块的绢薄信纸,在郭檐的注视下,面部表情精彩万分,随即沉默片刻,长叹一口气。 这时,小追星也招了过来:“单老,我听说那位下山了,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您老要不要追过去……” “不必了。”单老摇摇头,将信连同信封揉成碎片塞进怀里:“强扭的瓜不甜,而且……”单老看了小追星半晌,又叹了口气,原本是捉这小子来保护十三的,结果发现自家十三似乎找到了条更粗壮的大腿抱着,让单老羡慕……不,欣慰不已。 “只是这小子该怎么安排呢?”单老打量着小追星,宁家呆久了,单老思想也开始逐渐被影响,毕竟这一路过来的调教不能白白投资了。 …… 掌柜的不知道自己的起意让小追星险些失去了工作岗位,一行人正在前往某个小镇的路上。 小刀已经带着自己的一众手下离开了,他们要回荒野,毕竟只剩下大半个月时间,没有哪里是比荒野更安全的了,而莫小小则是依旧跟着掌柜的,用她的话来说——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忍心我落入那些凶残的江湖客手里?” “我们可是签了契约的!” 好吧,对于掌柜的来说后者明显比前者管用,他还指望着莫家成为自己的长期供货商呢,这笔搭桥牵线的生意可不能黄。 马车后面郭小道依旧跟在后面吃灰,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人陪他。 “呼哧——呼哧——” 粗重中带着虚弱的喘息声,一个身穿红白衣袍的胖子跟在郭小道后面,几乎跑得翻起了白眼,原本以为以自己的身体素质,即便是荒废了些日子,跟着马车跑步也不会有什么锻炼的作用,然而副掌门给自己喂了颗芝麻大小的小药丸儿,自己顿时就觉得浑身汹涌奔流的气血之力就好似半凝固的泥水石膏一样难以撼动,以至于身体反而被庞大的气血之力所限制,跑得比郭小道更吃力。 “啧啧啧,好东西啊。”掌柜的笑眯眯的扇着小扇子,此时他正蹲在马车顶上,马车顶上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带盖炉帽,袅袅白练从缝隙中飘散出来,里面咕噜咕噜的似乎在煮着什么,不消一会儿,掌柜的停止扇风,解开小盖,一股浓郁的酒味儿扑面而来,郭小道隔着老远就闻到这股酒味儿,心里暗道若是郭檐在这里被这股浓郁的酒味给糊脸上估计今天太阳下山之前是不用醒了。 这酒是在藏兵门宴席上从那柔柔小丫头的小姨手里弄来的,这酒虽然是加了料的药酒,对于一般人碰着就昏喝多了醉死,可是对于掌柜的来说却是小菜一碟儿。 嗅了嗅空气中残余的酒味儿,撇撇嘴,比起酒,他更在意酒水中凝结出来的小玩意儿。 “嘶——”掌柜的舔了口蒸干酒后残余下来结晶物,感受着舌尖微微的麻感,感觉—— 像是青花椒? 掌柜的寻思着,小白做吃食什么都好,就是缺点儿劲儿。之前掌柜的打算掺点儿自己啃的果子进去都被白晓笙给驳回了,现在白晓笙被掌骨的被安排了,就得自己动手了。 那代表怎么吃以后自己说了算了? 目光放到马车后面,如今郭小道被掌柜的使手段“催熟”,从小在老郭手里稳扎稳打练出来的身体优势开始发挥了出来,虽然在掌柜的手段下,气血走在了身体的前面,但是身体也在逐步跟上气血的力道,日渐日强。 “等……等……等我……” 拖着沉重的步伐,郭烨几乎是翻着白眼儿吊在后面,看上去体能极差,可是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由于残留在体内的不明寒毒导致卧床多年,再加上卧龙山各种补药进补,使得郭烨体内气血被杂七杂八的药力精华堵在体内,气血本源被堵在体内,被这些药力反复蹂躏,早就成了一团铁疙瘩,想要撼动,难上加难,没有了气血本源的支撑,在强大的肉身力量也使不出劲儿。 手里的萝卜杆儿放下,白毛儿如愿以偿的吃到了萝卜,马车也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郭小道游刃有余的跟在后面颠着小步子,最近他觉得自己身上有使不出的劲儿,和刚刚跟着掌柜的那时候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感受着气血之力在体内运行,如果说之前是小溪,那么现在就是大河,而且河道还在不断扩张,这种暴发户一般的感觉让郭小道几乎一刻也不想停下来。 郭烨拖着脚步几乎是爬着追上来:“咱……咱们是要去哪儿啊……” 一张画着地图线路的纸被风吹动,掌柜的松开手,纸张随风扑在了郭烨脸上。 “诶诶诶额?”郭烨连忙把地图从脸上扯下来,生怕汗水把地图弄花了,但是发现自己的汗水糊上地图,纸是打湿了,墨迹却是一点都没有散。 “好墨啊……嗯!”郭烨眼神一凝,看着地图上用朱砂画上红色圆圈的目的地,猛地抬头:“掌柜的!这是!” “咱们的目的地。”掌柜的笑了笑指了指马车:“咱们现在一车的货,得找个地方销了去。” 第410章 这是家黑店 “驾!” 缓慢沉重的蹄声在深夜的官道上回响,沉重的负重让被老马牵动的车辆扯出深深的车辙。 一行车辆除了头车是带顶棚的,其他的三辆车皆是平板货车,每辆货车旁边都守着一个跑趟子的押车人,这些跑趟子的押车人每个人面上都带着疲惫,面露麻木之色,双眼惯性而机械的向周围扫视。 “哈欠——” 从头车的窗户上弹出一个小脑袋,双眼带着懵懂惺忪,粉雕玉琢的小脸蛋满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伸手揉了揉眼角:“坤叔,现在什么时辰了?” 赶车的老车夫双眼微睁,回过头:“小少爷,已经是后半夜了,您还能再睡会儿。” 小家伙闻言无趣的撇了撇嘴:“睡睡睡,下半辈子的觉都被我这一路睡过去了,早知道押车这么没意思我就不求爹放我出来了。” 被小家伙称之坤叔的老车夫沙哑着嗓子笑了笑:“这一路,是有些无聊。” “是吧?”小家伙从车前面钻出个脑袋,用车帘裹着身子凑到老车夫身边:“坤叔坤叔,要不然,你给我再讲个故事呗?那个卧龙山被那么多江湖豪杰围住,按道理来说绝无活路,但是现在怎么江湖上都在传闻藏兵门要开山复出了?” 坤叔笑呵呵:“这后来啊……” “坤爷。” 就在一老一小一个准备开讲一个提起精神听的时候,一个疲惫的声音在马车边响起,打断了一老一小的互动。 “嗯?”老车夫斜眼:“哦,李镖头,怎么了?货出什么事儿了?” 态度冷淡,语气冰冷,丝毫没有人情味儿,跟身边的小少爷互动完全是两个人。 暗自咬了咬牙,李镖头低头拱手:“坤爷,弟兄们跟着马车走了快三天了,是否找个地方歇息歇息?” “休息?” 原本态度冷淡的坤爷语气更生冷了一些:“你可知道你这休息多少时辰,就得耽误我多少行程,到时候耽误了交货期,你负责?我家老爷可是付了重金请你们来押镖,可不是让你们来休息的。” 李镖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听到重金二字,原本的话噎在了嘴里,喉咙似乎堵着什么,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小少爷看了看面色变幻的李镖头,又扭头看了看后面跟在车队摇摇欲坠的趟子手,从裹紧身上的车帘伸出了手扯了扯老车夫:“坤叔,我不舒服。” 听到小少爷说自己不舒服,老车夫连忙扭头满脸紧张:“小少爷你怎么了?肚子饿了?”说着看了一眼裹在自家小少爷身上的薄薄的车帘,面色大变:“哎呀!夜晚寒气重,是不是着凉了?停车!停车!” 说着老车夫拉停老马,以和外貌不相符的矫捷身手小跑到马车后面取出厚重的裘衣,回来给自家小少爷裹起来,被厚裘衣裹成一坨的小少爷努力的从层层包裹钻出小脸,见李镖头还杵在身边,开口:“李镖头,您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知道附近哪里有歇脚的地方吗?这一路马车颠得我都快要散架了。”说着小家伙苦起一张脸,一副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模样。 老车夫见状扭头朝着李镖头冷淡开口:“你接镖的时候不是自称闯镖王么?我家小少爷的话听到了吗?”说着看到不远的山头亮着火光,面色一喜:“前面有处地方,看火光规模应该是店家,咱们就去那里歇息一晚,明日出发!” 李镖头见状皱眉,却摇了摇头:“我建议原地休息。” 老车夫闻言眉头一拧:“这是为何?” “那是家黑店。” …… 这座山被称为无望山,一方面是因为这座山上有一个山贼寨子,这些家伙夺镖越货,杀人放火……哦,这帮家伙为了自己不会被山火焚身严禁放火,总之无望山的意思是来到这座山的人毫无疑问都是没有回去的希望的。 山顶上,一家三层楼的客栈矗立在这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昏黄的火烛灯光。 伴随着沉重的马蹄声,一辆辆拖着沉重货物的镖车,最终停在了这家客栈门口,老马喘息得很厉害,显然这段山路并不好走。 小少爷从马车里跳出来,努力的伸着懒腰舒展着身体:“终于到了。”说着后怕的摸着胳臂,隔着衣服稍稍按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想都不用想,隔着衣服小家伙都知道自己这块儿地方肯定已经淤青了。 就在方才上山的路上,由于路况复杂,马车险些翻车。 李镖头嘟囔了一句:“所以我就说别上山……” “是的,终于到了。”老车夫狠狠的横了一眼李镖头:“可你没和我说过山路这么复杂。” 李镖头翻了个白眼:这可是山贼窝,山贼选寨子都是找易守难攻的地儿,好走就怪了。 “没想到居然来了这里。”一个趟子手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检查过了,货一点儿不少。” 几个趟子手也都步履艰难的摇晃着走了过来,纷纷点头和自家镖头确认自己负责的货物丝毫不差,顺便相互说说话发发牢骚:“这破路天亮都很难走,晚上赶车本来就是不现实的事情。”“我负责的马险些把蹄子崴了。”“那个老东西没准儿会让你代替马拖着镖车上山。” 停好马车,老车夫翻身下车,锤了锤腰,路过李镖头和趟子手们的面前时再次狠狠横了一眼李镖头,用手指头点了点李镖头的胸口:“你要感激我,如果不是我的驾驭技术车队就要损失一匹马,到时候你们就要拖着马车爬上来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家小少爷走去。 “你……!”一个趟子手当即就要挥拳冲上去,但是赶紧背另一个趟子手拽住:“别冲动!你想让我们之前的辛苦付之东流吗!” “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老车夫回过头望着他们:“怎么,想动手?” 李镖头一把勒住了那个激动的趟子手的脖子,强行做出笑脸:“没事儿,兄弟几个闹着玩儿呢。” “嗯……看来你们好像还有多的力气,之前累成那样都是装出来的?”说着老车夫摇摇头:“回头得和老爷提提这件事儿,早就说不要请这些三流的镖局,直接请顺风镖局多好,省心得多……” 被李镖头强行冷静的趟子手也停下了挣扎,他想起了,面前这个老家伙一旦向镖局提出投诉,那么他们原本能得到的酬劳至少要少上四分之三。 这一路上趟子手们忍受着老车夫的尖酸刻薄冷漠吝啬,不为别的,就为了那超乎想象的酬劳,有了这笔酬劳,自家的镖局就能在日渐险恶的镖局竞争环境下再生存几年。 “该死,我敢打赌,这老东西上山就是因为听到这家客栈是黑店,才要上山的,这老东西打着的就是黑吃黑的念头,想着不花一分钱,让我们干掉这伙山贼然后享受一晚上再上路,不花一分钱。” 这个趟子手狠狠的念着最后一句话,紧了紧手里的武器。 小家伙跑到客栈大门口,指着大门两侧挂着的两盏熄灭的灯笼扭头看向老车夫:“坤叔,这客栈门口为何不点灯?”说着就要拍门,却被一只老手抓住手腕,回过头看到的是老车夫笑盈盈的老脸:“小少爷,敲门这种事儿,让下人来就好,夜里凉,我们先回车里,等下人打点好一切了再出来。”说着在小少爷不解的神情下将其带回车里,上车前看了一眼李镖头:“敲门动作小点儿。” 李镖头叹了口气:“我知道的。”说着挥挥手:“大家准备敲门,记得动手有些分寸,一些山野匪徒而已。”说着伸出手,拍了拍客栈紧闭的大门。 沉闷的声音在夜山中回荡。 不消一会儿,客栈大门门后传来脚步声,几个趟子手对视一眼,紧紧盯着客栈大门的动静,纷纷紧了紧手中的兵器,低下身,拱起的背脊如同一条大龙,只要门一开,他们就能蜂拥而入,第一时间控制住客栈的局面。 “谁啊,大晚上这荒郊野岭的也有人来投宿?” 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从门后传出,伴随着木栓打开的声音,李镖头运足了劲儿一脚踹到门上。 原计划是李镖头踹开门,挥剑干掉开门的山贼,然后其他趟子手冲进去大开杀戒,毕竟山贼毕竟是山贼,镖局再如何不景气也比这些吃山货的家伙资源丰厚,他们自信自己的实力对付一窝山贼足矣。 然而…… 众目睽睽之下,李镖头一脚下去,门纹丝未动。 李镖头来不及多想,以为后面有人顶住了门,紧接着又是一脚,然而这一次门依旧纹丝未动。 众人大惊,李镖头虽然武功在江湖上算不上出名,但是也可以跻身一流高手的排名,一脚下去足以正面踢死一头健康的成年公牛,但是如今这几脚下去这门却纹丝未动,这门后到底躲了几个人? 李镖头更是心惊,身为踹门的人李镖头觉得自己好像踹上了一块厚实的铁板,两脚下去脚底发麻,但是门却丝毫未损,换做一般木门第一脚就已经四分五裂了,这门,莫非是披着树皮的铁块吗? 就在众人惊心大起的时候,大门从中间打开,对外打了个对开,一个胖乎乎的青年探头盯着李镖头打量着,皱眉不满道:“不就开门晚了点儿,踹什么门啊。” 李镖头:“……” 重趟子手:“……” 谁家客栈的门是对外面对开的!这门是谁设计的!给我出来!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哦,忘了这是家黑店。 不说废话,李镖头上前就是一脚,之前踹门受挫,这一脚憋着劲儿,他感觉这一脚比之前两脚运力更顺畅,踢出的更猛,脚底生风直逼门口的胖子跑堂身上踹去。 而其他几个趟子手则是在李镖头踢出这一脚的时候就已经冲了上去,无视站在门口的胖青年径直向往客栈内冲,在他们看来这小子一定会被自家镖头给一脚废掉。 对于这些为非作歹之徒,他们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第411章 故地 “他们没问题吗?”小家伙也不是傻子,从几人对话中也听出了这家客栈不对劲儿。 “没关系的。”老车夫笑了笑:“好歹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镖局,虽然只是分支的小队,但是也没那么弱。” 老车夫带着自家小少爷在车里待着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马车外如同下饺子一样沉闷的人体落地的声音,笑着对小少爷点点头:“小少爷,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什么是江湖吗?我这就带你看看,这江湖的面貌。” 说着,老车夫掀开车帘,小少爷紧跟其后,小脸涨得通红。 林家是个经商世家,手握良田沃壤青禾草稻,是当今为数不多粮草大户,这一代家住林杰雄年轻时跟着商队出海,回来后凭借本事手段坐上家主之位,上位后人如其名,作风大开大合粗中带细,为人豪爽,靠着个人魅力将原本涣散的林家经营成铁通一块,不愧名字中的杰雄二字,堪称商界豪杰,而他膝下最为疼爱的小儿子名为林杰人,从小看着被称作商界豪侠的父亲背影长大,再加上那些描写江湖引人入胜的市井小稿,让小家伙从小就对江湖充满了兴趣,对于那些市井小稿中所描述的精彩对决也是向往无比。 这次出来也是小杰人的请求,而林杰雄对膝下幼子很是溺爱,便答应了下来。 这次黑店之旅也是老车夫的临时起意,他要让自家小少爷明白江湖上不全是豪情万丈,也有人心险恶。 这一路过来别说是劫道的,就连江湖中人动手都没见过,让林杰人很是失望,如今听到马车外有打斗声,小家伙兴奋异常——终于要看到了真正的江湖了! 然而林杰人还想往前面走却一头撞到了老车夫的背上,原本就半蹲着前进的小家伙一个没稳住跌回了马车内,林杰人推了推老车夫:“坤叔,怎么不走了?” 老车夫沉默片刻,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小少爷,你还是先在马车里呆一下再出来。” 林杰人听了满脸疑问,但是出门被林杰雄嘱咐万事听坤叔的,小家伙也是点了点头,安静的呆在了马车里。 见小家伙听话,老车夫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家伙比起家主小时候要听话多了。 客站门口,趟子手七零八落躺了一地,就连李镖头都倒在地上,然而出奇的是所有人都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手里的家伙都不见了。 胖跑堂一撒手,满手兵刃哗啦啦掉落在脚边,拍拍手撸袖叉腰满脸不善:“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客栈可不欢迎恶客。” 嗯,语气轻松,气息未乱;脚下没留下什么运步痕迹,下盘很稳;没什么大动作就把这些人给缴械了,善长实战。 老车夫眯起双眼打量着胖跑堂,心中当即下了判断:这是个高手。 老车夫这一路表现平平,但是实际上却是林家的大供奉,从进入林家以来到现在,已经辅佐过三代家主了,如此高手正是林家家主林杰雄给自己心爱的幼子上的一道保险,镖局始终是外人,没有老车夫坤爷,林杰雄是万万不可能答应林杰人的请求放他出门押货的。 几个趟子手躺在地上脑子里还是懵的,还是李镖头最先反应过过来,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身上,除了由于跌倒在地沾染上的草屑灰尘显得狼狈不堪之外,浑身上下除了跌倒在地的钝痛之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至于小小钝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几个趟子手也相继起身,面面相觑,如果眼神可以对话的话他们的对话肯定是如下: 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哪里? 我是谁? 胖跑堂上前半步,面色不善:“深更半夜的敲门像拆家,上来就动刀动枪,你们是哪个山头的?你们老大是谁!” 趟子手们见胖跑堂上前,习惯性的摸向自己腰间,却摸了个空,这才看到掉落在面前这个满脸不善的胖跑堂脚边儿的熟悉兵刃,面色大变,一个趟子手面色难看,低声道:“镖头,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怎么办?现在的山贼水准质量都这么高的吗? 李镖头不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就是因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才可怕。 被人缴械打翻在地还一无所获,这才是最恐怖的。 “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 自己等人被人缴械打翻在地可以说是毫无反抗之力,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定然不是普通高手,毫无疑问此人已经一脚踩入了他梦寐以求的境界中,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不下手,但是自己等人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就说明对方没有动坏心,这是好事儿,说明还有的聊。 李镖头缓慢小心的解除了戒备的架势,脸上挤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抱拳:“这位好汉,方才冒犯了。” 郭烨脚尖点了点脚边的兵刃神色不爽:“的确是冒犯了,而且是大大的冒犯了,动不动就动刀动枪,要是换了别人来开门……”说着想了想,以郭小道神经质的条件反射没准儿会收不住手,莫小小很大概率在对方动手前就把古怪的毒虫给放出去了,至于掌柜的……想到这里,小胖子一个寒颤,那位的恶趣味可不是他能猜得到的。 想到这里,看向了李镖头一行人,满脸古怪,没想到这家客栈自己是最好说话的一个? 出了卧龙山掌柜的带着郭小道和郭烨直奔无望山的客栈而来,对于此处郭烨是万分复杂,因为当年他就是在这里遇到的郭檐和郭羡,还有那位玉蟾一脉的圣女,如今也算是旧地重游。 让人感到奇妙的是,当他们一行人来到客栈,这里的大当家居然是郭烨的“故人”,就是那位当年的说书师爷,这位好运的师爷当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从那伙人手里逃出生天的,居然胆肥的又跑了回来,还拉帮结伙重新摇旗开张了。 原本的小乞孩儿摇身一变成了卧龙山藏兵门真传弟子,这一身份的转变郭烨想着来到师爷面前好好嘚瑟一下,没想到在看到郭烨一身红白衣袍的时候这个家伙还不等郭烨开口竟然直接果断的噗通一声就跪了,当场在一众小弟面前又是哭喊悔过又是发毒誓,在掌柜的应许下麻溜儿的带着手下一众懵逼小弟抛弃这家黑店客栈跑路了,让郭烨一口气憋着没地方使劲儿。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师爷也是个妙人,走之前居然还大着胆子带着手下一众小弟把客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后才开溜,让一众人又好气又好笑。 第412章 第一批客人 掌柜的等人接手这家黑店之后就安排了工作,郭小道负责在后厨帮忙,郭烨负责跑堂,而掌柜的则负责下厨,莫小小负责算账。 至于掌柜的厨艺,这些天他们是深有体会的,好吃是好吃,前提是不往里面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偶尔吃完掌柜的下厨做的伙食后会有些后遗症什么的——比如口齿不清、面部痉挛、浑身忽冷忽热、拉肚子什么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后遗症都有,但是毫无例外吃完后整个人都莫名的神清气爽。 就是掌柜的会给他们布置一些恶趣味的任务,比如郭小道干活儿的时候双手只允许动用手指,手掌则不允许有任何触碰;郭烨打扫客栈的时候不允许睁眼,要使用黑布将双眼遮起来之类的,更是给他们提出了两个硬性店规:一是不允许私藏小费,一旦被发现是要没收加惩罚的。二就是在客栈内和人动手不允许动用任何兵刃,还不允许损坏客栈内的物件。 “所以说你们是客人?还是敌人?” 郭烨不爽的吸了吸鼻子,夜晚的寒气让他的鼻子不太舒服,站在原地摆了摆手做出架势,脸上浮现出了危险的笑容:“不管你们是客人还是敌人,已经动手了吧?正好这些日子我被压制得很不爽,大晚上的冷得让我抖腿,你们都热身过了,让我来活动活动筋骨吧?” 虽然常年在藏兵门生活,但是在入藏兵门之前郭烨本身就是靠着不择手段乞讨生活的烂小孩儿,即便是在藏兵门磨炼多年也磨灭不掉从小养成的危险性格,在藏兵门不好表现出来,那种卧虎藏龙随便挑出来个师门长辈都能吊打他的地方自然是表现的满是乖巧,可是现在跟着掌柜的出了山门,多少就有些放纵自我的意思了。 在上前半步,郭烨扭动着脖子,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来啊,别客气。” 郭烨作出了危险的发言,双眼在月光的笼罩下神色诡异,蠢蠢欲动。 老车夫将自家蠢蠢欲动的小少爷安顿在车厢内,缓步下了车,原本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山野黑店,充其量和山匪有些瓜葛,可现在这浅水滩居然冒出条大,老车夫缓步走向客栈门口活动手脚的胖跑堂,看起风平浪静,可是体内气血早已开始奔腾涌动起来,脚下走过的地面悄无声息的被烙下浅浅的鞋底纹路,依然是蓄势待发。 他作为林家家主放在林家小少爷身边的保险,该起作用了。 作为从小在藏兵门接受洗礼,这一路又被折腾的有点儿神经质的郭烨自然不会忽视老车夫逐渐丰满的存在感,二人隔空对视,体内气血奔腾涌动好似滔天大浪,一身气血之势几欲透体而出……之时,客栈内又出一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巴掌扇在他们眼中胖乎乎的高手的后脑勺上,硬生生将现场酝酿得火热的气氛拍的稀烂。 这人身穿黑色长袍,袖口留白,长相普通,但是不知为何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此人是做掌柜行当的。 “大晚上的,让客人等在外边儿干什么?”掌柜的毫不客气的指使着郭烨:“还不快起帮客人牵马!” 郭烨则是一点脾气没有的屁颠屁颠小跑向坤爷背后的马车,颇有些不熟练的扯动马匹缰绳,而老马在方才的对峙中也察觉到这个牵着自己缰绳的家伙不好惹,很识相的配合着朝着客栈后面嘚嘚走去。 这一连串的举动让现场所有人脑子几乎宕机,直到马匹蹄声响起老车夫才恍然惊醒:自家小少爷还在车里呢! 还不等老车夫有所作为,掌柜的脚尖连挑,原本被郭烨收缴的兵刃如乳燕还巢之势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巧妙的倒插回众人腰间鞘内,然后抱拳:“诸位不好意思,我这跑堂的起床气有些重,而我方才在睡觉,穿衣下楼费了些时间,让诸位见笑了,还请客栈内坐。”然后朝着老车夫和气抱了抱拳:“马车后院儿位置距离客栈不远,您可以跟着过去,稍后来大堂办理入住手续即可。” 掌柜的归还兵刃这一手着实震慑到了现场众人,这技巧于气血修为无关,是外物堆砌不起来的真本事。 老车夫复杂的看了眼面前满脸和气生财的男人,拱了拱手,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赶过去,掌柜的冲着还站在客栈门口的李镖头众人伸手一引:“诸位,请——” 几个趟子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迈步。 李镖头长长嘘口气,朝着身边趟子手开口:“怕什么,人家这么多高手,要对我们不利早就动手了。”说着朝着掌柜的拱手抱拳:“手下人不懂事儿,见笑了。”说着将腰间兵刃反别在腰后,一马当先大步流星的越过掌柜的,走入客栈内,其他趟子手见了,纷纷也紧随其后。 进入客栈,众人见内里分上下两层,门口是柜台,李镖头敏锐的视线看到柜台上台账打开,仅翻了一页,上面空无一字。 掌柜的跟着众人进来,见李镖头望向柜台账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店刚刚开张,您这批算是第一批客人。” 趟子手进了客栈四下张望,虽然方才没动手,但是众人也知道实力差距过于悬殊,早就没有了动手的念头,可是知道归知道,手上还是紧紧捏着自家兵刃,心中慌得一批。 掌柜的从柜台取了火折子,将客栈大厅的几盏灯点了起来,顿时亮堂许多,客栈内的模样也暴露在众人面前——虽然不华丽,但是也显得干净得很,顶上角落连蜘蛛网都没有,大厅就几张桌椅,趟子手随手擦了擦桌面,捻了捻手指头,没有丝毫油腻感,反而有一丝干爽的感觉。 这时老车夫坤爷带着林杰人从客栈后门走进大堂,林家小少爷这些日子不是风就是雨,见到客栈顿时倍感兴奋,朝着柜台开口:“掌柜的,听说你这里是黑店?” 众人面色大变。 第413章 真的是黑店 林家作为经商世家,和江湖上三教九流的接触也不少,家中也养着些有实力的供奉,高手高来高去、神出鬼没、飞檐走壁的林杰人在家里也没少见,在他有限的认知中就是“我家供奉天下第一。” 这次出门,林杰人也不是没有犹豫过,但是作为供奉中顶尖高手的坤叔跟着一起,他也就不再犹豫了,主动请缨,毕竟在他看来天底下没人能够打得过自家大供奉。 “掌柜的,听说你这里是黑店?”林杰人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客栈里面的模样,虽然不比家附近的酒楼,但是也勉强够看。 林杰人没注意到,他这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面色都大变。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老车夫坤爷打算解释,可是还不等开口,掌柜的满脸和气生财:“这位公子爷说笑了……” 看掌柜的这副模样,众人一颗提起的心放了下去,可是才放了一半,掌柜的后半句话让所有人炸毛了。 从柜台下取出一个下半部分被染成暗黑色的包裹顿在柜台上,血腥味顿时让现场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激灵,掌柜的依旧满脸和气生财:“不用听说,我这儿就是黑店。” 一个趟子手忍不住就要拔剑,可是还没等动手就被自家镖头给摁了回去,他不解的望向自家老大,李镖头摇摇头,悄声道:“先等等。” 林杰人听了,更兴奋了:“听说黑店都会在饭菜里下蒙汗药?然后把客人迷晕,拖到后院做成包子卖,这是真的假的?” “蒙汗药?”掌柜的不屑一笑:“我才不会用那么低级的东西,蒙汗药再怎么说也是药,不管怎么撒,撒多少,都会让食物本身带着点儿异味,跑江湖的一闻就闻出来了。” 林杰人好奇:“那你用什么?” 掌柜的神秘兮兮的指着距离林杰人不远的油灯:“你凑近了,轻轻吸口气。” 林杰人就要照做,却被老车夫拦了下来,在自家小少爷不满的表情中,老车夫谨慎的靠近油灯,用手掌轻轻往鼻翼扇了扇,顿时一股眩晕感直冲脑门儿,连忙倒退几步,浑身气血猛冲才将这股眩晕感压下,这股眩晕感来得快去得也快,老车夫面露骇然:“好霸道的迷香。” 现场众人面色古怪,望向掌柜的,现在开黑店都是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柜台后,掌柜的依旧是满脸和气生财,打开柜台砚台,取出纸笔:“诸位谁是主事?住店可是要登记的。” 坤爷犹豫片刻,谨慎的走到柜台前,看到柜台纸张上的诸多小字,面露古怪,抬起头,看向依旧满脸和气生财的掌柜的,指着纸张:“这是认真的?” 掌柜的笑了:“这位客官您说笑了,哪有拿自己营生开玩笑的。” 坤爷向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可是又想起方才那口猛烈的迷香,又憋了回去,定下心神仔细阅读着柜台上纸张所写的字样,然后轻嘘一口气,签上了名字。 签完名,坤爷朝着掌柜的拱了拱手:“掌柜的,佩服!” 掌柜的笑着回敬,从身后墙上取下两串带着木牌的钥匙:“两位,楼上甲、乙客房,请。” 老车夫带着自家小少爷上楼,只剩下李镖头和众趟子手,掌柜的望向他们:“诸位?” 李镖头握了握拳,看方才那个坤爷带着林家少爷上楼,再看看自家一众兄弟疲惫中强打精神的模样,毅然决然上前,而柜台上摆放的纸张字样也跃入眼中,开头几个大字就把李镖头满心牺牲感打了个粉碎。 “黑店主题客栈?什么鬼?” 林杰人在自家老车夫的带领下爬上楼梯,别着性子一个劲儿往楼上冲,显然方才老车夫没让他去闻那油灯让小家伙心里很是不爽,老车夫笑呵呵:“小少爷,慢点儿。” 林杰人顿了顿,回过头:“坤叔,这里……真的是黑店?” 老车夫闻言面露古怪:“怎么说呢,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模棱两可的回复让林杰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小孩子兴奋劲儿过了也就过了,现在有些犯困了:“算了,我要休息了,困死我了。” 一老一小一主一仆很快就找到了甲、乙客房,客房内陈设基本大同小异,一面铜镜、一架木盆、一套靠墙的寝具,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后院停放的马车,安排完自家小少爷洗漱后老车夫就离开了,林杰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不是个认床的主儿,在颠簸的马车里都能睡着的他总觉得这张床睡着不太舒服,他面对墙迷迷糊糊睁开眼,却一下子没了瞌睡——他面对的墙壁上刻着两个蝇头小字:快逃! 林杰人当即翻身而起,却感觉床发出诡异的咔哒一声响声,就好像家里门窗关门一样的声音。 “不会吧……”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客官?您在吗?”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林杰人一跳:“谁啊!” 门外传来声音:“哦,您别怕,我是这家客栈小二,我就想问问您明早需不需要我们叫您起床?” 林杰人连忙开口:“不必了不必了,我家供奉会叫我起床的!” 林杰人没发觉,由于刚刚睡醒又高度紧张,脑子成了一团浆糊,糊里糊涂的把供奉二字给喊了出来。 门外那人沉默不语,人影透过光照在门的纸窗上,半晌没动静,林杰人紧张的开口:“你……你还有别的事儿么?” “没有了,那小的就不打扰了。” 林杰人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走远,才长嘘一口气,然后光着脚悄悄检查门窗,把插栓都插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拖动桌椅将门窗都挡住,做完这些事情后,林杰人才回到床边,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床上被子垫子全部扯到地上,暴露出来的事物映入林杰人的瞳孔,林杰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才让惨叫不至于喊出口。 光秃秃的床板上,一个暗褐色的人形肢体扭曲的烙印在上面,脑袋部分明显有溅射状的痕迹喷出,甚至墙上都沾染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杰人甚至可以闻到刺激人神经的铁锈味道,床板上甚至还有像是人手挠出来的痕迹,鲜血同样深深的沁入其中。 “我这里,就是黑店啊。” 回想起掌柜的那看似和气生财的表情,以及面前扭曲痛苦宛如案发现场的场景,林杰人这才真正的明白,黑店究竟是什么。 第414章 生意起步 坤爷安顿好自家小少爷就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进来就闻到了淡淡的铁锈般的味道,他挑挑眉,闻着味儿来到客房的墙面前,上面挂着一幅似乎为了给光秃秃的墙壁配点装饰的挂画,坤爷伸手将画取下,被画遮掩的溅射状黑褐色斑点和一道深深的刀斧痕迹暴露了出来,看到这里,又回想起自己方才在柜台登记看到的说明,叹了口气:“人才啊。” 由于离阳皇的血洗政策和望机楼的侠士任务机制,官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劫匪恶党,这一路对于原本兴致勃勃想体验江湖凶险的林杰人来说丝毫没有帮助,连带着坤爷自己都有些后悔,考虑着下次是不是带着往山野边缘走动走动。 老实说坤爷在闻到了客栈大厅那霸道的迷香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这家客栈虽然有高手坐镇,但是凭着他坤爷的实力带着自家小少爷逃走还是不成问题的,那批货丢了就丢了,反正这次压货是听从自家老爷吩咐陪小少爷出来体验江湖险恶的,只要小少爷没事儿就行。 结果不知道为何,在那个满脸写着“和气生财”、“我是正经生意人”的掌柜的注视下,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了柜台前,看到了那个所谓的“黑店主题客栈”的简要说明。 想到这里,老车夫耳朵动了动,听到了隔壁自家少爷屋子里传出的动静,整理了一下丝毫未动的衣服,露出笑容,这家店真棒! “小少爷差不过该过来找我了。” …… “黑店主题?” “客栈?” 客栈的客房并不小,可是李镖头和众多趟子手挤在一起就有些局限了,没办法,柜台前老车夫可只登记了自己和那个小少爷的名字,并未管其他人,考虑到这次出门的经费,李镖头只开了一间房。 黑店嘛,人多了也有个照应不是吗? “不错。”李镖头皱眉:“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现在回想一下,那个掌柜的从头到尾都没有释放过恶意。” 方才在客栈大堂险些拔剑又被李镖头摁回去的趟子手恍然大悟:“这就是方才为什么不让我拔刀的原因?” “不对啊。”另一个趟子手皱眉:“那为何那个掌柜的说自己是这里是黑店,还在客栈大堂点迷香,他图什么啊?” “就是啊,这年头迷香这东西可是江湖紧俏货,金贵着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李镖头皱眉:“刚才我在登记的时候看到了柜台上对这家客栈的介绍,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家客栈应该是在扮演黑店经营的正规营生。” 扮演? 黑店经营? 正规营生? 众趟子手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了,这几个词拆开都明白,可这拼到一起怎么就读不懂了呢?李镖头皱眉:“怎么解释呢?”想着想着,手摸了摸客房桌子,一愣,随即起身,这一动作将所有趟子手都刺激得站了起来,有的人甚至都拔了半截剑出来。 再众趟子手的注目中,李镖头将客房里唯一一张桌子翻了个面,所有人面色凝重起来。 这张表面看起来完好无损的客房桌子,底下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痕迹,以他们的经验判断,这些都是兵刃造成的,而且肯定不止一种,而且上面还布满了干涸的血迹! 客房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众趟子手都望向自家镖头,可是在他们眼中,自家镖头却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又将桌子按原样给摆了回去。 “……镖头?”一个趟子手忍不住开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李镖头莫名其妙看了一眼问话的趟子手,摆摆手:“大家早点儿休息吧,天一亮就要赶路了。” 这下所有趟子手更蒙圈儿了:“那……谁先睡?” 一般来说休息都是轮流对调的,基本是一半一半,遇到了紧急情况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然而…… “留一个人,其他人都睡吧。” “一个人守夜?!”听到李镖头安排,所有趟子手都诧异,其中一人开口:“镖头,这可是家有高手的黑店,我们……” “什么黑店?”李镖头不满:“出门在外,最忌讳坏人名声,我都说了,这家是经营的正规营生。”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大家放心大胆的休息就好了。” 没错,这家店可能原本是家黑店,但是联想起柜台空白的账本和客栈大堂崭新的模样,再根据柜台上的客栈说明,李镖头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甚至还考虑着,自己哪天干不动了,是不是也去抢一家黑店自己开个店子玩儿玩儿? 貌似还挺有意思的? …… 伴随着天明鸡叫,众人纷纷背着行囊下楼,昨夜那个武功高强的胖跑堂正在端着水盆洒水,老车夫和李镖头仔细看就发现了这个胖子每次只有一根手指触及水面,可是每次都能洒出大片均匀水花,换做他们二人定然是做不到的,可见此人对力道和技巧的控制能力已经远超二人,这等手段真打起来二人想必也讨不到好。 这等实力坐镇客栈,自己等人还用的着防备? 柜台前,昨天那个满脸笑容的掌柜的依旧是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冲着下楼的诸位拱手:“诸位客官昨夜可曾休息好?” 李镖头和老车夫拱手回应,仔细看就可以看到李镖头和老车夫都是精神饱满,反观其他人却是萎靡不振,一副神经虚弱的模样,而那个小少爷则是满大堂溜达,东摸一下,西瞅一眼,偶尔还钻进桌子底下,再爬出来又是满脸开心,似乎又有了新的收获,丝毫没有了之前乖巧的模样,孩童心性显露无疑。 办理了离店手续,缴纳了高额房费,众人欠着马车从客栈离去,林杰人坐在马车里念念不舍的回过头,昨夜门口没点灯所以没看清,现在白天敞亮,客栈门匾上“黑店”的鎏金大字简直闪瞎人眼。 “坤叔!”小家伙想不过又凑到了老车夫身边:“我们下次还来吗?” 老车夫笑了:“那得看老爷的意思。” “那我可以好好和他说说。”林杰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和自己的那些小伙伴吹嘘自己在黑店住过一夜的事情了。 客栈里,掌柜的将刚刚收到的两个硕大钱袋子抛给莫小小,莫小小面色复杂的打开钱袋子,面色一变,险些爆粗:“卧……这么多钱!?” 莫小小寻思着,昨晚掌柜的好像就点了根从自己这儿买走的走尸虫香?手里这两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都够买半斤了。 “生意还能这么做?” …… 掌柜的哼着小曲儿,溜溜达达的到后厨去准备早餐了。 “一单生意赚了不少,今早的大碗面给每个人加个荷包蛋吧,以后给他们的伙食都加点儿料吧,不然后面忙起来人怕是要受不了的。” 第415章 棋盘落定,满盘落子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传遍整个客栈,一个小丫头抹着泪花面露惊恐,嘴角还带着点儿痕迹,连滚带爬的跑到隔壁房间猛地拍门:“陶叔!我们快逃啊!这里真的是黑店!” 这个小丫头虽然身穿江湖上随处可见的女款劲装,可是布料和做工都是上乘,腰间挂着的宝剑剑鞘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宝石玛瑙,华贵不已,显然是不差钱的主儿,虽然从举手投足能看得出有习武痕迹,可是此刻惊恐完全将小丫头的大脑支配了,只剩下求助的念头。 在发现那个暗道进去后看到的令人作呕的恐怖残忍现场,小丫头昨晚吃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什么宗门骄女,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什么同辈之中无敌手,全是虚假的! 那些小说里面被砍掉胳臂戳伤要害还能和对方大战三百回合最终反败为胜的剧情!还有什么和宿敌相爱相杀同归于尽死在漫天花瓣中安详去世!全是扯淡! 亲眼目睹了肢解现场,现在她知道了,人被杀就会死!而且死的很不安详!很不体面!想到这里,小丫头的喉咙又是一阵蠕动,然而胃里已经没有东西了。 小丫头自然是被发现了,面对黑店下的分尸狂魔自诩江湖女豪杰的小丫头愤然抽剑而上,然而她发现自己在宗门里大杀四方甚至可以打得同门师兄师姐抱头鼠窜的绝世武功,居然不堪一击,在那个变态屠夫面前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要不是自己袖口还有把陶叔路上送的匕首,可以悄悄割开绑住自己的麻绳,自己就和那些碎肉混为一团了! 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要回到家里,我要揭发这里黑暗的一切! 疯狂拍了半晌,门后没有丝毫动静,一个黑影不知不觉的将小丫头笼罩,小丫头回过头,一个浑身带着血痕斑点,手持杀猪屠刀的人站在她身后,露出“和善”的笑容:“这位小客官,您有什么需要吗?” 杀猪刀上血迹斑斑。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串尖叫魔音灌脑,小丫头疯狂倒退,门这时候居然被她撞开了,小丫头抱着最后的希望往屋内爬,她眼中武功高强的陶叔就住在这里面:“陶叔!救我!救——” 声音戛然而止,她印象里举手投足皆无敌的陶叔已经浑身是血,被一把剑给钉在墙壁上,披头散发耷拉着脑袋,看地上超大的一滩血迹,显然是死绝了。 在强烈的恐惧感和绝望感的双重刺激下,让这个从小在宗门里被人碰着惯着、被同辈舔狗吹鼓上天的宗门天之骄女晕了过去。 “我擦!”原本被一把剑钉在墙上死透了的陶叔见状,将自己从墙上拔了下来,身上带着贯穿身体的剑几步跑到昏迷的小丫头身边,紧张兮兮:“是不是搞得太过头了?” 那个追杀小丫头的变态分尸狂魔笑眯眯:“这位客官,这可是您选的套餐,要知道,重症还需重药治,您这位已经可以说是中二晚期了,这么做已经算是温和治疗了,之前的洗剑山庄的公子哥可是被刮了十二道伤口,您这位可是毫发无损。” 陶叔苦笑:“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小丫头我从小看着长大,这次刺激我怕她接受不了。” “那就强行让她接受,我们后续还有《杀上宗门》、《举目无亲》、《全家葬礼》、《天骄陨落》的剧本,您要续费吗?” 陶叔目瞪口呆:“你们这么会玩儿的吗?” 掌柜的撩开披散的长发,露出和气生财的笑容:“客官您说笑了,我这可是专业营生,和玩儿搭不上边儿的,别的地方可没有我们这么专业。” 陶叔哭笑不得,能不专业么,直接把人都吓晕了。 陶叔抱着吓晕过去的小祖宗,苦笑:“我还是先把这位小祖宗安顿一下吧,希望不要有后遗症。” “后遗症?不存在的。” 掌柜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盖在双眼紧闭的小丫头鼻子下晃了一下,原本仿佛陷入噩梦中的小丫头面色逐渐放松,就好似睡着了一样。 “作为专业的,我们可不会留下后遗症这种东西给客户。”在陶叔的注视下,掌柜的耸耸肩:“从现在开始这位将会昏睡五个时辰左右,足够你们把她带回去换身衣服洗个澡丢被窝里面,然后等着她醒过来,再告诉她刚刚她做了个噩梦。” “原来如此!”陶叔恍然大悟:“还有这种操作,不愧是专业的……另外,你这瓶,卖么?” “抱歉,这是我最后一瓶了。” …… 送走二人,莫小小从柜台后面钻出来:“掌柜的,我的走尸虫香的效果没有那么夸张吧?” 掌柜的随手将小瓷瓶放在柜台上,莫小小小心翼翼的打开瓶盖,一条养的肥硕的蜈蚣探头探脑的从莫小小的袖口探出头,蜈蚣肥肥胖胖的,显然吃了不少好东西,整体呈青色,比起其他狰狞扁平的同类,多了几分俏皮和可爱,与其说是蜈蚣更像是蜈蚣和肥蚕的结合体。 这只胖乎乎的小家伙好奇的在瓶口晃了晃,浑身一僵,然后整条从莫小小的袖子中滑了出来。 “小青!小青你怎么了!”莫小小大惊失色,这条蛊虫可是她养了好久才养出来的。 “安心,虽然加了料,但是本身依旧无毒无害,一般是昏迷五个时辰,考虑到蛊虫本身的抗性,闻到的不多的话差不多该醒了。” 对于掌柜的多才多艺莫小小已经见怪不怪了,现在只是对于新配方感兴趣而已。 “好了,收拾收拾吧。”掌柜的笑了笑,将刚刚客人给的钱放在柜台上。 “诶?这才今天第一波啊?”莫小小一愣,但是还是将钱收进柜台。 “没货了。”掌柜的无奈耸肩。 自从林家公子回去后,各个门派势力乃至家族,都将自家涉世未深或者多少有些难以纠正恶习的后人送来,联合掌柜的定制“体验方案”,同时还让掌柜的靠着手里各种药品发展出了一大波客户,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见效快疗效好的“走尸虫香·改”,经过掌柜的手,发作时间缩短了,效果更长了。 这也导致之前的药物基本都用完了,而且从一开始掌柜的就没有想过要靠这个行当赚钱,他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走进江湖势力的视线中。 “现在布局已经布好了,接下来就是落子了。” 掌柜的面露笑容。 既然想和我下棋,就要做好被我秒杀的觉悟,现在第一手我已经下了,你做好准备了吗?时隔百年后的臭小鬼。 莫小小看着露出笑容的掌柜的,觉得这个笑容和之前的截然不同,恶意满满。 第416章 第一手落子 时隔百年,物是人非,很长一段时间掌柜的都处于迷茫状态,因为个人特殊原因能够好像蝉一样通过睡眠反复的死去活来,掌柜的随心所以的改变着江湖的模样,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面的随心所欲,甚至改变了世界的修炼体系。 可以说能做的,想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世界的走向都在向着他预想的方向走,剩下的就只有享受的躺在自己所栽培参天大树下乘凉了。 然而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等真正闲下来的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就好像是不知道多少世之前还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这片江湖上一样,坐在电脑前,玩生存类的游戏,一砖一瓦建造自己的世界后回过头却发现这片世界该有的都有了,自己反而对于这片世界是多余的不安定因素。 这一世醒来后掌柜的打从心底感到迷茫,他可以从零开始,可以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可以开宗立派,甚至可以崩掉原本世界的力量体系给这个世界搭上自己的记号,然而这一世缺乏的仅仅是气血之力的补充;江湖彻底和平了,打个擂台都不允许出人命,也不存在需要争斗的战场了;当年的友人们和弟子们在江湖上也创立了所谓的七大顶尖势力,严格来说自己也是祖师爷一样的人物? 所以自己这一世,该干什么? 现在拖白晓笙的福,掌柜的已经确认现在自己该做的事情。 某个坏孩子,需要被教育啊。 “机关术啊,人的记忆啊什么的,可不是被拿来这么玩儿的。” 掌柜的离开卧龙山藏兵门,那具被白晓笙捡回来的疑似锦毛鼠替身的尸体自然也被带走了,带到这间原黑店的地下室。 说起来也多亏了这家黑店功能齐全,不然掌柜的还得花时间挖个地下室出来。 不过没想到那个小丫头居然一头撞进了自己的研究室,里面机关术机构部件和尸体分离什么的场面确实比较重口,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看到还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动手,不得不说现在的宗门综合素质教育提高了不少,换做以前的年代估计是眼不见为净的开溜了,多亏了和平年代。 和平年代真好啊。 好在后面找借口把这小丫头的口给堵死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去特地灭口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接下来,就是开始帮坏孩子收拾玩具的时间了。” 一只肥胖的鸽子狼狈的从客栈窗口飞进来,在距离桌面还有一掌距离的时候再也支撑不住了,橡皮球一样的跌落在桌面,努力的翻身,将自己背上特制的信鸽专用的包包露出来,发出咕咕的声音。 “辛苦你了,小白白。”掌柜的将信纸从肥鸽子背上取下,莫小小看着这只肥鸽子:“诶,这只不是白晓笙那小子的鸽子么?” 浏览着信纸上的内容,掌柜的点了点头,将这张信纸落在柜台上厚厚的一摞信纸上,显然这种沟通方式已经存在了好久了,白晓笙一直在为掌柜的收集着什么情报。 掌柜的如同大多数私塾先生一般,熟练的整理着这摞杂乱无章的信纸,将这些信纸捏在手里,看上去手上仅是微微用力,厚厚一摞信纸如同雪白的蝴蝶一般从掌柜的手上飞舞出去,化作一片片细碎的纸屑飘落在地上,和尘埃混为一团。 掌柜的拍拍空无一物的双手,走出了客栈,好好的关上了大门,上了锁:“你们准备好了吗?” 客栈门外,马车早就等在门口了,在客栈马棚每天吃香喝辣胖了不止一圈的白毛儿和腊肠,以及郭小道和郭烨二人。 这段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整整小半年,在掌柜的调教下二人每天过着“丰富精彩”的日子。 比起一开始,郭小道整个人气质更为锋锐,和开始一样,掌柜的至今为止没有教郭小道一招半式,只是反复的锤炼着踩脚指和捏手指的本事,丝毫不打算教他其他的东西。 而郭烨则是每天被掌柜的敲打,再加上掌柜的刻意的在食材方面折腾,浑身的气血之力已经彻底活泛开了,比起之前气血郁结的情况,现在的他已经彻底将体内的药力消化干净了,也不复之前的小胖子的模样,整个人恢复了正常人的体型。 一个需要将简单的招式投入实际运用,一个则是需要彻底活化的身体和记忆中的武学相互糅合成一体,简单的来说,二人缺乏的是大量的动手的机会,让一身本事彻底和身体彻底糅合,成为本能一般的本事。 “早就准备好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家伙狼狈的模样了。” 二人身上穿着藏兵门真传弟子特有的红白衣着,宽大的衣袍随风而舞,二人显得飘逸异常。 “卖相不错嘛。”掌柜的笑了笑:“这么帅的卖相,在见到小刀之前可要保持好啊。” …… “都给我去找!” 大批人马正在荒野上以异常的速度和姿态奔走搜寻,卷起大片无辜野草和尘埃。 “这里没有!” “一定要找到!不然会被活活拆成碎片的!” “啊啊啊啊啊!” 这群人原本应该都是荒野上的野盗,至于现在嘛…… “天知道那些家伙现在是什么东西!” 小刀狼狈的将短刃宽刀从地上碎片中拔出来,带起一片坚硬的破碎声音。 小刀回过头,望向身后一众野盗:“也亏了你们没有死掉啊。” 身后的野盗们纷纷处理掉手上的残余碎片,一个个显得游刃有余,老鲍笑了笑:“换做以前我可能还真的就挂了,可是这种层次的耐力,我们现在应付起来可是……”将手从尸体零件中拔出,带起大片的齿轮。 “来啊!再来啊杂碎们!” “完全不够看啊!” “啊啊啊我的大刀饥渴难耐了!” “唔哦哦哦哦哦!” “嗯……” “怎么了?” “总觉得……这个结构,有点儿像那个掌柜教的天工?” 第417章 全搅合进来了 当初在郭小道将“锦毛鼠”的尸体捡回去掌柜的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那就是:既然这里有一个假的,那别的地方呢? 果不其然,经过白晓笙的笔录人的特殊情报渠道,几乎是同一时期,江湖上各个有名有姓的门派都被锦毛鼠“光顾”了一番。 这些锦毛鼠样貌相同,身形类似,就连说话谈吐的细节都几乎一模一样,而上门的理由五花八门,什么来看看老朋友,什么我最近一个小厮在附近走丢了我过来找找,什么你们山门门口为何这么多垃圾等等等等,而最终导致的结果无非就是动手。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锦毛鼠实力居然都不弱。 当年掌柜的推翻旧的内功真气体系,创建新的气血修行之法,但是由于早早沉睡,导致这基本的气血修行之法到了各门各派乃至个人手里,都开出了不一样的花,这果自然也是千奇百怪,以至于现在武学层次五花八门。 路人甲:“哈哈哈,我神功小成,已经达到七重山的境界了!” 路人乙不屑:“才七层?我乙氏神功已经九层了。” 然而路人甲总共才九重山,而路人乙的乙氏神功总共有九九八十一层。 掌柜的离开卧龙山藏兵门前,大致给白晓笙划分了一个实力层次的评判标准。 气血炼体阶段:淬炼四肢、躯干,气血游走声如惊涛游龙,小成。 以气血凝势阶段:可达到气血外放,形成个人独特的“势”的,中成。 踏足以个人之势影响外物,则是大成。 简单的三个阶段让白晓笙的汇报工作轻松了不少。 掌柜的回想起白晓笙的回信情报,所有的“锦毛鼠”实力居然都是中层偏上游,有的甚至是达到了大成,这些人放在江湖上都是不甘平庸之辈,都是不屈人之下,可随时都可以引发轩然大波的人物,这些人物为何甘愿顶着鼠皮为锦毛鼠卖命?要知道踢山门这件事儿对于江湖势力来说可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搞不好就是身陨,然而这些家伙居然做起来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将锦毛鼠的口癖、习惯、行事风格学了个九成九。 先不想这一身功夫和手段,以及这些人为何要为锦毛鼠卖命,现在的情况是锦毛鼠既然敢同时放出这么多自己的“分身”,自然是不怕被有心人盯上,敢这么做,说明有了相当的底气,至于这个底气嘛…… “这位大侠,小的就是鬼迷心窍,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呸,刚才你还说杀人越货,这下就软了?” 马车不远处,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地的匪徒,郭烨踩着的人貌似是他们老大。 刚刚进入荒野不久,掌柜等人扎眼的豪华马车就被人盯上了,这已经是第五批了,让掌柜的感到意外的是这五批野盗丝毫没有潜伏,而是大老远就嗷嗷叫着扑了过来……然后被原地撸袖子的郭檐郭小道二人砍瓜切菜一样的放倒在地。 不过这些瓜菜似乎比以前硬上了不少。 掌柜的上前,随手扒拉过一个躺在地上哼唧的野盗喽啰,郭小道见状惊呼:“小心!” 话刚说出口,那个野盗喽啰目露凶光,猛地一挺身,肩膀处喷出三道黑影,脸上同时露出了得逞的笑容,然而这个笑容在掌柜的看似随手一挥后凝固在了脸上。 三道黑影被掌柜的这看似随手一挥,就像是信手捏花一般给捏在了手上,郭小道看到这一招瞳孔一阵收缩,这一招他太熟悉了,这就是掌柜的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在逼自己练的那一手!而最开始传授的地方,貌似就是在荒野。 “柳叶镖?”掌柜的看着从野盗喽啰肩膀处喷出的暗器,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当初在百花城的时候,因为碰到了柳家二爷,白晓笙顺手调查了一下,似乎柳叶山庄名下的暗器门面遭到了盗窃,窃贼并未对金库下手,而是盗走了大量的暗器。 将手上柳叶镖翻了个面,果不其然,柳叶镖的其中一面似乎被处理过,由于手法粗糙导致柳叶镖飞射路线怪异,不然这么近也不会这么近距离被掌柜的轻易接到手——如果正常的话可能会稍微难那么一丢丢。 掌柜的随手将柳叶镖丢到一边儿,蹲下身子,而那个暗算掌柜的野盗喽啰见状吓得手脚并用想要逃,却被掌柜的一脚踩在手上,疼得这家伙嗷嗷叫,看形状大概是废了,不过掌柜的却不管那么多,伸手就把这个野盗喽啰的肩膀处衣物撕开。看到衣服下的东西,掌柜的眉头微皱:“果然!” 那是一个类似于肩带一样的装置,上面做了简单的机构处理,可以发射柳叶镖,但是这个机构确整体和这个野盗的肩膀融为了一体,血肉和木质机构纠结成一团显得尤为刺眼。 郭小道和郭烨见状,对视了一眼,随手捉了个身边的野盗,撕开这些人的衣物,果不其然,每个人多少身上都有这种血肉和机关术结合的痕迹,严重的甚至整条腿或者整条胳膊都是这种模样。 “难怪这些不入流的渣渣敢这么嚣张,原来是这样。” 郭烨冷笑的不顾野盗绝望的眼神,一脚将野盗的机关术义肢踩了个粉碎,连带着血肉都踩在脚下——这些家伙身上的衣物和挂件一眼就能看出是商贾人士或者江湖客身上的,有的甚至在脖子上手腕上套着金银首饰,这些东西控诉着这些野盗被被杀多少次都不亏的罪行,再加上幼年时被野盗虐待利用的回忆,对付野盗郭烨丝毫不手软。 “柳家……”掌柜的沉吟片刻,摇摇头,这显然就是锦毛鼠得以嚣张行动的依仗之一,作为江湖上最大的暗器供应商,柳家的财富和物资供给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无疑都是顶尖级别的。 而且,既然柳家被拖下水了,那么和柳家世代交好、号称精通锁具研究实际上却是机关术传承大家的司徒家族自然也不例外,至于成果,看这些野盗身上的东西就明白了,不过…… “这种程度的改造,并非易事,这背后定然还有至少是一个的精通人体结构的医师。” 而江湖上最多医师的地方…… 掌柜眼神幽幽望着松门城的方向。 第418章 闹出点动静 墨壤时代晚期,江湖上很是平静了一段时间,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对于寻常百姓并非远在天边,在那个时期,只有依附当地江湖势力才有活下去的机会,那些想着自力更生自食其力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人基本都化作了不知道哪里的一捧枯骨,死的悄无声息,甚至一文不值,剩下的不是成为了流浪者就是走上歧途成为了野盗之流。 墨壤年代彻底宣告终结的象征,就是所谓的官家彻底成立了。最初的官家比起现如今的强势更像是一个和事佬组织,主要的工作就是奔走于江湖势力之间的调解调停工作,这显然是普通百姓最希望看到的,毕竟每次江湖势力的相互碾压受伤最深的都是他们这些驻扎在势力车轮下的底层,有了官家人的调解,省去了不少争端,动动嘴皮就能平息一场腥风血雨,在寻常百姓看来那就是天大的本事,于是乎官家人的声望在百姓心目中也是日渐积累。 而对于官家的调解江湖势力们也是乐于保存实力,毕竟门中弟子的武学实力不是一日而就的,都是需要大量的精力和资源的堆积来打底,很多时候江湖势力之间的你打我杀其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摊开说就是不值一提,为了这些破事儿动刀动剑的每次完事儿不管输赢都是心疼到抽搐,但是双方都是好面子的主儿,不说你死我活起码得争个输赢。有了官家人的调停就不一样了,嘴上叫嚷不休,但是脚下有台阶自然是顺着就下去了,除非是有天大利益或者不世之仇,不然谁会愿意为了那一口食弄得自己身上掉二两肉? 而那些江湖势力能够愿意听官家调停给他们这个面子的原因,无疑是活跃在墨壤时期一刀一剑的那位,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位的行踪,最起码没有听到那位的任何负面消息,万一哪天弄得官家人不太平把这位狠人招惹过来了……啧啧啧,看看墨壤时期那些跳得最高叫得最凶打得最欢的那些门派,牌坊都长草了。那些境外之人更是不说,被杀得至今不敢越过龙舌边境。 官家初成立除了自身的低调处事之外,更多的是靠的这位一刀一剑杀穿江湖的那位的威慑力。 而过了一代之后,江湖开始不安分了,毕竟最长寿的研习霸下盘龙决的磐石老人,如今已经是快接近两百高龄了,身上灰尘堆成了石壳子,石壳子上又长上了青苔,别说是动手,就连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的,就和水底冬眠的乌龟一样,算算时间,那位消声灭迹也差不多到了百岁,没准儿?嗯? 于是江湖势力们又开始不安分了起来,可是当他们再次面对官家的调停准备不管不顾直接动手的时候,却已经发现官家居然已经有了镇压一方的能力,九大门派,十二大城,十八供奉,还有官家的军队,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这些年的调停中暗中发展起来的实力,那个时期的官家已经有了可以和江湖势力掰手腕的本钱了。 再后来,始皇帝正式宣布天下大定,同时开放皇家武库,将无数精妙绝学不传之秘传发天下广而告之,无数被江湖势力精心秘藏的传世绝学被当做百家姓在大街上传放,此举延续至今,造就了如今天下人人身负武学、行武盛兴的局面。 直到离阳皇这一代,基本已经天下大定了。 “有没有那一位的威慑,已经不重要了……吗?” 随手将奏折丢到脚下的火盆中,眉清目秀的书生模样的离阳皇盘膝坐在大殿正中,皱眉:“这都是些什么人,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国师笑了笑:“都是些国老,当初经历过墨壤年代的人,便自以为眼界通天了,这些年的天下太平再加上年岁已大,有些飘飘然了,说些蠢话,不足为奇。” 离阳皇撇撇嘴:“就他们,口气这么狂还敢说自己经历过墨壤年代?天下英雄他们见过多少?不说一刀一剑的那位,跟随其左右的那称号“十章”的十人从消失的那日起就消息全无,这么多年连个假情报都没有过,仿佛从未出现过世上。”说着清秀的脸上逐渐露出玩味的表情:“那老鼠,等不及了?” 小皇帝口中的老鼠自然是指的锦毛鼠,老国师闻言摇头:“望机楼的老楼主最近有些忙,想必是压不住这位了,年纪轻轻,有些狂,一身本事无处发泄确实有些可怜,最近有些矛盾的消息传来,看样子是憋不住了。” 小皇帝一愣:“那位,还没有动作?有笔录人跟着,那位不会不知道吧?” 国师捋了捋白须:“有些我们看来有些奇怪甚至奇异的事情,在那位眼中或许不足为奇,毕竟是见多识广的存在,和我们所站的高度不同。” “那就放他闹大一些。”小皇帝伸手从怀里掏了个果子,皱眉啃了一口,口中不知是苦是酸的怪味汁水打麻了舌头,清秀的小脸皱成一团,一旁的国师见状神色复杂,过了好一会儿小皇帝才缓过来:“多放点人给他。” 国师摇头:“这些年他已经藏了很多班底了,天字牢的死囚都被换走了一大半。” 若是锦毛鼠在场定会大惊失色,他定然想不到自己这些年的动作被看得清清楚楚。 “那就都安排给他,你觉得把看管都迷晕如何?够越狱吗?” “不能够,那些都是人精般的人物,这种程度怕是不够引得那些人起兴。” “那就哗变?” “如今皇宫无军,离阳卫之前被您调到龙舌练兵去了。” “这样啊。” 一老一小在对话中策划着让自己元气大伤的活儿,情绪丝毫没有波澜,就好似事不关己一般。 “那就逼一逼吧。”小皇帝从怀里掏出根黄竹签,递给国师:“就说收到密报,墨壤余党计划霍乱江湖,让十二地支动身,把老鼠的动作逼上台面,顺便把他的那些玩具给个理由正当化的放到民间,注意先后顺序。” “可是有人已经发现了不妥。”国师又递上一纸情报:“望机楼老楼主的消息。” 小皇帝接过情报,皱眉:“这玩意儿真的对实力提升有奇效?” 国师笑笑:“谁知道呢,都是些墨壤年代的技术,不过那老鼠对此投入了大量精力……” “那只是制造些炮灰罢了。”小皇帝甩甩手无所谓:“反正炮灰再多也只有炮灰而已,想让那位现身,以锦毛鼠的本钱来说还不够,得让他闹得再大一些,安排些人,引些被改造过的野盗出来,弄出点动静让九大门派知道。” 第419章 骚乱始 天闻禅宗驻地。 按照惯例每天早上打扫山门台阶的扫地僧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味道,眉头一皱:“血腥味道?”当下也不顾什么山门打扫,反手捏着扫帚提气纵身几步就上了就近的高树探查周遭。 天文禅宗与世不争,不拜佛不上香,不接待香客也不讲佛理,讲究的是修行自我,秉持本心,和江湖上那些满口阿弥陀佛满世界化缘的光头不是一路货色,以至于天闻禅宗的僧侣性子更野,画风和“禅宗”不太和。 “有人倒在中门!”扫地僧一眼就看到了一人伏倒在山门中门,浸出一片血渍,急忙一路小跑到身边:“这位施主!你!” 从惊忧到惊怒只是一秒,倒在中门血泊中的那人被扫地僧正面扶起后突然睁眼面露凶光,伴随着机括声响起,胸口爆射出一片银芒直奔扫地僧面皮…… …… “这就是事情经过。” 天闻禅宗各管事皱眉看着地上草席上的尸体,从胸口到肩部的血肉已经和机括融为一体,坏死的组织结构和狰狞的机关触目惊心。 “你上前来,抬头我看看。”一管事开口,扫地僧上前抬头,只见从肩部到面庞,尽是红点。 管事见状皱眉:“你的不动金刚身练到了什么地步?” 扫地僧回话:“刀剑加身不留痕。” 此话一出,各管事面色一变,其中一人开口:“我天闻禅宗一向以横练功夫为主,江湖上虽然不乏高人,可我不动金刚身算得上是上等横练功夫了,能够在刀剑加身不留痕的身体上留下痕迹,那对于江湖上大多数人来说就是大杀器啊!” “不错,再加上这诡异残忍的手法,很难想象这是个人行为。”主管医药的管事皱眉:“此人被如此安排,想必是死士,背后定有势力。” …… 离心岛处于海外,是诸多海外势力的领头势力,周围暗礁旋涡之多数不胜数,易守难攻,只有一道秘密暗流可出入岛。 这天,一名离心岛的弟子正在岛岸巡逻,忽见不远处一人倒在岸边,看样子是被潮水冲刷上岸的。 离心岛虽然地势险峻,但是却有着丰富的水产环境,不少渔民铤而走险只为了更多的收获,也有不少想入岛拜师的江湖人士想碰运气入岛,像这样被冲入离心岛的人也不只一名两名了。 “又一个。”这名巡岸弟子见怪不怪了,也不靠近,从怀里掏出一只七窍海螺,嘴唇靠近孔窍吹出尖锐的信号,不消一会儿,一队气势汹汹手持兵刃渔网的离心岛弟子就跑了过来。 四人手持渔网洒出,将搁浅那人罩入,其余人将手中叉杆远程投向网中,一连三轮,直到确认网下那人完全死掉之后才收手,显然已经吃过暗器突脸的亏。 “回收完毕!带回去给岛主查认!” …… 西凉湖湖面以下,有处洞天,洞内珍珠嵌壁,反射出来的光芒将洞内照射得恍如白昼。 “除了洞天弟子,若非有奇遇,根本寻不到西凉湖洞天的踪迹,然而近来几日,几乎每日都有不明人士出现在洞口以怪异手段袭击我洞天弟子,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西凉湖湖主看着平铺在自己面前的有明显机括改造痕迹的尸体,皱眉下令:“将这些尸体弄出西凉湖,以免脏了水源,加派人手上岸,分两队,一队去询问周边住民可疑人士踪迹,一队加强湖岸巡逻,注意防范,若发现可疑人士,抓住活口带回来!” …… 虎咆宗万兽山。 一只斑纹猛虎正趴在地上,体型比寻常耕犁的精壮黄牛还要大一半,其体内气血如潮,显然是会行气血之道的有修行的凶兽!此刻这凶兽被两侧各由三名精壮男子共六名男子给按在地上,四肢被铜柱和铁锁困住,就连尾巴都着重关注,整只虎绑成了一个木字,固定四肢足有两人合抱才能抱得住的铜柱都有些变形,可想而知这猛兽的力道有多强,可看着凶兽的面相,竟然是看得出有些委屈。 突然凶兽猛地挣扎起来,伴随着一阵反呕的声音,凶兽猛虎哇的吐出一大片红黑之物,随之萎靡了下去,神色却是轻松了不少,负责按住凶兽的六名大汉见状放开了凶兽,跑到呕吐物中扒拉,从里面找出了有着奇怪结构状的木头。 “就是这个!快禀报宗主!” …… 绮罗绣坊门人弟子皆为女子,其门下弟子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各个貌美如花,皆以纱隔面,而其中佼佼者则被选为绮罗绣女,面纱之下更是有倾世之姿。 如若小看这女子门派便是危险了,门下绝学牵丝荡情袖挥舞间让人目不暇接,取对手性命于迷离之中;而门内炼丹秘典《绮罗丹经》更是天下一绝,据说门内至高秘药绮罗香丹有着夺天地造化,起死回生之能。 墨壤时期,绮罗绣坊坊主带领门下七窍玲珑闭关炼制丹药,仅依靠一派财力物力便是支撑起边荒全线的丹药供给,更是广散丹药派遣门下弟子救济世人,搏出莫大名声。 绮罗绣坊不忌男女之情,倘若真心相爱,女子便可由男方取下隔面浣纱,迎娶过门;倘若遇上负心离弃之人或欲强占之人,绮罗绣坊便会发出绮罗追魂令,与其不死不休。曾有魔宗阴煞宗宗主之子,因垂涎绮罗绣坊入世弟子美色将其掳回宗内逼其折服,哪知那绮罗门人宁死不从,自爆宫丹粉身碎骨以护自身清洁。 绮罗绣坊全派上下勃然大怒,欲发出绮罗追魂令,以十颗绮罗香丹为酬劳聘请天下英雄灭其满门。但还没等绮罗追魂令发出,阴煞宗就已经被各大门派联手所灭。 各大门派均有弟子娶得绮罗弟子为妻,对于那些绮罗弟子来说,此事便是自家姐妹遭难,而那些得到绮罗弟子倾心的男子又有哪一个不是绝世之姿,在各自门派中地位也是数一数二的,其宗门看在自家弟子的份儿上也是同意了这联手讨伐之事。于是在多方联手之下阴煞宗很快就被满门除尽,就连那山门灵脉都给刨了出来。 “我绮罗绣坊从未得罪任何势力,与江湖各道交好,可总是有人认为我绮罗女子可欺。”绮罗坊主语气清淡,但是从其气血将衣袖震荡得荡漾不断可见其勃然怒火:“用尽所有人脉资源,给我查!我要将这机关人背后的势力揪出来,一网打尽!” 第420章 肖老 据说万军门起初是墨壤时期迷失在边境的一支江湖行军所建,其门规制度、山门建造甚至门中阶级皆如军营无二。 当年境外之人趁江湖动乱趁机入侵,试图掠夺江湖武学,万军门掌门见状率领万军门所有门人抛弃建立在丰富资源地界之上的山门,血洗拼杀数十年,将境外之人赶出境内并坐镇边荒山脉,并更是率领门下七杀星攻入境外深处取得对方首领首级而归,对阵放出豪言:“倘若你有搬山之力,我万军门便有千钧之势!有胆来犯!杀你个片甲不留!”此番豪言壮举流传世间,边荒山脉从此得千钧山之名,万军门也因此深受世人爱戴,无数军将虎子皆以投入万军门为毕生荣耀之愿,因此万军门也是九大门派和官家走得最近的一个。 万军门掌门之子此刻正面色变化,他的对面,锦毛鼠正翘着二郎腿没正行似的靠在椅子上:“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 万军门掌门之子沉声道:“我需要时间。” 锦毛鼠闻言眉头一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你不想脱离这片地方去资源更丰富的江湖内地?” 对面沉默片刻,抬头:“你确定这种方法不会有问题?” 锦毛鼠咧嘴一笑:“机关人的制作定然会伤及气血本源,毕竟是靠死物代替活物,可是相对于那些没有资质一辈子只能做炮灰的无名小辈来说却是一步登天,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成活率呢?” “大概十有八九吧?” “这么高?” “当然。” 锦毛鼠自然不会告诉他,这十有八九是致死率,而不是成功率,和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谈话就是好玩儿,轻而易举的就能埋下陷阱,而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这些陷阱一连串爆发后对方脸上的表情和惨状。 “合作,可以。” 锦毛鼠闻言一喜,然而却发现对面万军门掌门之子满脸惊愕,才发觉说话之人另有其人。 “谁!” 锦毛鼠从座椅上一跃而起直扑帐外,他这次前来可是密谈,万万不能被捉住了正身,然而才刚刚冲出两步就听到后脑恶风袭来,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被一只青筋凸起的大手给掐住了脖颈,掼在了地上,一只穿着铁靴的脚如同一柄重锤一样朝着锦毛鼠胸口爆踏,锦毛鼠试图双臂交叉挡住这一踏,然而这一脚去势不止的连同交叉的双臂一起将其踩在脚下,一阵如同青竹折断的声音,这一脚踩断了锦毛鼠交叉的双臂骨骼,顺便还踩塌了锦毛鼠半个胸膛。 一个身披锁甲的大汉双目冰冷的看着脚下的锦毛鼠,然后宛如踹垃圾一般随脚踹开,走到帐篷内,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没出息的东西。” “爹……” “叫我掌门!” 来人正是万军门掌门,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中没有半点温色:“你可知我为何说你没出息。” 万军门掌门之子低头,万军门掌门冷哼:“自古以来,乱世出英雄,不想当将军的兵都不是好兵,手段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兵者,勇诡二字不可分,能找到合作者也是本事,可是你也要找对目标。” 说着万军门掌门拍拍手,外面两个士兵架着半死的锦毛鼠走入帐篷,在自己儿子惊愕的目光中,他伸手噗嗤一声插入锦毛鼠的胸口,锦毛鼠喉咙发出不明的声音,便没了气息,万军门掌门用力掏出一把带着黑红碎肉的碎木碴子,摔在地上:“这就是你的合作者的诚意,区区一个玩具就把你给骗得团团转。” “这……”万军门之子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而万军门掌门自己暗地里实际上也是一头冷汗,若不是空空门飞鸽传出警告想必自己也看不出破绽。 “也不知这空空门哪里来的消息。” …… “这消息嘛,不久就能传遍江湖大小角落。” 掌柜的蹲在一堆机关杂碎面前挑挑拣拣,郭小道和郭烨二人则是气喘吁吁的背靠背瘫坐在地上,而他们周围则尽是一地的尸体和机关碎片。 “如今机关人居然如此猖狂。”莫小小从马车中探出半个脑袋,方才那些野盗呼喝着大老远你冲过来莫小小还以为距离交战还有些空间,结果跑在前排的野盗一挺身居然隔着老远射出大大小小的暗器,吓得她一个翻滚进了车厢,这一路过来莫小小是看出来了,掌柜的车厢强度堪比钢铁,寻常刀剑暗器根本无法破防。 白毛儿卧在地上淡定的嚼着胡萝卜,处事不惊——掌柜的就站在它的正面,有什么刀剑暗器都有掌柜的挡着呢;而腊肠则是撒了欢的在乱战中四处捡东西,大概是和狗的习性脱不了关系,捡回来不少被郭小道和郭烨打断的机关手脚,这货被掌柜的调教得现在看到类似刀剑兵器就往回捡,扩充库存,看到那些被打断的机关手脚也误以为是武器全部捡回来堆在一起,等着掌柜的表扬。 掌柜的笑着摸了摸狗头,看向现场,眼神中却丝毫没有笑意,这些被机关化的野盗群体出现的太早了,这个改造机关人的家伙应该没办法同时制作这么多机关人,除非…… “粗制滥造!” 一根被拆解过的机关手臂被摔在墙壁上,零碎的零件散落一地。 这个阴暗的屋子半空中悬挂着无数密密麻麻的绳索,这些绳索上都吊着各式各样的机关手臂或者机关腿,甚至可以看到近乎类似于人形的上半身或者下半身在半空中无力的悬挂着,看起来阴森恐怖,这些零碎的正下方,一个面容恐怖的老者正愤怒的对自己血肉横飞的桌台上一具被改造过的机关人半成品进行暴力的拆解:“不对!这个也不对!这个错了!这是谁在冒充!谁干的!” 房间的大门打开,一个机关脚掌正好甩向正门方向,来人面无表情的甩手拍下,脚掌砸在地上,此人浑身金灿灿的衣衫,充满着“我很有钱”的恶趣味。 来人正是锦毛鼠。 第421章 走祖宗的老路 锦毛鼠踩过地上的破碎零件,就好像踩过一块垃圾一样,在老者的视线转过来之前挂起亲切的笑容:“是什么让墨壤时期名震江湖沙场的机关大师肖老前辈发这么大的火啊?” 老者转过脸,门口的光纤让长期处于阴暗的室内的他很不习惯,伸出双手挡着脸,室外的光线照射进来,直到锦毛鼠关上门他才把挡住脸前视线的手放下来:这个老者有近乎一半的脸都仿佛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般,萎缩扭曲的伤痕覆盖大半张脸,甚至一只眼睛的眼皮已经消失不见,整颗通红布满血丝的眼珠几乎毫无保护的暴露在外面,咕溜溜的转动显得极为恶心。 “我记得之前已经给过你一批图纸了。”老者对于锦毛鼠似乎很熟悉:“即使是外面那些庸医也能够按照图纸将机关接到人体上。” “那是肯定的,这是交易的一部分。”锦毛鼠笑眯眯的脸在这所阴暗的屋子内极为可怖:“你为我提供图纸,我为你提供素材。” “那你还来做什么?”被锦毛鼠称之为肖老的老者随手捡起一块满是乌黑的抹布,擦了擦手,也不知上面是油污还是血污,随手丢弃后啪的摔在地上,给人粘稠恶心的感官让锦毛鼠的眉梢不禁抽动了一下:“不知肖老发现了没有,最近江湖上多出了很多冒充您作品的产物。” “你知道是什么回事!”肖老眯起唯一有眼皮的一只单眼。 锦毛鼠耸耸肩:“知道个大概,所以想找您想想办法,不然江湖上那些可以用的普通素材就不够我们使用了,高档一点的我们倒是可以用,不过现阶段有些可惜了吧?” 实际上对于锦毛鼠来说所谓的素材根本用不完,野盗就好像是野生老鼠一样杀不绝灭不完,实在不行的话还有难民或者流浪者,要素材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然而这个肖老并不知道。 改造血肉机关人的肖老暴露在空气中的独眼不受控制般的转了一圈,沉吟片刻:“你说的对,我们得想想办法,我们要抓紧时间抢在那个冒牌货之前用掉所有的素材,让那个家伙没有素材用。” 锦毛鼠面色不变心中暗喜,本来想着如何榨干这个从墨壤年代活过来的精神不正常的老鬼肚子里的存货,现在看来不需要自己强行动手了,这还得多亏了那个模仿犯罪者。 “不过究竟是谁在模仿我呢?”这个问题在锦毛鼠脑中一闪而过,丝毫没有停留,然后整个人就沉浸在加快计划进度的喜悦中了。 …… “这里就是松门城?” 郭小道和郭烨二人一个牵着白毛儿一个打量着周围人来人往,有些兴奋。 郭小道只觉得很新鲜,而郭烨却知道这里是汇聚了天底下最好的铁匠大师的地方。 对于藏兵门的门人,兵刃的重要性不亚于第二生命,郭烨作为一个几乎在藏兵门长大的孩子,没有什么是比兵刃更能够吸引他的了,然而…… “想都别想。”掌柜笑眯眯的按住了郭烨:“在你通过我的考试之前,都不要想去用兵器。” 郭烨就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实际上他都不觉得自己能够通过掌柜的考试,不对,他甚至怀疑有没有人能够通过掌柜的考试:“光明正大的暗杀,怎么可能嘛。” “怎么不可能?”掌柜的露出笑容:“只要你学会我教给你的东西,你就能做到。” …… “各位大哥大姐父老乡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精彩的戏法表演!大变活人!凭空变鸟!” 松门城大街上一出河桥边,聚集了大量的人,这些人都围拢在了一起等着看热闹。 “各位!”掌柜的铜锣一敲:“我们是行走江湖的生意人,不信遭遇路匪,钱财都被抢空,只能靠一些江湖手段讨口饭吃!还请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一个银碎不嫌多,一个大子儿不嫌少!” 郭小道、郭烨以及莫小小正在马车前准备着“舞台”——天知道这个马车还能做到些什么,摊开后马车居然可以搭建出半人高的戏台?? 实际上作为藏兵门的门人所谓的凭空变鸟什么的把戏只不过是袖里乾坤基础功的延伸,宽大的衣袍足够放下更多的东西,而这一路掌柜的有事儿没事儿就要求郭烨练习这个,甚至还教了其他有趣的手法,比如什么三仙入洞,铜钱穿绳,抽刀断水什么的,但是这些东西在郭烨眼中除了锻炼得手指更加灵活之外没有其他的用处。 在收获了一堆喝彩和一锣铜钱后,郭烨受不了了,他放下手里的活儿找上掌柜的,他要问清楚掌柜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家中长辈告诉自己跟着他能够学到很多东西,能够变强,可是这么久以来这个男人带着他尽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开黑店吓唬人,打劫路匪或者被野盗打劫,再就是街头卖艺。 是的,自己一身郁结的杂乱药力都是靠掌柜的才能化解开,锦毛鼠来山门找茬也是多亏了掌柜的,这个男人确实很有能力,也很厉害,可是跟着掌柜的这么久实际上现在除了长跑郭烨觉得自己就没学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嗯?”掌柜的一脸莫名其妙:“你想学点儿有用的东西?” “是的。”郭烨脸上带着坚毅的表情:“我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疼痛,您可以尽情的锻炼我,我想学点真正有用的东西。” 掌柜的闻言有些苦恼的插着腰:“这就难办了。”郭烨面色一变:“你不想教我?” 面前这个男人是藏兵门的副掌门,是验证了老一辈传说的男人,有这么一个人来教导,郭烨着实不想放弃。 “我就这么问吧。”掌柜的朝着郭烨问道:“你觉得你厉害还是郭碧亭厉害?” “郭碧亭……啊!”郭烨想了一会儿才想到,这不是藏兵门的开山祖师的名字么!他连忙摆手:“我哪里能够和郭老祖相比,不能比不能比。” 掌柜的又问:“你想不想成为你郭老祖一样的人物?” “做梦都想!”郭烨双眼绽放出神采。 以一人之力开创藏兵门,跻身九大门派,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那不就得了。”掌柜的一摊手:“当年你家郭老祖也是这么过来的。” 第422章 变得真快 松门城虽然靠近边境,但是也是十二大城之一,金玉满堂阁的信物依旧有效,很快掌柜一行人就以极其便宜的价格租到了一间小院儿。 “我要和你单挑!” 郭烨暴跳如雷,但是被金蚕蛊丝牢牢绑在小院树上的他丝毫无法靠近满脸无奈的掌柜的。 而郭小道和莫小小一人抱着干柴一人拎着只兔子回来看到这一幕也是有些无奈,他们走之前郭烨就被绑上了,结果现在还是这副模样。 “要不你给掌柜的说说,让掌柜的给他道歉呗?”莫小小暗戳戳的比划了一番。 郭小道使劲儿摇头:“你是不知道,掌柜的这人看起来随和,实际上犟得很,白毛儿有根胡萝卜就万事儿好商量,掌柜的可不是几根胡萝卜能打发的。” 莫小小听了这话张张嘴也是无法反驳,跟着掌柜的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也是个极其随性的主,就拿开店来说,那家黑店其实最下功夫的不是掌柜的,也不是郭小道和郭烨,而是莫小小,先不说掌柜的做计划算计那些客人用了多少脑子,郭小道和郭烨二人也不过是后厨炒菜大堂跑腿罢了,而银钱折算,桌椅的修复,伙食的开销,记账算钱这些全都是由莫小小来负责,掌柜的把这些都一股脑交给了她,期初莫小小还以为这是掌柜的打算结识江湖势力的法子,尽心尽力还真收到了不少江湖结交的信物,可没想到还没过多久掌柜的说不干就不干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好歹也付出了些心力,说起来最舍不得那间山间小栈的其实是莫小小。 莫小小也是江湖世家,基本混江湖的都知道一个基本常识:实力高强+随性=自我中心意识强。 自我中心意识强,简单来说就是不听人劝,自我主义,而这方面掌柜的绝对是顶尖。 “话是这么说,可是……”莫小小面露难色:“辱人师门就太那个什么了吧?” 就在不久之前…… 掌柜的对郭烨发问:“你想不想成为你郭老祖一样的人物?” “做梦都想!”郭烨双眼绽放出神采。 以一人之力开创藏兵门,跻身九大门派,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那不就得了。”掌柜的一摊手:“当年你家郭老祖也是这么过来的。” 郭烨一愣:“当年郭碧亭郭老祖他老人家也练过这个?” “当然了。”掌柜的乐呵一笑:“卖艺的不练这个练什么?” 郭烨闻言一怔:“卖艺?” “对啊。”掌柜的随手把一枚铜板在手心手背指尖翻滚漫不经心:“当年郭碧亭就是靠这门手艺混饭吃的,不然哪儿来的你们呐。” 然后郭烨就爆发了,自从出了山门郭烨的秉性日渐暴露,多年的闭关非但没有让他修身养性反而性子更加躁烈,当下就和掌柜的动起手来,结果被掌柜的一巴掌把架势拍散给绑在了树上。 …… “叩叩叩。” 敲门声在院前门响起,郭小道和莫小小对视一眼,默契的一同去起身过去开门——眼不见心不烦。 郭小道和莫小小去开门,院子里只剩下掌柜的和被捆在树上的郭烨。 “你这孩子,差不多得了。”掌柜的双手抱怀看着被绑在树上的郭烨:“我不就说了句大实话,你怎么就不信呢?” “呸!”郭烨一口唾沫喷出,掌柜的闪身躲过面露无奈:“你这孩子怎么就听不进实话呢?” “屁的实话!”郭烨涨红着脸:“我藏兵门乃是江湖九大门派之一,地位超然,招数玄奇妙幻,你居然诋毁我开派祖师,说我藏兵门满门尽是那些不上台面的旁门左道奇淫技巧!说这话的就算是副掌门也不能原谅!我今天就要为郭老祖清理门户!” 掌柜的一乐呵,这话说得,要是让那鼻涕虫听了不知道会怎么样:“你看不起旁门左道奇淫技巧?” 郭烨冷冷一笑:“你莫要转移话题,我并非看不起那些谋生之技,我只道你诋毁我藏兵门开派祖师,有本事你这辈子别放开我,要让我逃了,这件事我定要讨个说法。” 郭烨一副你死我活的模样让掌柜的乐了:“这郭碧亭是写自传了还是留文书了?你怎么知道当年郭碧亭没有当街卖艺过?”说着掌柜的眼睛一咕噜,捏着一枚铜板:“这样,我做一个动作你要是能立即学我做出来,我就给郭碧亭道歉,跪下磕头的那种,怎么样?” 郭烨一听当即不闹了:“这可是你说的!” 郭烨不是傻子,打他肯定是打不过这位藏兵门副掌门的,虽然没见过这位出手,但是这位能在藏兵门压制锦毛鼠的,手段实力定然不简单,闹归闹,郭烨还真就没想过和这位动手,眼下这位出了这么个题,在郭烨看来是自取其辱。 郭烨身为藏兵门新一代红白,双目早已开窍,门中长老教授的招式看一眼就能记个七七八八,郭烨如今消化了体内药力更是整体实力拔高了一大截,不过郭烨也留了个心眼儿:“话说在前面,你的动作得是寻常人做得出来的。” 江湖上千奇百怪的招数什么都有,其中不乏错骨折腰的软体功夫,这类功夫得从小跑在药酒里面练,把骨关节磨平了才能小成,这样的招数伤身伤神,练成者二十多岁就会因阴天下雨而关节疼痛,三十岁开始就会行动不便,最多活不过四十岁。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翻个铜板罢了,你看好了。”掌柜的将手平摊在郭烨面前,一枚铜板在手心上平摊着,郭烨全神贯注的盯着铜板,体内气血调动起来,双目附近略微有青筋暴起。 掌柜见状笑了笑,开始了动作,只见铜板在掌柜的手上随着手掌动作翻滚,从手掌到手指,再到手指缝隙,而速度也愈来愈快,到最后即便以郭烨的目力也只能看到铜板化作一道铜黄色的影子在掌柜的手上盘旋,随即消失不见。 “这……”郭烨瞠目结舌,掌柜的扯了扯袖口延伸出去的金蚕蛊丝,解开郭烨的束缚,伸出手在郭烨面前手心手背展示了一番,然后空无一物的手掌在空中一抓,另一只手抓起郭烨的手摊开,然后一巴掌拍了过去,一枚铜板就被拍到了郭烨的手掌心中,掌柜的冲着目瞪口呆的郭烨笑了笑:“到你了。” 刚才就说过,郭烨很聪明,年幼的时候他就懂得如何在野盗堆里讨生活,再后来被捡回藏兵门后一直因体内寒毒辛苦闭关,可脑子却没少活动,这是一枚铜板,可若是一枚镖,一把匕首呢? 在联想掌柜的给自己出的那道题,郭烨忍不住一个深呼吸倒吸一口凉气,当即果断的跪倒在地:“请副掌门责罚!” 掌柜的笑眯眯:“想学?” 郭烨抬起头双目发光:“想!” 掌柜的依旧笑眯眯:“磕几个头看看。” 就在这时,郭小道和莫小小跑进来:“掌柜的外面来了几个怪人……呃……” 郭小道和莫小小进来就看到了院子里给掌柜的邦邦磕头的郭烨。 第423章 苏醒 夜深,卧龙山侧山脚下迎来了一行人马,由干瘦老者带路,后面跟着一个高瘦汉子和矮胖子。 “就是这里了。”带路一干瘦老者翻身下马,指着山口下一条小道,压低嘶嗓:“这条路是无意间发现的,虽是兽径,但也能走人,顺着走可以避开卧龙山正山门,到达半山腰,至于后面怎么走,就全看个人本事了。” 一行人中的矮胖子甩手丢了一锭金灿灿的事物到那干瘦老者怀中,老者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在边角轻咬一口,面色大喜,揣入怀中拱手骑马告辞。 “就这么简单?” 高瘦汉子怀疑:“你可别被那人骗了。” 显然,虽然不缺钱,但是高瘦汉子也不喜平白无故的当了冤大头。 “应该不会。”矮胖子摇摇头:“那老东西是吃这口饭的,虽然武力不高,但是三教九流的总归有些自己的本事和信誉,这打探九大门派的活儿值这个价。” 二人话不多说,驱马上前,虽然靠几人脚力赶路不是很困难,但是考虑保持体力,并未下马,然而几人胯下的马匹临近兽径却死命不肯上前,甚至喷起了鼻沫,扬蹄颠鞍,险些将座上人摔下去。 二人无奈,只能下马。 “这马什么情况?”高瘦汉子皱眉:“莫非闹肚子?” “要闹肚子早闹了,怕不是这兽径有问题。”矮胖子下马将缰绳拴在路边树上:“好了,别多想了,兽径野兽气息繁杂,这马也不过是普通坐骑,畜生有畜生的规矩,不敢入内很正常。我们就自己徒步上山吧。” 高瘦汉子和矮胖子拴好马,并肩顺着兽径入了卧龙山,然而走了还不到几步路,高瘦汉子面色大变,把矮胖子拦下,压低声音似乎生怕惊扰出什么东西一般:“不对,赶紧撤。” 矮胖子一脸纳闷,高瘦汉子面色难看的指着前面的位置,矮胖子顺着高瘦汉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惊起一背冷汗。 前方距离二人仅有十步距离,有一颗老树,树干足有两人腰粗,可树腰中间却是被什么刨开一般,硕大的伤口几乎把老树干刨去一半,那怎么看都是新鲜的爪痕。 “好大的畜生。”矮胖子咽了口唾沫,目视比划了一下,这一爪子要是刨在自己身上估计肠开肚烂跑不掉。 “少废话!走!” 深林野兽都有自己的地盘,而这些野兽有些活得了些年限,就有了智慧,有了算计,变得狡猾起来,有些甚至会偷学招式,极难对付。 高瘦汉子和矮胖子并非害怕这种野兽,二人搏杀能力不弱,但是一旦闹出动静难免会被发现,二人要做的事情可不能暴露。 然而二人未发现,就在不远处的斑驳树影下,一双铜铃虎眼正盯着二人。 …… “再加两人。” 干瘦老者掏出一本小册子,在一页“正”字下面又添上两笔,摇摇头:“这是何苦呢。” 此时老者自言自语的声音不再是方才那般沙哑,单听声音圆润得很,宛如少年,若是熟悉的人听到这声音,定然会认出,此人正是被掌柜的留在藏兵门的白晓笙。 自从藏兵门宣布开山后,几乎每天都有明查暗探的人,试图探查藏兵门的情报,然而作为江湖上最大的情报贩子组织笔录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自然不会让这些三流探子得逞。 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想要保证独家情报,就要使出保证独家情报的手段,更何况,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真的是那么好探查的? 白晓笙摇摇头,收起手上物件,耸肩抹脸,一阵骨骼噼咔作响,手指揉碎面上假皮屑,不到一会儿,干瘦老者便摇身一变,变成了一翩翩少年。 白晓笙被掌柜的留在藏兵门可不单单只是守着那个重伤昏迷的镖师等消息,藏兵门虽然底蕴深厚,但是明面上的年轻一辈着实跟不上趟,这么多年的封山未曾经营周边势力的藏兵门在人手方面确实匮乏,使得藏兵门的门人要跟上如今的江湖节奏,着实有些吃力。 白晓笙牵着马,绕着山脚回到正山门,遇到一樵夫,大晚上的,樵夫举着火把探了探:“哟,小白先生,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山脚下啊?” 白晓笙和这樵夫也不陌生,笑道:“夜晚睡不着,出来跑跑马,放松一下。” 樵夫摇头:“山间夜风寒骨,可别冻坏了身子,快和我回村吧。” 白晓笙问:“怎么这么晚还出来砍柴?家中柴火急缺?” 樵夫爽朗一笑:“缺倒是不缺,就是前些日子隔壁王婶子家的鸡夜晚老丢,我寻思着出来转一圈,看看能不能逮着偷鸡的畜生,顺便折了些柴,也不算白出来。” “逮着了?” “看见了个尾巴,给了一斧子,估计吃疼,有段时间不敢冒头了。” “手脚真利索。” “哪比得上小白先生啊。” “哪里哪里。” 二人一路相互恭维,上了山。 …… “呼……呼……” 卧龙山后山林,一个浑身是伤的人跌跌撞撞的出了山,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只哨子,使劲儿吹了一声,便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不到一会儿,一人闻声纵马前来,看到地上倒地那人面色大变,不等马停就翻身下马,几步将地上那人提起,再带着那人飞身上马,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驾!” 马匹闻到血腥味道再加上座上人的催促,驮着二人撒开蹄子急速离去。 “都死了!?” “是,根据残存探子描述,那人樵夫伪装,三息的时间就几乎将一队暗探留在卧龙山中,仅剩一人苟延残喘,据残存探子回想,死掉的暗探皆被一招开喉,疑似高明暗杀术,但是看不懂路数。奇怪的是,残留一人看似重伤,但是最重的一处致命伤乃是脖颈的一处伤口,其余皆为皮肉伤,并不致命。” “这是在警告!不愧是九大门派之一,底蕴深厚令人发指,封山十余载居然还有这般高手……传我命令,卧龙山周边所有分舵,全部放弃手上经营的营生,全数返回总舵!再书信一封,祝藏兵门开山出世,备厚礼相送!” “是!” …… 就在掌柜的带着郭小道、郭烨和莫小小等人离开卧龙山藏兵门后的几日,卧龙山陆续走出菜农、樵夫等等男女老少,纷纷接手了藏兵门周边的势力营生。 而在就这几日的功夫,顺风镖局的镖师王震,醒了。 第424章 上门来 “查明荒野异动?” 郭烨之前赢了锦毛鼠,获得了离阳卫的资格,锦毛鼠留言离阳卫的任务不久就会派下来。 郭烨一手抖开字条,一手捏着找上门的鸽子:“可这鸽子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的离阳卫令牌。”掌柜的从郭烨手里接过鸽子,手里掂了掂,挺有分量,不过距离白晓笙的小白白还差点儿。 郭烨诧异的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令牌,正面用金子化水,浇筑出“离阳卫”三字,反面则是刻着“藏兵门”三字,刻字中间被黑色填充,隐隐闻得到令人作呕仿佛铁锈的味道。 “鸽子血。”掌柜的随手把鸽子抛出去,鸽子恋恋不舍的围着众人飞了一圈才离去:“饲养鸽子的人在鸽子还小的时候就给鸽子喂秘制饲料,让鸽子自带特殊气息,两只鸽子一起养,培养感情,再经训练,直到两只鸽子可以顺着对方气息相互找到的时候,将其中一只鸽子杀掉,秘法炼其血肉精华,铸入令牌内,另一只鸽子就可以跟着气息找到手持令牌之人。” “听着和养蛊怪像的。”莫小小听得津津有味,莫家也有子母蛊,感觉这路数差不多。 郭小道皱眉:“查明荒野异动?这也太含糊了。” “不含糊。”掌柜的笑笑:“范围已经给咱们缩得很小了,可以被称之为荒野的位置不多,至于异动,荒野因为野兽、野盗、流民、难民、逃犯、逃兵、商队、江湖客,这些鱼龙混杂七七八八的全部混在一起,总归没安宁的日子,所谓异动自然是不正常,反观之,荒野里安静过头的地方,就是咱们要找的地方。” 郭小道、郭烨和莫小小听掌柜的这顿分析,目瞪口呆。 郭小道是村民出身,没想过里面一句话有这么多条条框框; 郭烨则是从小在藏兵门被养大,小时候虽然在野盗窝折腾,但是终归是没见过世面的; 而莫小小,从小是莫家宝贝疙瘩,虽然性子韧性十足,肯吃苦耐劳,出来在家虽然也多少了解过一些条条框框,但是自从跟掌柜的达成交易后就懒得动脑子了,一时半会儿脑子生锈也没转过来。 “那咱们赶紧动身吧?”郭烨跃跃欲试转身就要回院子里收拾东西,身为藏兵门红白他也知道自家究竟有多少师兄栽倒在了这离阳令的任务上,他倒要看看这离阳令的任务里面究竟藏着些什么妖魔鬼怪。 “我记得小刀的家当也是在荒野里边儿?”郭小道摸着下巴——最近他嘴边儿开始长胡子了,毛茬茬的,怪不习惯的,没事儿就用手摸摸。 “估计不能。”莫小小枕着手臂趴在小院儿的桌上:“那小子好不容易才拿到了侠士资格的证明,再回去做野盗不是自断侠路么?” 就在这时,一苍老声透墙传入院内:“你们真以为侠士资格考试通过了就结束了?” 郭小道喝声:“什么人!” 这些日子郭小道在努力磨合自己的身体和体内的气血,也多亏了老郭小时候给郭小道打的底子,各种路数的锻炼和珍贵药浴使得郭小道的身体可塑能力极强,免去了郭小道磨合期间的不少麻烦,虽不说一步飞升,但是实力也有了不小的进展,五感窍穴尽数开启,已经进入了气血炼体阶段,气血无时不刻游走浑身淬炼四肢、躯干,全力运作气血游走声如惊涛游龙,已达到小成,隐隐有了以气血凝势的趋势,可即便是这样,郭小道也丝毫没有在那苍老声音响起前听到任何人靠近的动静。 郭烨更是面色难看:“这么快就找上门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可还没开始撸袖子就让掌柜的给按住了,只见掌柜的笑眯眯:“别急,来着路数正道,非友非敌。” 还不等众人有何动静,反插在小院儿门上的插栓咔哒一声自己弹开了,门也嘎吱一声无人自开,一衣衫褴褛的老者捧着个豁口破碗。 “丐……丐帮?”郭小道目瞪口呆:“还真有这种帮派?” 掌柜的马车里有不少乱七八糟的杂本小说,其内容天马行空,情节曲折离奇,郭小道也深中其毒。 而郭烨的重点则偏向于此老者开门的手段,他还记得掌柜的说过的话: “江湖上总得有一个实力层次的评判标准。 气血炼体阶段:淬炼四肢、躯干,气血游走声如惊涛游龙,小成。 以气血凝势阶段:可达到气血外放,形成个人独特的“势”的,中成。 踏足以个人之势影响外物,则是大成。” “……个人之势影响外物。”郭烨回想起方才门栓自动,门户自开,喃喃:“这是个高手。” 郭烨说这话仅仅也只是自言自语,甚至唇齿几乎未动,可门外老者却是连连摆手:“哪里的话,少侠高看老朽了。” 郭烨闻言瞠目结舌:“这你也能听见?” 老者咧嘴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黄牙:“耳朵灵敏些罢了。” 掌柜的面露惊喜之色:“哟,这不是城主大人吗?您怎么在门外等着呢?”掌柜的几步来到门口。 郭烨、郭小道和莫小小相互对视,六眼懵逼:“城主?” “给你们介绍一下。”掌柜的在门口向众人介绍:“门口这老者便是松门城掌管着,此地界的顶级武力担当,以一人之力镇压一地的宋清风,宋老城主。” 宋清风有些僵硬。 当初掌柜的刚刚苏醒,一身性子还未收拢归来,颇有些当年墨壤年代的气概,而宋清风也知晓掌柜的当年些许“壮举”,本身年轻时干过些荒唐事儿,本身心里就有鬼,再加上当初掌柜的刚刚清醒,墨壤年间一身如鬼似魔的气息将宋清风吓得不轻,供爹一样供着,然后再送神一样送了出去。 可谁知道还没过几个月呢,这尊瘟神又回来了。 宋清风还以为自己的事儿发了,想着被找上门还不如主动来自首,看有没有余地。 结果,这算什么? 宋清风看着面前这个和气生财的掌柜,老脸懵逼:这货谁啊? 第425章 两个目的 宋清风看着面前这个满脸和气生财的男人半天没反应过来,晕晕乎乎的就被拉进院子里,坐到了位置上,面前摆上了刚刚冲泡的劣质茶水,原本心底里已经做好了生死恐怖的思想准备已经成为了阻碍思考的障碍,导致一时半会儿脑子转不动。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茶壶已经空了,耳边传来窃窃私语: “这老头真的是松门城城主?” “看人不能看外表,江湖行走老弱病残不能惹,这是老一辈的教训。” “可是他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么厉害的人,进来半天了就只知道喝水,这都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 “咳。”宋清风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既然事已至此只能当无事发生,那位这般作态想必也不是要翻旧账的模样。 松门城和其他主城不同,松门城里大多以铁匠匠人和药师医师为主,多数来历错综复杂,来松门城也只是为了寻求庇护,小打小闹也是点到为止,遇到事情根本不需要血松卫出门面,自己就能解决,而宋清风见状也是乐得清闲,如此这般血松卫所处理的事情就要少得多,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监督和“处理事故”,是松门城最强大的暴力情报组织,所以掌柜等人来到松门城途经血松林的时候宋清风就已经接到消息了。 然后就赶紧跑到城外难民堆里躲着了。 这人呐,越老越是惜命。 而躲了这么些日子,听着盯梢的血松卫汇报,好像这位也没有找自己麻烦的意思,于是便大着胆子来了。 “大人,您要不要再来杯茶水?” 掌柜的笑眯眯的拎着一壶茶走过来,感受着胃部几乎溢满的荡漾感,宋清风连忙起身:“不敢劳烦,不敢劳烦。”宋清风脸上堆笑连忙接过茶壶摆桌上——他喝不下了。 掌柜拱手:“不知城主大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宋清风笑脸僵住了,总不能说:“我是来主动试探看你翻不翻我黑历史的”吧? 就在宋清风找不到话题坐如针毡的时候,郭小道凑过来:“城主,您说侠士资格考试还有后续?” 宋清风看着面前的少年郎顿时好感倍增,满脸慈祥:“那是自然,侠士资格那是江湖上的特权阶级,如果不控制把关,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凑运气混进了侠士的队伍里,望机楼也是面上无光。” 一旁竖着耳朵的莫小小不留痕迹的抹了抹心虚的冷汗。 “那后续还有考核?” “那是自然。”宋清风道:“考取了侠士资格后,望机楼会派遣人员发放指定任务。” “指定任务?” “所谓指定任务就是对指定某人要求完成的专项任务,任务往往会比诸如抓贼、护送之类的任务要复杂,难度不会太高,但极其考验新人侠士的综合素质。话说回来……”宋清风话头一转望向掌柜的:“之前那位小白先生为何不见踪影?” 宋清风慌得一批,这笔录人一脉神出鬼没的,万一有点儿什么黑料被抓到了…… 掌柜的显然知道宋清风在担心什么:“我家小伙计在卧龙山另有私事儿,就不劳城主大人费心了。” 若是之前掌柜的没准入会利用白晓笙的不在场吓唬吓唬这个老小辈,但是在藏兵门接触到那具被折腾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之后掌柜的就改变主意了,当初世道环境恶劣掌柜的好不容易把江湖风貌修正得和谐了一些,他决不允许这种旧时代的邪门歪道出来搅风搅雨。 不过现在似乎平静得让一些小崽子耐不住寂寞,掌柜的决定讲讲道理。 掌柜的笑眯眯的朝着宋清风拱手:“有件事儿想麻烦城主大人……” 郭小道送宋清风离去,郭烨摸了摸后脑勺:“他真的是城主?” 在郭烨心目中城主定然是整座城池最富有的人,但是方才宋清风那副要饭模样着实让人看不出丝毫富贵模样。 “以貌取人要不得,保不准人家有什么怪癖呢。”掌柜的摇摇头,郭烨虽然有些机灵劲儿,但是江湖经验还是太少。 掌柜的这番来松门城主要目的有二,其一就是在松门城找寻将活人制作成活体机关人的医师线索,松门城是汇聚了不少灰、黑背景的医师的好地方,甚至有的医师至今都未老实过。 而另一方面就是找松门城城主宋清风帮忙,借他多年经营的名望查找荒野情报。 荒野中什么人最多?自然是难民和流亡者,宋清风仁爱大名传遍江湖,不少逃难者和流亡者都慕名千里迢迢赶来松门城,从这些难民口中稍加推敲就能得到不少情报,也使得松门城成为了最大的江湖环境情报点。 白晓笙在卧龙山收集消息,联系上白晓笙利用笔录人的渠道查找异常的荒野区虽然方便域,但是眼下掌柜的对于死者复活的情报还是有些在意,自然不会让白晓笙分心查找别的消息,而眼下宋清风的情报网就是最合适的替代。 当天傍晚。 “虽然我考虑过以你在难民中的威望速度会很快,但是这么快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掌柜的将宋清风迎进门,宋清风笑了笑:“我这也是运气好,最近的难民中有一个是之前在荒野干野盗的,我带您见见去?” 掌柜的欣然点头。 一路跟着宋清风被拦了数十道,光是街面盘查都有双手之数了,多亏了宋清风没把城主令牌弄丢,不然连城主府都进不去。 “我一直以为自己就够低调了,没想到宋老城主更深谙此道。”掌柜的开了眼界,好歹也是一城之主,结果连自家大门的门卫都不认识他,要不是及时掏出城主令牌,城主府的门卫棍杖就要举起来了。 “小小癖好,见笑,见笑。” 穿梭在城主府,来到松门城大牢,掌柜的跟着宋清风走进去,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疤脸汉子被关在牢中,掌柜见到此人眼神一凝,因为此人左臂前小臂明显是木质机括结构。 见到来人,此人连忙扑上来告饶:“大人,大人我不做野盗了,真的不做野盗了,您放过我吧!” 听到这话,掌柜的心中有数了。 野盗又不是从地里自己长出来的,荒野里的野盗有逃兵,有起了邪念的江湖客,而更多的则是受不了吃苦的流亡者或者难民,总归是难民转行的,都是受不了吃当流亡者、难民的苦才起了邪念,如今宁愿做回难民也要离开荒野,自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清风冷笑:“少跟老夫装乖,之前在城门口的嚣张劲儿去哪儿了?废话少说,问你一句你答一句,若是配合得好,老夫放你一马也不是不行。” 第426章 禁忌手段 有了宋清风的承诺,这个阶下囚倒也及其配合,除了松门城一城之主的口头承诺,想必那个使得他主动逃离野盗生活的因素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掌柜的从疤面野盗汉子口中得知的情报不多,但是都是些不错的收获。 疤面汉子自述中,他原本是荒野边缘散乱团伙中的一员,今天跟这个组团,明天和那个搭伙,后来被荒野的野盗首领们收编,有时候是难民,有时候是野盗,后来一觉醒来就成为了荒野势力中的一员,胳臂也变成了现在这样。 “被野盗首领们收编?” 通过疤面汉子的自述区域,掌柜的推算应该就是在小刀的地盘附近,而和小刀接触掌柜的也没少了解那片地方的情况:“据我所知你讨生活的那片地方是被分成了四块儿……” “那是以前!”疤面汉子生怕被丢回荒野,连忙表现:“现在整个荒野已经是铁板一块了,野盗首领们被整合到了一起,现在那片荒野已经有主人了,搭上了帐篷,还有固定巡逻的队伍……” 在这个疤面汉子的描述中,一个散乱的初生势力的轮廓逐渐浮现在面前,掌柜的和宋清风对视一眼,野盗这种不入流的势力即便是凑在一起也成不了什么事儿,因为野盗心都是散的,就拿面前这个来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卖的干干净净,只不过…… “你说你一觉醒来是什么意思?”掌柜的皱眉:“你不是自己找上门的?” “不是不是。”疤面汉子连忙摇头:“大家都不是傻子,野盗万一成了气候被人发现了,将会面临围剿,我也不是傻子,可是当时确实挺诡异的,晕的乎的就答应了,而且还给了每人一颗药丸子,说是大补丸。”说到这里,疤面汉子一口唾沫吐地上满脸忿忿:“什么大补丸,那就是毒药!” 据疤面汉子描述,吃了“大补丸”的野盗确实武力大涨,而且似乎失去了疼痛感一般。不过疤面汉子偷偷的把“大补丸”吐掉了。 “哦?照你这么描述,这大补丸对于你们来说确实是好东西啊,你怎么不吃呢?” 疤面汉子和掌柜的聊了半晌,也知晓面前这位才是主角,而且似乎也不是霸道的主儿,心态逐渐放松,“腼腆”一笑:“要是这世上有不劳而获的好玩意儿,就没人当野盗了。” 掌柜的笑骂:“你倒是个明白人。” 疤面汉子笑憨憨,此时的他更像是村头的抠脚村民,而不是杀人不眨眼的疤面野盗。 一旁的宋清风目瞪口呆,这才多大的功夫,这位就已经和素不相识的野盗聊上线了,这已经不是话术可以解释的了。若是郭小道在现场肯定会嗤笑:这算啥,这位掌柜的可是一天功夫就和整个门派混熟了的主儿。 “你就不怕被人发觉?” “我算哪根葱?平时卖卖力就成,疼就忍着,没多大事儿。” 聊天打诨了一会儿,掌柜的再次直奔主题:“你可曾见过把你手臂变成这副模样的人?” “没有。”果然不出掌柜意料,疤面野盗汉子皱眉:“我就是睡了一觉就发现自己手变成了这副模样。”说着还动了动手臂,机关手臂也随之开合:“一开始以为这玩意儿是个死物,结果发现通过肌肉可以控制,一开始我也是惊恐甚至愤恨,但是时间长了发现对于我们这些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食吃的野盗来说,多了一根没知觉还能动弹的手臂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那你有没有见过不像是在荒野上厮混的人出入荒野?” “这个有。”疤面汉子开口:“有几个江湖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清风老眼一斜:“你有资格说别人?” “那可不一样。”疤面汉子摇头:“我只能算作恶多端,但是那帮江湖客,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味儿,那是长期泡在人血里面渗进骨子里的血味儿,比起我,他们才是十恶不赦。” 能让荒野作恶多端的野盗觉得十恶不赦,掌柜的倒是好奇那些是什么人物,是幕后黑手?还是仅仅是棋子? 现在掌柜的想要了解的东西基本都了解了:荒野异变的地点,异变的原因大概也知道了,但是唯有一点不清楚。 掌柜的敲了敲疤面野盗的机关胳臂,发出沉闷的声音,掌柜的皱眉。 见掌柜的皱眉,宋清风开口:“有何不妥吗?” 掌柜的摇头:“这手臂质地虽然为木制,但是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木头,起码是铁木一类的坚硬木材,我在想,那些给野盗改造的人,如何将这些材料给带进荒野的。” 荒野那么多野盗,想要达到方才疤面野盗汉子所描述的规模,材料运送方面不说大张旗鼓但是起码绝对不会悄无声息。 “有见过运送材料的车队吗?” “没有。” 盘问了半晌,掌柜的确信面前这个疤面野盗汉子肚子里确实没货了,才和宋清风出了监牢。 告别宋清风,掌柜的回到小院,见三人都在院子里似乎在讨论什么,见了掌柜的回来,郭烨眼神一亮。 “情况有些麻烦。”掌柜的将从疤面野盗汉子那里得到的情报拿了出来:“现在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有不明人士在荒野搞事情。” “但是离‘查明荒野异动’的要求还差很远。”郭烨掰着手指头:“起码得知道是谁在搞事情,在搞什么事情,怎么搞事情的,搞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和掌柜的呆久了言辞似乎都会变的怪怪的。 掌柜的耸耸肩:“首先得知道那些用于改造的原材料从何而来。”掌柜的可不相信有人能够从原材料发源地开始挖地道到荒野。 “说实话我有点不敢相信。”莫小小掩着嘴面色发青:“真的有将死物于血肉结合的手段吗?” “有的哦。”掌柜的悠悠回答:“早在墨壤年代就有这么一种技术——禁忌机关术。” 第427章 小黑脸登门 当年某人一刀一剑杀穿整个江湖圈,而当年雏形初立的皇室则是趁虚而入,二者一个挫骨一个扬灰,将大好江湖传承撒得满天下沸沸扬扬,使得江湖传承散落天下各地,各江湖势力中秘不外宣的立足之本也就此公之于众。 受墨壤年代影响,如今世上盛行气血手段、武学功法,武学不再被江湖独占,更多的平民得以习得,甚至以武谋生,这些皆为当年墨壤年代的“后遗症”。 但是当年墨壤年代如此动荡,却依旧有数支江湖流派未曾落寞,甚至越做越大,其中最具代表的就是养蛊第一世家的莫家,也就是莫小小的老家。 而另一家,则是司徒家。 “就是这里了。” 白晓笙整理了一下衣衫,踏入了位于闹市最繁华区域的一家铺子。 “欢迎客官~” 前脚尚未踏入,便听到柔腔软音的招呼,铺子门口侍立着两男两女,皆是在最好年岁,模样俊美俏丽。 见白晓笙目光寻入,那两名接待侍女面颊飞起两朵红云,双眼汪水,身形有些扭捏,但是眉目却是热情洋溢,显得内媚诱人,白晓笙心中直道厉害,是个正常男人见到此景想必定会想入非非,可惜作为一个笔录人,白晓笙什么真是没见过? 还不等白晓笙有所动作,靠近些的侍女主动上前挽住白晓笙的胳臂,一股淡淡幽香混着少女的气息飘向白晓笙。 白晓笙刚闻一口立刻闭气,内心骂骂咧咧。 为了揽个客居然连那风月春闺的轻效春情药物都用上了。 想来若是来的女客,那另外两男侍从想必也有自己的绝活吧? 这里真的是个锁店铺子? 没错,若不是门口牌匾上挂着锁匠招牌,白晓笙还真以为自己进了什么不得了的高级会所来着。 江湖上只要有镇子便可看到类似的锁子店,若是仔细看的话便可发现这些店铺的锁匠招牌上隐蔽之处有云纹的暗纹记号,根据笔录记载这个记号便是司徒家的标记,根据标记的不同代表意思也不同。 若是单云纹,便代表这家店铺有司徒家的门人弟子坐镇;若是双云纹,这店铺内便是有外门执事当家;若是三叠云纹,便代表着这铺子里最起码有个司徒宗家的人在经营这家铺子。 而白晓笙进的这家铺子,这牌匾上满满当当全是云纹! 任谁都想不到,这家铺子,就是司徒世家的正大门! 白晓笙由侍女带入铺子,这家铺子是整条街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家,铺子内琳琅满目尽是锁器匙具,由沉木为案红绸为底,显得极为华贵,这些锁具不乏市面常见的款式,店铺内有不少客人在侍女或者男侍的介绍中挑选自己心仪的锁器。 白晓笙默默的观察的一番,这些人无疑是达官贵人,不过想来也是,如今世道家道极端,用得起锁子器具的都是家中小有积蓄的富家人,平民百姓多半会选择一个隐蔽的地方挖坑埋起来。 白晓笙任由侍女带着在店铺内逛了一圈,佯装不耐:“都是些破铜烂铁,看不出什么安全可靠,小爷我给我家掌柜办事儿要是带回这么些玩意儿回去,少不得一顿骂,你们就这么害小爷我?” 此番话语气短促且疾言厉色,再加上白晓笙眉目稍稍动作,一个年少轻狂被自家主人惯坏了的恶仆小厮形象活灵活现被白晓笙演了出来。 而那少女也不是省油的灯,见白晓笙不是一副好相与的模样,一副垂首欲泣的委屈模样立刻表现出来,换脸速度之快让白晓笙都为之一愣,随之一个年岁稍大的侍女碎步赶来,先是给白晓笙一阵道歉,随后当着白晓笙的面口头教训了那少女一番,将其挥退。 白晓笙见状挑挑眉,不愧是司徒家看门人,一手连消带打玩儿的贼顺溜。 这侍女冲着白晓笙温尔一笑,整个人气场圆润,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点到为止,从出场到现在都不曾给白晓笙机会发难,竟是让白晓笙错以为自己看到了谁家深闺大小姐。 若真是谁家小厮,怕不是真让这侍女的气场给压下去了。 白晓笙拿捏了一下气质,冷哼一声,作出“从自家主人那里学来的”一副有些生硬的“大人大量不再追究此事”的模样。 白晓笙选择拜门的角色定位是有过考虑的,行走江湖白晓笙有着多重身份,这笔录人组织全凭喜好行事在江湖上可以说颇有些名声狼藉的味道,不可用。 如今掌柜的已经和天下养蛊第一世家的莫家搭上了浅浅的线,那么自己以掌柜的手下的小跑腿的名义来拜访天下第一机关世家,沟通沟通生意经,打打关系也不为过吧?毕竟莫家虽然没落,但是底蕴依旧浑厚,扯着一个天下第一的合作者的身份来拜访另一个天下第一,也不为唐突。 毕竟商人嘛,有来有往,可没有来,哪里来的往? 白晓笙面皮嫩,年岁也不大,倒也符合给自己设置的定位。 白晓笙任由这个侍女将自己带入客座,安顿好白晓笙后侍女为白晓笙取来一本厚重的目录:“这位客官,咱们家的锁扣按子全都在这儿了,您看看有没有您相中的,我去差人为您取来过过眼。” 白晓笙看都不看这所谓的目录,伸手拿起掂了掂,不屑的一笑:“厚是挺厚,你们司徒家就用这些玩意儿来糊弄我?”说着在侍女面色骤变的当口将目录摔进侍女怀里:“都是些破铜烂铁的垃圾。” 侍女一身圆润如意的气场被白晓笙白瞎的闹腾给破了个干净。 这人毫不讲道理的嘛!看都没看! 侍女自觉不是白晓笙对手,无言鞠躬身退,半盏茶后,侍女便回来了,身后还带着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守店汉子,侍女伸手一指:“就是他捣乱!” 白晓笙冷冷一笑:“这就是你们司徒家的待客之道?” 为首汉子走前一步,冷声:“恶客不在此道内。” “恶客?”白晓笙反倒站起,搬起凳子上前一步,站在凳子上刚好与这汉子额头贴额头双目平视:“我来司徒家为的可不是这些糊弄人的东西,你若是觉得你司徒家的名声就是靠这些破烂玩意儿堆起来的,那就当小爷我今天没来过。” 现场气氛极为紧张,几个大汉都围着靠拢了过去将白晓笙包围住,气氛如同火药桶一般,一触即爆,就在此刻! “且慢!” 第428章 司徒家的算计 江湖上门派犹如江海之游鱼,多不胜数,其中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倒也养出了不少庞然大物,这些庞然大物平日不显山露水,但是其存在本身便是实实在在的威慑力,即便是自家功法暴露了出去也自傲“此法老子天下第一”的霸气令那些二流三流的江湖势力自叹不如。 而除了武学功法之外,不少江湖奇技秘术也散落不少,其中最为知名的便是毒、蛊、机括、阵法,这些手段若是运用得当也不亚于那些所谓的高手,甚至威慑力更高,然而现如今的江湖上使用这些偏门手段的江湖客却是少之又少,原因无他。 无法入门。 江湖上不少传承都不会留下有迹可循的记录,往往那些刻画在石壁上又或留下羊皮卷、石像阵之类的传承的江湖高人都是身陷囫囵绝望之下留给自己心中的一个念想,那些民间广为流传的江湖杂记中描写的掉落悬崖山洞习得绝世武功,习之后逃出升天——这都是扯淡,要是学会了就可以逃出来,那死成一滩白骨的高人怎会在这里等着你? 若是白骨有魂,定然会欣慰一笑。 哟,有人来陪我了。 一方面这种做法是为了保证自身流派的神秘度,俗话说遇敌知其根底方能百战百胜,若是自家的手段被人摸回去研究透了,再见面不得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也只有那种修习起来靠拼命和狠劲儿的功夫不怕人研究。 天闻禅宗的不动金刚身就是这种功夫,不动金刚身这门功夫拼的就是熬打,让自己身体的气血打碎了揉烂了让身子骨彻底吸收,这种练法在刚刚公之于众的时候让所有窥贪的人都研究到怀疑人生——这玩意儿真的能练?确定不是一种刑罚或者……一种死法? 另一方面,这种做法有利于增强团队的凝聚力和对团队的掌控力,一个门派通常会将自家武学拆成数份,更有丧心病狂的会拆成数十份,让门派弟子以所谓的功绩或者贡献提升在门派中的地位,而这些被拆散的武学只有达到相应的地位才会得到下一卷,而最高掌权人则是会将通篇中最难以被人发现的破绽摘出来,或者干脆就创造出相应的破解之法,这总行为俗称留一手,这种手段一般只会口口相传,从不留记录,万一泄露了出去,一个不慎经营偌大势力就相当于白手送人了。 而那些江湖奇技更是只有由此道前辈带领方可习得,而司徒家的机关术也是其一。 别看现在江湖上机括暗器满街卖,设计图纸更是到处飘,但是这些对于司徒家来说只不过是积木罢了,所谓的设计便是在细小末微处做文章。 就比如司徒家大门口的这家铺子。 司徒家在墨壤时期便是以机括起家的势力,墨壤时期各大势力的地盘上司徒家都是座上宾,而司徒家则是游离于各大势力,倒卖机括武器。 司徒家的机括武器内有暗卡,若是想拆卸反推便会自毁,所以司徒家靠着贩卖机括武器在乱世中倒是活得有滋有味。 而如今世道平淡,江湖安稳,虽有波澜,但总体还是稳定,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门派在墨壤年代结束初期爆发式的发展,现如今已经基本饱和,而越来越多的江湖客主动投身离阳皇名下的望机楼,靠接取委托维生,这种安稳太平的环境让司徒家原本的经营模式彻底完蛋。 于是司徒家的当代家主召集司徒家诸位长老商讨日后生存之道,这一商讨便是半月时间,其中过程不为人知,不过从期间机括爆响和几声怒骂和惨叫,以及后来白布蒙面抬出来的几位长老荣升灵堂来看,定是不怎么和谐,不过由此司徒家也由明转暗,彻底隐去了自己在江湖上的身影。 当年的机括第一大族如今却只能隐世卖锁,比起墨壤年代司徒家客座满地之时也着实窝囊,强烈反差这让不少旧时代的老人心有不甘,于是由此,司徒家分裂成了两拨派系。 一波为主斗派,认为既然当今环境不允许我司徒家继续一家独大,我便改变环境,这一派热衷于搞事情;而另一派则是主内修,所谓内修便是关门研究机关,不卖也不用,目的只是为了造出来而已,这种人醉心于机括技术,无心江湖,与世无争——反正司徒家的锁铺遍地开花,作为机关术第一大家的司徒家制造锁具精巧慎密,直接让同行没了饭碗,出场便是巅峰,彻底垄断了锁扣行当,挣的钱足够养活整个司徒家。 就是主内修这一派的态度,令主斗派在司徒家夺得了很高的话语权,也多亏了这代族长为主内修一派的,令主斗派颇为被动,不然整个司徒家都不知道会闹成什么德行。 司徒家的主斗派在江湖上倒是颇为活跃,简单的举个例子。 江湖上有个“血手榜”,榜上皆为刺客杀手之流,前十名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排行百名之内则是各有千秋,全凭手段。 可到了百名开外这榜单上的排名画风瞬间就变了,放眼望去大部门都是清一色的姓司徒的。 那些全都是司徒家主斗派一脉的司徒族人。 而就这样主斗派依旧不满足,他们认为想要彻底崛起,打响司徒家的名号,就必须得一炮而红,登台便是巅峰,所以他们需要找到一个代言人。 司徒家想到了九大门派,然而九大门派的回复却一个比一个佛系,反正答案很一致:我自闭,你随意。 主斗派这才想起九大门派都已经被离阳皇打上了自家的记号,这墙根子就和钢水浇筑的一般,根本挖不动。 于是司徒家主斗派们将目光放到了达官贵人身上和皇室身上。 他们准备搭上皇室的线,以自家的产品带动皇室的野心,从而发动乱世。 没错,司徒家准备成为皇室的军火供应商。 而恰好此时,盛气凌人的某白小厮上线,正式步入了司徒家主斗派的视线中。 第429章 白晓笙的任务一 “且慢!” 一山羊胡中年男人推开门喝止了这些五大三粗的锁行护卫,上前给了为首大汉一记耳光竖目怒斥:“混账东西,我怎么教你们的,这是对待贵客的态度吗?” 山羊胡似乎在这家锁行地位不低,开口动手竟无人敢有所动作,那个侍女居然都吓得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显然平日行事积威甚厚。 果然! 白晓笙表面风轻云淡,实际上内杉里外全是冷汗,虽然笔录人行走江湖需练就一副好身体,但是也仅仅是身体结实,白晓笙可不会什么武功,真要打起来他估计连只会轻功的莫小小都打不过。 这家锁行既然是司徒家的大门口,那么必然会有司徒宗家之人坐镇在此。 司徒家自从由墨壤年代由明转暗,行事风格可以说是低调,甚至是透明了,身为曾经的机关术第一大族居然壮士断腕断掉了以前和那些江湖门派的一切往来,甚至连笔录人的多方追记都找寻不到其痕迹,不可谓不狠。 如此谨慎的家族怎会将自家门口完全交给旁支下人?定然有宗家之人在此坐镇盯梢。 笔录人有个规矩,十岁前笔录人白家村的孩子可以任意出入白家村的藏书阁,但是一旦满十岁就要被送到野兽盘踞的深山老林中独自生存一个月,满一个月后需要独自回来,肢体健全的孩子才有资格成为行走江湖的笔录人。 白晓笙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白家村的村长丢到满是野兽的深山野岭中,刚满十岁的白晓笙打摸滚爬靠着从藏书阁学到的生存技巧和野外知识苦熬了一个月。 在这段时间中对于白晓笙最为致命的并非是艰苦的环境,而是那些无处不在的肉食生物,不光是虎、豹、豺、狼、野猪、狗熊,甚至还有毒蛇、蝙蝠乃至毒虫。 这些生物大部分并非是天生地养,而是白家村的村民从各地搜寻来的奇奇怪怪的品种。 白家村最不缺的就是喜欢各种奇奇怪怪东西的笔录人,有喜欢收集奇怪生物情报的笔录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些生物被白家村的村民从各地依照记载村子记载的特点和天性从各地翻找搜集而来,其拟态能力和隐蔽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不少生物甚至在这片地方没什么强大的天敌,只能靠白家村的村民自己定期清理。 白晓笙则是在这样汇聚了天底下天生最阴险最具有迷惑性的生物的包围下存活了下来——在同期挖坑、藏洞、钻土躲避身形以求谋生的情况下甚至还异常嚣张的在深林中心留下了一座小型树屋作为自己曾在这片要你命三千的地方潇洒活过的证明。 白晓笙身为笔录人年轻一辈之最,可以说已经拥有了江湖上排的上号的感知能力,他一踏入司徒家便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视线,若不是刻意去感知怕是会误认为是错觉。 然而拥有可以堪称是恐怖的感知能力的白晓笙却找不到视线的来源,联想到司徒家为天下第一机关大家,不难想到“机关术”的存在。 白晓笙最开始跟着侍女将这家锁行铺子逛一遍就是为了将这里的人都记在脑海中,拥有近乎过目不忘能力的他已然将整间铺子里里外外人的面孔都在脑海中记录了下来,方才这个山羊胡绝对不在店子里! 虽然不排除中途进店的可能性,但是谁中途进店的人有权利进入这客座,又有谁能够恰到好处的喝止这帮打手? 白晓笙在脑海中搜寻有关司徒家的情报,但是并没有这个山羊胡的印象,如果此人不是喽啰级别的人物,那便是司徒家隐藏在幕后的大佬! 在掌柜的离开卧龙山藏兵门之时留给了白晓笙几个任务,要求白晓笙完成后方能和自己汇合。 藏兵门大大方方正大光明的宣布解除封山闭门,引来了周围不少势力的窥探,作为九大门派之一的藏兵门封山十五年照理来说早就应该跌落云端,即便是藏兵门靠着卧龙山的丰富资源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将当年年幼的灰白弟子在这十五年的时间培养成蓝白弟子,可是也仅仅是中端力量,真正可以决定一个门派的真正威慑力的顶尖力量却依旧缺乏。 藏兵门的红白弟子可不是仅仅靠武学,更多的是头脑和经验的累积,红白代表的不仅仅是武学上出类拔萃,更要有能够将门派发扬光大的能力。 当年郭羡和郭檐这两个红白便是靠着刷望机楼海量的江湖任务积累经验,达到了一定标准才得以晋升的。 而如今这些由当年灰白弟子晋升的蓝白大多都毫无江湖经验,这十五年来每日便是在藏兵门的资源堆砌下修习武学,提升自己境界,可是真要上江湖和同境界的习武之人动起手来,哪里干得过那些为了生存和脸面不择手段的江湖客? 就拿藏兵门如今风头正盛的萧龙萧虎两兄弟来说,在卧龙山遇到掌柜一行人,由掌柜的从连门派自己都不知道的密道回到藏兵门中,居然仅仅只是好奇,连怀疑乃至敌意都没有,不可谓不天真。 由小见大,由此可见如今藏兵门蓝白都是些什么素质,若真的采取和老一辈一样的手段丢到江湖上去历练…… 最坏的状况怕不是一个都回不来。 在藏兵门全盛时期门内弟子江湖历练都需要门中师兄长辈带队一段时日,确认可独当一面才放任自行闯荡。 当年藏兵门并非没有中坚力量,别说是中坚力量,就是高端战力都为数不少,可是这十五年来为了保住藏兵门九大门派的威慑力,藏兵门的这些高手在锦毛鼠的算计下全被所谓的“离阳卫任务”给消磨殆尽。 如今藏兵门满门老的老小的小,早已没有了当年九大门派的意气风发,哪里有那么多带队的高手带小号? 所以藏兵门宣布开山后第一件事便是掌控局面。 而白晓笙的任务便是帮助藏兵门掌控局面。 第430章 猛毒训练法 藏兵门宣布解封,当年为了这一天,郭檐带领一批藏兵门的青壮力借口于门派发生矛盾,明面上离开藏兵门自立门户,可实际上却是隐居深山,等待困龙升天的那一天。 九大门派由皇室册封授权,若是藏兵门失去九大门派的名头,便失去了最后一层保护层,占据卧龙山这等资源宝地的藏兵门定然会被无数江湖势力分之而食。 而锦毛鼠便是看中了这一点,借着离阳卫选拔的名头利用离阳卫任务将藏兵门中的顶梁好手一点点的消磨掉,而藏兵门明知接令必死,但是为了保护门派也只能忍下血泪硬接锦毛鼠的阳谋。 如今掌柜的插手提前让藏兵门摆脱了锦毛鼠的阳谋。 当年跟着郭檐假意理念不合离开藏兵门的那批好手无不是当年蓝白弟子中的各种好手,和现在不同,当年藏兵门格局何其之大,选择弟子晋升都是高个子里面选柱子,能选多高选多高,以现在的标准当年由郭檐带离门派的那批蓝白放在如今的藏兵门中各个都是红白之姿! 收集资源,斩杀刺探者,收集江湖情报等等,这些隐藏在卧龙山的蓝白弟子在郭檐的带领下保护着闭门不出的藏兵门,这些任务全部都压在了这批蓝白年青一代的肩上。 如今这些蓝白中当年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已经成为了胡须拉茬的邋遢中年汉子,而那些年轻貌美的已经成为肥壮粗痞的村中妇女,但是也多亏了这牺牲了自己最好年岁大好前途的藏兵门门人,才让藏兵门解除封山后得以立刻与现在的江湖局势迅速接轨。 对亏了掌柜入局,藏兵门的解封让原以为会等到白发苍苍的暗子纷纷行动起来,在白晓笙的帮助下迅速摸清藏兵门周遭的势力的跟脚,以雷霆之势夺回当年被蚕食的周边势力,在白晓笙的情报帮助下这些藏兵门暗子的打击精准到令人胆寒,连消带打之下甚至还收服了不少三流江湖势力,也由此威慑周遭,收到了不少颇具实力的江湖势力的示好。 这掌柜交代之下,保护藏兵门度过尴尬期的任务也算是告一段落。 而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找到当年五毒玉蟾一脉惨遭灭门的真相。 掌柜的原本是想自己亲自追寻的,但是却被突然出现在江湖上的血肉机关人打乱了计划,而且还从镖师王震那里得到了有关死者复活的诡异消息。 没有经历过墨壤年代战争的人是不会懂得这种机关的重现江湖意味着什么,而死者复活更像是很早以前安排好的阴谋,更是让掌柜心底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霾。 虽然有近乎无限的时间,但是掌柜的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江湖毁掉。 虽然故人不在,但是这样的江湖上到处都留着当年故人的痕迹,只有这些残留痕迹才能够给掌柜活在世上的真实感。 在白晓笙在司徒世家大门口搞事情的同时,偏离官道的小道上,摇铃坠坠,一辆远超其他常规规格的马车由一头矮小的白毛驴拖着,偌大的马车被小小毛驴嘚嘚哒哒扛着跑,强烈的视觉冲突使得这辆马车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马车上躺着莫小小,没了白晓笙抢位置莫小小美滋滋的伸长自己的大长腿霸占着整个马车顶棚,坐在马车车夫位置的是宁十三,经过了单老突现的事情后宁十三愈发的苟,生怕自己被抓回宁家,整了个蓑衣,带着斗笠,缩头缩脑的将自己藏在里面。 郭小道依旧跟在马车后面跑,不过手脚却像是没力气一般,跑动姿势古怪。 松门城不愧是各类药师的汇聚之地,不少别的地方买不到的药材在松门城随处可见,掌柜的搞到不少好东西,给郭小道调了瓶毒。 没错,就是毒,郭小道的身体潜力被掌柜的一锅汤给彻底煮活泛了,而功夫底子已经被郭檐给锻炼得异常稳固,在侠士资格考核的路上郭小道在掌柜的刻意安排下被小刀带在身边的野盗各种王八拳伺候也已经练出了几乎条件反射的动手能力,而现阶段掌柜的目的就是要让郭小道彻底掌控住自己体内那已经化势的气血之力。 “余党还是传承呢……” 掌柜的依旧躺在马车中,一只手抚摸着躺在一边被冠名“腊肠”的追风猎犬,另一只手把玩着从郭烨那里得到的离阳卫,沉思着。 得知荒野异动之后掌柜的立刻决定出发探查,他有预感,这荒野异动没准儿能够得到有用的线索。 而就在此时,郭小道的求救声打断了掌柜的思路。 “掌柜的……救命啊……” 掌柜的皱眉:“有点出息行不行,不能靠气血压制体内毒素就马上立刻的给我去死,别以为现阶段我会和前期那般温柔。” 郭小道体内的毒素是掌柜有针对性的调制的猛毒,虽然是猛毒,但是却是可以由气血一丝一丝消磨吸收掉的,一旦吸收掉,那猛毒便会化作补药反哺气血本源,变相强化实力。 但若是撑不住让猛毒占据上风,整个人的气血之力便会被彻底污染,届时毒素便会顺着中毒者的气血游走线路逆行涌入气血本源将其缓慢蚕食,虽然不是无药可救,但是逼毒那可是要将所有受到污染的气血之力彻底逼出,连带着受污染的气血本源都要刮上一层,然后等待气血本源缓慢自愈,其中痛苦不亚于接筋换血。 按照掌柜的计算,郭小道应该可以将体内一半以上的猛毒吸收掉。 “不是……” 郭小道听掌柜回应,虚弱的开口:“是……郭烨!郭烨他……毒发,落在……后面了!” 同样的剧毒,这样的好东西掌柜又怎么会放过同行的郭烨? 郭烨由于卧床多年,本身基础没有郭小道牢固,但是身体的毒抗素质却在常年和寒冰残毒的斗争中锻炼的异常强大,再加上多年天材地宝的堆砌,其本身对应毒素的素质应该在郭小道之上,所以掌柜的给了郭烨特殊待遇——他加大了郭烨身上猛毒的份量,足足是郭小道的两倍。 掌柜的抚摸着下巴,郭烨半途掉队掌柜的自然是知晓,但是按道理…… “不对啊,照理来说他现在差不多该赶上来了啊。” 就在掌柜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二人的影子笼罩着趴在地上努力抗毒的郭烨。 第431章 似你! “究竟是谁!居然下如此毒手!” 被猛毒毒倒在地的郭烨此刻已经被二人扶着靠在路边树荫下,高个老者手掌紧贴郭烨后心,试图探查郭烨体内气血状况,然而憋得面色涨红也无法感知到郭烨体内的气血状况,无奈之下只能撤回自身气血之力抚掌平缓。 “如何?”矮个老者见高个老者收了架势,上前发问,之前矮个老者也失败了,于是将希望寄托在高个老者身上,毕竟这些年自己沉迷赌术无法自拔,功夫落下不少。 高个老者缓缓摇头,矮个老者面色一变,望向躺在树荫下面色黑紫的郭烨:“此子究竟是得罪了哪家高人,居然被下了如此诡秘之毒。” 高个老者捏拳,心有不甘,心中一股无名之火油然而生,他并非是不甘心自己无法探查郭烨体内情况,而是在气恼自己的无能。 他有感觉,自己的身躯就如同一道厚实的墙,将自己探查的气血牢牢拴在体内,若是自己一脚踏进下个境界的门槛,能够以气血成势,达到气血外放的地步,定然可以探查清楚。 其实他的认知不错,此时虽然郭烨因为猛毒陷入半昏迷状态但是体内已经隐约成型的气血之势还在保护着郭烨,这种状态只有拥有更强的气血之势的人攻破这道墙,才能接触到郭烨体内的真实情况。 若是白晓笙在此定然能够认出,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位老者正是当初在松门城和白晓笙有过引荐之约的铜铁二老! 由于荒野异动,越来越多的野盗和难民前来投靠松门城,虽然宋清风喜欢自我满足但是也知晓松门城的容纳能力,若是放这些人入城想必会引发骚乱,更何况这里面多了不少肢体残缺身上装着古怪机关的人。 自从望机楼的人发现了大量血肉机关人后便将此事通告各城城主,而偏偏松门城发现了不少身装机关的野盗甚至是难民前来投奔,于是铜铁二老便出城探查,凑巧的掌柜的一行人也刚走不远,落下的郭烨被铜铁二老碰个正着。 由于松门城的特殊性,不少医师都会前来投奔,这也形成了松门城的医师大道这一独特的特色,而这些医师投奔松门城除了极为少数的正规出身,其他的无疑都是因为犯了事为了苟活才投身宋清风的松门城以求庇护,而松门城宋清风也乐得壮大实力,再加上本身为人喜好自我满足,便尽数接收,靠着手段利用这些医师相互制衡得以治城,而铜铁二老遇上这种事也不怕得罪下毒之人,江湖上大善大恶的高明医师们几乎都在松门城,身为松门城执事他们还这不怕得罪哪个下毒犯人,顺手搭个善缘也未尝不可。 铜铁二老对外自诩江湖高手,但心底却是了解自己究竟是什么德行,自己这个所谓的高手遇上真正的踏入气血外放的高人,也只有是比寻常人多挨上一掌的事儿。 铁长老挑眉:“要不……用解毒药试试?没准儿能瞎猫撞上死耗子?” 铜长老点点头,对于他们来说行事无需忌惮,此人无关他们兄弟二人,即便是治死了也是善行,若是此人身后跟脚追究起来他们还真不信有人敢和自己兄弟二人叫板——虽然松门城由宋清风掌管治理,可是他们兄弟二人可是直属于离阳皇的。 当今江湖,普天之下,皇室为最! 身为松门城的执事,铜铁二老身上从来都不会缺少药物,江湖上珍贵稀少的毒药解药在他们身上一抓一大把,林林总总的成品药物全都是松门城的医师孝敬的,其中就有不少丹毒解药有着赌的性质,运气好药性碰上了,解了也就解了,可如果运气不好药性起了冲突,那可就无力回天了。 此时铁长老的赌瘾犯了,随手从怀里一堆解毒药中掏出个小瓷瓶大拇指崩开塞子就要往郭烨嘴里怼,对于他来说没有本钱的赌是最开心的事儿,笑的像个孩子。 然而就在铁长老即将把丹毒解药灌进郭烨口中时,郭烨闷哼一声,终于将体内的一丝猛毒消化掉了,气血本源得到滋补,体内气血和猛毒攻守反转,整个人瞬间苏醒,刚微微睁开的眼睛就看到一圆一长两张褶子老脸正盯着自己,特别是那张圆脸,一边笑得面带潮红、双眼流露着激动的神色,一边往自己嘴里灌奇奇怪怪的东西,吓得郭烨下意识就将自己还未控制得住的气血之势从体内激发而出。 只见原本都快滴落到郭烨嘴唇上的丹毒解药瞬间被看不到的劲力弹飞,郭烨整个人躺在地上接触到地面的身体周边也“嘭”的扬起了浅浅一圈尘埃。 围着郭烨折腾的铜铁二老动作顿时僵硬住了,大脑宕机。 他们看到了什么? 气血外放! 是气血外放! 郭烨还未成型的气血之势未能给铜铁二老造成什么效果,现在已郭烨的本事也就驱赶一下苍蝇蚊子,但是对于一心追求突破的铜铁二老来说,那一下受刺激被郭烨下意识折腾出来的气血外放半成品就好似一柄钝锤撞击着二人的大脑,对于他们而言郭烨无疑就是一盏指路明灯! 铜铁二老资质并非天纵之才,只能说资质平平,但是二人却是第一批响应离阳皇收编号召的江湖客,虽然二人资质强差人意但是为了展现千金买骨的强势,离阳皇还是在二人身上倾注了海量资源。 享受海量资源的铜铁长老二人在资源的垒砌下得到了迅速的提升,非一般的脱变让二人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感。 然而快感之后往往带来的是无尽的空虚,等到二人享受过飞升盛宴后便发现自己的已经走到了壁垒的尽头,无限接近于气血化势却又遥不可及。 而二人从宋清风私密日记中得到的消息却让二人看到了希望! 那个传说中不老不死的男人,居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在松门城! 相传那位喜怒无常,手段无穷,有着万千相貌,再看看面前这人,身中剧毒可神色淡然,身处昏迷却可以在外物触及自身自发醒来,外貌看起来如此年轻。 如此年轻!就达到气血化势!江湖上闻所未闻! 铜铁二老对视一眼,熟悉的交流视线再次确认。 就是他! 第432章 就似你! 篝火燃起,宁十三兴致勃勃的翻烤着架在篝火之上的野味,时不时用刷子蘸取掌柜特调调料刷在上面,火舌舔舐着篝火之上的野味,油脂混合着调料蒸发,飘香四溢。 宁十三在家中别说是动手下厨,就是吃东西的第一口都有人代劳,虽然数次离家出走,但是其范围也没有出过城区,下榻客栈点个菜也没多少困难。 自从跟着掌柜的,宁十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平日隐藏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视线消失了,自己彻底挣脱了宁家的枷锁,浑身都是自由的味道! 啊! 这自由的打猎! 这自由的点火! 这自由的烧烤! 这自由的刷佐料! 莫小小有些无语的看着再一次陷入自嗨陶醉中的宁十三,以前都是白晓笙干的活儿掌柜的如今全部交给了宁十三,而宁十三显然自得其乐无法自拔,但是莫小小怎么看都觉得这货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成为了白晓笙的备胎。 不过她懒得管这个大少爷了,莫小小腰间多了个小巧的草篓,里面趴着一只肥胖的蛊虫。 这只蛊虫是莫小小这一路养成的蛊虫,这蛊虫的本体是一只青头蜈蚣,在莫小小的栽培下几次蛊化成茧蛹,如今在外形上只能隐约看到原身本体的痕迹,越来越像一只金蝉。 这是莫小小这一路的心血之作,依照莫家古法喂养,这草笼是用克制这蛊物的草药编制而成,现在只需要再令其羽化三次,便可养出背生双翼的蛊物——飞天蜈蚣! 原本莫小小想着一旦自己取得了侠士资格便可利用特权进入那些被离阳官方封锁的陷阱培养出断了根基的蛊母,令莫家重新掌控那些已经有些“活跃”的手下势力。 然而在跟随者掌柜的这段时日,莫小小改变了想法。 诚然莫家蛊术天下无双,可那只是因为没有人愿意成天消耗在和虫子打交道上,莫家的蛊物如今已经是在啃老本,一心想着如何靠着自家蛊母控制其他势力,全然忘记了江湖上,手段固然重要,但是硬实力才是第一位! 莫家需要改变,然而莫家如今已经病入膏肓,莫小小几次写信回去得到的答案却是催促莫小小尽快完成蛊母的炼制,回到莫家,莫家的老一辈根本不想改变。 不,并非是不想改变,而是无力改变,已经年迈的老一辈一生心血全系于蛊母身上,想要有所改变,必须从年轻一代下手! 然而莫小小却知道莫家年青一代的成长历程,将最好的岁月投注在蛊虫上,老一辈试图让自己的梦想在莫家年轻一辈的身上延续,蛊母如同诅咒一般束缚着莫家。 莫小小已经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收到莫家来信是什么时候了,她知道自己已经被莫家放弃了,就算自己是全莫家最受宠爱的那一个,一旦生存观念有了冲突,那么就只能有一个声音在莫家响彻。 就好似养蛊一般。 莫小小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草笼。 就让我莫小小,来解放莫家吧! 话说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莫小小抬起头,宁十三已经将烤野鸟吃得只剩骨架,正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拍着肚皮,满嘴油腻; 腊肠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身为一只追风猎犬腊肠并不需要主人为自己准备吃食,身为被特化培育过的武兽,在野外能够搞定它的野生动物少之又少; 掌柜的正在不知道调配着什么东西,而不远处郭小道正盘膝坐在地上——从一开始被掌柜的下毒后有些浮肿的身躯已经逐渐恢复正常,唯有依旧涨紫的面色和略微发黑的眼睑以及嘴角和鼻腔不受控制渗流出来犹如黑色小蛇一般毒血证明着掌柜的调制的毒素依旧顽强的在郭小道体内折腾。 抱着药杵,掌柜的面前林林总总摆放着不少药材,时不时掌柜的会取出其中一种,手法轻巧的取其枝叶或根茎放入药杵罐子中捣碎,直到捣烂成泥,将其用纱布包裹成球状后抬起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这时间以及够久了,那小子怎么还没赶上来?这一代藏兵门的苗子行不行啊?” 莫小小听闻嘴角一抽,她可是亲眼看到掌柜的调制毒药的手段,虽然看不懂配方上的毒理,但是五毒莫小小还是认得出来的。 江湖上常说“五毒俱全,神仙难救”,五毒之间也有相生相克之理,以五毒入药的解药行以毒攻毒之法用的便是此理,可若是五毒齐全,谁克谁?没准大家就并肩子上了。 而掌柜的调制的这似补似毒的反哺药毒莫小小更是闻所未闻。 “那个……掌柜的。”莫小小开口:“会不会是你下药太猛了?” 掌柜思索片刻,摇摇头:“在等片刻,一炷香过后若还是不见人的话,我们就当他死了吧。” 莫小小:“???” 若是郭烨听到这句话定然会非常委屈。 此刻他左小腿挂着一个长脸高瘦的老者,右腿则是被一个圆脸胖老人锁死,双腿动弹不得。 “你们撒开!”郭烨有些无力的抖动了一下双腿,但是由于大部分气血之力都要拿来对抗体内的猛毒,郭烨根本用不上力气,无奈道:“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郭烨也很无奈,自己造了什么孽,居然碰上了两个患有痴呆症的老人。 没错,就是痴呆症,在郭烨看来这二位老者似乎还沉浸在年轻时候的回忆里,抱着自己双腿喊前辈,还发誓立侍左右,双眼闪烁着真诚的光,求学若渴。 “我说真的,您二位才是前辈好吗?”郭烨试图开解二人:“你们二人看看你们自己,胡须花白,气韵悠长;再看看我,身中剧毒,黄口无毛,怎担当得起二位口中前辈二字?” 铜铁二老对视一眼,眼神再次无声交流,时隔多年,他们的默契依旧未曾丢失。 铜铁二老异口同声:“那敢问前辈如今何等境界?” 郭烨:“……” 我特么也想知道啊! 第433章 偷袭 老实说铜铁二老的发问确实将郭烨问住了。 郭烨年幼时身中寒毒之后被带回藏兵门,在门中的医治下虽然解掉大半,可依旧有残留寒毒留在体内,宛如寄生虫一般咬在气血本源上不撒口。 而那时毒性未显,直至郭烨气血炼体是运转气血本源掉用大量气血,这才引爆了当年的隐患,令残余寒毒彻底爆发。 也就是说郭烨当年尚在气血炼体之时便已经身中寒毒了,为了活命,不得不中止气血炼体,照理来说郭烨应该还在气血炼体阶段。 可郭烨这么多年服用大量的天材地宝,药力囤积在体内,由掌柜的相助,靠锦毛鼠“配合”,逐渐炼化药力,可是按照常理来说炼体应该是由自身气血反复锤锻,就好像凡铁接受千锤百炼一般,这就是一个锻打的过程,使得体内筋脉更加坚韧,能够承受更大量的气血的冲击,增强气血流传效率,从而淬炼成为百炼精钢。 然而郭烨身体因为被寒毒摧残,常年服用天材地宝的缘故导致周身药力甚至比气血之力还要强势,在郭烨气血之源蛰伏期间,硬是抢先气血之力一步将身体淬炼了一遍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消化掉。 然后气血之力就懵逼了。 你把我要干的活儿干了,那我干啥? 按照常规来说气血之力锻打武者肉身之时会被身体一丝丝的吸收掉,身体的每一分厘都将得到气血之力的冲洗,从而冲开窍穴,得以气血外放,其过程艰难痛苦,一个不慎失败便会引起连锁反应气血暴走,竭力而亡。 这也就是常说的走火入魔。 然而气血之力要做的事情被药力抢先一步干完了,而药力则藏身功与名彻底和气血之力融为一体,现如今郭烨体内的情况就是窍穴全开,但是气血之力还依旧按照窍穴未开的模式运行。 经过掌柜的汤药泡煮,如今郭烨身体内的气血和药力已经不分彼此,虽然江湖上有大致分阶,可如今郭烨这情况究竟是气血淬炼还是药力灌洗? 若是细究起来倒也着实分不清境界究竟为何。 郭烨:“……” 铜铁二老见郭烨语塞,面露惊喜。 果然!就是你! 当初在松门城铜铁二老被白晓笙一通忽悠,白晓笙当时答应会让铜铁二老和那位“传说中的大人物”见面,但是实际上二人心里却是有数的。 江湖上一句盛传的暗话:“宁可相信练拳的腿,也不能相信笔录人的那张破嘴。” 当然这种话只敢私下说说,谁也不想被那个路过的小心眼笔录人盯上。 可原本不抱希望的铜铁二老着实没想到白晓笙居然真的将掌柜的给找到了,而且还跟着一起出城去了,让二人悔恨得捶胸顿足,大好的机缘啊! 煮熟的鸭子啊!就这么飞了! 虽然当时铜铁二老也想跟追出去,但是二人在城内身负要职,由于这些年宋清任职城主兢兢业业老实得很,导致二人在城内整日无所事事,但是铜铁二老终归还是离阳皇的眼线,若是擅离职守哪怕有万分之一点一的可能性让松门城脱离了离阳皇的控制,二人可担不起这责任,只能咬碎牙呆在自家屋内。 然而没想到苍天有眼,师傅保佑,自己二人居然在此遇上了贵人! “前辈您就别骗我们了。” 铁长老腆这一张胖脸:“您别看我们年纪小就忽悠我们啊。” 铜长老点头:“就是,就是。” 年纪小? 郭烨看了看杵在自己面前的两张老橘子脸,内心有万般吐槽不知从何吐起。 郭烨看了看地面的车辙,印记下的泥土已经被浅浅的新尘给盖上了,想必马车已经距离自己很远了,郭烨倒是想追上自家副掌门,可搭上这么两位自己定然是无法脱身的。 若是强行突破…… 算了吧,打不过打不过。 郭烨是很现实的人,现在被掌柜的灌了猛毒手脚发软,走路都得强撑,别说和人动手了。 “不管你们认不认,反正你们认错人了。” 郭烨也懒得继续和这二人纠缠,他看出来了,这二人对自己抱着莫名的崇善之意,但是这并非是对自己的,而是对不知什么地方的某个前辈高人。 不论如何郭烨决定首先说清楚,也算是给自己留了后路,省得后面二人开窍找麻烦的时候自己落了占人便宜的口实。 就在此时,小道不远处的荒草丛中一点钢芒闪烁,随即伴随着机括响起,一根弩箭化作一道白头乌光从黄草丛中冲着三人激射而出,其目标正是原地调运气血消磨体内猛毒的郭烨! 此刻郭烨身中猛毒,根本无法闪开。 “前辈当心!” “当心!” 若只有郭烨一人想必已经中箭,但是此刻松门城两大执事在此,哪里又由得宵小暗箭伤人,铜长老伸手如电,一指凌空将弩箭从中截断,铁长老则是脚下连踏,几步冲向暗箭来源,一声惨叫后单手拎着一个瘦小的男人回来。 “看起来是个野盗。” 松门城建立与龙舌边境,周遭野盗逃兵不计其数,时间久了一眼便能看穿此人跟脚的七七八八。 瘦小男人不知中了什么招,面露惊慌但却犹如瘫痪一般挂在铁长老手上:“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对你做什么?” 郭烨莫名其妙:“你搞清楚,要不是有两位前辈在此我就要毙命于你的箭下,你还好意思问我们想做什么?” 谁知听到这话,瘦小男人嚎啕大哭:“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误会啊几位大侠,真的是误会啊。” “误会?”铜长老冷笑,弯腰从地上捡起被自己铁指点断的箭矢,指着箭尾部的凹槽:“这可是弩箭,你拿着弩箭对着我们,还说误会?” 瘦小男人听了更加委屈了:“这……这真是误会啊。” 铁长老随手将瘦小男人摔到地上,一脚踩在他的心口:“你偷袭前辈,罪该万死,你口口声声说误会,那你倒是说说这究竟是个什么误会,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老夫一脚震断你心脉。” 第434章 引爆 “收拾收拾。” 掌柜的将处理好的药物都收回马车内,一声口哨唤回了野外撒欢嘴角带着血渍的腊肠追风犬——天知道这货祸害了多少小动物。 宁十三随脚拨土埋了篝火,莫小小毫不客气的霸占了马车棚顶,郭小道则是略显艰难的站起身:“掌柜的,我们……要去找找郭烨么?” 从小失去父母关照的郭小道得知自己亲爹就是藏兵门的红白弟子,爱屋及乌,对郭烨倒是颇有好感,再加上这一路郭烨跟着自己一起被掌柜的折腾,二人倒有些难兄难弟的情谊。 掌柜的笑了笑:“那也得把这些客人送走吧?” 此话一出,三人面色骤变,追风和白毛儿早在这三人之前就已经发觉到了什么,追风整条狗都匍匐在地面上,缓缓后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附近,而白毛儿的前蹄则是不断刨动地面,情绪激动。 不消一会儿,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惨烈的痛呼,并引发了一片混乱,只过了一会儿那片地方便安静了下来,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倒吸凉气的声音,追风则是从小道附近的草丛里面钻了出来,满嘴是血,狗嘴里似乎还在嚼动着什么。 “各位朋友。”掌柜的拱手高呼:“初次路过贵宝地,不懂规矩,还望哪位大哥指条明路……” 话还没说完,便只听一连串的机扩声响起,听闻这动静现场所有人都面色剧变,包括掌柜的本人面色都有些难看。 “快回马车!” 说这话的人是郭小道,经历过侠士资格考核的郭小道充分体验过掌柜的马车的强硬程度。 其他人也不傻,听到这动静就放弃了正面对抗,一行人立刻上了马车。 毫无征兆,二十来支小臂长的箭矢从机括响起的方向射向众人,其中还掺杂着无数杂乱的暗器,飞蝗石、透骨钉、三寸镖、柳叶刀、鱼鳞子等等,甚至还混着一些土坷垃和碎石子,整体打击密度堪比疾风骤雨。 可怜的白毛儿没地方躲,身上还套着马具,跑又跑不掉。只能原地盘起身把肉厚的驴腚露在外面。 好在偷袭者的目标似乎只是人而已,偶有几只流镖打到白毛儿身上也伤的不深。 “不好!”车上宁十三猛然惊觉人数不对:“掌柜的没上车!” 众人听闻心中猛然一沉,众人虽然在一起时间不长,但是好歹也是一起走过这么长时间,多少有了感情,虽然掌柜的从来不提郭小道的身份根底,好似这一切与他毫不相干,但是郭小道却是着实因为掌柜的缘故离开村子走向江湖,得到了自己身世的真相;莫小小更是将掌柜的视为莫家最后的救星,若是掌柜的出事儿那么莫家想等下一个起死回生的机会……不,莫家甚至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如今掌柜的在马车外生死未卜,众人却只能在马车内等着,时间从来都没有这么漫长过,各种暗器撞击在马车上的闷响声,让众人心头感受堪比凌迟。 掌柜的不会有事儿的。 郭小道紧咬嘴唇,这一路走过掌柜的永远都是那副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早早就将这世上的大风大浪都见识了个遍一般,在不知不觉中郭小道已经开始依赖上这个喜欢折腾自己的男人了。 可就在方才下意识的一瞥,郭小道方才看到掌柜的面色透露着一丝惊慌,这让郭小道比起其他人更加不安。 “掌柜的……” 郭小道内心焦躁煎熬,丝毫不觉自己体内的气血开始飞速运转,马车顶端镶嵌着的那颗已经小了四分之三的夜明珠闪烁着幽幽暗光,似乎一只寒蟾独眼。 这么长时间掌柜的将当初郭檐作为定金谢礼,又或者说是交易品、代价的玉蟾珠一点点磨成粉,除了自己服用了部分用来调理身体外其他的全部入药,或冲泡或汤药,全部灌进了郭小道的体内,厚积薄发。 郭小道小时候常年由郭檐训练,已经将心神安于心底作为日常习惯,强行冷静已经成为了郭小道的习惯,然而在掌柜的看来这习惯虽然可以让郭小道的强者之路更稳,但是却并不有利于郭小道攀爬巅峰的金字塔。 有些事,并不是越稳越好。 马车内郭小道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躁动,气血超乎常理的飞速运行,但是却并非是暴走,那感觉仿佛是于思维同步一般,使臂使指,刹那间郭小道就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被鼓风囊吹起来的水袋……不对,更像是一个不断被灌入大量水的水囊,浑身上下涨得难受,可是气血流动却没有一丝暴动,服帖的令人感觉异常!只是运行速度和气血本源疯一般不受控制暴增的量让郭小道憋得难受。 他急需发泄! 这波偷袭来得快去得也快,众人待这一波疾风骤雨般的偷袭过去后连忙打开车门,莫小小大长腿抢先跨出:“掌柜的!”但却未能冲出去。 众人眼前的地面上一片狼藉,几乎无从下脚,掌柜的安然的从马车外的某个死角拍拍身上的泥灰走向白毛儿,摸了摸白毛儿的头,一边轻声:“忍着点儿哦。”一边下手猛狠的一把将扎在驴屁股上的臂弩小箭给拔掉,疼得白毛儿一驴硬是嗷出了野兽的嚎声。 掌柜的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帖药,打开直接拍到了白毛儿的伤处。 众人见掌柜的安然无恙,纷纷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没等开口慰问,一道黑色身影瞬时间从马车中蹿了出去,直奔方才暗器射出的方向。 “喂!”宁十三的反应力没跟上,但是莫小小却看了个正着。 “郭小道你回来!掌柜的没事儿!” 莫小小着急的呼喊,在她看来郭小道是认为掌柜的已经遇害了,年轻气盛忍不得仇恨,想要和偷袭者拼命。 开什么玩笑!看看这满地暗器,对方起码五十多人!你一个半吊子拿什么和别人拼! 可谁知掌柜的面色古怪制止了莫小小的呼唤:“别喊,让他去吧。” 第435章 荒野变因 离阳卫任务由官家,也就是皇室直接任命,而其任务则是由望机楼挑选,藏兵门封山门这么多年以来离阳卫任务已经成为了消耗其主战力的手段,不得不让人多想,于是掌柜的决定主动出击,而这次行动则是光明正大的诱饵行为。 由于郭烨的离阳卫任务,众人现在的行车路线远离官道,其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其背后猫腻,但是现在看来这背后何止是猫腻,从这密密麻麻的暗器埋伏就能看得出这就是一次赤果果的蓄意伏杀,绝户杀意十足!要说对面不知晓自己这边人的身份众人绝对是不信的。 敢于袭杀离阳卫!绝对不是野盗该有的胆子,如今荒野上的野盗已经彻底失控、暴走,一个幕后黑手将这个原本散乱的团体收束起来,给予利爪屠刀,令其成长为了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巨兽! 然而更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群埋伏在暗器射程内的野盗们。 这队野盗是专门负责伏杀偷袭的尖兵队,队长是一个曾经从龙舌边境逃下来的逃兵,留着络腮胡子,一道刀疤从额头延伸到小腹,整个人仿佛被某人一道劈开过一般,甚至左右脸都有些诡异的不对称。 当年这个络腮胡还在龙舌边军中服兵役的时候曾经参与过围剿的某个逃窜到龙舌边境的邪教高手的行动,经过五天纠缠后最后那个邪教高手终于伏诛,被围杀当场,可是此人临死之前的反扑着实恐怖,那一次围杀的龙舌边军小队足足有百人,一路的伏杀、反杀、正面对抗,到最后活下来的仅剩不到二十人,各个带着几乎致命的伤势,而那个邪教高手最后力竭的一刀将当时还是龙舌边军之一的络腮胡劈开。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络腮胡死掉了,就地将其埋葬,络腮胡自己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可没想到那个邪教高手力竭后的一刀劲力不足,只是看起来恐怖,实际上却未伤及肺腑,等所有人离开后的,络腮胡大难不死的又从自己的坟里爬出来了。 直面感受过真正高手的可怕彻底成为了络腮胡内心挥之不去的恐惧,这个络腮胡放弃了返回边军中,反而借助自己战死的身份,自己冒充自己的孪生兄弟,去兵部冒领取了一份高额抚恤金后便开始花天酒地的生活,甚至借着自己“军属”的身份在落脚的小镇聚集那些流氓地痞拉帮结伙为非作歹,直到有一次喝多了和别人动手,属于军方的套路被人认出来了才仓皇逃到荒野,彻底的落草为寇。 就是因为曾经服役的经历,络腮胡略懂排阵伏杀之法,深得荒野巨头看重,从名不经传的小喽啰一路被提拔成大头目,每天依旧过着潇洒的日子,打破了曾经死守的底线让络腮胡彻底放飞了自我,成为了荒野上小有名气的小头目。 直到那群人的到来。 谁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有何目的,那天络腮胡被自家巨头召集,到目的地之后才发现不仅是他,荒野上有头有脸的小头目都被召集了过来。 然后这帮人就出现了,络腮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曾经一只手就能打趴自己的巨头居然心甘情愿的像条狗一样趴在那些人的面前,给这些人介绍自己这些人,而那些人的目光更是让他感觉到恐惧,那根本不是看人的目光。 而是在挑选货物! 那群人中走出一个人,声称接下来不死的,就能够成为他们手下的走狗。 众小头目都是有家底的狠人,哪里会忍得住如此嚣张之人,可众人还没动手就觉得自己口中铁锈味浓郁,紧接着头晕目眩,瘫软在地一口血接一口血的吐着。 再后来的事情络腮胡就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醒来后原本有血有肉的胳臂被换成了如今的恐怖杀器——在络腮胡的左肩部,原本血肉之躯的左臂已经齐根被切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包裹着铁皮柳丁的木机关手臂,顶端是一个人头大小的实心流星锤头,肘部有一个暗器发射的机关,可以发射一支劲力强大的臂弩暗箭。 自从荒野野盗被巨头们统领起来汇零为整之后,整个荒野就如同一只不可名状的巨兽,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沼泽,将里面的一切都死死包裹吞没,不少消息不甚灵通的跑马商人都是有进无出,货物成为了野盗们的战利品,而身体则是成为了那位大人的材料。 那位大人名唤什么这些野盗还不配知道,只知道荒野上的野盗终于也有了靠山,成为了一股强大的势力,而络腮胡也获得了小队长的地位,带领着一帮同样被改造过的野盗在荒野上巡视。 络腮胡其实一直很悲观,曾经当过军兵的他知道荒野上的野盗之所以久久无法消失就是因为荒野没有正经势力。 荒野上为何野盗盘踞常年剿灭不掉?正是因为荒野上野盗犹如无根浮萍,聚散随心,根本无法剿灭,若是想要将荒野上的野盗连根拔除,只能派遣大量兵马以脚丈地,一寸寸的压缩兵线,其中涉及到的人力物力已经远非单独势力可以承担,就算是如今皇室也拿不出如此规模的人马。 然而如今荒野上的野盗被整合起来了,在络腮胡看来距离被覆灭也不远了。 然而络腮胡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自己的左臂过于扎眼,不论逃到哪里去都是一个明显的特点,他也看出了荒野上的异变应该是某个大人物的阴谋,但是自己身为小卒子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勇气去改变什么,只能等着,等到自己被人像虫子一样碾死的那天。 就好像当年那个邪教高手砍杀边军一般。 这天络腮胡收到任务,让他去伏杀一群江湖客,这种活儿他干的不少,按照以前的套路他安排伏杀,他想到过对方会反击,但是没想过对方会毫发无损! 碰到硬茬子了! 就这么想着,就看到眼前黑影闪过,一个少年的拳头在自己的视线中乍现! 第436章 小道成势 荒野上一群身上或手或肩、或腿或脚更换成机关机括的人正试图结成阵势,但是在他们中间却始终有一个不协调的存在在不断打断他们相互之间的接触。 “该死!”一个留着马尾辫的野盗试图跟上那道不断穿梭的黑影,他原本就是以轻功身法见长的专攻速度的武者,一手开膛刀刷得出神入化,一个错身往往对面还没察觉到什么就已经被他开膛破肚、割喉刨胸取了性命,而等他回过神对面创伤的血液才会喷薄而出。 在荒野此人也算是一个狠角色,独自拉扯着一帮野盗。 作为荒野小头目的他那日也在召集名单中,虽然他可以无视召集,但是那日他正巧无视,想着凭着自己的轻功身法这荒野哪里去不得? 仗着艺高人胆大,他便单刀赴会去了,结果被人当场毒倒,一觉醒来他的腿被改造成了猎豹状的结构,结构中间镶嵌了高强度的簧片,虽然气血不通但是来自机括的强大力量让他的速度比起以前更快上几分,而且膝头两侧还装上了薄而锋利的刀片,错身过程中可以轻易破开对方下三路。 然而就是这般,他依旧走不过那位大人手底下那些穷凶极恶之徒的手底下一招。 那些人诡异无比,明明一个个都是血肉之躯,却可以凭着肉身抵挡刀剑,甚至有个人可以轻易追上速度暴增的自己——而且那个家伙是倒着跑的! 江湖规矩,强者为尊,荒野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更是不外乎如此,马尾辫面对数个可以轻而易举将自己击败家伙,不得不臣服。 野盗嘛,反复无常,没有忠诚可言,马尾辫自然如此,但是当他逃走后的第三天,却不对不返回,因为他发现自己被改造后的双腿的机关结构逐渐变形,松散。 机关,是需要人来维护的。 这时这个马尾辫才意识到,所有被强制改造的野盗都失去了自由,彻底成为了那群人手中的走狗,棋子。 然而他发现虽然成为了那群人手中的棋子,但是除了需要听从一些袭杀的命令外这群人似乎并没有别的什么需求,下的最多的命令就是将荒野上的难民和以及那些路过的江湖客和商人送到他们那里去进行改造。 这些人被称之为素材。 经历过自身被改造的绝望的野盗们自然很乐意让其他人也体会一番这种感觉。 然而这次当他们准备一如既往的收割韭菜一般将对面拿下的时候,却发现这次对方是个硬茬子。 对面仅仅之出动了一个人就将他们锻炼许久的阵型彻底打乱! 要知道他们可是专门袭杀拿人的小队!上次那个大个子猛吧?一个人干掉了两个斥候小队,可是还不是给他们给围杀了? 要知道斥候小队都是以活命续命特化过的机关斥候,双手双腿都被机关改造过,关键致命部位都用机关作为护甲加固过,饶是如此也被拆成了碎片。 就是这个猛人,硬生生被一套暗器袭杀打得半死,然后被他们用阵势你一刀我一刀的围在中间活剐了,到最后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整个人看着被削成了骨架。 可是这次这个小鬼动起手来简直诡异到了极点,看不懂路数,可偏偏各种手段层出不穷,靠近他的野盗都缩手缩脚的,一身本事都发挥不出来,有的甚至憋屈得发狂误伤了自己人。“很奇妙的感觉。” 郭小道被这群野盗包围在中间,可是内心一点都不慌,比起之前小刀在的时候每天接受那些野盗的围殴想比,这群野盗中间留有太多出手的余地。 其实动起手来郭小道感觉并没有什么变化,实际上最大改变的,是感官。 在就郭小道冲出马车的前一刻,只觉得自己好像脱去了一层外壳,感官爆炸一般的延伸出去,视觉甚至成为了累赘。 嗅觉,听觉,记忆力,地上的震动甚至对方刀剑折射的光影都成为了郭小道的耳目,郭小道游刃有余的穿梭在看似不可能的缝隙中,数次险之又险的躲过刀剑的间隙,举手投足将靠近他的野盗们压制住。 气血勃发,气血本源受到刺激开始暴走一般的制造气血,郭小道的五脏六腑犹如一台不知疲惫的发动机不断的提炼气血之力灌输而出,之前被掌柜强行打开过的窍穴早就松动,如今更是在气血勃发的时候彻底开启。 郭小道的气血之力第一次彻底成势! 就在这一刻,郭小道从小练到现在的一直被他认为是无用的基本功终于厚积薄发,这些野盗的动作他一眼就可以看到从什么地方下手可以打断这一招、以什么方式出手可以打破对方防守、往什么地方挪动可以打断对方攻势。 而知晓了这些破绽郭小道则是毫不犹豫的出手了,当他出手的时候发现虽然自己练到骨子里的基本功已经彻底化作了他的经验,但是真正出手却根本来不及应对,于是他换了一种套路,从掌柜的这里学来的掰手指踩脚指头第一次被郭小道彻底施展出来。 原本由于这些招式过于小家子气,郭小道虽然学到了一些,但是始终认为这些招数上不得台面,然而现在郭小道用出来却发现这些招数才是真正的奥义技法,身处险境仍然能够以最小的消耗令自己始终处于优势,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以一敌百,百人敌! 野盗们打得异常难受,仿佛对面这个小鬼会未卜先知,刚要后撤就被一脚踩住脚掌,刚要抬手就被一拳打在肘弯,每每动手都会被这小子截住下段,而且手脚繁复速度奇快,动手从不大开大合,出手点到为止,可点的都是最要命的地方,仿佛举手投足都是野盗们将自己的死穴送到手下一般。 守在马车周围的莫小小和宁十三都看傻眼了。 原本担心郭小道会吃亏,莫小小多少也会些拳脚,能够冲上侠士资格考试第二轮的人拳脚功夫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评价莫小小武力差劲也就是高个里面挑矮子。 而宁十三则是手上捏着两个疙瘩,这两个疙瘩是宁十三的保命绝招,砸到地上可以瞬间燃爆,释放大量烟雾,如果情势不妙,可以趁此机会让莫小小和郭小道带着他逃走。 然而拨开草丛,二人都看傻了。 现场过于惨烈,无法描述。 宁十三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收紧小腹:“这是郭小道干的?” 莫小小看着那拳拳飙血指指戳眼的招式,寻思着以后是不是不要欺负他比较好。 在郭小道的身上,一股看不见的气势正在逐渐成型。 第437章 养成计划完毕 野盗们似乎成为了郭小道凝聚气势的磨刀石,每打掉一个野盗郭小道身上的气势便凝聚一分,这让闻声赶来的掌柜的暗暗称奇。 当初第一次见到郭小道掌柜的就觉得这小鬼看着蛮顺眼,而经过白晓笙的情报了解到了郭小道的身世后,掌柜的惊为天人。 这妥妥的主角模板啊! 行走江湖已经干过很多年了,掌柜的当年带着一帮弟子的时候干的是重组江湖的活儿,正儿八经的教授武功那不是掌柜的路子,一路打一路教,剩下的全靠自行领悟。 大力教给你,剩下的就交给奇迹来完成是掌柜的教学方针。 掌柜的从郭檐手里接过郭小道的时候就已经将郭小道的成长路子订好了。 年少轻狂的时期,掌柜的便带着郭小道去荒野,忽悠小刀团伙成为免费的陪练,每天让郭小道处于水深活儿的拳脚关爱之中,俗话说要想学会打人,首先就要学会挨打。 在郭小道彻底将那些套路架子融汇贯通之前,郭小道必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长进,就算实惠后期能够游刃有余的在野盗们的围殴下轻松跑步跟上马车那也只是学会运用。 对于武学的融汇贯通是要彻底融入举手投足中,其方法很简单,那就是经验。 有了经验的累积,无论对面多凶残多恐怖都可以游刃有余的将其解决,这才是行走江湖必备的技能。 然而以郭小道来说,这个太难了,虽然掌柜的活了很多年,但是真正的耐性却是一点都不好,他等不住那一天。 于是为了让郭小道更加迅速的达到要求,掌柜的决定剑走偏锋,既然软件无法提升,那我们就先从硬件开始入手吧。 于是掌柜的开始有意识的给郭小道“下料”。 五毒的玉蟾珠是个好东西,这东西掌柜的见过,那是在虎咆宗的祠堂上,那些虎咆宗饲养到了年岁自然老死的猛兽都会活化,留下一些结晶状的东西,这些便是这些猛兽褪去兽性修习武学留下的气血结晶。 通俗的说,换个仙侠背景,这玩意儿就是内丹。 但是好东西归好东西,俗话说一口吃不出一个胖子,郭小道的身体过于脆弱,没有足够量的气血支撑贸贸然服用很可能会让身体产生排异反应,万一在体内boom了,郭小道就彻底废了。 于是针对强化郭小道体质的方案在掌柜的脑海中成型,靠着漫长的长跑折磨和汤药调理,终于让郭小道的身体成长成为了掌柜的想要的模样。 然后紧接着掌柜的开始着手开发郭小道的气血之力。 作为一个小村子长大的孩子,郭小道没有接触过江湖高端战力,本来掌柜的还想打算让郭小道接触一下江湖险恶感受生死间的大恐怖来着,可没想到现如今打个擂台都要签“点到为止协议”,这让掌柜的蒙圈了。 说好的生死状呢? 打擂计划失败了,掌柜的无奈只能按照原计划带郭小道闯侠士资格考核。 而这时候当年卧龙山藏兵门事件的参与者现身,让郭小道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掌柜的由此想到个妙招。 别人不知道郭小道父母的情况,可是掌柜的身边可是有白晓笙的,怎么会不知晓郭羡夫妇二人的现状? 那何止是一个惨字了得? 若是让郭小道冷不丁的了解到自己父母的现状,会不会爆气直接开变身? 还别说,现如今锻炼气血的体系,爆发起来的感觉确实和“爆气”差不太多,就是难度高出何止一个层面。 爆气的话输出全靠吼就完事儿了,吼声越大输出越高,而气血爆发难度就难在身体的窍穴关口,如果一个不慎令体内气血暴走或者走错路子,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一旦出事儿最好的结果就是当场走火入魔,这也是为何江湖上诸多摸到门槛的江湖客都犹豫不决不敢踏出那一步。 这也是环境所致,现如今的环境过于平和,掌柜的了解过,江湖上的那些险地、绝境乃至危险的技术都由官家封锁,流露在江湖上的知识技术和武学都是人畜无害类型的。 不错,人畜无害,即便是如今有违天和的杀招在掌柜的看来都是小孩子过家家,当年墨壤年代还挑招数是否有违天和?对方干掉你你就不用想了! 那个年代比的不是谁能够打开窍穴踏出那凶险的一步,而是比的谁开的窍穴多,位置险。 没得选,那个年代高手如云,随便丢块砖都能砸到气血化势的大佬,你不走出那一步出去闯荡江湖就等于送死。 而郭小道从小生活在小村子,做过最强有力的抗争就是想要出村见识一下江湖。 生死?郭小道最接近死亡的那次就是小时候发过的高烧和被掌柜的卡住脖子休克混到的那次。 所以掌柜的干脆用最温和的办法,先用自己的气血之势冲击郭小道的窍穴,摸清这小子的窍穴位置,然后用玉蟾珠入药将其一点点炼掉。 就和当年太上老君炼孙猴子一样。 时至今日掌柜的都觉得太上老君和孙猴子是一伙儿的,你说你炼那么认真干啥,你要是随意点儿那猴子不就被煮成水煮猴儿脑了么? 而郭小道也是争气,硬生生的将自己身上的窍穴给泡开了。 于是此时软件硬件基本配齐,现在就差一个契机,可以令郭小道彻底陷入执念的契机。 就和指纹一样,没有人的气血之势是一样的,气血之势代表的是一个人的信念所在,也是一个人的战法的延伸,简单来说,若是横练功夫,气血之势便和加固身体有关,若是兵家剑器便是剑气一类的。 原本掌柜的打算给郭小道装满了用他父母的消息刺激一下他,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小子居然自己先爆掉了。 而且…… “没想到如今的环境,这小子还能领悟这种本事……” 郭小道还是个孩子,小孩子嘛,情绪丰富,可没想到丰富成这样。 泪水不住的从眼眶中流出,顺着稚嫩的脸庞滴落到地面上,饶是浑身萦绕气血之势也压抑不住孩子无助的身影,从一开始对掌柜的叛逆到不得已的服从,再到后来实实在在看到自己进步后对掌柜的口是心非的敬惧之意,以及自己眼睁睁看着面临暗器偷袭关上马车门的缝隙中掌柜的背影,统统化作了悲痛。 掌柜的:“……” 我是不是该扮演个死里逃生? 第438章 枕边之祸 暗器来势汹汹,饶是掌柜的也无法尽数挡下,幸好这套暗器阵对方似乎并不熟练,有些许空隙,于是掌柜的当机立断趁机钻到马车边缘死角躲避这波偷袭。 而众人被耽误的这会儿功夫,掉队的过夜也重新归队,还带回来两个素未谋面的熟人。 “铜铁二老?” 掌柜的愣神:“你们两人怎么从松门城出来了?” 大城执事必须死守大城,作为离阳皇的眼线监督当任城主,按道理来说绝对不可以离开大城的。 这二人明显是死皮赖脸跟着郭烨来的。 “嗯?你认识我们?”铁长老小虚荣心还是有些膨胀的,可是见到一地的暗器杂碎却是吓了一跳:“这里发生了什么?” 高瘦的铜长老倒是靠谱得多:“铁子你看那里。” 二人一眼就发现了那倒了一地的机关野盗。 原来这两人不认识我。 掌柜的当初被挖出来只在宋清风面前露过脸,这铜铁二老一心想找掌柜的,可是当时掌柜的当时并不想掺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没有教授的心态,没搭理二人。 掌柜的轻咳一声,上前拱拱手:“二位气度不凡,我曾在松门城见过二位伟岸身姿难以忘却……” “好了马屁不要再拍了。”铜长老摆手:“老夫且问你,那一地的人,是你们打倒的?” “那哪儿能啊。”掌柜的当下就把郭小道卖了:“全靠那位路过的少侠出手相助。” 郭小道一听愣了:“掌柜的……” 掌柜的连忙出声:“多谢少侠相救,家小业小,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些小东西不成敬意。”说着将手上随手抓的一团不知道啥东西塞进了郭小道手里猛的摇。 就在郭小道懵逼的时候,听到耳边传音:“配合我,不然把你送回去。” 郭小道热泪盈眶。 啊,这二话不说就自说自话的行事风格,还是原来的味道。 郭烨、莫小小和宁十三三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见掌柜的如此于是纷纷开始自由发挥。 郭烨明显不知道自己掉队的时候众人经历过什么,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发挥。 郭烨绷着一张脸严肃道:“这是远离官道的小道,很容易被野盗盯上,你们这么大一辆马车,被盯上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是是,这位少侠教训的是。”莫小小连忙配合,顺带拉了一把宁十三。 宁十三出身宁家,虽然装疯卖傻,但是还真是没演过戏,情急之下几步上前挤在掌柜的身边双手一个劲儿的在掌柜的身上拍打检查:“爹你没事儿吧!” 噗! 郭烨、莫小小险些没喷出来,铜铁二老也是诧异,看了看掌柜的那副小中年的模样,再看看宁十三的青年人面庞…… 掌柜的轻咳:“那什么……太过年轻犯下的错误,再说了,我脸皮显嫩。” 铁长老皱眉大量宁十三和掌柜的:“你们长得也不像啊?” 宁十三强撑:“我长相随娘亲。” 铁长老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用略带同情的目光望着掌柜,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容易啊。” 掌柜的:“……” 好想打人啊! 铜长老不理和掌柜等人聊天打屁的铁长老,独自去检查那些被打倒的野盗。 这也是收集情报的一部分,铜长老希望可以从这些野盗身上的伤势可以获得那个少年郎的信息,比如善用拳脚还是兵刃,出手攻上三路还是下三路等等。 这一招探查功夫是铜铁二老还在闯荡江湖的时候练出来的,有些个别精通此道的高手甚至可以由此直接推理出出手之人的身高体重,出手顺序,师从门派等等。 当然铜长老没有这等高深道行,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获取郭小道的情报。 这是习惯。 而放眼望去,检查那些被打倒在地失去战斗力的野盗们的铜长老目光一凝,倒地失去战斗力的野盗受伤的部位无一不是双眼,下***节等活动要害,望向郭小道的目光……多了些欣赏。 松门城位于龙舌边境区域,周边逃犯、逃兵乃至野盗难民,无一不是刀口舔血不要命的主,不狠辣一些根本镇不住场子,而铜铁二老被选择坐镇此地,就是因为二人性情于此城风情最为契合。 掌柜的套路出自墨壤年代的江湖战场厮杀,是以一敌百的招数,讲究一招制敌,很是对铜铁二老的口味。 “这谁家的弟子,出手如此果决……咦?” 原本随意几眼,却看出了些许异常,铜长老来到一个双眼被破的野盗面前,一掌切到此人后脖颈将其打昏,一把顺着领口撕开其身上的破衣烂衫,和血肉纠结成一块儿恐怖模样的机关手臂暴露在空气外面。 “铁子!别聊了!”铜长老面色严肃:“过来看看这个!” 铁长老闻声几步冲过去,看到面前骇然模样的机关手臂后,扭身撕开了周围几个就近的野盗的衣服。 “这里所有的野盗都被动过手脚改造过。” 铜铁二老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原本他们以为是哪个医师想出来的新招数,没拿到荒野居然有这么一群野盗也有这样的机关。 这代表着,有一个精通于此道的势力正在松门城不知晓的角落发展着,而对此松门城却一无所知。 “就是这个!” “这些人……全都是!” 铜铁二老此次出来就是发现了松门城周围越来越多的被改造过的人,这些人来历不明,目光中透着凶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出来探查,没想到居然有意外收获。 这个数量…… 铜铁二老对视一眼,决定继续深入调查。 而与此同时,身披金袍的锦毛鼠正在松门城城主府做客,而他的对面,正是一向不在城主府待的松门城城主,宋清风。 “不知宋城主,考虑的如何?” 锦毛鼠喝了口茶,笑眯眯的看着小老头模样的宋清风。 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宋清风支持他,毁掉松门城的望机楼分部! “宋老城主可曾想过,如今的江湖,还配称江湖吗?” 第439章 鼠动 身披金袍的锦毛鼠正在松门城城主府做客,而他的对面,正是一向不在城主府待的松门城城主,宋清风。 “不知宋城主,考虑的如何?” 锦毛鼠喝了口茶,笑眯眯的看着小老头模样的宋清风。 宋清风难得不是一副难民打扮,而是穿着红色锦袍,抹去了面上充当掩护的烂泥,梳洗干净后的小老头儿竟然是有些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模样。 “不知十二地支之首的子鼠大人所说何事?”宋清风打着哈哈:“年纪大啦,还要管理这么一座麻烦的城市,记性不太好,若是子鼠大人无其他大事,老小儿可给大人安排一人随行,请您任意在城内游玩,费用小老儿全包。” 锦毛鼠依旧表情不变:“宋清风,你这是打算与我为敌嘛?” 宋清风小老头满脸无辜:“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我可是对皇室忠心耿耿,怎敢……” “我曾经在你刚刚接任之时就问过你。”锦毛鼠打断宋清风那公式化的表白:“现在我开口,当年的条件依旧,你愿不愿意来帮我?” 宋清风眯起了双眼,回想起当时那令他震惊无比的记忆。 当年他刚刚上任不久,锦毛鼠便找上门来,原本他以为是皇室通过望机楼传来什么消息或者任务,可是这锦毛鼠上来就把当时他身边的亲信人给杀了。 当时的亲信人是宋清风极为信任的下属,毫无理由杀人下属,宋清风自然不能忍,当场就要锦毛鼠给个说法。 而锦毛鼠也确实给了说法。 人多眼杂,隔墙有耳。 这让当时的宋清风气愤不已,险些怒急出手,而这时锦毛鼠对当时的宋清风抛出了橄榄枝,并向其描述了自己的计划。 这个计划简单粗暴,以至于当时宋清风还以为这是皇室派来试探自己忠心的手段。 当时的宋清风只是将锦毛鼠赶了出去。 直到当天夜里,面前这个笑眯眯的年轻人提着当时的松门城望机楼分部的主管脑袋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那颗血迹未干的人头上那不可思议的扭曲惊恐的表情让人不想知道此人死前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 当时宋清风自然是满口回绝了他,甚至防备着对方像是杀掉自己的亲信那般灭自己的口,然而那时锦毛鼠也没有说什么,掉头就走了。 这件事过于诡异,宋清风一直压在心底,从当时锦毛鼠的眼神看得出,这家伙是认真的。 望机楼的背后是皇室,望机楼自从建立以来日渐成熟,逐渐在江湖上各路江湖客的生活中获得重要地位,同时也是皇室收集江湖情报的重要渠道之一,毁掉望机楼就相当于让皇室失去对江湖的控制,戳瞎皇室一直盯着江湖动静的双眼,斩断操纵着江湖动态的手足。 锦毛鼠此行为等同于造反! 而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宋清风都着重关注锦毛鼠的动向,却发现此人表现得一切正常,丝毫没有想要推翻当政皇室的架势,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认为当日锦毛鼠是替皇室试探自己。 可没想到,时隔多年,锦毛鼠居然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提出了和当年相同的要求。 锦毛鼠此次前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宋清风支持他,毁掉松门城的望机楼分部! “宋老城主可曾想过,如今的江湖,还配称江湖吗?” 原本江湖有着自己的规则,死守底线的是正道,肆无忌惮的是邪道,一帮游离与此的江湖客在看热闹。 模糊的分界线始终是江湖的主旋律。 各大门派各自死守界限,维护各自领域的秩序,江湖客们则是自由潇洒闯荡红尘。 然而离阳皇创立望机楼将这一切都打破了,江湖秩序被强行插手,望机楼强行插手当起了江湖秩序的监督者,而原本自由闯荡的江湖客们则是被望机楼中那所谓的悬赏任务拴在原地迈步不前,区区一张纸便能够驱使那些江湖客们化作皇室手中的尖刀利刃。 可笑的是那些江湖客做了他人刀俎不自知,甚至还有人因为那小小的悬赏金而赞美皇室手段。 有兴趣了,丢两个任务,顶多帮你收个尸,谁都知道死人有时候比谁都诚实,收尸的内幕锦毛鼠比谁都清楚。 这与家中饲养的走狗奴仆有何两样? 江湖客的姿态从何时变得如此卑微? 还有所谓的侠士资格考试,侠的定义究竟由谁来定?谁配来定? 令人作呕! 锦毛鼠从来都不是一个正派人士,他只为自己的欲望而活,喜欢故所爱,厌恶故所恨。 他憎恶如此做派的皇室。 然而,九大门派、望机楼、海量的军队和特殊编制都是皇室的底牌,在底牌没有被抽干之前,锦毛鼠绝不敢轻举妄动。 锦毛鼠曾经试探过对九大门派游说,其结果没了后文,那九大门派除了五毒教派理解自己的理念,其他八派都只愿意守着眼前的虚伪光景虚度光阴。 见到这八大门派的强硬站位,锦毛鼠放弃了对这八大门派的说服,既然无法说服,那么消灭掉好了,一切让自己厌恶的东西都该被消灭。 锦毛鼠本身是个没有善恶底线的人,为了满足欲望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于是他和五毒的掌脉人亲手导演了当年卧龙山藏兵门事件,不惜一五毒一脉的玉蟾一脉为弃子,试图掀起大势将藏兵门覆灭,由此开启第二场“墨壤”,以清洗江湖,重新定义秩序,可惜对方的反应比想象中要激烈,最终不得已暂且退到幕后。 如今,锦毛鼠将九大门派视为突破口,展开了行动。 锦毛鼠从房间的摆饰架子上随手将两颗被盘得乌光闪烁的胆球拿起放在手心盘弄:“你看着两颗胆子,一颗就像是皇室,而另一颗就像是江湖,二者不断周转才能得之周到,一旦强行融合……” 锦毛鼠手上微微用力,两颗胆子在他手中相互积压,接触的地方喀喇一声裂出一道道口子:“你看”锦毛鼠将手上的两颗挤压裂开的胆球展现在宋清风面前:“坏了。” 第440章 底气和后手 宋清风看着面前笑得无比危险的锦毛鼠,内心了然。 这次锦毛鼠是来逼宋清风表态的,此人已经不惜与暴露自己的计划和野心,此次暴露出来自然不怕后果,动机不重要,令宋清风想不明白的是,这锦毛鼠凭什么敢于将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出来。 宋清风收起那副老弱风餐的模样:“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虽然是朽木之躯,这些年耽误了不少功夫,可依旧是威慑一方的超一流高手,你凭什么吃定我?” 宋清风直起腰版,浑身气血如龙环绕浑身盘旋不休,浑身衣袍鼓荡不停,原本骨瘦嶙峋的身躯在气血的充盈下迅速饱满起来,眼看着整个人都拔高两节。 九大城池每一个城主都是一方豪杰,宋清风饶是在松门城耽误了这么些年,一身功夫依旧没有落下。 锦毛鼠面对气血汹涌的宋清风眯起眼:“看走眼了,原本以为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没想到居然是条盘踞龙。” 宋清风咧嘴,青筋在脖颈上如同盘蟒一般爆出鼓动,扭动脖子:“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不知道当年的功夫还剩下几成。” 锦毛鼠的笑脸愈发险峻:“看来是没得谈了?” 宋清风回报一笑:“江湖规矩,答应了我,我就答应你!喝!” 一声浑厚的爆喝声,盘绕浑身的气息顿时爆风一般席卷整个房间,锦毛鼠只觉得一股阴寒冷腻的感觉充斥着这片空间,宛如被隐藏在不知何处的毒蛇盯着一般,身体不受控制的浑身僵硬。 就这一瞬间宋清风暴动而上,一脚踹在锦毛鼠的胸腹处,将锦毛鼠本来想提的一口气踹了回去,破开门窗整个人被宋清风踢出房间,紧接着宋清风一脚将房间的八角桌顺着锦毛鼠被踹飞的方向,整个人紧随其后。 锦毛鼠被踢飞到半路便已经恢复了对自身的控制,迎面一张八角桌追来下意识将其一掌劈开,劈上后却发现这桌子内有乾坤,内中一物被这不由自主的一掌给劈得倒飞,紧随其后的宋清风将此物一把攥在手中,一道阴冷寒光在空中残渣木渣中乍现! 一道剑光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直奔锦毛鼠面门! 锦毛鼠见状慌忙空中扭动身体,整个人尽可能往后倒翻,可还是没躲过这一剑,空中血光乍现。 锦毛鼠半空中直直摔倒在地,捂着腰部,手缝隙血流如泉,在锦毛鼠眼中宋清风轻飘飘持剑落地,整个人似乎化作一道清风,左手长剑平持,一滴殷红的鲜血在剑尖上随着剑鸣不住颤动。 “咳咳……清风剑法……”锦毛鼠挣扎的爬起身:“没想到这门正大光明的剑法居然被你使出了刺杀的风格。” 宋清风持剑的手一抖,剑尖血珠被甩落在地,化作鲜艳刺眼的溅射痕迹:“只要不被你找到机会渗透周身气血,你的海潮之势不值一提,看来你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 “英雄?”锦毛鼠听到这个词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不顾腰腹伤势冲着宋清风猛冲过来,宋清风下意识一剑探出,向将锦毛鼠逼退,可锦毛鼠在宋清风惊骇的目光中用自己的左胸对着剑尖撞过去,剑尖撞到锦毛鼠的左胸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好像撞上了铁板一样,宋清风则是被锦毛鼠的突袭击中,露出破绽,宋清风被锦毛鼠的海潮之势找到突破口,锦毛鼠悍然打出拳掌,数道拳掌如惊涛骇浪一般打在宋清风胸腔,以点破面将其击倒在地。 眨眼间,优劣对调,锦毛鼠拖着大出血的腰腹伤势冲着宋清风依旧是如同方才那般的笑容:“你们也配称英雄?” 宋清风强撑着胸腹一口气虚弱道:“你就算打死我,你也无法掌控松门城。” 锦毛鼠咧嘴一笑:“我可不是一个人来到这松门城的啊。” 铁匠大道,石记铁匠铺门口,狼藉一片。 “垃圾,都是垃圾。” 石记铁匠铺内,负责接待的女子跌坐在地上,双目含泪,那些学徒和掌柜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铁匠铺的内外围着一群手持刀剑面带狞笑不怀好意的人,这些人冒充顾客混进店内,然后突然暴动上来就动手,能看到的都被这群人砸烂了不说,还将不少在店中的铁匠学徒和师傅打残,尤其是手部,这些被打倒的铁匠们胳臂都被扭成了怪异的形状,看样子就算治好了这辈子也都不可能拿铁锤打铁了。 此时铁匠大道上一片混乱,大部分铁匠都围在石记铁匠铺门口,而这些人的目光都盯着一个光看背影就知道此人气焰嚣张的男人。 而更多的人盯着的,是他的手。 这个男人的手齐肩被切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结构精密的机关胳臂,材质居然是钢铁所打造,疑似手腕部分往上并非是五指手掌,而是一柄人头大小的方头铁锤,两端锤头因为常年打磨锻打的缘故闪烁着精钢材料的暗光,锤身满是毡火锻打的痕迹,显然是久经战场的老家伙。 男子将石记铁匠铺墙上挂着的精兵利器蛮横取下,将其中一柄精钢长剑抽出摆在门口的铁毡上,手臂机关猛然弹动化作一道残影砸在上面,机关连接的铁锤猛然挥下,呼啸声中巨大的力道将这柄造价不菲用料精良的精钢长剑当腰打断!断刃空中旋转着斜插在地面上。 “哼!” 男子一脸不屑的将断刃踩在脚下,脸上流露出因复仇快感而扭曲的笑容:“叫你们那个只知道打造垃圾的现役当家出来!告诉他!我孙家人回来了!” 石敢当拨开人群,看到来人以为是曾经仇家或者哪个同行找来砸场子的,松门城鱼龙混杂,找到这种人并不麻烦,然而后半句却将此人的目的说得明明白白。 此人是来报仇的。 然而石敢当并不认识此人,如果平白无故替别人背了黑锅石敢当自然是不愿意的。 而且…… 石敢当看到了倒在店子里不知生死的铁匠学徒们,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扭曲变形的手,虽然已经遣人去请医师大道上请孙老前来救治,但是扭曲成这副模样,饶是外行也知道他们的手肯定是废了,对于铁匠来说没有比这个更痛苦的事情了。 第441章 变天 “你是谁!” 石敢当盯着店铺门口的男人,眼神惊疑不定,惊的是此人身上代替手臂的机关,这机关的结构通体钢铁。 机关自发迹以来大多都是木质结构,原因无他,只因为越是复杂的机关那么涉及到的零件就愈发精密,钢铁虽然结构结实,但是加工成细密零件却并非人工可为,而以木制结构为基础的机关自然承担不住比木材更加沉重密度更加细密的金属构件。 然而面前这个男子的机关手臂明显结构复杂零件精密,远非寻常铁匠可打造而成,而且能够造出如此灵活的机关,其本身对机关之术的掌握必然不比锻造要差。 虽然如今店子规模是整个铁匠大道最大的,但是石敢当自问在松门城从未以铁匠之首自居,论资历,松门城有不少德高望重的匠人老前辈,论手段松门城哪个铁匠每个压箱底的功夫?如果这根手臂是这个男人打造的,有如此技术之人为何要和自己这家铺子过不去? 回想方才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石敢当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就在这时,石敢当身后传来一句惊疑不定的询问:“孙家?你是那个孙麻子的后人?” 石敢当闻声扭头,只见铁心兰站在身后,沉声问道:“你知道此人的跟脚来历?” 那个男子听到铁心兰的话,顿时冷笑:“孙麻子?看来你就是铁家的人,该是说真不愧是铁家的后人,别的没学到,倒是把傲慢自大目中无人继承了个完美无缺,连我爷爷的名字都不愿意记住。” 铁心兰被此番言语噎了个结实,但是饶是绞尽脑汁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孙麻子的真实姓名。 那个男子冷笑:“不用想了,我告诉你,我爷爷叫孙江,就是当年被你爷爷鄙视,被贬得不值一提,甚至不让打造兵刃的孙江。”说着阴阳怪气的感慨:“当年铁家好大威风,松门城铁匠大道的无冕之王,哼,松门城所有要开炉锻兵的铁匠铺都要打造一柄兵刃给你们铁家过眼,只有得到了你们铁家的认可才能在这松门城的铁匠大道打造兵器。” 说到这里冷笑:“还不是害怕出现有能人打造出铁家打造不出来的兵刃,为了维护统治权和话语权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我爷爷,辛辛苦苦锻打出来的兵器三番两次送到铁记掌眼,却被铁记大当家,铁啸涛的父亲一锤子敲断,给否了回去,可实际上那真的是我爷爷学艺不精吗?” “后来我爷爷由于被铁家打压,不堪重辱离开松门城,结果被机关世家看中,收当外门学徒,将机关之术与锻造之法发扬光大,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我爷爷的无上才华!” 男子猛地挥动机关手臂上的方头大锤,大锤砸在铺子门口的铁毡上,沉重的实心百锻钢铁毡被打砸得猛地原地一蹦,被敲击的地方有些变形,看得周围的围观铁匠和群众倒吸一口凉气:“好大的蛮力!” 男子一脚踩在这方铁毡上:“今天,我孙洪就来为我爷爷正名,你们铁家一脉才是学艺不精只知道打压天才的歪门邪道!我孙家,才是这条星火大道上的无冕之王!” 而与此同时,松门城的另一侧,医师大道上。 “孙老,药煎好了。”卢家老六端着药碗送到药观音面前,药观音躺在躺椅上,伸手接过药碗。 当初卢家在松门城因为身中蛊毒受药观音所治,经过生不如死的治疗阶段后,卢家六人中的卢六决定留下,喜爱药物配置的他要拜药观音为师,也不知是卢家老六天资被药观音看中还是单纯的无聊,药观音答应卢家老六能够调配出一服他看得上的毒药就收他为徒。 这些日子一人熬毒一人喝毒,一开始卢家老六的毒总是被药观音贬得一文不值,直到最近才稍有收口。 手掌略微在碗的外沿摸了摸,在卢家老六紧张的目光中点点头:“药温保持的不错。” 听到这句话,卢家老六松了口气。 药观音从躺椅上起身,端起药碗好似喝凉茶一般灌了一口,一口喝下砸吧嘴:“汤药比例不错,你这喜西域药物的习惯倒是开发出了不少新的药性配方,只不过……”药观音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算了,人无完人,谁若是配置毒药没个跟脚给人摸索,那就坏了天理,算了,就这样算你过关吧。” 卢家老六听了大喜过望,当即双腿一弯便跪倒在地,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 可还没等他抬起头,就觉得头顶有些湿滑。 屋顶滴水了? 卢家老六站起身抬头望向头顶,余光扫过药观音赫然离不开眼,他惊恐的看到药观音此刻面色发紫七窍流血,血液粘稠乌黑,宛如石墨一般,方才滴落在他头顶的便是这血。 卢六赶紧掰开药观音的嘴,试图催吐——他下意识就想到自己刚才的那碗毒。 可是紧接着他就觉得不对,自己调毒给药观音前辈喝了这么久,该出事儿早出事儿了,怎么会今天发作如此之猛? 早年跑马行走江湖的经验告诉他此事不对,他站起身回想自己煎药的过程,并没有离开过药炉,自己这毒达不到这般猛烈的效果,想必是有第三方旁人趁机出手! 江湖危险卢六早就知晓,想到这里他连忙开口呼喊老何,可得到的却是毫无动静的反应,当下心底一沉,老何怕不是也中了对方毒手了! 在这条街道上药师切磋偶有发生,可是像这般无声无息的除非有深仇大恨,不然世间少有,药观音收了性子,可是一手毒功在这条街的医师心里却是挥之不去的阴影,但凡是这条街的医师,就没有没中过药观音之毒的人。 也从未有人能够解开! 药观音凭借这一手折服了这条街上所有的医师,能治能杀,这条街没有不服气的。 “若是有人出手,想必是此城外人。” 卢六心底一沉,这松门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第442章 初战……以及结束 刚刚拜师结果师傅死了,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卢家老六急的团团转,就在这时候,卢家老六敏锐的发现原本气若游丝的药观音呼吸居然沉重了几分。 这是要说话! 卢家老六眼前一亮,自己水平不行不代表这位孙前辈解决不了,当年卢家老六就是被药观音一手偏门毒功给吸引住才死皮赖脸的留下来求拜师的,江湖上那些药草粉末的毒功对于学习西域毒功的他没什么吸引力,他更喜欢那些奇形怪状的毒虫! 药观音在卢家老六惊喜紧张的目光下,使出全身气力,勉强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胸腔点了点,便失去了力气,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昏迷。 卢家老六见状不再犹豫不决,上手就扯开了药观音前衣襟,看到胸前模样面色大变:“这是……” 他发现原本药观音平坦的胸腔双肋之间多出了一个小小的鼓包,仔细看这个鼓包正伴随着药观音的一呼一吸微微律动。 这东西在吸收着什么! 卢家老六惊骇的发现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原本芝麻大小的凸起转眼就变成了绿豆大小,颇有规律的律动和异常的生长速度…… 这是蛊虫! 蛊虫是在墨壤年代之后突然崛起的新生手段,原因不仅仅是原本秘而不宣的蛊虫培育之法被皇室撒得满天都是,随处可见,更多的是九大门派中五毒教派的存在使得蛊毒一术比起普通医药之毒更加具备威胁性和存在感。 培育蛊虫不是谁都培育的起的,万虫出一蛊不是说着玩儿的,蛊虫是人工干涉下异常生长的不确定生物,其生态的不稳定性和习性的不明确性让不少养蛊初学者一个不慎就可能将自己的小命喂给了自家一手养出来的蛊虫。 而且蛊虫的成型过程极其艰难,越是强大的蛊虫其成型方式就越困难,蜕变环境也愈发极端,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无力承担。 可一旦蛊虫成型,那么便可以此为母蛊,将其开枝散叶迅速扩大养殖规模,蛊虫的可操控性和隐蔽性也是养蛊毒师远胜普通药医的原因之一。 卢家老六最初接触西域之毒的原因就是西域之毒中成分最多的就是毒虫一类的毒物,养蛊他是养不起的,但是玩儿玩儿毒虫他还是能负担得了的。 卢家老六抖抖袖子,袖袍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随即一条令人看了头皮发麻的百足黑头蜈蚣从袖口爬了出来,紧扎的袖口对于拥有扁平身躯的它来说毫无阻碍之力。 医师大道上不乏毒医,其中蛊虫一道的毒医也有不少,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条街上的医师常有往来、切磋、交流,前不久这条街上的一位蛊医就上门来找药观音切磋技艺,可惜没过几个呼吸自己培养出来的毒物便被放翻。 医师之间的切磋不同于武者,当时切磋起来来来往往不下数天,几天后整个后院弥漫着诡秘的毒雾和各类虫蛊,几乎无法下脚,负责清理后续的卢家老六脚上套着鹿皮靴一脚踩下去脚下满脚爆浆的触感和密集的噼里啪啦的炸响简直是感官敏感人士的地狱。 几天后大局已定,自觉颜面无光的蛊医找了个借口掩面离去,卢家老六负责收拾后续,却发现被药观音放翻的毒物中居然有条百足黑头蜈蚣居然没有死,只是被毒雾熏晕了过去。 这条百足黑头蜈蚣是他在药观音院子里发现的,当即便禀报了药观音,然而药观音却摆摆手让他自行解决。 这可把卢家老六高兴坏了,当即就用茅草泡了药水后编个口袋将这条半死不活的百足黑头蜈蚣装了进去,之后每天的工作除了伺候药观音之外,就是伺候这条他人生中的第一条蛊虫。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卢家老六平时都舍不得用自己这条难得的蛊虫来对药观音下毒——万一被人家老前辈随手给捏死了咋办? 如今药观音被人通过自己的手暗害,这胸口的蛊虫并没有游走迹象,只是在不断吸取药观音身上的气血之力壮大自己,看成长模式应该是虫卵或者虫瘿一类的蛊。 能打败蛊虫的只能是蛊虫,这是经过江湖上无数次验证才证实的硬道理,强大的蛊虫会通过吞噬弱小的蛊虫来强大自身,弱小的蛊虫对于强大的蛊虫来说是最诱人的饲料。 百足黑头蜈蚣浑身青紫,约一指宽,盘绕在卢家老六的中指上稳居不动。 这些日子卢家老六伺候药观音,而药观音也不白白让他伺候。 药铺子里已经有了老何这个佣人,药观音不仅仅是想找个人打下手,更多的是看中了卢家老六的天赋,自己一生就两手本事,捶打锻造的功夫教给了当初捡来的石敢当,而手上的毒功却无人继承,而卢家老六的出现让药观音起了爱才之心。 年纪大怎么了?养蛊之术不似武学,不分年纪根骨,凭的是手段!是知识! 知识就是力量! 药观音屋内有不少自己收集规整的书籍手记,在卢家老六伺候药观音期间屋内的那些书籍任由卢家老六学习,而卢家老六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宛如海绵一般不断吸收着这些经验和知识。 卢家老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药观音短暂而隐秘的调教中变得有多可怕。 卢家老六谨慎的将托着百足黑头蜈蚣的书缓慢靠近药观音两肋之间的凸起,蛊虫之间有着微妙的联系,卢家老六这番试探小心翼翼,毕竟是自己养的小家伙,第一次和别的蛊虫亲密接触,打不打得过还是个问题。 这条百足黑头蜈蚣被药观音撒手一片毒雾当场药翻,在卢家老六看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弱鸡,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为了将药观音体内的蛊虫引出来,卢家老六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然而就在稍稍靠近不到半指距离,原本随着药观音的一呼一吸律动的小小凸起突然暴动,紧接着缓缓消失,药观音面上浮现痛色! 不妙!这是蛊虫要往体内发展! 就在这时,原本一动不动的百足黑头蜈蚣如同一道绷直的黑线一般,直挺挺的从卢家老六的手指上弹射而出,直奔药观音两肋之间,反馈回来的反作用力道使得卢家老六中指上的指甲盖都被打裂飞了出去,整个中指鲜血淋漓。 可紧接着还不等卢家老六抱着中指嗷,这道黑线又反弹回来,盘绕回卢家老六的手上,黑头口器上还死死扣着一只正在吱吱尖叫的幼虫模样的东西,而药观音痛苦的面色也平和了下去。 而卢家老六则是一脸懵逼。 没了? 打完了? 第443章 无法颠覆 药观音七窍上黑色的血渍已经干涸,配合他年迈的面孔显得格外骇人,似乎随时都会一命呜呼,可是卢家老六从药观音愈发平稳的呼吸声中可以听得出自己刚拜的这位师父已经由危转安了。 卢家老六面色古怪的看着在自己胳臂上打转的百足黑头蜈蚣,这小家伙刚刚啃了暗算药观音的蛊虫,似乎补过头了,有点嗨。 小老弟你这么猛的么? 卢家老六原本只是想着养只蛊虫过过瘾,当个宝贝盘一盘,等到学到了更狠的自然会喜新厌旧,可是经过这次的事情,似乎可以把这只小家伙养成大宝贝? 就在不远处的一所民宅中,两个身穿斗篷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躲在窗缝拿着黄铜鹰眼对着药观音的药铺子盯梢,嘴里也没闲着。 “你说那锦毛鼠答应对我们莫家扶持的条件是真的吗?” 其中一人开口:“我总觉得那个锦毛鼠笑得有些假,张嘴闭嘴就是开放禁地,他要有那本事怎么不先找咱们?等咱们培养出了蛊母之后不是更强吗?我总觉得那小子不是啥好东西。” “废话。”另一人恨铁不成钢:“人家就是要在咱们弱小的时候谈条件,不然等到咱们猛起来了他还敢进咱们院子?活尸蛊能生啃了他,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这不是有你么,话说咱们就这么等着?” “等信号。” “啥信号?” 就在这句话刚刚结束,一声惨烈的虫鸣从其中一人的身上传出,蛊虫分子母,母虫叫得如此凄惨,可见子虫下场。 “这就是信号,我们撤。” “回去继续斗蛐蛐?” “继续。” 就在不久前,锦毛鼠突然造访莫家,开口便是招揽,而开出的条件让莫家无法拒绝,那便是让莫家可以自由出入各地被官家封锁的禁地。 对于莫家来说,蛊虫才是立根之本,伴随着官家封锁禁地,莫家的蛊母成为了消耗品,越来越少,蛊房的品种也越来越缺乏,要知道真正猛的蛊虫都身居于那些禁地之中,莫家人宁可死几个人也要从禁地带些蛊籽出来。 可是有了官家坐镇,再加上那些领取了望机楼委托的江湖客,莫家人根本溜不进去。 可以说锦毛鼠开出的条件正好搔到了现如今莫家的痒处,锦毛鼠和莫家一拍即合,莫家之前控制的那些江湖势力在官家势力面前不值一提,若是真的通过锦毛鼠抱上了官家的大腿,那么这些江湖门派还敢造次?怕不是挨个上门求戴紧箍咒。 想到这里,猥琐在小房间偷窥狂一样的二人相视一笑,脑中幻想着莫家即将到来的美好未来。 这二人是莫家年轻一代的高手,由于莫家需要陈年熟手留在家族照看为数不多的蛊虫,为那些已经快被榨干的蛊母们续命,所以在锦毛鼠提出需要莫家派遣人手前来松门城攻击药观音的时候,莫家前思后想,最后还是决定派遣年轻一代高手去应付一下,至于真正的中流砥柱…… “当然是留在莫家防备锦毛鼠找麻烦咯。” 莫家家主冷笑,手边还摆放着已经拆封已久的信封。 这封信上字迹娟秀,信中内容描述家长里短占据了整封信篇幅的八成,足足把七大姑八大姨问候了个遍,最后两成才提出莫家需要一个真正手段功夫来压箱底,简单来说就是:爹、娘、弟弟、妹妹、二婶、三姑、四叔、六姨娘…………我不回来辣! 莫家家主目光望向这封信,眼中流露出温情。 谁说大家族没有亲情? “既然小小在努力给我们莫家谋出路,我们自然也不能够拖一个后生晚辈的后腿。”莫家长老摸着自己的发际线,这些年长年累月的照看蛊种,让他对蛊虫的认知愈发加强,但是变强的同时头发也开始日渐稀疏,也许这就是变强的代价吧。 “就是,人家一个女娃娃都这么有大局观,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可不能乱来。”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那个一身黄灿灿的小子空口白话加一张破纸就想骗我们莫家卖身?真当我们莫家全族智障?” “好了都静静。”莫家族长伸手虚按,将大堂的族人们的七嘴八舌止住,全体立刻安静下来,显然莫家族长在莫家十分有威信,他扭头望向一个长老:“那两个小子怎么样了?” “估计死不了。”回话的长老笑嘻嘻:“平时训练漫不经心,就知道弄些捉弄人的玩意儿,这次送他们出去涨涨记性。” “不过就是因为他们有这个‘特长’才被我们派出去就是了。” 此言一出,整个大堂顿时爆发欢声笑语,满是快活的气息。 与此同时,铁匠大道上。 “这不可能!” 孙姓男子一脸难以置信,在他面前,躺着一柄被削断的刀。 按道理来说刀这种薄刃后脊的兵刃用料浑厚,除非是用料层次上有着云泥之别,否则很难被削断,然而就在刚才,孙姓男子和铁心兰用同样的材料打造兵刃,孙姓男子打造的是一把九环大刀,而铁心兰打造的却是一柄平平无奇的匕首,二者对砍,结果立见分晓—— 由于时间关系,二人打造的兵刃都没有过于花哨,对砍中匕首轻易将大刀从中断开,而匕首本身却只崩了一个小口。 看到孙姓男子颓靡的跪倒在地,铁心兰心中并无波澜。 石敢当之所以将铁匠铺改名叫石记,其原因就是因为他所掌握的根本就不是铁家的打铁技艺,铁家的打铁技艺仍然是由她铁家末代传人铁心兰掌握着。 石敢当看着面前萎靡不振的孙姓男子,摇摇头,铁家的技艺他也曾接触过,名义上他还是铁家的学徒,说实话,铁家的打铁方式不值一提,最可怕的地方是在用料和打铁环境上。 “毕竟是当年铁莽军的遗留分支,墨壤年代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打铁造兵刃,捡到什么材料就用什么材料,那个兵刃损毁如流水的时代造就了铁家不可动摇的铁匠技法,你区区一人,怎么颠覆一个时代所积淀的技术?” 石敢当摇摇头,有的东西,不是人力可以颠覆的。 第444章 地支密谈 在某个望机楼分楼处,地下室内。 地下室装潢华丽,四周巧妙布置的铜镜相互映照着地下室为数不多的光源,让整个地下室都没有阴暗的角落,恍如处于青天白日之下。 这个地下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椭圆形的大圆桌,桌边围着摆放着十把椅子,每把椅子上都坐着一个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各自风格迥异,擦剑、玩指甲、撩头发、写诗文,似乎所有人都不想和现场的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各自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 这些人便是从不插足江湖是非,身处望机楼实力顶端的顶尖武力代表——十二地支。 现场除了常年跟随着望机楼楼主的“龙座”土地龙和“鼠座”锦毛鼠之外,现役其余十地支尽数到期。 沉默在地下室蔓延,过了一炷香又一炷香,终于有人扛不住了。 “喂。”一个看起来干瘦矮小的男子操着嘶哑毛躁的声音率先发话:“先说好,我可是很忙的,到底是谁牵头发的召集令?有屁快放好吗?” 此人为现役虎座,别看个子小,但天生怪力,据说从小在山林中被熊虎养大,野性难驯,后来被人发现后上报望机楼,被望机楼楼主高老带回去调教后顶上了由于历史原因一直空缺的“虎座”的位置。 “啧!”一个打扮妖艳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女子抚摸着眼角眉线似乎非常不喜这个男子:“就只有你忙?本小姐可是放下了那么多年轻有为长相英俊的好男人来这里,结果上来就让我钻耗子洞,今天不给个说法就没完!” 此女妖艳诡异,唇色居然透着一抹亮绿色的光芒,五官凌厉,面庞线条略硬,一副女强人的模样,赫然就是“蛇座”的地支代表人。 “说起耗子洞”一个声线绵柔,面庞线条柔和的男子开口:“怎么不见锦毛鼠?” 说话的是“羊座”,此人面貌柔和,似女非男,至今无人知晓此人真实性别,性格温和,但是一旦动手便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性情转变得爆裂且嗜血。 “锦毛鼠栽了。”一个浑厚的男声发话:“这也是我召集大家来的理由。” 此话一出,现场先是诡异的安静了一霎,紧接着爆发出哄堂大笑,众人有笑得奔放的如最先开口的虎座,整个人都笑的躺到了地上,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三无少女模样的兔座也是掩嘴不语。 “多日不见,老牛你居然学会讲笑话了。”一胖子裂开嘴站起身:“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老马我就先走了。” 此人说话笑嘻嘻,行动却是毫不掩饰的表现出不耐。 “我没有说笑的习惯。”牛座冷漠的看了一眼想要离席的马座胖子:“你要想走大可离开,后续事情你便没有知情权,也不允许旁侧打听。”说着环视了周围一圈:“其他人也不许告诉他。” 马座的胖子眯起眼睛,咧开大嘴笑道:“老牛什么时候你也开始玩儿这套了?你以为锦毛鼠没来,你就可以接替锦毛鼠的位置来命令我们?” “锦毛鼠从来都不命令我们。”一个身材宛如铁塔一般的壮汉开口:“他都是威胁我们,老牛不会。” 这个身如铁塔般的汉子是猴座,开口说话震得现场人耳朵难受,地下室的天花板都被震得掉灰。 “猴子你别开口,我怕这地下室被你的声音震塌把我们都活埋了。”一个小圆脸少女两根食指堵着耳朵满脸不开心:“灰都掉我头上了。” 猪座少女开口让憨厚的猴座连忙捂上自己的嘴,猴座似乎很怕猪座的少女。 “牛座有没有说谎我不知道。”鸡座的少年笑嘻嘻开口:“可是我最近听说了,锦毛鼠在不断地高大动作,似乎还动用了自己的全部家底。” 听到鸡座的少年这么说,现场所有人都来了兴趣,虽然每次都是轻描淡写的“听说”,但是鸡座少年的情报渠道是现场所有人中最全的。 因为他姓白。 “鸡老二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没得跑。”一个眉目耷拉的满脸霉相的男人愁眉苦脸:“完了,完了,锦毛鼠终于发疯了,我们离死不远了。” 鸡座少年横眉拍桌:“狗不理你说不是找死!你叫谁鸡老二呢!” 鸡座少年在白家村参加年轻一代的笔录人考核,次次都被白晓笙稳压一头,年年排行第二,当他闷声苦练准备挑战白晓笙的时候,才得知白晓笙已经出村去江湖历练去了,这件事也成为了他心底不可揭过的伤口。 “安静。”一声清冷不带一丝人味儿的少女声响起,让现场众人都打了个摆子。 这声音少了些人味儿,众人每次听都感觉不习惯,大晚上听甚至还有些瘆人。 “我没开玩笑,也没有威胁谁。”牛座站起身终于准备开始进入正题:“实不相瞒,召集各位前来的,正是我本人。” 十二地支每个人每个月都有一次强制召集十二地支的权利,受到征召的十二地支成员不可拒绝,而这个权利除了锦毛鼠每年召集除了常年跟在高老身边的土地龙之外,几乎用在了其他十二地支身上,并试图私下达成不可描述的交易,而这十人中有和锦毛鼠达成交易的,也有和锦毛鼠闹翻了,至于谁是谁,在座成员各自心照不宣。 “刚才说锦毛鼠出事儿了?”五官线条柔和的羊座率先开口,说话声音绵软:“这事儿和我们有关系吗?” “这是要选新的鼠座位置?”马座胖子大嘴一咧咧:“我倒是有个人选。” “这由不得你做主。”蛇座妖艳女哼了一声:“龙座还活着呢,你在想屁吃。” 马座胖子不乐意了:“你这蛇娘们儿,说话这么恶毒,我啥时候说希望龙座去死了?最毒妇人心,难怪你嫁不出去。” 此言一出引来了现场兔座的少女和小圆脸猪座以及似男似女的羊座的横眉,马座当即得知自己犯了众怒,当即缩了缩满是肉褶子的脖子不敢作声了。 “废话不多说。”牛座敲了敲桌子:“我们进入正题,今天召集大家来的目的有三个,其一便是锦毛鼠的动向,这件事想必鸡座最了解,听说你们白家有个年轻一代的顶尖情报高手最近在江湖出没非常高调。” 第445章 推荐人选 从小鸡座少年便是和白晓笙一同长大,对于他来说白晓笙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心里对白晓笙这个人的存在充满了抵触情绪。 牛座话题虽然扯到了白晓笙身上,显然鸡座少年并不想扯这个话题,然而事与愿违…… “我希望你能代我请求此人的帮助,调查锦毛鼠的动向。” 鸡座少年猛地站起身,仿佛被刺激到的公鸡:“你想都不要想!” 每个笔录人的情报回馈到白家村都不是白白上交的,每收到一笔情报,白家村变回对此情报的真实性和价值进行评估,再通过家族资源给与提供情报的笔录人一定的补助和帮助,而其他笔录人若是想得到这份情报,要么提供有相同或着高于此情报价值的情报,再或者用白家村贡献度来兑换。 每个白家笔录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信念,而他鸡座少年的信念便是打败白晓笙,年年被压一头的万年老二使得鸡座少年将白晓笙看做自己毕生的宿敌。 然而现在牛座此言便是让他向宿敌低头乞求。 “我也可以提供情报!”鸡座少年拍拍胸脯。 牛座沉默片刻:“你可以提供相应情报是不错,但是只有一份情报,来源太单一,没有比对考量的价值,或者你可以拿出比你现在能提供的更多的情报来给蜂巢进行分析。” “等等。”身材干瘦的虎座提出异议:“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要调查锦毛鼠?” “附议。”眉目冷艳的蛇座懒洋洋开口:“虽然我不喜欢锦毛鼠,但是好歹也是十二地支之一,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第二件事。”牛座顿了顿,开口:“锦毛鼠意图谋反。”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顿时来了精神。 “说来听听!”方才还一副懒洋洋冬眠还没睡醒模样的蛇座顿时来了精神:“他是不是刺杀离阳皇去了?” “或者去找九大门派麻烦被当场打死?” “所以他才没来?” “不……不至于吧?顶多被打残?” “打残多没劲啊,被打成植物人多好,大小便失禁的那种。” “噫你好脏啊,不过我喜欢。” 显然在现场所有人虽然有的人曾经和锦毛鼠达成过什么交易,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锦毛鼠好过,就连随便猜测都尽可能带着自己最美好的愿望去“祝福”锦毛鼠。 众人纷纷祝福了锦毛鼠一通后将目光望向了鸡座少年,鸡座少年见众人望向自己,也许是被牛座刚才刺激到了,身为笔录人年青一代的老二的他也懒得卖关子:“最新消息,他去松门城了。” “……” 现场一片沉默,随即马座胖子摸着自己的脖子褶子开口:“我寻思着……咱们凑钱给那小子买个棺材板儿呗?” 找谁麻烦不好,去找松门城的麻烦? 先不说那一手线杀手段的诡异血松卫,那宋清风是好打发的主儿?那里可是驻扎在龙舌边境一线的大城,在宋清风上任之前,那座城的城主没有一个能够撑过三年,而且当地能人异士不计其数,能够将这么一座大城治理的服服帖帖的人,能是他锦毛鼠能轻易算计的? “不一定锦毛鼠会输。”鸡座少年已经透露了情报开头,剩下的就懒得藏着掖着了:“你们知道十五年前的卧龙山藏兵门和五毒教派玉蟾一脉的事儿么?” “有所耳闻。” “何止是有所耳闻,我们在场中的某人的师傅还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呢。” 说话的依然是不讨喜的马座胖子,说这话的时候他斜眼瞟向眉目耷拉的满脸霉相的狗座望去,众人也是一致望向狗座。 狗座苦着一张脸,他是苦瓜道人的徒弟,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苦瓜道人的道统,一副苦瓜脸模样学得了十分神髓。 当年苦瓜道人就是被卷入了这件事中,至今毫无音讯,前段时间才得到消息,得知苦瓜道人似乎加入了一个疑似墨壤残党的非法组织,还抢了财可通神的宁家名下的金玉满堂阁组织的拍卖会,愁坏了狗座,如今这件事情被马座挑出来挤兑他…… “唉……”狗座愁眉苦脸的站起身:“我就知道你早就想弄死我了,别废话了,拔剑吧,我要和你单挑。” 马座:“???” 神经病啊和你单挑。 别看狗座这副模样,可是一手剑法在十二地支中是单对单杀伤力最强的一个。 不就是挤兑你一句,你至于把我弄死吗? “好了狗座。”声音绵软的羊座打圆场:“马座是自学成才,不懂得尊师重道的道理,也不懂你们道统一脉的严肃性,你就绕了他吧。”说着还飞了马座一个媚眼,吓得马座一个摆子,开口道歉。 牛座:“……” 这会没法儿开了,这群人都什么毛病,话题跑到哪里去了? 刚才我说的什么来着? 隐蔽的眼神望向三无少女兔座。 “安静。” 不带一丝人味儿的冰冷语气浇了现场所有人一桶冰水一般,别看兔座一副少女模样,可是实际上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资历都要老,绝对的实力派,进入十二地支的时候没少被兔座“教导”。 所有人歇停下来,牛座组织了一番语言,再次开口:“锦毛鼠试图袭杀松门城城主,并线命令手下人同步收复松门城冶造、医道,结果目前生死不知。” 现场所有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等待着牛座的下文。 “我的看法是,松门城乃是龙舌边境的防守线,此举乃叛逆之举,不救。” 现场全票通过。 牛座点点头:“那么接下来,就是鼠座空缺的人选,我推荐一个人……” 话还没说完,一个自来熟的声音变在现场响起 “啊哟啊哟,别介别介,我自己来。”一个衣衫褴褛未老先衰的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满脸堆笑冲着在场众人拱拱手:“诸位好,我叫二狗,本名二狗,江湖上承蒙大家关照,称呼我脚丈山河。” 第446章 大场面的戏班子 无名山上,正一伙人正遭遇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围剿。 “快!!!” “他们逃不掉!” “就在这片地方!给我使劲儿搜!抓到重重有赏!” 无名山上山石岩盘裸露甚多,一块倔强的钻出地面的石头在短短的几个呼吸内都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了。 原因无他,在满是薄薄一层光滑砂土的这片地方,这块石头撅起的位置实在是太好借力了。 于是接下来这块石头便被一次又一次的光顾,一双双借力的大脚在这块倔强的石头上不断踩踏,这块石头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在一个光头大汉的光顾下彻底被踩得四分五裂。 没想到石头会被踩碎的光头大汉脚下失去借力点,本身就不擅长轻功提气,尾椎骨结结实实的和无名山的岩盘做了一次亲密接触,痛得他黢黑的大脸盘子都有些转白的趋向。 光头大汉五官扭曲的硬爬起,十分不雅的揉了揉自己的尾巴骨,强忍着不适随便找了个方向离开。 若是有人从高处往下看就能错愕的看到整座无名山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远远望去造型圆润满是植被树木的无名山就好像是一块长满了青苔绿藓的大馒头,而那些江湖客则是饥不择食的蚁群,只不过蚁群的目的不在馒头,而是赏金。 “这么久了,你确定那些家伙还在这里?” 打着哈欠的金玉满堂阁首席拍卖师钱菲儿满脸无所谓的斜眼望着那些犹如被喂了春情药物的公牛一般满山拱的江湖客们和那些面带疲色但依旧满脸冷峻的镖师们,心中还在为自己起了个大早床而感到不爽,语气有些生硬,没有拍卖时的圆润甜美。 当然,也没有圆润甜美的必要,那只是拍卖台上的逢场作戏,在熟人面前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语气上的随意和无所谓。 因为在她看来这必定又是一次无用功:“我们都追了这么久了,一路追一路搜,动静这么大,人家又不傻,要我说别追了算了。”钱菲儿无所谓耸肩摊手:“这一路上的上下打点就差不多够办一次拍卖会了,我们又不是顺风镖局的人,有必要陪着人家演戏么?” 没错,演戏,自从拍卖会的拍卖品被劫之后钱菲儿就一直被迫在外面游荡,和如同老黑熊一般的张爽一路上跟着顺风镖局的路线沿路撒币广发悬赏捉拿抢劫拍卖会之人。 首席拍卖师小姐有些无语的抖着手上的悬赏:“捉拿抢劫拍卖会之人,整个悬赏单上就只有人数,男女年龄武功路数一概没有,你好歹把人家具体特征写上啊,做样子能不能含蓄一点儿?” 一旁的张爽蹲在可以俯瞰无名山的山崖边缘,自高而下看着无名山上如同勤劳工蚁一般满山拱地的江湖客们,由于一路走一路大把撒币,此时跟随他们抓捕百里桃花、血肉浮屠、伞先生、苦瓜道人、石问天和青竹道人的江湖客的数量已经相当庞大了,这数量别说是捉几个人,就是去强攻稍微有些气候的野匪山寨都能强行给平了。 听了钱菲儿的话,张爽黢黑的脸上挂着笑嘻嘻的笑容,这幅表情出现在钱菲儿脸上倒是合适,可是出现在张爽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就好像是狗熊笑出了狐狸脸,怎么看怎么怪异。 张爽道:“你说得对,所以那些顺风的镖师也是这么想的。” 钱菲儿挑眉:“你是做给那些镖师看的?” 张爽随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放在双手掌心摩挲:“你放心,我好歹也是金玉满堂阁的主事人,这般做自然不会让金玉满堂阁亏本儿。” 听到张爽这话中带着算计,钱菲儿满脸不爽:“长得和个狗熊似的,怎么心眼儿比山狐狸还尖,我还是金玉满堂阁二把手呢,什么事儿都瞒着我。” 张爽随手拍了拍手心的石头渣,一副爽朗大汉的做派拍了拍身高虽然在异性中高挑但是仍然只到他胸肋高度的金玉满堂阁二把手的脑袋:“什么时候你能当上主事人了,你就懂了。” 有些事情,不是靠语言暗号什么的可以传达得到的。 张爽望着热闹无比的无名山出神,心里喃喃:“希望你能懂得他老人家的意思吧。” …… “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百里桃花吐槽:“这么多人围着空山搜个没完,究竟是找到了我们还是没找到我们?” 众人前脚还在那座无名山落脚,后脚那些镖师和江湖客便追了过来围山搜刮,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不止第一次了。 距离无名山不远处的百里桃花、血肉浮屠、伞先生、苦瓜道人、石问天和青竹道人组成的“墨壤余孽”小队一行人正在往远离无名山的方向离去,众人现在的状态有些诡异,说狼狈也不狼狈,实力最弱的百里桃花的额头上连薄汗都未出,可是这一路上被追撵得紧,导致一众人也没怎么休息,就好像在进行一场没有尽头的诡异而默契的追逐游戏一般。 “有高人。”伞先生沙哑的嗓音开口:“背后有高手操盘。” “我看除了那些镖师,对方根本都不想捉咱们。”石问天抖着手里的“悬赏单”:“这是我路上捡来的,上面别说是咱们的人数和路数,就连男女身高的描述都没有。” “阵势挺大,白找戏子演戏,还不给钱不包饭,嘿嘿,绝了。”血肉浮屠一语道破个中套路,深感佩服。 “关键是这戏是演给谁看。”苦瓜道人身背长条状包裹,那把从拍卖会抢来的“墨壤宝物”就在这个包裹里面。 苦瓜道人一眼就看穿了这场玩闹般的追逐游戏背后的含义:“这么被追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得去找那个看戏人。” “我不赞成。”青竹道人反对:“先不说那人是谁,在哪里,万一那人和后面的是一伙儿的呢?” 石问天默不作声,动脑筋的活儿他不想参与。 一个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谁和他们一伙儿的,我不做坏人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