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之种道》 第1章 种道 德新县是上等县,地处江南以北,河流密集,地气丰足,收成足以填饱肚子,又背靠南京府,也无匪类,一万余户人家过得虽不富,但无饿殍,过得到也安稳。 城中有一条河流,横穿整个县城,数百年来不曾变过,而此时河岸杨柳下,一老翁垂钓,不远处一少年打着瞌睡,手中鱼竿都快掉到水中。 正直晌午,太阳炙热,一声水响惊醒了少年,就见老翁钓起一红鲤鱼,约三两又余,个头虽小,但十分灵动,一双鱼目因为疼痛恍若留下眼泪,仍由它如何挣扎,也被老翁捞捞抓在手中,随手丢进鱼篓里。 “倒也稀奇,居然有红色鲤鱼,可惜个头小了些,不然能卖个好价钱。” 老翁拍了拍腿,收齐木凳,拿起鱼篓,就要起身回去,却被少年拦住,只听少年道:“小子易凡,见过大爷。” “老朽知道你,曲柳巷易木匠的小子,前些年还找你爹打过一套上好的柜子,手艺十分好,那时你还跟在后面,倒也没这般年纪。” 老翁点点头,道:“不过你拦我去路,可有何事?” 易凡犹豫一下,指了指脚下的半篓鱼,道:“小子想用这一晌午钓的半篓鱼,换取大爷鱼篓里那一条红色鲤鱼,还请大爷同意。” “半篓鱼换取老朽这一条小鲤鱼?” 老翁一愣,又问:“小子,可以当真?” “当真,小子不说假话,还请大爷割爱。” 见易凡态度认真,不像说假话,老翁笑道:“这鱼虽奇特,但个头小,没省肉可吃,也不值几个钱,你拿去玩耍就是。” 他以为少年是见了红色鲤鱼,有了玩闹的心思,在这个年纪十分常见,也不在意,就要从鱼篓里拿鱼。 谁想易凡却摇头道:“大爷,我虽是木匠之子,不曾读书识字,但也知道廉耻之分,这鲤鱼是您辛苦钓上来的,我如若这般拿去,定会以此养成习惯,日后哪怕继承了父亲的手艺,怕也是做不成好的木匠。” 老翁诧异,正眼瞧着,见他一脸认真,不由叹道:“可惜了,你要是出生在富贵之家,说不定读书有一番出息,罢了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就随你就是。” 两人交换了鱼,老翁摇头走远,留下手捧红鲤鱼的易凡,瞧着它奄奄一息,快步走到河边,放进河中,道:“你这小家伙,可别再被人钓上来,今日我若不是见你灵动似有灵性,用半篓鱼救了你,怕是要被人炖了汤入了腹,如若再被人钓上来,可不再有别人会舍得这半篓鱼。” 那红色小鲤鱼,入了河水,瞬间精神起来,仿佛能听懂人话,在河水里游荡几圈,深深看了一眼易凡,随着一阵清风拂过,就消失在河水深处。 见鲤鱼游走,易凡拿起鱼篓,收拾起鱼竿,往前走几步,把在河边吃草的水牛牵好,就往家里走。 德新县不大,因为地处江南,也无动乱,商业旅人较多,哪怕一路上走的小路,也是十分热闹。 他家住在城南,一处偏僻的巷子,因为有一棵老柳树,所以被称为曲柳巷,在曲柳巷里的人家,也没大富大贵之户,大抵是平民之家,罕有富裕的,也不过是中上之资,而他放养的水牛,就是这户人家的。 还了牛,领了这一月的工钱,有半贯之多,用绳子系着在腰间,倒是沉重的很,谢了雇主,外往走几步,就到了家门前,是一所低矮的房屋,里外三间,一间作为客厅,接待来客和吃食,另外两间是父母和他的房间。 刚进了屋子,就见易父扛着一打木凳和一些零碎物件就往外走,见了易凡,就往他怀里塞了一个大饼,推搡着出门:“回来正好,你母亲在蒋先生家浆洗衣服,没工夫回来做饭,你吃了大饼陪我去街上把这些打好的木凳和小物件卖掉,听说城北的陈瘸子接了个大活,没时间打弄,正好咱们多卖些,也算不错。” 半大小子,饿死老子,这一个大饼没走几步,就见了边,到了街上已经彻底进了易凡肚子,瞧得易父眼眉一抽,拍了下他脑袋,笑骂道:“慢点吃,别噎着,晚上弄点肉回去,让你娘给你做肉汤拌饭吃。” 虽是中午,但街上的人依然不减,甚至更多,来往的旅客如流,吆喝声嬉笑声声声不绝,寻了处地方,爷俩把新打的凳子摆好,就开始吆喝起来。 却说易凡的父亲,在城里也算老木匠,一手精细的手艺,也算小有名气,这些木凳虽做工简单,但十分扎实,而其他小物件倒也精致,处处见精巧,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见了底。 “嘿,今日好生意,这一会功夫就卖完,过几天再打弄一些,想必卖的也不会差。” 易父摸着钱袋,打着小算盘,拍了拍易凡的肩膀:“等银两备足了,置办十几亩水田,再给你娶上一个小媳妇,你老爹这辈子就功德圆满喽。” 易凡知道,置办田地是父亲的梦想,似他们这等人家,不算贫穷,可也不富有,早些年间祖上逃荒来到此地界,一晃这些年过去,也不曾积下家产,就传下一门木匠的手艺,虽不饿肚子,但也无法攒下钱财。 忽地,前方铜锣响起,远远的就见路人纷纷避让,不一会就到了近处,却是县老爷出行,前后七八人,左右有持刀衙役,敲锣声让人畏惧。 “县太爷来了,低下头,免得冲撞了老爷法驾。” 易父面对这样的场面,经验十足,按了按易凡的脑袋,要他低下头去看地面,自己早早的就弯下腰闭上嘴。 却看街面,一时间除了铜锣声,显得安静,四下里低头的,拐过身的,都靠在墙角,来往的商旅归拢好牲畜,让出街道,要么进了店铺透过窗户往外瞧着。 易凡偷偷的抬起头,看向那个高高在上闭目养神的县令,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震撼和羡慕:“真威风。” 第2章 报恩 待县令法架走后,街道又恢复热闹,易凡帮着收拾好东西,就跟着易父在东街张屠夫处买了半斤五花肉,又在酒肆打了三两酒,就着夕阳回了家。 平常人家晚饭吃得早,灯油贵经不起太多折腾,除了过年过节,或者要事,大抵都会选择在太阳还没落山前,把晚饭吃好,而这样的夏日,外面街道又凉快,巷子里不多时就聚满了纳凉的居民。 白天都在忙着生计,只有晚上的时候大家才能聚在一起,聊天说事,老爷们你一口我一口的抽着旱烟,滋润点的还会弄一壶粗茶,不过大多数是老头才会这样做,年轻人才没那个闲情雅致,不过在一起谈论哪家小媳妇屁股翘胸脯大而已。 至于老娘们聚在一起话就多了,有拉家常的,有私下里说笑的,不时传来笑骂声,隔壁二审就羞得拿着手捶打易母,却不知说了什么让羞恼成这样。 这些都和易凡没关系,大人们纳凉,他也不和其他同龄小伙子玩耍,独自坐在门槛上杵着头看着从西边出来的月亮,心里却想着下午的事,县令威风八面的场面,有史以来给他极大的震撼。 “你这小子,一晚上魂不守舍,都在想什么呢?” 原来是易父,天色也不早,各家各户都准备回去睡觉,明儿都得早起忙活,睡眠不足的话,做不好事,可是要饿肚子的,这对平民之家来说,实在没人愿意承担。 易母手里提着凳子,摸了摸易凡的脑袋,道:“没见发烧着凉,莫不是喜欢上哪家姑娘了?快给娘亲说说,哪家姑娘让我家凡儿想念,明儿让你爹去提亲去,也早早的圆了你的心。” 说罢,两夫妻大笑,也不顾易凡,进了屋喊道:“早点睡觉,明天跟着我下乡去收些木材回来。” 易凡没好气的应了声,瞧了眼逐渐冷清的巷子,进了屋关好门,就回了自己房间。 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迷迷糊糊的,听到敲门声,初始不以为然,以为听错,但始终不停,惹得人心烦,侧耳倾听居然是自家门。 瞧了眼洒在地面的月光,怕不是月上中天了,这般时辰,会有谁半夜来访呢? 等了会,也没听见父母起来开门,实在无法,易凡穿好衣服下了床,来到前堂,听着门外敲门声,不耐的问了声:“谁呀?” 虽有问话,但不见回答,倒是敲门声停下,好似见易凡没有开门,又敲了几下,惹得易凡微微发怒,半夜三更扰人清梦,问话不回,实在可恶,也不知哪个恶客,定要羞骂一番。 想着,就打开了门,定眼一看,居然是一个红衣女子,月光下好不俏丽,一双眉目好似会说话,见易凡迟迟不说话,只拿眼睛看她,略带羞涩,缓缓行礼:“婢女红莲,见过恩公。” 恩公? 易凡一愣,疑声道:“小子易凡,姑娘怕不是认错人了?” 女子再拜道:“不曾认错,公子正是红莲的恩公。” 说着,见易凡疑惑,又道:“公子可记得中午时分,在河边救下的那条红鲤鱼?” 易凡略微迟疑,点点头:“不错,我中午确实用半篓鱼换了一条红色鲤鱼,你何以知道?” “那就没错,公子是红莲的恩公。” 女子解释道:“红莲本是这掌管方圆数十里河流河神婢女,今日牧鱼,一时间贪玩,被那老翁钓上岸来,又因正午时分,太阳真火正炙,无法显露法力,如若不是公子以那半篓鱼救下红莲,红莲怕是要遭受劫难,魂飞魄散。” 易凡半响回不过神,退后两步,又摇了摇头,笑道:“姑娘莫要说笑,天色不早,还是早些回去休息,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 “公子不信红莲所说么?” 易凡却不知如何回答,这事实在超出他的认知,简直不可思议,任谁都不会相信。 女子抬头瞧了下皓月,道:“红莲偷着空闲时间,特地过来感谢恩公救命之恩,但时日不早,河里的鱼群还要驱赶回去,今日就不打扰恩公了,明晚此时红莲再来拜谢。” 说罢,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惹得易凡心中一惊,猛然一震,接着就听到鸡鸣声,睁开眼看去,自己正睡在床上,外面已经有了晨光。 原来是在做梦呢,易凡松了口气同时,心中略微失望,拍了拍脑袋,穿起衣服出门房门,见父母还没起来,轻悄悄的打开门,挑起水桶出门。 曲柳巷大抵是贫民之家,住的也不是大院子,而易家也不是大户人家,自然就没有自用的水井,整个巷子居民,用的就一口老水井,在老柳树旁边。 天还没亮,像易凡这般大小的少年挑着水桶,揉着眼屎打着哈欠,一步一挪的像赶集似的,不一会就聚集了十来个,排着队一个一个的往水桶里倒水。 精神些的,免不了嬉闹,而易凡素来人缘好,你一句我一句的,不一会就把做梦的事给抛到脑后。 反正是做梦,何必当真呢? 到了易凡打水,把系着绳子的水桶丢进水井里,摇了摇让水桶沉下去,见差不多就开始往上拉,到了井口处,握住水桶往上一提,一桶水就打起来了。 “呀,这是什么?鱼,易凡你从井里打上来一条鱼,真稀罕,水井里居然也能有鱼?这鱼够大够肥的,你运气真好。” 后面的少年惊讶的喊,没走的都围上来,易凡定眼一看,水桶里居然真有条鱼,足有一两斤,也不见它闹腾,安安静静的呆在水桶里不动弹。 易凡呲牙一笑,心里美滋滋,自己运气居然这么好,大清早能从水井里打上一条鱼,以前总听老人说,从水井里打上过团鱼,也就是俗称的鳖鱼,自己虽然没那运道,但一条大肥鱼也不错啊。 接下来一桶水打下去,就没那么好运,虽然没再打上鱼来,但也让围着的少年激动,一个个涌上前,你一桶我一桶的,就是没个动静,甚至几个不甘心的,把打好的水倒掉,重新开始打水,但始终没运道,直羡慕易凡。 回了家,把水倒进水缸,用木盆把鱼养好,就听房门打开声,是易父伸了个腰走了出来,上前拍了拍易凡的头:“又起这么早,不是跟你说过吗,让你多睡会,打水又不急,水井就在那,没人偷的。” 话是这么说,但自己儿子勤劳努力,是十分满意的,脸上的笑容遮掩不住,往下一瞧,发现木盆里居然有条大鱼,忙问原因,听着易凡解释后。 易父一乐,道:“你小子居然还有这运道,不错不错,明天再接再厉,再打上个十条八条的,咱们一家以后就不愁吃鱼喝汤了。” 说着自己先笑了,惹得易凡翻了翻白眼:“你当我是河神呀,鱼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第3章 修炼 德新县作为上等县,富裕人家自然就多,对家具物件的需求也大,作为县里较为有名的木匠,易父其实不愁活干,但这年头谁还嫌事多? 除了给大户人家打一些家具,平日里也会自己去乡下收购一些上好木材造一些精巧小物件,例如木凳水盆之类的,凭借着手艺,顽主们的鸟笼,货行的车架也会修理打造。 陪着易父去了趟乡下,找了相熟的村民购了一车架木材,托人用驴拉了回来,堆在家门口,就着凉爽的井水洗了个脸。 刚休息,就听易父吩咐:“小凡,去隔壁二审家借一勺盐回来,说明天还她。” 二审并不是易凡家二审,只是大家都这样称呼,也就叫习惯了,作为外来户的易家,在德新县没什么亲戚,听说有个远房的表舅,但多年未联系,也不知情况,易父也没主动说明情况。 盐是属于官府管控物资,每家每户购买多少,都有个数,并不是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所以借盐这事,除非关系要好,不然是不可能借出的。 但街坊邻居,总有短缺的时候,互相借予实在常年,易凡只是说明来意,二审不多说,就拿着海碗倒了一勺盐,不时还拿他打趣。 晚饭照旧,没甚新意,不外乎米饭加咸菜,撒了几粒盐的野菜,带着点油星的汤水,还是昨日剩下的。 到了夜晚,众人睡意深沉,一片寂静,朦胧间听见敲门声,易凡一下子就醒了过来,这般夜里,会是谁呢? 忽地,他想起了昨晚的梦,心中一惊,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感觉到疼痛,不是在做梦。 又等候片刻,也不见父母起来开门,看了看洒在地面的月光,正是皓月正明之时,犹豫半响,还是穿着衣服来到门前,一咬牙打开大门。 就见昨晚梦见的红衣女子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外,见了易凡就行礼:“婢女红莲见过恩公。” 真不是在做梦? 易凡说不出话来,直愣愣的盯着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你是神仙?” 红莲掩嘴轻笑:“恩公说笑了,红莲怎能配得上神仙之称呢。” “那你是妖怪?” “嗯,也不算作是妖怪,但如若以凡间称呼,红莲也算妖怪,但不曾害人,更不曾作恶。” 易凡紧接着又问:“那世上可真有神仙?” “有没有神仙,红莲不知晓,但世间却有修炼之士,不常显圣,也不留恋凡尘,具有大神通大法力,不是红莲小小婢女可以妄加猜测。” 红莲抬着目光看着易凡:“恩公可是惧怕红莲?” 易凡瞧着她,被她这样一问,突然又不紧张了,道:“你可要害我?” “恩公救我于水火,从老翁手中救下红莲性命,感恩还来不及,哪能害你呢。” 易凡笑道:“既然你不会害我,那我自然不会怕你。” 说着,又道:“红莲姑娘,不必再叫恩公,小子易凡,称呼便是。” 红莲咬着嘴唇,道:“称呼恩公大名,实属不敬,可以叫公子。” 易凡哑然失笑,自己一个木匠之子,不曾读书,更没有考取功名,居然有朝一日被人称为公子,不过也随她。 站在门前说话,有些不太礼貌,但贸然请人进门,又是一女子,颇有失礼节,就往外走,来到巷中。 望着皎月,又看了眼身边的红莲,易凡总感觉自己在做梦,世间真有神奇,忍不住问:“我可是在做梦?” “公子不必怀疑,红莲不过施展了些障眼法,让他人听不到敲门声,至于昨晚也不过是托梦之术,所以才造成公子困扰。“ 红莲解释道。 易凡说不上来的心情,既激动又彷徨,仿佛自己世界一下子充满神秘,就连阴暗的角落,就像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一般,让他浑身不自在。 忍了片刻,道:“红莲姑娘,既有大神通之士,你又是河神下属,可有修炼之法?” “红莲就一小小婢女,修行数十年,自身术法也不过能迷惑些凡夫俗子,碰到一些血气充足,性情刚烈的武夫,也是不敌,自身修炼的不过是最基本的吞纳吐气之法。” 红莲低下头,道:“让公子失望了。” 易凡虽然失望,但也有心里准备,摆摆手道:“红莲姑娘不必如此,我不过是向往神仙之法,所以才问的。” 说着,又略微不甘心:“不知你修炼的吞纳吐气之法,我可能修炼?” 红莲一愣,不确定的道:“这吞纳吐气之法较为普通,乃河神传下,也不知可有凡俗之人修炼过。” 易凡大喜,上前几步,深深拜倒:“还请红莲传授。” 红莲微微迟疑,便应了,把几个关键点述说,接着当着易凡的面演示几遍,待易凡记下后,看了看皎月,道:“公子,时间不早,红莲要驱赶鱼群回去,如若误了时辰,定要被河神责骂,我明晚再来。” 辞别后,只往前走几步,来到水井旁,往里一跳,也没听到水声,就消失不见。 易凡往井水里看了几眼,没能找到红莲身影,这才确定,自己当真遇到神奇之事,不曾想一时心善救下的一尾小鲤鱼,居然是河神婢女。 想着自己记下的吞吐之法,不由得激动,快步回家,关上大门,坐在床上就按着方法,开始修炼起来。 谁知一晚上折腾,不但没有红莲所说的气感,也无感应天地灵气的征兆,而且浑身酸疼,精神十分萎靡。 但也不气馁,如若修炼之法如此简单便能成功,那修炼之士岂不是多了去? 想到这,一扫萎靡,振作精神,早早的起来打水,这次却没能再次打上鱼,到让其他小子心里平衡。 如此小半月,本来雀跃的心情,却被打击的完无体肤,虽有红莲指导,但毫无进展,哪怕是壮实的体格,也逐渐消瘦,惹得父母担心,以为生病,甚至特地买来肉食。 易凡知道,自己并没有生病,不过是吞纳吐气,太过投入,得到休息,硬生生把身体给拖垮了,这才日渐消瘦罢了。 但此间原委,又不能道明,怕不是要被当作异类,凭白惹来父母担忧不说,更有可能惹来其他麻烦。 毕竟世间虽有神仙传说,但也不曾有人亲眼目睹,更没有接触过,大抵当作一种故事来讲。 第4章 骨片 这日吃过午饭,就有一小伙子过来,也是曲柳巷的居民,进来就问:“易凡,张家问你还放不放牛,如果不放的话,他那边就找其他人了。” 这半个月,自己除了帮衬着父亲,跟着他学手艺,其他时间想着吞纳吐气,到把活给落下了。 给张家放牛,一个月也就半贯铜钱,能买些油盐补贴家用,这事可不能丢了。 “自然是要放牛的,等下就过去说明。” 小伙子点点头,看了眼易凡:“听说你病了?倒也是,你这身子,比前些日子瘦了不少。” 说着,就把手里提的鱼放下:“这是我晌午在河里摸的,你给补补。” 易凡没好气的道:“谁说我病了?简直瞎说,你别看我现在瘦了,但出去也是一条好汉。” “好好好,你是好汉,你没病,那我这鱼就拿回去了。” 小伙子说笑,被易凡踢了一脚,然后嘻哈着跑了出去。 易凡摇了摇头,把放在地上的鱼拿到厨房,处理好内脏,放了几粒盐腌好,就去了张家。 张家在曲柳巷算是富裕之家,县外有一些田地,可耐不住家里张嘴吃饭的多,平日里也是紧巴巴的,从放牛的工钱就可以看出,要知道在县里做伙计,一个月也有一二两银子。 说了些好话,张家主事的大爷也没难为易凡,毕竟这年头可没地方找半贯铜钱的放牛童。 到了夜晚,照旧是月上中天之时,易凡没睡着,躺在床上想着事情,估摸着时间,就出了门在巷子里等候。 果然不多时,就见一阵清风吹过,红莲在水井边现身,两人早就相熟,也不客气,坐在井口说话。 “红莲,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修炼?这些时日实在无果,到是身子连累了不少。” 易凡有些气馁:“我易家不是大户人家,只是个外来户,凭着祖上传下的手艺,过着饿不死不富裕的日子,没甚多余钱财供我读书,父亲的意思是继承他的手艺,倒也不错,至少不愁娶不到小媳妇。” 顿了顿,叹了口气:“可我就是不甘心,总想做些不一样的事,成为不一样的人。” “公子莫要失望,或许还有办法。” 红莲犹豫了下道:“我本河中普通小鱼,懵懵懂懂不知天日,却突然一日开启了灵智,后来知道是寄居的水洞里有一宝物,凭借着它的威能,才方有我今日,不至于沦为普通生灵,生死不由己。” 易凡听着大喜,站起身道:“可是当真?真有如此宝物?你可莫要哄我开心。” 红莲却显得纠结,手指纠缠,欲言又止,最后低下头不说话。 “可是有难言之隐?” 见此,易凡知道其中定有隐情:“如若太为难,就不必多想,我易凡虽是凡俗之人,但也是明是非,知情理的。” “公子有所不知,并非红莲不愿,而是怕害了公子。” 红莲一咬牙,道:“自从我有了灵智后,总能感觉到那宝物十分诡异,能影响心智,十分邪恶,于是把洞口用石头封住,逃了出去。” 易凡一愣:“影响心智,邪恶?从何说起?” “难以形容,但总能让我产生杀戮吞噬的心思,哪怕在河神宫里,也不曾听闻如此宝物。” 红莲看了眼易凡:“公子可否愿意尝试?” 易凡沉思片刻,缓缓点头:“尝试下吧,如若当真能以此修炼,大不了再修炼成功后,就把它丢弃就是,就像你一般,这样就无法影响到我了。” 本来失望的心情,突然又看到曙光,自然不愿意放弃,哪怕其中有些危险,但也值得尝试。 见易凡确定,红莲站起身道:“既然如此,公子请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罢,转身就投入井水中。 不到小半个时辰,红莲就现身出来,手里用荷叶包着东西,递了过来道:“就是其中之物,还请公子慎重。” 易凡接过荷叶,打开就见一拇指大小的骨片在其中,月光下漆黑一片,犹如能吞噬月光一般,十分诡异。 拿在手中,又和普通玉石一样,显得沉重,用手指弹了弹,坚硬如铁石,显得不凡。 想着,就当着红莲的面,按照吞纳吐气的方法,把它握在手心,闭幕养神片刻,沉下心思后,立即就感觉到无数游离的光点,遍布各个角落。 心思一激动,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睁开眼道:“我感觉到了,太神奇了。” 红莲也为此高兴,满脸欢喜,吩咐道:“公子继续试试,别分心,说不定能一举成功。” 易凡点点头,深呼吸后,闭上眼继续吞纳吐气,片刻后再次感应到那无数的光点,仿佛就在自己眼前晃动,喜得差点让心神晃动,赶紧沉下心思,不再考虑其他,试着把这些光点吸纳进体内。 努力好大一会,终于有几粒光点游离着朝他而来,直奔手心而去,只感觉到手心一热,接着就见那光点居然被挡在外面,不停的往手心撞击,但就是进不去。 尝试十数次后,累的脱虚,还是没能够成功,最终失望的睁开眼道:“还是不行,我能感觉到你说的天地灵气存在,但就是无法吸入体内,始终在手心位置徘徊,仿佛被一层隔阂挡住一般。” 红莲听着,也略微失望,想了下道:“实在不行,待我回去看不能从河神那偷来一些其他宝物,再助公子修炼。” “红莲不可,偷盗之事万万不行,再说被河神发现,你性命难保,如此危险,易凡就算不能修炼也不打紧。” 易凡摇摇头,打消红莲的想法,拿起骨片,放在眼前敲了敲,旋即用衣服擦拭一番,放入嘴中道:“既然被手心挡住,无法进入体内,那我把它放在嘴里,让灵气直接通过嘴巴,进入体内试试。” 说着,闭上眼再次尝试,照旧能感觉到灵气,尝试着把它们接近,缓缓的有了些动静,只见其中一粒犹如流星,坠落而下,易凡下意识张口,把它吞下去。 突然,只感觉到嘴里一热,口中的骨片化作一股炙热的流水,被他吞入腹中,接着在体内散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浑身燥热难耐。 第5章 异变 红莲在旁边紧张的看着,见易凡满脸痛苦,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公子,你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骨片化作热流,被我吞入腹中了,现在感觉浑身燥热难受,就像在火炉中一般。” 易凡整个身体像燃烧一般,要把他烧成灰烬,疼得直在地上翻滚,只剩下干嚎,惊醒了整个小巷。 听到有人说话声,残余的意识,只来得及吩咐:“红莲,你快走,我没事的。” “我,我怎么能走,都怪我不好,不应该让公子用那骨片的。”红莲急的眼泪落下,扶住易凡,不知如何是好。 “你快走,别被人发现,不然就真的糟了。” 易凡推开红莲,咬着牙尝试爬起来,努力几次都没能成功,只好蜷缩在地上。 红莲来回走几步,感觉有人越来越近,跺了跺脚,咬着嘴唇道:“公子,你千万不能有事,红莲明晚再来看你。” 说着,投入井中。 不多时,就有人走近,见了躺在地上的易凡,诧异道:“易家小子?“ “你这是怎么了?“ 来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整个巷子热闹起来,有人跑去喊易凡父母,一些搀扶着易凡往家里走。 易凡父母本来睡的香沉,听到外面嘈杂声,起初不在意,待有人急促敲打自家门,再听到外面喊着,自家儿子出事了,睡意瞬间没了,急忙穿着衣服赶了出去。 见了已经不省人事的易凡,易母眼泪落了下来,扑了上去:“凡儿,你这是怎么了?别吓伪娘啊。“ 几天后,易凡终于醒来,睁开眼就见满脸憔悴的易父,张了张嘴,干渴的嗓子支吾几下,都没能发出一句完整的声音,但这也惊醒了易父。 易父哆嗦着嘴,性情豪爽的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没能说出来,只一抹眼睛,走了出去:“他娘,凡儿醒了。“ 只听外面一声清脆的碗碎声,易母走了进来,见了易凡,一下子就扑上来:“凡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娘怎么活啊。“ 好半响,待易母情绪稳定了点,易凡吞了吞口水,嘶哑着喉咙:“母亲,我没事了,就是有点渴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娘这就去倒水。” 说着,易母站起身,走几步又坐回床上,一声巨吼:“他爹,凡儿渴了,还不快倒碗水过来。” 不一会,易父就捧着碗水过来,被易母一把抢过,瞪了眼易父:“这么大的碗,你让凡儿怎么喝,还不拿勺子过来。” “哦哦,你看我这脑袋,我这就去拿。” 易父又跑了出去,拿了几根勺子过来,惹得易母又瞪着眼:“拿这么多勺子干什么?你当凡儿有几张嘴啊,蠢驴一样的脑袋。” 易凡苦笑,瞧着易父略微红肿的眼睛,十分愧疚,道:“都怪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我儿哪里不好了?” 易母瞧了眼易父,没好气的道:“都怪你爹,说了多少次,让他早些把水打回来,你就不会半夜去水井打水喝,也不会晕倒在井边。” 易凡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看着易父满脸自责,心中更是愧疚,对自己的莽撞感到自责。 想到这,肚子咕噜咕噜的直叫,不由脸一红:“娘,我饿了。” “行,饿了就好,娘这就给你煮肉粥吃。” 易母把水碗推在易父手中:“还不喂凡儿喝水?” “娘,我自己行的,不用麻烦父亲。” 易凡努力支撑着身子,却被易母按下去:“你别动,就该让你爹来,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他何用?” 易父赶紧接过水碗:“我来我来,凡儿你躺好,好好休息就写,等身子骨好了,爹给你买好吃的。” 易凡实在推脱不过,只好作罢,一大碗水进了肚子,反而感觉更饿,直教人心里发慌,忍不住道:“爹,我晕了多久?” “整整三天了,请了县里最好的郎中来,说你身子骨弱,又受了风寒,高烧不止引起脱虚,这才晕倒的。” 易父放下手中的碗,叹了口气道:“都怪爹不好,平日里忙活,对你到少了关心。” “爹,你别这样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易凡忍不住解释,却被易父拦住,摇摇头:“你别安慰为父了,你好好休息,爹去看看你母亲去,她这几天没有合眼,怕是累坏了。“ 易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待易父走出去后,这才有时间体悟自身的变化。 入眼看去,自己瘦如干柴,骨头贴着皮,手臂稍微用力,都能感觉丝丝撕裂的疼痛,仿佛整个骨头被碾碎了重新拼凑,血肉被脱了水一般。 撑着身子仰坐起来,都需要费好大的劲,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让自己沉下心,尝试着吞纳吐气。 眼皮遮住眼睛,世界一片漆黑,毫无那种漫天灵气的感觉,心不由一沉,难不成还是失败了? 想到这,十分不甘心,又尝试几次,还是不见动静,最终放弃,摊在床上,没想到自己付出如此代价,还是没能修炼,不由得心灰意懒。 好一会儿,强按住自己内心的失落,开始想之后的事。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昏迷三天,想想都觉得后怕,要是这一下子没醒过来,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而自己昏迷的几天,也不知红莲可否来过,她应该十分担心,今晚跟她说明,自己不适合修炼,也就不再做这样的梦了。 易母没做饭,而是熬了一瓦罐肉粥,里面放了红枣和糖,盛在碗里,香气四溢,让易凡肚子叫的更厉害,顾不得烫,大口大口的吞吃。 不到一会功夫,一瓦罐肉粥就见了底,舔了舔嘴唇,摸了摸肚子,眼巴巴的看着易母:“娘,我还饿。“ 易母和易父对视一眼,半响才点头:“能吃就好,能吃就好,娘这就再给你熬粥。“ “娘,你别熬粥了,做饭就行,粥不顶饿。“ 易凡摸了摸肚子,一瓦罐粥下去,饿意半点不退,感觉再吃几瓦罐,都能吃的下去。 易母忍不住道:“凡儿,你昏迷三天,刚醒来病还没好,身子骨弱,吃多了不好。“ “娘,我还是饿的很。“ 易凡指着还在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我感觉我能吃下一大锅饭。“ 他说的一点没错,足足三四个人饭量,一大锅饭加一锅锅巴粥下去,才吃了个半饱,但看着易父易母目瞪口呆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没吃饱,怕吓着他们。 第6章 巨力 夜晚,月亮露个头,易凡躺在床上,盯着窗外,掐着手指算着时间,忽地听到一声门栓落地的声音,就见红莲急步走了进来,瞧见易凡,惊喜道:“公子,你醒了。” 易凡心中莫名松了口气,见红莲略微有些苍白的脸颊,眼中担忧和激动不似做作,不由笑道:“今日到比往日来的早一些。” 红莲眼眸一红,咬着嘴唇:“都怪红莲不好,就不应该把那骨片拿过来,这样公子就不会出事了。” “是我自己莽撞,怎能怪你呢?” 易凡安慰道:“好了,今天见了一天我娘亲的眼泪,现在看见眼泪我就害怕,再哭我就生气了。” 红莲一抹眼泪,提起手中荷叶:“公子,这是我采摘的水底灵果,食用后对身体有好处,” 说着,打开荷叶,就见一小小果子,红彤彤的,上面的水还未干,想必是刚采摘下来不久,拿在手中,一股淡淡的香气涌入鼻子,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公子,趁着灵果刚采摘下来,灵气未散,这时吃下,效果最好。” 红莲催促道。 易凡不疑有他,一口吞下小小的果子,轻轻嚼动,只感觉浑身一凉,本来还存在的一丝燥气,瞬间消散,萎靡的精神也不由一振,就连稍微动弹就撕裂疼痛的身子,都缓解了很多。 “这果子,当真是宝物。” 易凡惊叹,抬起头道:“这般异果,想必十分难得吧?” 红莲微微转过身,不拿眼睛看易凡,道:“公子喜欢,过几日我再采摘过来就是。” 易凡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红莲,自从醒来,我也想明白了,可能我实在无那份修炼的机缘,以后也不再想了,养好身子,我就好好跟父亲学习木匠,将来总是饿不死的。” “那,那红莲以后常来看公子。” 红莲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易凡。 易凡点点头,强按住心里的失落,心里略微有些暖意,脸色忍不住露出笑意。 …… 一连半月,易凡终于能下地,身子也结实许多,最大的功劳还是变得特别能吃,还有红莲的异果的效果,不然不会好的这么快。 下了地,易母也不让他干重活,哪怕挑水也不允许,倒成了家里吃闲饭的,就连放牛的活,也给辞掉了,成天在家蹲着,要不是偶尔有同龄的要好过来说话,还有夜晚红莲过来陪伴,怕不是要憋疯了。 实在熬不住,就在家弄些小玩意,凭着自己这些年跟谁易父学习的手艺,倒也制作得不错,易母也随他去,毕竟一人在家待着确实无聊。 但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变大不少,个子也长了许多,平日最多能扛个几十斤东西,现在百来斤也不是很吃力,别看他瘦,这一拳头下去,一个壮实的汉子也吃不消。 至于个子更是长到了近五尺之高,咋一看就像一个小汉子,如果长些胡须,就更显得成熟,不知道的以为是二十来岁。 这般大的变化,易凡心里知道,定是那骨片的后遗症,虽没能让他修炼,但力气大了许多,倒也算不亏。 唯一的坏处,就是特别能吃,以往一顿饭,哪怕半大小子的自己,最多一大海碗下肚,再加上一碗锅巴粥,就吃的饱饱的,现在五六碗米饭下肚,也只是个半饱,就这样都能让易父易母受了惊吓。 以为是犯了病,还请来了县里的郎中,最后一番号脉后,也不知情原,就说是长身体,吃得多并不是坏事。 时间长了,巷子里就有了流言,易家小子糟了饿鬼附体,一天要吃一米缸饭,每每路过家门口,都会忍不住伸头看看。 易凡虽然不在意,但每日见二老面色,心里也不是很好受,唯有减少外出,得到易母同意,跟随易父下乡购买木材,去主顾家里打造家居,给车行修理车辆。 力气大了也有好处,至少做起活来,倒是很能帮易父一把,一些简单的活也交由他来做,例如销掉树皮,砍断木头,往日提个斧子都吃力的他,居然一天下来,也不喊累,却让易父好不欣慰。 至少饭没白吃不是? 一日,乌云滚滚,风很大,不一会就下起了大雨,家家户户早早的收拾好衣物,把窗户关严实,躲在家中不出来。 易家也如此,天色尚早,但光线却不是很好,趁着这会功夫,易母做好了晚饭,忽地听到外面一声跌倒声,易凡一愣,端着饭碗往外走。 出了门,就见一背着书篓,头戴方巾的书生站在屋檐下,此时正满脸愁苦的盯着磅礴大雨,一身破旧的衣服也被雨水打湿,显得十分狼狈。 见这书生面生,不像是本地人士,犹豫一下就道:“这位先生,外面大雨,不如先去我家躲躲雨?“ 书生年纪不大,约二十来水,却十分有礼,倒也洒脱,拱拱手道:“这般大雨,实在罕见,王伦就多谢小哥了。“ 说罢,就跟谁易凡进了屋,见了二老,先一愣,赶紧行礼:“小生王伦,东来县人士,此去南京赶考,路近宝地,没想到一场大雨顷刻而来,在此借地避雨,十分感谢。“ 易父易母虽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但没想到是个书生,放下碗站起身,有些手无足措的道:“不客气,先生请坐。“ 说罢,易母就去倒水。 平常人家,自没有待客之地,大厅里也就一张吃食用的饭桌和几张长条凳子,书生犹豫一下,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一旁。 见他喉结滚动,但眼睛只看外面,易凡心里一笑,就道:“先生怕不是没有吃饭吧?如不嫌弃,不如坐下来一起吃,只怕先生嫌弃。“ 书生吞了吞口水,摆摆手道:“不必客气,小生已用过晚饭,已是不饿。“ 还没说完,就听肚子一声咕噜的叫,直让书生把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尴尬的不知说什么。 易母端着水碗进来,装着没听见,搬着凳子,热情的道:“先生不必客气,我家凡儿能吃,煮的饭也多,倒也不怕多了双筷子,就怕先生吃不惯罢了。“ 易父搓了搓手,赶紧拿了双筷子过来,手里也提了半壶酒,道:“平常之家,也无好食,还剩下半壶酒,如若先生不嫌弃,就陪我喝上一杯如何?“ 书生见此,索性放下书篓,坐了下来,道:“那么就有劳了。“ 第7章 书生 易母端了饭碗,去了厨房,家里来了客人,易母总是不会上桌的,易父倒也不阻拦,生怕在书生面前,失了体面。 哪怕是穷苦人家,也是要些体面的,倒是易凡怕委屈了易母,不时夹了菜往她饭碗里送。 因为易凡的原因,家里这些时日,饭菜也丰盛不少,菜里也有了油星,一场饭下来,气氛热闹起来。 而易凡的饭量,让书生眼角直跳,却强忍住没问,显得涵养,不时说些见识趣闻,总能让大家惊奇。 收拾好饭桌,泡了壶粗茶,见外面天色将黑,而大雨也没见停,易父就道:“先生,天色也黑,外面大雨也不见停,此时找客栈,到是不太方便,不如就在我家歇息一晚。“ 书生连忙摆手:“一饭之恩,已让小生感激不尽,哪能再打搅。“ 却是拒绝,他到也有眼力,易凡家也不像富裕之家,就三间房,一间作大厅,用来吃食和待客,剩余两间自然是二老和易凡的房间,哪有他容身之处。 “不打搅不打搅,先生莫要客气,我这叫让他娘收拾房间,你去我儿房间歇息,这小子皮厚肉粗,用凳子凑合一晚上也不打紧。” 易父虽是个粗人,但走南闯北,也是有见识,这书生谈吐不凡,但衣着破旧,却十分干净,不像是个骗子,更不是有坏心眼的人。 更难得的是,就算粗茶淡饭,吃得也是香甜有味,丝毫不嫌弃自家身份,不像县里的那些读书人,各个眼睛长在额头上,瞧见他们这些穷苦人,总是躲躲远远的,好似有异味一般。 最重要的是,他也看明白,这书生其实中午就到了德新县,应该是没钱住客栈,所以才到处找歇脚的地方,恰巧遇到大雨,才在自家屋檐下避雨。 这般一听,书生连连摆手:“这如何能得?” 向来家里由易母做主的易父,这次到做了次住,想必是喝了些酒,大笑的一拍手:“就这样定了,先生也不必客气。” 见拒绝不得,书生略带苦笑,瞧了眼易凡,眼神中有些歉意:“要不小生睡木凳,让小哥睡床吧。” 易凡挠了挠头:“不打紧的,你就睡床好了,家中以前来客人,我也是睡木凳的,早就习惯了。” 见此,书生只好作罢。 这雨下的大,一晚上稀里哗啦,到了大半夜才停,红莲却没来,以为是大雨,所以耽搁了。 翌日一早,书生很早就起来,精神饱满,应是睡了个好觉,而易母早早的就备好早饭。 吃过早饭后,书生就要辞别,见外面雨停了,易父也不再留,就祝他此次考中。 临别前,书生自书篓中拿出一本手抄书籍,递与易凡,道:“昨晚让小哥委屈,小生也无他物送你,唯有自己手抄书籍还算可以,还请小哥收下。” 易父在一旁道:“这如何可以,这般贵重之物,哪能随意送人。” 书生拍了拍自己衣袖:“我这两袖清风,剩下的就这一篓书籍和笔墨,读了十几年的书,此时也就这手抄书籍拿得出手。” 说罢,就塞在易凡手里,见易凡直盯着书发愣,笑了笑,拿过书道:“这是小生老师赠与的一本珍贵孤本手抄,说不定来日我还会赎回哦。” 然后又把书籍,换了个方向,放入易凡手中。 易凡脸一红,知道自己拿倒了书籍,郑重的接过道:“那就多谢先生了。” 书生笑而不语,旋即拱手辞别。 …… 此时正值暑热,刚下过雨的德新县显得清爽,路上行人也多,来往商旅不决,一些小商贩早早的摆好摊子,站在摊位上吆喝,酒楼的伙计搭着布条,坐在门槛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清理着蔬菜,这时尚早,也无食客进来,掌柜的懒得管,杵着手在打着瞌睡。 书生寻了处干爽的地界,向旁边的摊贩借了个凳子,就坐在上面,拿出书籍看了起来,这样的场面众人是见多了,又一个替人写家书的读书人罢了。 不一会就有人过来,是一商旅,倒是客气,先问清楚价格,然后说明要求,并提供了纸张,书生蹲下身子,把纸张放在地上,拿起毛笔,含在口里,弄了些唾沫,在保存很好的旧砚台上沾了些墨,就书写起来。 一上午,写了三四封家属,都是些远出家门的商旅,罕有本地人过来,倒是一些玩闹的孩童,好奇的蹲在旁边观看,不时打闹,惹得书生频频回头,却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 见书生性情如此温和,旁边的摊贩也搭上话:“这位秀才公子,不知哪里人士?” 书生心里一笑,对于摊贩的奇怪称呼,并不介意,拱拱手:“小生东来县人,此次去往南京赶考,路经宝地,准备歇息几日作休整。” 摊贩不出所料的表情,德新县距离南京总府较近,每年总有很多赶考书生路过,这样的事倒也见过不少。 到了中饭时刻,摊贩的婆娘送来饭,见自家汉子与一读书人说话,有些怯羞,不敢上前。 见此,书生也不做恶人,一番谢过后,还了凳子,就往街道走,来到一处糕点摊前,数了数铜钱:“要五个馒头,劳驾包好。” “好勒,您稍等。” 糕点摊的老板是一瘦小汉子,手脚勤快,用荷叶妥善包好馒头,接过铜钱后,就招呼其他人。 书生从中拿出两个馒头,把剩余的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入书篓中,旋即找了个阴凉角落,也不嫌弃,随地坐下就吃。 如此,到了下午,又写了几封家书和帮人读家书,倒是比上午挣得多了些,接近傍晚,就要去客栈。 德新县是大县,来往商旅多,客栈自然也多,但便宜的缺少,天快黑,这才好不容易找了家门面破旧的,里面吃食的客人也少,伙计见了书生,就一路小跑过来。 “客观,是打尖还是住宿?” “可有客房?” 伙计连忙点头,道:“自然是有的,您跟我来,先把账钱放下,小的带您过去。” 结果过去一问,价格还是高了预算不少,就显得犹豫,那掌柜的是个老汉,眼睛贼精,一看情况心里也明白了,这顾客看样子住不起,于是收敛起了热情,只拿眼睛看着。 半响,书生咳嗽一声道:“掌柜的,你这可有柴房?容我借宿一晚。” 掌柜的翻了翻眼皮:“柴房是有的,但概不借与他人。” 书生也不计较,这样的事遇到过不少,也就不多说,准备离去,却被掌柜的拦住:“您这是往哪里走?” “自然找容身之处。” 书生一皱眉,这样的人,自然没必要客气。 “得了,您别找了,我给你指一条路,出了县往西面走几里路,就有一个破庙,虽然破落,但也能挡风避雨,你要是不介意,自是去那。” 掌柜的笑道。 “哦?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你去看了就知道。” 书生谢过,转身离去,那小伙计欲言又止,忍不住道:“掌柜的,您这是要害了那书生呐,谁人不知,那处破庙是出了名的邪门,已经在那死了几人,怕是有厉鬼妖怪,这书生去了怕不是遇害。” 掌柜的脸色一变:“咋了,他是你家亲戚?还是你家老子?你要给他付房钱?不想干了就滚,哪有那么多废话。” 第8章 破庙 转眼到了半夜,易凡又听见敲门声,也不急,知道是红莲,穿好衣服就开门。 “昨晚大雨,可是耽误了?” 见易凡问,红莲无奈的道:“这雨下的大,连河道也冲垮了几处,惹得一阵慌乱,就连几处本该不变的河道,也变了方位,河神大人为此发火,要大伙齐力修复,以免动了河神格位。” “哦?河流改道,也能影响到河神?” 易凡惊奇,第一次听闻,感到兴趣,凡间的事早就听腻了,自己虽然不能修炼,成不了神仙中人,但也不妨碍他向往神奇之事。 “这是自然,神灵都有自己固定地界,一旦出了地界,不但法力大减,还会因此陨落,而河神所属的河道要是变道了,那是要命的大事,还好只是几处河坝脱落,并无大碍。” 红莲见易凡听得认真,继续道:“不但河流改道会影响河神,哪怕凡间的神祠,要是被捣毁,也会让河神惹来麻烦,听闻几百年前,本地一位河神就因为战乱,神祠被捣毁,因此陨落,这才有了现在的河神。” 易凡听得精精有味,不时发出感叹,于是又追问了一些神奇听闻,只感觉眼界大开,又感到遗憾,自己虽能听闻这般事迹,却无法修炼。 照旧是大半个时辰,红莲就辞别,见也不早,易凡就和衣而睡。 到了清晨,易凡就听到厨房里有声音,知道是父亲打水回来,自从他晕倒在水井旁边后,父亲再也不让他打水,都是早早起来把水打好。 反正也睡不着,易凡起床洗漱完,就帮衬着做饭,他的饭量已经不是一般人家承受的起,要不是家里有些积蓄,再加上父亲的手艺,怕是真要饿肚子。 一早上的忙活,换来一顿香喷喷的米饭,然后扛着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小物件,就往街上走,也不用易父陪着,这般大的小子,也不用人照顾。 见着易凡远去的身影,易母捶了下易父:“前几日让你托人找的媒婆可有信了?” 易凡苦着脸:“凡儿还小,不用这般着急吧。” “你自是不急,又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眼看凡儿个子老大,也该准备准备,找一个贤惠的儿媳了。” 易母瞪着眼睛,手指在易父皮肉上一转:“这事你要是办不好,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惹来易父一阵惨叫,连声求饶。 家里的事,易凡是不知道的,数十斤的物件,一手提着也不累,三脚两步的就来到了街上,寻了处人多的地方,放下东西就喊,这些基本技能,早就学会了。 一上午也卖出了大半,刚准备扛着剩余的回家,就见一熟悉的身影,定眼一看,居然是那叫王伦的书生,一咧嘴就过去。 “先生,原来是你呀。” 书生抬眼看,瞧见是易凡,也高兴起来:“原来是易家小哥,不知你这是?” 易凡随手摆动用绳子系好的物件,道:“我打了些小物件,就拿到街上卖,也好补贴家用,你这是?” 书生大笑,拍了拍衣袖:“和你一样,给人写写家书,读一下信件,挣些钱财好继续南京赶考。” 易凡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指着空无一人的台阶道:“看样子,你这生意不太好呀,怕是要多写许多时间,才能攒够路费。” 书生苦笑,摇摇头道:“德新县素来读书人多,我一个外来户,能有个地界给人写家书就不错了,不说也罢,也到了中午,你赶紧回去吧。” “正是到了中午,这才过来喊你的,去我家吃饭吧。” 说罢,也不顾书生的反对,拎起书篓,挂在脖子上,然后拉着书生,就往家里赶。 书生一阵苦笑,想挣扎,但一双铁打似的手,紧紧抓住他,让他反抗不得,心里直感叹,这小哥力气真大。 又是一番谦虚,书生吃了一顿饱饱的午饭,再也不敢停留,生怕被留宿,恩情太多也是债啊。 到了下午,终于把打造的物件给卖完,抖了抖小袋子里的铜钱,听着清脆的声响,易凡露出满足的笑容。 刚要起身回去,就听一伙计打扮的小个子,站在街角,跟几人说道:“哎,你们说这事,实在不是我不帮,而是那掌柜的黑了心,定要害那书生,可怜那书生还不知道,自己去处,是那阎罗索命之地。” “那后来呢,书生后来怎样?” 听着有人问,伙计摇摇头:“我也不知,那书生昨晚来投宿,被掌柜骗去几里外的破庙,这一天也没见他出现,怕是已经遇害了。” 旁人也叹气,只怪那书生命不好,碰到个黑了心的掌柜,不过这事大家也管不了,都是穷苦人,多不得一丁点变故。 易凡听了,心中一惊,赶紧上前问:“这位小哥,劳驾问下,你说的书生,可是这般个子,衣服破旧,姓王名伦?” 用手比划了下,把王伦的样貌形容,伙计听了,点点头,疑惑的看着易凡:“正是此人,你认识他?“ 易凡哪有时间跟他多说,迈着大步子就往县外跑,他可是知道,几里外的那处破庙,近几年死了好几人呢,本地人晚上都不敢过去,哪怕白天都尽量绕道。 也就一些外地人,不知情况下,意外闯入其中,也不知被什么害了,十分可怕。 想到这,易凡脚步又快了几分,希望能赶在夜色降临前,把书生救下,别被妖物害了性命。 出了县,走了一两里路,路就不好走,行人也越来越少,再往前走,彻底无人,静悄悄的罕有鸟叫,周遭看去,一片死寂。 易凡心里有些害怕,见路边有几根手指粗细的小树,用力掰断,去掉树枝,简单做了个棍棒,装着胆子就往前走。 终于见了一处破庙,靠近山里,阴暗的天色下,阴气沉沉,风吹过,卷起枯叶飘落,好似连空气都变得寒冷。 这地界,果然诡异,看了都让人心寒,想到这几年惨死在这里的路人,心里更打了个哆嗦。 第9章 精怪 破庙不大,夜色下显得阴沉,门户破损,仅存的半边门板勉强遮住风,里面有火光,伴随着朗朗读书声,驱逐了些寒意。 来到门口,透过门板就看到那叫王伦的书生,正就着火堆摇头看书,嘴里念念有词,不时翻动书页,十分认真。 见他无事,易凡松了口气,敲了敲门,听见声音,书生抬头一看,见了易凡,神情一愣,连忙站起身,搬开半边门板,诧异的问:“易家小哥,你怎么到此处来了?” 说罢,让开身子,请易凡进来。 易凡哪敢进去,站在门口就道:“先生,听闻你在此露宿,十分担心,请快快跟随我离去,此处闹邪事,这些年死了不少人,传闻有鬼怪妖魔害人,到了晚上非常危险。” 书生眉头一皱:“易家小哥,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朗朗乾坤,天下太平,哪里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害人,莫不是一些愚民传闻,自己吓自己罢了,你且不必多信,免得误入歧路。” 说着,自顾回到火堆边,指了指神台上的泥像:“且不说这些,这神庙中,不但有神灵保佑,而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他邪怪侵袭,定要他要去无回。” 说完自己笑了,摇摇头,又道:“你倒是好心,难为你为我着想,你且回去,夜晚路不好走,莫要耽误时辰。” 易凡闻言,跺了跺脚,这书生真是榆木脑袋,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紧捏手中棍棒,走了进去,仔细一扫,破庙不大,就一尊也不知哪路神像在神台上,周遭也打扫了一边,虽有杂草,但不再凌乱。 书生见易凡进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不再劝,指着火堆胖的破罐子道:“我就不请你吃食了,这般汤水就着野菜,哪有你家米饭香甜。” 自嘲了几句,从书篓里拿出一个小竹筒,从中倒出几粒盐,放入瓦罐中,用树枝搅拌。 这般时候,易凡哪有心情跟他说笑,直接拎起书篓,就要拉起书生,谁知书生有防备,站起身让开,面色有些难看:“易家小哥莫要再闹,听我一句话,你且回去。” “先生,此处真闹鬼怪,再待下去,真真有性命之忧。” 易凡劝道。 书生冷哼,忍不住反驳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十分感激,但说到鬼神之事,你可亲眼见过?” “不曾见过,但街坊传闻,而且此间闹出人命,却是真事。” 书生一甩衣袖:“街坊传闻也能当真?既然你不曾亲眼见过,那自是不能证明。” 易凡苦笑,自己以前也不相信有鬼神之说,但红莲可是实实在在的河神婢女,已是证明世间确实有鬼怪存在。 但他却不能明言,更无法证明此间当真有邪意,心中也有些生气,自己好心却当作胡闹,于是作罢,自己能做的已做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书生造化了。 总不能真的把他抗走吧? 易凡也不再强求,把书篓放下,嘱咐道:“先生晚上当心,那我回去了。” 见易凡不再为难他,书生脸色缓和,有些愧疚自己刚才语气不好,拱拱手道:“小哥好心,王伦心领了。” 易凡不想多说,刚要走,就听到一声轻响,两人回头看去,却是神像里传来,那一尊破损泥像,在神台上高高站着,手里持大刀,神态恶煞,直瞪下面,在火光下,闪烁变动,宛若活了过来。 “老鼠罢了,不必多想。” 书生摆摆手,神情并无紧张。 但易凡却不这么想,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从那泥像之中传来,而刚才可是没有的。 难不成当真有妖怪? 想到这,神情紧张起来,紧紧抓住手中棍棒,而书生却有些不高兴了,认为他小题大做,自己吓自己罢了,于是催促道:“天色不早,你且赶紧回去,关了城门就麻烦了。” 忽地,易凡神情一边,一把拉开书生:“小心。” 书生被拉拽得一个踉跄,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吃屎,刚要发怒,就听一声巨响,灰尘漫天,吓得一个哆嗦,以为房屋倒塌,慌忙捂住头就喊:“小哥快走,这破庙要倒了。” 易凡哪还要他说,一把抓起书生,就往外跑去,刚出来就感觉一股恶风袭来,眼角光扫去,见一团黑影扑面而来,知道躲避已来不及,一声大喝,手中棍棒犹如雷霆,直打而去。 ‘砰’的一声,就像打在结实的皮囊上,传出闷声,手也被震得发麻,而那黑影也被打飞,落了几米远,发出刺耳惨叫。 “什么东西?” 易凡紧张得很,抬眼看去,黑暗中一团半大野狗那么大的老鼠,趴在墙边,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凶狠狠的盯着两人。 好大一只老鼠。 书生惊骇道:“这是什么怪物?” 他何曾见过这么大的老鼠,比猫都大两圈,想到刚才易凡说的鬼怪之事,脸色一白,嘴角哆嗦。 易凡不敢放松,生怕这巨鼠扑上来,嘴里道:“先生,你快跑。” “哦哦。” 书生手无足措,脑子有些反应迟钝,连滚带爬的就跑,而那巨鼠却也不追,露出獠牙,死死盯住易凡。 忽地,巨鼠眼睛一转,一甩尾巴,跳入草丛中,只一个眨眼,就消失不见,而易凡却不敢放松,他能感觉到,那巨鼠并未走,而是在一旁窥探。 果然等候不久,就听一声躁怒的嚎叫,带着恶风,从黑暗中扑来,早有准备的易凡,二话不说,使起全身力气,一棍子砸下去。 这五六斤的棍子,硬生生被打出响声,可见力气之大,而那巨鼠好似知道厉害,想要避让,却没料到易凡这般决然,力气这般大,只来得及避开头部,但腰间被狠狠打中,惨叫着摔落地上。 而易凡手中棍棒,也应声而断,一个琅跄,差点摔倒,见那巨鼠在地上挣扎,张开獠牙,发出恐吓的叫声。 一时间僵持住,易凡手中断了一截的棍子,也不敢往前,那巨鼠受伤,无力再扑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跑了过来,居然是那书生满脸仓皇的跑了回来,双手死死握住一根枯木,见了易凡就道:“小哥,我来帮你。” 易凡一愣:“先生怎么回来了?” 书生满脸惊恐,咬牙道:“我王伦虽为一介书生,也不是圣贤,但你既是为救我而来,自然要一起走,如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面对你父母?” 第10章 除鼠 看着两股打颤的书生,易凡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从他手中拿过枯木,掂量几下,轻了不少,但凑合可以用。 “你且先退后,莫要给这巨鼠机会,也不知它还有何等本事,还是小心为好。” 书生手里没了枯木,不敢逞强,连着往后跑了几步,觉得还不安全,又退后五六步,从地下拿起一块石头,以作防身。 此时天色已暗,月亮从云层里露了个边,满天星辰,到把天地照了个光亮。 易凡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巨鼠,好似认为易凡不好惹,亦或者受了伤不敢强拼,这巨鼠转动着眼睛,慢慢往后退。 “此次放你离开,后患无穷。” 经过一番较量,易凡早就没了害怕,自己虽不是侠士,更没有神通,但百十斤的力气也不弱于壮实的汉子,难得的是,这一番用力,丝毫没有力竭意思,脸不红气不喘。 这也给他壮了不少胆子,反观巨鼠,挨了两棍子,也没了初始的凶戾,露出的獠牙,倒显得心虚。 见它要逃,自然是不允许的,谁知道这巨鼠会不会记仇,此地距离县城不过几里路,人流往返密集,一旦被它逃脱,来日定会继续害人。 想到这,手里一紧,脚步往前挪动,巨鼠好似明白易凡的意思,一甩尾巴,不再对峙,转身就要跑。 易凡哪能让它得意,立即往前冲,枯木刚要落下,那巨鼠忽地转身,毛发炸起,骤然发力,带起一捧灰尘,反扑而来。 “小哥,小心。” 书生一声惊奇,而易凡心中也道不好,这巨鼠好**诈,居然假做逃跑,实则是以退为进,迷惑他而已。 此时知道已晚,那巨鼠速度极快,带着泥沙碎石直扑门面,只得就地一滚,只感觉胸口一疼,来不及查看,一个翻身就起,巨喝一声,手中枯木砸去。 ‘砰’的一声,落地的巨鼠也没躲开,许是没料到一爪子没挠死这人,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砸中脑袋,枯木也断,而易凡却不罢休,持着剩下半截,当作棒槌用,用尽全身力气砸它脑袋。 也不知几下,巨鼠慢慢不再挣扎,很快就没了声息,一双鼠目也暗了下来,倒是脑袋开了花,鲜血直流,腥气十足。 易凡不敢放松,生怕它诈死,这巨鼠生性狡猾,要不是那一下躲得及时,运气十分好,怕是场子都要被挖出。 等了许久,终于确定巨鼠死去,猛然松了口,丢掉手中的半截枯木,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一旁早就吓得面无人色的书生,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有些不敢相信:“它,它死了?” 没等易凡回话,手中石头用力砸下,被砸中的巨鼠一动不动,这才放心,也学着易凡,好不狼狈的瘫坐在地上,舒了口气,又道:“这巨鼠也不知活了多少年,藏匿在破庙中害人,今晚被你我击杀,也算功德无量的大事。” 忽地见易凡面色不对,定眼一看,面色大惊:“小哥,你胸痛受伤了。” 易凡这才感觉疼痛,低头一看果然一道深深血口,衣服也被撕烂,连着血液粘在身上,好不难受。 “你怎么样,可要紧?此时也晚,县城医馆也关门,好在我也会些黄岐之术,随身备了些草药,你且等候。” 书生爬起身,就要跑向破庙,走几步又姗姗回来,有些迟疑,又有些羞愧:“也不知破庙中可有这巨鼠同伙,此时进去,怕是有些危险。” “先生不必担心,这伤口虽然看着厉害,但没伤到骨头,疗养几日就会自愈。” 易凡摆摆手,表示自己无事,而书生却不愿,从地上捡起半截枯木,一咬牙就往破庙走。 不到片刻,书生就背着书篓跑了出来,一脸惶恐,见了易凡才松气:“还好庙内没有其他鼠类,倒是可惜了我几卷书籍,被倒塌的泥像掩埋,也不知在何处。” 说着,放下书篓从中拿出一个小竹筒,看了眼易凡:“你且忍住,会有些疼痛。” 用一块布料擦拭周边血迹,然后从小竹筒中缓缓从中倒出黑色膏药似的流体,滴在伤口上:“这是我自制的膏药,采的是山中药材,用的是山间清泉,效果十分好。” 易凡只感觉伤口清凉,接着有着淡淡的疼痛,还好也不剧烈,倒也能忍受,于是道:“谢过先生了。” 书生把小竹筒封好,放在易凡手中:“今晚要不是你救我,此时我怕是已经被这巨鼠害了性命,该谢的应该是我的,这药膏你拿好,两天一次,伤口莫要沾水,七天就见好。” 一时间安静,晚风有些凉。 忽地,见易凡眼睛死死盯住巨鼠尸首,一双眼睛好似饿狼,感觉脖子有些发凉,扫了下周遭:“此地不宜久留,也不知巨鼠有没有同类,一旦赶来,咱们就有危险了,还是快快离去。” 易凡点点头,收好小竹筒,又看了眼巨鼠尸首,吞了吞口水,犹豫一下,走上前踢了踢,然后拿起,感觉有二三十斤重,好不肥硕。 “小哥,你这是?” 见书生惊疑,于是道:“这巨鼠怕不是成精了,一身血肉如若被其他山野兽类吃了,说不定会有些坏事,我且把它埋了,你在此等我片刻。” “是这般道理,我来帮你。” 书生不敢接巨鼠尸首,但挖坑却卖力,在杂草处刨开一个坑,埋好尸首,用力在上面跺上几脚,这才罢休。 这一耽误,又是好一会,此时县里城门肯定关了,愁着脸道:“今晚只能在野外露宿了,得寻个城门脚下,这样才安全。” 易凡深深看了眼脚下埋坑处,深吸一口气道:“先生不必忧烦,你且随我来就是,我就办法进城。” 正是天下太平,百十年里也无战乱,德新县虽会按时关闭城门,但不会有密集巡逻,城墙常年也会修缮,但周遭靠近的树木,却没人砍去。 按照当朝律法,城墙里外靠近处不得有树木生长,一旦发现立即砍伐,就是为避免战乱期间,有人偷入城内。 第11章 血食 城墙不高,也就一丈有余,身手好一些的,接着东西就能翻上去,不过两人不是江湖侠士,自是不会武功,寻了一颗粗壮的树,易凡三脚两下的就爬上去,借力一跳就上了城墙。 书生也不是富贵子弟,幼时想必也干过掏鸟窝的事,爬树这技能,也是不生疏,只是没有易凡利索,废了些劲,在易凡的拉扯下,也上了城墙。 城墙能供一人行驶,上面破损的厉害,左一个坑又一个塘,好在两人选的地界较为偏僻,黑灯瞎火的,就连守门的衙差和兵役都没有发现。 猫着身子,找了处角落,易凡一跃而下,平安着地,而书生却害怕,三米多高要是头着地,也是能死人的。 在易凡的催促下,书生也不敢耽搁,咬着牙跳下,摔了个狠跟头,要不是被扶住,怕是要扭伤脚。 进了城就好办,易凡轻车熟路的就寻到了曲柳巷,路上也没什么行人,仅有几家客栈还有些灯火,夜晚出来寻欢作乐的大多集中在城南,那片地界有几家青楼,也是最热闹的地方。 到了家门口,易凡却停下,想了下跟书生对了对话,扯了扯衣服把伤口遮住,自己这伤势被易父易母看到,定会担心。 书生也能理解,自然满口同意,那般诡异的事,任谁知道了,都会心生胆寒,更别说一个普通人家。 易家门没关,巷子里纳凉的人也散了,就剩下一个坐在门槛上的身影,就连平时舍不得用的油灯,也点亮了,定眼一看,原来是易母。 还没等易凡开口,易母早早的就发现他的身影,疾步过来,张口就道:“你这孩子,这么晚才回来,害的我和你爹担心,跑哪去了?” 又瞧见书生,连忙道:“原来是去找先生去了,难怪这么晚才回来。” 说着,见二人狼狈,近了灯光一看,脸色一变,拉住易凡手臂:“出了什么事,满身血迹。” 二人早就有说法,就说是在城外遇到了野兽,经过一番搏斗,这才晚了回城的时辰。 就算如此,也让易母差点落下眼泪,连忙进了房内,上下检查易凡,生怕受了伤。 易凡哪能让她看到伤口,满口说无事,只是受了些惊吓,然后岔开话题,问易父去哪了。 “你父亲见你这么晚还不曾回来,上街上去寻你去了,你说你到了晚上,怎么去县外的,这般不听话,以前怎么没发现?” 易母满口埋怨,眼睛直看书生,自家孩子自家知道,以前可从没有这样的事,自从这书生来了以后,就出了这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书生满脸尴尬,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愧疚道:“这事不能怪小哥,如若不是小哥勇敢,救下小生,怕是今晚就要糟了难。” 易母也不好继续说,只不再看书生,就连杯茶水也没倒,进了厨房去烧水,供两人擦拭身子。 见此,书生实在待不住,尴尬道:“此时太晚,就不打扰了。” 易凡也不好留,见易母也不出来说话,更不敢挽留,就送他出去,见他走远,就转身回家。 听着声音的易母走出厨房,语气不满道:“前几日见这书生老实,以为是良人,却没成想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咱们人家,还是别沾惹的好,你以后也别再寻他,免得沾惹麻烦。” 易凡苦笑,只能答应,这时易父也回来了,见了易凡,又是一顿狠训,好一阵忙活,二老这才歇息。 躺在床上的易凡,心里却情绪起伏,在打死巨鼠后,本来平静的身体,却涌出一股强烈的念头,仿佛那巨鼠尸首是一只香气扑鼻的烤鸡,差点流出口水。 要不是怕吓到书生,说不定他就要拿回煮了吃,强按住念头回来,离了远些身体的饥饿感才消失不少,但也被勾起心思,时不时就想起。 掐着时辰,感觉红莲差不多要来,就穿上衣服出去,不一会就见红莲身影,见了她就把今晚发生的事说一遍,听得红莲一阵担心。 “公子,那巨鼠想必是产生了灵智,成了精怪,虽没大法力,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抵挡得住,平日里定是害了不少人,你这般却是侥幸,如若被它准备,怕是公子有些凶险。” 红莲查看易凡遮住的伤口,惊奇道:“倒是神奇,这才多久时间,公子这伤口居然开始愈合,想必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 易凡也看去,果见伤口不再流血,上面结了疤,动弹间也不再疼痛,反而有些瘙痒。 难不成那书生的膏药当真这样有效果? 想到这,也不再去想,伤口能早些痊愈,自然是好事,减少被易父易母发现的可能,免得惹来他们担心。 聊了会天,红莲离去,而易凡却没回房歇息,而是拿了斧子和火折,悄悄关上门,然后毅然往外走,又来到了城墙处,爬上树翻过墙,就到了城外。 就着星火,看清楚方向,就往破庙而去,几里路不一会就到,阴森森的破庙黑暗无光,不时从山里传来野兽叫声,观察了片刻,见无事,就拿好斧子,来到埋巨鼠的地方。 几下子就扒开泥土,巨鼠尸首露了出来,血腥气扑鼻而入,他反而不觉得恶心,身体产生强烈饥饿感觉,有种迫不及待的要一口吞下的念头。 此地可不敢久留,拎起巨鼠尸首,就往河边赶,此处距离河边也不远,到了河边,准备用斧子剥皮。 这一斧下去,居然没能割开鼠皮,反而有种割在枯干树皮上的感觉,于是使上劲,好一阵功夫,才拨开外皮,累的满头大汗。 心中感叹,不愧是成了精怪的巨鼠,要不是自家运气好,鹿死谁手真不一定。 剥了皮的巨鼠,就像猫,看着血淋淋的,常人看了犯恶心,他心里也不好受,但耐不住强烈的饥饿感,只得硬着头皮,用河水把内脏清理干净。 忙活完,手里的鼠肉剩下七八斤,捡了些干柴,拿出火折,生了一堆火,砍了一颗小树,串着鼠肉,就放在上面烤。 第12章 六尺 大火硬是烤了小半个时辰,油脂才滴落,香气四溢,让人食欲大开,但实际上吃起来,却犹如嚼牛肉,劲道足不说,而且感觉像半生不熟的样子。 好在易凡牙口好,顾不得烫,几口下去,就感觉浑身发热,好似喝了烈酒,五脏六腑都暖洋洋的,直让他舒服。 半边鼠肉下肚,就感觉有些撑住了,头重脚轻的,只想睡觉,甩了甩头,放下另外半边鼠肉,跳入河中,十分清爽,摸着肚皮感觉满足,这是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吃的这么饱过。 上了岸,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瞧着还剩半边的鼠肉,扔掉有点可惜,于是一手拿起,就往家赶。 翌日一早,易父起来挑水,见易凡没起床,也不打扰他,忽地鼻子动了动,疑惑道:“怎么有股烤鸡的味道?“ 摇了摇头,觉得是幻觉,这又不是逢年过节,大清早的怎么会闻到烤鸡的味道呢。 易凡这一觉睡到大中午,只感觉精气神爽,伸了个懒腰,骨头噼里啪啦的直响,好不舒坦。 下了床洗漱,就见做活回来的易母,见了易凡就道:“你这孩子,睡得这般香甜,早上叫也叫不醒,真是懒惰。“ 说着,放下手中物件,道:“本想着午饭你自己做,谁知你才起床,还是我自己来吧。” 易凡摸了摸肚子,尴尬一笑,连忙跟着过去打下手,忽见桌子上有一纸张,上面也不知写了什么,以为是信,就问:“这是谁写的信?” “我也不知上面写了什么,今天一大早那姓王的书生送来的,说上面写着什么药材,要给你的,然后就走了。” 易母瞥了眼,把柴火丢进灶里,道:“也不知他做什么事,要写什么药材,不过也不用担心,这姓王的书生此时怕已经出了县,去往南京了。” 易凡知道,这书生怕是被昨晚吓破了胆子,不敢继续停留在德新县,于是大清早的就走了,也不知攒够了路费没有。 夏去冬来,一眨眼就到了冬日,德新县早早的就下了一场雪,来往的商旅也少了许多,街面上冷清了不少,除了热汽升腾的酒楼,一片寒意。 这几月,书生走后,易凡的生活彻底回归平静,每日里跟随父亲打造用具,下乡去收购木材,倒是长了不少个子,也结实许多,整个人看着就一个彪形大汉。 自从吃了鼠肉后,连着几月没有再感到饥饿,连饭量也少了很多,反而惹来易父易母的担心,不过看着他越发壮实的身子,也放下心来。 易凡现在站直身子,足足高了易父一个头,用尺子丈量,却有近六尺高,放到哪里都是大汉,那手劲更大,一根有数百斤的大木,他一人就能抗得动。 用易父的话来说,运足了劲,怕是一头牛都能打死,这般变化,着实让人惊奇。 这日,吃过午饭,易凡就挑着长板凳来到一家酒楼,门前的伙计是认识的,见了他赶忙引路,来到后院,找了个宽敞的地方,让易凡把东西放下。 左右两边,垒起来半人高,又瞧了眼易凡,高大的身影,就像一巨人,大冷天的也不穿厚实,淡薄的衣服,就那么敞着胸膛,看着让人敬畏。 易凡见伙计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催促:“小哥,钱是不是该结一下?” 伙计这才恍然,连忙点头,就跑进了屋,不一会就来了个干瘦的老者,一绺胡须生在下巴上,见了易凡就上前,好不热情:“易小哥来了,大冷天的让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这是酒楼掌柜,也是老板,算是易家大客户,平日里打造家居板凳,都是找的他家,倒也十分熟悉。 不过易凡却是知道,这老头别看热情,其实贼的很,工钱能拖就拖,拖不了就少结,实在不行就随便找点毛病,硬是克扣一些。 要不是见他量大,易父早就不给他打造物件了,还好老头也不是欺负人的主,人虽然奸诈了些,但也不是坏人,那客人吃剩下的饭菜,总会收拾好,施舍给街上的乞丐,也算活了不少人。 不过自从易凡跟着来送货后,见了易凡这身板,这老头也就从没克扣过钱,连结算也亲自来,十分爽利。 这不,这次又亲自来了,面对他的热情,易凡自是满脸欢笑:“掌柜的客气了,父亲有事不能亲自来,就由我代劳。” 老者精明的人,当然明白原因,自己以前拖着钱不给,甚至克扣,这才让易凡过来的,也不点破让自己尴尬,拿出一布袋:“你点点,看够不够。” 易凡掂量着,也不数,系在腰间:“不必数了,都是老熟人,还是信得过你的。” 说着,让伙计拿来锤子,就要组装起板凳,来时板凳可不是完整的,不然也不好弄过来,偏着头问:“还是老规矩?” 老者笑眯眯的道:“当然是老规矩,你的手艺我是放心的,劳烦你了。” 易凡轻笑,一般酒楼,板凳和桌子是要用许久的,只要不刻意破坏,基本是不会损毁,而这家酒楼却有门道,桌子凳子都做了手脚。 这做了手脚的桌子凳子,自是给外地人用的,一不小心就会倒下,那时候就会出现几个大汉,这损坏了物件,当然得赔钱,至于本地人,就不会这般对待,正常迎客。 外地人大多数商旅,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损坏了的桌子凳子也不值几个钱,赔了也不心疼,遇到硬气点的,想要讲道理,但看到粗胳膊大腿的壮汉,也不敢生事,只好自认倒霉。 凭着这门活,这家酒楼换的桌子凳子,那是一打又一打,这才成了易家的大客户。 凳子是用柳木钉固定,一般正中锤下,再在左右固定,就十分威固了,但要做手脚,能让它不经意间就损坏,那就不能这样做,钉子用竹子削成,斜插而下,用锤子固定好,表面上看去,和正常凳子一般无二。 但要是坐上去,壮实点的汉子,用力扭动一下腰,这凳子就会晃动,一个不留神,就会倒下。 第13章 游侠 老者上前拍了拍凳子,拿起来看了下,这才满意的道:“易小哥手艺我是放心的。” 说完就吩咐伙计,让他从厨房拿半只烧鸡过来,用荷叶包好,递了过去:“这半只烧鸡,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当谢礼了。” 易凡也不客气,自家也不是常年见肉的,这半只烧鸡可以解解馋,而且不拿白不拿,反正这掌柜凭着这些有问题的凳子,见钱容易。 忽地,酒楼内嘈杂纷乱,有人惨叫,老者眉头一皱,回身吩咐道:“快去看看什么事,这般闹腾,还让不让客人好好吃饭了?” 伙计麻溜的跑进去,不一会就慌乱跑回来:“掌柜的,您快去看看吧,一帮外地人闹事,二六他们顶不住,都倒在地上了。” 二六就是酒楼请来的地痞闲汉,一伙两三人,一般商旅见了都要变脸色,今儿看样子碰到硬茬了。 想着,老者面色变了,就要往里走,忽地停下来回头道:“易小哥,要不一起过去看看?” 易凡哪会去管这般闲事,而且明显是坑人不成反被打,自己不占理,现在要他帮凶,自然是不肯的,摇摇头道:“我还要赶回去做活,就不过去了。” 见此,老者眼神微动,道:“易小哥,想我老李在这德新县也不是坏人,也没欺过乡朋,如若被外地人闹了事,怕是要丢了县里的脸。” 易凡笑而不语,心里暗道,你这生意做的,早就在县里传开了,谁人不知你家酒楼是黑店?不过倒也不曾欺乡朋,不然你哪能开的下去。 见他不语,老者一咬牙:“咱们都是明白人,就不打马虎眼了,这样吧,只要你陪我一起去,解决了这般麻烦,一两银子作为酬谢。” 一两银子? 易凡诧异,这般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居然舍得这般价钱,实在罕见,不过想到这一两银子,确实心动。 要知道,易父辛苦做活,一月也不过七八两,扣掉成本,也没剩下多少,这一两银钱不算少了,有酒楼伙计一月工钱。 瞧着他心急的样子,却不那么轻松答应,摇摇头道:“掌柜的,不是我不帮呀,也不知那些人是什么身份,得罪了也不是好事不是?” 老者哪能不知道易凡在坐地起价,一跺脚:“一两银子不能再多,如不是看你高大壮实,也不会这般高价,实在不行我自己面对,大不了丢些脸面,赔礼道歉就是。” 易凡见他不是作假,只好作罢,于是同意,随后跟着进了酒楼前面。 进去就看到满地狼藉,顾客都跑光了,两三个汉子躺在地上痛苦呻吟,伙计躲在桌子底下不敢露头,而那恶客却坐在凳子上,左右是年轻男子,看着打扮不是商旅,手里拿着刀剑,定是游侠。 见是游侠,老者脸色彻底变了,如果是一般商旅,哪怕人多势众,手底下有几个身手好的护卫,凭着自己是本地人的优势,也是能撑得过去的。 但这些江湖游侠却不一样,个个都是狠人,武功高强不说,惹恼了能杀人,这般强人从不怕惹事。 “几位好汉,老朽是这家酒楼掌柜的,实在有所怠慢,我这就让人重新准备好酒好菜。” 老者一步做两步的小跑过去,满脸献笑,吩咐躲在桌底的伙计:“还不快点重新准备酒菜,要分量足,肉多的,否则剥了你的皮。” 坐在中间的汉子,抬眼瞧了眼老者,语气冷淡道:“不用了,本不过是吃食,谁知你这酒楼却干些见不得人的买卖,自要管一管。” 听这语气,老者吓得一个哆嗦,满脸煞白:“几位好汉,误会啊,老朽这店干干净净,素来得乡朋赞誉,从不欺人,可莫要听了旁人谗言,不信你可以问问县里乡朋,千真万确。” 汉子拍了拍手中刀柄,冷笑着:“你当我是瞎了不成?亲身经历,怎能看错。” 说罢,一脚踹中老者胸膛,让其翻滚四五个跟头,撞开几张桌凳,站起身又要上前,就听一声巨响,抬眼看去,一个巨汉手里拿着两半板凳,正满脸无辜的看着他们:“这凳子有点薄了,不小心就断了,你们继续,别管我。” 然后丢掉手里板凳,又拿起一个板凳,手里一捏,‘咔嚓’一声,断成两截,直惹得巨汉摇头:“看样子下次得仔细检查了,那卖木材的村夫,也不是良人,居然尽是些烂木,一碰就碎。” 那游侠汉子停下脚步,眯着眼道:“你也是他的帮凶?” “你别误会,我就一个看热闹的。” 这巨汉自然是易凡,他知道这些游侠不是好惹的,不敢轻易冲上去,于是就想到这一招,自家力气也是不小的,没看到这凳子一捏一个断么? 游侠儿却不是傻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易凡是故意彰显武力,这般怪力,打在人身上那还了得? 于是与其他两人对视一眼,略微谨慎的退后几步,道:“今日这事,就当给你们一个教训,以后别再让我们碰到。” 然后就冲出酒楼,消失在街道上。 易凡吐了口气,能不打还是尽量别打的好,人家刀剑齐上,功夫也不弱,自己虽然有数百斤力气,但一不小心受伤,那就亏大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自己何必拼命? 更何况,这几人不过想惩戒这掌柜的,并没有真的要他的性命,不然刚出手就不是用脚了,而是直接动刀子。 江湖游侠,也不是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这天下朝廷镇压,当真以为衙门的捕快衙差是吃干饭的,没见每年总有一些犯事的游侠被砍头? 几名游侠才刚走,老者就躺在地上干嚎,刚也没见他出声,现在人走了就惨叫,不愿爬起身,定是想要赖掉银两。 易凡翻了翻眼皮,走到柜台后,看着贴着红字条的酒坛,一手就是一个,就要拿着走,那老者翻身就起,拦住道:“易小哥,这可是上好的翠玉青,三两银子一坛呢,你要是想闻闻味道,我这就拿个碗过来,给你倒上一碗,尝一尝味道怎样?” 说着,拿出一两碎银,塞到易凡手中,然后快速抢过酒坛,要放进最里面,却被易凡拦住,诧异道:“掌柜的,不是说要请我喝酒么?” 老者干笑,就吩咐伙计:“还不快拿个酒杯过来,没听到易小哥要喝酒啊,顺便打上一壶烧麦过来。” 易凡见伙计拿酒杯,就笑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喝一两口就走。” 拿起酒坛,掀开泥盖,仰头就喝,几大口下去,就像牛饮,看得老者目瞪口呆。 “痛快,谢过掌柜的好酒招待,我回去了,以后再来。” 易凡故作豪迈的放下酒坛,一抹嘴巴,迈着大脚步的就出了酒楼,看得伸头看热闹的路人好一阵兴奋,纷纷议论,咱们德新县也是能出好汉的。 回过神的老者,看了眼少了一小半的酒坛,欲哭无泪,反手就是一巴掌盖在伙计脸色:“让你这个有眼无珠的东西,没看人带着刀剑,你还敢把人往坏处引?” 然后捂着胸口,这次是真的疼的惨叫,不但肉疼,而且身体也疼。 第14章 童生试 易凡出了酒楼,摸了摸肚皮,也不顾他人目光,劲直回了家,二老都不在,自是免了一番解释,把钱财放在柜子里,剩余的一两银子,却留在身上。 自从吃过鼠肉后,自己食量虽然下降了许多,但随着时间的过去,那种强烈的饥饿感,又开始缓缓增强。 这般兆头,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而这种情况又不敢与父母道明,只好偷偷的准备,以防不测。 一转眼又是大半旬,街道上热闹起来,整个县城人人都在议论,今年童生试,有哪些会考上。 接下来的几月时间,属于读书人,三年两次的童生试,也是茶后话题中心,而德新县是上等县,人口众多,地域广大,又接近南京府,文人墨客十分多,每年秋润总能出几个大才,在江南道露露脸面。 而童生试虽不必上秋润大考,但在本地也是大事,分乡试、县试、院试三个层次,过了三关,入了县学,才能号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优秀者可当禀生,每日可领取两斤米,可供二人食用,逢年过节还有一些鱼肉。 读书人不事生产,不务农业,家中如果没些资产,单靠县里的供给,日子就过得紧巴巴,这也是被人称为穷秀才的原因之一。 但不管如何,中了秀才,地位就是不一样的,至少见官不拜,一般泼皮衙役不敢任意欺凌,有着一些特权,更重要的是,可参加三年一次的秋润大考,一旦考中举人,那就是老爷身份了,地位大大加高,甚至有可能谋取一个官吏的职位。 至于进士,那自是不用说,那是读书人的最终追求,官员的必经之路。 这些自是不说,反正和易凡没有关系,他一个大字不识的木匠之子,虽曾想过读书,奈何家中条件不允许,只好作罢,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念头也越来越小。 谁家读书种子,不是自幼开始学起? 易父却觉得是好日子,每每考试之时,其他不重要的活都会推掉,父子二人做一些读书人用的物件,例如笔架、画筒、书篓等等,总会被一枪而空。 但最挣钱的,莫过于酒楼客栈,还有那烟花之地,红红火火,好不热闹,夜晚时分也不见消退。 还没考的时候,城里的庙宇从早到晚,香客比平日多了数倍,不但读书人愿意去,就连富家小姐也爱往那跑,临近的野草也不知被蹂躏过多少次,就连苗头也不愿意伸出来,生怕被踩坏了。 这日吃过晚饭,天气寒冷,巷子里没人,大家都早早钻进被窝,有婆娘的玩些房中之乐,没婆娘的只好与黑夜作伴。 照旧是那个时段,红莲到来,却是房中,她坐在床尾,两人好生说话。 “下了大雪,河里的鱼儿也不愿出来,每每这时驱赶最是烦恼,河神也下了规矩,比平日里严格许多,出来的时间也短了。” 红莲荡着双脚,撅着嘴巴,小脸儿也愁了起来。 忽地,又想到什么,笑道:“对了,你们凡俗人可笑,河面结了冰,总要费力气凿开,弄一些小船,顶着冷风在上面唱歌。” 易凡也笑,这是读书人的风气,他们最爱寒风,冻得鼻子都红了,也不愿意躲在家里,就喜欢到处乱跑。 叹了口气道:“读书人的事,我这些人是不能知道的,幼时也去过私塾门口放牛,被人赶走,他们那些之乎者也听着莫名其妙,但总觉得有大智慧。” 红莲点点头:“读书人虽然酸腐,但比那些满口粗言俗语的凡人要好,脑袋灵光不说,也知礼仪,河神最是喜欢这些书生了。” 说着,眼睛一转,道:“公子,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想要读书识字么?我到有个办法。” 易凡诧异,自己确实想读书识字,哪怕考取不了功名,但能识字也是不错,可惜自家没有多余钱财,请不来老师,那些读书人也不愿意教他。 见红莲不是作假,忙问:“什么办法?” 红莲眨了眨眼睛,看着易凡道:“公子可怕鬼?” “鬼?” 易凡一愣,疑惑道:“这和鬼有什么关系?” 他到不怀疑世间有鬼怪,眼前红莲不就是妖么,而且前些日子破庙巨鼠,也是成了精的鼠。 “这倒有个故事,却是有趣。” 红莲缓缓道来,原来德新县有个老秀才,家中较为殷实,到了近中年考了秀才,十分欢喜,认为是读书种子,想要科举,也不管家中产业,一心读书。 十几年如一日,次次不中,店铺生意不好关了门,田地也被他卖了个精光,老娘被活活气死,仆人也散了,就连栖身的祖宅,也被他变卖。 谁知还是不中,回了老家,到了城门前,却不敢进,无颜面对昔日朋客,一时想不开,就投了河。 谁知也没死个干净,到在河边继续做了个读书的老鬼,成日里在河边,望着县城之乎者也。 听了这事,易凡摇摇头,对读书人的执念是不能理解,道:“这老秀才迂腐,既然不中,就不要再考了,凭着家中资产,日子过得好,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顿了顿,看着红莲道:“不过这事又和我识字有何关系?” 红莲捂嘴笑道:“公子真笨,人间的读书人娇气,不愿教导你,但可以找这死了的读书人啊,只要诚心一些,想必也是不难的。” 易凡眼前一亮,一拍手就道:“这到也是,咱们这就去。” “公子不必着急,此时也晚,明晚再去吧。” 红莲指了指窗外,阻拦道。 易凡拍了拍脑袋,自己这兴奋劲,忘了时间了,红莲不能出来太久,不然被河神发现,又是一桩麻烦。 有了目标,接下来一整日,易凡都处在亢奋中,连做事都利索不少,惹得易父以为出了什么事,见问不出来,只好摇头作罢,反正这大半年来,这家伙时常这般,要不是自家儿子,还真以为换了个人。 好不容易到了夜晚,跟着红莲出了城,来到了河边,冷月下一片寂静。 “公子,就在前面河坝处,你跟我来。” 第15章 老鬼 河不大,更不深,是一条不起眼的小河,从主河干分支而来,但也足以掩埋人的脑袋,河道两边灌木密集,时有野鸟鸣叫,空灵回荡。 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一处河坝,上边是农田,此时是冬季,田地里没什么农作物,自然也就没有守夜的农人。 河坝不高,也就高出河面一些,涉水处有河草,干枯的树叶挨着得不到冲刷,于是积累成一小片,在月光下就像长着杂草的地面。 刚过去,就见一个佝偻的身影在河坝边站着,离得远看不清脸面,再近些就被发现。 那佝偻的身影只回头一看,见有人来,往河里一条,也不见声音,就消失在河面上。 “公子,就是他,那个投河的老秀才。” 红莲忙道。 易凡心中一喜,连忙跑上去,伸头往河里看,却没发现影子:“接下来该如何做?” 红莲眨了眨眼睛:“公子,我也不知你们凡俗人如何拜师,想必诚心点,应该没错。” 易凡点点头,于是学着读书人那样,对着河面,拱手行礼:“小子易凡,得知此地有老先生,特地赶来拜师,还请老先生见上一面。“ 说完,就眼巴巴的瞅着河面,半响也无动静,于是又道:“我知老先生虽为鬼,但却有大学问大智慧,诚心过来拜师。“ 又是好一会,河面平静,无人应声,更别说那老鬼出现,气馁道:“看样子,老先生不愿见我。” 红莲也不知该如何办,想了下道:“想必是这老先生,认为诚意不够,这才不愿意相见的。” “诚意?” 易凡沉思,片刻后道:“第一次拜访,就直明来意,确实唐突,那我明日准备一些贡品礼物,再来拜师。” 想通了这点,心里舒服很多,再次深深拜下,于是就和红莲回去。 第二天是有事的,一户人家儿子娶亲,要打几件衣柜和桌椅,易父早早的就过去,留下易凡在家。 不到中午,就有平日里接触多的小伙子相邀,说是这边一些读书人聚会,要吟诗作曲,非常热闹,要去围观。 在家也无事,索性出去逛逛,于是就答应,又有几个相熟的少年过来,合作一群而去。 刚出了巷子,就遇到几个破旧青衫的少年,两边是认识的,互相对视,其中一人皱着眉头,站在那也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这边。 易凡一伙人,也不是惹事的主,只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去看,抬着头迈着脚步直接走过。 “得意什么?不就是读几年书,以为自己很厉害,考了几年都没考中童生,我看这次也悬,就冲他那样子,我赌他肯定考不上。” 一人不满,声音略有些大,让没走远的青衫少年,身子一顿,只捏着拳头,低下头继续走,左右伙伴纷纷安慰。 “对对对,就那模样还想考童生,怕是做梦罢了,瘦的跟猴一样,我一拳头能打三个。” 有另外人跟着高声说,于是纷纷嘲笑,一时间成了话题笑料。 那青衫少年终究忍不住,猛然回头喊道:“你们别猖狂,这次我定会考中,到时候让你们,让你们……” 说半天,也不知自己如何报复,于是跺了跺脚,转身就走,惹得又是齐声大笑。 易凡摇摇头,其实都是几个相邻巷子的人,幼时关系尚好,但随着选择的不同,彼此也就成了仇视,互相看不上眼,遇到了总要斗上几次嘴。 他也不嘲笑,只默默的看着,其他人见他不说话,也不敢故意逗他,大家都知道他的性格,是那种不愿意馋嘴的人。 说是读书人的聚会,其实不过是一群少年,请了一个老秀才,大家坐在一起,互相吹捧罢了。 人数倒也不少,足有二十余人,年少的十来岁,年长的二三十岁,气氛十分欢乐,但更热闹的是围观的,足足两三圈人,围在外面,客栈的伙计赶都赶不走。 易凡一群人来得晚,自是没有好位置,站在外面只能听到只言片语的声音,更多的是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讨论。 “凡哥儿,你身子壮实,力气也大,要不你往前挤,我们跟在你后面。” 一伙伴眼睛一转出了个主意,其他人听了,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跟着催促。 此时易凡已经有了退意,他并不是很想看这个场面,这次过来不过是凑个热闹,这般拥挤,也没什么好看的。 但大家催促,也不好拒绝,于是就两手一排,就像拎娃娃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往左右排挤,本来看的起劲的人被这样一抓,哪能不恼,回头刚要骂,猛地见这牛一般的身板,脑袋一缩,只好老老实实垫着脚往里看,不敢有怨言。 但也遇到有硬茬的,几个青皮正倚着门,磕着瓜子,被这样抓住,自然是不高兴,虽碍于易凡瓦罐大的拳头,不敢上前理论,但也不想丢了脸面。 街坊邻居,老少爷们看着呢,这要怂了,那以后还怎么混啊? 于是憋了句:“大家挤一挤,是可以挤下的,后面的人退后点,再往前,看老子不抽死你们。” 易凡身子高,不用站在前面,于是自觉的站在第二排,至于后面的人能不能看得到,那就和他没关系了。 看了会,听着一群人坐在大厅里,高谈论阔,只听得脑袋发昏,摇了摇头,觉得没意思,于是就吩咐几句,挤了出去。 来到街面,径直来到了一处肉铺,买了半斤肉,然后又去打了二两酒,随意逛了下,就回了家。 把酒肉藏好,免得被易父易母发现,到了晚上,算着时间,听着他们睡着,就出了门。 和昨日一样,易凡来到河坝,把酒肉摆好,深深鞠躬道:“小子诚心来求学,还请老先生教导。” 好一会,也没回声,于是失望,红莲却生气:“这老鬼,好生迂腐固执,公子这般诚意,居然连面都不肯见,实在可恶的很。” 易凡摇摇头,让红莲不要再骂,道:“定是老先生见我诚意不够,再考研我的耐心,明晚我再来就是。” 然后也不拿回酒肉,回了家。 第16章 掘坟 这般又是过了一日,特地来早一些,带了些冥纸蜡烛和一些纸扎人,摆在河坝上,诚心再拜。 河风寒冷,哪怕以他的血气,也紧了紧衣服,等了片刻,还是不见动静,于是彻底失望。 知道这老鬼,是不想见他。 摇摇头,不再抱有期望,再看了眼河面,然后转身离去,回了城,就在巷口遇到红莲。 “公子,怎这般晚出去?” 易凡有些提不起精神,把事情原委道明,就道:“既然此路不通,那只有再想办法了,等我积累钱财,就去请个先生,想必是可以的。” 红莲却气愤,咬着唇:“这老鬼实在欺人太甚,公子这般诚意,两次三番前去拜礼,不说不教,就连面都没见过一次,可恶的很。” 说着,眼睛一转,眨了眨道:“公子,红莲还有一妙招,不知公子是否愿意试试。” “哦?你说来听听。” “这老鬼投河后,尸首被村民发现,埋在了河坝不远处,明晚我与公子一起去,掘了他的坟,想必他肯定会出现。” 易凡一怔,有些迟疑:“这般不好吧,如此行为,实在有违道德,被人知道,不但责骂,可能还会引来麻烦。” 经过朝廷百年来教化,礼仪道德早就深入人心,这样的事一旦被发现,不但百姓会议论,就连衙门都会过问。 那城外义庄就是衙门出钱修建的,专门收敛那些他乡异客尸首,由此可见,掘坟之事,是不可为的。 “公子,又不是真让你掘他的坟,只是吓唬吓唬他罢了,逼迫他现身来见,总比现在面都没见到,还白白花费钱财,供给香火的好。” 听罢,易凡这才点点头。 于是商量好,到了第二天晚上,易凡就带着锄头出了城,由红莲引路,在河坝不远处一片小树林里,就见到了一个小土坡,十几年没人修缮,老鬼也没什么亲人,这里杂草有人高,连个墓碑都没有,没被雨水冲垮,已是万幸。 到了跟前,易凡先是一拜:“还请老先生出来一见。” 等候片刻,不见动静,红莲就气道:“你这老鬼,死了也这般迂腐,再不出来,就掘了你的坟头,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又是片刻,红莲跺跺脚,银牙一咬:“公子,掘了他坟头,看他出不出来。” “真掘坟?” 易凡迟疑了下,想到自己这般诚意,甚至威胁,都不见他现身,也有些生气,于是一握锄头,左右看了眼,见无人,于是一锄头下去,就是一块土。 两三下,就是一个坑,忽地一阵青烟冒出,寒气荡开,一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坟头上,气急败坏的道:“还不快快停手,你们做这般事,不怕被人衙门告发,定你们一个大罪?” “告发我们?此地四下里无人,你知我们知,难不成你自己去告发?” 红莲俏脸一冷:“我家公子这般诚意来拜,三番两次过来,你连面都不见一个,自然怪不得我们。” “你,你们真是有辱斯文,成何体统。” 佝偻的身影气的一个晃动,指着红莲,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死灰:“世间哪有这般道理,你有心来学,但老夫无心去教,何必强难他人?” “呸,你也算人?以前是人,但现在是孤魂野鬼,不过是生前读了些书,始终不中,无颜见乡老,才投河自尽,这般迂腐,死了也不见投胎,怕是生前亏心事做多了,这才落得这般下场。” “你,你,老夫不和你一鱼妖多说,你们快走,老夫不教。” 佝偻的身影也显出身形,是一个面色苍白的老头,长须青衫,说着就要离去。 “你敢走试试。” 红莲有恃无恐道:“你敢走,咱们就掘了你的坟,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老鬼一瞪眼,气的胡须直抖,忽地长叹:“罢了罢了,做人不得志,做鬼也被欺,天理何在啊。” 易凡却有些愧疚,这般强迫,实在不是良人所为,刚才不过是气头上,现在气过了,又见老头这般无奈,心生退意。 于是拜道:“老先生,小子本是想请您教导读书识字,不曾有加害之意,如若您真不愿教,我这就离去,先前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老鬼听这话,看了眼被撅了一个口的坟头,下意识的看了眼红莲,见她眼神凶戾,威胁之意很明显,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这大个子到是个讲理的人,但这鱼妖却蛮不讲理,闭了眼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如若你真心想学,明日之后,月上中天之时可来此,不过却有几个条件。” 闻言,易凡大喜:“老先生请说。” “第一个条件,老夫每晚只教一个时辰,纸墨笔书皆由你自备。” “能有老先生教导,一个时辰已经知足,其他自会带来,老先生说另外要求,只要小子能办到的,肯定尽力。” 老鬼点点头,脸色缓和一点:“第二个条件,老夫只教三个月,能学多少看你自己本事,三个月时间一过,不可再扰。” 易凡想了下,也点点头道:“可以,小子不求考取功名,只愿能写会读,也并无他求。” “第三个要求,就是这三月中,你需备些肉食和酒,无需太多就行,另外还要帮我修缮坟头,除去杂草。” 说完这个要求,老鬼有些心虚的看了眼红莲,见她并没有反对,挺了挺腰,咳嗽一声道:“如若这三个要求你答应,明晚就可以开始。” 易凡自是答应,于是拜谢,把坟头填好,就与红莲离去。 读书识字,花费十分大,不但笔墨贵,书籍更是难得,一般珍贵本子,都被富贵人家藏于家中,书店里倒有一些,但大抵是普通货色,就算如此,也不是普通人家可以买得起的。 好在有前些日子酒楼掌柜的那一两银子,和平日里自己积攒下来的,应该勉强够用。 自己又不需要寻来珍贵本集钻研,更不想去考取功名,只要纸张笔墨就行。 第17章 笔墨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笔墨店,店面不大,挂满了字画,书籍也不少,摆在架子上,也没人迎上来,就往店里走,里面一白衫男子,正在案上执笔书写,听见有人进来,也不抬头,只顾笔下游龙。 易凡也不催促,站在一旁看着,等着他忙活完,才道:“老板,你这可有纸墨卖?” 白衫男子抬眼上下打量,见易凡这般大个子,足有六尺,犹如一小巨人,杵在那阳光都照不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把笔墨放在笔架上。 直起身子,道:“兄台面生,以前没见过,第一次来本店吧?听你口音是本地人,但本地读书人,不说十之八九认识,但也算熟悉,如你这般魁梧的,应该有所耳闻,莫不是外地游学归来?” 易凡咳嗽一声,就道:“老板误会了,我只是来买些纸墨的,还请老板介绍一番。” 白衫男子点点头,若有所思,下意思的再打量一番易凡,见到脚上穿着粗布鞋,穿着粗放,表情了然,于是就失去了兴趣,指着店里道:“我这店里,别的没有,纸墨字画却是不缺,就看你要买什么样的了。” “纸张和笔墨,不知如何卖?” “我这有麻纸、藏经纸,也有皮纸、白棉纸、黄绵纸许多品种,但读书人大抵用的是白棉纸,价格稍微实惠一点,当然还有来自徽府的宣纸,不过价格偏高,不知你要哪样?” 易凡懵了,没想到小小一片纸张,居然有这么大学问,心中感叹,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连纸张都这么讲究,想着就道:“老板,不知那种纸最便宜?” 他又不是用来书写字画,自然用不上太好的纸张,而且自己钱银不多,还是省着点用好。 白衫男子一愣,下意思道:“最便宜的是麻纸,一叠十文钱。” “那最贵的呢?” “贵点的,自然是徽府宣纸和洛阳棉纸,一叠百文。” “那一叠有多少张?” “按规矩的,一叠十张,你可以数数。” 易凡听了,有些瞠目结舌,小小纸张居然一叠百文?也就是一张纸十文钱,足可以买两个肉包,顶的上普通穷苦人一顿饭钱,难怪不是一般人家能供给的起读书人。 如果按照这般算,自己所剩银两,还不过买七八叠的呢,这也太贵了。 想了下,有问道:“老板,那你这可有砚台?” 白衫男子想必也是个读书人,先是摇头晃脑的介绍了下砚台的大致品类,然后道:“这便宜的,最少也得三百文,不过是旧货,如果你要的话,我去找找。” 三百文,还是旧的? 易凡下意思的摸了摸自己荷包,这买了不得当宝贝供着,哪敢随便卵用,摔坏了岂不是心疼死。 实在舍不得,想着就道:“可有毛笔?” 白衫男子也知道,易凡不是大买主,态度也直接:“最便宜的是猪毛笔,用猪尾毛制作,十文钱一杆。” “那就来一支猪毛笔,麻烦老板了。” 白衫男子再瞧了眼易凡,笔墨店自然是卖书画和文房四宝的,来客大抵是读书人,他下意思的以为易凡也是读书人,或者替读书人买些笔墨纸张。 谁知道,却是一个不但不懂笔墨字画的,而且还是个穷主,没钱来什么笔墨店啊?你去外面摊子上,那多得是,真是个泥腿子。 也懒得再说,从一处疙瘩角落里,翻出一致毛笔,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收了易凡十文钱,也不再招呼,低头鼓弄起自己字画来。 易凡也不介意,倒是心疼这十文钱,这可是两个大包子呀,真是奢侈,至于纸张和砚台,那还是算了,自己买不起,也不会去买。 大不了用清水在石头上书写就是,隔壁巷子里那读书人,不就总用自家水缸里的谁,在墙壁上乱画么? 出了书店,用衣服包好毛笔,回了家藏好,就外面忙活,帮衬着易父处理些力气活。 到了晚上,和红莲去了老鬼坟前,就见老鬼早在那等候,见了易凡,也不打招呼,眼皮子一番,左右瞧了眼,见没带东西,脸色不太好看。 易凡拿出毛笔,尴尬的道:“老先生,纸张太贵,砚台更买不起,只有将就着用毛笔沾水,还请见谅。” 老鬼气了:“用水代替墨?亏你想得出来,这般穷苦,还学人家读书识字,就你这般身子,何不去做些苦力活,到能多挣些银子填饱肚子。” 红莲见老鬼挖苦自家公子,哪能干休,一瞪眼:“老鬼迂腐,你到不贫穷,但也把家底给败坏光了,气死了老娘不说,连祖屋都变卖。” 老鬼气的两眼直翻,胡须颤抖,斗嘴又斗不过,只得别过头,顾自生闷气。 易凡有些不好意思,刚要上前几步,就见老鬼往后一条,惊怒道:“你这是做什么,走的这般近,怕不是要谋害于我?” “老先生,这是从何说起?小子怎能谋害您呢。” “既不想谋害于我,那你靠这般近干甚?你这般血气旺盛,犹如夜中火焰,烤得老夫难受。” 易凡愕然,还有这样的说法?而红莲捂嘴一笑,道:“公子,莫要走近这老鬼,他这身子由阴气聚集,可经不住你的血气冲刷,一个不慎,会魂飞魄散的。” 顿了顿,又道:“公子是不知,你身上煞气虽不如你们凡俗中那些常年习武的人,但血气却比他们浓郁的多,一般孤魂野鬼,是不敢接近的。” 闻此,易凡觉得惊奇,没想到自己壮实,还有这般效果,难怪民间常有流传,杀猪的不怕走夜路,当兵的不怕恶鬼,原来是这般道理。 于是退后几步道:“到让老先生受惊了,还请老先生海涵。” “一口一个老先生,老夫名子言,姓董,你叫我董先生就行。” 老鬼走坟头左右扫了眼,道:“这处是没有石头的,你自己去找吧,弄好了再来。” 易凡是有准备的,白日里就来探过路,寻了一块大石头,看着数百斤重,其中一面光滑,十分合适书写,至于清水,用葫芦随身就带着,顺带着有个木碗,就系在腰间。 用锄头把杂草清理,片刻就弄出一块平整的地面,用力踏了踏,夯实些,就把大石搬了过来,石面早就用水清理过,一下午功夫,自然风干了。 第18章 春至 一切准备妥当才恍然发现,这般月色下,笔沾着水在石头上写字,字迹很难辨认,只好弄些干柴来,用石头摆个圈,堆在中间,点燃了才能看见。 还好董先生虽是鬼类,但却不怕一般火焰,以为完事,结果发现,现在是冬季,风寒水迹难干,实在无法,只好用树枝在地上划写。 把周围杂草清理,夯实地面,于是这一晚上,就忙着这事,索性易凡到了白天,拿着工具,把坟头修缮,砍掉一些树木准备修建一个茅屋。 这样一来,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都不耽误学习,董老先生自是同意的,给自己坟头修缮,把周围的杂草树木砍掉,总是好事。 冬去春来,一晃几月,周遭已经变了模样,一间简易茅屋落地而起,坟头高高,一块大石刚好作碑,倒也算得上场面,比之前的土坡好看得多。 易凡的学习进度,从最开始的艰难,到后来甚至不再被责骂,也能磕磕碰碰看懂一些文章。 约定的时间虽快到,董老先生也不提醒,于是安心学习,问了红莲,她猜测道:“这老鬼孤独了十几年,也无亲属来祭拜,只得做一个孤魂野鬼,而这些日子公子不但恭敬,时常带些血食和贡品,日子过得十分舒坦,哪会再有怨气,只怕把约定的时间早忘了。” 听此,易凡自然更加恭敬,从河里打来的鱼,闲钱买来的酒肉,也送的更加勤快。 董老先生是满意的,脸色也好看,态度自然不差,于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说破,维持着关系。 这日,易凡忙活了手中事,用毛笔沾着水在墙上书写,被人看到也不躲,自己早就找了理由,说是跟一个王书生好友学的认字。 王书生自然是半年前,在自家屋檐下躲雨的那个书生,易凡在破庙救他于鼠口,此时他不在,用他来当借口,也算报了恩。 易父易母当然欢喜,自家儿子能写会读,那是天大的喜事,虽考不了功名,但也是值得支持的,甚至特地给了银钱,让买些礼品,作为束修。 束修自然要给,不过却不是给所谓的王书生的好友,而是死了的老秀才,这些自是不能与他们说明。 到了晚上,等二老歇下,照旧要去河边,到了地方,就见红莲在等候,见她面色愁容,就问:“为何满脸苦恼,是遇上难事了么?” “难事倒不算,只是这春至就到,雪水融化,汛息将来,河面上涨了不少,为了预防大水,河神整理日督促众人,稳固河道,以防水难。” 红莲扯着衣角,道:“恐怕近一段时间,红莲不敢偷闲了,无法陪伴公子左右。” 原来是此事,易凡大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道:“你只管忙去,我这边不碍事,日后多是时间相聚。” 红莲咬着嘴唇,微微转过身,只把背影留给易凡,见她不说话,易凡还以为说错话,仔细回想,不知哪里错了。 一时间竟无言,好一会,红莲才缓缓道:“公子,那红莲走了,你好好保重。” 忽地停下,道:“前些日子,听河神无意中说,最近德新县里妖物作祟,虽不是什么成了气候的妖,但一般凡俗却奈何不得,公子要当心。” 易凡点点头,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生怕自己又惹她生气,见她离去,只好挠头来到董老先生坟前,叹了口气:“女人的心,真是琢磨不透。” 董先生翻了翻眼皮,没好气的道:“你这才领悟?日子还长,你终会知道,她们就像一群母虎,摸不得,碰不得,更惹不得,十分难缠。” 也不知想到什么,董先生满脸惆怅,摇摇头,道:“昨夜交代的作业,可有做好?” 董先生教书,是十分严格的,易凡自然不敢耽误,于是拿出一本书籍,却是半年前那王书生送的手抄,在火光下,看着上面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时间过得快,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于是告辞而去,照着来路回去,翻过城墙,到了一处角落,忽地闻到一股刺鼻臭味,像野兽身上的臭囊发出,仔细寻找,又见不到东西,也不再去寻,自顾回了家。 到了白天,把积累在家里的物件,挑到街面上卖,都是些日常用品,有小巧的凳子,也有农具和小木桶,一上午过去,卖的却不多。 刚准备回去,就见有人往前聚集,以为发生什么事,挑着东西跟着去看,走近了听他们议论,原来是城里的陈员外大开方便之门,宴请八方来客。 不但在家中备了好酒好肉,更可以敞开肚皮吃,但有条件,需要露出一项不凡的本领,才能进得门内,惹得无数闲汉去尝试,纷纷聚集。 一听有这般好事,易凡哪能不凑热闹,自己这肚皮,食量越来越大,饿意不断涌来,甚至比以前更加强烈。 而自己攒的钱财,多用在了给董先生买酒肉和冥纸蜡烛,根本没多少用到自己身上。 于是把转身就回去,把物件放在家中,关上门就大步而去,陈员外是县里有名的财主,县外有田地数百亩,城里店铺更有许多,这般人家的地处,他自是知道。 到了陈府门前,被仆人告知在后门,到了那看到,已经聚了不少人,都被挡在门外。 有一管家模样的人领着几个仆从,拱着手道:“诸位,我家老爷开宴席三日,宴请八方来客,不管你是何等身份,来自何处,只要有一项本领,就可以入得门内,里面好酒好肉供着,可以敞开肚皮吃。” 有人立即表演,有街上耍猴的,也有喉咙吞剑的,更有表演胸口碎大石的,一个个能文能武,让人眼花缭乱。 如不是后门在小巷,怕会引来无数人围观,就算如,也是热闹非凡,大多数人只是来看个热闹,知道自己进不去,但不妨碍自己围观啊。 乡里人,也没个其他娱乐,但凡有个事,都齐齐围上来,更何况这般热闹的事,哪能不会来看。 要不是陈府有人在巷口堵着,疏散人群,怕是会引来更多,甚至一些摊贩,见了机会,就把摊子摆到近处,赶都赶不走。 第19章 陈府 易凡看了一会,发现表演的人多,但入得管家眼的少,不由得心里发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进去,也不愿意干等着,双手排开众人,就往前走。 这般动作,自然引起注意,六尺身高,站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管家早早得就注意到了,一拱手:“这位壮士,可有本领?” 易凡摇摇头:“别的本领没有,力气大算不算?” “哦?力气大也是本领,你且说你有多大力气。” “千斤不敢说,几百斤应该是有的。” 易凡扫了眼,见旁边靠墙处,有一个石墩,于是上前用力一抱,再用手举起,来回走几圈,抬眼看去:“这个可不可以?” 管家骇然,退后几步,生怕被砸中,这石墩他是知道,百十斤是有的,需要一两人抬着才能搬动,而看易凡面色,却是轻松,连忙点头:“可以,自然可以,壮士还请进。” 众人哗然,纷纷议论,投向羡慕眼神,但却服气,有力气大的,自然也能搬动,但要做到这般轻松,自认为做不到。 进了陈府,方才知道阔气,后院看去,假山连着廊坊,廊坊边就是池塘,池塘里有硕大的鱼,红的金的银的,品种繁多,看着惊奇。 跟着仆人往里走,遇到一些丫鬟,也是胆大,聚在一起偷偷瞧着,见了易凡也不害臊,反而指指点点嬉笑,引路的仆人年纪不大,板着脸呵斥。 却引来丫鬟不满,插着腰:“你这猴三,皮痒痒了不是,小心姑奶奶我收拾你。” 仆人不敢还嘴,只好苦着脸对易凡道:“这位壮士,这些丫鬟姐姐,嘴那是定个的厉害,您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易凡讪讪一笑,只好加快脚步,好不容易拜托这帮闲着无事的丫鬟视线,这才松了口气,女人真是可怕。 这院子大,过了几个拱门,才到了一处地方,里面宽敞,就连外面都摆上了桌椅,人却不多,老老少少十来个,稀稀拉拉的坐在桌子上,遇到相熟的互相交谈,不熟的闭目养神。 新来的自是会引起注意,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易凡也不虚,跟着仆人来到一处空座:“壮士,还请在此等候,再过小半个时辰,就会开宴。” 说罢,就离去。 离着易凡近的是几个江湖游侠打扮的男子,手中刀剑,面色冷漠,也不与人交谈,只拿着茶杯喝茶。 更让他惊奇的是,来蹭饭的,不但有江湖游侠,还有大和尚,更有身穿道袍的道人,简直三流九教,聚集齐了。 坐了片刻,也无人来攀谈,他也不愿去结交,于是就拿着茶壶,独自畅饮,陈员外是有身份的人,家里子弟也有读书,用的茶杯小巧,倒了几杯,总觉得没有自家大碗来的舒服。 半个时辰过去,没人再来,管家进来,说了些场面话就道:“在坐的诸位,有是本县的好汉,也有来自外地的壮士,更有神通广大的法师,都是本领非凡,今日齐聚一堂,倒是幸事。” 顿了顿,看了眼诸人,笑道:“我家老爷平日里最爱结交有本领的人,此次大开宴席,正是想借此机会多多交流。” 见他滔滔不绝,有人不耐:“你也别说些没用的,我等是来吃肉喝酒的,你只管上菜,别唠唠叨叨,惹人头疼。” 管家也不恼,只是点点头,道:“既然诸位饿了,那等饭后再说。” 说着,就吩咐身边仆人准备上菜。 酒肉想必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一个个仆人端上来,有油光滴滴的猪蹄,也有整只的鸡鸭,火候刚好的大鱼,更有一坛坛好酒,不一会就摆满了桌子。 易凡这桌就他一人,闻着香气扑鼻的满桌酒肉,早就按耐不急,抓起猪蹄就吃,端起酒坛就喝,那吃相简直如恶鬼投胎,看得管家眼角直跳。 这一桌子酒肉,没人和易凡争,就算如此,那也是风卷残席,这还不算,嘴里叼着鸡腿,手里拿着猪蹄,眼睛看向管家:“管家,可还有酒肉?” 管家目瞪口呆,下意思看了眼其他桌,那边吃的火热,但也没这般快的,吞了吞口水:“壮士好肚量,你尽管吃,管够管饱。”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让人上菜快点,我食量大,怕是不够。” 易凡一抹嘴巴,油淋淋的大手在身上擦了擦,拿起酒坛喝了口,叹道:“陈老爷真是大善人,以后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别的没有,力气大。” 这一放开,那简直犹如砂石填海,仆人们都跑断腿,一样样菜上来,片刻就见了底,其他桌也吃完,也不过再上了一桌,而易凡这桌已经不知道上了几次,不但看呆了管家仆人,其他人也吓到了。 这人怕不是个妖怪? 见过能吃的,但也没这么能吃,十几人的酒肉下去,也不见他停歇。 终于,酒后饭饱,易凡摸了摸鼓鼓的肚皮,打了个嗝,自从半年前吃鼠肉饱过一次,这是第一次撑着。 那边管家见易凡终于不再喊上菜,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赶紧让人收拾,吩咐丫鬟端上茶水,然后就离去。 一盏茶的功夫,管家再回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富态的老者,面色红润,头发光泽,来到厅内,管家就介绍:“这是我家老爷。”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见了正主,大家也齐齐站起来,拱手道谢。 陈老爷笑道:“方才老朽从外面赶回,听到管家说来了十余位本领高强的壮士,心里欣喜,连忙来见,还请大家不要怪罪老朽不陪客之礼。” 众人听了,心中知道,这不过是托词,但也不计较,毕竟陈老爷家财万贯,怎能和他们同席而食? 一番客套,大家就坐,陈老爷到是阅历丰富,天南地北,小到走夫贩卒,大到朝廷大事,各种趣闻都能搭上话,一时间气氛热闹。 说到正兴头上,陈老爷看向易凡:“这位壮士,这一会,也不见你说话,可是老朽有不愉之处?” 易凡连忙摆手道:“陈老爷客气了,今日还得感谢陈老爷的酒肉,让我方能敞开肚子吃,平日里可没这般福气。” “如是愿意,可时常来我陈府来吃,我这府上,别的不说,酒肉管够。” “那就多谢陈老爷了。” 陈老爷大笑:“能结实诸位壮士,是老夫的幸事,一些酒肉算得了什么?” 说着,话题一转,道:“不过,最近却遇到一件烦恼事,想请诸位壮士,可有方法解决。” 第20章 大宴 陈老爷看了眼众人,道:“前些日子访友,友人遇到一件怪事,家中鸡鸭时常半夜死去,犹如被野兽撕咬,于是让人守着,也是不行,不见那野物行踪,家畜关在笼中,也是不行,闹得家不得宁。” 原来,陈老爷有一好友,居住在县外一处山庄,也是大户人家,做一些丝绸生意,不但在德新县开有店铺,就连南京府也有他们的绸庄。 可是前些日子,也不知糟了何等罪孽,半夜时常有怪声,鸡犬不宁,夜夜总会死去一些鸡鸭,死相非常残忍,不管如何防范都无法,于是就请陈老爷设宴请八方好汉帮忙。 听了原因,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即有人站起来:“陈老爷,如你看得起我韦某人,这事我来处理。” “什么叫看得起你韦某人,我就看不起你,这事凭什么你来处理,难不成我老夏本事比你差不成?” “放屁,就你们这三脚毛功夫,还在这嚷嚷?” 一时间吵闹,就差上演全武行了,见着火药味越来越浓,陈老爷连忙按了按手:“大家稍安勿躁,今日请大家来,自是解决问题的,我看诸位都是有本领的人,何不一起前去?只要解决了问题,我那老友,可不会吝啬的。” 见大家都可以去,也就不再争,彼此横了一眼,冷哼的坐下来。 陈老爷道:“可有壮士不愿去的?” 这般好事,谁会不去?听着这事,看似邪性,不过是山野里的野兽闹事,难不成还能强得过手里的刀剑不成?大家都是走南闯北多年的,什么事没见过,自是满口答应。 易凡想了下,就问:“不知何时过去,又何时回来?” “我那好友却是个稳妥的性子,托我宴请三日,请有本领的好汉壮士请去助力,今日才是第一宴,自然要办完剩余二宴,我看不如两天后一早就去,如若顺利,当天就能回,诸位以为如何?” 陈老爷早是有方案,回了话就问意见。 众人哪里会有意见,于是定下时间,陈老爷又邀请诸人接下来两次宴会,前来家中做客,于是欢喜,纷纷散去。 易凡回了家,把事情易父易母说明,二老本是担心,又见自家儿子身高力壮,不是个吃亏的主,于是就答应,但左右叮嘱,要注意安全,莫要逞强。 接下来两日,陈府同样大宴,这般好事,易凡自然不会缺席,每天都会准时到场,能吃的名头倒是响起了,有人好事者嘲讽,被他一拳头揍趴下,就没有敢再多言的。 这日,众人酒肉吃饱,气氛十分热闹,经过这两日的相处,有意结交的,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陈老爷总是算好时间就会到场,见了多了几人,也不惊讶,也不客套,新来的早就通过众人之口,知道事情原委,也不再介绍。 大家说笑着,陈老爷放下茶杯,笑道:“明日一早就去我那好友家,诸位可准备好?” 见大家没意见,于是又道:“老朽也是个愿意见识本领的人,能请到诸位,自是荣幸,时间尚早,不如哪位好汉下场,表演一番本领,以为如何?” 这是要最后的摸底,众人心里明白,不愿错失表现的机会,就有人站起,是一个胡须满脸的汉子,手持大刀道:“陈老爷,我先来表演一番,给诸位打个头阵。” 于是大家纷纷想让,搬开桌椅,空出一片地方。 那持刀汉子,见差不多,于是几步走到中央,大刀犹如狂风,步伐犹如老牛践踏,气势倒是骇人,一套刀法表演完,引得满堂喝彩。 陈老爷满意,连称:“好本领。” 接下来一个个登场,各个本领高强,有那瘦如猴子的,表演捆绑脱困之法,不管如何绑住,只一会功夫,都能挣脱开来。 其中几人,更是惹眼,一位道士的轻功了得,在这丈余的地方,硬是挪腾如飞,把茶杯丢到房梁,稳稳的落在上面,水都没撒一滴,然后一跃之下,脚步在柱子上连踏,然后又把茶杯拿下。 这般本领,实在惊人。 更有人表演硬气功,让人拿来棍棒,用力捶打,也是无事,纷纷惊叹。 易凡见人都表演的差不多,实在不好躲避,于是站起身道:“陈老爷,我也没什么其他本领,不如诸位高强,就一把力气还拿的出手,就献丑了。” 说罢,左右看了眼,见厅外有人半人高的大水缸,里面清水满满,是平日里仆人们用来撒扫门庭和浇花用的,于是走过去,深呼一口气,张开双手抱住。 旋即一声大喝,犹如雷鸣,只见水缸缓缓颤动,接着缓缓离开地面,然后抱到胸前,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连着走了一圈,又把水缸放回原地。 众人骇然,这水缸是石头凿成,本身就有数百斤重,有装满水,加起来怕不是有近千斤吧?常人怕是挪都挪不动,更别说搬起来,在庭院里走一圈了。 易凡吐了一口气,自己力气是大,但这般用力,还是第一次,而这水缸也重,简直吃了奶的劲都使出来,这才没有出丑。 见众人表情,心里也有了底,于是拱手道:“陈老爷,不知可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 陈老爷半响才回过神,叹道:“易壮士好力气啊,到让老朽长了见识。” 何止长了见识,简直是大开眼界,从古至今不缺大力者,前朝就有个大将军,双手有千斤之力,使用的大锤都得两匹马拉着,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而本朝也有大力者,但他们都是功成名就,好大的官位,而眼前这汉子,不过一介草民,想到这,陈老爷心里就有意结交。 江湖好汉多得是,但这般好汉却从不得军,上了战场还不如一个普通兵卒,而易凡不同,要是培养一下,简直就是一个现成的绝世猛将。 于是接下来,有心的人就会发现,陈老爷犹如见了美玉,不时目光投向易凡,眼中的欣赏之意都快溢出来。 易凡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又是瞎子,自然知道自己这般大力,定是被陈老爷看中,但却不知道如何应对,于是索性不管,只管喝茶听着众人讲着天南地北的奇闻异事。 第21章 山庄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既然外出,自然要向董先生告假说明,并告知红莲,一切处理妥当,次日一早,易凡就与众人聚集,陈老爷早就备好马车,加上仆人有二十余人,浩浩荡荡出了城,惹得无数眼球。 德新县是大县,来往商旅多,哪怕是早上,路上行人也是络绎不绝,像这般队伍的,也不少,不过大抵是商队,驴马不少,度也提不上来。 好在大道宽敞,经过历年休整,倒也不堵,行了大约七八里路,就往一条分叉路去,却是要下乡。 离了大道,往南走了十余里,到了一处村子,度也就慢了下来,村口早有人等候,一个老管家打扮的带着几个村民,上前几步就道:“陈老爷,我家老爷让我在此迎接,他老人家在家里等候。” 跟着这管家,就进了村,村子挺大,家家户户门里都晒着大竹席,上面大片的桑叶,而桑叶上爬满了肥肥的蚕,一些妇人还在晒着蚕丝。 陈老爷坐在马车前边,给众人解释,这座村子,是他老友祖地,世代养蚕,靠着这个村民也不愁吃穿,而他老友祖上,也是有着这般基础,几代努力逐渐起家,才有了偌大家产。 老友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不但办了私塾,请了先生过来教导孩童读书,还每年给村里老人放钱粮,在村子里威望很足。 整个村子一片生机,对于他们一行人,也只是好奇的看上几眼,就忙活着自己的事。 到了村尾,就见一座大庄,依山而建,门庭阔气,就连门前都是用青砖铺地,仆人们也是面色红润,衣着新衣,好不奢侈。 刚到门前,就有仆人前去报信,不一会就有爽朗笑声传来:“老陈果是信人啊。” 话音落,就见一衣着华丽的高瘦老者大步出来,后面跟着几个丫鬟,见了陈老爷一番客套,旋即看向众人:“这就是老陈请来的好汉吧?” 说罢,就道:“诸位请进,早就让人准备了好酒好菜,先把肚子填饱,咱们再说事。” 这般说话,惹得众人心中诧异,也让陈老爷苦笑摇头,他这好友,别的都好,就是性子还如青年人,做事说话直来直去。 进了庄子,更见气派,青砖铺地,白玉石雕刻的栏杆,就连那假山都是花了心思的,形同各物,各显奇异,花草也是大片,有专门仆人在打理。 吃食的地方,是一处偏厅,此时早就上好了酒菜,众人纷坐,高瘦老者端起酒杯就道:“老朽姓汪,大家叫我老汪就行,我这做得是丝绸生意,需要走南闯北,也就一个贩夫走卒之辈,不像老陈,坐在家中收钱就行,更有功名在身,所以性子也就直了些,大家也莫要介意。” 顿了顿,道:“想必请诸位来,老陈也说明了原因,我这就不多说,只要麻烦解决,定会重谢。” 众人直道客气,与汪老爷举杯共饮,而这汪老爷,也是一个奇人,性子丝毫不做作,年纪虽老迈,但十分豪爽,讲的趣事也是贩夫走卒之辈的事,一个个听着舒服,同时也对他好感大升。 过了午时,汪老爷邀请着去参观庄子,这一处处走来,让众人大开眼界,桑树成林,蚕丝铺成了一片,无数仆人穿梭其中,井然有序。 到了一处院落,汪老爷停下,道:“这处院子,平时都养一些鸡鸭,前些日子也不知什么东西,闯了进来,每日都会死伤几只,让人守着也不行,请诸位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着解决。” 话语一落,脸色略苦:“我老汪倒不是心疼这些鸡鸭,而是时间长了,总有些嘴闲的,传出些不好的事,以为我老汪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惹来了许多非议。” 众人理解,乡民最爱说闲话,平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说破天,而这汪老爷家大业大,虽然在村子里威望很足,但也耐不住这常日里的折腾,而且无法解决,闹得人心惶惶,以为是有邪事,就连平日里做工的短工,都疏忽了活,不敢多待。 说话间,就进了院子,有几个壮仆手持棍棒,迎了上来,见了汪老爷道:“老爷,现在一切无事,鸡鸭也不见闹腾,想必是那畜生还没来。” 汪老爷点点头,又回头道:“这要是一般的畜生,我自然不会这般束手无策,而是这畜生也不知是什么物种,咬死了鸡鸭,也不见它们闹腾,吓得不敢叫唤,到了事后就知道害怕,拼命折腾。” 听了这事,大家感觉奇异,于是都散开,去查找原因,寻找线索。 易凡也不例外,虽然说是都有赏钱,但出力最多的,自然是拿大头,大家心知肚明。 院子挺大的,搭建了几个大棚,用木架做得笼子一排排的,里面一只只肥硕的鸡鸭见了生人也不怕啊,只顾翻着眼睛,瞧着一个个身子高大的奇怪生物。 走了一圈,线索没找到,倒是心里震撼,知道富贵人家有钱,但没想到这般有钱,这一大院子的鸡鸭,怕不是有数百只吧?这得每天吃多少粮食啊,那下的蛋更不知多少。 这边易凡没找到线索,其他人也纷纷摇头,汪老爷虽然失望,但也有心里准备,自己让那么多仆人守着,寻找线索,都没能找到,这些请来的外来人,怎么可能刚来就能找到原因? 反而安慰道:“诸位不必气馁,那畜生一般是晚上行凶,诸位先去歇息,到了夜间再来不迟。” 吩咐了管家安顿好大家,就与陈老爷离去。 庄子里的房间多,一间挨着一间,一排又见一排,选了处房间,易凡入内就见广大,里面衣柜成套,桌椅是上好杉木打造,染了红漆,上面又铺了层腊,看着细腻得很,光可鉴人。 不由羡慕,这般生活,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享受得了,不要求这般山庄,就这一间客房就行。 到了晚上,由管家招待大家,吃了酒食,又来到养鸡鸭的院子,此时十余个仆人拿着棍棒,举着火把在等候。 易凡疑惑,这般场面,那野兽也敢来? 好似知道众人心中疑问,管家苦笑道:“人多了,这野兽自是不敢行凶,但人总有犯困的时候,一旦松懈,片刻就被它得逞。” 还有这般怪事? 就有人道:“总不能让大家一直等着,你且先让仆人离去,这处有我们就行。” 管家沉思一下,就让仆人离去,然后共收道:“那就劳烦诸位壮士了。” 说着,留下几个仆人跟着,也离去。 第22章 狸 看了下光景,月亮还没起来,众人也不愿干等着,就随处找了地歇息,只是耳朵竖起,听着任何动静。 上半夜无事,而到了下半夜,人就开始犯困,仆人也灭了火把,添了些灯油,于是也佝偻着身子靠着墙小憩。 忽地,易凡耳朵一动,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其中一排笼子处,那里一片安静,鸡鸭一动不动,脖子缩着,好似害怕什么,但却不敢叫。 易凡暗想,那野兽肯定就在附近,现在说不定正在观察众人,于是也不起身,装作熟睡,只是眼睛却眯着,死死盯着周围。 这时,他又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和这院子里鸡鸭身上的气味不同,哪怕在一片鸡屎鸭屎里,也十分独特,而闻到这股气味,鸡鸭一时间全部缩着脑袋,不敢动弹。 它来了。 易凡悄悄把握住一根棍子,这是刚才从管家那要的,就是为了防止意外。 瞧了眼其他人,都在打着瞌睡,一两个较为警觉的,也不过是左右扫了眼,见无事,又抱着手臂睡下。 突然,其中一人起身,惊醒了其他人,纷纷看过去,就见那人打了个哈欠:“我看屁事没有,咱们人多,想必那野兽见了也不敢来,这快到寅时,再过会天就亮了,还不如回去睡个回笼觉,明天商讨一下布局再来。” 有人冷哼,也有人赞同,一时间热闹,而易凡却死死盯住一处阴暗的角落,就在刚才那人起身的一瞬间,好似一道影子动了下,接着就没动静。 但易凡知道,那野兽肯定没跑,就在那处观察众人。 这家伙到也胆大,居然如此有恃无恐。 易凡也不说明,任由大家吵闹,结果是一帮人要回去歇息,另外几个还想再等等。 趁着大家外出,他也装着跟上,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假意看向笼子,往前走去,左右观察了下,摇摇头道:“那野兽肯定不敢来了,回去睡觉。” 说着,其实他眼角一直盯着那处阴暗地方,就在他回身查看笼子的时候,那处阴暗有东西动了下,又见他好似没现,继续潜伏在那。 经过一番确认,心中就有了答案,易凡继续装着往前走,拍了拍擦着眼屎的仆人道:“借你棍棒一用。” 那仆人还没反应过来,手中棍棒就被拿了去,接着就见易凡猛然转身,一个爆喝:“着。” 手中棍棒,犹如利箭,带着破风声,刺向一处阴暗,那阴暗一声刺耳尖叫,接着跳出一团猫大的黑影,就要往墙外跑。 说时迟那时快,易凡也到了近处,手中棍棒带着雷霆之势,劈头盖脸的就打过去,而那黑团影子,正好跳跃,空中无处借力,刚好被一棍子打中。 只听咔嚓一声,棍子断了,而那黑影也是一声惨叫,落在地面,一动不动。 其他人也醒悟过来,个个抽出刀剑围上来,等仆人火把照料,就见一个浑身黑黄相间的野兽,脑浆迸裂的躺在地上,犹如猫大,却又比寻常猫更加健壮,一双利爪死了也没收回去。 众人有些无语,这就完事了?自己白等了一夜,却被人捷足先登,又看着易凡狗熊似的身子,掂量了下,实在不敢夺功,于是纷纷失望,摇头叹息。 那边仆人看到打死了野兽,面色大喜,一溜烟似的跑去报信,不一会就见汪老爷和陈老爷一起过来,见了易凡就大笑:“易壮士果然好本事,这一夜功夫,就解决了我半月以来的苦恼。” 说着,就去看那野兽尸,恨恨的道:“原来是此物,难怪这般难缠。” “哦?老汪,你知道此等野兽,是何等物种?” 见陈老爷问,大家也有疑惑,这般生物,还是第一次见,于是汪老爷道:“此物形似黄鼠狼,却不是真正的黄鼠狼,名唤狸,常见于高山密林,性格凶猛,十分难捉。” 想了下,又疑惑道:“这般猛兽,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而看它形态体格,有何寻常的狸大有不同,实在奇怪。” 见不得解释,也想不明白,也就作罢,反正都打死,以后也没了此物扰乱,家中也就安宁。 于是再次感谢,吩咐仆人把狸尸收拾起来,就让人准备水和吃食,送到易凡房中。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也无人来催,倒是肚子先闹腾起来,洗了把脸,就被仆人引到一处客厅。 客厅里陈老爷和汪老爷都在,其他人却没见身影,见他疑惑,汪老爷道:“麻烦已经解决,那些壮士自然就走了,倒是要感谢易壮士,如不是你这般利索,怕要耽搁许久。” 一番客套,汪老爷咳嗽一声,看了眼易凡,就道:“还有一事,却要求助于易壮士。” “哦,不知何事?汪老爷请教。” “老陈,你的事,你来说吧。” 陈老爷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次宴请八方好汉,主要目的不是给老汪解决麻烦,而是为老朽处理祸事。” 说着,就道出原有,汪家山庄遇到的不过是普通野兽,就闹得鸡犬不宁,而他陈家却真真遇到邪事,甚至说是祸事。 原来,几月前,夜晚总是听见怪声,家中时常有牲畜莫名死亡,更有丫鬟仆人见到奇怪的影子,以为鬼魂,吓得全府上下夜不能寐。 初始以为幻觉,还责骂过几个丫鬟仆人,结果自家夫人也被吓晕,而自己不信邪,晚上带着管家巡视,就见一处假山拐角,一个影子快闪动,旋即一阵怪风刮起,接着就见一个硕大的影子迎面扑来。 要不是管家舍命相救,怕是早就被害死,而管家也是深受重伤,养了几月才见好,这事还不敢张扬,更不能寻求衙门,于是就暗中找了一些法师。 谁知这些法师,来了后也被吓得屁股尿流,都不敢要赏钱,连夜就跑了出去。 持续几月,闹得人畜不安,好在不曾死人,而那处宅子又是自家老宅,不敢舍弃,怕被人唾弃。 实在无法,如果再这般闹下去,陈家百年清誉,就要毁于一旦,正好好友汪老爷家中闹怪事,于是就心生一计,以此为理由,寻那真正有本领的人。 听到这,易凡心中一惊,忽地想到了前几日,红莲说的县里妖怪作祟的事,莫不就是陈老爷家。 第23章 闹妖 见易凡面色惊疑,神色不定,陈老爷苦笑:“如若易壮士不愿相助,老朽也不敢强求,自会另寻办法。” “陈老爷莫要误会,倒不是不愿帮,而是另有隐情。” 易凡想了下,抬头道:“具体情况也是不知,却要好好观察一番,再做打算。” 见易凡答应,陈老爷大喜,站起身躬身道:“那老朽就感谢易壮士相助了,不管成不成,事后定会送上百两银钱。” 一百两银子? 易凡瞠目结舌,有些结巴:“这,这太多了。” “不多,自是不多。” 汪老爷在旁边笑道:“老陈家大业大,百两银子还是出得起,这事要是一直闹下去,别说百两银子,怕是声誉尽毁,数千两银子都换不回的。” “正是此理,还请易壮士解我陈家危难。” 陈老爷苦着脸道:“老朽一生清誉,就交由易壮士了。” 易凡连说不敢,自会尽力。 没等到中午,着急的陈老爷,就和易凡赶回德新县城,到了县里,约定好时间,就回了家。 家里易母还没出去做活,易父在门里拿着斧子削着树皮,见他回来,就停下手中活:“昨日没回来,害你娘担心。” 见易母生气不理他,易凡挠挠头,自己跟二老说的是当日就回,但事情有变,耽误了一晚,好在结果是好的。 想着,就拿着包袱,走近屋里,往外看了眼,见无人就道:“爹娘,你们进来看。” 这包袱,是汪老爷送的,里面是一匹上好的锦布,看得易母眼前一亮,上前拿起来:“好精致的布料,哪里来的?” 易凡把事情原委一说,笑道:“那汪老爷家做的是丝绸生意,家大业大,庄子用脚走,都得小半个时辰才能围一圈,那栏杆用的是白玉做的,房里用的做得都是成套的家具衣柜,好不气派。” 听得二老瞪大眼睛,感叹大户人家的阔气,又道自家儿子好运气,打死了那野兽,获得了一匹上好的布料,这要去买的话,得四五两银子呢。 说着,易凡偷笑,又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足有十两,看得易母眼睛直,一把夺过来:“这也是汪老爷赏的?” 说着,又不信:“送了布料,又给银子,天下哪有这般容易的事,快说,这银子哪里来的?” “真是汪老爷给的,您要不信,明儿我带你去见陈老爷,他可以作证。” 易凡苦笑,连忙解释。 陈老爷是不敢见的,那般大人物,见着腿还不得打颤?还是别丢那个脸好,易母想想作罢,自己儿子什么样的人,自己最了解,也不是作奸犯科之辈,这银子肯定来路正当。 这想通了,脸色那个甜,直夸个子没白长,饭也没白吃,这都能挣大钱了,比他老子有出息。 易父听了,也不恼,反而憨憨一笑,自家儿子有出息,做爹的自然高兴。 到了晚上,易凡还在想那那百两银子,要是能得手,可以买多少东西,听见敲门声,连忙起身开门,见是红莲,就和她出去。 “公子,事情解决了?” 易凡点点头,把事情说一遍,却和白日里与二老说的不一样,红莲听了,担心道:“那妖物虽没成气候,但也不是普通凡俗能对付,公子得谨慎考虑。” 想到那一百两银子,易凡定下心道:“精怪又不是没打死过,半年前破庙巨鼠,还不是被我一棒子锤死,肉都下了我的肚子,说不定这次也一样,凭白给我送些肉食来。” 见劝不动易凡,红莲只好作罢,道:“公子小心就是,普通妖物,没成了气候的,最多施展一些幻术,只要准备得当,也不是不能对付。” 易凡听闻连忙请教,红莲摇摇头道:“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听着姐妹们说的,还有河神平日里的说道。” 就算如此,也比易凡两眼一抹黑好,于是认真讲了起来,支离破碎,但也能有些用处。 遇到这类幻术,只要沉着冷静,再配合着那妖物的习性,知道其真身,再对症下药,就可以除之。 易凡听得心潮澎湃,感觉那一百两银子进了自己口袋,憨憨而笑,却没见到红莲眼中的一丝凄苦。 红莲待着时间不久,就告辞,在井口停下,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易凡:“公子,还请多多保重。” 说完,就消失在井里。 易凡摸了摸脸,总感觉红莲哪里怪怪的,但也说不上来,想不明白就懒得去想。 德新县外一处深河里,红莲现了身,化身为一尾红色鲤鱼,而旁边也有一尾草鱼,周遭水流环绕,居然停在那说话。 “红莲,你大半年来,时常偷偷跑出去,也不知你到底在干什么,这段时间就别再老出去了,河神正为灵果失窃之事大动肝火,正在查处呢。” “白荫姐姐,红莲知道了,咱们驱赶鱼群回去吧。” …… 次日一早,易凡就到了陈家,陈老爷早就等候,吩咐丫鬟备好茶水。 “易壮士,昨晚回去,不知可有办法?” 陈老爷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急切:“这几日,那东西闹得更凶,要不是凭着我多年积压的威望,怕是已经有丫鬟仆人逃跑了。” 易凡沉吟一番道:“办法到想到了,却要陈老爷帮助。” “哦?你快快说,要准备什么,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一听有办法,陈老爷手一抖,激动的站起身。 “却是不急,今晚我守夜,会一会这东西,到底是何方妖孽作祟。” 易凡昨晚听了红莲的一番话,知道这东西没成气候,只要他不莽撞,也伤害不得他。 “易壮士,可要准备些什么?” “今晚只是观察一番,具体对策还需要等看看这东西真身是什么,再做打算。“ 易凡想了下道:“对了,你可给我准备一件称手兵器,不然赤手空拳,怕是会吃亏。“ 陈老爷立即点头:“易壮士说得有理,不知对兵器有何要求,我这就让管家去准备。” “没多大要求,够重就行。” 够重?陈老爷想着易凡的那般怪力,也就释然,但够重的兵器,特别是适合的,却一时半会不好找。 可这事关乎到自家清誉,再不好找,也要找到,于是喊来管家,就让他去重金购买。 ps:求推荐票呀,三章爆,只要书友给力,拼了被老婆罚也要爆肝。 第24章 幻术 前几日陈府设宴,不过粗略看了下,这次有陈老爷陪同,把整个府邸都逛了个遍,小到亭台,大到内庭,一处不放过。 给易凡的感觉就是,陈府真大,虽不如汪老爷的山庄那般阔气,但精致奢华却更为优胜,在低调中又不失典雅,就连装点厅内的摆饰,都是不错的古珍。 到了一处内院,拱门上了新色,花坛的泥土是经过细心打理,有女婢正在清扫庭院,见了陈老爷,连忙鞠身。 “庭院翻新,泥土重铺,此院主人定是新住进来不久,不知是陈老爷何人?” 见易凡问,陈老爷咳嗽一声,声音略微低了些:“这是老朽几月前新纳的一房妾室的院亭,易壮士,这处是有问题么?” 这时,里面听见了动静,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快步走了出来,低着头就行礼:“老爷。” 陈老爷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听管家说,你闹着要回去见父母?” 女子有些局促,不敢说话,只搓揉着衣角。 易凡却诧异,女子虽容貌端正,皮肤却略微粗糙,手指也粗大,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但胜在年轻,正是最美丽的时候。 说了几句话,陈老爷就打发女子回去,二人继续往前走,陈老爷问:“易壮士,我这妾室,可是有问题?” “陈老爷多心了,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易凡摆摆手,让他别误会。 陈府看了个遍,也没能找出线索,中午吃了顿饭,没敢喝酒,就回了家。 到了晚上,趁着二老歇下,悄然出了门,陈府门口管家等候,迎了上来:“易壮士,老爷在里面等候。” 天色尚早,陈府上下早早歇息,除了几个巡视的仆人,竟寂静一片,客厅里陈老爷也不知吃了几杯茶,见了易凡舒了口气,道:“易壮士,你来了。” “白日里让管家寻找易壮士要的兵器,德新县虽大,但符合你要求的却不多,只有些寻常的刀剑,怕是不中你心意。” 说着,陈老爷就吩咐管家把兵器抬上来。 不一会管家就和几个仆人,抬着一个麻布进来,放在地上,听着铁器的声音,打开一看,又刀又剑,但不过是寻常物件。 易凡拿起其中一柄剑,觉得轻了,犹如铁片,于是换了把刀,也就比棍棒略重,却达不到他心底的要求,略微失望:“既然如此,也只有勉强用着。” 提着刀,就像拿着柴刀,左右看了下,还算锋利,他也不曾习武,不能耍出好刀法,但也算有个防身的。 三更天的时候,陈老爷杵着手在椅子上睡着了,几个仆人东倒西歪,就易凡精神,仔细听着外面动静。 忽地,一声惊恐的声音划破夜空,惊醒了几人,易凡二话不说,提着刀就赶过去。 到了近处,就见几个提着灯笼手持棍棒的仆人,慌张的往这边跑:“老爷,不好了,那恶鬼又来了。” 赶来的陈老爷,面色一白:“满口胡言,哪有什么恶鬼,再这般胡言乱语,定要你脱一层皮。” “不是啊,老爷,厨房那边备着的鸡鸭,全死了,满地是血,十分残忍,要不您去看看。” 仆人还说,被管家踹了一脚,而陈老爷看向易凡:“易壮士,你看如何?” “自然要去看看。” 易凡沉吟一下,见陈老爷虽然镇定,但哆嗦的手就说明他心中的惊恐,就道:“陈老爷,外面黑暗,也不知那邪祟是否藏匿其中,你出去反而着了它的道,何不就留在此,多准备人手护着,也能有个安全,至于厨房那,我一人前往就行。” 闻言,陈老爷如蒙大赦,赶紧道:“那就拜托易壮士了。” 旋即吩咐刚才开口的仆人,让他前去带路。 厨房在偏着最外处,过了墙就是一处小巷子,此时这里除了孤零零的几盏灯笼,没人敢在这停留。 没走近,易凡就闻道一股血腥味,进了院子一看,满地血迹,鸡毛鸭毛到处都是,场面十分惊人。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刚才小的几人巡视,就见这般场景,也不知什么时候闹的。” 仆人打着哆嗦,说话都不利索,惊恐的道:“易壮士,您说是不是真有恶鬼害人?这些日子,大家都在说,是陈老爷犯了罪孽,这才有了恶鬼上门。” 易凡眉头一皱,看了他一眼,却不接话,紧了紧手里的刀,就继续往里走。 陈府是大户,家里不缺钱财,又住在城中,物资丰富,不用自己蓄养鸡鸭,平日的消耗,都是由专门的商贩送上门,眼前的这些就是前日送来的。 白天里就来此处看过,也无怪异,没想到晚上就出了事。 走了一圈,除了死去的鸡鸭,没有其他异常,于是就出来往回走,那仆人早就想跑,只是碍于易凡没走,他也不敢一人回去。 到了一处走廊,忽地一道黑影闪过,易凡急忙追上去,但一转眼就失去了踪迹,刚要回头,就见四五尺的怪物站在不远,满身毛茸茸,一双铜铃大的巨目死死盯住他,然后猛然扑过来。 易凡大惊,一声大喝,手中刀就直对怪物脖子砍去,就在这时,他心中一阵警示,头皮发麻,眼见刀就砍中,却猛然停下。 “不对,是幻术。“ 再定眼一看,哪有什么怪物,只有一个被吓呆的仆人,满眼惊恐,裤子都尿湿。 “你站在这作甚?” 易凡恼羞成怒,骂道:“不要命了,要不是我心生疑惑,你脑袋就搬了家。” 仆人好半响才缓过神,身子软瘫在地,哆嗦的道:“易,易壮士,您突然往这边跑,小的只有跟上,谁知您转身就要砍杀小的。” “好了,赶紧起来,那妖物就在不远,跟紧我别走远,不然死了可怪不得别人。” 易凡也有些后怕,要不是最后那一下自己莫名警示,怕真要杀人了,这妖物当真可怕,利用他的手杀人,当真险恶。 本以为自己足够警惕就行,谁知道还是着了它的道,难怪红莲说,哪怕是普通妖物,也不是凡俗能对付的了的。 就这一手本领,任你本领高强,也不过化身恶鬼,杀光眼前一切生灵,甚至被暗算死了,也不知发生何事。 深呼吸,暗自打起精神,知道自己这次遇到的,不是半年前破庙巨鼠,是一头有了本领的妖物,不敢再托大。 第25章 交手 这次之后,一晚上就太平了,如是几日,也没见变化,只是每晚总有仆人丫鬟受到惊吓,这让易凡疑惑,为何这妖物有影响他人心智的本领,却不见它害人性命? 陈府这几月来,夜夜受到惊扰,除了一次袭击过陈老爷,也无他人受伤,这就非常奇怪了。 陈府的气氛越来越怪异,表面上看着大家没什么变化,但私底下流言飞起,就连陈老爷的大夫人都带着仆人回了娘家,几个公子小姐也不在府上。 要不是陈老爷平日里善待仆从,又乐善好施,在德新县具有一定的名望,怕是连仆从都要逃散。 就算如此,人心也早就散了,到了晚上关上房门不敢出来,守夜的仆人更是个个叫苦,加了许多赏银,才敢继续工作。 这晚,易凡又早早守在一处,陈老爷熬了几夜,坚持不下去,让管家仆人在房门外守着,屋内灯火通明,这才敢歇下。 夜风寒冷,陈府虽然挂满了灯笼,但安静的夜色下,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明月高挂,易凡走在石子铺的小道上,穿梭在假山朗庭之间,警惕着周围的变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脱他的耳朵。 好在他精力旺盛,换做一般人,这几日的折腾,早就萎靡下来,而他不过是多吃些肉食。 在这点上,陈老爷不吝啬,知道他能吃,吩咐厨房各种山珍海味可劲的上,倒是让他乐不思蜀,心想着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也好。 忽地,一丝怪异的味道传来,易凡心中一动,寻着气味跟过去,拐过几个角落,就来到陈老爷新纳小妾的院子。 只见一道身影在拱门前徘徊,定眼一看,却是那小妾,于是上前道:“夫人,这般晚,不知在此等候何人?” “原来是易壮士。” 小妾见了易凡,面色一白,有些慌乱,又有些羞涩,:“婢女粗心,白天里没有清理马桶,我这想如厕,却不敢过去。” 易凡点点头,看了眼周围:“你一人晚上出来,却是有些危险,不知婢女在何处?” “翠碧歇下了,却是不好唤她。” 小妾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解释。 易凡心里了然,这女子本不过是乡下一户平民之女,家里贫穷才把她卖与陈老爷做妾室,才来府上不久,不但心态没有转变过来,就连丫鬟都不敢使唤。 犹豫了下,就道:“要不我陪你去?” 说完心里就后悔,男女授受不亲,说这般话,是有些轻浮了。 果然,小妾退后几步,慌忙道:“我,我现在不想去了。” 说罢,转身就跑回院子。 易凡摇摇头,也不好意思继续在这呆着,免得引起误会,于是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管家却提着灯笼过来,见了易凡一愣,就问:“易壮士,您怎么在此处?” “我刚闻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就追着来到这边,你这般急着过来,是有何事?” “原来如此。” 管家也不多问,急切的道:“老爷让我寻你去,说是有发现。” 有发现? 易凡一怔,赶紧问:“发生何事?” “我也不知,您还是跟我去一趟,老爷还在等候。” 见管家焦急,易凡再看了眼周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也找不到具体缘由,于是跟上去。 走了一段路,易凡突然停下脚步,管家回头问:“易壮士,您这是?” 易凡皱着眉头,看着周围,又盯着管家,脸色惊疑不定,忽地道:“你是谁?” “易壮士说笑了,我是陈府管家啊。” 管家有些无奈,道:“老爷还在等候,咱们别让他等急了。” “不,你不是管家。” 易凡忽地抽刀就砍,刹那间就划破距离,眼见砍中管家,而管家却好似吓呆了,只愣愣看着,也不躲避。 只见锋利的大刀直入管家身子,也无阻碍,直接砍过去,犹如砍在空气里,没有丝毫阻力。 “果然,你不是管家。” 易凡退后一步,死死盯着管家:“你到底是何等妖物,居然敢在此祸害他人,闹得陈府鸡犬不宁。” 管家身形幻动,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你怎么发现的?” “你身上味道这么浓郁,百米外就能闻到,想不发现都难。” 易凡冷笑,就在妾室院子外,他就感觉到不对劲,那一丝怪异的气味,不但没有散去,反而随着管家的到来,越来越浓郁。 通过这几日的接触,都是管家接待,平时可没有这般气味的,而且陈老爷就算找他有事相商,也不会只让管家一人来寻。 本不太确定,但跟随着走一段路,心中警示越来越强,于是不再犹豫,索性直接上手。 果然,他的猜测没有错。 “实在有趣,你一个区区凡人,居然也能识破我的神通。” 管家恍然,神色一变,凶恶的道:“我奉劝你别多管闲事,别以为识破我两次神通,就拿你没办法,下次可没那么好运。” “一个没成气候的妖物,也敢狂妄。” 易凡大笑,手中大刀再次砍去,而那管家往后一跳,回头狠狠看一眼,然后身形散去,不见踪迹。 等候片刻,没见动静,易凡这才吁了口气,此时才看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到了池塘边,再往前几步,就会掉下去。 一旦掉进池塘,凭着那妖物的幻术,怕自己是很难上岸,倒是会被活活淹死在其中。 不由庆幸,还好自己果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再等候一会,见那妖物不再现身,看了下夜色,约莫到了四更天,于是就回去。 过了几个凉亭,遇到管家带着几个仆人,急忙赶过来,见了易凡道:“易壮士,您赶快过去一趟,厨房那边又出了事。” 易凡仔细敲了几眼管家,确认不是幻术后,就与他一起来到了厨房,里面一片狼藉,锅碗瓢盆碎了一地,几只鸡鸭也被撕烂,血迹到处都是。 也不惊讶,这妖物也不知为何,唯独情有独钟鸡鸭? 忽地,他眼瞳一缩,自己手臂上,不知何时沾了一些毛发,轻轻拿起来,就闻道一股淡淡的臭味,就像刚才遇到妖物身上的气味一样。 那妖物身上的毛发?定是刚才交手的时候,粘上的,于是详细端详,也没能认出来是何等物种。 这些日子,一点线索也无,这几缕毛发虽少,但总算有些收获,让管家找了块布料过来,小心翼翼的包好。 第26章 街市 翌日清晨,易凡就来到南市,也叫南栏,是县里划出道来,专卖鸡鸭兽类的,当然这里也有许多其他勾当,例如城里最大的青楼就在此。 南市开市比较早,到了下午基本歇业,由专门的人员清理,以免发生瘟疫,所以此时一条街上,非常热闹。 这般时辰,能来此处的,要么是大户人家的采办,或者一些需求的居民,其他就是商贩,罕有路人。 寻了处摊贩,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脸憨相,说起话来瓮声瓮气,见他是老实人,应该好说话。 于是就上前:“老板,麻烦问个事。” “啥事?” “你看这几根毛发,应是何种兽类身上的?” 易凡开门见山,拿出布料打开,里面几根泛黄的毛发,长短不一。 汉子拿过来看了眼,又闻了下,道:“黄皮子的毛发,您问这个干什么?” 易凡心中一喜:“可是确定?” “我常年在山里打猎,这黄皮子也是见过,身上的臭味很容易分辨,这类东西最是难缠,报复心理很强,村子里不少鸡鸭被它祸害。” 汉子见有其他客人,也就不理会易凡。 易凡见此,也不好再问,于是走往他处,寻了一商贩,是一尖嘴猴腮的男子。 男子以为是客人,态度热情:“您这是要买些什么?我这山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您只要说上来,我这都有。” 易凡愕然,瞧了眼周围,也没见多少东西呀,左右就一堆笼子,里面倒是有一些常见的鸡鸭,还有一些从山里收来的山货。 好似看出易凡的疑惑,男子笑道:“您别看我这地小,就一摊子,但我背后的东家,您可别小瞧,不说这德新县,就连周边几个县,也有分店。” 原来如此,易凡点点头,拿出布料打开:“那老板却是见多识广的人,不知您可认识这是何等兽类身上的毛发?” 男子拿过来看了眼,还了回去,道:“客官是问对人了,要是其他人,还真不一定知道,这毛发长短不一,但略带臭味,很像黄皮子上手的,这类兽类,肉吃不得,但身上的臭囊却有些用途,不知您问这个干什么?” 前后两个商贩都认为是黄皮子身上的,那定是没错,于是就问:“不知老板可知,这黄皮子最怕什么?如何捕捉?” “客官,您又问对人了,说道黄皮子,这类兽类性情凶猛,又十分狡猾,又被称为黄鼠狼,最喜欢扑杀家禽,但却有一样东西,它是最怕。” “哦?是何物?” 男子指了指自己脚下的笼子:“别的家禽兽类,碰到它那是灾祸,但唯独遇到这同样性情生猛的呆头鹅,就得吃瘪。” 易凡有些疑虑,不敢相信:“当真怕鹅?” “客官,您别看这鹅呆头呆脑,但却性情十分凶猛,一些人家喜欢养鹅看家,却比狗还管用。” 男子说着,瞧了眼易凡,眼珠子一转:“您啊,还别不信,那黄皮子不但怕鹅,还怕鹅屎,只要沾上了,皮肤溃烂而且很难好,村子里人喜欢养着,鹅屎喜欢堆积起来,就为了防那黄皮子的,要知道这东西最记仇,听说在北方,还被供养起来。” 说着,顿了顿,“您这是家里遇到那黄皮子闹事了?要我说,您买上几只大鹅,保准那黄皮子不敢再来。” “不知你这有多少只鹅?” “我这货不多,但也有两三只的,您要不买了?” 两三只?这哪里够,不说陈府那么大地方,而且对付的也不是普通的黄皮子,那可是成了精的妖物。 于是道:“可有更多?” 男子一怔,自己说破嘴皮子,也不过想让易凡买上几只,谁知还嫌不够:“那您要多少?” “五十只,不,一百只。” 易凡想了下,还是越多越好,反正又不花他的钱。 一百只?别不是来了个疯子吧。男子愣了,有些不太敢相信,瞧着易凡比他大腿还粗的胳膊,想了下道:“这鹅价钱,却是比寻常鸡鸭更贵,您要不留下府邸地址,我这备好货了,给您送过去?” “如此也好,不过得尽快,越快越好。” “那您放心,我办事,一向快得很,不过这定金?” 易凡想了下,就让他跟着去陈家,这一百只大鹅,价格可不便宜,定金也不会少,自己哪里拿得出。 男子见这架势,不像骗人,这可是大手笔买卖,赏钱可不会少,一年里遇不到几次,连忙招呼人收拾东西,然后跟了上去。 到了陈家,把事情说明,陈老爷自然同意,觉得一百只不够,又加了五十只,要不是货量太大,怕一时间凑不齐,怕是还要更多。 临了,易凡又道:“你刚才也说了,这黄皮子最怕鹅,也怕鹅屎,你来的时候,多收集一些运过来。” 这般大生意,男子早就激动的不能自己,这时候让他去跳河,他也愿意,自然满口答应。 待他走后,陈老爷道:“易壮士,不知这方法可行?” “先试试吧,行不行我也不是很有把握,毕竟那可是成了精的妖物,也不知这些大鹅可能对付。” 陈老爷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希望能行吧,也不知我造了什么孽,居然惹来这般祸事。” 这些日子,可怕他给折磨坏了,要不是顾忌自己陈家百年清誉,怕早就熬不住了。 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易凡身上,暗地里也让管家去物色其他人。 现在他倒不怕花钱,就怕花钱了,还不能解决这事,那才是最要命的。 到了第二天,男子就运来货,一车车看起来壮观,哪怕是从后门进,也引来旁观。 管家让人放出消息,说要准备大宴,就算如此,也引起非议,谁家一次买这么多鹅?就算酒楼,这么大的量,也得消耗一阵子了。 大鹅运来了,但怎么用,又是个问题,总不能散养吧?不说花草被破坏,池塘里的鱼也肯定遭了秧,那到处拉的屎,清理起来也是个麻烦事。 最后还是陈老爷拍板,就散养着,花草被破坏可以再买,鱼被吃了可以再养,但那妖物要不解决,自己可就不是损失钱财的事了。 第27章 伏妖 一时间,整个陈府到处是慌乱跑的鹅,后面跟着手足无措的丫鬟仆人,地面更是鹅屎遍地,由于是陈老爷特地吩咐,不允许清理,于是整个府邸,臭气熏天,让人呕吐。 池塘的鱼那是遭了秧,大鱼还好点,小鱼基本进了鹅肚,花花草草也被损坏的不行。 动物一旦成群,胆子就大,初来的惊慌不一会就消散,本性就显露出来,把陈府当做自家地盘,脾气不好的还追着人啄,吓得丫鬟惊叫不已。 不说丫鬟仆人们的慌乱,陈老爷早就躲在书房,拿着书也看不下去,沾着墨的笔也迟迟落不下来,索性扔在那,喊来妾室捏捏肩膀。 到了晚上,早早就关上大门,让人把狗洞用石头挡住,然后就打仆人们休息。 夜深人静,明月隐匿,闹腾一天的鹅也找了角落歇息,除了高高挂起的灯笼,一时间竟然安静。 上半夜无事,到了下半夜,易凡就打起精神,让管家吩咐巡夜的仆人警惕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那妖物最喜下半夜出现。 果然,到了三更天左右,就听到刺耳的尖叫,易凡一听,立马赶过去,刚转过一拐角,就见一团灰蒙蒙的影子慌忙乱窜,十余只呆头鹅,张来翅膀伸着头,在后面追赶。 易凡见此场面,自然大喜:“当真是黄皮子,果然有用。” 那边那团灰蒙蒙的影子,忽地一闪而过,跳到一处假山上,现了真身,尖尖的嘴巴,獠牙露出,长条似的身子直立,狠狠瞪着易凡,有些气急败坏,竟口吐人言:“无耻卑鄙。” “对付你这畜生,自然不能用常招。” 易凡大喝:“还不出来,更待何时?” 话音落,就见从各个角落,冲出十几个仆人,驱赶着一群群大鹅,往这边赶来,手里更是提着一桶桶鹅屎。 见此,那黄皮子有些慌张,哪能不知道是陷阱,眼珠子一转,一转身逃跑,谁知踩到一坨鹅屎,瞬间毛炸起,一蹦三尺高:“该死,恶心,真恶心。” 这一耽误,一百余只呆头鹅就围了过来,大晚上被赶着,哪怕是鹅也有脾气,怕那拿着棍子的人,还能怕你这和我一样大的丑陋东西? 一时间,鹅声大作,群起而攻,那黄皮子纵然有幻术,但碰到这没甚灵智的呆头鹅,也是坐蜡,只能慌忙逃窜,不时踩中鹅屎,一停下就被啄了几下,惨叫着乱窜。 四周都站着仆人,鹅屎一桶桶的铺下,不管是假山还是地面,到处都是,剩余的拿在手中,只要那黄皮子冲过来,就泼过去,把它逼退后去。 鹅也不是没有损伤,毕竟是成了精的妖物,一爪子下去,也是血肉飞起,奈何这鹅越斗越狠,特别是这么多同类在,气势磅礴,誓死不退。 好不容易冲出重围,结果易凡就挡在前面,一刀下去,只能翻身退后,结果又落入鹅群。 这黄皮子虽然成了精,皮肉想必和半年前破庙巨鼠一般硬,但这沾染上鹅屎后,居然快脱毛,被鹅啄了下,就是一块皮,这么多大鹅一喙喙下去,也是皮开肉绽。 这般耗了小半个时辰,鹅群也死了不少,气势开始慌乱,不敢上前,而那黄皮子露着獠牙,浑身是伤。 见差不多,易凡提着一桶鹅屎,驱赶鹅群,大步冲过去,手里大刀也直砍,那黄皮子一个翻身,屁股一撅,一股黑气喷出,瞬间臭气熏天,只让人犯晕。 那边仆人一个个捂着鼻子,使劲呕吐,而易凡更是眼睛冒花,周围一片混沌,反而是呆头鹅无半点事。 忽地,感觉到恶风袭来,易凡二话不说,一桶鹅屎直泼出去,就听气急败坏的尖叫,自己视觉也恢复,虽然还是臭得人头晕,但至少不会被幻术所迷。 趁此机会,易凡强人恶臭,瞧着黄皮子又陷入鹅群中,于是几步而去,手中大刀当做棍棒,用最大的力气,也不顾会不会伤及鹅群,直砍而去。 黄皮子纵然有天大的幻术,也不过是没成了气候的妖物,终究逃脱不了生物相克的弱点,被一群鹅追咬,又被鹅屎泼面,早就没了嚣张气焰,全然是慌乱和恐惧。 这一刀下去,居然没能躲避,直直砍中,一身惨叫,就跳了老远,落在假山上,又沾染许多鹅屎,疼得浑身打颤,差点掉下来。 “可恶,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 “可笑,我是谁不重要,倒是你这妖物,为何要跟陈府过不去?” 易凡也不过去,见这黄皮子不过是垂死挣扎,不敢鲁莽,怕它还有招术,准备慢慢耗死它。 “跟陈府过不去?可恶,这陈府老爷,夺我娘子,此等大仇,如何不能报?再说,我不曾为恶,也不曾害人,只不过稍微惩戒。” 夺你娘子?还不曾为恶?害人百年基业,还不算为恶的话,那天下就没有恶了。 易凡一愣,道:“你这畜生,死到临头,还想迷惑我。” 说罢,也不上前,搬起一块石头,就砸过去,逼得黄皮子总数就躲,如此几下,见了机会,几步横跨而过,一刀劈过去。 黄皮子半空中无法借力,只得勉强转身,但也被砍中肚皮,要不是皮肉结实,怕是肠子都要出来,但也是刀痕深深,血液直流。 落到地面,挣扎几下,沾染了鹅屎,只勉强站起,又旋即再次倒下,再也没站起来。 易凡也不上前,只在旁边警惕的看着,生怕这妖物临死反扑,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鹅群也知道了害怕,一个个张着翅膀躲到了一旁。 忽地,陈老爷带着管家过来:“易壮士,听仆人禀报,说是妖物被降伏?” 见了这血迹满地,鹅尸分裂的场面,面色一白,停下脚步,不敢上前,只远远的看着,见地上还有些气息的黄皮子,又怕又惊道:“这就是妖物?” 听到陈老爷的声音,本无太多气息的黄皮子,忽地直起身,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满眼恨意。 第28章 原由 被它瞧着,陈老爷一个哆嗦,见周遭是自家仆人,个个持着棍棒,也就强自镇定下来,勉强笑道“易壮士,这妖物好生凶悍,都伤成这样了,还这般眼神凶戾。” “陈老爷不必担心,现在不过强行支撑,内虚外强罢了。” 易凡摇摇头,瞧着手里已经磕了几个缺口的刀,瞧着这恨意滔滔的黄皮子,道“你这畜生,不过没有成气候的妖物,为何不在山中好生修行,跑下山来祸害陈府?” 那妖物,也知道此番杀身之劫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索性不再挣扎,那尖尖的嘴巴,嘲讽似的裂开,也不顾流血的身子,一屁股坐下来,被鹅屎刺激的伤口扩大,也不过颤抖几下,旋即冷笑道“我何曾祸害过陈府?” “闹得陈府鸡犬不宁,夜不能寐,更让陈老爷百年清誉差点毁于一旦,这如何不能叫做恶?” “可笑,你们人就是虚伪,不过是作弄一番,又丢不得性命,更伤不得身子,就一些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就要害我性命,这般说辞,也就你们人才能说得出口,做得出来。” 说着,黄皮子理了理身上残存的毛发,道“我本山中修行百余载,饮晨露,吸日月精华,好不得快活,谁知你们人贪婪,猎户拜我,求我赐福,村民祭我,要我保佑,本以为就此无事,岂知这陈老爷,夺我娘子,害我修行,如此大仇,没害他性命已经善念,谁知自己却糟了劫难。” 陈老爷一听,立即反驳道“老朽读圣贤书,一生不曾作恶,更不会做那作奸犯科之事,何曾夺过你娘子?” 黄皮子瞥了眼,道“要我说,读书人最虚伪,何况你这老不死的。” “你,你这妖物,害我陈府不得安宁,还要凭白辱我清白,是何道理?” 陈老爷见周围仆人眼神变化,这要是传出去,一辈子的清誉,算是毁了,气急道“你到说说,老朽如何夺你娘子,害你修行?如若真的是老朽的错,定会赔礼道歉,放你离去。” 易凡一皱眉,看了眼陈老爷,想了想也不阻止。 那黄皮子猛地抬起头“可当真?” “自然当真。” 黄皮子本以为必死,谁知有了转机,自然不想死,于是就道“你可曾记得,几月前让管家去乡下买一户女子,作自己妾室?” 陈老爷一怔,脸色一白,惊疑不定,想到什么,猛然回头,死死盯住管家“你这狗才,做的什么事,还不老实招来。” 管家惊慌失措“老爷,我没做什么啊,就去了一处村子,寻一户穷人,和家主商讨,用了十两银子,才买回来的女子,您可千万别上了这妖物的当,它这是挑拨离间,要是不信,可去乡下询问。” 听了这话,陈老爷又有些相信,管家跟着自己几十年,从伴读到现在,品德还算过得去,虽做过一些仗势欺人的事,但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说。 那黄皮子冷笑“你这仆才倒有一好口才,白的说成黑的,这时自是不承认。” 陈老爷皱起眉头,吩咐仆人道“你去把翠姑喊来。” 翠姑,自是陈老爷新入房的妾室,这名字还是他取的,之前的名太俗,入不得耳,索性就换了个。 不一会,妾室就战战兢兢地过来,见了陈老爷,僵硬的行礼,这场面实在吓人,满地鹅尸,血迹遍地,任何一人都心寒,又见直着身子的黄皮子,吓得面无人色,踉跄退后。 见这样子,不像作假,陈老爷又有些疑惑,而那黄皮子,勉强爬起来,道“娘子,你莫要害怕,是我呀。” “妖怪!” 妾室吓得一个哆嗦,话都说不清“你,你别过来。” “娘子,你再仔细看看,我是黄郎啊。” 黄皮子轻轻抖了抖身子,一个虚幻的身影显出,是一个俊朗男子,神情的看着妾室,旋即又消散。 “不,你不是黄郎。” 妾室满脸惊恐“你这妖怪,把黄郎怎么了?” 黄皮子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解释,一时间竟无言。 到了此时,大家基本知道事情脉络,陈老爷面色涨红,压着怒气,挥了挥手“把她带回去,关押起来,不准出门。” 仆人左右而来,不顾妾室挣扎,拖着回去,黄皮子只上前一步,最后颓然而坐“罢了罢了。” 陈老爷沉思一下,道“你,你且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黄皮子抬头,看了眼陈老爷,又看了眼易凡,缓缓道来。 原来这黄皮子,本在山中修行百余年,有了些法力,在深山里过得逍遥自在,无人打扰,山果取不尽,血食享不完,好不快过。 但有了灵智,就对外物好奇,于是逐渐往外而去,遇到了猎户,偷偷观察学习了人的话语,用幻术迷惑,又被当做神仙,十分好玩,还去村子里做客。 初来人间,处处是惊奇,人为何不怕火?又从哪里学来搭建房子的能力?更神奇的是,不曾有神通,居然也能让地里长出想要食物。 这般奇妙世界,如何不让它着迷,于是时常变幻人形,到村子里游玩,被人遇到以为神灵,做了神祠祭拜。 而这神祠里,去的最多的就是一户人家,家里五六口人,三个子女,一个将死老人,十分贫穷。 这户人家,不求平安,只求富贵,最是实际,想着能吃饱饭,有新衣服穿,逢年过节有肉吃。 时间长了,偷听的它也就知道情况,这户人家的大女儿,到了出嫁的年纪,但家境贫寒,也无人来提亲,倒是有村里瘸了的老了的愿意娶,但拿不出礼钱,岂能白白送了? 这女子也时常来祈祷,更明言,要是能嫁与富贵人家,自己做年做马也是愿意。 这般大愿,好似引动了它的心结,让它修行有了一丝松动,于是幻化做了一男子,花言巧语获得芳心,私下里更是拜了堂,成了亲。 本想着再过些日子,自己偷盗一些钱财来,当作礼金再去提亲,谁知陈府管家去下乡,刚好到了这村子里,这户人家听了就把自己女儿卖了。 这般毁它修行,更抢它娘子的事,怎能让它不怒?于是到处打听,寻到了陈府。 初始想着害了陈老爷的性命,但又感应到不测,这大城里人口繁多,隐约有压迫,让它十分难受,犹豫着不敢作恶,于是心生一计,就惩戒一番,闹得陈府鸡犬不宁,想必到时候就会把娘子还给它。 。 第29章 劫难 谁知陈老爷根本不听,见了它只会逃跑,直到遇到易凡,这是它第一次见到血气这般浓郁的人,犹如夜间火把,十分醒目感到威胁就想除掉他,可惜失败了。 说到这,黄皮子道“你和他们不同,难不成就是乡间传闻的高人?” 易凡哑然,自己居然成了高人,懒得解释,就道“你刚才也看到了,那女子根本不认识你,更不曾知道你是妖,自以为的感情不过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倒是害的陈府这般惨。” 黄皮子无言,只抬头看向陈老爷“既然事情说清楚,是你做错在先,我惩戒在后,这般我可以走了?” 陈老爷脸色变幻不定,叹了口气,摆摆手“你走吧,莫要再来老朽府上作恶,不然定要你有来无回。” 黄皮子大喜,挣扎着爬起来,猛然一跃,踏着假山,就要离去,忽地一道寒光闪过,一声惨叫,跌落在地,搐动几下,就死于非命。 却是易凡,只见他面无表情,手中大刀也断成两截,另外一边因为用力过猛,掉在地上。 “易壮士,你,你这是为何?” 陈老爷惊骇的退后两步,指着易凡,既害怕又担心。 易凡也不说话,走上前用锻刀狠狠砍了几下黄皮子,直到确定死亡,这才罢手,回头道“陈老爷,你当真信这妖物之言?” 陈老爷一愣,嘴角抖了抖,不知如何回答。 “此时这妖物落了难,自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谁知那一句话是真的,说不定全然是它编造的谎话,只为了活命罢了。” 易凡瞧着陈老爷的面色,又道“一旦等它逃脱,养好了伤势,定会再次袭来,到时候就不是这般手段,陈老爷说不定都有性命之忧,毕竟今晚可是把它害惨了。” 陈老爷浑身一震,脸色一白,拱手道“还是易壮士想得周到,老朽倒是愚钝了,差点着了它的道。” 说着,吩咐仆人打扫,道“老朽累了,易壮士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可来府上,百两银钱,定会奉上。” 见陈老爷走了,易凡这才身,拿起黄皮子尸体,也不顾周围仆人惊恐的目光,摆着手就走。 出了陈府,这才吐了口气,自己最后出手击杀这妖物,实在是不忍见到了嘴的肉飞了,至于之后跟陈老爷说的话,不过是胡乱猜测,谁知道真假? 毕竟黄皮子也死了,陈老爷也就顺势而下,毕竟这死了的妖物,总比活着的安全,谁能知道这妖物伤势好了,会不会真的复仇? 至于黄皮子说的故事,不管真假,全都当它是假的,是胡编乱造只为了活命说的谎。 此时已到四更天,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犹豫了下,易凡就出了城,来到董先生坟前。 董先生不在,想必是去河边了,于是放下黄皮子的尸体,准备过去寻他。 毕竟这些日子,自己忙着捉妖,也没来过这边,也不知他生气了没有,而且好些日子没见红莲,倒是有些想念。 加快了脚步,穿过丛林,就到了一处河坝,果然董先生在那站着,佝偻的身子很好认。 听了脚步声,董先生回身看,见是易凡,没好气的道“你这小子,这些日子不曾来,可是忘了读书识字?如若不想学,早些说,到也让老夫清闲。” 易凡自是认错,一番好话,这才平息董先生的怒气,就道“董先生,不知红莲可来过?” 前些日子听红莲说,河神在坚固河坝,疏通河流,也不知道忙完没有。 “红莲姑娘到没来,却来了另外的小妖。” 董先生摇摇头,说道“你再等片刻,想必那小妖就来了,她一晚上来三四次,都是来寻你的。” 寻我的? 易凡一怔,不明所以,问“找我?找我何事?” “老夫怎么知道,你等会问她就是了。” 董先生还是那副脾气,偏过头看向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他不愿意多说,也就不多问,站在河边,看着漆黑的河面,在月光下,粼粼闪光,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见河面一个波动,随着水声,就跃上一条白色鱼,在半空一个用力,落到河边,就地一滚,就化作一女子。 见了易凡,女子先是一愣,接着惊喜“你可是易凡?” “正是,不知你是?” 已经略有见识的易凡,虽然惊奇这般场景,但也算镇定,倒是对这鱼妖知道自己姓名,感到奇怪。 “婢女白荫,见过易公子。” 女子听了易凡的话,立即行礼道“我妹妹让我来,叫你不要再寻她,更不要常来河边。” 易凡眉头一怔,疑问道“白荫姑娘,你妹妹是?” “自是红莲。” 女子当即解释“我和红莲是河神婢女,因分在一起在河里牧鱼,所以姐妹关系好,这次也是她托我来寻你的。” “红莲?她怎么了?” 易凡一听,面色一变“到底发生什么事,白荫姑娘,你快快说来。” 女子复杂的看了眼易凡,欲言又止,一跺脚,咬着牙恨恨的道“还不是你惹得祸,要不是你受伤,红莲怎么可能会偷盗河神灵果,犯下大错,这要被送上刮鳞台,去鳞甲,削肉身,抽鱼骨,磨神魂,永世不得超生。” 易凡浑身一震,心中大惊,想到大半年前,自己因为那诡异骨片导致身子受伤,而红莲拿来异果,本以为是寻常之物,谁知居然是河神宝物。 不由悔恨交加,如若不是自己莽撞,怎会害的红莲遭受劫难?不管如何责怪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才能救下红莲性命。 “白荫姑娘,红莲现在如何?” “我那妹妹命苦,遇上了你,才有这般劫难,如若不是你,我们在河中好不自由,她这都快要神魂俱灭,还要让我来寻你,让你别去寻她,真是让人恨。” 女子眼泪落下,恨恨的看着易凡“我在此等候你十来天,这才把你等到,再过五日,在正午浩阳正炙之时,我那妹妹就要上那刮鳞台。” 。 第30章 百银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这如何是好?一时间,易凡方寸大乱,心中悔恨交加又急火如焚,恨不得冲到河里救红莲。 奈何,自己凡人一个,如何能与神灵相争? 女子叹了口气:“你也别多想,此事已成定局,河神威严不可犯,如若你有良心,五日后正午时分,去那渠水河送我那可怜妹妹一程吧。” 说罢,也不再多言,跳入河中化作鱼儿不见。 易凡望着黑暗河面,一时间竟无言,董先生摇摇头,叹了口气,也化作烟雾离去。 皎月寒冷,但他的心更冷,想到以往红莲种种,心中绞痛难忍,又无法作。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易凡浑浑噩噩的来到了陈府后巷,就见管家带着几个仆人,推搡着一女子往前,仔细看居然是那从乡下买来的小妾。 只见小妾满脸惊恐,跪地不起:“管家,您行行好,放我离去吧。” 管家面色冷淡,退后几步,道:“你与妖物通奸,老爷不把你丢到河里淹死,已经开了大恩,你不知心存感激,反而哭哭啼啼,简直不可理喻。” “不,我没有与妖物通奸,你们这是要我把卖与人贩子,我要见老爷。” 女子话没说好,就被管家一挥衣袖打断:“胡言乱语,我看你是失心疯。” 说着,冷哼一声对左右仆人道:“还不把她给我拖走,惊扰了老爷,打断你们的狗腿。” 左右仆人立即上前,不顾女子挣扎,硬生生拖走,不远巷口有一帮人等候,见了管家就拜见,递上几锭银子,就把女子塞入一个马车,旋即离去。 这时管家才现易凡,把银两收入衣袖,几步上前道:“原来是易壮士,我这就去禀报老爷。” “管家,那女子这是?” “易壮士,不必多问,老爷自有安排。” 易凡欲言又止,最后不再多问,他自是知道,这女子落入人贩子手中,去向定会不好,甚至会丢了性命,但自家事情正是烦恼,如何能管得了他人之事。 到了府上,丫鬟备好茶水,陈老爷就出来,一番客套,就让管家拿出银两,用木盒装好。 打开一看,足足十锭白银,一锭十两,着实让人眼花,但此时易凡却提不起兴趣,只看了眼,就闭上木盒。 见他情绪不好,陈老爷问:“易壮士,见你满面愁色,可有什么事需要老朽帮忙的?” “陈老爷好心了,如有需求,自会求助。” 易凡想了下,还是作罢,这陈府闹妖,都是自己降服,如何有能力助他解救红莲? “易壮士不必客气,这般时日相处,你之为人老朽十分欣赏,你这要是有何难处,老朽定当全力帮助。” 陈老爷见他不愿说出,也不追问,两人聊了会,就送易凡出府。 到了下午,易凡来到渠水河边,望着这十来丈大河,怔怔出神,来往路人好奇,以为河中有东西,也看去,却无一物,心里暗骂离去。 渠水河是一条大河,源自大江分支,长约数十里,又分出数十小河,孕育着周遭万民数百年,每年总会有文人才子到此游玩,留下无数佳话。 天色逐暗,行人渐少,河面上的船只不见,渔民也把船靠岸,搬来锅灶煮饭,一时间又是另一种生机色彩。 易凡吐了口气,转身离去,在家吃了口饭就躺下休息,二老以为生病特地问候,知道不过是累了,也就不多问。 夜间后,等着众人睡着,于是出了城,来到董先生坟前,找了些干柴,把黄皮子清理,去了皮毛和内脏,剩余的肉也不过三四斤,倒是白瞎了那么大个子。 他现在也总结出了道理,遇到这些血气强大的妖物,自己饥饿感是最强,至于鬼类,就像董先生,自己无半点感觉,反而是红莲,却有一些感受。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坏,总的来说,至少现在不算坏事。 自从上次吃了巨鼠,不但个子长高,力气大了数百斤,站在人群里,更是显得壮实。 此次红莲遇难,自己如若力气再次增大,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自是不会放过。 黄皮子的肉,更是难吃,酸苦不说,还带着腥臭味,只简单烤了下,带着血丝一口口吃下,狼吞虎咽的也不细嚼。 肉下了肚子,果然化作热流,扩散四肢,不一会就如身处火炉,汗水直落。 强忍着热意,坚持把三四斤肉吃完,就来到河边,把自己埋入河中,感受到清凉,一日来的焦躁火气降下不少。 见差不多,与董先生辞别,就起身回去。 照常是一夜无眠,不过却是被热的,此时冬意未去,虽是春天,但还是寒冷,深夜里一般人都要盖上厚厚的被子。 可他不但坦露胸膛,还有意吹风,早早起来挑水做饭,二老起来,见了易凡,先是对视一眼,哝哝道:“怎么感觉凡儿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嗯,不但长高了,还更壮实了?” 不但二老有这种感觉,就连易凡也有感触,握住拳头,就像有无穷力气,总想锤一下什么东西,浑身精力十足,双眼犹如明灯。 不但饿意尽去,反而有种撑住了的感觉,这是从未有过的,哪怕是半年前吃过巨鼠,也无这样的感受。 想想也就了然,那巨鼠不过藏匿破庙,祸害来往路人,最后被他一棍子打死,而这黄皮子深山修行百余年,更有幻术本领,能迷惑人心智,也能奔袭百余里来到县城。 这是巨鼠不能比的,最后好不容易找到其弱点,买来百余只呆头鹅,又用鹅屎破法,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这才诛杀之,可见实力不凡。 如若换做一般人,哪怕人再多,也奈何不得它,单那幻术,就不是凡人能破的。 最后剩下的几斤肉,进了他肚子,效果自然十分好,哪怕现在不进食,也感觉不到饿意。 就是不知,自己到底增加了多少力气,而且会持续多久,上次食用巨鼠,可是足足有好几月的功效。 想到就做,准备寻一个无人地方,有一块大青石,估摸着有千斤,擦了擦手,双手一抱,腰部一用力,就把大石抱起。 走动几步,也不吃力,于是放下,心中有了大概,只怕自己力气,已经破了千斤,又看了下手,在抱起大青石的时候,就想手里有一层厚实的皮革。 想了想,用力在石头狠狠一锤,只感觉手臂一震,略微疼痛,却是锤到了菱角,抬手一看,关节处,不过有了一丝红意,而那石角,反而破损。 忽地,感觉到有人来,赶紧离去,不一会就有几个农户,牵着一头黄牛而来,在大石头处歇息。 “咦,这大石怎么挪了位置?” 有人惊疑,众人看果然如此,于是疑惑,也不知谁做的,道:“这大石,哪怕一头牛也拉不动,定是有人合力挪动,却不知为何如此。” 虽然猜测,但不过是闲话,不一会就抛在脑后。 ps:巨熊在这求推荐票呀,如果你喜欢这本书,就支持一下吧。你们的支持,是巨熊最大的动力。 第31章 定计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这日晚,照旧来到河边,易凡也无心学习,静坐在岸边,望着幽暗的河面。 董先生摇摇头,转身离去,忽地河面泛起波动,一条银色鱼儿跃出水面,落在地上化作女子,却是白荫。 白荫见了易凡,双眼一红:“你这人,怎么不听话,红莲妹妹让你别再来河边,你偏不听,不但白天来,晚上也来,要是被河神现牵连,怕是你性命不保。” 易凡哪能听得下去,他在此等候,等的就是白荫,站起身急忙道:“白荫姑娘,红莲现在如何?” “红莲妹妹现在关在幽底牢狱,有妖兵看守,任何人都见不得,我托了关系才得知。” “得知什么?你快说。” 白荫欲言又止,泪珠落下:“我才得知,她在幽底牢狱受那冰火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吊着一口神元,等那几日后正午时分上刮鳞台。” 易凡脸色一白:“河神如何才能放过红莲,那灵果是我吃的,和红莲无关,要死我去死,只愿救她一命。” “你以为这般简单?那水底灵果,三年开花,三年结果,又三年成熟,是河神进贡给碧水潭妖神的主要贡品,这般被偷了一枚,河神哪会不怒?” 白荫咬着唇,埋怨的看着易凡:“如若不是你要修行,怎能害的红莲妹妹这般劫难?为了你,她连性命都不要,你还来河边,要是被河神现,岂不是白费了妹妹的心思。” 易凡心中一震,他没想到小小一枚灵果,居然有这般来历,更不曾想到,红莲为了他,做出这样的事,而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越是这般,他心越是难安,神色一狞:“既然用我的命换不来红莲的命,那只有拼死一搏。” 白荫神色一紧:“你想干什么?别干傻事,河神神通广大,岂是你能抗衡的?” “自是救红莲。” 易凡想到了一次,红莲与他说过,前代河神,因为战乱,被毁了神庙,乱了河道,这才导致神位跌落,从此陨落而死。 自己此时也无他,只能试一试,不管结果如何,哪怕自己丢了性命,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红莲身死。 如若不管,他怕是一辈子难以心安,活得犹如行尸走肉,那样的自己,不是他想要的。 自己不能读书考科举,研究学问,做那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也不能修习神通法力,成就通天大能,本就普普通通凡人一个,现在能识字读书,一身怪力,都是红莲给予。 此等大恩,如何不报? 虽救过红莲一命,但和她的付出,有值得了什么呢。 想通次关节,易凡立即站起,也不顾白荫劝阻,转身就走回到家中。 第二天一早,把水缸里挑满,做好饭菜,待二老吃完,又抢着洗完扫地,就连平时不干的活,都全然做好,惹得二老诧异。 旋即留下五十两银子,放在枕头底下,然后外出就去了陈府,走的还是后门,有仆人通报,很快管家就过来。 见了易凡,管家很是客气,引着易凡来到客厅,陈老爷在此等候。 “易壮士,不知何事这般匆忙?” “却是有事想请陈老爷帮助。” 易凡深深拜下,让陈老爷诧异,放下茶杯,连忙扶起,道:“易壮士客气了,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来,老朽自当全力以赴。” 易凡想了下,就把其中关节,简单说了下,隐瞒了自己巨力来源,只把自己与红莲交好,吃的异果,让其蒙受劫难的事说了遍。 陈老爷面色变幻不定,坐下身,拿起茶杯又放下,犹豫了下:“本县自古都有河神传说,没想到此地当真有河神,真是惊煞老朽,不知易壮士要如何做?” “自是想请陈老爷帮忙,救我那好友红莲一命。” 易凡想了下,道:“有那传闻,百年前战乱,前代河神因此陨落,我就按照其中事情,照搬做一遍,就算不能换回红莲,也能让其投鼠忌器,不敢害了红莲性命。” 听了事情,陈老爷又陷入沉思,半响后,苦声道:“易壮士,你这般义薄云天,为救好友敢与神灵为敌,受到老夫敬佩,但你也知道,我陈家在本县百余年,早就落地生根,一旦不岔,怕是基业毁于一旦,让老夫如何见列祖列宗?” 易凡失望,不过心有准备,知道不会轻易答应,此来不过是侥幸心理,勉强一试罢了。 于是站起身,拱手道:“陈老爷不必多想,我不过病急乱投医,却没想到此中事情,倒是让陈老爷为难。” 说罢,就要走。 陈老爷忽地喊住,道:“易壮士,你怕是误会了,老夫只是说我陈府不参与进去,但并没有说不帮啊。” “哦?” 易凡惊喜,转身道:“那陈老爷的意思是?” 陈老爷扶着胡须笑道:“这般与神灵为敌,其中凶险想必十分大,老夫不会让陈府出面,但可资助与你,派几个仆从,赠一些银两,却是能做到。” 易凡一怔,旋即拜谢,知道这是陈府给予的最大帮助,不知如何相报,道:“陈老爷,蒙受如此大恩,我此次如若不死,日后定会相报。” 陈老爷面色不喜,道:“易壮士,说这般话就见外了,再说你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说完,就喊来管家,吩咐他取来银子,足足一小箱子:“这是五百两银子,如若不够,再来取就是。” 然后又吩咐几个仆人,让他们听从易凡的话。 易凡看着这满满一箱银元宝,心中说不震撼是假,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钱,换做以前,怕是要吓到。 五百两银子,可以在城里买一户三进院落,哪怕一般的中等人家,也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是普通人家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数量。 就好比易家,二老从很多年前就开始攒钱买田,中间易凡病了,花了不少出去,到现在也不过数十两,这还是他们辛苦一辈子存下来的。 一般普通人家,不说数十两银子,就十两银子都拿不出,何况这五百两银子? 有些说不上话,只好再次拜谢。 辞别了陈老爷,一手提起箱子,带着几个仆人出了陈府,就直往城北去。 第32章 断河 德新县是大县,万余户人家,商业发达,十分繁荣,来往的商旅也多,又有河道运输,每日里用工无数,乡下吃不起饭的,就喜欢来城里讨口饭吃。 没有其他本事,就只能卖一身力气,运气好的在车行或货行做伙计,运气不足的就只能做些苦力短工,勉强温饱。 好在不愁活干,城北处不远,就有一个小码头,每日都有来往船只,卸货上货都需要人手,雇佣这些短工最划算不过,也是那些商家最省钱的方式。 一两银子,足够雇佣三四个短工苦力做一天的活,简直不要太好。 今日天气好,到了城北到处是光着膀子披着短衣的汉子,高的矮的瘦的,唯独很少有胖的,面上也没有寻常百姓那样的精神,说笑里都带着一丝疲惫。 人很多,十分嘈杂,来往的马车上堆满了货物,有摔倒在地的苦力,也得不到帮助,反而被叱骂,只能低下头赶忙爬起。 这里店铺不多,都是来收获的和卖货的,就算有几个店面,做得也是大宗买卖,几乎没有小贩。 易凡不出面,只让几个仆人出去找人,不一会就数十个人过来,看了眼里面不少年纪小的,眉头一皱,指了几个“这几个年纪太小,力气不大,可以走了。” “老板,您行行好,要了我们吧,别看我们个小,但肯卖力,不比大人们做得少。” 一面上枯黄的少年跪在地上,拉了旁边的一个,一起拼命磕头“我们有好两天没吃饭了,我们不要工钱,只要给口吃的就行。” 易凡摇摇头,心中虽有不忍,但此事关乎红莲性命,可不是仁慈的时候,面色一冷“说了不要就不要,还不快走。” 几个仆人立马上前,骂骂咧咧的,一脚一个踢走,被赶出来的几个瘦小少年,只得拉耸着脑袋,擦着眼泪走出行列。 行列的其他苦力,面上无其他表情,这样的事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在这地方讨生活,没力气就没有竞争,就抢不到好活,只会饿肚子。 大家都是苦力,谁也帮助不了谁,只能怪这贼老天不公平为什么富贵人家吃剩了的饭菜,都比他们逢年过节吃得好,流出来的油水让他们眼馋。 易凡再度扫了眼,觉得人数还不够,道“我知道大家都是讨口饭吃,我这活不会亏待大家,只要肯卖力,不偷懒,一人两天一两银子。” 顿时哗然,一人两天一两银子,这比市场价高出三倍不止啊,这般活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 一时间人人激动,往前拥挤“老板,用我吧,我力气大,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用我,用我,我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 纷纷吵吵,拼命往上拥挤,几个仆人很快就被推开,根本抵挡不住。 易凡冷哼一声,脚一用力,只听一声巨响,把地面跺出了个小坑,一双鞋子破裂,却把众人吓住了,面色煞白,惊恐后退。 “不准吵闹,在这的都要,不但要你们,我还要三十个,你们有人认识的,都给我去喊来。” 见状况稳定下来,易凡就道“先到先得,迟了都不要。” 还有三十个?大家对视一眼,哗啦一声就跑出去,一个个疯了似的,使劲喊着名字,惹得行人纷纷瞩目。 不是没见过雇人的,但这般场景,还是第一次见?这些苦力怕是失心疯了吧。 旋即听到两天一两银子,面色震惊,纷纷议论,看向这边,这雇人的怕不是个傻子?这价格高得太离谱了,莫不是诓骗人的吧。 一两银子,雇佣一个伙计月工钱啊,而这两天就给一两银子,而且还雇这么多人,你得多少钱撒下去? 不到片刻,就有人疯跑而来,就像饿狼见了猪肉,那拼命劲让人害怕。 不一会,就聚集了一片人,还有源源不断的往这边跑的,但易凡却不再要。 这里足有六七十人了,再多就没必要,给这般高的价钱,如果有人敢偷懒,直接扔出去就是,反正不缺人。 这城北处,不但有吃不上饭的苦力,也有没考中秀才的读书人,专给一些店铺和货行做一些记账的事,如若被看中,直接正式雇佣,成为专用账房。 但也有一些想继续读书的,不做账房,但可以给人记记账,就像易凡这样的,就需要一个读书人,专门负责记录名字。 又找来一个记账的,见差不多,就让仆人带着十几个苦力,去买来锄头和箩筐。 这一忙活,就到了中午,见大家都饿了,也不吝啬,直接让人买来白面馒头,几个箩筐满满的,香气扑鼻,羡煞旁人。 这不但工钱高,而且还管饭的主,哪里去找?一些没选上的,纷纷懊悔。 吃好喝好后,易凡就带着众人出了城,来到一处河岸,指着河边道“我雇佣你们,不干别的事,就为把这河流挖开,另开河道。” 众人愕然,以为听错,这年头还有吃完饭没事做的,高价雇人挖河的? 有人站出来,相比是在苦力中有威望的,就问“这位老板,不知为何要挖这河道?要知这河道,千百年来都是顺其自然,这一但改道,怕官府会过问。” “雇佣你们这般高的价格,哪有那么多话要问?干还是不干,不干就立即走人,别耽误我时间。” 易凡面色一冷,喝道“至于官府过问,自有我来处理,无需你们担心。” 遇到个这般硬气的主,苦力们不敢说话,更没有人离去,这样高价格的活,一辈子都遇不到,不过是挖河而已,既然人家都说了,官府过问他来处理,那自是没问题。 见众人不再说话,于是就吩咐开工,由仆人监视,谁要是敢偷懒,直接让他走人,丝毫不讲情面。 这条小河距离县城不远,不是渠水河主干,只是一条分支,也不深更不宽,不过半丈有于,站在水中也不过刚好到膝盖。 苦力们虽然没有接过这样的活,但毕竟都是农户出身,对如何处理水流,倒有一番经验,不用易凡吩咐,各自分工明确。 而这一切维护,又是几个具有威望的苦力头子在中间调动,到让易凡省了不少力气。 ps巨熊没有偷懒,现在连更两章,晚点还会更新,求推荐票,求支持。如果你对本书有建议,也可书评区留言。同时感谢书友打赏和书单支持。 。 第33章 托梦 河流虽小,但始终流动,先要另开他道,再引流而入,最后填河断水,常日如此,方能改变河道。 数十人忙活,有人挖坑,有人抬泥,分工明确,丝毫不乱,场面热火朝天,引来围观。 有老者上前问,易凡避而不见,免得麻烦,于是旁观者越来越多,更有妇人骂桑,却见易凡魁梧,眼神犹如明灯火烛,十分吓人,只得抱头而去。 不多时,天色骤变,水汽增多,哪怕烈日之下也能感受清凉,以为下雨,都拿眼光看来,易凡闻而不动,只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 忽地,感受到动静,睁眼看去,就见河面波动,浑水中有黑影游动,也不知是河中什么东西,见其他人没有发现,于是就下来,走到河里。 先是装着不知,待那几头黑影过来,再靠近一些的时候,猛然转身一脚下去,隐约间听到惨叫,就见其余几只慌忙逃窜,眨眼睛就消失在远出。 其他人被溅了一身水,也不敢多说,只想这雇主性情怪癖,这春天虽到,但这河水寒冷,哪怕是烈日之下,也能感受到凉意,要不是做苦力的,拿了人家钱财,谁会下水? 易凡咧嘴而笑,也不顾他人,探手而下,就捉住一只硕大的东西,提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只巨虾,红褐色的双钳已断,半边身子更是被踩烂,死的不能再死。 “好大的虾,晚上有口福了。” 见这么大一只虾,众人诧异,只道雇主好运气,居然一脚下去,踩中这么大一只虾。 不过,这河里怎会有这么大的虾呢? 要知道,河虾最大不过小手指大,而这一只,怕不是有两个巴掌那么大吧,真是稀罕事。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 苦力们不多想,只埋头苦干,有这么一位主在看着,任谁也不敢偷懒,更不敢闹事,这一拳头下去,怕是骨头都要打碎了。 河不大,这么多人,半个下午就改道,把旧河搬来石块泥土填好,然后引流而入,很快就流动。 宛若听到愤怒的咆哮,风大了很多,很快就消散,见天色已晚,于是让记账的做好笔录,然后打发众人回去。 再做明日一天,就可以拿到工钱,众多苦力脸上既有高兴也有担心,这活来的太容易了,简直让人难以相信,明日里能不能拿到工钱,就是一个问题了。 但不管如何,到没人敢闹事,毕竟招工的时候,那一脚可是给人印象深刻,再看那大山一般的身子,几个人一起上,都不一定打得过。 箩筐和锄头,都被苦力拿走,毕竟不拿点东西,实在不安心,就算没了工钱,这也算不白干。 易凡也不阻止,反正自己也没想着诓骗他们,只要肯卖力,把河流截断,然后改道,钱财自然少不了他们的。 待他们都走,易凡就吩咐仆人回去,明儿一早在此汇合,再回头看了眼河道,心里居然有些快意。 夜深人静时,易凡靠在床上,望着窗外,从巷子夹缝里透入的月光,想着之后的打算。 忽地,只感觉一个恍惚,就见天色一暗,有雷声滚滚,风声大作,吹的窗户直作响。 怎么就下雨了? 易凡一惊,于是起身准备关窗,忽地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后,就听有怒吼传来。 还没来得及他想,就见墙壁骤然破碎,大水猛地灌入,抵挡间就被冲了个浑身凉透。 不好,父母还在屋里。 易凡骇然,不顾大水来袭,奔向旁边的房间,一脚踹开后,里面已经是水塘,左右扫了眼不见人影,大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 到底怎么回事? 见大水源源不断的灌入,房子就要倒塌,于是一推墙壁,冲了出来,入眼不见巷子,而是一处大河,自己站在一滩小坡上,周围全是大水。 乌云滚滚,雷电如蛇,给出一点光亮,在这狂风大雨中,隐约见周遭河水中有无数暗影。 这是哪? 易凡震撼,只站在原地,浑身绷紧的看着,不一会就见河水猛涨,足足有一丈高,从里面钻出几个身穿鳞甲,手持长矛的怪物,仔细一看,像鱼又像虾,更有的像螃蟹,十分怪异。 “呔,你这凡人,见了河神,还不下跪?” 忽地有一持叉的螃蟹怪物怒吼,其他怪物也都怒声连连。 “河神?” 易凡一怔,就见远远的鼓起一片河水,很快就破出一个銮驾,上面坐着一高大威猛的金甲汉子,面部狞恶而不失威仪,眼中闪烁紫光。 在这銮驾周围,更站着五六个形状各异的怪物,想必就是妖兵,一看就不凡。 那金甲汉子,把眼睛看向易凡,犹如千倾水直压而来,让人窒息,见易凡面色涨红而不倒,又略微惊讶,缓缓张口道:“凡人,见了本神,为何不拜?” 易凡既然知道这就是渠水河河神,自然不示弱,冷声道:“我一不怕你,二不敬你,我为何要拜?” “大胆,岂敢狂言。” 有妖兵怒吼,就要上前捉拿,而金甲河神却制止,问道:“你这凡人,倒是有趣,不但血气盛足,胆子也不小,可知本神发怒,你就性命不保?” “我胆子大不大,我自是知道,不用你烦心。” 易凡扫了眼周遭,明知故问道:“不知哪路河神当面?” “本神渠水河河神,掌管这德新县水脉,也有人间香火供奉数百年,你这凡人,可认得?” “我虽凡人,但却不敬鬼神,自是不认得阁下。” 易凡摇摇头,道:“不知河神唤我来,有何事?” 渠水河河神面色微淡,眼中精光一闪:“你当真不知?” “自是不知,还请河神见教。” “本神也不与你打猜谜,自有话问你。” 渠水河河神,死死盯住易凡:“你今日擅自修改河道,可有人指使?” 易凡心中一惊,旋即暗喜,这改了河道,果然有用,于是道:“改河道?怕是河神弄错了,我在这河岸买了一些田地,需要喝水浇灌,于是请来苦力,把河道迁移一下。” 顿了顿,疑惑的道:“不知河神为何过问?” 渠水河河神眼神闪烁,直盯着易凡,半响后道:“本神不管你身后何人,如若再犯,定会让你粉身碎骨。” 他自是不会说,这擅改河道影响他神位,而且这样一位血气充足的凡人,哪怕没有神通法力,也不是小妖可比,身后没有势力,他自是不信。 说罢,易凡只神情一晃,再度睁开就见自己还在家中,周遭也无水流,一切就像做梦一般。 知道自己中了河神神通,却一点感觉也无,好似真实,比那黄皮子的幻术高明不知道多少倍。 自从经历过黄皮子的幻术,他是知道,只要自己心智坚定,不为外物所动,一般幻术是奈何不得他的。 想到这,他忽地对之后的事有了信心,这渠水河河神,也不见得动不得,自己不但杀了他一个妖兵,改了河道,但却没把他如何。 ps:第三更,求推荐票 第34章 洪水 翌日,天还没大亮,易凡就去了河边,以为自己够早,哪知苦力们更早,一个不落的蹲在那,见了他过来,露出笑容。 不多时,仆人们也匆匆而来,吩咐买来吃食,旋即就带着去了另一条河流。 同样是改道河流,和昨日一样,苦力们熟练,不用安排,分工明确的就干了去来。 日头还没上山,河边也无人,这处河流较为宽大,比之上一条,大了不少,足有两丈之宽,站在河中最深处,可以淹没两肩。 河水滔滔,直流而往。 这处河流,虽不近县城,但左右却有村落,相安无事白来年,从未有过变化,今日这般热闹,很快就引来村民围观。 有村老前来制止,被易凡说通一番,给了一些银两,安抚了过去,并招来村里闲人,再度加大了队伍,又在村里买卖吃食,这才让村民没了话说。 搬石,挖坑、运土,来往不绝,十分忙碌,到了中午已经挖开一条小道,避开原来的旧河足有十余米之远,只需再加固挖深,然后引水而入就行。 忽地,浑浊的河里有异物出现,先是被苦力发现,还被蜇了下脚,鲜血直流,惹来他人纷纷看望。 也不知什么时候,河面上出现了数十鱼虾,个头非常大,在河里徘徊游动,见了人也不怕,反而气势汹汹的冲来,吓得众人只好上岸。 “怪事,这些鱼虾哪里来的,居然也不怕人。” “不会是有妖物作祟吧?” 众人纷议,易凡知道,这些鱼虾是河神妖兵,光天化日之下,不敢现身,于是上前,手持一杆大棍,就往河里走。 “老板,不可啊,这鱼虾凶猛,小心被伤到。” 有人劝阻,担心受伤。 易凡摆手,笑道:“不过河里鱼虾,不足为惧,瞧你们吓得,胆子这般小,且让我来打杀一番,可以饱餐一顿。” 说罢,跳入河中,那群鱼虾纷纷围剿而来,一时间仿佛来到了战场,河风也大了许多,就连阳光都被水汽遮掩。 “一群小鱼小虾,也敢来送死,不自量力。” 易凡只感觉脚裸一痛,用力一踩,好似听到惨叫,就知道定是有妖兵在下偷袭,于是大手一探,就拿出一只大螃蟹,往岸上一丢。 此时鱼虾已经围攻而来,眼前似而非是的出现幻象,见无数穿着鳞甲的妖兵狞恶的冲上来,那一柄柄长矛,好似闪烁寒光,换做他人,怕是要吓破胆子。 而易凡却不惧,被鱼虾扎中,也不过微微一疼,抬脚一看,不过是微微发红,连皮都没破。 “一群杂鱼,也敢来袭。” 易凡见此,心中略喜,手里棍棒一握,朝着一头浮出水面的大鱼打去,‘砰’的一声,就是鱼头迸裂,化为尸体漂浮水面。 “莫要让鱼飘走,都给我捞上岸去。” 这些妖兵虽不如巨鼠,更不如黄皮子,但也是精怪,正好给他补一补。 苦力们互相对视一眼,就有人拿着箩筐下河,而更有的见这鱼虾虽然来势汹汹,但也不过如此,想着用箩筐去打捞,谁知又被蜇了几下,再也不敢下去。 一时间,出了易凡在河里犹如猛将,手持大棍左右打杀,一棍子下去,就是河水分裂,鱼虾死去,不过片刻,就有打死十余条。 场面着实吓人,浑浊的水流,不时翻起浪花,鱼虾乘风破浪杀来,好似战场。 终究不过几十条,又奈何不得易凡,只能被打杀,就在以为结束的时候,天气骤变,一朵乌云飘来,遮住阳光,瞬间水雾弥漫,似有千军万马杀敌声,又有雷鸣怒吼声。 只定眼一看,河水猛然涨起,足有一丈高,两岸被淹没,凶猛来势,让人心生恐惧。 “不,这是河神,河神发怒了。” 有人猛地哭嚎,跪在地上磕头,而其他人醒悟,这般场景,十分不寻常,哪敢在这呆着,拔腿就跑。 见此,易凡也不阻拦,知道定是河神来袭,让这些苦力留在这,也帮不上忙。 不敢再站在河里,刚才那些妖兵,他可以应付,但也不过是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有着千斤怪力,这才无惧,但现在这滔滔洪水,任由他如何力大,也不敢力拼。 方圆一里,天色昏暗如夜,水雾弥漫开来,把整整一条河给遮住,而这那滚滚洪水,更是涨到了田地,淹没了丛林。 “大胆凡人,三番两次作乱,本神要你神魂俱灭。” 一声巨吼,如雷霆般响彻天地,就见在水雾中,一金甲神人隐约而见,手持大戟直指易凡。 话音落下,无数妖兵蜂拥而出,踏着洪水大浪,冲向易凡,见此凶险,易凡知道不敌,往后跑去。 “哪里逃?” 金甲神人怒喝,旋即整个天地失色,易凡只感觉眼前一晃,再次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巨大的河面,周围洪水翻滚,无数妖兵杀来。 幻术! 易凡早有准备,蹲下身子往地上一抹,感觉抓住一根绳子,但眼睛却看不到,也不担心,只拉了拉,然后顺着绳子就跑。 他知道,今日再挖河道,河神肯定会发怒,于是埋下绳子,作为引路之用,就为了避免陷入幻术之中,果然有效。 只一抬脚,迎面就是滚滚洪浪,硬着头皮往前一冲,浑身被河水覆盖,水流直往耳朵里钻,连呼吸都不能,感觉到窒息难受。 左右无数妖兵杀来,在河里抵抗不得,任由打在身上,一道道伤害落下。 此时也没他想,只缩在脖子,护住眼睛,唯有往前冲去,也不知多久,就快受不了的时候,忽然浑身一轻,再次睁开眼就发现,周遭洪水没了,自己站在一处田埂里。 回身一看,就见茫茫水雾里,无数黑影晃动,更有厮杀怒吼声传出,但却始终不前。 “凡人,你以为你逃得了?” 金甲神人现身,高大的身影在水雾里若隐若现,一双巨目怒视易凡。 “笑话,我何曾想逃?渠水河神,不怕你知道,我这三番两次改河道,就是为了逼迫你显身。” 易凡大笑,道:“我不但不怕你,还知改了河道、毁你神庙,会让你神位跌落,甚至有陨落的风险。” “大胆,你敢?” 金甲神人大怒,水雾再度弥漫,但只前进了几步,又退了回去,显然是这般大动作,在这煌煌烈日之下,也十分吃力 第35章 神祠 “我如何不敢?” 易凡手中棍棒一杵,道:“要我罢手也行,但你要放了一人,只要放过她,我不但会把河道改回,而且还会修缮神祠,年年供奉。” “要本神放了何人?” “你属下婢女红莲,有恩于我,但现在被你关押在幽底牢狱,再过几日就要上那刮鳞台。” 顿了顿,易凡道:“只要你放了她,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红莲? 金甲神人面色一变:“那贱人偷盗本神灵果,犯了大罪,岂能放过?” 说罢,又道:“不对,她一小小婢女,如何与你结识,难不成那灵果,就是偷盗与你?” “不错,灵果是我吃的,你有何愤怒,只往我身上发就行,我都接下,何须为难一名小小婢女?” 易凡自是承认。 “果然是你,既是如此,不必多言,本神定要让你们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金甲神人手中大戟一挥,一道巨浪脱离而出,化作长龙,瞬间就到了易凡头顶,倾砸而下。 易凡避让不得,双手抓住棍棒,直劈而去,水浪破碎,但自己也被冲退几步。 此时,隐约有人过来,想必是听到动静的村民,还有没有离去的苦力回来。 “区区凡人,也敢威胁本神,且看你能得意多久。” 金甲神人面色隐怒,冷冷瞧了眼易凡,一挥手,水雾褪去,河水平复,一时间天地平静,宛若刚才一切都是幻象,而潮湿的地面,却证明是真实发生。 不多时,就有人过来,其中就有苦力,见易凡浑身是伤,纷纷骇然,有村老悔恨骂之,也有村妇担忧,如若不是见易凡身子高大,又人多势众,甚至会驱赶。 好不容易打发,但有许多站在远处不走,警惕的望着这般,一旦再挖河道,定会阻拦。 有苦力担心的问候:“老板,我看河神发怒,这河道还挖么?” 易凡扫了眼远处,知道再挖河道,那渠水河河神定会再次来袭,哪怕害不得他性命,但如此几番,也会把苦力吓破胆,要不是看着价格高的份上,怕是这些苦力都不敢回来。 而且,自己这般受伤,如若再去,谁知那河神还有什么手段,还是另寻它法的好。 想了下,喊来几个仆人,让他们先结算了这两天的工钱,然后吩咐道:“你们领着这群苦力,去往他处挖河,但要记住,一旦有变化,立即逃命,不可久留。” 渠水河分支很多,他就不信,河神能处处防得住,至于是否有危险,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想着那河神也不是邪神,理应不会太过杀戮。 而他,自然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做。 见天色不过刚过正午,太阳正炙,吐了口气,挥了挥手臂,身上的伤势并无大恙,表面上看着吓人,鲜血直流的,但不过是破了皮毛,没伤到骨头。 而且这不过片刻功夫,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伤口微微发痒,细微的肉芽在伸缩,正在快速好转。 也不耽误时间,认准了方向,就大步而去。 渠水河是一条大河,水运发达,船只穿梭,是水运要道,数百年来民间流传着河神传说,每年冬季开河,都会祭拜一番,六畜生灵自是不少,只求一路平安。 既有河神传说,自有神祠存在,就在渠水河不远,距离德新县城不过十余里地,小半个时辰就到。 神祠并不高,但也不小,用的是青砖铺地,墙上染红,显得庄严,门匾上书:河神府邸,左右有对联,上联:波杨四季千帆竞,下联:水利三农万木荣。 没走近,就闻到檀香味,清风吹过门前柳树,枝枝青条摆动,几个顽童在玩耍,歇脚的旅人坐在门前。 好一派气象,可惜要毁去。 易凡心里冷笑,加快脚步,刚踏入门里,就听到一声巨雷响彻天际,震得地面发颤,屋顶乱响。 左右路人吓了一跳,赶紧躲起来,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打雷呢? 易凡自是不管,进了神祠,左右打量,里面有香客信徒,正在虔诚的烧香礼拜,最上面就是一金甲神像,近一丈高,手持大戟,面色威仪,俯瞰而下。 神像左右,有妖将捧刀,似要扑下,气势骇人,其前方就是一鼎,里面插满了高粗的香火,阵阵青烟直直往上,消失在屋顶。 这正是渠水河河神,见过几次面,他自是认识,心中确定后,左右看了眼,见无人阻拦,于是上前,二话不说一脚踹去。 ‘哐当’一声,炉鼎倒地,灰尘漫天,惊得香客纷纷惊叫,逃窜而出,不敢在这久留。 又是一声雷响,这次更大,震的耳朵发痛,易凡只狂笑,双手一抓,拎起炉鼎两脚,一用力就抬起,对着神像砸下。 ‘轰隆’ 炉鼎又数百斤,但那神像也不是泥做的,而是用上好的木料雕刻,又固定好,这般下去,居然只磕破了一个角。 易凡见此,一跃而上,站在神案上,鼓起力气,双手一推,只听咔嚓一声,神像坐下木料断裂,接着轰然倒下。 外面雷声大作,狂风呼啸,天色居然也变得阴暗,好似有怒吼连连,而易凡却只大笑,好似疯狂,这还不作罢,又抬起炉鼎,使劲砸去。 好一会儿,只浑身大汗,这才罢休,旋即一抖衣袖,扬长而去。 半响后,终于有人进来查看,见神像捣毁,庙宇破损,大惊失色,嚷嚷道:“不好啦,河神庙被人砸啦,快,快去报官。” 不说这边纷乱,易凡离去后,却没有回家,而是又去了另外几处河神神祠,属于一些大村,也不客气,不管外面如何刮风打雷,打砸了然后就走。 …… 一处隐秘处,河水滔滔,宫殿坐落其间,声声怒吼从深处传来,不时传出砸碎东西的声音。 “贼子,好贼子,本神要你生死不能,气煞我也。” 金甲神人手持大戟,见东西就砸,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婢女妖兵都不敢露面,寒颤着躲在角落,埋着头跪着。 “主,主上,这该如何是好?” 不知多久,金甲神人才停歇,有一华袍老者上前,低着头担忧的问。 第36章 河府 “你这蠢货,要不是你看管灵果不力,哪会有这般祸事?” 金甲神人说到就气,一脚踹飞老者,要不是有些理智,怕是要击杀当场。 他作为渠水河河神,在此数百载,护一方水土,管一方河脉,受万民香火,是一名正神,不然早就派遣妖兵捉拿那胆大包天的贼人。 而今光天化日之下,一旦显圣,引万民非议,怕不是要惹来上神责问,引来更大的麻烦。 现在可好,那贼人不但挖河道,砸他神祠,谁知还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事? 可恶就可恶在这,明明身为一方神灵,却不敢派遣妖兵前去捉拿,连那县城都能轻易入内,比那妖魔还不如。 金甲神人气得发狂,忽地脸色一青,踉跄着倒退几步,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旋即头顶显出金印,散发微弱光芒。 几名婢女在这金印光芒之下,惨叫着显出原型,落在地面,化作鱼虾,爬动几下就没了动静,而那老者勉强抵抗,但也露出一些现状。 “不好,金印离体,神位不稳。” 金甲神人大惊失色,顾不上受牵连的属下,急步而去,回到自己房内稳固神位。 …… 砸了神祠,也到了近傍晚,那边苦力们也随处挖了几条小河,就被突然而变的天色和滚滚河水吓跑,就算加再多的钱,也不再前去。 于是作罢,觉得也差不多,周遭河流全然改道,那是不可能,真要惹得河神发狂,下了死手,这些苦力也抵挡不住,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把工钱结算后,就让他们回去,那些锄头和箩筐,也都送与他们,当作奖赏。 自然是引得一片感恩,这位主虽然做事摸不到头脑,但出手大方,从不克扣,还有吃食准备,实在天底下最好的人。 可惜以后不再有,于是再次感恩,就此离去。 易凡也打发了仆人回去,并让他们转告陈老爷自己的心意,旋即就去了河边董先生坟前。 家是不敢回的,怕连累父母,只好在董先生坟前等河神来袭,现在只能祈祷自己这般作为,能影响河神神位,不然只怕凶多吉少。 此时天还没黑,董先生也没出现,就在搭建的木棚里歇息,用破瓦罐煮了鱼虾,个头肥硕,肉质鲜美,吃的满嘴美味。 天将黑,月亮就出,不时董先生出现,见了易凡就催促:“这般晚了,你还不回去歇息?” “怎么,你怕了?” “怕,当然怕,老夫虽成鬼类,但也活的逍遥自在,还想再在人间待一些日子,自是不想受你牵连。” 董先生没好气的道:“你说你,区区一凡人,也敢跟神灵作对,真不知你哪里来的胆色,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想那渠水河河神,一方正神,岂是一般精怪能比?别以为打杀几头小妖怪,就以为自己本事多大,等河神发怒,派遣千百妖兵前来,看你怎么办。” 千百妖兵? 易凡大笑,指着前面河面:“且不说那河神神通如何,且说这渠水河也就那般大,你说千百妖兵,我却不信?” “哎,你这泼皮,休得说你,快走快走,莫要牵连与我。” 董先生跺了跺脚,站在远处又不敢近身,气得双目直瞪。 易凡哑然失笑,站起身拍拍屁股,摆手道:“董先生,如若这次小子能活着回来,定会请你喝酒吃肉,管饱管够。” “走吧走吧,莫要硬拼,懂得智取才是王道。” 董先生叹了口气,摇头就在坟头消失。 离别前,易凡对着坟头深深拜了拜,感谢他这段时日的教导之恩,虽是强迫,但这识字读书,却不是假的。 吸了口气,拿起脚下的大刀,迈步就走,来到河边,把刀杵在地上,远远看向河面。 上次陈府黄皮子作祟,陈老爷寻人找兵器,却没能买到,就一柄大刀也断了,于是又买了一柄,总比空手的强。 月上中天,也不见河神来袭,却等来了白荫,只见河面波动,银鱼跳跃,落入地面化作白荫。 “你居然还敢来次,闯下如此弥天大祸,还不快快逃命,留在这作甚,真不怕死么?” 白荫劈头盖脸的骂,气的小脸发白,见易凡一副淡然的模样,又只好跟自己生气,扭着衣角转过头。 “白荫姑娘,我知你为我好,但既然我敢改河道、毁神祠,自然是拼了心思,现在一逃,岂不是功夫白费,还落了个丧家犬的名头。” “你啊你,真不知该说你蠢,还是夸你胆大,既然你有这般心思,那只好随你,也不算我那妹妹瞎了眼。” 白荫叹了口气,转过身道:“今日河神气的发狂,你改河道,毁神祠,导致神位不稳,差点出大事,此时正在疗养,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你。” “不过你得小心,虽然河神不出,但却有妖将,更有数百妖兵,掀起滔天大水,纵然你有千斤力气,也是不敌。” 听了白荫的话,易凡一喜:“那河神当真受伤?” “自然受伤,不过,这般法门,却是谁与你说的?” “无人说,只是胡乱猜测,勉强一试罢了。” 这是实话,并无哄骗心思,红莲不过讲了个典故,被他记下,于是尝试一番,谁知真的有效果。 忽地,易凡问:“对了,那河神可要寻我父母?” “自是不会,河神乃正神,不可轻易入得县城,更不能随意出了法域,被上神发现,那是要被定罪的,更不能轻易加害百姓,一旦做出恶事,轻则打入无边幽狱,重则削去神位打落凡尘,化作飞灰。” 白荫想了下道:“但也不可不防,河神虽不可作恶,但其妖兵却能入城,加害了也不过随意定罪,大可当朝击杀,小可减免俸禄责骂一番。” 易凡心头一紧,虽然早就把头颅系在腰间,但自己父母却养育他之恩,如若被连累,自己如何过得去? “这时知道害怕?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到可以轻易拼命,却没想过你父母安慰。” 白荫冷笑着,瞧着易凡痛苦的表情,说不出的痛快,自家妹妹被他连累,即将上那刮鳞台。 “白荫姑娘,可有办法?” 易凡无他法,只好询问。 “自是没有办法,唯有去请求河神饶恕,才能法外开恩。” 说罢,白荫也不想多言,转身就跳入河里不见。 ps:看到书友说,身为河神,却万般无奈,实在不应该。但可知一方正神,任你法力滔天,在天法之下,也不敢轻易作恶,更不能随意出得神域,不然和一般妖神邪魔有何区别?正神之所以为正神,自然要受到诸多约束,无规矩不成方圆。而易凡又不是普通凡人,一般妖兵奈何不得他,来了就死,妖将在白日里又不敢轻易现身,你说有何种方法?当然,你非要说其他小手段,也不过是报复罢了。易凡刚好掐住时间点,这才成功的。 你说之后会如何?你且继续看就是了。 第37章 衙门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整夜无事,妖兵也没来袭,未到天明就回去,到了家中就见门庭大开,里面乱杂一片,好似来了匪类。 易凡大惊,连忙进去看,连喊几声也无人答应,里面寻了没人,心中惶恐不已。 忽地,从外跑进来一小厮,满头大汗的,见了易凡:“可是易壮士当面?” “正是,你是何人?” “太好了,终于等到您了。” 小厮大喜,连忙道:“昨晚一群官兵冲入您府上,带走了您父母,说是有大罪,我家老爷连夜过去解围,到现在还未回来,管家派小的在巷口等候,让您回来立即去府上。” “你家老爷是?” “陈府陈老爷,正是我家老爷。” 原来是陈老爷,易凡恍然,立即催促,两人赶忙来到陈府,管家一夜未睡,在客厅里不知吃了多少杯茶水。 见易凡来了,放下茶杯吁了口气:“易壮士,您可终于来了。” “管家,我父母现在何处?” 管家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现在赶紧去衙门,咱们路上边走边说。” 原来昨晚天才黑,就有数十官兵冲入易家,说易凡捣毁河神神祠,乱了河道,有害民生,要捉拿与他,结果寻不得,于是就带走了二老。 “那之后呢?” 见管家语气顿了顿,易凡急忙问。 “易壮士莫急,其实你的来历,我家老爷早就知道,就在前几天,老爷他突然派人在你家门前日夜守着,吩咐不许惊动你,只能在暗中看护。” “昨夜出事,我家老爷得知后,立即动身去了衙门,至今未归,也不知情况如何。” 易凡略微尴尬,原来自家底细早就被陈老爷查明,他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当,同时心中一松,既然有陈老爷在中调和,父母应当无碍。 陈老爷在德新县德高望重,又有功名在身,虽已老迈,但人脉却广,家中又有子弟在各地当官,更有人在京城,想必那县太爷也会给些面子。 到了衙门口,有衙役站岗,见了来人,立即喝止,说明来路后,这才引路而今,到了后院就有一师爷来接,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打量了一番易凡,见身材魁梧犹如巨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大老爷正在和陈老爷吃茶,还不随我来?” 师爷语气冷淡,自顾在前面带路。 进了后院,里面花团锦簇,门庭精致,一副气派,拐了几处廊亭,过了一处拱门,就来到了一客厅。 里面无声,进了就看陈老爷和一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茶杯放在那也没动,气氛有些凝结。 易凡是见过这中年男子的,正是德新县县令,此时也没穿官服,只简单长袍,却不失威仪。 听了动静,里面二人抬眼看,陈老爷眼前一亮,站起身道:“侄儿,你可算来了,让我就等啊。” 侄儿? 易凡一怔,见陈老爷面色如常,也不好多问,顺着话意,愧疚道:“劳烦叔父了。” “你我叔侄何须客气,来来来,快见过申县令。” 陈老爷拍了拍易凡手臂,引荐道:“这是本县申县令,申县令,这就是老朽那不成器的侄子,让你见笑了。” 易凡赶紧行礼:“小民见过大人。” 申县令抬起眼皮,盯了半响,忽然喝道:“大胆草民,你可知罪?” 易凡浑身一震,刚要说话,陈老爷脸色一沉:“申县令,好大的官威,老朽侄儿何罪之有?如若凭白侮辱,老夫定要寻府台大人问个清楚。” “本官问你,你可考取功名?” 申县令却不理陈老爷,只冷冷的看着易凡。 “不曾。” “既然不曾考取功名,为何见了本官不拜?” 易凡无言,不知所措,陈老爷上前一步,拱手就拜:“申县令,老朽拜你如何?” 申县令立即站起,让开前面,赶紧道:“陈老爷,您这可折煞本官了,快快请起。” 陈老爷也不是真拜,见好就收,立即起身道:“申县令,这拜也拜了,人也见过了,是不是该放人了?” 申县令脸色有些难看,再次狠狠的看向易凡:“本官问你,你为何要捣毁神祠,毁坏河道?” “申县令,你这话可有些过了,老夫这侄儿,自小老实,从未做过作奸犯科之事,何况谁人不知,这破坏本地神祠,毁坏河道是大罪,你这强行按在老夫侄儿头上,是何道理?” 陈老爷冷哼一声,再次接下话。 “本官有人证物证,自是不会冤枉与他。” 申县令死死盯着易凡,就是不罢休。 “真有人证物证?申县令,你且拿出来,只要老夫这侄儿,真犯下这等大罪,自是不会包庇。” 陈老爷顿了顿,缓缓的道:“申县令,可要想清楚了,如若没有证据,就要污蔑老夫侄儿,这等事想必府台大人会愿意听听。” “你,你这是威胁本官?” 申县令气得直抖,却不敢作。 “老夫何曾威胁过申县令,不过是让你拿出证据罢了,只要有证据,老夫自是没话说。” 陈老爷摇摇头,扶着长须,淡淡的道:“老夫陪了申县令一晚上,该说的也说了,申县令是不是该放人了?” 申县令脸色气的白,死死握住拳头,胸口犹如风车,好半响才压下去,一个个字的吐出:“放,本官放人。” 说完,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停下脚步看向陈老爷:“陈老爷,您这为了一个草民,这般付出,是否值得?” 说罢,申县令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到了书房,猛地拿起茶杯就摔,暴怒如雷:“这老匹夫,倚老卖老,仗着京城有人,就敢如此戏弄本官,且让他得意,迟早要让他后悔。” 不多时,师爷进来禀报:“老爷,昨晚抓的两人已经放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 申县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待师爷出去后,坐在椅子上沉思,昨晚有梦,入了奇妙宫殿,见一金甲神人,与他吃酒长谈,最后得知却是渠水河河神。 到了末了,这金甲神人才道出原由,说有贼人毁他神祠,坏了河道,会导致河水泛滥,毁坏田地。 听了自然大惊,于是承诺捉拿,恍然间就醒了,接着就听到下面的人禀报,说有人毁了神祠,心中一震,想到了梦里的金甲神人。 这平日里有人动了河道,不过派人前去质问一番,至于神祠还从未有人动过。 不敢怠慢,于是让人查处,果然和梦中金甲神人所说一般无二,知道遇到真神,哪敢不管,于是派人前去捉拿,谁知引来了陈府陈老爷来管。 这陈府陈老爷,仗着人脉广,更有子弟当官,从来不怎么敬他,但真当他是泥人?能在这德新县坐稳位置的,谁没点人脉,谁没个老师同窗? 此时反倒是金甲神人之事抛在脑后,受此大辱,不能不报,心中就有了计量。 第38章 叔侄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易凡和陈老爷在衙门口等候,不一会就有衙役带着易父易母过来,见二老惊惶,心中愧疚,上前道:“凡儿让二老受苦了。”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易父一辈子老实巴交,小小市井百姓,不曾作奸犯科,更别说进过衙门,蹲过牢狱。 昨晚突然惊变,着实把他们吓得不轻,一夜未合上眼,心中既害怕,又担心易凡。 易母平日里嘴巴就不停的人,此时只抓住易凡的手,久久不说话,更让易凡心中苦。 “爹娘,都过去了,不过是县太爷误会,错认了人,这才惊扰你们。” 易凡不敢透漏其中细节,怕吓到二老。 “老弟,弟妹,一夜担惊受怕,想必累了吧,快回去歇息,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陈老爷在旁劝道。 “这是?” “这是陈府陈老爷,此次误会,也是陈老爷过来帮忙说话的。” 易凡介绍一番,听了原由,二老感激不已,连忙道谢。 一番安慰,与陈老爷分别,然后回到家中。 …… 陈府,大厅内,陈老爷坐在,管家旁边斟茶。 “老爷,您这般为了那易壮士,不但得罪了县尊老爷,怕是也会惹恼了那河神,真的值得么?” 陈老爷放下茶杯,抬眼看着厅外,好半响才叹道:“昨日陈振来了口信,你也是听到了,往日里还不知怎样,我这百年基业,如不早作打算,一旦出事,怕是要毁于一旦啊。” “可是老爷,那易壮士不过区区木匠之子,日后真能帮助帮助到陈府?” “糊涂,你这些日子也和易壮士接触不少,他的性情你也了解,这般人物,稍微有点机会,自会乘风而上,此时不帮更待何时?” 陈老爷撇了他一眼,道:“而且左右不过一些口舌而已,如若今日他不能回来,自是作罢,但既然能回来,说明是有些本事的。哪怕日后与那河神闹翻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正好我也想着搬到南京府去,那河神也不能拿我如何。” …… 待二老歇下后,收拾完凌乱的家中,就来到了陈府,进了大厅,见陈老爷在等候。 易凡快走几步,深深拜下:“多谢陈老爷搭救之恩,小子没齿难忘。” 陈老爷受了这番礼拜,旋即扶起易凡,叹道:“易壮士,你好生鲁莽啊。” 易凡于是也不隐瞒,把事情原委说了一番,就道:“红莲有恩于我,此次受此劫难,如若见死不救,实在难安。” 顿了顿,愧疚道:“却是我想的不周到,没考虑后果,连累父母不说,还让您得罪了县老爷。” “得罪说不上,他虽是县令,但老朽却不怕他,你也别看他一副清高,其实背地里做的事,不见得多干净,要不是有些背景,怕是坐不稳这德新县县尊之位。” 陈老爷摆摆手,看着易凡笑道:“昨晚与他吃茶一晚,费了些嘴皮子,还说你是老夫侄儿,你莫要不高兴才是。” 易凡惶恐,赶紧再拜:“怎敢与陈老爷攀亲。” “哦?是不敢,还是不想?” “这……” 易凡一怔,见陈老爷眼角含笑,心中恍然,于是再拜:“小侄见过叔父大人。” 陈老爷大笑,上前拍了拍易凡手臂,道:“如此这般,才不枉老夫费了力气。” “今日得此贤侄,老夫万分高兴,得喝上几杯。” 说着,就吩咐管家备好酒菜。 易凡犹豫一下,自己还有诸多事未处理,那河神也不知什么时候来袭,这般吃酒怕是会误事。 陈老爷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是那河神之事吧?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先吃过饭,再与你细说。” 易凡听了疑惑,也不再推辞,于是移步去了偏厅,丫鬟备好了酒菜,都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不少。 食不语,寝不言,吃完就吃茶。 “陈老爷,不知到底何事?” “哎,怎么还叫陈老爷?” 易凡连忙改口,道:“叔父,易凡这一肚子疑惑,还请您解释。” 陈老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吃了一口茶,沉思一下,放下茶杯道:“易凡,你觉得先下世日如何?” 易凡一愣,不明所以,但既然所问,必有道理,就道:“这当今天下,盛世繁华,民居乐业,百姓安康,是真正的太平之世。” “太平盛世?” 陈老爷自嘲的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叹了口气道:“你只见表面,却不知这盛世繁华下,早已腐烂透了。” “叔父,此话当讲?” “前几日我那在京城三皇子脚下当差的侄子,送来口信,说当今圣上龙体不恙,已经数月不处朝政,现在谣言四起,各地镇守纷纷猜测。” 陈老爷苦笑了下:“其实这般大事,自是不用老夫操心,但这当今圣上自接位以来,先后废了两任太子,至今也无继承大统之选,导致此次朝廷纷乱,无人镇压。” 顿了顿,担忧道:“当今圣上除了废掉的两个皇子,还有十一个皇子,第九和第十皇子尚且年幼,母族势力也不大,其他皇子,怕是个个野心不小。” “老夫怕眼前这太平之世,一夜间化作飞灰啊。” 易凡却没多少感觉,自家平民百姓一个,见过最大的官不过是县太爷,这天下大势,实在太遥远了些,看陈老爷一副忧心烦恼的模样,又不好说什么。 好半响,陈老爷才回过神,苦笑道:“到让贤侄见笑了,人老了想得也多,可为了这陈家百年来的基业,也不得不多想。” 说罢,看着易凡道:“也不怕贤侄笑话,老夫与你结亲,不过是看中了你这般武力,如若真的乱世将来,定是你出头之日,到时候还得仰仗于你护我陈家百年基业。” 易凡站起身,再拜道:“能与叔父结亲,是我的福气,您不必这般说,侄儿没读多少书,但也知感恩图报,陈府之事,就是我的事。” “不过,要让叔父失望了,侄儿得罪了那渠水河河神,接下来也不知如何,能不能保了性命还难说。” “好好好,好贤侄。” 陈老爷大笑,摆摆手道:“你莫要太过担心,如若是妖魔作祟,老夫帮不上什么忙,但这神灵之事,只要把握得当,想必也不难化解。” 易凡心中一惊,前些时日陈老爷可不这样说的,甚至只能用钱财助他,而不敢露面。 见他疑惑,陈老爷抚须而笑:“自你于老夫说明此事后,我就让管家去查了县志,又翻阅了大量典籍,却找到了要领。” “这渠水河河神,乃一方正神,数百年前就有流传,其中不知多少故事,却从未害过人,也未曾做过恶,想必也是善神,如若说通一番,或许有办法。” “可是,我已经捣毁了神庙,改了河道,这般大仇,怕是不会轻易化解。” 易凡担心的道。 “贤侄多心,你既然改了河道,难不成改不回来?神祠虽毁,但也可重建啊。” 陈老爷想了下,道:“唯一担心的就是,这神威难测,此次触犯与他,其中定会有些麻烦。” 易凡站起身,道:“既然此事由我而起,只要他放了红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 “糊涂,怎能这般轻言就拿生死作为条件砝码。” 陈老爷叱骂一声,道:“此事老夫不便出面,还得要你去谈,但要记住,只要保住性命,其他都有机会。” “哪怕那河神不愿妥协,老夫也有其他计策,只是不到最后关头,不好使出罢了。” 如此,易凡哪还有其他话,只拜道:“贤侄何德何能,让叔父这般操心。” 陈老爷摆摆手,道:“老夫已经说明,帮了你,也是帮了陈府,日后你家了,莫要忘记这般恩情就是。” 第39章 突变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当夜,易凡带了七八人,抬了好酒备了肉食,来到渠水河一处河边,摆好了案桌,吩咐左右退下。 周遭无人,也无船只,一片寂静。 不多时,就见河水翻滚,一层浓郁的水雾弥漫开,片刻后就遮掩整个河面。 ‘咚咚’ 似有战鼓响起,接着就见水雾猛然高涨,隐约间有黑影穿梭其中,一双双目光齐聚,带着杀意,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扑上案来,将这亵渎神灵之徒给击杀。 “渠水河河神,还请出来一见。” 易凡见此场面,面色不变,高声呼喊道:“在下诚意来谈,已备好好酒好肉,还请挪步。” 水雾再度猛然一涨,声声爆喝犹如雷鸣,一道巨大的身影现身出现,正是那金甲神人。 只见他面色狞恶,手持大戟直指易凡:“凡人,你三番两次冒犯本神,改我河道,毁我神祠,居然敢现身出现,定要把你打入炼狱,生受百年之苦。” 声如雷鸣,河水蔓延,犹如洪水决堤,倾轧而下。 易凡大惊,话都没谈,直接开打,这般情况却没料到,见此水势,只好转身就跑,没几步就被拍中,一个踉跄直扑倒地,接着就被淹没。 “杀!” 无数妖兵带着大浪,藏匿在水雾中围杀而来,此次妖兵却不同往日所见,个个雄壮高大,手持锋利长矛,哪怕易凡也有些虚。 一个翻身,站起来,左手一拿,掐住一妖兵,用力一扯,就是‘刺啦’一声,化作两片,落入水中化作鱼虾。 这么不经打? 易凡见如此轻易杀死一头妖兵,心中一松,却不敢放松警惕,毕竟妖兵再弱,旁边还有河神,还有妖将未出。 此时的易父,却不是半年前的他,那时的他凭借着一根棍棒,都能打死一头巨鼠,何况现在具有一牛之力的他,普通妖兵一拳头就能打死。 两拳难敌四手,终究有长矛刺中,却也不过是破了皮,见了一些血,就被他打死。 “好胆,左右二将,前去拿下此人。” 金甲神人微怒,此间妖兵,是他数百年来积累,死一个少一个,毕竟渠水河不大,想酝酿更多的灵物十分艰难。 话音落,就从河里窜出两个团黑影,落在水面一滚,化作两个魁梧妖兵,身穿铁甲,手持钢刀,直扑而去。 只一较量,易凡就觉得这两个妖将不凡,力大如牛不说,好似会武艺,一招一式间有章法,不像他全然靠着蛮力。 几个回合,感觉压力大增,一个晃神就被砍了两刀,鲜血瞬间流下。 如此,易凡更不敢大意,停下脚步,任由洪水弥漫他腰间,一拳打死一头妖兵,夺来一支长矛,谨慎防御,谁知这长矛拿在手中,一眨眼就化作水草,软绵绵的拿在手里。 易凡气急,丢掉水草,一个转身让开一刀,大手一抓,把一头妖兵丢了过去。 两个妖将手中大刀一停,一脚踹开飞来的妖兵,再次杀来,易凡见两个妖将不愿杀害妖兵,于是再次一抓,又把一妖兵丢过去。 这般纠缠,气得两个妖将大怒,喝道:“都让退下。” …… 河水也奇怪,只到了不远就停下,犹如有一层看不见的墙壁挡住,又像撞到礁石,猛然激起大浪,回卷而去。 退了老远的陈府仆从,双脚软,面色白,眼中惊恐不已,要不是来时陈老爷吩咐,怕是早就逃命。 这般骇人场景,何曾见过? 只有在坊间传闻,有那鬼怪神仙之说,全然当作故事听,甚至向往,但此时真遇到,吓得脑袋蒙,只想逃命。 忽地,有一行人疾步而来,手中火把高举,到了近处却是陈管家。 “渠水河河神,请手下留情。” 一声高喝,陈管家快步而来,丢掉火把,从怀里掏出一件信封,高举而上道:“老仆乃德新县陈府管家,此次奉了老爷之命,前来送信。” 那边河神早就现有人,换做他时,自是不会轻易显圣,但现在这大胆凡人,不但改他河道,毁他神祠,更重要的是偷盗灵果,让他在上神面前不好交差。 如此这般,哪能顾得上这些,更何况一区区凡人的呼喊,眼皮都不抬,只冷哼一声,眼中神光一闪,陈管家只面色一变,在他眼中,眼前景象一变,月光皎洁,河面平静,哪有滔滔河水?更无一个妖兵,就连易凡的身影都不见。 知道河神神通,心中一急,一咬牙就往前跑,果然跑了几步,浑身一冷,就被河水浸湿,但明明周遭一片空白,哪里来的河水? “渠水河河神,你且看看此信,再做决断。” 知道河神不愿见他,任他如何努力,也无济于事,于是再次高举信件。 他来时,陈老爷就道明,尽最大可能救下易凡,如若实在无法,那也只能怪易凡命不好,而陈府也准备搬家。 当然,不到最后一步,是不可能这样做的,毕竟德新县是陈府根基所在,轻易放弃不得。 金甲神人有些恼怒,真当自己不敢杀人?刚要让妖兵杀了这老管家,心中却有一丝警示响起,于是一愣,无法明白。 沉思片刻,抬手一挥,陈管家手中的信件就飞过来,凭空展开,只一看上面字,他心中猛然一震。 其旁边一华袍老者见河神面色,于是问:“主上,究竟何事让您这般作态?” 金甲神人面色收敛,恢复如常,想了下一挥手,大雾降下,妖兵褪去,两个妖将翻身一落,化作黑影潜入水中不见。 “主上,为何退兵?” 华袍老者一惊,上前劝阻:“这凡人屡次亵渎与您,十恶不赦,当立即拿下斩杀。” “你且看看这信件。” 金甲神人丢过信件。 华袍老者接住,只看了一眼,面色就大变:“这,这不可能。” “是不可能,还是你早就知道,只是隐瞒与本神?” 金甲神人面色越冷淡,眼睛死死盯住他:“这等大事,为何本神一点不知?” “这,这等谣言,还请主上不可轻信。” 华袍老者满头大汗,焦急如焚道:“定是这些凡人为了活命,这才出此计策。” “来人呀,给我杀了这些凡人。” 华袍老者猛然呼喝左右,而金甲神人大怒:“大胆,你当本神不敢杀你?别以为背靠上神,就敢放肆。” “属下不敢。” 华袍老者身子伏下,颤抖着退后,不一会就消失在河里。 金甲神人神情变幻不定,猛地咬牙道:“如不是这般意外,怕本神到死都蒙在鼓里。” 第40章 隐秘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易凡左右杀出,只觉压力一减,就见洪水褪去,水雾隐匿,周遭妖兵不见,就连那妖将也消失,正感疑惑,见不远陈管家闭眼而立,高举双手,心中隐约了然。 前来之前,陈老爷就说有后手,虽没说明,但也有猜测,见此情况,也知是管家及时来救,不然后果不堪。 忽地,金甲神人双目一睁,射出道道神光,直逼管家:“你这信件,可是当真?” “自是当真,并无亵渎神灵之意。” 管家睁开眼,见形势大变,周遭水雾褪去,心中一喜,于是上前几步道:“还请渠水河河神私下密谈。” 金甲神人一挥大戟,水雾再次弥漫,周遭不见三尺,把众人视线遮蔽,同时也无法听见声音。 不到片刻,水雾散去,而金甲神人也不见,河水降落,再度恢复平静。 易凡上前拱手:“幸亏管家来得及时,不然我危已。” “易壮士客气了,老爷早就料到会这样,于是派遣老仆在后跟着,见情势不妙,就立即上前解救。” 管家客气一番,旋即道:“此事还未解决,有些后手需要处理,不过那河神却不再为难与你。” “哦,不知管家用了何等妙计?” 易凡惊奇,要知他可不是单单亵渎神灵,毁了神祠,改了河道,单凭几句话就了事? 陈管家却不答,笑道:“此事还是老爷与你说明,老仆就不多嘴了。” 见他不说,易凡心中虽有疑惑,但好在自己也无危险,于是急忙问道:“不知那河神可肯放过红莲?” “易壮士莫要着急,解救红莲姑娘的事,还要细谈,此时还是先回去再说。” 管家摇摇头,旋即带着众人离去。 易凡愕然,不明所以,更不明白为何管家态度转变如此之快,难不成其中有所隐秘? …… 却说陈管家回到陈府,陈老爷在客厅吃茶,见了陈管家回来禀报,于是放下茶杯,淡淡的道:“此事可办成?” “回老爷的话,信件已经送到,那河神也答应庇护陈家。” 管家鞠躬禀报,犹豫了下道:“不过那河神却有条件?” “什么条件,难不成重建神祠,年年组织祭拜,也打不动他?” 陈老爷眉头一皱,旋即松开笑道:“也是,我等凡人如何能猜测神灵的心思,正所谓神威难测,你且说来,他还有何等要求?” “于老仆密谈时,那河神却对扩大河道不甚在意,反而要求再建十座神祠,遍布德新县,要万民来拜。” “十座神祠?” 陈老爷一怔,眼睛眯着,摇摇头嘲笑道:“这渠水河河神野心不小,这是要占领河道,扩大领域啊。” “不过此事也不难,只要他能护我陈府,这等条件自然能办到。” 管家点点头,迟疑了下,问:“易壮士那边,如何说明?” 陈老爷抚须而笑:“能如何说明?自然是说,老夫已尽力,只能保他性命,至于其他手脚,还需他自己承担。” “那前面资助,岂不是白费?” 管家感到可惜,道:“易壮士也算本领了得,老仆见他打死不少妖兵,更能护住自己周全,十分了得。” “既然能搭上河神这条线,那他的价值就小,毕竟再如何成长,也是需要时间的,也不知这天下,何时开始大乱,昨日又接到京城来信,几位王爷也要进京,这是嫌不够乱么?” 陈老爷摇摇头,叹道:“自古神灵不显,随天下大势潮起潮落,可见神灵在这浩荡大势面前,也得自保。而我陈府既能与河神结盟,哪怕在乱世,也能有一些底气。” 这时,外面仆人来报:“老爷,易壮士来了。” “请他进来。” 陈老爷点点头,看了眼管家,道:“你先去准备,明日就开始重建神祠,并加派人手,看护神祠,不得有人来乱。” 管家退去,易凡就进来。 陈老爷大笑道:“贤侄,你来了,正要去寻你。” “叔父,侄儿却有疑惑,还请解答。” 易凡急不可耐,茶水也不喝,坐下就问。 陈老爷摆摆手,道:“我只你心里所想,你听我说来。” “我派管家送信,应了要求,替他重建神祠,扩建河道,并年年供奉,率万民朝拜,他才答应放过与你。” 易凡却不在意自己,急道:“那红莲如何,河神可会放过?” 陈老爷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红莲不过区区一婢女,却偷盗灵果,换做一般情况,打死就是,但为了做给上神看,于是公然处罚。” “那如何是好?” “你且莫急,这河底灵果,是上神移植而来,派了人员看护,而渠水河河神不过只是代劳管理,既然我应了他重建神祠,他也不会再取红莲性命。” 陈老爷叹了口气道:“不过,却要关押红莲百年,作为处罚,以敬后效。” “百年?这怎么行?” 易凡大急,人生有几个百年?过去一百年,且不说他还在不在人世,红莲受这苦难,让他如何心安。 “也是无法,毕竟神威不可犯,你又捣毁神祠,改道河道,这般处罚已然是轻了。” 陈老爷摇摇头,道:“贤侄,如此这般,已是最好的结果,且莫再闹事,不然真的害了红莲姑娘的性命。” 易凡犹如被抽了骨头,面色惨白的坐在椅子上,半响说不出话,最后咬着牙道:“可能让我再见红莲一面?” “这个,老夫派遣管家再去问问,你也莫要抱希望,见一面又能如何?” 陈老爷叹了口气,似心有不忍,一扯胡须道:“你既然执意要见,那我就丢了这张老脸,也要让那渠水河河神答应,大不了再应他几座神祠罢了。” “侄儿多谢叔父。” 易凡赶紧起身拜道。 “你我叔侄,何须这般客气?这般就生分了。” …… 第二天晚上,渠水河河边,易凡在等候,左右也无他人,忽地河面凸起,炸起一片水花,接着就见几头螃蟹爬上岸,化作妖兵,其中一头却是妖将。 见了易凡,双眼一瞪:“呔,你这凡人,好生不知好歹,我家主上放你性命,却要这要那,提出要求,实在该死。” 易凡眉头一皱,不愿和他斗嘴,道:“红莲可来?” 妖将冷哼一声,一挥手,河面再次波动,就见水雾泛起,几个妖兵压着红莲而出。 红莲变了,满眼疲惫,浑身伤势,连走路都踉跄,看得易凡双目一睁,怒喝道:“你们居然敢如此?” “区区凡人,也敢过问我河神之事,当真有那陈府老爷保你,就不敢取你性命?” 妖将大怒,一声爆喝,河面猛然泛起大雾,隐约有无数妖兵藏匿期间,却不见金甲神人的身影。 “公子,不要再闹了,你的心意红莲已明白,能求得主上宽容,保下性命已是感恩。” 红莲凄苦的喊着,双目隐含泪水,死死咬住嘴唇,深深看了一眼易凡:“公子,红莲不再身边,你要保重自己。” 话还没说完,妖将就一挥手:“好了,看也看了,话也说了,押下去。” 左右妖兵立即锁住红莲,然后翻身一退,跃入河中消失不见。 易凡上前一步,死死捏住拳头,骨头咯吱作响,强忍怒气,道:“可否能让我与红莲多说几句话?” 妖将冷笑,却不接话,反而道:“我家主上说了,你冒犯神灵,这般放你性命,却有条件,莫要再在这德新县,如若还在,不但你要死,红莲也当即击杀。” “他敢?” “笑话,你区区凡人,也敢和神灵谈条件?” 妖将双目一睁,喝道:“你且答不答应?” 易凡心中怒气暴涨,恨不得一拳头下去,砸死这嚣张的妖将,但想到后果,又只好压下怒意,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三日为期,时间一过,后果自负。” 那妖将也不阻拦,只说了声,也消失不见。 第41章 诡计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董先生坟前,白荫在等,瞧着易凡满脸黑色,眼含怒气,却是冷笑:“任你百般努力,也不过莽夫一个,做人棋子还不自知,不过能救下红莲妹妹,也算没白费功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易凡眉头一皱,看着她道:“我且没有心思与你闲扯,红莲现在被关押,你知道她在何处?” “既是知道,你能如何?” 白荫冷冷的道:“能有如此结果,已是天幸,你还想怎样?” 易凡懒得和她多说,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也不顾董先生的意见,反正这老鬼自从他和河神为敌以来,很少出来见面。 见易凡不搭理,白荫脸色一青,嘲笑道:“陈家好生豪气,应了十座河神祠,更要给河神重塑金身,换来河神庇护,你到出不少力气。” “你说什么?” 易凡猛然站起,死死盯住白荫,吓得白荫小脸一白,狠狠的道:“怎么,难不成我说错了?你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给陈家卖命,换来陈府被河神庇护,从此河道平安,家族昌盛么?” “这结盟一事,你从何处听来的?” 易凡越想越不对,紧问道:“而且身为神灵,岂能与凡人结盟?”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这话是河神自己说的,已经下令从今往后,只要是陈府船只,都会庇护,不但如此,还派遣了妖兵夜夜看守陈府,保那陈府平安。” 白荫这话一落,易凡就心里恍然,难怪这陈老爷这般舍得,不但送银子,而且冒着陈府百年根基,也要帮助他,原来他不过是一枚棋子,为的就是与河神结盟。 心中大怒,却无可奈何,难不成冲入陈府与陈老爷对峙?且不说闹大了,自己纵然可以一逃了之,但自家父母怎么办? 至于再砸神祠,这事也不敢做,这几次交手,那河神并未出手,单就妖兵妖将就让他压力大增,而且真的不顾一切砸了神祠,怕是红莲性命忧已。 左右为难,心中越想越气,忽地问道:“那河神宫你可知在何处?” “自然知道,难不成你要下河与河神理论?怕进了水,你就得淹死。” 白荫转过身,道:“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是想想自己今后打算吧。” “我自是不能下水,更不会与河神理论,但却可以让他烦恼一阵,以去我心头之气。” 易凡说罢,看着白荫道:“你明晚此时,再来此时,我且有事拜托与你。” “我为何要来?你现在不过丧家之犬,一旦被河神发现我偷偷来见你,定会连累于我。” 白荫拒绝,不想多说。 易凡却冷笑:“这却由不得你,你多次来见我,还给我通风报信,一旦被河神知道,你怕是性命难保吧?” “你,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只想请你帮个忙而已,之后我就离去,不再为难你。” 白荫面色一白,气急道:“你这人狼心狗肺,亏得红莲妹妹这般对你,谁知也不过是忘恩负义之辈。” 易凡转过身,冷声道:“不管你如何说,明晚此时在此见面。” 说完就走,也不理背后白荫气得面色涨红。 翌日上午,易凡再次来到陈府,手里提着一木箱子,见了陈老爷就打开,拜道:“叔父,侄儿是来辞别的。” “辞别?” 陈老爷一愣,放下茶杯,问:“虽不能解救红莲姑娘,但河神也不再为难你,你这是要去哪?” 易凡摇摇头,把昨晚之事说明,旋即道:“这河神给我三日时间,再过两日我就要离开德新县,今日来此,却是要感谢叔父的帮助之恩。” 陈老爷听罢,一声长叹,指着易凡道:“痴儿,你这是何苦呢?” “为了红莲,我也不得不离开,今日来此却有两件事想请叔父帮忙。” 易凡再次深深拜道:“还请叔父答应。” 陈老爷站起身,扶起他:“你我叔侄,何须这般客气,你只管说来,只要叔父能做得到的,定不会拒绝。” 易凡打开木箱,里面有数十锭银子,足有数百两:“这里是叔父资助与我的银两,却没有用完,此次来也不是还与叔父,而是想用这银两,换些珠宝。” 陈老爷看了眼木箱,疑惑道:“这是小事,不过你为何要换取珠宝?” “不瞒叔父,我这外出德新县,也不知何时归来,这么多银两也不好携带,何不换些珠宝,这样既方便又轻巧。” 易凡解释道。 陈老爷点点头,唤来管家,吩咐他去库房拿些珠宝出来。 “至于这第二件事,却是想托叔父照顾我父母,侄儿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能回,如若再次回来,却见二老不在,那还不如现在就与那河神拼了,至少也能换个忠全。” 陈老爷脸色微变,看了眼易凡,沉声道:“万般不可鲁莽,好不容易平息河神之怒,再来惹事,怕是前般功夫白费了。” 说着,就道:“你且放心去,你父母自有我照顾。” “如此,侄儿就放心了。” 易凡再次拜下,道:“待侄儿过些年回来,定会报答叔父大恩大德。” 这时管家也回来,怀里抱着一个箱子,近了就打开,里面却是一些珠宝,足有半盒之多。 易凡接过,一番感谢,然后告辞而去。 待他走远,陈老爷沉吟半响道:“你且吩咐下去,以后陈府的木匠活,都交由易家去做,工钱不可克扣。” “是,老爷。” 管家应声,想了下道:“易壮士,真的要走?” “自然要走,留在德新县,那渠水河河神心里也不舒坦,哪怕不再责罚与他,也会刻意刁难,这般走了也好,免得再惹事端。” 陈老爷摇摇头,叹道:“可惜了,要是留在德新县,培养一番,托些关系,也能谋取一官半职,为我所用。” “那何不再和渠水河河神谈一谈?” “糊涂,我陈府与河神结盟,毕竟是借了他的关系,把他做了棋子,一旦被发现,难免心生不爽,暗中鬼胎,到时候又是一番麻烦。” …… 第42章 离去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到了晚上,易凡来到董先生坟前,等候片刻,就见白荫过来,指了指地上的珠宝箱子道:“后日午时,会有百姓到渠水河捞取宝物,你只管给予,不必多留。” “就这么简单?” “自是这么简单,办完此事后,从此之后不再打搅你。” 易凡点点头,想了下,又吩咐道:“我走后,你且多去看望红莲,让她不用担心我。” 说着,又忍不住道:“你尽管告诉她,让她放心待着,过些年我再回来救她。” 白荫忍住没嘲讽,点点头,提起珠宝箱,打开看了眼,然后合上箱子,道:“真不懂你究竟要干些什么。” “自有我的道理,你只管做就是。” 易凡冷哼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翌日,在市面上就有流言传出,说渠水河中有宝物,只要等待午时前去,定会能捞到无数金银珠宝。 初始是没多少人信的,但总有人信,一两个的前去,尝试着去打捞,果真捞到一些珠宝,换了几十两银子。 这一下子整个德新县城炸了锅,无数人扑向渠水河,更传言说这是河神的赐予,一时间河神神祠香火大盛,以为是显圣。 第三日正午,整个渠水河河面,飘荡着无数船只,甚至一度让河面堵塞,来往的商船都过不去,驱赶都无用,一些人甚至看得静静有味,是为奇事。 …… 河神宫内,河神暴跳如雷,引起滚滚河浪,声音传遍整个河底:“到底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做如此之事,渠水河中捞宝?可笑,可笑至极。” 虽是可笑,但却影响不小,整日里无数百姓纱网而下,不知多少鱼虾逃脱不得,被打捞上去,这一网网下去,弄得整个渠水河浑浊一片,十分难受。 …… 陈府,管家禀报此事,并拿来几件珠宝,满脸疑惑道:“老爷,这珠宝不是前日换与易壮士的吗?怎会从河中捞出。” 陈老爷面色阴沉,手中茶杯狠狠一放:“这家伙,临走还不忘坑害与老夫,这引万民打捞宝物,定是他的诡计。” “这,这如何是好?惹恼了河神,怕是会怪罪陈府。” 管家惊慌失措。 陈老爷想了下,道:“此事虽然会惹怒河神,但也不是没有好处,河神神祠香火大盛,想那河神也不会追究。” 说着,看了管家一眼:“而且此事你知我知,没其他人知道,自不会怪罪到我陈府头上。” “那易壮士那,可要去询问?” “不必了,此事他既然不怕我知道,自是有些底气,惹急了反而不好,随他去吧。” …… 阳光正炙,而渠水河里热闹非凡,满眼的船只穿梭,一网网下去,纵然没有捞起珠宝,但却有不少鱼儿被四处驱赶,钻进渔网中被打捞上来。 易凡背着一个包袱,看着眼前的场面,忍不住笑了起来,旋即转身离去。 昨儿换来珠宝后,立即雇佣了些人前去散播传言,果然有人前去打捞,而早在渠水河等候的白荫,自然是把珠宝投入渔网中,这才引起轩然大波,万民同去。 此事就算官府想管,陈府想阻止,也无可奈何,毕竟那么多平民百姓蜂拥而至,更有富贵人家驾船围观,也不敢强行驱赶,而此事甚至成了一场盛事。 至于河神怒?这千百人在河里,一旦掀起波涛大浪,死了些人,怕是河神神祠从此只有人怕而没人敬吧? 想到这些,易凡心情十分舒爽,这些日子的憋屈气,也算去了一半,唯一让他心里难受的是,自己始终没有和二老坦白,只说自己在陈府做活,去往他县做事。 这一番离别,自然少不了眼泪,养儿十余载,哪知却有分别之时? 左右是要走,易凡一大早就出门,留下一份书信,想必他们会找识字的人读取,然后就远出。 此时正是正午,刚走一段路,就见有衙役开路,官差护卫,却是县太爷的法架,旁边百姓纷纷避让,不敢久视,埋头站定。 “县太爷这是要去神祠吧?” “定是去河神神祠,这几天那边热闹非凡,灵验之名都传到了外县,有不少人前来祭拜。” 路人议论,易凡瞧着远去的县令法架,莫名的想笑,最后忍不住笑出声,越笑越大,甚是狂意。 这般突然笑出声,吓得旁人一个哆嗦,以为遇到疯子,纷纷让开,见这魁梧身子,犹如牛般壮士,眼神既敬畏又叹息。 这般身材,想必也是位好汉,可惜却是个疯子。 …… 前路漫漫,不知何时是归途。 正值三月下旬,河水流淌,柳树青意,路边的野花分外可人,却留不住行人的脚步。 沿着管道而行,出了县城范围,人就少了许多,但来往的车队也是不少,大抵是商旅,也有不少单独的行人。 有人骑马而行,有人坐驴慢走,更有靠着脚力赶路的,而易凡就在此行列。 官道宽广,却不平整,行人又多,互相保持距离,有嫌弃慢的就从旁边绕道。 大路虽宽,但时有坑坑洼洼,这不,就有一车队要绕道,陷入道路旁边的一大坑里,任由那劣马拉扯,也不能把后面货物堆压如山的马车拉起来。 车队不大,只有两三人,两个小厮打扮的,一个老者指挥,众人齐力,好一番功夫最后放弃。 左右行人也见怪不怪,这等事路上经常遇到,也无人来帮忙,只是看了眼就走。 “老东家,后面货物太多,这马匹瘦弱,力气也小,这般大坑却是拉不上去。” “对呀,要不先卸下一些货物,让马车上去?” 正在老者为难的时候,一大汉上来,只单手一抬,两三人合力都无法挪动的马车,硬生生给抬高了一尺高,然后往前一推,马匹忍不住往前跑,立即就上了大坑。 几人目瞪口呆,满脸骇然,呆呆的看着这大汉,一时间居然忘了感谢。 大汉只看了他们一眼,就要转身离去,回过神的老者立即喊道:“壮士,请留步。” 这大汉,正是易凡,见了他们遇难,于是顺手帮忙而已,见老者一副要感激的样子,笑道:“老丈不必感谢,顺手帮忙而已。” “壮士义举。” 老者感激道:“这年头,能遇到壮士这样的人,实在太少。” 说着,看易凡一身简装,一个不大的包袱,就道:“壮士这是要往那里去?如不嫌弃,我这马车上还有位置,何不省些力气?” 易凡想了下,本想拒绝,但看这老者一脸诚意,于是拱手道:“那就打扰老丈了。” ps:德新县里,木匠少年救鱼,挖坟学字,棍打巨鼠,智杀黄皮子,毁神祠以抗河神……终于落下帷幕,前路漫漫,何处是头?唯有勇敢前行,披荆斩棘,方能以证大道。而这鬼魅乱行的时代,才刚刚拉开帷幕…… 一句话,第一卷已经写完,第二卷正式开始,只求各种支持,推荐票、书单、书评留言等等,当然更感谢诸多书友的破费。巨熊感谢了。 第43章 鬼拦路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一天后,一处山岗处,易凡回头望着德新县方向,深深吸了口气,这是他第一次远门,以前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背井离乡,一时间竟然茫然。 “易壮士,过了这个山头,就到了老汉家,这不过离家一月余,居然有些近乡情怯。” 老者摇头感叹,像他这般小生意,雇佣不起大车行,也不想花费钱财走水路,只能靠着一双脚走陆地,走一趟货就要耗费几月时间。 “对了,易壮士,别怪老汉多嘴,看你面色忧郁,可是遇到心烦的事?” 老者又问:“这人呐,出门在外,哪有事事如意,易壮士要是有何心事,不妨说出来,要是老汉能帮得上忙的,定不去推辞。” 易凡摇摇头,道:“多谢老丈了,我不过是初次离家,有些感伤而已。” 老者恍然的点点头,见他不愿继续往下说,也不再追问,到底因为何事要离家,毕竟两人认识也不过短短一天而已。 出门行走,最忌讳的就是多嘴,知道得多了,未必是好事。 再前行几里路,就能见到一些田地,有村民在地里忙活,挖着水渠,除着杂草。 “老丈,我就不去打扰了,咱们后会有期。” 前方就是一条岔口,一条通往老者所处的小镇,一处通往他处,而此时天色尚早,只想继续赶路。 老者一愣,也不强求,想了下问:“老汉就不强求了,要是以后有机会,就去我那吃酒,管够。” 于是分别,易凡站在岔口处,吐了口气,心中定了定神,再次回头望着德新县的方向。 他身体的变异,虽不能修得通天法力,更无强悍神通,却能通过吃食妖物,从而强化身体,自己现在的一牛之力,就是吃过巨鼠和黄皮子而增长起来的。 虽不知此般变化究竟是好是坏,但他却从未有过的渴望实力,要是他能更强大,不惧河神,红莲哪会被关押牢狱百年? 实力,更强的实力。 易凡紧了紧拳头,转身就离去。 …… 前路漫漫,日月流转,转眼就到了七月份,天气炎热起来,连山里的野兽,也显得焦躁起来,时常有野兽闯入村子里,祸害庄稼。 几个村民拿着棍棒,举着火把,在田地里巡逻,不远处就搭了一个木棚,那里也有几人,围在火堆前,吃着干粮聊着天。 此时正是丰收的时节,为了避免山里的兽类祸害田地,村子里就自发的组织人守夜,大抵是青壮,能熬得住夜,身子骨也强,不惧风寒。 就在以为今晚无事的时候,远出传来一声惊叫,接着就见几个巡逻的村民惊慌失措的往回跑,到了近处,就喊道:“有怪物,那边有个巨大的怪物。” “对对对,身子有这么高,怕不是七尺多,比大野猪还壮实。” 其他人满脸骇然,世间还有这般怪物?怕不是妖怪吧。 “那,那怎么办?” “咱们人多,拿着火把,一起去看看,不能让它糟蹋了咱们的田地,没了这些粮食,今年过冬是熬不过去的,更别说又加重的人头税。” “走走走,有什么能比县衙里下来的衙差可怕?” 人多胆子壮,七八个人手持棍子,高举火把,小心翼翼的就往那边走。 还没走多远,就见一高大如熊的身影,正往这边走来,见他们过来,就停了下来。 众人害怕,不敢继续往前走,相互对视一眼,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刚才的勇气,被这雄壮的身影给吓得没了。 月色下,两边居然安静下来,除了田地里的蛙叫,一片寂静。 好半响,就在村民们越来越害怕的时候,那边却居然说话了:“劳驾诸位,请问此乃何处地界?” 是人? 村民们浑身一松,就感觉到浑身难受,汗水都浸湿了衣服,忙问道:“这里是禄丰县地处,你是何人?” “路人一个,诸位不必惊惶,此地距离最近的村子有多远?” “很远很远,你且快走,往南边走,去了三十余里就到一镇子。” 那边身影沉默半响,只拱拱手道:“多谢了。” 旋即转身离去。 这正是易凡,自从和小车队别离后,就独自一人四处乱走,初始的时候多是在人多的城镇,后来发现这城镇里也无异类,于是就往山林里一钻。 都说山间妖物多,但他却没有遇到多少,偶尔几头精怪,见了他撒腿就跑,追都追不上。 就这样一直在山里转悠,吃着山果,喝着山泉,也不愁没有肉吃,日子也过得也算不错。 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山民,但大多数不愿与他交流,只匆匆说了几句话,就不敢久留,时间长了他就明白,自己现在的模样,定是有些吓人。 摸了摸自己下吧,连面的胡茬,被树枝划破的衣服胡乱披在身上,还有一些无法洗去的血迹,任谁也会怕。 不过这几月在山里也不是没有收获,易凡捏了捏拳头,感觉到充盈的力量,比几个月前大了不少。 “怕不是快到两牛之力了吧?” 果然,行万里路是有用的,自己不过才几月时间,就有这般大的增长。 易凡看了看月亮,估摸着三更天左右,于是选择继续赶路,自己这般晚上下山,就是为了避免吓到路人,准备找个城镇梳洗一番,再做打算。 月光皎洁,山风清凉,正是爽利,易凡敞着胸膛,杵着一根棍子,背上绑着包袱,迈着大脚迎风而行。 忽地,前方一片火光,走近了就见一面色惨白的老者,带着几个绿衣小厮站在那,前面摆放着一方大案桌,上面鸡鸭鱼肉不少。 易凡怂了怂鼻子,眉头一皱,双眼冷光闪烁:“何方鬼类,敢拦我去路?” 这几月在山里也不是白待的,妖物精怪虽然遇见不多,但山鬼却不少,大多数没有灵智,只会四处飘荡,遇到多了,他都能远远的闻到那股子阴气味道。 而这刚好把案桌摆在路中央的,不但老者和那几个小厮是鬼类,就连那处火堆,也不过是鬼火一堆。 第44章 阴木石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俗话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一般鬼类是不愿意接触生人的,怕被阳火所伤。 但也有一些成了气候的鬼类,生前有诸多执念,流落人间,成为孤魂野鬼,游荡在荒野之地,遇到生人,会化作恶鬼,夺食血食,害人性命。 而眼前此类,又与其他鬼类不同,周遭不见凶煞,满面祥和,灵智十足,不像恶鬼。 易凡只把手中棍子往地上一杵,眼皮往上抬,冷冷的看着,这几月来,倒是打死不少鬼类,只要不是道行太深,大抵是不怕的。 那边老者吓得一个哆嗦,赶紧鞠躬行礼道:“大人,莫要误会,老汉在此拦路,并非对您不敬,而是有事相求,这才出此下策,还请见谅。” “哦?有事求我,何须拦路?” 易凡却是不信,而且自己不过路人,也不曾和他相识,三更半夜拦人去路,换做一般人,怕不是要被吓破胆子。 老者苦笑,远远的再次拜道:“借老汉几个胆子,也不敢阻拦大人去路,实在无法,为了保住我那刚生出灵智的孙儿,才敢斗胆在此摆上宴席,只求大人绕道。” “你孙儿?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路人,也不曾再次久留,更不曾与你孙儿相见,怎会伤害你孙儿,简直一派胡言。” 易凡双目一睁,连面的胡须吹去,气势吓人,直把那老者身后的几名小厮吓得浑身哆嗦,蜷缩在地。 老者赶紧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您这浑身血气充盈,阳火太盛,不似凡人,在这黑夜之间,犹如巨大火把,老汉几里外就能见到。” 顿了顿,看了易凡一眼,低下头道:“而老汉的家族坟地,就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上,此路正要过路与那,如若普通凡人自是不怕,但您不同,一旦经过就会阳火冲击,没灵智的鬼魂和初生灵智的鬼魂,都会被波及。” 易凡恍然,自己身上血气充盈,一般鬼类接近不得,这他早就在董先生处知道,只不过却没想到,自家阳火也这般旺盛,居然还有这般功效。 “不过,你那孙儿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就不怕在此拦路,惹恼了我,被打杀了事?” 易凡却是不依,反而冷笑道:“还是说,我要是不绕道,你就加害于我?” “大人说笑了,老汉自是不敢,只是见你虽然血气充盈,阳火旺盛,但浑身并无太重煞气,倒是有一些妖类气息,足以看出,您不是什么恶人,不然老汉哪敢前来。” 老者又道:“如不是我那初生灵智的孙儿,不能离开阴宅太远,自是不敢打扰大人,实在无法,只能勉强一试。” “老汉生前不曾作恶,死后也不曾为恶,也算颇有阴德,还请大人慈悲,免老汉孙儿劫难,老汉在此拜谢了。” 易凡沉思片刻,看这案桌上鸡鸭摆全,到也诚意,于是点点头,道:“你这老鬼,心思不错,我绕道就是。” 老者松了口气,旋即大喜道:“多谢大人慈悲。” 说着,从长袖里掏出一枚石块,放在案桌上,道:“此乃一枚百年阴木石,能遮掩人气机变化,更能盖住人浑身血气,十分适合大人。” “阴木石?” “不错,这枚阴木石,乃老汉祖坟数百年来阴气所结,像大人您这般血气充盈,最是吸引妖魔恶鬼来袭,有了此石头遮掩,却是少了一些麻烦。” 说完,老者拜了拜,缓缓退后,一阵清风吹过,就消失不见,就连那火堆也熄灭,仔细看不过一堆石头罢了。 易凡往前走,就见本来挡住路的案桌,此时也化作一根拦路树木,其上几只野鸡到是真的,旁边就是一块石头。 先拿起这枚阴木石,捏在手里,一阵寒意传来,整个身子犹如在冬天,在这炎炎夏日的夜晚,也是清爽无比。 “真是好宝贝。” 易凡仔细看,这块石头不过大拇指大小,呈绿墨色,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犹如一块玉石,十分奇异。 想了想,却不带在身上,而是放入包袱中,自己出门在外,深山里进出,不就是为了遇到妖魔么?带了它,虽然少了很多危险,但也达不到目的。 随手拿起几只野鸡,一脚踹去,把枯木一脚踹飞,旋即往旁边走去,钻进了山林,却是准备绕过去。 山间夜路不好走,更何况是在山林里,遍地都是坑洼,不少大石峭壁,稍有不慎就会跌倒,好在他眼明脚快,一般的坑洼树枝伤不了他,最多划破衣服。 这般山林,易凡早就熟悉,哪怕有毒虫蛇类,被一脚踩下,也是成了肉泥,反咬过来,皮都破不了,反而被大手一抓,用力一抖,就化作软泥,作为粮食。 行了十余里路,却迷了路,索性也不再前行,寻了个大树,靠在树干上休息。 夜里无事,很快就到了天明,有了光亮后再次起身赶路,到一处高崖,左右探视,明了路线,然后一路过去。 此是山间小道,来往的大抵是村民,没什么商旅从此路过,而此时又太早,也无什么人。 到了日上三竿,终于见了人影,一条小河边,洗衣的妇人嬉笑,来往的村民肩抗着锄头忙碌。 “快看,那大个子真壮实,就是穿得破旧了些,脏兮兮的像逃难的。” “不过看着挺结实,也不知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妇人们互相嬉笑,见了易凡也不怕,反而有胆大的,手挽着水,往上一泼:“喂,大个子,你往哪里走?” 易凡站定身子,转过头看去,这满面须髯,犹如钢针,双目如电,炯炯有神,直看得妇人们心中发寒,本来嬉闹的声音停下,一个个面色淡淡泛白,赶紧收拾好衣服,端着木盆扭头就走。 我有这么吓人? 易凡摸了摸自己须髯,苦笑着摇摇头,提着手里的野鸡就往前走。 路人避让,有人议论,都当看不见,走了几里路,远远的就见一个城镇,没有城墙,两边路倒是宽敞,有许多树木灌丛。 第45章 泼妇 还没进城,就感觉气氛不对,路人行色匆匆,就连摆摊的小商贩都懒得吆喝,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忽地,有唢呐响起,一队人马出城,个个披麻戴孝,妇女哭泣,中间抬着一个棺材,后面跟着低着头的老老少少。 看着他们远去,易凡进了城,就见街道上萧瑟,大热天的除了几只野狗,没多少行人,两边的店铺大多数大门紧闭,仅开着的,也门可罗雀。 风沙吹起,一片死寂。 “老丈,城中这是发生何事?” 易凡拦住一老者,十分礼貌的问候。 老者一怔,瞧了眼易凡,眼中闪过一丝惊意,不经意的退后两步,这才道:“你是外地人吧?” “不错,我刚到本地,就见城中这般,这般死气沉沉。” 易凡犹豫了下,没直接说就像户户死了人,一副惨状的景气。 “壮士,老汉劝你还是早日动身,莫要在这停留太久,免得沾染了晦气。” 老者摇头叹气,张张口想说什么,最后深深叹了口气,摆手就走了。 易凡看着老者背影,又看了眼街上景气,想了下就往里走,既然到了此地,先找个客栈,清理一下身子,吃顿饱饭再说。 这小镇不大,也就几条街,地面是夯实的土,左右房子低矮,少有青砖砌成。 越往里走,就见到几乎家家门前挂着白布,大门紧闭,不时从里传出凄苦的哭泣声。 忽然,一户人家门打开,从中滚出一妇人,后面跟着几个男子,个个神色狰狞,还没等说话,里面又出来一个老太,指着倒地的妇人就骂:“你这丧门的东西,我儿娶了你,这才几日时间,就被你克死,还想继续赖着不走,你是不是要克死我才心甘情愿?” “母亲,我……” 妇女满面凄苦,眼睛红肿,咬着嘴唇抓着地面,想解释却不知从哪说起。 “休得啰嗦,还不快滚,莫要让我等兄弟动手,免得你皮肉之苦。” 为首的男子面色一冷,破口大骂道:“要不是你这丧门星,我那兄弟怎会死去?都是你,怎么死的不是你。” 易凡眉头一皱,就要绕开,谁知那男子得理不饶人,拽起一根棍子,就着妇人门面就打,这要打中,不死也伤。 ‘碰’ 棍子被一双大手捏住,那男子抽了几下,没抽出来,抬头就准备骂,瞧着抓住棍子的人犹如一堵大墙,满面须髯犹如野兽,着实吓人,涌在桑眼里的话硬生生憋回去。 这骂也不是,问也不是,一时间两难,身后的几人见情形,忙着围过来,不敢走近:“你是什么人?” “过路的人。” 易凡扫了他们一眼:“有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动脚。” “哪里来的野人,我家事自有我家处理,还不快走,不然定要拉你去衙门。” 人多就壮胆,持棍的男子面色内戾,张口威胁道。 “报官?” 易凡冷哼一声,随手一推,几人立即往后跌倒,惨叫连连,那边老太面色一白,徒然往地上一坐,拍着地哭嚎:“天见可怜,我儿死得好惨啊,这才走了几天,就有人欺我老迈,勾搭儿媳,有辱门楣啊,我还是死了算了啊。” 这一声哭嚎,实在中气十足,几户人家出来看,见了情形又躲了回去,就在门缝里窥视。 易凡面色一青,手中棍棒往地上一杵,犹如利剑,入土三分,吓得几个男子一个哆嗦,慌忙后退,驾着老太往家里一钻,关上门不敢出来。 跌坐在地上的妇人哭累了,双目无神,直勾勾的看着家门,浑身犹如被抽取骨头,一句话也不说。 易凡摇摇头,不再理会,转身离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只是一个路人而已,出手不过是因为那男子下手太狠,不愿见死不救而已。 寻了一家客栈,就一个伙计坐在那百无聊赖,里面也无客人,听了脚步声,缓缓抬起头看过去,愣了半响,这才一咕噜的爬起身。 “客,客官,您这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易凡扫了眼店里,破旧的很,连凳子瘸了都没换,想必生意也好不到哪去。 伙计听了回答,就道:“您稍等,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过来。” 说着,就小跑着往后院。 不一会,一中年人抱着账本出来,本来面带的喜色,见了易凡一怔,然后回头狠狠瞪了眼伙计,这才上前道:“客官,您这是要住店?” 易凡看了他一眼,懒得回答,自己刚才就跟伙计说过了,这掌柜的是知道的,定是看他穿着褴褛,心生小瞧,所以才再问的。 也不多说,拿下包袱,往里一掏,抓出几枚碎银,丢了过去道:“来一间上房,打一桶热水,再弄些吃食过来。” 说着,把手里提着的野鸡丢下:“再把这些野味处理一下,送到我房里去。” 碎银掉在地上,掌柜的也不恼火,弯着腰捡起来,掐了掐,然后眼眉笑开道:“得嘞,您放心,我这就吩咐下去。” 伙计引着去了后院,里面有十余个房间,进了其中一间,地方到宽敞,里面却简陋,不过也算干净,被褥没有霉味。 把包袱放下,打开看了下,里面还有十余两银子和几串珠宝,归拢一下,放在衣服下面。 自从出了德新县,自己也无太多花销,所以还剩下这么多,想必只要不大手大脚,足够自己生活一段时间。 客栈后厨,掌柜的吩咐伙计:“这人生得高大,面带煞气,想必也不是善人,你且莫要恼了他,好生伺候着。” “小的明白,掌柜的就放心吧。” 伙计点点头,犹豫了下道:“最近家家户户死人,外来的商旅也不来了,生意怕是再难恢复。” “怎么,怕我扣你工钱?还是怕客栈开不下去?” 掌柜的面色一冷,呵斥道:“做好你的事,其他少说多看。” 说罢,又吩咐着:“还有,今夜早些关门,不管谁敲门都不要开,免得引来祸事。” 待伙计走后,掌柜的面色阴晴不定,抬眼看了下后院处,一咬牙就往门外走。 片刻后,来到一处院子,左右看了眼,见无人,这才敲了三下,不一会门大开,然后闪了进去。 …… 第46章 百鬼夜行 院子里不大,开门的是一个黑脸汉子,眯着眼看着掌柜的:“莫老三,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没事别过来吗,难不成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不成。” “褚,褚大哥,小的怎敢把您的话当耳边风,这不是有情况,就过来禀报么?” “哦,什么情况,快说。” 黑脸汉子眼睛一睁,死死盯着掌柜。 掌柜的吓得一个哆嗦,弯下腰道:“就在刚才,小的那店里来了一个客人,好生壮实,也不知何方来路。” 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黑脸汉子道:“您不是说,任何陌生人来了店里,只要觉得可疑,就跟您汇报么?小的看那人十分可疑,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您指使。” “一个人?” “就一个人,身着褴褛,但不像是流落外地的难民,面色红润孔武有力。” 黑脸汉子沉思,摆摆手道:“暂时别打草惊蛇,你先监视起来,一旦有任何不对,立即跟我汇报。” “是,是,小的知道了。” 掌柜立即弯腰告辞,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走了。 黑脸汉子等了会,看时间差不多,就打开门快步离去,也不知去哪里。 …… 夜间,伙计端来一盏油灯,收拾好饭碗,出门前小声道:“客官,最近镇上不太平,您晚上莫要出去,听到说什么动静,也别去探视,只管睡觉就行。” “小哥,正好有些事想问你。” 易凡点点头,问:“我今日才到此地,进城就见几乎家家户户都挂着白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死了这么多人?” 剪了一些胡须的易凡,面目柔和了许多,浑身也洗了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整个人看着并无凶恶,说话也和善。 伙计听了,犹豫了下道:“客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伙匪类,凶狠得很,劫法场,抢大户,杀戮无数,着实吓人的很。” “衙门里的老爷先是派遣差人捉拿,然后又家家户户组织了青壮巡视,谁知那伙匪类不怕,反而聚集了更多的人,一番杀戮导致死了不少人。” 匪类? 易凡不敢相信,这天下尚且太平,朝廷镇压一切,各地都有镇守营,居然还有匪类这般胆大,敢冲击城镇,杀戮百姓? “官兵呢?此处应距离大城不远,只要求援及时,想必是能支援得急的,为何会组织百姓巡视?” 他是无法理解,地处江南之地,居然还有这般滔天杀戮,难不成朝廷内乱到了无法掌控地方的程度了么? “小的一个伙计,哪能知道官人们的事,客官,天色不早了,您先歇息,有事去前堂叫我就行。” 伙计苦笑着,行了礼关上门走了。 易凡摇摇头,不再去想,这里面肯定有他不了解的事,但自己不过路人,何必去探个究竟? 夜半三更,夜深人静时,正睡得迷蒙,忽地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声划破夜空,惊得易凡浑身一震,睁开双眼就起来。 什么声音? 易凡眉头一皱,仔细去听,又不见动静,就在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到一声凄厉哭声,短暂而又刺耳,十分吓人。 这大半夜的,众人熟睡,而这座小城镇里,又死了不少人,谁会半夜在大街上游荡。 想了下,随手拿起挂在一旁的长衫,披在身上就出去,院子里安静,就月亮皎洁,也不喊人,就往前堂去。 到了前堂,也是漆黑一片,左右找了下,也不见伙计,大门紧闭,用铁锁牢牢锁住,并用桌椅顶住。 这时,外面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接着大门被推动,易凡立即身子一闪,躲在阴暗处,摒除呼吸仔细观察。 ‘砰砰’ 见门推不开,又轻轻敲了下,在门缝里往里看,好一会后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易凡走过来,确认门外无人后,从门缝里往外看,惨白的月色下,一行身影飘荡在街上,穿着白衣,正缓慢的前行。 鬼类?不对,不是鬼类。 易凡否定第一个判断,他鼻子没有闻到鬼气,反而一种生人的气息十分浓郁。 到底什么人在装神弄鬼,意在何处? 瞧着外面这行人,一个个瞧着两边的门,并不强行突破,更像是在吓唬人,他甚至听到不远处有人压抑的惊叫。 终于,这一行装神弄鬼的人走远,易凡才回到房里,站在窗户边,看着月色下的院子,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翌日一早,易凡起床,就见客栈伙计过来:“客官,昨晚可睡得安稳?” 接着道:“小的给您去打水。” “不急,我且问你,昨晚可听到外面动静?” 易凡叫住他,问道:“昨夜三更时分,外面吵闹,似有有人敲门,好一会儿也不见歇下,扰人清梦,你可知道是谁?” “小,小的不知道。” 伙计脸色一白,惊恐的吞了吞口水:“客官,您听到什么了?” “你不也听到了么?” 易凡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你不说,那我去问掌柜的。” “别,客官千万别去找掌柜的,小的这就说。” 伙计连忙拦住,左右看了眼,小声道:“其实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自从那伙匪类闹事,杀了不少人后,城里就闹了鬼,夜晚总有冤魂游荡,遇到一些落单的醉汉,就会索他性命,死得非常惨。” “这事闹的人心惶惶,现在到了晚上,都没人出门了。” 伙计说完,缩了缩脖子,好似浑身发冷,打了个哆嗦:“客官,您晚上听到什么动静,可千万别出去。” “多谢小哥关心。” 易凡笑了笑,不再追问,岔开话题问道:“小哥可知城里何处有铁匠铺?” “铁匠铺?” 伙计看了易凡一眼:“您出了客栈,往东走三百步,到了街尾就能看到。” 小城镇不大,就横竖几条街,出了客栈往左而去,沿着街前行几百米,就看到一间店面,外面挂着一个布幡,上面写着‘铁’,想必就是伙计说的铁匠铺了。 走近了看,这间铁匠铺不大,由两间店铺打通组成,后院传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还有风箱的声音,墙壁上挂着一些农具,木架上也不过是些用具。 见来了人,里面走出来一人:“客官,您要买些什么?” “可有刀剑?” 炎炎夏日本身就热,而这铁匠铺里温度更高,不时听见‘刺啦’的水声。 这人打量了眼易凡,眼神中透出一丝了然,露出笑容道:“在下是这间铺子的老板,客官,你要的东西在里面,外面不过是农具,请跟我来。” 进了后院,就见这是一方小天地,里面搭了高棚,左右房间也改成了打铁的,里面四五个汉子光着膀子,轮着锤子富有节奏的打击。 “客官,请跟我来。” 这人在前面引路,往一处锁住的房间走去,从衣袖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后,就见这间不大的房里,居然有十余柄刀剑,有的挂着,有的摆着。 易凡瞧了眼,拿起一柄大刀,解开包裹的皮布,一抹寒光闪过,左右挥舞了下,又掂量了几下,摇摇头放下。 然后又拿起旁边的一柄长剑,抽去剑鞘,用手指弹了弹,清脆好听,但还是摇摇头放下。 如此试了几把,都觉得不满意,回身道:“这些刀剑,倒是锋利,可惜太轻了点,有没有重一点的。” “重一点的?” 店老板想了下,摇摇头道:“客官,这些刀剑,是精心打造出的上等兵器,我这小店却没有更好的了。” 易凡有些失望,这些刀剑虽然锋利,但奈何他力气大,用起来轻飘飘的,但凡力气大点,就会断开,还不如棍棒来的方便实用。 但棍棒终究不过木头,再结实重量也有限,力气用大了也会断,这才想得一柄趁手的兵刃。 忽地,他瞧见院子墙角,有一柄巨大的剑,但奇怪的是,这剑黝黑一片,上面坑坑洼洼,卖相十分不好,而且还没剑柄,余出来的部分,勉强打圆了可当做剑柄用。 “那是?” 店老板顺着易凡所指方向,瞧着那柄大剑,面色怪异道:“客官,那不过是店里新来的伙计用来练手的,顺便打熬力气所用,不必看了吧?” 易凡却不理他,径直走了过去,手里一提大剑,立即感觉到重量,怕不是有数百斤重,又瞧了眼剑刃,足有小拇指宽,一点也不锋利。 “这剑不错,够重,就这柄了。” 易凡大笑着,他不求锋利,只求够重够结实就行,瞧着这剑虽然笨重,但这一砸下去,磕到即死,擦到就伤啊,到是十分满意。 “客官有所不知,这剑虽重,不过是小店日积月累的废铁融化而成,平时店里的伙计用来练手。” 店老板有些急了,他倒不是不想卖,而是怕卖了后,到时候易凡不满意,甚至出了事,回头找过来,那就是大麻烦了。 “不必说了,就这柄,你开个价吧。” 易凡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左右不过寻个趁手的兵刃,既然这件合适,那就自然要买下。 店老板苦笑,见他面色不像开玩笑,想了下道:“客官,事先可说好了,要是您后来不满意,小店可不赔偿,更不会退换的。” “你且放心,既然买了,自然不会退。” “既然如此,那就依了客官了。” 店老板想了下:“这柄剑不过是练手之作,用的材料也不是什么好的,不过是重了点,既然您喜爱,就二两银子怎样?” 二两银子? 易凡点点头,这倒不贵,一般的刀剑卖上七八两银子甚至更贵的都有,用材更好的,那就没顶了。 难得喜欢,易凡付钱自然爽利,掏出银子后道:“可否帮忙加个剑柄?” “这是自然,您稍等。” 店老板接过银子,面色喜意,没想到平日里的废铁也能卖这般钱财,实在意外之喜。 第47章 兵甲 剑重两百余斤,厚重无锋,像盾牌,用麻布作包裹,背在背上,犹如一面门板,着实吓人。 易凡告辞而去,出了门,才几步路,就见有一小厮四处打探,见了他眼前一亮,然后小跑离去。 不多时,就有一行人追上来,远远的就喊:“壮士,请留步。” 易凡听了,左右看了眼,见也无其他人,于是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来人:“诸位何以见教?” 来人七八个,为首的是一衣着讲究,面色红润的老者,气喘吁吁的拱手道:“老朽褚正伸见过壮士。” 见易凡疑惑,赶紧解释道:“亡父托梦,说有一身高八尺的人会经过本地,让好生款待,想必正是壮士。” 托梦? 易凡眉头一皱,回想了下,也不曾记得自己有过接触,就问:“你父亲是?” 一般人听了此话,都认为是胡话,而易凡却不惊讶,反而反问来历,想必是有真本事。 老者更加热情:“出镇六七里地,就是我褚家阴宅所在,亡父说只要道明阴木石你就明白了。” 易凡恍然,原来是他,旋即摇摇头道:“招待就不必了,明日我就离去,就不打扰褚老爷了。” “那怎么行,壮士还是去府上吃杯茶吧,而且这小小镇子,客栈破旧,哪有我褚家住的爽利。” 老者却不依不饶,让易凡心中略微不爽,笑容收敛,道:“褚老爷,你有话直说,不必绕弯子。” “这……” 老者见易凡面色不虞,苦笑道:“不瞒壮士,其实老朽寻来,正是想请壮士帮忙。” 原来这褚老爷,是本地豪绅,家中富裕,绵延百年,但前些日子突然闹了匪类,死伤无数,就连他一个儿子都死去。 没多久,又闹起了鬼魂游街,杀害路人,十分可怕,要不是褚家落地生根,祖业在这,又有诸多田地产业,早就搬离这里了。 前些日子祠堂里祭拜祖先,以求保佑,前夜里亡父托梦,说是有一孔武有力,身高八尺的侠士,可能会路经此地,如若取得相助,定会保住平安。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就派遣小厮到处打探,谁知真的遇到,于是特地来请。 易凡听了原委,心中却想着,这所谓的鬼魂游街,不过是人装扮而成,也不知目的,自己贸然卷入,定会惹来麻烦,哪里肯去褚家。 于是拱手道:“让褚老爷失望,在下身有要事,也无驱鬼降魔的本事,褚老爷还是另请他人吧。” 说罢,转身就走。 老者急了,就要上前拦住,而易凡面色一冷,用力在地上跺脚,‘砰’的一声,溅起漫天灰尘,一个小坑就在地上,吓得众人面容一白。 这般态度,老者自是不敢再说,仓皇离去。 下午的时候,易凡又去了布庒,订做了几身易父和鞋子,自己越发壮实,一般的成衣已经不合适他穿,只有定做才行。 约定好明日取衣,就回到了客栈。 当夜,又是鬼哭狼嚎,那伙装神弄鬼的人再次游荡在街上,吓得家家户户紧闭门户,整个小镇陷入死寂。 看样子此处不能多待了。 易凡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动静,心里有了计较,这伙人明显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目的,而且牵连甚大。 要知道此地乃江南复地,不但发生惨案,而且又这般装神弄鬼,也不见朝廷过问,实在诡异的很。 …… 翌日正午,镇外马蹄如雷,七八黑甲骑士狂奔而来,惊得路人慌乱避让。 不多时,后面又行驶来几架马车,数十甲士护卫,一面大旗竖起,上面一个‘夏’随风飘荡。 到了近处,马车停下,为首的一个身穿盔甲的将士左右看了眼,就道:“大人,厩镇到了。” 马车内传出一男子浑厚的声音:“听说此处闹鬼?” 那将士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先锋打听到,前些日子此处闹了匪类,死了不少人,导致夜间城里百鬼游荡,残害百姓。” “可笑,这朗朗乾坤,哪有鬼怪?” 好一会,车厢内传出冷声:“为了阻止我上任,一路各种阻挠,到是让一些人花了不少心思,我夏某人到要看看,还有何等高招。” “大人说的是,这般心思,不过是想让我等绕道,却不能如了他们心意。” “进城。” 车马如龙,数十黑甲将士个个杀气腾腾,本来就冷寂的小城,一下子更是寂静一片。 …… 易凡却不知小镇的事,他一早就收拾好行李,取了衣服,就出了城。 沿着管道,一路向南。 正值夏季,又是江南,雨水较多,不过近傍晚就乌云滚滚,暗天昏地,‘咔嚓’一声,雷声落下,大雨倾盆,寻了个无人的荒废村子,大多数房屋倒塌,唯一算好的,也是浴帘滴滴。 找了些干柴,点了火堆,烤着淋湿的衣服,忽地地面震动,不多时就听到马蹄声。 这般大雨,会是谁呢? 易凡正感疑惑,就听马蹄声接近,一阵阵兵甲碰撞声,接着大门猛然被踹开,吹进风雨,激起火苗乱窜。 几名甲士在雨里,手握刀柄,左右扫看一番,看到放在墙角的大剑,眼瞳一缩,旋即冷冷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易凡心中不爽,但看这几名甲士,不是寻常官兵,也不好发作,于是道:“天色晚了,又遇大雨,到此处避雨歇脚而已,不知几位差爷有何事?” 几名甲士不回答,为首的甲士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今晚待在这别出去,别关门,否则格杀勿论。” 旋即一挥手,然后退了出去。 易凡心中一禀,面色变了变,见他们走远后,提起重剑,依着墙壁往外看。 这座荒村离官道不远,想必这些官兵也是来躲雨的。 果然,在距离这不远的几个土房亮着火光,在闪电下隐隐可见,外面停着数十马匹和几架马车,周遭遍布甲士,哪怕站在雨中,也是一动不动,手扶刀柄,十分警惕。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易凡心中疑惑,不愿惹事,刚好回身,就听忽地马蹄大作,一身穿盔甲的将士带着几名甲士冲来,眨眼睛就到了近处。 “呔。” 还没等看清人,这将士翻身下马,一步横跨而入,手中大刀闪烁冷光,直劈而来。 易凡骇然,手中重剑往前一档‘叮’的一声,只觉被大石砸中,一股费然之力直面撞来,脚步不稳,连退三四步,把火堆踢散。 不等易凡说话,那将士狂笑道:“壮士好武力,再接某家一刀。” 说罢,脚步挪移,手中大刀直砍,刀光如水,易凡只好被动防御。 这何止一刀,几刀十几刀都有,这将士越大越兴起,两人动作越来越大,轰隆一声,一面墙壁就倒塌。 雷光大作,雨水倾盆,两人各站一边,面色都有些难看,而那将士更是浑身蒸汽腾腾,死死盯住易凡。 听了动静的甲士,围杀而来,一时间刀剑齐鸣,杀机四伏,就等一声令下,冲杀而来。 “你究竟是何人?” 易凡不答,自己如何解释,想必这将士都不会相信。 一时间,陷入冷寂,双方对峙,一触即发。 忽地,一甲士狂奔而来,喊道:“大人有令,请这位壮士过去相见。” 易凡有心拒绝,但看周围这架势,怕一旦拒绝,立即就会围杀上来。 左右甲士围着,那将士更是紧紧盯着他,来到土房前,就见里面一火堆前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正端着茶杯。 “见到大人,还不下跪?” 有甲士怒吼,手中刀更是抽出一半,只要不听,就要斩下。 “不得无礼。” 中年男子挥手让人退开,放下茶杯站起身,满是兴趣的打量着易凡一番,笑道:“壮士好功夫,居然能跟左将军打得不相上下,不知哪里人士?又何处谋生?” “大人抬举,在下不过有些蛮力,自是不能和将军比较。” 易凡不敢托大,拜道:“我乃此去数百里外德新县人士,此次出门游历,不想在此惊扰大人,还请见谅。” 中年男子笑了笑,摆摆手道:“易壮士不必客气,你明明比我先来,哪有惊扰一说?” “倒是左将军,有些莽撞,让易壮士受惊了,如若不嫌弃,入内躲雨如何?” 易凡哪敢答应,自己不过在同一座荒村避雨,就差点被围杀,这要是进入内了,怕不是更惹麻烦。 于是连忙推辞,然后告辞离去。 “大人,这人来历不明,武功高强,就算不是匪人,也怕是心有不轨,何不驱赶走?” 左将军上前劝道,他初始不过试探,谁知试探下,才知遇上高人,一番狠斗下,几乎和他不相上下。 要知他这一身武力,哪怕在军营中,也是出类拔萃。 中年男子摇摇手,看着易凡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忽地笑道:“这民间当真是卧虎藏龙啊,随便避雨,就能遇到这般身手的人。” …… 第48章 雨夜伏杀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易凡回到破屋里,半边墙倒塌,风雨早就浸湿了地面,收拾起包袱,准备离去。 “将军下令,你不准离开。” 跟在身后的几名持刀甲士,冷冷的说道。 易凡脸色微冷,看了眼远出蠢蠢欲动的众多甲士,不愿生事端,又退回屋内。 雨越下越大,雷声也越来越密集,到了后半夜才稍有变小。 易凡抱着重剑,靠在一面墙壁上,也没有弄来干柴,任由风雨吹打在身上,不时看了眼守在外面的甲士。 整个荒村都被布控,不时有甲士来回巡逻,稍有动静立即警惕,便有人前去查看。 走肯定是走不了的,哪怕硬闯,也只会引来围杀,索性等到天明,等这些人离去,才能赶路。 忽地,易凡耳朵一动,双眼睁开,紧紧握住重剑,看向外面雨幕中,但除了一片黑暗,偶尔雷光能分辨出一刹那的景象,也无其他东西。 难得自己多虑了? 就在刚才,他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杀机,激得浑身一颤,仔细探视找不到来源,周遭来回巡视的甲士也无异常。 不对,杀机越来越重。 易凡徒然站起身,手持重剑,就要冲出,守在外面的几名甲士立即挡住,刀剑齐出。 “大胆,你想干什么?” 这边动静,自然引起其他甲士注意,瞬间重来十余人,手中不但持有刀剑,甚至有上了弦的弓弩。 “都干什么?” 左将军出来,大刀跨在腰间,快速走过来,冷冷的看了眼易凡:“别以为大人放过你,就敢放肆,还不回去?” 易凡神情紧张,四处探望,心中越发焦躁,忍不住低着声音道:“有埋伏。” 左将军脸色一变,深深的看了眼易凡:“看住他,别让他跑了。” 脚步一踏,跃上屋顶,伏在上面四周看了眼,从腰间掏出一枚哨子,三短一长的吹了下,刺耳的哨声划破夜空,远远传出。 “有敌袭,保护大人。” 左将军神色大变,哨声并无回应,说明撒在外围的哨兵出了事,能悄无声息的解决这么多精锐甲士,定是有备而来。 旋即一跃而下,脚步连踏,犹如大鹰,扑向中年男子破屋。 话音才落,好似知道被发现,雨幕中猛然‘嗖嗖’的射来无数箭雨,还没来得及防御的甲士,瞬间被射杀。 接着,无数身影出现,更有骑兵冲杀而来,整个过程也就一刹那,被杀得措手不及的甲士,也不顾倒地的伤员,纷纷冲上去。 一时间,本来安静的荒村,就成了血肉绞杀的战场,刀剑碰撞,箭雨如梭,呼喊声惨叫声声声入耳。 易凡早在第一时间,就翻身躲入屋内,死死抵住墙壁,紧握重剑。 外面已经交战如麻,雷光闪烁,来袭之人身穿黑衣,个个沉默,见人就杀,哪怕倒地的也会顺手补刀。 “保护大人撤退。” 只听那边左将军一声暴喝,大刀闪过,砍杀数名敌人,身后跟着那名中年男子。 荒村不大,但却咫尺天涯,没走几步,就有甲士死去,旋即又被击退回去。 易凡屏住呼吸,忽地从一处沟壑里站起五六人,个个手持弓弩,背上有箭袋,而房顶瓦片破碎声,不时跌落下来的泥土碎石。 上面也有人。 那边几番冲击,终于冲出包围,左将军在前,周遭甲士环卫,正疾步往这边跑来。 ‘嗖嗖’ 箭雨下来,又是几名甲士倒下,而左将军却不停,荡开箭斩杀敌人。 易凡紧紧握住手中重剑,深深呼吸,双眼猛地一睁,一声爆喝,旋一剑下去,顿时墙壁倒下,又对着一面墙撞过去。 ‘轰隆’ 破屋倒塌,捡起漫天灰尘,趁着埋伏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几步过去,一剑横扫,犹如棍棒打西瓜,只听‘噗嗤’的声音,几人就被砸个支离破碎,血肉满天飞。 突然的状况,让周围埋伏的人一惊,就见一巨汉持剑冲来,无人可挡,刹那间就与左将军汇合。 “是你?” “别废话,赶紧杀出去,再啰嗦就来不及了。” 易凡爆喝着,手中重剑也不停,肆意砍杀,无一合之将,凶悍无匹。 甲士们虽然精锐,但奈何敌人有备而来,数量太多,又十分精悍,不到片刻就陷入下风,岌岌可危。 但好在有易凡的加入,压力大减,步伐始终前进,片刻后就出了荒村。 一个时辰后,已经逃出三十余里路,雨也停了,天色将亮,截杀之人褪去。 本来数十甲士,现在只剩下钱七八人,个个带伤,惨烈之极。 终于逃出来了。 易凡身上的鲜血早就把整个人给染红了,甚至一些肉块内脏沾着,也懒得清理。 中年男子早就累趴了,要不是有着甲士搀扶,早就倒地爬不起来,此时也无形象的坐在地上。 “大人,你没事吧?” 左将军上前紧张的问,而他身上不但便是伤口,甚至几枚箭羽插在身上,也是面不改色。 “我没事。” 中年男子吃力的站起身,来到易凡身前,拱手道:“要不是壮士出力相救,怕是没那么容易逃出生天,本官感激不尽。” “大人客气了,哪怕我不出力,一旦你们被杀,我也难逃出去。” 易凡摇摇头,无心久留,告辞道:“既然大人已经安全,我就告辞了。” “壮士请慢。” 中年男子道:“不瞒壮士,我此去南京,本是上任南京知府,但被人多番截杀,也无支援,此次更是危险,要不是壮士及时出手,怕是性命休已。” 旋即躬身,诚恳的道:“壮士武功强盛,可否护本官一路平安?” “原来是知府大人。” 易凡一惊,赶扶起他道:“大人快快请起。” 那边左将军面色一冷:“大人,不必求他,只有左某活着,定不会让人伤你半根毫毛。” 易凡犹豫了,心里纠结,自德新县出来,已经小半年,一路漫无目的,也不知去往何方。 现在徒然接到邀请,却不知该不该答应,一旦答应就会陷入一场未知的旋涡,危险不知,甚至有性命之忧。 “壮士,只要你护我一路平安,定会厚谢。” 中年男子再次拜下,让易凡定下心,一咬牙:“大人,既然你看得起我,那我答应了。” “不过,我却有一个条件。” “哦?壮士请说。” 易凡看了眼左将军:“我徒有一身怪力,却不会武功,还希望左将军教我。” “你……” 左将军大怒,刚要怒骂,见中年男子面色一落,立即收回去,冷哼一声:“想学我的武功?就看你接下来能有多大能耐。” 说完,转身就走,去查看其它甲士的伤势,整顿士气。 易凡的要求不是没有道理,自己经过多番奇遇,才有一声怪力,而这左将军不但身手矫健,力气也大,更是凶悍异常。 一旦学了武功,自己的实力想必也会更上一层楼,而且他也在想尝试,可不可以不通过吃食妖怪来增强实力。 第49章 筋、骨、皮 “都说富文穷武,其实不然,不管是学武还是读书,没一定家底,那是想都别想,而学武更重传承,没有师承,一辈子也练不出个样子来。” “而练武又有内家和外家之分,一般武人,先从外家开始,练好了筋骨皮,再有机缘,可以练就一口内气,你这身强体壮,皮肉结实,身有千斤之力,皮到是练的到了顶峰。” 左将军面无表情,招来一名甲士:“你打一套军中拳法。” 甲士看了眼易凡,点点头,走到旁边,深吸一口气,脚步分离,气沉丹田,忽地双拳出击,犹如蛟龙出海,又如巨熊拍鱼,溅起千层浪。 一套拳法打出,甲士浑身大汗淋漓,但也赢得一阵喝彩。 左将军满意的点点头,看着易凡道:“此乃军中拳法,专练体魄,每日操练两个时辰,半年就能有百斤力气,三年练拳就能与江湖中二流侠客不相上下。” “拳法虽好,但我已有近两牛之力,再练下去,也不见得能涨多少。” 易凡摇摇头,表示不学。 “你力气虽大,但却不过是莽夫之勇,一旦遇到身法灵巧的,你就只能被动挨打,活活磨死你。” 左将军冷哼一声,一挥手,指着一名甲士道:“我这么属下,刀法最是犀利,平常七八人也近不得身,曾在战场杀敌百人,在军营中名头很大。” 那名甲士面色不惊,走上前行了个礼,徒然一摸刀柄,刹那间刀光流出,犹如晴天霹雳,刀走游蛇,带起一阵阵破风声,好生骇人。 易凡眼前一亮,手中重剑一抬,往前就是一剑,那甲士眼中一冷,就想抵挡,结果‘砰’的一声,刀断人退,要不是身手敏捷,怕是要被砸中。 “可惜,也不过是中看不中用,任你耍出花样来,一剑下去,还是抵挡不住。” “你这也不学,那也不行,到底想怎样?” 左将军勃然大怒,猛然站起身,狠狠的看着易凡:“莫不是故意羞辱于我?” 易凡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将军说哪里话,我怎敢羞辱你?只要你肯教我真功夫,我自然不会不学。” “你,这就是真功夫,你爱学不学。” 左将军一甩披风,转身走到一旁,背过身子不理会。 易凡看着他的背影,会心一笑,也不恼怒,坐在一块石头上,抱着重剑小憩。 此时已距离与伏杀过去半月,一路走来,也不进城,只找一些村落买些干粮,基本是日夜赶路,从不停歇。 他们一行人,不过十来个,如再遇袭杀,很难逃脱,为了避免幕后黑手有时间设伏,于是更换路线,只走小道而行。 用左将军的话来说,既然他们一行人这般遇袭,派人去就近衙门和镇守军营求援,也只是敷衍了事,随便派人护送一路,然后就回去,说明定有勾结。 而此时易凡也知道,这名要上任南京知府的中年男子,姓夏名宏志,本是徽州府知府,现被调任至南京。 说起这名夏大人,却有传奇,本不过寒门子弟,考中进士排了三年,才得一下等县知县,本以为一生蹉跎,谁知他铁面无私,杀豪绅,治水灾,鼓励农业,不畏强权,得万名爱戴。 这般做,自然引起各方不满,无数弹劾之文飞向京城,更有士林中人编排歌词,把他说唱为毒瘤。 在年底考核上,更是连续三年被上官定为‘差’,本以为官运到头,就要罢免下监。 谁知突然接到圣旨,调任到南京做知府。 这可是高升啊,南京是什么地方?那里达官贵人多如毫毛,更是繁花似锦犹如天界,职位更是上了一个台阶,直接升为正四品。 这般突然其来的富贵,不但把他给砸蒙了,就连看笑话的旁人,也吓得够呛,以为手眼通天,一向人缘不好的他,在离任的前一段时间,府上宾客不断。 懵懵懂懂的上路,没高兴多久,就遇到各种阻挠,到了最后,甚至直接截杀。 哪怕是傻子,也能明白,自己这般奇遇,自是高层相斗,自己不过是被当做了棋子。 这反而激起了夏宏志的斗志,要看看这名胜天下的南京府,究竟有多少魑魅魍魉。 …… 南京某地,一处大宅内,几人高坐,丫鬟上茶,一片和谐。 “大人,那姓夏的,不知好歹,几番劝阻也不回头,是不是要调动一下人手再去劝劝?” “是呀,好好地在徽府当他的知县不好,偏要来南京府,真是猪油蒙了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坐在上座的一名长须老者,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这般大的动作,真当上面看不见?小心触怒了那位大人,哪怕是我脱不了干系。” 此话一落,立即安静。 长须老者放下茶杯,起身道:“都回去歇息吧,老夫倒要看看,看他这夏青天,能不能让这南京府的天变个颜色。” …… 又走了小半个月,终于到了南京地界,再往前走百余里,就到南京城。 自古南京都是名士众多,更是景秀繁华,就连当今圣上在年轻的时候,都时常来此游玩,城外那座巨大的行宫,至今还年年扩建。 到了此处,一行人也就不再走隐蔽,大道上行人众多,来往马车不绝,路旁也有茶肆,旅人坐满,十分热闹。 易凡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径直往一处桌子上坐下,挨着的旅人见他肌肉发达,身材魁梧,又背着一个门板一眼的大剑,甚至能隐隐闻到血腥味。 在看外面,七八个甲士,个个黑甲持刀,面色冷峻,眼中杀机隐伏,把一名中年男子围在中间。 惹不得,一看就知道是官人。 这些旅人,哪里敢停留,丢下茶钱就跑,一时间茶肆就空了,急的店家面部发白,但又不敢说。 “夏大人,这里没人,先休息一下再赶路吧。” 易凡招招手,然后招呼店家:“快上好茶,少不了你的银子。” 夏大人苦笑着走进来,虚点了下易凡:“你呀你,之前怎就没看出来,你这般霸道?” 易凡咧嘴一笑,拿起茶壶就喝,反正都是要驱赶,要是换做左将军他们,拳脚下去,更是砸了人家摊子。 水不错,但茶却粗,却是店家最好的货色。 易凡是不讲究,但左将军有些不满,被夏大人按下道:“何苦为难他人?我们不过歇息一下就走,能有一杯热茶,一片阴凉就不错,哪能要求更多。” “大人,再走百余里,就到了南京府,是不是应该通知一下,让衙门里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迎上来看我这狼狈样子么,还是算了,到了再说吧。” 夏大人摇摇头,望着大路上行人,忽地笑道:“我倒是有些期待,那些不愿我上任的人,究竟有何等高招等着我。” 这般洒脱,让易凡有些佩服,换做自己,面对未知的危险,哪怕不惧,也会忧愁。 “大人心志让人钦佩,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易凡拿起茶杯,又给夏大人倒上。 “易壮士,你就别取笑于我了,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 夏大人叹了口气,问:“不知易壮士,到了南京后,有何打算?” “我?暂时还没有其他打算,都说南京府有几大去处,其中秦淮河是一大景色,定要去看看。” 易凡看了眼左将军,见他面色微沉,不由笑道:“再说,大人答应我的武功,还没兑现,自是不会轻易离去。” 左将军冷哼一声,放下茶杯,起身出去。 夏大人苦着脸,看了眼左将军,又看了眼易凡,最终叹了口气,他就不明白,为何左将军这般不待见易凡呢? 但他又不好申斥左将军,能跟他不远千里来南京赴任,一路艰辛,不离不弃,这般感情,他心里明白。 而且到了南京,也是他需要重用的左右手,哪会轻易责骂? “大人不必苦恼,我自有办法。” 易凡微微一笑,拿起茶壶牛饮起来。 …… 一路百余里,却有县城,找了个客栈,简单洗漱一番,换了新衣和马车,然后继续上路。 近傍晚的时候,就见一座大城趴在大地上,远远的就能感到宏伟高大,哪怕是这个时辰,路上行人也不见少,不时有衙役路过。 寻了个机会,易凡凑近左将军:“左将军,快到南京府了,可有想明白,教我何等功夫?” 左将军冷着脸,不去看易凡,也不回答,只僵硬着身子往前走。 易凡轻笑,看了眼马车:“左将军,你可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得了夏大人赏识,跟你争位置?” 左将军猛然回首,低声怒斥道:“简直一派胡言,我左某何曾怕你?更何况,夏大人英明,用不用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与不是,你心里明白就行。” 易凡瞥了他一眼,道:“你也是明白人,夏大人这般到了南京,想必用人的地方多,不管我留不留在南京,其实和你并不冲突,甚至有个照应,当然,前提是你要教我真功夫。” 见左将军面色阴晴不定,又道:“你是夏大人亲信,一路护送来南京,其中艰辛他也是明白,肯定会重用你,而我不过拔刀相助,其中轻重想必大人自有衡量,你又何须担心我去抢你的位置呢?” “简直胡言乱语。” 左将军面色一定,一抖披风,加快脚步离开。 易凡面色一喜,知道自己说动了他,这些日子相处,他自是明白这左将军为人,对属下虽然严格,但却很受拥戴,就是有点虚荣而已。 这样的人,其实不难相交,只要不触发他的利益,自不会刻意为难。 之前不过是以为易凡贪图富贵,要赖上夏大人,和他争风,所以才百般刁难,不教真功夫。 发个单章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发个单章,讲一讲这本书的情况,很多书友不能理解主角的性格为何在逐渐变化?其实在获得骨片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会改变性格的。 巨熊有工作的,工作比较繁忙,都是抽着空余时间,或者半夜在客厅里写。 每个剧情,人物,巨熊都考虑再三,都要想一想,怎么去写,才能把故事说的明白,讲的清楚。 更新较为缓慢,还请诸位书友理解。 当时,既然写书,想吃这碗饭,更新不行没有理由的,在这里巨熊自我谴责。 之后会逐渐加快更新量,编辑也跟我说了,更新加大。 在这里,希望大家多支持一下巨熊,推荐票希望大家上一上。 我不求其他太多,推荐票上去了,脸面也好看点的。 谢谢??诸位书友支持。 第50:南京府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南京,地处长江下游,濒江近海,是当朝除京城之外,最重要的大城之一。 这里自古文人辈出,几乎一半状元出此江南,文学之昌盛,人物之俊彦,山川之灵秀,气象之宏伟,已之为最。 又是江南最大的大城之一,常住人口百余万,其宏大可见一斑,站在近处仰头望去,城墙三丈有余,又有城楼高立,周遭巡楼甲士持矛站而站,哪怕在烈阳下,也是一动不动,宛若石人。 这样的城门,又有十三座,每座城门设内外两道,外面一道是从城头放下来的‘千斤闸’,具有坚固的防御作用,里面一道则是木质外加铁皮做成的两扇大门。 依门设瓮城,根据位置不同,形状不一,大小不同,又有内外之分。 至于行人马车,都是从城门洞里通过。 “根据史书记载,前朝为了建造这座南京,调动近三十万人,约四亿城砖,历时27年方才建成。” 夏大人掀开车帘,走下马车,望着这座大城,感叹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当真异常雄伟,让人心生敬畏。” 连夏大人这般有见识的官人,都为之感叹,更何况易凡他们,个个震撼莫名,连平日里有些放荡不羁的性子,都微微收敛,不敢造次。 “站住,你们什么人?” 一队士兵走过来,为首的是校尉冷冷盯着众人,见有身穿黑甲精锐,眼瞳微微一缩,对旁边一个小兵使了个眼色,而这小兵慢慢后退,眨眼睛就消失在人群里。 旋即一挥手:“定是贼人,拿下。” “大胆,见了知府大人,还敢放肆?” 左将军上前一步,怒喝道:“这是从徽府赴任南京的知府夏大人,还不退下。” 校尉冷笑:“你说你是知府大人,你就是知府大人?” “你……” 左将军就要发作,被夏大人制止,看着这名校尉,又看了眼不敢上前的其他士兵,问道:“你是何人?” “我乃守门校尉李岩。” 校尉见左将军被制止发作,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最终还是不敢当真拿下众人。 夏大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地大笑,转身回到车厢内,而就在对峙的时候,忽地城内一阵大乱,接着就见七八匹马狂奔而来,后面几个华丽马车就到。 接着马车上下来几个官员,见了就喊:“住手,快快住手。” “南京府通判卓定远见过夏大人,不知夏大人来,没能组织百官迎接,实在失职。” 说话的是一名溜须的老者,一副诚恐的模样,深深拜下。 夏大人也不托大,快步走下马车,扶起他道:“本官就是不想弄得人尽皆知,费时费人,所以才悄然来到南京,卓大人不必烦心。” 说着,又看了眼其他几位官员:“这几位是?” 卓通判立即介绍一番,却不过是几名小官,不值得记住,于是又道:“大人跋山涉水,千里之行,怕是已经累了,我已吩咐人准备宴席,为您接风洗尘。” 一番客套,夏大人忽地转身看向那名守门校尉道:“这位李大人,可还怀疑本官身份?” 校尉满头冷汗,立即跪下道:“下官不敢。” “你自是不敢,但有人敢。” 夏大人冷哼一声,扫了眼通判,面色一转,笑道:“被这番拦住,到失去了看南京繁华的心思,既然卓大人准备了宴席,那本官就不客气了。” “大人说笑了,您请上车。” 卓通判不经意的看了眼校尉,眼光微微一冷,转身陪着夏大人上车。 进城后,方知南京之大,更见繁华,道路用青砖铺地,不见灰尘,可供八马并行,一路高楼林立,人流如织,又见百姓穿着,色彩亮丽,面无饥色。 好一个南京。 易凡跟在后面,背上大剑用布裹着,但这般身材,也是频频惹人回头。 小半个时候后,就到了知府衙门,门庭高大,场地宽阔,有七八个持刀衙役守着,路人不敢接近。 …… 一月后,知府衙门后院,一处场地内,易凡手持重剑屏息而立,对面左将军挥刀就上。 瞬间战作一团,刀剑相撞,劲气肆意,吹得灰尘满天飞,石子乱蹦,远处的甲士眼中闪过敬畏。 好一会儿,两人分开,左将军大笑:“易兄,你这实力增长的够快啊,怕不是已经开始练骨了?” “哪有这么快,才不过半月时间,只是稍微摸到点皮而已。” 易凡吐了口气,却是欣喜,这一个月来,自己基本在知府衙门不出去,跟着左将军学武。 自从交谈过一次后,左将军也不再藏拙,教导真正的看家本领。 左将军名左秦,师承江湖大派,一身武艺十分惊人,在江湖中也是一流好手,又在军中历练十来年,杀敌无数,克敌本领强悍无匹。 其内力更是雄厚,哪怕与易凡千斤巨力相斗,也不弱下风,杀伤力更是恐怖,一刀下去,哪怕是大石也能砍出一条裂缝。 “你这身子骨,当真是怪异,也不知你吃什么长大的,这般巨力,单凭这力气,堪比我练功数十年,可惜内力却无法练出,不然我也不敢接下你一剑。” 左秦抖了抖手,苦笑道:“你横练功夫,练到第几层了?” “第八层了,但第九层,始终不得要解。” 易凡捏了捏拳头,自己虽然没能练出内力,左秦的看家内功心法也入不得门,但另外的一身横练功法‘横练十三功’却十分适合他。 “第八层?” 左秦骇然,好半响才摇摇头:“这门功法,从未有人练到第十三层,哪怕到了到了第九层也有千斤力气,不惧一般刀剑。” 从未有人练到过第十三层?我要是告诉你,我现在已经到了第十层,你岂不是要吓死。 易凡暗道,他短短一月内,凭借着自己的基础,一路破障,几乎没有遇到过瓶颈,硬生生练到了第十层,但接下来就很艰难,不管怎么尝试,都不得进步。 不过,再过几日,想必就能突破。 看了眼自己赤膊的身子,皮肤发黑,肌肉更是结实,犹如铁锭,一双大手用力一捏,感觉就算铁锭在手,也能捏成铁饼。 这般变化,就是练这‘横练十三功’带来的变化,比之一月前,简直天然之别,那时候的他,就一身巨力可以拿得出手,也是惧怕刀剑。 此时任由普通人用刀剑砍在身上,也不过是一道白印,好似砍在牛皮革上。 “好了,我有公务在身,就不在这陪你了,过几日请你去秦淮河喝酒去。” 左秦拱手离去。 夏大人却是强人,来到南京后,短短一个月就打开了一些局面,虽然遇到诸多阻挠,但也收获不少。 这左秦,就落了个好去处,掌管城内一方兵役,可称之为真正的将军,不像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小校尉而已。 至于他,夏大人好似忘了似的,也不曾见过面,任由他在知府后院练武。 而他也落得个清净,反正自己不图名利,只想提高自身实力,而这知府后院,也无他人来扰,夏大人孤身来南京,并未带来家属。 第51章 捕头 如此又过了一月,易凡终于把‘横练十三功’练到了第十一层,再也无法精进。 于是也不再刻意苦练,一心扑到练就其他武艺上,时常拉着左秦比武,一手剑法也是进步非常大。 不但如此,还学了其他武艺,有棍法、刀法等等诸多杂学,可惜轻功却学不来,需要内力支撑。 这日,易凡刚从外院回来,就见客厅里坐着一人,正是两月不见的夏大人。 此时的夏大人,脸色红润,身穿官衣,一举一动间都透着威仪,见了易凡,放下茶杯笑道:“易壮士回来了,多日不见,可别怪本官待客不周,实在是刚来南京,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 “大人客气了,在这有吃有喝,又能时常与左兄学武,倒是怕打扰大人。” 易凡坐下,接过丫鬟端来的茶水。 夏大人打量了下易凡:“易壮士,武功精进不少吧?看你这气势,比之前些时日,更加精悍。” “托大人的福,左兄指导有力,这才有些进步。” 易凡放下茶杯,拱拱手道:“这些日子,倒是打扰大人,正要与大人辞别。” “哦?易壮士要走?” “可是我这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易凡连连摇手,道:“我自来南京,已有两月有余,待得够久了,是我实在坐不住,这才辞别的。” “原来如此,不知易壮士可有去处?” “我这孤身一人,也无事忙,一路行走,四处看看,是四海为家,到哪都行。” 夏大人点点头,拿起茶杯又放下,沉思片刻道:“既无去处,我这倒有一差事,不知易壮士可感兴趣?” 易凡一怔,刚来南京时,他想过夏大人会招揽他,但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也无动静,也就放下心思。 “不瞒壮士,我这来南京赴任,这两月来是心力交瘁,多般角力下,也不过是有了些动静,但也是复履薄冰,不敢懈怠。” 夏大人叹了口气:“我知壮士心不在功名利禄,也不求富贵荣华,一心浪迹江湖,做一山野闲人,其实我也想过那样的生活,可惜实在身不由己。” 说着,看着易凡道:“但最近却遇到难事,也无可用之人,左将军倒是精干,但也杯水车薪,这才想请壮士再助我一臂之力。” “我对官场上的蝇营狗苟、勾心斗角不擅长,怕是帮不了大人。” 易凡也不急着拒绝,毕竟在这吃住两月,又学了武功,也算对他仁至义尽。 “却是不难,我知你无心官场,自是不会强求。” 见易凡没第一时间拒绝,夏大人微笑道:“这南京城里,魑魅魍魉太多,我要壮士助我一扫乾坤,还百姓一个朗朗青天。” 说着,道出原由。 自夏大人上任后,诸多官员貌似神合,其实阴奉阳违,甚至暗地里作手脚,多般阻挠,而这南京城里贵人太多,上有镇守太监,更有各方大佬,又下不得重手。 好不容易打开点局面,而这南京城里又闹出各种事端,最近有凶手连续残害百姓,手段残忍至极,衙门里的捕快捉拿不力,甚至因为某些原因,根本不管。 导致民间有流传,是妖孽作祟,弄得人心惶惶,上官更是连日下令,要捉拿凶手。 他实在是无人可用,下面的人有信不过,只好来寻易凡。 “妖孽作祟?” 易凡眼中精光一闪,陷入沉思,他自从学武后,力气大增不说,而且武力更加高强。 对于妖物反而不太强求,只想寻求更高深的武功,但既然遇到了,自是不会放过。 想到这,于是抬头道:“不知大人要我如何做?” 见易凡答应,夏大人大喜道:“我这衙门里,缺一个带班捕头,正适合壮士。” 捕头? 易凡微微点头,这到可以,正好借了这身皮,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想必这南京城里,定有一些收获。 …… 翌日一早,易凡就跟着夏大人来到衙门,请来卓通判,两人坐下吃茶,不一会就喊易凡进来。 “这就是本官说的那名壮士,武力了得,人也忠厚,更是嫉恶如仇,安排他做一捕头,却是有些屈才了。” “果然是一副好面相,做捕头最合适不过,定会震慑那些作奸犯科之辈。” 卓通判满面和气,瞧着易凡笑道:“听说你曾救过夏大人?” “回通判大人话,我那不过不过是锦上添花,夏大人吉人天相,就算没有我,也能平安无事。” 易凡拱拱手,看着这一脸人畜无害的通判,他可是经常听左秦暗地里骂,这卓通判就是头一号闹事的,跟夏大人一直明争暗斗,凭借着背后的关系,让夏大人吃不过不少亏。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瞧着一面和气,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少坏水。 “你倒是客气,既然夏大人力荐与你,自是有过人本领。” 卓通判看着易凡道:“正好,现下有一桩杀人案,至今也没有线索,望你能把凶手绳之与法,不然拿你是问。” “定不会辜负大人栽培。” 下午,易凡在吏部登记,领了衣服和兵器,佩戴好腰牌,就被领到一处院子。 “此时捕快们外出,你在这等候就行。” 领路的是吏部一小吏,态度不甚好,冷淡的交代完,然后转身就离去。 易凡打量了这处院子,挺宽敞的,有诸多班房,大部分是空着的,里面人不在,想必是出去了。 几名留守的差役,瞧着易凡面生,又穿着有些紧凑的捕快衣服,有些搞不清来路,私下里议论。 见无人搭理,易凡独自找了个空房间,对远远围观的一名差役招了招手。 “大,大人,您叫小的有何事?” 这名差役身子骨瘦弱,在易凡面前,就像一个小孩童,更是战战兢兢,瞧着易凡腰间的牌子,面色微变,欲言又止。 “你且说说,这南京城里,有多少捕快,又如何划分的。” 易凡端坐好,把佩刀扔到一边,杵着手中重剑,面无表情的问。 差役吞了吞口水:“大人,咱们这处捕快院,不过是南京城里的一处,还有几十处之多,分属不同的职责,咱们这处专职缉拿和追盗,有十名捕头所管。” 易凡微微点头,又问:“我乃新来的捕头,手下有多少捕快?” “大人,刑部没有安排吗?” 差役一愣,怪异的看了眼易凡:“每名捕头下面所属捕快,在吏部登记后,刑部都会安排人手下来。” 说到这,他就没敢继续往下说,易凡明显是受到针对,这是上面官老爷们的事,他一个小小差役,可不敢乱说话。 易凡面色一冷,知道自己被糊弄了,但又不好为了这点小事去找夏大人,于是摆摆手,让差役下去。 第53章 霸道 这一等,就是一整天,到了近傍晚时分,捕快们陆陆续续回来钦点。 大院嘈杂,人多口杂,有人发现坐在房内的易凡,见其身穿捕快衣服,腰间佩戴捕头牌子,却不认识,较为诧异,于是打听来历。 “回令捕头的话,这位在这等了一整天了,说是上面委派下来的,也不知来路。” 有衙役回复,一名身穿精瘦的捕头点点头,若有所思的往屋内看了眼,忽地轻笑:“他坐的是杨捕头的班房,等他回来,有好戏看了。” 不多时,就有一行捕快回来,带头的是一名身穿身材魁梧,眼眉粗大的捕头,进来了说话声音也大,十分豪爽。 “单捕头呢?说好今晚请我喝酒,怎么不见他人,莫不是舍不得酒钱,故意躲着我?” “杨捕头,单捕头他带队去查一宗凶案去了,今晚应该是回不来了。” 杨捕头笑骂一声,然后又呼喊着:“其他人呢,都没回来么?咱们这片可没那么多案子要查啊,没见老子清闲的很啊?” “捕头,就林捕头回来了,正在班房里钦点自己下属呢。” “这阴阳怪气的怂货,懒得理他。” 杨捕头瞥了眼一处班房,冷哼一声:“走,钦点完早点去醉香楼,咱们喝酒去。” 忽地发现不对劲,自家班房里,居然坐着一身穿捕快服的大汉,眉头一皱:“这人是谁?” 见自家属下捕快满脸茫然,冷哼着走进去,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捕快,这么不知规矩,竟敢乱闯我的班房,怕不是皮痒痒了?” 易凡这一天下来,滴水未进,米粒未食,早就不耐烦,抬起眼皮,看着来人,瞧着也是个捕头,身子也是罕见的壮士,太阳穴处高高鼓起,想必也是一个内家功夫了得武人。 “你是这处班房里的捕头?” “不错,正是某家,你又是何人?” 易凡站起身子,立显高大,一柄人高的重剑杵在地上,顿时凶悍气势扑面而来。 杨捕头面色一变,略微收敛嚣张,眼中闪过一丝谨慎,抱抱手:“在下城南司十八院捕快院捕头杨松,不知阁下何处院里的捕头?” 捕快也不过衙役中的一员,多是来自一些服役的民丁,如若有些实力,就可提拔为捕快,更多的则是一些江湖武人,只要来历干净,又忠心于朝廷,经过多番考核后,就能落得一个职务。 像他这般,之前就是一名小有名气的江湖侠客,曾被仇家追杀,又偶然遇上贵人,被提拔为捕头。 江湖中人,自是了解江湖规矩,见易凡一身捕快服绷紧,腰间的捕头令也是新做的,想必也是新来不久。 易凡却不知他心中转过这么多念头,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往外走。 杨捕头微微一怒,自家好歹也是一名捕头,在江湖中也小名气,何曾被这般无视过? 强忍怒气,跟着走了出来,倒要看看,这人有何花招。 易凡来到院子站定,也不说话,很快就引来围观,纷纷从班房出来,一时间议论纷纷,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终于等到人员差不多出来,于是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捕快服:“我乃新来的捕头,姓易名凡,此番被吏部人带到这处,想必以后就落脚在这。” 顿时,一片哗然,大院里新来的捕头?却没有通知啊,也没听说过这回事。 但见易凡身上穿着,又有腰牌在身,自是做不得假,还不曾有人敢假扮差人,要被查处出来,不但通缉,还会追杀。 “此番前来,刑部也没给我委派下属,我也不挑,就从你们这些人中,随便挑选几个吧,可有人愿意跟随于我?” 易凡面无表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众人,好半响也不见有人走出来,于是轻笑道:“看样子大家比较害羞,那我就自己选了。” 说着,一个个点道:“你,你,还有你,都给我出来,从今天起,在我手下当差。” 被选中的人面色大变,而没有被选中的人幸灾乐祸,抱手看热闹。 “易捕头,今日刚来,就这般张扬,怕是不好吧?” 杨捕头沉着脸,自家属下被挑走,再不出头,怕以后无脸面服众。 那边精瘦的林捕头也走上前,握着手里的刀,冷笑道:“易捕头好生威风,刚来就这般大的官威,以后怕不是要我等为你是从?” 易凡忽地一笑,一踢重剑,身子就冲到杨捕头跟前,剑随人势,直斩而下。 “好胆,真当以为有几手功夫,就敢猖狂?让我来领教一番。” 杨捕头大怒,身子一跃,让过重剑,跳入院中,站定后一鼓身子,犹如充气的蛤蟆,旋即手中长刀抽出,一声爆喝就冲杀上来。 刀剑相接,刀落地,人就飞,倒退十几步,杨捕头一个翻身后才站定,一抖衣袖,把手藏入身后,面色苍白,惊悸不定的看着易凡,久久不说话。 一剑都接不下? 众人骇然,纷纷看怪物的眼神一般看着易凡,要知道杨捕头一身功夫了得,又练得内力,哪怕江湖中二流好手,也不曾落得下风,在这处捕快院里,也是拔尖的身手。 那边精瘦的林捕头还没回过神,就见易凡一个转身,手中重剑往地上一杵,破开青砖,插在地上后,大步走来,向他抓来。 “易捕头,有话好说。” 林捕头面色大变,见易凡不停手,只好鼓起内力,双手一翻,露出藏在衣袖里的乌黑双手,犹如鹰爪一般,带着劲风迎上去。 易凡也不躲,直抓而去,任由他在自己手臂上挠了几下,只留下几条白印,接着一把抓住其肩膀,用力一抖,犹如小鸡,松散了骨头,旋即往外一扔。 ‘噗通’ 林捕头跌落在院子里,翻滚了四五圈,撞到了条石,才停下来,好半响才狼狈的爬起身,面色难看至极,又十分惊恐的看着易凡。 他这一手鹰爪功从未失手过,哪怕是一面铁块,也能抠出几个窟窿来,哪有血肉之躯敢硬碰? 但此时却失利,不但没能抓破皮,还被抓住身子,被人抖散了骨头,一身轻功都没来得及施展,就被扔了出来。 这还是人家手下留情的结果,要是敌人,接手的那一刹那,就被捏碎了骨头,沦为鱼肉,当场惨死。 “可还有人有疑义?” 易凡扫了一眼众人,吓得纷纷摇头,后退几步,不敢对视,而被选中的几人,更是面色惨白,额头冷汗不断。 第54章 赠宅 “既然没有疑义,从今往后,你们几个就在我手下当差。” 易凡说完,转身就走,剑也不拿。 那几名被选中的捕快,互相对视一眼,几人合力抬起重剑,急忙跟上。 出了捕快院,天已经黑了,一个捕快小心翼翼的问:“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 易凡横了他们一眼:“今日初来乍到,却有些摸不清门路,你且说说,咱们这处院捕快,负责那些区域?” “回捕头话,咱们这处院乃城南第十八处捕快院,负责缉拿和追盗,平日里维护这八坊三街的治安,如若有重大凶案,也会由总捕头调动,集合几处院里捕快办案。” 捕快吞了吞口水:“大人,这八坊三街都有安排,不知您管何处?” 易凡面色微微一冷:“这八坊三街,管理之权,又是何人分配?” “自是总捕头,咱们这处院,有正副两名总捕头,分别是郭诺总捕头和邱元寅副总捕头。” 捕快看了眼易凡,说话越发小心:“平日里郭总捕头不问事,都是由邱副总捕头管事,这分配的正是他老人家。” 易凡点点头,自己在这处院子等了一天,这邱副总捕头也没出来见个面,也不曾有其他安排,想必是跟夏大人不在一条心。 也不计较,来日方长,总会有见面的时候。 想了下,接过重剑,挥手道:“今日天色已晚,你们回去歇息,明日我再做安排。”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几个捕快面面相窥,不知所措,然后苦着脸各自回家。 这也不知哪里来的煞星,武功这般了得,做事也这般霸道,简直不讲道理。 回到了知府,就见夏大人在等。 “易壮士,今日当差,可顺利?” “不扰大人费心,这般小事,自是顺利的很。” 易凡却不说明经历,避重就轻的说一番,旋即笑道:“既然在大人手底下当差,以后您就叫我易凡或者易捕头吧,壮士之名太过生疏,让人笑话。” 夏大人哑然失笑,连道三生好:“那易捕头,我这般僵局,就看你打破了,上面可是催得紧,这案子一日不破,我乌纱帽就不得安稳。” 说着,喊来管家:“这是城南一处房契,既然你当了差,再住在这,就不太好,免得人说闲话,明日你就搬过去吧。” 易凡点点头,接过房契看了眼,惊讶道:“这般大的院子?” 却是一个三进的大宅,虽不必上那些富贵人家和达官显赫,但在这偌大的南京,价值可不斐,没个千两银子,怕是拿不下。 “别人送的,不拿白不拿,你说是么?” 夏大人眨了眨眼睛,易凡一愣,两人大笑起来。 …… 第二天,城南捕快院里,到了晌午,基本外出,留下几个呗昨儿易凡选中的苦等。 眼见快到中午,才看着易凡慢悠悠的过来,几人立即小跑过来,满头大汗的道:“易捕头,邱副总捕头在里头等你呢,都快等了一上午,您快过去吧。” 邱副总捕头在等我? 易凡一愣,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进入总捕头班房,就见一身穿深蓝色捕头服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养神,听见有人进来,也不睁开眼。 来者不善。 这是易凡第一感觉,立即抱手道:“捕头易凡,见过邱总捕头。” 邱副总捕头这才慢慢睁开眼,瞧着易凡片刻,忽地笑着站起身:“果然一副好面相,昨儿卓通判还与我说,咱这捕快院里来了个强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是卓大人抬举,我不过江湖闲人,有幸得此赏识,实在感激不尽。” “你也不必谦虚,此番我来,不但来看看你,还有事与你交代。” 邱副总捕头微微点头,捏了捏手,道:“最近南城边闹了凶案,影响不太好,已经调动了几番人员调查,却也不得线索,卓大人安排你来,定是见你本领不小,这才破格提拔。” 说着,面色微沉,看着易凡道:“此番大案,不但惊动知府衙门,还惊动各方镇守司和上面的贵人,知府大人和卓大人连番下令,要早日捉拿凶手,你可有信心破案?” “定不会辜负大人们的栽培。” “拿好,给你半月时间,如若破不了案,唯你是问。” 邱副总捕头眼中精光一闪,拍手而笑,旋即就离去。 待他走后,易凡也不多待,就带着几名捕快出了院子,来到大街上。 捕快院不再正大街,门口对着的是一条巷子,巷子不大,也无多少行人,较为冷清。 出了小巷,就到了大街上,立即进入繁华世界,车马如龙,行人如织,各处雕龙画栋的建筑,让人眼花缭乱,两边店铺一面接着一面,进出客人络绎不绝。 随便看了眼,易凡就道:“带我去丰源巷。” 夏大人送的院子,就在一处叫丰源巷的地方,捕快到是路熟,在前面带路,行人见了捕快,纷纷让路,小半个时辰后,就到了一处巷子。 这处虽不是正街,但也是热闹,车马不绝,两边都是住户,门庭阔气,不是平常人家住的地方。 “大人,就是这里了。” 捕快引着来到一处宅子前,抬头看了眼,虽比不得旁边几个大户人家,但也格局不小,门前两座石狮子昂头挺胸,瞪着路人。 不用易凡招呼,捕快上前敲门,不一会就从门房里弹出个脑袋,是个老头,见了来人,先是一愣,接着问道:“可是易捕头当面?” “正是我,你是何人?” “老仆来福见过老爷。” 听着是易凡,老者立即缩了回去,推开大门,惶恐的过来鞠躬:“昨日知府大人遣人来吩咐,以后这处院子,就归老爷您住,老仆就是这处院子里的打理事务的。” 易凡点点头,抬脚就进去,后面的捕快满脸震惊,这处院子居然是知府大人送给易捕头的?那易捕头到底是什么来头,怎能让知府亲自送宅子。 互相对视一眼,只感觉昨晚的焦虑一扫而空,这般大腿,还是抱紧了才是。 易凡不理会捕快们的情绪变化,走近了宅子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虽不如旁边那些大宅阔气,但却用材上好,各处精雕细琢,足见不凡。 听见有动静,有丫鬟探头看,见了易凡一行人,面色疑惑,被来福喝道:“你们几个小皮子,还不过来见过老爷。” 几个丫鬟吓了一跳,慌忙跑过来,跪在地上磕头:“婢女见过老爷。” 易凡瞧着这几个婢女,年纪不大,但个个俏丽可人,身子骨也张开,单薄的衣服遮不住饱满,定是经过精心挑选,准备送给夏大人的,却便宜了他。 挥手让她们起身:“以前宅子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再改变,你们各司其职就行。” 说着,看着来福道:“你以后就是管家,无甚大事,不要轻易来烦我。” 然后转身就走,令一干人不知所措,几个捕快立即跟上,出了门后问:“大人,咱们接下来去哪?” 易凡瞥了他们一眼:“还能去哪?你们不是没听到,这门凶案,已经由我接手,只有半月时间,如若破不了案子,大人们可不会轻饶。” 捕快们连忙称是,道:“捕头,这凶杀案,小的刚好被调过去帮忙,到知道一些详情。” “你叫什么?” 这名捕快,最是勤快,手脚麻利,人也机灵,自己当时不过随便点的,却没想到到有个能用的。 捕快大喜,立即回道:“捕头,小的家中排行第六,爹娘就取了个六安之名,您叫我小六子就行。” 易凡点点头:“以后你就是他们几个的头,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带着他们。” “小六子谢捕头栽培。” 六安激动的行礼,恨不得立即表示衷心,其他几人眼露羡慕,却不敢不满。 第55章 长乐坊 捕快是衙门里有编制的衙役,有薪资可拿,数量根据州县大小设定,由衙门统一管理,却不在朝廷正职里,不能考取功名,哪怕退役后,子孙三代也不得入科举,是为‘贱业’。 但就算如此,也是无数人打破脑袋,想要谋取的职务,甚至一些小地方,形成了父传子、子传孙的世袭风气。 而捕头,则是捕快的头目,根据职务不同,下设数量不等的捕快,甚至遇上大案,可征调普通衙役,权利也算不小。 能被捕头看上,也算‘出人头地’指日可待。 “你且说说,这个案子,现在进展如何,又有哪些捕头查过,现在又如何。” 易凡边走边问,他现在两眼一抹黑,除了大致的一个信息,其他一无所知。 “捕头,这案子说来奇怪,最开始是大半个月前,一户人家突然被灭门,十余口人全部惨死,手法犹如野兽,残忍至极,普通人见了都能被吓晕,就连我等捕快,也是吓得魂不附体。” 六安介绍着,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城南一户人家,较为富裕,家中略有小资,也有一些产业,奴仆七八人,谁知一夜间被灭了门。 此等凶案,自然引起注意,先有衙门委派捕头调查,结果还没线索,又起杀案,手法同样残忍,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如此不过短短半月时间,连续作案,弄得人心惶惶,一些富家公子,都不敢夜晚出行。 说到这,六安看了眼易凡:“捕头,这案子先后有七八名捕头参与进来,就连咱们捕快院里几个捕头也调查过,但都无线索,过了半月时间,现在已成了烫手山芋,人人躲之不及。” “最新案发现场在哪?” “就在距离此不远的长乐坊。” 易凡让他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立即匆忙赶过去,穿过大街小巷,到了一处大街。 长乐坊是一处区域组成,有五条街道,数百店铺,数千户人家,人员繁杂,三教九流都有。 “捕头,长乐坊乃宋捕头管辖范围,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 “宋捕头?” 六安立即道:“您没见过,由于最新案发就在长乐坊,他此时正在调查凶手,昨儿没能回去钦点。” “不必麻烦,你先带我去案发现场。” 易凡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方面,自己也就半月时间,怠慢不得。 案发现场,是一处客栈,一夜之间,客栈里数十人全部被杀,难怪引起这般大轰动。 “捕头,就是这。” 客栈在一条正街,平时此处热闹非凡,但现在却有些冷清,行人路过躲避,小商贩也离着几十米远,周围的店铺生意一下子惨淡。 外面贴着封条,门户紧闭,外面坐着个衙役,正靠在墙上打着瞌睡,被六安一脚踢醒,见了来人,立即惶恐鞠躬:“六爷,您怎么来了?” 六安态度嚣张,呵斥着:“让你来看守现场,是让你来睡觉的?要是被人破坏现场,甚至凶手藏匿其中,岂不是耽误大事。” 衙役吓得浑身哆嗦,埋头趴在地上:“六爷,小的再也不敢了。” “再看到你睡觉,扒了你的皮。” 六安冷哼一声,脸色一转,笑着对易凡道:“捕头,咱们进去看看?” 易凡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这名衙役,就往里面走,推开客栈大门,一股腥臭扑面而来。 里面杂乱一片,墙上也有血迹,地面上更是一滩滩暗黑色的不明物体,越往里走,越是如此,甚至把整个地面抹了一边,难怪说凶手残忍,这几乎放光了被害者的血液。 客栈挺大,里外数十间客房,前面是供客人吃饭的厅堂,分上下两间。 里里外外查看一番,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些被害者,大多数没有一点挣扎,并无打斗痕迹。 这就非常奇怪了。 易凡心中按下疑惑,用鼻子闻了闻,除了恶臭外,并无其他味道,知道在这找不到线索:“带我去衙门里看看尸首。” 出了门,六安又踢了一脚衙役,教训了一番,然后紧紧跟上去。 “捕头,是不是疑惑小的为何这般对待衙役?” 六安凑过来,见易凡不理他,自顾解释道:“负责长乐坊的宋捕头,人送外号‘吓死鬼’,不但对贼人凶狠,对自己人也严,要是被宋捕头看到他这般懈怠,就不只是挨骂那么简单了。” 易凡忽地指着一处:“那是不是宋捕头?” 在一处街道,一名佩戴捕头牌的黑脸汉子,正带着七八名捕快巡查,不时有商贩送上东西,却被拒绝。 “正是宋捕头。” 那边也看到了易凡一行人,立即快步过来,黑脸汉子露出笑容,拱手道:“是易捕头吧?在下宋留名,乃此处长乐坊捕头,昨日没回去钦点,倒是错过了您的风姿。” “宋捕头说笑了,不过是迫不得已。” 易凡拱拱手:“宋捕头也在查案?” 宋捕头一愣,旋即笑道:“易捕头果然雷厉风行,才接手案子,就这般心急查案,让我钦佩。” 说着,看着易凡道:“不过,这个案子,却有些棘手,不知易捕头可有头绪?” 易凡摇摇头:“刚去案发现场看了下,没什么线索,不知你这般查的如何?” 宋捕头想了下,看了眼易凡:“易捕头这是要去看尸首吧?正好一起去,路上说。” “正要向宋捕头请教。” “易捕头不必客气,最新案发现场在我管辖之内,如若破不了案子,我也会被上官责骂。” 一路上,易凡也知道案件的经过,比六安说的更加详细,眉头一皱:“宋捕头,也怀疑是妖魔作祟?” “是不是妖魔不敢说,但绝对有人在中作乱,这般手法,虽是残忍,但却需要不少人手才能完成。” 宋捕头冷着脸,一握刀柄:“最近城中出现不少乱党,不少江湖中人参与,想必这件案子,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第56章 故人 “乱党?” 易凡疑惑,不过凶杀案,先是传出妖魔作祟,现在又牵扯出乱党,实在让人弄不清头绪。 “易捕头却是不知,始终一些乱臣贼子,对朝廷不满,暗中联合一些人,搞风搞雨,甚至暗杀朝廷命官,十分嚣张。” “既然对朝廷不满,为何要残杀无辜?” 宋捕头冷哼一声:“这些乱党,脑子里想的,岂能用常人想法去判断,都是一些乱臣贼子,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说罢,忽地冷笑道:“今晚倒有一出好戏,不知易捕头可有兴趣去看看?说不定能查出这些凶杀案的线索。” “哦?那自是要去看看。” 易凡精神一振,没想到第一天,就有收获,实在意外惊喜,不由得心情大好,连说话也多了些。 被害者尸首,一般停放在衙门专属停尸房,但由于被害者太多,只能寻了个废弃的院子,作临时‘义庄’。 到了‘义庄’,门口的几名衙役,见了是宋捕头,都挺直了腰,齐齐问候,一副精干警惕的模样。 易凡笑道:“宋捕头治下有方啊。” 宋捕头露出一丝笑容道:“无他,就一个严,谁要是懈怠,狠罚就行,时间长了,号令既出,动若风发。” “宋捕头参过军?” 易凡诧异,这般作风,不像普通捕头所为,到像左将军左秦的风格。 “不错,我之前在元将军下面作亲兵,由于战场上受伤,只好退伍回来,寻了个捕头的差事。” 说到自己出身,宋捕头略显自豪,微微露出得意,也不多说,引着易凡进了‘义庄’。 义庄是一处废弃的宅子,里面房屋大多数破旧,倒也能遮蔽风雨,里面有衙役守着,见了宋捕头立即行礼。 尸首停放在大厅里,用草席盖着,在外面就闻道一股腐烂的尸臭,进了里面更是臭不可闻,让人欲呕,后面跟着的捕快面色发白,强忍住跟在后面。 就连易凡,也忍不住皱起眉头,胃里翻滚,倒是宋捕头面不改色,直直掀开几处草席,露出里面残破腐烂的尸首。 顿时,几名捕快吐了出来,一下子引起连锁反应,都跑了出去。 宋捕头冷哼一声,也懒得责骂,这些尸首却是残忍,要不是拼接起来,怕都看不出个人形,再加上有销土腌着,整个显得发黑。 而且此时又是秋季,暑意未去,天气还是炎热,有些腐烂不堪,正常人看了,都会吓晕过去。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捕快,也是害怕,毕竟这般案件,几年里不出一回,一般捕快还真没有见过这般阵仗。 易凡强忍住翻滚的肚皮,只简单看了几眼,也不查看其它的尸首,立即退了出去。 宋捕头跟了出来,看着易凡有些发白的脸色,微微一笑道:“易捕头,尸首残破,仵作也有记录,不如咱们移步到别院喝茶,看看文案就好。” 出了‘义庄’,易凡吐了口气,摆摆手道:“倒是有些丢人,居然差点没忍住,让宋捕头见笑了。” “见笑到没有,毕竟这般场景,寻常人见了都受不了,更何况臭气熏天,你能坚持没退,已算不错了。” 宋捕头摇摇头:“我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这般阵仗太熟悉不过,想当年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比你不如多了,腿脚都不听使唤,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到了晚上,南京城的繁华更胜,秦淮河边,动火通明,花船无数,把整个河面照的宛若百日。 嬉笑声、叫卖声声声入耳,站在高处往下看,十余里长街,左右穿插,行人无数,更有富贵公子显摆街头,也有读书人相聚一处。 十里秦淮,果然名不虚传。 一处茶楼三楼,易凡与宋捕头各坐一边,都换上了便服,七八名捕快散落一旁,形成对角势。 “这秦淮河,果然繁华,不愧为南京最繁华的地界。” 易凡望着楼下街道上的行人,放下茶杯感叹着,这般景色,可不是小小德新县所能有的。 德新县,到了夜间,也就几处青楼热闹,其他一片黑暗,唯有白日里,可算得上热闹,但也和南京无法比较。 “可不是繁华这么简单,这秦淮河里也不知淹死了多少冤魂,背后里有多少悲伤。” 宋捕头摇摇头,苦笑道:“而且以你我俸禄,这般地界,也就喝杯茶的能耐,要想上得了这花船,腰间没些银子,怕是要被乱棍打出。” 易凡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道:“不知宋捕头,带我来此处,到底看些什么?难不成乱党就藏匿在这里面?” 宋捕头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切莫心急,耐心等待就是。” 忽地,楼下一片嘈杂,接着脚步上楼声,就见四五个书生上来,为首一人长袍马褂,衣上绣花,手里拿着扇子,面色也略带倨傲。 见最好的位置被易凡一行人占据,眉头一皱,扇子停下,身后一书生立即上前,拱手道:“几位,可否行个方便,移步他桌,茶钱我等付就行,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宋捕头冷冷看了眼,立即几名捕快站起身,走过来挡住:“几位,还请坐在其他地方,这处我等已经久坐,不方便让出。” 书生为难,回头看了眼,而那为首的书生一拍扇子,冷哼一声,也不多言,自顾里走到一处,嘴里低声喝骂:“一群泥腿子,也敢猖狂。” 被这一打扰,易凡也没了说话的兴趣,只顾着喝茶,看着外面景色。 不多时,又听楼下一阵说话声,接着就见几人上来,也是书生打扮,为首的却让易凡一愣。 王伦王书生? 正是一年前,在他家屋檐下避雨的王伦,因为南京赶考,路径的德新县,他还救了其一命。 没想到在此处遇到,实在巧的很。 再看这王伦,面色红润,眼中自信,周身穿着干净,都是新衣,不再贫穷。 “王兄,李兄,让我们久等啊,等下去花船,定要自罚几杯。” 先前来的书生,立即站起来,为首的那名书生高声笑道。 “好你个严世任,故意先到了,让我吃酒不是?” 王伦笑骂,一行人热闹,凑在一起,一阵寒暄,好似说到什么好笑的,一抬头看向这边,先是一愣,接着又有些不敢相信,显得迟疑。 “怎么了,王兄?” “无事,你们吃茶,我好像遇到故人,失陪一下。” 王伦站起身,来到这边,看着易凡,迟疑的问:“可是易小哥?” 易凡大笑,站起身拱手道:“本以为你会认不出我,没想到却记得,王先生近来可好?” 见没有认错,王伦面色激动,忽地深深行礼:“多谢易小哥当日救命之恩,小生没齿难忘。” “王先生,不必多礼。” 易凡上前连忙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年多没见,长结实不少,人也精神多了,可有考上举人?” “哪能和你相比,你这身子骨,又长高了不少,性格也变了大样,豪迈不少,倒有些像江湖侠客,要不是有些痕迹,实在认不出。” 王伦摇摇头,笑着道:“托你的福,侥幸中举。” “中了?” 易凡一愣,旋即大笑:“恭喜恭喜,现在要叫王老爷了。” “你我兄弟,何须如此?” 王伦笑骂着,旋即疑惑问道:“倒是小哥你,怎么来南京了?这般一年多不见,变化这般大,差点认不出来了。” “说来话长。” 易凡叹了口,摆摆手,不愿多说。 第57章 叛逆 寒暄一番,王伦才注意到宋捕头一行人:“这位是?” “捕头宋留名,见过王举人。” 宋捕头赶紧起身,换做一般秀才,他自是不惧,但举人不同,是预备官员,一旦发迹,可不是他这小小捕头能比的。 捕头? 王伦一怔,搞不清易凡和他的关系,只是拱拱手客套几句,便对易凡道:“易小哥,不知住在何处,明日里亲自登门拜访。” 记住了地址,回头见友人们等得不耐烦,于是拱手告辞。 不多时,一行人离去。 宋捕头感叹:“易捕头,没想到你交友这般广泛啊。” 易凡笑了笑,也不解释,他也没想到,能在这处遇上王伦,他乡遇故知,也是让人开心的一件事。 不一会,就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快步上楼,附在宋捕头耳边说上几句话。 “很好,易捕头,咱们过去吧,好戏已经开场了,咱们可不能迟到。” 宋捕头大笑着起身,带头下了楼。 …… 一处酒楼,本该热闹非凡,却被人整个包下了,外面几个劲装武人守着,挡住来客。 里面气氛也不好,几方人马,二三十号人坐在其中,掌柜与伙计早就被赶到后面。 “袁兄,今日召集大家过来,到底有何事相商?” “是啊,袁兄,你们镇剑山庄财大气粗,这间酒楼包下来,怕不是要花费近百两银子吧?这么隆重的请大家来,不会是想请我们吃饭喝酒吧。” 五张椅子,摆在中间,发话的是其中两人,其余两个人冷眼旁观。 坐在上首的,是一名长袍老者,白须垂胸,一双干柴似的手,纤细又干净,捏着茶杯,不时转动,好似在思索什么事。 后面站着一名抱剑弟子,却开口道:“诸位前辈,我镇剑山庄也算名门大派,一向守规矩,与各大门派和平共处,这大家也有目共睹。” 顿了顿,缓缓的道:“但最近有人却破坏规矩,不但杀我镇剑山庄的弟子,还勾结妖人,肆意残害百姓,闹得人心惶惶,不知诸位前辈可知是谁?” “小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我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娘怀里吃奶呢。” 一彪形大汉一拍桌子,冷笑道:“就凭你也敢怀疑我等,还不够分量。” 最近南京城里闹出事,各方人马都收紧势力,不敢造次,生怕惹怒了朝廷,引来无妄之灾。 都在这南京城地界讨生活,谁也不想成为朝廷钦犯,这要是被坐实了罪名,不但江湖中名声败坏,还被朝廷通缉追杀。 “常兄火气大了点,说话不好听,但也在理,你镇剑山庄什么时候也做起了朝廷鹰犬的活?” 坐在最外面的一名阴柔男子,捏着扇子,轻轻拍手,抬眼看着不说话的老者。 “朝廷鹰犬?” 不说话的老者,徒然一笑,放下茶杯:“吴兄,吴堂主,你走马帮也算南京地界的大帮派,说话可要负责,要被官差听到了,治你个乱党的罪名,怕是你们岳帮主都救不了你。” 阴柔男子面色一冷,淡淡的道:“治我吴雄的罪名,你还不够格,我走马帮在南京这一片地界,也算有头有脸的,就凭你镇剑山庄?” 旋即冷哼一声:“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繁忙的很,却被你镇剑山庄请到此处,不分青红皂白的质疑,如若不给出个交代,休怪我等不给你袁长老的面子。” 话语没落,就听外面‘噗通’几声,接着大门猛然被踢开,冲进十余个捕快,为首的正是宋捕头和易凡。 “谁这么大口气,一口一句朝廷鹰犬,不敢定你的罪?” 宋捕头扶着刀柄,站在门口,冷冷看着里面。 里面的人猛然变色,阴柔男子神情大怒,指着袁长老:“姓袁的,你敢暗算我?” 袁长老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老夫何曾暗算你?是你口无遮拦,自讨苦吃罢了。” 说着,站起身,对宋捕头拱手道:“原来是宋捕头,不知您来,有失远迎。” 宋捕头拱手回礼:“我本在旁边吃茶,听着下面的人说,这边有些情况,本不过闲着无聊,过来看一看,谁知却有人对朝廷不满,这就进来瞧一瞧,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话一落,立即看向阴柔男子:“你走马帮好大的胆子,竟敢叛逆朝廷?” 阴柔男子赶紧道:“宋捕头,咱们也算熟人,千万别听信谗言,我不过一时口误,还请见谅。” “口误?我看不是吧,如不是心怀不满,哪会说出这般叛逆的话。” 宋捕头冷哼,一挥手:“都给我拿下,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后面十余个捕头,加上易凡手下的几人,立即提着铁锁上前拿人,阴柔男子神色变幻,猛然一脚踢开一名捕快,一跃而起,就要破窗而逃。 早有防备的宋捕头,哪能轻易让他逃脱,一声暴喝:“走马帮对朝廷不满,暗中生事,是为叛党,都给我拿下,谁要是敢帮忙,一律沦为叛党。” 旋即抽刀而出,脚步连踏,就上了二楼,刹那间就打作一团,座椅蹦碎,楼木破落,一时间居然不相上下,有来有回。 下面的人面面相窥,没想这般结局,上一刻大家还在喝茶,下一刻就被定做叛党。 一些人看向镇剑山庄,眼中闪烁不定,而走马帮的人,一时间也有些手无足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地,其中一人抽刀就反抗:“这些朝廷鹰犬与镇剑山庄,联合起来陷害我走马帮,诸位前辈好汉,还请你们主持公道,还我等清白。” 其余走马帮的人,纷纷反抗,这些普通捕快,哪能是这些江湖武人的对手,瞬间落为下风,几人甚至受伤。 “袁长老,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吴堂主虽然有些说话不好听,但也不至于沦为叛党啊。” “是啊,这般轻易定位叛党,实在让人难以心服。” 袁长老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怎么,你们想成为叛党共谋么?话是他吴雄说的,罪是宋捕头定的,和我镇剑山庄有什么关系?” 第58章 走马帮 众人无语,见这里打作一团,就有人想走。 易凡把重剑往地上一杵,淡淡的道:“事情没调查清楚前,任何人不得离开。” “你……” 众人面色铁青,却不敢硬闯,哪怕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一旦被抓住把柄,那就百口难辩。 易凡从头到尾,都是云里雾里,但既然宋捕头胸有成竹,想必是有些线索。 见宋捕头下面的捕快撑不住,脸色一沉,几步就过去,一拳一个,眨眼睛走马帮的人全部撂倒,看得其他人眼角直跳。 下面结束了,上面却还在打,摇摇头就往上走,上了二楼,就见那阴柔男子和宋捕头打作一片,一个刀光流水,一个铁扇如剑又如刀。 这阴柔男子想必不想久缠,不时冲向窗户,但被宋捕头逼回,只拼死相斗。 易凡抱着重剑,靠在承重柱上,瞧着好生有趣,这两人的功夫不相上下,一个走的是沙场杀敌之功,一个身如轻燕,柔中藏杀机。 “宋捕头,可要帮忙?” 看久了就没意思,一个有心杀敌,气势刚猛无皮,一个无心相斗,只做游走,谁也奈何不得谁。 没等宋捕头回答,脚步一踏,身子就过去,一拳砸向阴柔男子。 阴柔男子面色一变,身子一转,犹如流水,不敢硬碰,绕道一旁,谁知拳化抓,速度猛然一提,只好一咬牙,扇子灌内力,当做暗器撞过去。 ‘叮’ 易凡一抓,铁扇化作碎片,身子也一顿,面色一沉,手中重剑立即斩出。 快若惊雷,势是山崩地裂。 一身惨叫,阴柔男子撞碎了几张座椅,翻滚在地,挣扎了几下,然后晕了过去。 易凡撇了撇嘴,这么不经打,要不是最后自己转变剑势,收了七分力气,怕是一剑下去,就化作肉泥了。 也就一刹那时间,宋捕头才回过神,阴柔男子就倒地了,有些瞠目结舌,好半响才道:“易捕头,实力高强,在下佩服。” 接着连忙查看阴柔男子的伤势,见还活着,松了口气,随手提起道:“凶杀案的线索,就在他身上。” “哦?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还一头雾水呢。” “易捕头,咱们回去再说,定不会让你失望。” 宋捕头大笑,见识过易凡的本领,态度也不敢随意,阴柔男子在江湖里也是二流武人,却接不下一剑。 这般实力,岂不是一流? 下了楼,无人离去,宋捕头拱了拱手:“诸位,今日让大家受惊了,不过却还要请大家协助,暂时不得离去,以免走漏消息,让走马帮叛党逃脱。” 大势已定,自然无人敢反对。 出了酒楼,让几名捕快守着,后面跟着先前说话的镇剑山庄弟子拱手道:“今日能成功捉拿叛党,多亏镇剑山庄协助,我回去定会在大人面前说明。” 年轻弟子抱手回礼:“宋捕头客气,协助朝廷办事,是我等应该做的事,既然诸位有公务在身,我就不多陪了。” 说完,转身就回了酒楼。 里面的打斗,早就引起了外面人注意,但大门紧闭,谁也不知里面发生什么,不敢接近,只在远出指指点点。 宋捕头回身抱手,歉意的道:“易捕头,这事说来话长,咱们现在赶紧去走马帮,其中详情,左秦将军会给你解释。” 左秦? 易凡一愣,见他不愿多说,也不追问,于是一行人疾步前行,往城南一处地界而去。 走马帮,是南京城里一处地下帮派,占据了几处码头,收纳苦力,做一些走私和见不得人的勾当,城里也有不少产业,实力也算雄厚。 今日却化作火海,近千官兵围剿,勉强抵抗,却也危危可及,虽是覆灭。 “左将军,你为何突然围杀我走马帮?我等犯了何罪,让朝廷这般对待。” 一名华袍老者,神色悲愤,持刀质疑骑在马上的左秦。 左秦冷笑:“你走马帮暗藏叛党,更残杀百姓,弄起事端,这等罪大恶极,怎能放过?” “可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叛党?实在可笑。” 老者气急而笑,就在傍晚,突然无数官兵围杀,都还没来得及听解释,就死伤无数。 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老者回身吩咐:“钱长老,你护着我妻儿杀出去,老夫给你们断路。” “帮主?” 一老者悲痛交加,一时无语,而旁边几个年轻人更是满脸惊恐:“爹,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走马帮今日覆灭在即,你们且记住,不可给我报仇。” “爹,我不走。” 一个年轻人,持剑愤怒的道:“这些狗官,杀我帮主子弟,我们跟他们拼了。” 老者一巴掌扇过去:“混账东西,还不快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左秦抽出腰间的刀,冷笑道:“好一个父子情深,可惜在错了地方,今日看你们谁逃得出去。” “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就凭你一个黄口小儿,也敢在老夫面前猖狂。” 说罢,老者脚步连踏,刀挥动,挡在前面的七八名官兵,瞬间惨死,旋即回身怒吼:“还不快走?” “爹?” 几名年轻人悲痛,就要冲上前,被钱长老按住:“几位少帮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在这只会让帮主分心,还是快走吧。” 这时,易凡他们也到了,宋捕头立即上前:“左大人,贼人已经捉拿。” “好好好,岳帮主,你看看这是谁,还有什么话说?” 左秦连道好,指着地上的阴柔男子:“半月前,你们走马帮,暗中勾结叛逆妖人,肆意残杀百姓,真以为手脚干净,查不出线索?” 老者面色瞬间灰白,抽搐了下嘴角,最终没能狡辩。 “说,你们到底受谁指使,竟敢做出这等罪大恶极的事情。” 左秦一声暴喝:“说出指使人,我放你妻儿一命。” “我……” 老者张了张嘴,忽地正准备杀出去的几名年轻人,一声惨叫,倒地不起,片刻后青烟而起,就地化作泥水,惨死当场。 接着,又见一道黑光从火焰大起的院子,直射而来,刹那间就到了老者面前。 “妖道,你敢?” 老者眼叫裂开,瞬间赤红,手中刀一档,谁知黑光就此一散,尽数落在身上。 也就一刹那时间,老者面色一黑,勉强支撑一下,接着犹如烈火下的冰,瞬间融化。 第59章 妖道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哪怕易凡都没有反应过来,几人就惨死当场。 接着,就见火海之中,一道身影犹如青烟,在墙上连踏,直逃而去。 “好胆。” 左秦大怒,一抽刀,身子跃起,犹如大雁展翅,人未到,刀气先杀,墙壁迸裂,阻挠那身影。 “嘻嘻嘻……” 那身影停下,手指如莲,随意一展,弹出数道黑光,射向左秦。 见识过黑光厉害的左秦,哪敢硬接,提起一口内力,在空中一转,躲了过去,但也落到地上。 定眼一看,却是一个阴沉道人,一双眉目,犹如鹰眼,正冷冷的看着他:“你这小小将士,也敢阻挠道爷?” “妖道,你是何人?” 左秦面色谨慎,这道人实在诡异,打出来的黑光,也不知为何物,居然有这般能耐。 那岳帮主,好歹也是江湖一流好手,哪怕年纪老迈,但一身功力雄厚,却被偷袭而死。 “道爷何人?你不配知道,今日道爷也玩够了,走也。” 道人怪笑一身,又是几道黑光打出,阻挠左秦,身形一转,就要离去。 谁知刚前进一步,面色猛变,脚步一弹,倒飞出去,接着墙壁迸裂,一个巨大的身影冲杀上来。 却是易凡。 “哪里来的莽夫,给道爷滚开。” 道人被阻,面色一冷,脚步一定,落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手指一绽,数十道黑光犹如游蛇,遍布周遭,直扑易凡。 “区区鬼术,也敢在我面前作弄。” 易凡冷笑,鼓起胸膛,一声爆喝,手中重剑杀出,犹如奔雷,直劈而去。 黑光还没落到他身上,就化作青烟散去,一些更是被砍碎,竟然奈何不得。 道人不堪置信:“这不可能。” 一咬牙,从腰间拿下一个骨质葫芦,看似人头,对着易凡:“孩儿们,杀了他。” 话音落,立即七八道黑烟滚出,合在一起,化作浓烟直扑易凡。 “区区小鬼,给我去死。” 易凡一步一个坑,快速杀向道人,也不顾黑烟,刹那间就冲杀过去,而那些黑烟里传出几身惨叫,居然化作一团游荡在半空,不敢下来。 “这,这不可能,你到底是何人?既然能破我法术。” 道人神色大变,使劲摇动葫芦,那团黑烟不管怎么下令,好似惧怕什么,就是不敢扑杀。 “杀你的人。” 易凡一剑斩下,道人不敢硬碰,身形一转,不断后退,但攻势太猛,自己法术又无用,一时间落在下风。 道人没想到,一向无往不利的鬼术,仿佛遇到克星,不但杀不了敌人,甚至惧怕不前。 “易兄,我来助你。” 见易凡居然有这般能耐,左秦大喜,立即持刀而来,却不敢接近,生怕这道人打出黑光,只在周遭逼迫道人逃脱不得。 终于,道人没了诸多能耐后,被易凡一剑砸中,犹如破袋,滚落一旁。 易凡却不罢休,上去就是一剑。 “易兄,手下留情。” 却来不及了,这一剑下去,直接砸断了道人最后一口气,死得不能再死。 停留半空的黑烟,也无了拘束,几声雀跃,立即分散化作黑光,消失在夜空里。 “易兄,你这……” “这妖道手段诡异,怕出变故,没忍住就多砍了一剑,没想到居然死了。” 左秦叹了口气,摇摇手:“算了,就算抓住活口,也难找出背后指使的人,死了也好,省的后面麻烦。” 那边围剿,也到了尾声,毕竟不过江湖帮派,如何能跟精锐官兵搏杀,不过片刻,就已经清剿完毕。 大局已定了。 易凡吐了口气,看了眼手中重剑,毕竟不过是凡物,上面已经残破不堪,怕是要换新的了。 想着,心里也有些后怕,就在这道人出来的时候,自己就闻道一股熟悉的鬼气,接着就见道人出来,知道是修炼鬼术的修炼者。 他这一身血气,最不怕的就是鬼物,换做其他修炼者,还真不一定能留下。 不过,这起凶杀案,从妖魔作祟,又牵扯出叛党,然后再蹦出个妖道,实在让人摸不到头脑。 “左兄,这到底怎么回事?” 见易凡终于忍不住问,左秦笑道:“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原来夏大人自来南京赴任,就有人上下作梗,经过一番博弈,好不容易有了些局面,结果就闹出凶杀案,惹得各方达官显贵纷纷施压。 作为主官,一旦处理不好,自会受到责骂,上下都讨不了好,甚至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也会毁之一旦。 他自是知道,这定是有人作怪,于是明面上让捕快追查,然后又派遣易凡过来,吸引躲在暗中的敌人目光。 其实早在凶杀案发生的时候,左将军就已经在调查,而宋捕头,就是助手之一。 “你们隐瞒得我好苦啊。” 易凡苦笑,左秦连声赔礼道歉:“易兄,你也别怪夏大人,他也是无法,实在是官场相斗,犹如生死沙场,丝毫马虎不得,一旦走漏风声,只怕案子难破不说,还会起其他波澜。” …… 几日后,走马帮叛乱被灭,引起南京地界一片哗然,江湖中人人自危,无数本来桀骜不驯的江湖游侠,也不敢再放肆。 而官面上,更是暗流波涌,一些人被推出来替罪,其中就有城南司十三捕快院的邱副总捕头。 “易捕头,郭总捕头要见你,正在屋内等你呢。” 这日易凡刚钦点完,就有衙役来报,于是跟了过去。 郭总捕头,一向不理事务,都有邱副总捕头管理,而这次邱副总捕头被拿下治罪,这才走出台面上来。 进了屋内,就见绿色捕头服的老人坐在椅子上,见了易凡进来,连忙站起身,引着入座,满面和气的道:“易捕头,你我第一次见面吧?” “正是,属下也是第一次见郭总捕头。” “不必客气,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郭大哥就行。” 郭总捕头抚须道:“这次捉拿叛党,破获凶杀案,易兄可是大出风头啊。” 易凡看着郭总捕头,七老八十的老人,满面老年斑,这一口一个易兄,让他头皮发麻,要让他叫大哥,实在难以出口,只好拱手道:“您抬举,不过是侥幸而已。” “以后就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郭总捕头看了眼易凡,叹了口气:“我也老了,也走不动了,上面老爷看着可怜,允我在家中休息,发生这么大的事,居然到最后才知道,实在惭愧,还好有易兄,不然定会被责罚。” 顿了顿,道:“这处捕快院,我虽为总捕头,那也是上面老爷念我有功,这总捕头的位置,也坐不了几年了,至于剩下的几年,就有看易兄了,我就在家养养老就行。” “这如何使得?” 易凡一惊,站起身,自己不过是初来乍到,当捕头前后不过几天时间,居然要让他管理一处捕快院。 “怎么使不得,我说行就行,下面的那些捕头,谁敢反对,让他来找我。” 郭总捕头手一摆,苦笑道:“就这么说定了,难不成易兄你还想我这老骨头,到处奔波劳累?” …… 第59章 血气成河,练骨 往后日子,再不起波澜,仿佛又回到了平静,街面上的事,都各自安排,郭总捕头露了一次面后,再次回家养老。 副总捕头的位置,也无人提拔上来,但大家心里明白,肯定是留给易凡的。 只不过碍于当捕快时日不长,这才暂压下来。 易凡也无跋扈之意,其他捕头的事务,也不随意插手,只顾躲在家中练武。 三个月后,南京大雪纷飞,十里秦淮热闹不减。 院子里,易凡赤膊而立,周遭十几个拿着棍棒的捕快,用力打击周身,‘砰砰’的声音不绝。 “没吃饭么,都给我用力打。” 易凡呵斥着,鼓起周身血气,双目如电,一身腱子肉如铜似铁,犹如八尺高的铁人。 累得手脚发抖的捕快们,咬着牙,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但还是被反震之力蹦的手脚迸裂,流出鲜血也不敢停下。 易凡见差不多“今日先到这,都领些赏钱,都回去过年。” 捕快们本来累趴在地,听了此话,立即爬起身,满脸欢喜的道谢,旋即去找管家领钱。 六安却留下,汇报这三个月来,南京城发生的事和所属十三捕快院的一些事务。 此时的六安,手底下也有七八个人,虽不是捕头,但却有捕头的权利,大街上行走,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六爷’。 “近来,可有大案要案发生?” “回捕头话,最近南京城里一切平安,自从上次灭了走马帮,城里的一些江湖门派和地痞流氓,也不敢肆意闹事。” 易凡点点头,又道问“我让你打听的诡异事件,可有消息?” “这个,有倒是有,但无法确定。” 六安有些迟疑,前些日子,易凡突然让他打听南京城里闹妖的事件,一番打听,却没什么收获。 只好硬着头皮道“捕头,咱们南京城里上有官兵镇压,下有捕快行走,一些民间淫祠到有一些,但也不曾显露过异样。” 易凡皱了皱眉头,挥手让他离去,知道这南京城百万人口,有着朝廷镇压,正气煌煌,一般邪祟不敢入内。 待人走后,深呼一口气,半响后吐出,顿时周身雾气大盛,雪花三米高处就融化。 ‘哗啦~’ 随着全力搬运血气,顿时身子再涨三寸,肌肉鼓起,内里血气犹如大河涛涛,奔腾不息,拍击岸边,声势浩大。 一时间,整个院子被雾气笼罩,好似中间有一座巨大的火炉,把周围的积雪融化、蒸发。 只能听到滔滔大水奔腾的声音,十分奇异,好在无人敢入内,所以没人看到这般异象。 三个月前,拼死相斗妖道,激发了自己体内潜力,本来止步不前的‘横练十三功’第十层,居然应声而破。 于是闭关修炼,不闻窗外事,每日里吃肉喝酒,苦练肉身,又让捕快用棍棒敲打周身,以作助力。 势如破竹,一月一层次。 终于,前几天突破最后一层,达到‘横练十三功’的第十三层,用左秦的话来说,这第十三层境界,哪怕在其门派,也无人达到过。 一般把这项炼体外功,当作一个筑基手段,培元固本,更好的为修炼内力作准备。 一般江湖武人,炼体分三个阶段‘练皮’‘练骨’‘筋脉’,前后有序,不能跨越。 突破三个境界,则是外功巅峰,堪比江湖顶尖武者,在军中也是一方悍将,有万斤之力,十头牛也拉不动的绝世猛将。 而他把‘横练十三功’练到最高境界,却不过堪勘达到‘练骨’,实在诡异的很。 但周身血气却大涨,足是千人之和,如若现在的他和那妖道相斗,一声爆喝,就能破其妖法。 “十牛之力,可拿万斤,当真强大。” 易凡捏了捏拳头,旋即一拳打出,发出‘轰’的一声爆裂,前方空气被挤压,硬生生在浓雾里打出一道通道。 他也没想到,‘横练十三功’最后三个层次,居然提升这么大,三月前自己不过近四牛之力,哪怕隐藏了一些,与左秦比武时,显露的是二牛之力,也能与之抗衡。 常人达到这个层次,外功已经达到巅峰,‘筋’‘骨’‘皮’已经全般练完。 而他现在不过堪勘‘练骨’,就能与外功巅峰武者一般,血气甚至更强,实在诡异的很。 十牛为一虎,十虎为一象。 易凡咧嘴一笑“要是从军,岂不是可称虎将?” 摇摇头,自己就连这捕头,都不想当了,更别说是从军,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实在非他所想。 唯一让他苦恼的是,自从达到一虎之力,周身横练如铁后,皮囊收紧,然后就开始脱毛。 到现在,已然成了秃子,亮铮铮的光头,犹如一枚剥了皮的鸡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临了,倒成了和尚了。 弄得他现在出门,都带一个帽子,生怕被人误会成佛门弟子,那才当真搞笑。 “来福,来福。” 易凡就这么赤膊着进屋,张口就喊“肉食准备好了没有?” 来福急忙跑过来,鞠身道“老爷,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了,老仆这就让人端上来。” 现在他几乎一天吃上一头猪,虽然不吃只是有些犯饿,但既然有这个条件,何苦为难了肚皮呢? 再说,自己这般练功,能有这么大的进步,酒肉是少不了的。 别人酗酒会伤身,他酗酒却能有助搬运血气,磨灭体内的油腻,几乎无酒不欢,无肉不食。 奴仆端上肉食,用大木盆装着,一盆盆的,看着十分吓人,接着又抬上一坛好酒。 易凡边吃边想事,站在一旁候着的来福道“老爷,刚才六安又送来千两白银,您看是不是入库?” “千两白银?” 易凡一愣“怎么会这么多?” “说是近了年关,八坊三街的商户们,孝敬上来的,以作保护之费。” 来福立即解释道“六安说了,您不拿,下面的人也不好拿。” 易凡点点头,这十三院负责的八坊三街,占地广大,数万户人家,有数千店铺,每月都会交上一些费用,只求捕快帮忙驱赶地痞流氓,别影响了生意。 。 第60章 密谋 捕快们虽然是衙门里的人,但却不在正职,月供奉也不过几两银子,在这偌大的南京城,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补贴家用了。 于是这收‘保护费’就成了传统,这些商户也不缺这点银子,犯不着为了这点事闹不和气,每月给点,也算求个平安。 但他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多,千两纹银,足以让一平民之家过活一辈子。 以往不过每月两三百两,这次直接涨了三倍不止。 想了下道“你拿出五百两出来,让六安分给院里的捕快。” “五百两?” 来福吃惊“老爷,是不是多了点?” 以往收上来的银子,最多拿出百两出来,这一下子出手这么多,让人心疼。 易凡笑骂“你这老仆,还心疼上了,这钱白来的,又无需供奉给上官,正适合给捕快们补贴家用。” “老爷仁义,是老仆贪心了。” “好了,去准备吧。” 易凡示意他下去,忽地又道“你跟六安说,以后让院子里的捕快,手脚干净点,不允许敲诈勒索商户,一些地痞流氓,也给我下点力度,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顿了顿,声音一冷“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既然人家诚心供奉,就要下力气做事,再发现有人私下里不干净,别怪我打断他的腿脚剥了他的一身皮。” 来福浑身一震,身子低下来“老仆知道了。” 看着他离去,易凡摇摇头,这老仆衷心做事,但手脚却不太干净,虽不敢拿他的银子,但却收了不少捕快们的孝敬。 听说其儿子,上个月娶媳妇,买了一处小宅子,花费了数百两银子,这钱财从何而来?单靠府上的薪资,是买不起的。 别看捕快上不得台面,也不是官身,但这一身官皮,却对一些老百姓来说,更有威慑力。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正是这个道理,一些黑心的捕快,甚至联合地痞流氓,肆意坑害百姓,弄得家破人亡是常有的事。 想到这,忽地一笑“这么长时间不出去走动,是时候该做点事了。” 翌日,城南十三捕快院里,所有捕快都接到通知,一时间整个八坊三街治安大好。 往日里一些手脚不干净的捕快,也不敢肆意勒索商户,全部老实下来。 没看见,几个跳的最厉害的,被拔了官皮,踢出捕快行列了么? 虽说捕快是‘贱业’,但在街头也是威风八面,谁见了不喊声爷? 有人高兴,自然也有人不高兴。 郭总捕头的宅子里,几个捕头就在诉苦,靠在躺椅上的郭总捕头,眯着眼睛,听着耳边的唠叨。 “你们几个都回去吧,我老了,走不动了,也不想管那么多事了。” 郭总捕头眼睛也不睁开,轻轻摇动着躺椅,叹了口气“这些年你们也捞了不少,也该收敛一些了,别到时候栽进去,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几人面面相窥,没想到今日来求助,却得到这样的结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待他们走后,一人从屋子里出来,道“老郭,你真不管管,任由他胡闹下去?这十三院可一直是你的地盘,这些年也从未有人插手过,别到最后,连你也被顶替了。” 郭总捕头睁开眼,淡淡一笑“孙史,你一个城南十二院的总捕头,怎么有心为我十三院担心了?说吧,今日来我府上,有何贵干。” “能有什么事,找你喝茶啊,怎么,你养老养的连老朋友都不认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茶在那你自己喝,真没事喝完就走,别打扰我清净。” 那人摇摇头,苦笑一声“你这脾气,一点没改,我看你这静养这些年,是白养了。” 说着,谈起正事,面色也严肃了些“今日来,确实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孙总捕头可是号称铁掌下无寸钉的铁血捕头,一身功夫哪怕在江湖中,也是绝顶之资,一向是别人求你,你还有求别人的时候?” “老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孙总捕头苦笑着“这事还真得你帮忙,其他几处院子里的总捕头,我也去说过了,这次事态严重,却要咱们几个联手才能处理。” “哦?到底什么事?搞得这般大的动静,要咱们几个老家伙都出手?” 郭总捕头面容一敛,坐直了身子,要知道哪怕上次几处灭门案,也没惊动总捕头出手,而这次却需要几处专门负责追盗和稽查的捕快院联合查案。 这般大的动静,十来年没遇到过一次。 “有消息称,叛党胡一建就潜藏在咱们江南三省地界,上面的下来密令,要配合京城来的幡子办案。” 郭总捕头浑身一震,眼中精光闪烁,丝毫不减老态,一双白腻的手一抓椅子,硬生生抓出几道裂缝。 叛党胡一建,乃户部尚书之子,由于户部尚书勾连外戚谋反,被打入天牢,还没等到皇上发话,就无缘无故惨死在狱中。 而其子胡一建,也神秘失踪。 京城几处秘密机构和内厂幡子一直在追查,七八年里也没有真正捉拿归案。 没想到,居然潜藏在江南,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怎么,老哥,你也心动了?” 孙总捕头轻轻一笑,这京城各大衙门司重点关注的案子,可直达天听,一旦在其中立功,连升几层都有可能。 他们虽然掌管一院,是为总捕头,哪怕在大老爷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 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个捕快,没有官职,不入品级,一辈子也到头了。 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一旦立功,简直鱼跃龙门,青云直上。 他就不信,一向养老在家,幕后操控的郭总捕头,不会心动。 果然,郭总捕头沉着声音道“可有具体消息?” “既然来找你,自然有一些眉目。” 孙总捕头手里铁丸一转,旋即用力一捏,顿时化作铁饼“具消息称,这胡一建拜入江湖大派,奕剑门门下,并且改名为胡云峰,一直隐藏在山门内修行。” “消息可准确?” 郭总捕头眉头一皱,这奕剑门可不是走马帮,乃正在的江湖大派,在整个江湖也有一些名头,实力强盛至极,哪怕朝廷也不会故意动他们。 “消息是奕剑门掌门弟子托人传递出来的,应该无误。” 孙总捕头把手中铁饼一丢,冷声道“一个江湖门派,纵然实力再大,在朝廷大军面前,也是反抗不得,咱们唯一要做的是,抢在内厂幡子的前面,把胡一建捉拿归案,不然等这些幡子抢先了,咱们连烫都喝不到。” “孙兄,你这可是在老虎最上抢食,不怕得罪那些幡子?” “郭兄,你怕了?” 两人对视一眼,旋即大笑起来。 …… 。 第61章 重剑 “捕头,总捕头喊您过去。” 府上,易凡正练拳,六安来报。 十三捕快院里,郭总捕头坐在上首,其他捕头已经到了,正说话喝茶。 居然都在?易凡一愣,大家平日里忙着公事,很少有相聚,今日却不知何事,一向不露面的总捕头居然召集大家过来。 “易兄弟来了,快入座。” 郭总捕头亲自相迎,其他捕头纷纷站起,对于这个上任不过几个月的易捕头,大家又敬又怕。 敬是因为其武功高强,坐在的捕头无一是对手,怕则是因为其神秘来历,连总捕头都称之为兄弟。 一番客套,易凡入座。 “今日找大家过来,却是有事吩咐。” 郭总捕头咳嗽一声,放下茶杯,对外拱了拱手“有消息称,有一伙叛党隐藏在江南地带,上官下令要我等秘密捉拿,不得有误。” 旋即避重就轻,只简单介绍后,就开始选人选。 众人精神一振,挺直腰杆,站起身“请总捕头下令,我等立即去办。” 捉拿叛党,一向是由府衙门调动兵营,由各地官兵负责,很少有捕快参与。 但总有一些需要协助的地方,只要参与进去,功劳自然少不了。 这等美差,自然人人都想要。 “都坐下,这次捉拿叛党,不但我十三院参与,其他几处捕快院,也会联手。” 郭总捕头压了压手,让众人稍安勿躁,看了眼易凡“易兄实力高强,此次就由你带队,前往江西豫章进行查看,一旦有消息,不得私自行动,以免惊扰叛党让其逃脱。” 不顾众人神色变幻,又嘱咐诸多事务,然后让大家回去准备,留易凡一人。 易凡却不想捉拿什么叛党,于是道“总捕头,我本领低微,经验不足,不足以胜任,不如让其他捕头带头,我就留在南京看守如何?” “易兄不必谦虚,你的本领我自是知道,此事由你带队最合适不过。” 郭总捕头摆摆手,打断易凡的推辞“我知你救过知府大人,也知你当捕头,也是知府大人安排的,而此案知府大人很重视,一旦办好,知府大人那也能减轻一些压力。” 话说到这程度,易凡也就不再推辞。 “此次你去往江西豫章,记住几件事。” 郭总捕头淡淡的道“我朝廷办事,任何人阻拦,一律沦为叛党,格杀勿论。” “其二,一旦发现叛党,不可通报其他人,以免走漏消息,第一时间派人回来汇报,等我到了才可行事。” “是。” …… 下午,易凡来到城南一处大街。 ‘名器坊’,一处专卖武器的店铺,来客都是行走江湖的武人,而易凡早在三月前,就付了两百两定金,铸造一柄重剑。 此次江西豫章公干,趁手的兵刃是少不了的。 刚进来,掌柜的就来迎“易捕头,你来了。” “钱掌柜,我定制的重剑,可有打造好?” 易凡此次来,正是要取剑的,约定好三个月时间,今日正好过来取。 “这,易捕头,咱们屋里谈。” 钱掌柜犹豫了下,请易凡进内院谈。 进了内院,坐落下来,就有伙计端茶上来,易凡茶也不喝,问道“钱掌柜,你这是何意?” “不瞒易捕头,您定制的重剑,实在要求太高,贵店经过多次尝试,也无法达到要求。” 钱掌柜苦笑着,这位爷三月前来定制剑,作为在南京城里都有名头的‘名器坊’,不过再正常不过得事。 但易凡要求太高,不但要求剑重千斤,还要锋利无皮,本想拒绝,但三百两定金,实在舍不得。 而且说好,剑成之后,还会再付三百两。 整整五百两纹银,就为了打造一柄剑,哪怕‘名器坊’也很少接到这样的大客户。 可谁知道,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简单一柄剑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但重达千斤,却实在人力不可为。 易凡眉头一皱“就连你们‘名器坊’也无法铸造?那当初为何要接下单子,莫不是耍我不成?” “这,这,还请易捕头见谅。” 钱掌柜满头大汗,不停地道歉“这千斤之剑,几乎无曾有过,如若其他兵器,方可勉强一试,要不您换其他兵刃?” 就在此时,从外面进来一翩翩公子,后面跟着一个捧剑弟子,进了门就笑道“老钱,这天下间,就没有我镇剑山庄不能铸造的剑,你可别砸了我镇剑山庄的名头。” 见了来人,钱掌柜立即行礼“老奴见过少庄主。” 翩翩公子瞥了他一眼,也不理会,对易凡拱手道“在下镇剑山庄少庄主陈轩,见过易捕头。” “镇剑山庄?” “易捕头有所不知,这处‘名器坊’,就是我镇剑山庄的产业。” 易凡点点头,既然重剑无法铸造,也就不想多待,对钱掌柜道“既然你们铸造不出我的重剑,那就算了,把定金退还给我吧。” 非是他故意刁难,实在是重剑用习惯了,换做其他兵刃,也要一段时间适应。 而此次江西豫章公干,定会遇到危险,少不了打斗。 “且慢。” 陈轩拦住,看着易凡道“刚才我已经说过,这天下间就没有我镇剑山庄铸造不出来的剑,既然接下你的单子,自然要完成。” 旋即拍拍手,立即有四个大汉,抬着一个棺材走了进来,往地上一放,灰尘一震,地面都微颤。 “打开。” 几个汉子立即运力一拍,震开上面的钉子,打开后,里面一柄乌黑的巨剑躺在其中。 “这柄巨剑,剑重两千三百余斤,本是我镇剑山庄偶得神秘铁石,用时三年才成剑形,又三年打磨,才成一柄利剑,却因为太重无人可用,放在库存中至今。” 陈轩看着易凡道“前些日子老钱求助于山庄,说易捕头打造重剑,要求苛刻,剑重千斤,正好此剑留着也是留着,不如宝剑赠英雄。” “还请易捕头上手试试,看合不合手。” 说完,就让开位置,坐下喝茶。 易凡走上前,探下手捏住剑柄,第一时间居然没能拿起来,于是浑身灌力,双手用力提起。 剑长近一丈,单就剑柄,就有一尺半,剑身足有两米有余,遍体乌黑不见光,散着淡淡的寒冷,上面凝重一层薄冰,两边剑刃锋利,让人看之心寒。 “好剑,当真是好剑。” 易凡大喜,双手握住剑柄,轻轻挥动,顿时‘呜呜’的破风声,惊得几个抬棺的汉子面色发白,连忙后退。 真能拿得起来? 众人瞠目结舌,这可是两千多斤啊,哪怕一流武者,内力深厚,也支撑不了太久。 看易凡这轻松面色,并不像强撑着。 “易捕头,院子里有试剑石和木桩,而且宽敞,用来试剑最适合不过。” 钱掌柜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赶紧阻止易凡在屋内试剑,要是不小心被砍中,可是要出人命的。 。 第62章 江西豫章 易凡正愁无处试剑,立即走出屋子,就见院子里摆放着十几个巨大的木桩,还有一块人高的巨石,上面痕迹无数。 几步跨过,剑随身动,刹那间绽开,犹如一道乌光闪过,木桩迸裂,瞬间断去,接着剑势不改,直劈巨石。 “嗤~” 重剑毫无阻挠的划过,半边巨石裂开,倒在一旁。 “外功巅峰。” 陈轩站在房门口,手中折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捏断,面色赤红,眼神闪烁。 好半响,才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易捕头武力高深,陈轩佩服。” 易凡停下身子,把重剑往地上一杵,立即插入地面一尺深,迟疑了下,道“剑是好剑,但此剑想必不止千金,我可是没那么多银两的。” 自己先前的定金,还是从左秦那借来的,之后捕快们孝敬上来的银两,都用来买药材和肉食,所剩并不多。 “宝剑赠英雄,既然此剑与易捕头有缘,赠与你又如何?” 陈轩摇摇头,轻笑道“而且,我镇剑山庄从不缺银两,能和易捕头这样的豪杰结交,区区一柄重剑,又算得了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 易凡实在喜欢这柄重剑,虽然比预想的要重一千多斤,但也不吃力,正好合适。 之前的那柄重剑,不过两百余斤,材料也不过是普通铁料,哪能和这柄重剑相比。 一番客套,钱掌柜吩咐人用去做剑鞘,留下二人吃茶。 “陈兄弟,既然得你宝剑,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易凡放下茶杯,心中喜意几乎全露在脸色。 早就想得一柄上好兵刃,但适合他的,实在太少,普通刀剑在他手中,犹如纸做的,一捏就断。 “易兄客气了。” 陈轩笑吟吟的道“你和左将军是朋友,左将军又和我镇剑山素来关系要好,区区一柄剑,无需这般客套。” 易凡一愣,旋即大笑“那到是我矫情了,来日定会去镇剑山庄登门拜访。” 到了下午,剑鞘打造好,易凡背剑离去。 “少庄主,这柄重剑耗费六年方才打造成功,人力物力不知用了多少,这般赠送,是不是太亏了?” “你懂什么,此番我下山,正是父亲亲自吩咐的,要我和这易捕头打好关系,一柄重剑而已,我镇剑山庄有的是宝剑。” 陈轩瞥了他一眼“这易捕头救过知府大人,和知府大人关系非同一般,和他打好关系,岂是区区一柄宝剑能比得了的?” “救过知府大人?” 钱掌柜一怔,旋即释然,他们镇剑山庄虽是武林门派,在南方江湖也有一些名号,但根基却在民间,做的买卖大多数和朝廷有关。 能和这样一号人打好关系,自然是再好不过,难怪庄主要让陈轩亲自下山,不惜赠送价值万金的重剑,还命陈轩与其打好关系。 陈轩却想的是其他事,本以为不过普通江湖武人,撞了大运,恰好救了知府大人,这才有这般机缘。 不然为何只做区区一捕头?整个南京城,随便往哪个衙门里一放,都比做捕头好。 但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么简单。 外功巅峰,堪比江湖顶尖武人,普通一流的剑客,四五个都不是对手。 这般存在,哪怕是他镇剑山庄,也就几名长老和他父亲有这般武功,岂能用普通捕头来衡量? …… 两日后清晨,南京一处码头,易凡一行二十余人便装打扮,上了一艘船,接着很快就驶离岸边。 此次江西豫章捉拿叛党,几处捕快院,兵分五路,分别乘坐不同的船只,从水路出发。 易凡就是带领十三院的捕快,乘坐一艘商船,去往江西。 靠在船板上,拿出一个帖子,里面是此次行动的具体信息,看了眼就丢给其他几个捕头。 “奕剑门?” 几个捕头面色一变,有些迟疑“易捕头,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了?” 易凡看了他们一眼“这帖子是郭总捕头亲手交给我的,自是不会有错。” 几个捕头对视一眼,旋即道“这奕剑门,乃武林大门派,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一个招牌,门中高手众多,江西豫章更是他们山门所在,咱们这是老虎头上拔毛啊。” 易凡眉头一皱,却没想到奕剑门这般实力,但此时已经箭在弦上,容不得他三思。 “到时候见机行事,此次不但我们十三院,其他几院的捕快也一同行事,更有南京知府衙门驾贴,可调动本地捕快协助,只要不闹的太凶,也无需担心。” 易凡拿过帖子,在手中拍了拍,抬起头道“而且此次只捉拿叛党胡一建,也就是胡云峰,想必奕剑门也不敢跟朝廷作对。” 话虽如此,但几个捕头却满脸愁容,本以为是美差,谁知却是一个烂骨头,坚硬难啃,又没什么肉。 早知道,就申请不来了。 但现在上了船,想下去都难,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易凡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望着两岸景色,神情有些微沉,昨晚去找了夏大人。 才知道,这次江西豫章捉拿叛党,是南京城里一个王爷的意思,而夏大人按令办事。 他们是来打头阵,打探虚实,随后还有从京城赶过来的内厂幡子,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何处。 水很深,稍有不慎,说不定会惹一身麻烦。 这就是夏大人的意思,让他低调行事,能不冲上前,就别被人当抢使。 …… 五天后,赣江一处码头,易凡一行人上岸,立即赶往就近的一处驿站。 里面早有马匹等候,上马就走,连夜赶往豫章城。 豫章乃江西境内一处大城,历代都是军事重地,人文华萃,能人辈出,又因地气丰足,水脉众多,又被称之为米粒之乡。 但同样的,这里山脉连绵,几乎一半都是罕见人迹,所以也是盛产药材,无数武林门派就隐藏其中。 其中最有名的门派之一,就是奕剑门。 一行人打扮,也没有引起人注意,来往江湖散客太多,比他们人数更多的都有,也就不足为奇。 路经几个县城,两天后终于到达豫章城,望着那两丈高的城门,易凡吐了口气,终于到了。 进城的时候,却遇到一些麻烦,外面的官兵,居然要差他们的行礼,最后塞了一些银两,才放行。 进了城,找到一家客栈,要了上等房,就住在一个院子里,易凡扫了眼,见无人窥视,于是道“今日先歇息,明日再打探消息。” 他们一行人,是最后出发的,想必其他几个院里的捕快,早已经到了。 为了隐蔽,怕走漏消息,都没有提前跟豫章衙门打招呼,所以此时豫章衙门还不知道他们。 。 第63章 鄱阳湖边 豫章广大,多为丘陵,山民居多,大街两边店铺,药铺非常多,来往行人不时能看到背剑挎刀的江湖人士。 忽地,前方快马过市,引起一片骚乱,接着就见几个捕快打扮的人追过去。 “豫章自古武林繁盛,江湖门派几乎与衙门分庭抗礼,这在县城里还好些,到了乡下,官府说话还不如门派弟子说话管用。” 跟随在易凡身边的,是一名叶姓捕头,外加三四个捕快,其他人被打散成几伙,在豫章周遭打探消息。 几人到了一处酒楼,往里进去,惹得一阵安静,实在是易凡这近八尺的身高,太过罕见,再加上背后那巨大的剑甲,犹如门板,看着都心寒。 扫了眼里面,大多数都是持剑的武人,微微皱眉头,这豫章武林这般放肆?衙门管束力度,简直形同虚设。 不理周遭窥探,直上二楼。 找了处空桌,把剑甲放在地下,‘砰’的一声,地面轻颤,听得迎过来的小二,眼角直抽。 “小二,一坛好酒,二十斤牛肉,外加几个你们店里招牌好菜。” 叶捕头拍了拍桌子,声音较大,吓得跟在后面的小二一个哆嗦“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安排。” 待小二走后,叶捕头拿起茶壶,替易凡斟茶,低头小声道“易捕头,几个院的捕快,应该都到了豫章,要不要联络一下?” “不急,咱们先打探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易凡端着茶杯,瞧了他一眼“叶捕头,听说你是江西人士,为何会到南京当差?” 叶捕头一愣,苦笑道“我叶家祖上也曾阔过,之后家道中落,幼时父亲就带着去了南京,一住就是几十年,没想到还有回来的时候。” 这时,小二端着一个托盘上来,把肉食摆好,旋即又下去搬上一坛酒。 “几位客官,有什么吩咐,尽管喊就行,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 叶捕头挥了挥手,让他退下,然后端起酒坛,放在易凡面前“早就听说易捕头爱酒,这豫章的酒,也是出了名的,您尝尝。” 外出公干,一般情况,是不允许喝酒的,特别是这种不远千里捉拿叛党,喝酒误了事,谁也担当不起。 易凡微微点头,也不客气,拿起肉就吃,旋即打开封坛,闻了下,笑道“好酒。” 这一天,几人吃吃喝喝,把豫章城逛了一圈,回到客栈,外出打探消息的捕快们也回来。 “易捕头,咱们几伙人在外面跑了一天,得知最近豫章有一盛世。” “现在外面传遍了,‘一剑飞仙’罗振勇,‘铁贯手’左涛,‘飞天鹰’贺天松,要在鄱阳湖边比武,就连‘千面魔女’刘莎莎也来了,特别是这刘莎莎,被评为江湖十大美人之一,引起无数江湖中人围观。” “名头不小,和我等捉拿叛党有关联?” 一名捕头点点头“这几人都是江西武林门派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其中‘一剑飞仙’罗振勇,就是奕剑门掌门之子,有传言称,未来很有可能成为奕剑门掌门。” “奕剑门掌门之子?” 易凡轻笑“这倒有趣了,给我们传递消息的,正是这奕剑门掌门之子。” 说罢,看了几个捕头一眼“既然人家连台子都给我们搭建好了,那咱们就去凑凑热闹去,我倒要看看,这‘一剑飞仙’罗振勇,是怎么个飞法。” 鄱阳湖,乃江西境内最大的湖泊,也是天下第二大湖,占地面积有近万平方公里,由赣江、修河、信江、饶河、抚河等水源供给,自南向北在浔阳县钟山附近,汇入长江。 因为辽阔无边,当地居民称为澎蠡,意思就是宽阔如大海,周遭生活着无数生灵,养育着世世代代的老百姓。 今天,在一处湖滩边,已经聚集了成百上千的江湖人士,更有见了商机的小贩,一时间热闹非凡。 易凡身边跟着几个捕快,其他捕头带着人散落四周,隐隐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圈子,随时听候命令。 他今日穿着打扮,与江湖武人并无区别,甚至过于平凡,要不是身材魁伟,特别是背上的剑甲惹人注意,怕没人会过多关注他。 “怎么会有这么多读书人在这凑热闹?” 在这里,不但有江湖武人,更有大冷天拿着扇子书生,成团结队的,腰间也挂着一柄宝剑,挺着胸膛,学着武人走路。 “易捕头,您大概不知道,这天下间有四大学院,其中豫章学院,就是其中之一,别看豫章武林繁盛,读书人更是多,今日这等盛世,这些吃饱没事干的书生,过来凑热闹并不稀奇。” 易凡听了,不由哑然失笑,没想到豫章居然是读书人的圣地,不过这江湖盛世,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凑什么热闹? 看着人越来越多,湖滩上已经有好几拨人打斗,反而引起了更大的喝彩。 江湖人,最讲究名声,今日虽是几大门派年轻弟子的比武,但也不妨碍他们露上几手,扩大名望。 终于,到了中午时分,湖面上远远地驶来一艘小船,上面站着三四人,个个青衫背长剑,为首的两人立在船首,迎风而来,好不潇洒俊朗。 “快看,‘一剑飞仙’罗振勇来了。” 有人发现,一声高喊,湖滩上无数人往前挤,都想一堵风采。 船上,额头上有一道浅浅伤痕的年轻人看着湖滩上密密麻麻的人笑道“罗师兄,今日你等几人比武,倒成了武林一盛事。” 站在船头的另一个年轻人,稍微老成一些,轻轻摇头,苦笑道“都是些虚名,不提也罢,倒是你胡师弟,一手剑法不在我之下,却隐藏得深,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也不下山行走。” “前些时日,要不是门内三年大比,取得第一名,怕是都不知你居然有这般实力。” 顿了顿,宛若无意,有好似才想起“对了,胡师弟,听说陈长老,推荐你去试剑谷聆听仙缘?” “却有此事,是师傅他老人家为我争取的机缘,也不知结果如何。” 胡姓青年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听说师傅他老人家,为了这机缘,和门内几个长老吵起来了,差点动手,真不该拿这个第一名。” 罗振勇眉头一皱,拍了拍胡姓青年肩膀“胡师弟,休得胡言乱语,既然陈长老为你争取机缘,自然是看重你,你也别胡思乱想。” “谢谢罗师兄宽慰,师弟明白的。” “明白就好。” 罗振勇偏过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旋即隐藏下去,笑道“今日与那几位比武切磋,就连‘千面魔女’刘莎莎也来了,倒是稀奇的很。” “几位师弟,你们就在船上待着,我先上去了。” 说罢,身法一展,犹如飞鸟展翅,略过湖面,脚步轻点,横跨二十余米,落到靠近湖岸的一处平摊上。 。 第64章 江湖俊杰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平滩不小,方圆一里,上面杂草丛生,水鸟栖息,平日里也无人来此,显得荒凉。 罗振勇落到上面,站在岸边,对着湖滩这边的人道:“在下奕剑门罗振勇,见过诸位江湖朋友。” 距离上百米,声音传来,硬生生压过嘈杂,传遍整个湖滩,让这边为之一静,随即纷纷喝彩。 “好俊的轻功,好深的内力,不亏是‘一剑飞仙’罗振勇,难怪能成为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当真名不虚传。” 一位捕头轻叹,旋即低声道:“易捕头,那船头站着的,就是叛党胡一建。” 易凡微微点头,看着站着船头的青年剑客,和郭总捕头传下来的图画有些出入,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些痕迹来。 “别轻举妄动,想必其他院里的捕快们,也在这湖滩上,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手。” “是,易捕头。” 这名捕头迟疑的点点头,旋即不动神色的后退,去通知其他人去了。 易凡见着他退去后,又对身边的一个捕快道:“立即飞鸽传书,通知郭总捕头,发现叛党胡一建的行踪。” 豫章距离南京,有近千里路程,哪怕走水路,也得三五天才能到,好在有各地驿站,都已经安排好人手,传递消息倒也方便迅速。 忽地,他眼睛一动,好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旋即就不见了踪迹。 怎么像杨捕头的身影? 易凡摇摇头,杨捕头此次留在南京,跟在郭总捕头身边听令,却没有跟他一起来豫章捉拿叛党。 不多时,又是一阵吵闹,就见人群分开,一道快马快速冲来,到了岸边,马蹄高扬,上面的人跃下,接着脚步一踏,整个身子便飞起,刹那间就划破湖面,落在平滩上。 “是巨鲸帮‘铁贯手’左涛。” 定眼看去,落在平滩上的,是一个身材魁梧,背着大刀青年男子。 “左兄,你来了。” “没你来的快,不到时间就到了,风头抢尽了吧?” 左涛冷哼一声,从腰间拿下一个酒壶,找了个地方坐下,仰头痛饮。 罗振勇面色一沉,一甩衣袖,懒得这粗人,不再说话。 “听说,这‘一剑飞仙’罗振勇和‘铁贯手’左涛,有过一段过节,也不知到底为何事,彼此见不惯。” “两人还打过一场,也没分出个胜负,希望今天能见真晓。” 见了情形,众人纷纷议论,八卦的心思顿时高涨。 突然,一声长啸,一道身影踏着众人肩膀,快如闪电,从后到前,直往湖滩而来。 “是洪崖山‘飞天鹰’贺天松。” “好快的身法啊。” 一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踩了一脚,也不生气,反而喝彩,深感荣幸的样子。 易凡面色一冷,这‘飞天鹰’贺天松,直冲而来的方向,正是他这边,刚要让步,人就已经到了上空。 “什么东西,给我滚下来。” 易凡抬手一翻,大手一抓,刹那间就擒住来者的脚,旋即用力一抖,抛了出去。 ‘飞天鹰’贺天松立即轻‘咦’一声,居然也没被掀翻,反而在空中一转,卸去力道,单脚落在一人肩膀上,惊疑不定的看着易凡。 “这位朋友,好武功,不知尊姓大名?” 易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姓名就不用知道了,倒是阁下,走路的方式要改一改,免得让人误会。” 然后不动神色的,在背后轻轻挥了挥手,让蠢蠢欲动的捕快们,按下心思,不要暴露了身份。 ‘飞天鹰’贺天松,面色立即冷淡,深深看了一眼易凡,冷哼一声,也不再追问,一踏脚下人肩膀,在湖面点了几下,落在平滩上。 “左兄,罗兄,小弟来迟,还望见谅。” “贺兄,不必客气,今日比武,不过是切磋一下,没想到却引起武林同道的热情,实在让我等惭愧。” 罗振勇对湖滩方向拱了拱手,热情相迎,有一番东道主的风范。 “既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早点打完,我也好回去约朋友喝酒。” 左涛打断两人的寒暄,看着罗振勇冷哼一声:“上次与你斗上一番,没能分出个胜负,我看这次就我和你先试试手。” “且慢,左兄,‘千面魔女’刘莎莎还未到,咱们等候片刻,免得人家到了,说咱们不懂得怜香惜玉,冷落佳人就不好了。” ‘飞天鹰’贺天松笑道:“你们看,她不是来了么?” 说着,一指湖面,就见驶来一艘大船,远远传来琴声,悠扬悦耳,荡漾开来,让人心旷神怡,船舷站着七八个侍女,一路运用内力撒花,震飞得老高,接着随风飘动。 “装神弄鬼。” 左涛不屑的骂了声,拿着酒壶喝酒。 ‘飞天鹰’贺天松怪异的看了眼左涛,难怪这家伙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红颜知己,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几位兄长在此比武,小女子来凑个热闹,还请几位兄长不要怪罪得好。” 话音一落,一女子就走上船头,面带轻纱,身披长陵,在风中随风飘荡,犹如仙女下凡。 “不怪罪,怎么会怪罪呢,莎莎,上面风大,下来吧。” ‘飞天鹰’大笑,抢先说话。 “几位兄长武力高强,这小小平滩,哪有我容身之处,我就在船头给兄长们抚琴助兴就行。” ‘千面魔女’刘莎莎掩嘴轻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都说‘飞天鹰’贺天松,轻功当为江湖青年一代第一人,今日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 那边聊得开心,这边也兴奋起来,无数人高呼‘千面魔女’的名字。 要不是平滩禁止其他人上去,怕是早已经占满了人,至于湖面上,船只也不允许有,毕竟人一多,难免会有人落水。 “易捕头,郭总捕头让您过去。” 忽地,一个捕快过来,低声说着。 郭总捕头? 易凡愕然,他不是在南京么,怎么会来这里:“带我过去。” 往后走,穿过人群,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远远的就看见郭总捕头披着一件貂皮大衣,正捂着嘴轻咳,不时和身边几人中年男子说笑。 “易兄弟,你来了。” 见了易凡,郭总捕头拉过他,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易兄弟,一身武力不在我之下,这次捉拿叛党,少不得他出力。” 说着,又介绍道:“这几位是十二院的孙总捕头和十五院的王总捕头,还有第八院的周总捕头,此次捉拿叛党归案,就由我等负责。” 易凡抱手行礼:“易凡,见过几位总捕头。” “果然英雄好汉,外功想必了得,难怪郭总捕头这般举荐你。” 孙总捕头笑着,与其他几位总捕头道:“既然人到齐了,就商议一下,接下来怎么把叛党捉拿归案吧。” 第65章 酒楼纷争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人到齐了,自然指的是有一定武力,能说话的人,至于百余捕快,则分散周围,互为夹角,暗藏在人群中,把一些江湖武人排挤在外。 只待一声令下,就会拿出牌令,表示身份,捉拿叛党。 但怎么个抓法,却是一个问题。 “此处武林中人太多,难免不出意外,以免节外生枝,咱们还需联系罗振勇,让其安排妥当,咱们再出场抓人。” 这方法是最好的,一行人南下,连当地衙门都没有联系,就为了抢夺头功,自然不想事情闹大,惹得他人来分去功劳。 既然定调,自是执行,于是各自吩咐旗下捕头,分散周围,密切监视胡一建的一举一动。 那边平滩打的热闹,三人都是青年一代杰出人物,在各自门内属于拔尖存在,一身武功都是一流,几乎不分上下。 罗振勇对阵左涛,一个剑术高超,身法飘逸,犹如剑中之仙,惹来阵阵喝彩。 一个刀法惊人,处处杀机,外功更是了得,几乎千斤力气,刀之所向,劲气肆意,十分霸道。 两人各有千秋,也不是生死相斗,不过百招功夫,就此罢手,知道再斗下去,除非使出杀招,否则难以分胜负。 但总的来说,还是罗振勇剑高一筹,神情若定,并无消耗内力的虚相,反观左涛,虽然同样无事,但略微急促的呼吸,证明了其内力怕是支撑不了太久。 大家都是门派弟子,虽少不了龌龊,但表面功夫要做足,左涛也不再逞强,让着罗振勇和贺天松对决。 贺天松有着红崖山‘飞天鹰’的绰号,自然在轻功上,更是了得,不与罗振勇正面对敌,只在周围快速移动,见了破绽就杀,十分难缠。 半个时辰后,贺天松就放弃,自己认输,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其实谁也奈何不得谁,但罗振勇剑法高超,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胜机。 “罗师兄,果然配得上‘一剑飞仙’的名号,这一手剑法,得奕剑门真传,怕再过十来年,掌门之位,如囊中之物。” 在船上抚琴的‘千面魔女’刘莎莎,一双美目犹如秋波,好似定情与他。 哪怕知道不过是假意,罗振勇也是心神一晃,好不容易镇定心思,谦虚道:“都是左兄和贺兄相让,真要是生死相斗,谁胜胜负也不一定。” 顿了顿,又道:“咱们几人好不容易相聚,不如找处酒楼,喝上几杯如何?正好,我也为你们介绍一人,乃我奕剑门最优秀弟子,剑法超群,不弱于我。” “哦?能和罗师兄比肩,那自是要认识一下。” …… 豫章城中,随着江湖武人回归,各大客栈酒楼生意火爆,最火爆的莫过于罗振勇几人吃酒的地方。 哪怕是桀骜不驯的左涛,也不会错失与同辈弟子结交的机会,虽然和罗振勇不对付,但洪崖山‘飞天鹰’贺天松、白花门‘千面魔女’刘莎莎却是不该得罪。 这酒吃到晚上,就要散去,胡一建就道:“罗师兄,师弟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住所,我随后就回。” “师弟这是要去哪?” 罗振勇好奇的道:“这豫章城里,有几大景色,却是要去看看,好不容易下山一次,何不陪着师兄一起逛逛?” 胡一建面露迟疑,看了眼还未走远的左涛几人,道:“我也不知,只是师傅吩咐来见几人。” “什么人,需要陈长老这般神秘。” 罗振勇摆摆手:“明日见也一样,今日就陪师兄好好逛逛吧。” “这……” 忽地,酒楼大门突然冲进十余人,接着整个酒楼被封锁,只听当头一人手持令牌:“朝廷办事,闲杂人等都离开。” 食客,大多数江湖人士,最不愿和官府打交道,扔下银子就走。 “这些什么人?这般霸道。” 本来要下楼的左涛一行人,又退了回来,他们和普通江湖武人不一样,是有身份的人,要是被这般驱赶出去,面子何在? “罗师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胡一建面色微变,眼神闪烁几下,旋即抱手就要离开,却被罗振勇拦住。 “胡师弟,外面遍布官差,你这时候出去,免不了一些麻烦,要是被江湖人传出,我奕剑门居然被敢出酒楼,怕是有损威名。” “师兄,我……” “莫要再说,先等这些官差走了再说。” 接着就见,五六人上楼,其中一人扫了几人一眼,拱手道:“几位少侠,朝廷捉拿要犯,还请先离去。” 左涛却是个霸道的性子,声音一冷:“你们朝廷,办事都这般霸道的么?我等几人在此吃酒,犯了什么法,要被你们驱逐出去。” “大胆,让你滚就滚,哪有那么多废话,再不走,以乱党同谋。” 却是一个心急的捕头,见了左涛冲撞几个总捕头,就想表现一下。 谁知他这话一落,几个总捕头面色微变,暗骂蠢材,大家低调行事,只说要犯,而不明叛党,就是为了传出消息,以免被豫章衙门知道。 这倒好,自己几人未开口,你一个小小捕头,却先暴露了。 果然,左涛几人神色一变,全部站起身,如若是捉拿犯人,几人还可以硬抗,凭着自家门派的底气,也不虚什么。 但这要是捉拿叛党,那就另当别论了。 叛党是什么?是皇帝执笔而下,批下的叛逆之人,一旦和这沾染上,那就是和整个朝廷作对。 “慢着,你们几个可以走,但他必须留下。” 孙总捕头也懒得遮掩了,既然暴露了,那就用最快的方法,把叛党胡一建捉拿,然后快速离开豫章。 随着他的手一指,几人目光看去,先一愣,后有疑惑,罗振勇压着怒气道:“几位官人,是不是有误会?此乃我奕剑门弟子胡云峰,与几位捉拿的叛党,有何关系?” 孙总捕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奕剑门弟子?就怕你们奕剑门担当不起,此人乃朝廷捉拿十余年的叛党胡一建。” “不可能,胡师弟怎么可能是叛党,几位官人,想必是搞错了。” 罗振勇回头看着胡一建:“胡师弟,你说说,你是不是叛党?” “罗师兄,我……” 胡一建神色从几个总捕头上来,就已经变成灰色,再被罗振勇一问,却无话可说,只是满脸愧疚和愤怒。 第66章 蜀山剑修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瞧着面色,几人心里也就明白了,哪怕这胡云峰,不是叛党,但也和叛党有关联。 罗振勇面色一白,有些不敢置信,旋即猛然回头:“几位官人,其中定是有误会,胡师弟怎么可能是叛党?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胡师弟不是叛党。” “罗师兄……” “胡师弟,不必多说,你先和这些官人回去,我这就和师门长辈们联络,还你清白。” 罗振勇的忠义,让几人面露敬佩,哪怕左涛,也放下成见:“罗兄说的没错,只要你胡师弟没问题,我左涛也可说上几句话。” “不错,也算上我贺天松一个。” 只有刘莎莎没说话,一双美目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个忠义双全,让人钦佩。” 孙总捕头鼓掌而笑,接着看着胡一建:“我该叫你胡一峰呢,还是叫你胡云峰?” 胡一峰手按在剑上,抿着嘴不说话,好半响才道:“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胡一建,你是束手就擒,还是徒劳挣扎?” 郭总捕头上前,捂着嘴咳嗽一声,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胡一建环绕一周,惨笑道:“十五年来躲与藏,名不敢用,父不能祭,就是这样,你们也不肯放过我。” “既然如此,看我的剑厉害,还是你们这些鹰犬更强。” 说罢,剑出鞘,身随剑动,却罗振勇被一剑拦住。 “罗师兄,你……” “不管你是不是叛党,你都是我罗振勇的师弟,你先走,我给你断后。” 罗振勇持剑在手,看着易凡一行人:“要想抓胡师弟,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旋即见胡一建还在迟疑,立即怒道:“还不快滚?” “师兄大恩,师弟无以为报。” 胡一建深深拜下,旋即几个快步,翻身就要离去,谁知一道黑影砸上来,退后躲避,却是一面石条。 接着就见一个巨大的身影一跃而上,正是易凡。 几名总捕头,也不甘落后,身法展开,扑向胡一建,而罗振勇只不过抵挡几下,就被击退,想要再上,却被左涛和贺天松按住:“罗兄,大势已定,你上去也不过落得叛逆同党的罪名,何苦如此?” “是啊,罗兄,现在要紧的是,先通知你奕剑门长辈,再行救胡师弟的事。” 罗振勇面色变幻,最终一声长叹,放下长剑。 那边,几名总捕头武功都不弱,都在江湖一流拔尖水准,但这胡一建也不知如何修炼的,居然在几人围攻下,不弱下风。 当然,这还是几名总捕头,想活捉才有的结果。 刹那间,座椅毁坏,楼层破碎,食客早就赶走,掌柜和伙计也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这是要拆楼啊。 易凡摇摇头,不愿插手,抢了几个总捕头的风采,翻身跳下去,落在街头,吩咐捕快们驱散百姓,免得误伤。 又几个身影落下,却是左涛几人,也不走,阴晴不定的看着里面的打斗。 忽地,几声剑啸,接着就见几个身影,速度极快的在屋顶跳跃,很快就到达这里。 剑气纵横,声如大钟。 “胡师弟,我等来救你。” 几名想阻拦的捕头,被击落下来,易凡眉头一皱,刚要出手,就见其中一人落入酒楼内,一个抖剑,就逼退几个总捕头,抓住胡一建的肩膀,纵身一跃,退了出来。 “方师兄?” 胡一建面色一愣:“怎么是你,你们不是走了么?” “胡师弟,你既得仙缘,自然要带你上蜀山。” “蜀山?” 这名方师兄,大笑一声:“奕剑门是我蜀山别脉,得仙缘者,可入我蜀山上宗,修得长生剑种,逍遥人间自在。” 说罢,扫了眼周围,见百余名捕快围着,那边缓过劲来的几名总捕头,也追了出来。 “此地不宜多说,先出城再跟你解释。” 话音落,一提胡一建的肩膀,就要离去,而易凡剑已经在手,哪怕他再如何不想插手,此时也不得不出手了。 一名蜀山来客,长剑一抖,剑气脱出,只与重剑相接,立即手一抖,差点拿捏不住:“师兄,这人力气大,不拿出点本事,怕走不脱。” “那就快点,莫要伤人性命。” 易凡听了,不由哑然,自己刚才不过是使了一成力气,就这般小瞧了他? “蜀山?” 他没听说过有蜀山这一个门派,在江湖中略有名气的奕剑门,居然只是蜀山的一个别脉,那蜀山又是何等宗门? “喂,你且挺好,败你的乃蜀山弟子洛纵阳。” 那名年轻的蜀山弟子,神情雀跃,一抖长剑就攻过来,剑法十分怪异,不似寻常江湖剑术。 只一接手,易凡就知道,这几个蜀山弟子,不似常人,剑术不但高超,其中暗藏杀机,十分凌厉,却又隐而不发。 “别玩了,快走快走,耽误了行程,被燕赤霞师叔骂了,可别怪我不给你说情。” 那边落在屋顶的几名蜀山弟子,几个抖剑,逼退了围上来的总捕头,却不伤人。 这名年轻弟子,撇了撇嘴,手中剑法立即凌厉三分,却始终拿不下易凡,顿时一怒:“你这人,好生不知趣,我这不想伤你,你却纠缠不放。” 说着,手中长剑一鸣,顿时微放光华,剑气立涨,犹如游蛇,杀向易凡。 “不想伤我?” 易凡见了情形,哪能不知道,这些蜀山弟子,就是红莲所说的修道之人,顿时来了兴趣。 要知道,他这一两年来,走南闯北,小半个江南算是走遍,除了遇到过一些鬼怪,却不曾和修道之人打过交道。 力道大了三分,那弟子顿感压力大增,一咬牙:“这是你逼我的,伤了可别怪我。” 说罢,手中剑器顿时一震,本来只攻剑不攻人的剑气,立即一转头,刺向易凡。 “来得好,早就想会一会传说中的修道之人。” 易凡大笑,重剑一转、一拍,剑气立散,而身子也冲了过去,刹那间,就在这名蜀山弟子眉头一闪而过,销掉一缕头发,接着剑势一转,重重拍在其身上。 这名蜀山弟子,一个闷哼,倒飞出去,却死死抓住手中长剑,被一名蜀山弟子接住。 “点子有点扎手,一起上,先离开再说。” 立即落下几名蜀山弟子,剑器轻鸣,如走游蛇,威力更强,虽然犀利,却始终不刺易凡要害。 第67章 变故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一番交手,才知各自深浅。 易凡力大万斤,一柄重剑锋利无匹,无人敢接,又有不弱的武功,着实难缠。 更让几名蜀山弟子心惊的是,在交手中,那怪物力量逐渐加强,好似无穷无尽。 当真不能小瞧了人间武林呀,难怪燕赤霞师叔说,人间也有真龙藏卧。 当然,几位蜀山弟子,并不认为自己弱后与人,只不过此地不适宜打斗罢了。 忽地,其中一名蜀山弟子一个闪身,来到躲在不远处观看的‘千面魔女’刘莎莎身边,嘿嘿一笑:“姑娘长得漂亮,不知芳名?” “小女子刘莎莎见过少侠。” 刘莎莎楚楚可怜,掀开面纱,露出精致脸庞,一双美目崇拜的看着这名蜀山弟子:“少侠不知出自何门何派,这般实力,实在惊人。” “蜀山,我乃蜀山弟子,你且记好了,以后有缘再见,定会报答你今日之恩。” 这名蜀山弟子不为美色所动,一抓其肩膀,旋即扔向易凡:“这位剑客,今日我等几个兄弟有要事在身,不能畅快的打一场,来日有机会,咱们再来切磋。” 另外几名蜀山弟子,也一个闪身,避过易凡,纵身一跃,落在屋顶:“送你美人一个,别再纠缠了。” 易凡好不容易打的兴起,自己实力没有发挥出五成,哪能放他们离去:“休走。” 看也不看撞来的刘莎莎,一脚踹飞,看得几名蜀山弟子眼角直抖:“这人太狠,快走快走。” 几个跳跃,就消失在远处。 …… 城外一处山林,几名蜀山弟子携着胡一建飞跃而来,几个跳跃,踩着树枝,几个闪烁就消失在林间。 到了一处山峰,几人停下,方姓蜀山弟子,看着惊疑不定的胡一建,笑道:“胡师弟,可有受到惊吓?” “几位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一建苦笑着,本以为是必死局面,谁知时来运转,逃出升天。 这几位师兄,他是认识的,并不是奕剑门弟子,在求机缘的过程中相遇,本以为不过是相好的门派弟子,还曾一起喝过酒。 而且,他们说的,奕剑门只是蜀山的一个别脉? 方姓弟子,笑着拍了拍胡一建的肩膀:“你师父送你去谋取仙缘,这仙缘就是我等呀。” 胡一建愕然,看得几人大笑,方姓弟子摇摇头:“我等乃蜀山第八代弟子,此次跟随燕赤霞师叔下山,追杀黑山老妖的分身,正好路过豫章,就顺便看看可有合适的剑修弟子,正好你来试,资质又不错,自然被选中。” “蜀山?黑山老妖?” “好了,咱们路上有的是机会跟你说明,现在还是赶路要紧,莫要让燕师叔等急了,到时候少不得一顿修理。” …… 易凡追了几个街头,就放弃了,自家轻功不行,房屋又多,总不能见人就杀,见屋就破吧? 这几个蜀山弟子又不是凡俗武人,打是不怕,但一心想逃,他也留不住。 刚才几个接手,都没有使尽全力,都不曾有杀人的想法,所以才这般轻松。 至于几个总捕头,虽有一流武力,奈何遇到的是蜀山弟子,如若不是人家不想伤害其姓名,怕早就身死。 这叫他们几个如何敢追? 至于捕快们,在下面仰着头看,更是不敢上前。 酒楼里,几个总捕头坐下,面色阴沉,看着罗振勇:“那几个剑客,到底是何人?” 罗振勇面色也不好看,计算这般久,最终还是让胡一建逃脱,实在不甘心。 面对几名总捕头的质疑,冷哼道:“你们朝廷办事,不是一向霸道,怎么就让人劫了道?” 换做一般的武林门派,或许还会怕这些朝廷官差,但奕剑门是江湖中响当当的,在朝中也有人当差。 说罢,转身就离去。 此番计算,竹篮打水一场空,却还要想着怎么应对门中长辈们的质疑,哪有功夫跟这些捕快打交道。 只是心中隐隐作痛,奕剑门是蜀山别脉,这种秘闻,作为掌门弟子的他,自是知道的。 每隔五年,就有有蜀山弟子过来检验,只是寻常弟子不知道罢了。 本来这个机会是他的,谁知却蹦出个胡一建,硬生生强多了属于他的仙缘,怎能让他心里痛快? …… 叛党没抓到,惹了一身骚。 豫章衙门派来官兵,好不容易解释,几个总捕头也不想多待,连夜出了城。 “叛党逃脱,怕是要被上官责怪,诸位有何章程?” 一处码头,几人坐定,各自面色阴沉,愁眉不展,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结果硬生生来了几匹黑马,一交手才知道,哪里是什么黑马,简直就是吃人的老虎。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这锅肉咱们是吃不着了,就看幡子们的了。” 孙总捕头摇摇头,看了眼一直未说话的郭总捕头,这老货也不知在想什么,打了什么主意。 至于几人,都不会担心自己会不会担责,挨骂是肯定得,但大家都是有根基的,不至于就此倒台。 倒是那姓易的捕头,实力居然这般强悍,一人对阵几名剑客,不弱下风,甚至还力压。 回程走的也是水路,分成几批,各自搭船,自有人安排。 千里之路,并无波澜。 五天后,南京城就在眼前,几个总捕头驱散了捕快,独自而去。 易凡也回到了自己府上,对于此次捉拿叛党失败,对他来说并无影响。 反正他又不求富贵,能成更好,不能成也不损失什么。 倒是遇到几名蜀山剑修,让他十分感兴趣。 蜀山! 这又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呢? 几日后,平底起了炸雷,南京知府因捉拿叛党不力,被京城来的内厂幡子给软禁起来,等待上官发落。 得知消息的易凡,第一时间就赶往衙门,门前站着几个持刀的锦衣侍卫。 “你什么人?” 一名侍卫横刀过来,拦住易凡去路。 “在下南京十三捕头院捕头易凡,有事求见知府大人,还望这位兄弟通融一下。” “小小捕头,要见知府?哪里来的哪里去,还不快滚。” 易凡眉目一冷,就在这时,里面走出一位将士,却是左秦,见了易凡面色一变,旋即平静,对着几个锦衣侍卫笑道:“几位兄弟莫要生气,这位易兄弟乃我好友,我这就带他离去,免得冲撞了天使。” 说罢,对着易凡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去。 酒楼包厢内,两人坐定,茶也不喝,只是沉默。 “左兄,到底出了何事?夏大人怎么会被软禁?” “此事说来话长,我劝你莫要参与其中,免得惹祸上身。” 左秦摇摇头,见易凡脸色不愉,叹了口气道:“夏大人本是徽州一小县长官,因治民得当,而被群攻,本要拿下大狱,却被调任南京知府,连升三级,简直不可想象。” “此时我自是知道,可与这事有何关系?”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能有这么大能耐的,自然是朝堂上的大人物,正是左相权坤。” 顿了顿,左秦拿起茶杯,也不喝,看着里面热气氤氲的茶水,苦笑道:“夏大人在未发迹之前,曾在左相家中当过知客,也算有一些干系,正是因为这干系,才连升三级,做了南京知府。” 话了,叹了口气:“易兄,朝堂内的争斗,又岂是你我能左右的,哪怕夏大人,也不过是棋子而已。” 第68章 朝廷之争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易凡听着满脑子浆糊,最烦这种官场斗争,不见刀光,却凶险异常,不过半月时间,本来春风得意的夏大人,转眼就成了狱中囚。 他现在只想知道,夏大人的情况。 “夏大人,现在情况如何?朝廷可有个说法,总不能一直软禁在府内吧。” “具体说法,我也不知。” 左秦放下茶杯,看了眼易凡,摇头道:“至于夏大人,现在情况能好到哪去?” 也是,本以为跳出一个坑,结果没几年,发现原来不过跳到另一个坑里。 这种沮丧,哪怕以夏大人的性情,也接受不了吧? “可有办法,让我见一见夏大人。” 毕竟相遇一场,而夏大人又是一名好官,在南京上任几年,虽没多大的政绩,但却不曾有过。 对他也无亏待,自是要见上一面。 “这……” 左秦犹豫一下,见着易凡越来越阴沉的脸,最终苦笑道:“见不见,又有何区别?既然你有心,那晚上我带你过去,但你切莫冲动,这次来的可不是江湖武人,却有大内高手,哪怕是我也不敢放肆。” “你放心,我只是单纯的见上一面,不然良心难安。” 易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言,作为和夏大人一起赴任的左秦,为何能出入戒备森严的衙门?这其中,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晚上,易凡把重剑放在府上,自己空手与左秦去了衙门,门卫森严,刀剑是不能入内的。 此时的衙门,一片寂静,到处都是巡逻的锦衣侍卫,衙役也不见一个,更别说在这办公的官吏了。 衙门后院,就是知府住宅,戒严反而送了许多,但左右暗藏侍卫,一双双凌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易凡。 “夏大人就在其内,你自己去吧,切记,莫要自误。” 进了内宅,无一个丫鬟,灯笼高挂,却显得惨白,廊亭清明,更显寒意。 书房外,就听到女子哭泣声,犹豫了下,敲了敲门,里面立即安静,很快门打开,却是一妇人。 “原来是易捕头,难为你这时候还来看望我家老爷,不像某些人,见了我家老爷落势,转脸就成了别人。” 这妇人正是夏大人的正妻,几月前携子女来到南京,他时常来拜访,自是认识。 进了书房,夏大人坐在书桌后,拿着书籍正看得认真,虽然周遭一片杂乱,但却镇定的很。 待妇人出去后,易凡拱手道:“大人……” “怎么,你也是说客?” 夏大人放下书籍,淡淡的看着他,眼中的疲惫和痛苦一闪而过,声音越发冷淡:“如若是说客,你就走吧,我是不会答应的。” “说客?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怎么,你是过来喝茶的?我这茶水,可不是那么好喝,和我沾染关系,那是要惹来祸事的。” 易凡一愣,不明所以:“大人,我今日江西公办回南京,听闻你出了事,这才来看望,却不是什么说客。” 夏大人瞧着易凡不像作假,平日里也知道易凡的为人,半响后,气息松散,整个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却是我误会了,这几日左秦三番两次来,还以为你和他的目的一样,要我污蔑左相大人。” 对此,易凡并无意外,左秦作为夏大人的亲信,不但官位未失,还能自有出入衙门,这本身就存在问题。 只不过,他却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一时间,竟然无语。 夏大人摇摇头:“你也别怪他,世间本无忠诚一说,不过利益驱使,得失之分而已,他也不过保命,以求富贵罢了。” “大人,这到底是因为何事?为何会如此突然,要知你也是南京知府,四品大员啊。” 易凡忍不住问:“怎么,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朝堂斗争,权利倾轧,那是我等可以猜测的。” 夏大人长长叹气:“我不过在左相府上当过几年知客,某得了职位,才入了左相法眼,被抬上这南京知府的位置,这几年又得左相助力,才勉强在这南京站稳脚跟,谁知却一夜变天。” “那,可有解救之法?你这软禁在此,朝廷总该给个说法吧。” “说法?京城里,几位皇子轮番较量,各大势力纷纷站台,左相大人也不知遇到何事,几月之间,从未有过消息。” 易凡不知道说什么,对于朝堂之事,他一向不关心,更别说各自纷争了。 “我看这架势,明显是冲着左相去的,你不过是棋子而已,要不逃命吧?” “逃?这天下之大,我又能逃到哪里去,何况我妻儿老小都在这,我能逃,他们呢?” 夏大人看着易凡:“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走吧,莫要和我沾染关系,免得惹来麻烦。” 顿了顿,身子直起来:“而且,我相信朝廷不会对我如何的,大不了这知府不做了,归乡种田去。” …… 出了内院,就见左秦在外等候:“易兄,夏大人现在情绪如何?” 易凡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他情绪如何,你会不知?” 说罢,甩手就走。 左秦站在那,面色阴晴不定,一名身着不一样的锦衣侍卫,走过来,轻笑道:“看样子,左兄的办法失败了。” “樊大人。” 左秦赶紧行礼,看着易凡走出的方向,冷冷道:“不知进退,莽夫一个而已。” “我看此人有些功夫,莫要让他坏了离公公的大事。” 这名锦衣侍卫,摘下一片青叶,轻轻一弹,犹如利剑,钉住一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蛤蟆。 左秦浑身一颤,低头道:“左秦明白,定不会让他坏了事。” “明白就好,明日就有结果,不管这姓夏的开不开口,都没关系。” …… 易凡回到府上,让管家来福拿来几坛酒,跃上屋顶,看着悬挂的明月,又望着万家灯火、一望无际的南京城,忍不住一声长啸。 犹如老猿愤鸣,划破长空,惊得鸡飞狗跳。 人间纷乱,世人心诡,何处是净土? 易凡又大笑起来:“我道心中藏鬼魔,一剑破之明是非。” 一跃而下,提起杵在院子里的重剑,疯狂舞动,丝毫没有章法,却带起凌厉劲气,犹如雷鸣。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他也不过万丈红尘一过客。 第69章 灭门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惊扰秦酒喝了三坛,人也醉了,就躺在院子里,来福也不敢来扰,要不是被尿憋醒,怕要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抖了抖身子,这一泡尿又长又急,好不痛快。 这边刚穿上裤子,来福就慌慌张张来报:“老爷,老仆刚街上采办,听闻知府衙门出大事了。” 易凡二话不说,提上裤子,拿着重剑就往外走。 …… 衙门里,几名锦衣侍卫在门口守着,一名面白肉细的老太监,坐在椅子上,轻轻抿了口茶水,吐掉茶叶,抬起眼皮看着面色苍白的夏大人。 “夏知府,可有想起左相大人一些什么事?” 夏大人嘴角抽动,始终不说话。 老太监重重放下茶杯:“冥顽不灵,不识时务的东西,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以为现在左相能保得了你?他自己都难保,何况是你?” 说罢,尖细的声音喊道:“来呀,带人上来。” 片刻后,凄厉哭喊声,接着嘈杂的脚步和喝骂声传来,就见两个老者和一名妇人,还有两个十几岁的少年被带上来,被锦衣侍卫一脚脚踢在地上。 “父亲。” “我儿……” 瞅着一家人凄惨的模样,老太监皮笑肉不笑的道:“夏大人,当真没想起什么?” 夏大人浑身颤抖,犹如筛糠,牙龈都出血,猛地跪在地上:“秦公公,我说我说,你要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老太监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癫狂,笑得肆意,一挥手:“南京知府夏宏志,欺上瞒下,辜负圣恩,与叛党为谋,以求谋反,罪当株连九族,就地正法。” 夏大人如同雷劈,浑身一颤,瘫痪在地,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还不动手?” 一声令下,几名锦衣侍卫,抽刀一砍刀,人头滚落,血溅满屋,沾染几人衣衫。 夏大人猛然爬过去,捧着少年的头颅:“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 秦公公手指摸了下脸色的血液,用舌头舔了下:“最喜欢看你们这些所谓的名臣绝望凄厉,鲜血都这么甘甜。” “阉狗,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夏大人疯了似的,冲向老太监,几名锦衣侍卫只冷眼旁观,这样的场景见多了,秦公公最喜欢玩这样的绝望把戏。 果然,老太监翻手一弹,一道劲气打在夏大人身上,立即翻了一个跟头,倒在地上。 慢慢走上前,脚在夏大人脑袋上擦了下:“真当本公公要你开口?我在这,你就是罪证。” 说罢,脚用力一踩,顿时犹如西瓜破损,血溅当场。 “好了,收拾一下,下午就带着姓夏的口供回京,想必三皇子殿下等急了。” “是,秦公公。” 几名锦衣侍卫面不改色,手脚麻利,一人拖着一具尸首就往外走。 “大胆,敢硬闯衙门?” 外面刀剑齐出,接着就听几声惨叫,一个巨汉背着巨大的剑甲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十几个锦衣侍卫和官兵。 正是闻讯而来的易凡,见了惨死的夏大人和尸体分离的妻儿,眼目爆裂:“畜生。” 他还是来晚了,始终没想到,这些内厂幡子,居然敢杀一名正四品官员,而且妻儿老小满门斩首。 “大胆逆贼,敢公公。” 一名锦衣侍卫眉目一冷:“还不把这逆贼拿下?” 立即,锦衣侍卫群起而攻,刀光闪烁,只一刹那,人员皆飞,接着易凡手持重剑,一剑挥出,挡在前面的锦衣侍卫,顿时变成两半。 “我要你们偿命。” 重剑有锋,一身力气与武功,毫无保留,在刹那间爆发的力量,岂是这些锦衣侍卫可比的? 刀剑相接,刀碎人死。 只一眨眼,除了不敢上前的官兵,来袭的锦衣侍卫,皆都惨死一地。 “外功武者?” 那名发号施令的锦衣侍卫,面色一沉,冷哼一声,抽刀就要挡住,却有人比他更快。 “江湖武者,也敢猖狂?” 只见一道灰影犹如鬼魅,飘然而上,速度极快,一掌印在易凡脑袋上,好似打在铁锭上,帽子飞了,露出一个光头,其上一个发白的手印。 “外功巅峰?” 灰影猛然倒退两三丈,落在地上,把手藏在衣袖里,脸色阴晴不定,居然是老太监。 “秦公公?” 见秦公公都无功而返,而易凡更是一点事都没有,就留下一个手印,几名侍卫骇然,有些不敢上前。 这人怕不是铁打的吧? 要知道,秦公公一身功力,堪入化境,可称之为绝顶武者,一手掌法阴毒无比,哪怕一块铁锭,也能打碎成几片。 易凡晃了晃脑袋,一时不注意,被这一掌打的,脑袋发晕,眼前金花乱窜,看人都有些泛模糊。 忽地,外面马蹄阵阵,冲进无数官兵,左秦当首:“秦公公,末将来迟,还望恕罪。” 见了来援,几名侍卫这才松了一口气,那老太监更是一甩衣袖,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左秦本在营中,听手下来报,有人硬闯衙门,当下点齐三百官兵,快速赶来。 只简单扫了眼夏大人满门尸体,旋即眼神一冷:“易兄,还不放下兵器,莫要自误,说不得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说着,无数官兵持刀剑围住。 “滚开。” 易凡缓过神,面色一狞,运起全身血气,硬生生再涨三分,旋即犹如疯牛践踏,持剑而上。 “杀。” 被带来的虽不是百战之兵,但也是骁勇善战,毕竟南京之地,可不是偏远地区。 但易凡这一人一剑,实在太凶,那重达两千多斤的剑,又锋利无皮,配上这万斤力气,哪怕是巨石,也能砍成两瓣。 血肉横飞,刹那间就是一条通道,速度太快,让人反应不过来,官兵们只觉得眼前一空,本能的往上涌去,但又见乌光闪动,自己就失去意识。 几名锦衣侍卫,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忌惮,但瞧着秦公公在身旁,又不敢退缩,只得硬着头皮,爆喝一声加入战斗。 一心立功的左秦,自然不想落后。 谁知刚冲过去,就见几名侍卫,也是刀碎人死,丝毫没能阻挠住易凡的脚步。 秦公公面色大变,也顾不得身份,轻功一展,就此跃到屋顶,往外逃去。 “你个没屌的老太监,那里逃。” 易凡早就杀红了眼,一跃而上,谁知剑太重,‘轰隆’一声,就见屋顶倒塌,自己落了下来。 气得易凡狂吼一声,一剑下去,斩破桌椅,转身就回杀过去,被吓破胆子的官兵,哪还要敢和他厮杀的心气,一哄而散。 第70章 剑斩太监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左秦也想逃,谁知剑来的太快,只一个动作,就被压在地上:“说,那老太监会去哪?” “易,易兄,莫要自误,那是内厂大挡头,身后势力滔天,不是你能对付的,杀了他你也得死。” “废话多,给老子说。” 易凡早就把这些抛之脑后,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那老太监,给夏大人满门报仇。 见左秦还想再劝,一剑下去,顿时胳膊分离,血溅一地。 “说还是不说?” “我说,他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镇守太监司马空府上那里。” 左秦也是硬气,被砍一条胳膊,也不痛喊,只用内功压住血脉,面色苍白。 易凡哪知道镇守太监司马空府邸在哪,剑身一拍:“给我带路,要是敢耍花招,一剑要了你狗命。” “镇守太监,可不是衙门,高手无数,你去只会白白送死。” 左秦站起身,咬着牙:“我知道,我欠夏大人的,这一条胳膊,就当给夏大人赔罪,你现在逃还来得及,到时候大军一到,任你武功再高,也得活活耗死。” 易凡冷笑:“你到硬气,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狗模样,亏夏大人还把你当亲信,结果到头来,被反咬一口,满门更是惨死。” 说罢,转过身进了屋内,找了些衣服被子,点燃后就走。 …… 南京镇守太监,在未出宫前,都是皇帝身边最亲信的黄门,到了年纪,就放出宫去,要么衣锦还乡,要么到南京养老。 虽是养老,但权力尤重,哪怕王爷见了,也得客气三分,周遭更是网罗无数高手。 作为一个没了情欲的伪男人,哪怕老了,也少不得享受,正躺在靠榻上,几名少女衣着轻纱,环绕周围,轻轻拿捏,不时嘴喂果实。 忽然,一名下人慌张跑进来:“大,大人,不好了。” 镇守太监白眉一皱,眼睛都不睁开,呵斥道:“慌慌张张,打扰本公公的雅兴,掌嘴三十。” 下人一缩脖子,不敢不听,立即狠狠抽自己巴掌,足足三十下,嘴巴都出血,这才跪在地上:“大人,小的自错了。” “说吧,什么事?” “大人,知府衙门那边,突起大火,浓烟滚滚,也不知发生何事。” 镇守太监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怀里的少女,拿起茶杯就摔在地上:“这个秦三才,废物一样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闹得这般大,要他何用?” 几名少女噤若寒蝉,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至于那名报信的下人,早就面无人色。 这时,外面一阵打斗,只几个眨眼功夫,就到了门前,却是易凡。 “那没屌的老太监呢?” 易凡一把抓住左秦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他:“你不是说他在这么?找不出来,拿你祭剑。” 左秦满脸惊惧,这个杀星,好生可怕,几个剑起剑落,无一将之合,刹那间堵在门口的武士就被击杀。 “我,我也不知,按理说,他会来的。” 他是真的不知道,老太监私下江南,第一站就到了镇守太监处,按道理只会逃回这里的。 “你是什么人?敢闯本公公府邸,胆子不小,来人呀,拿下贼人。” 镇守太监勃然大怒,这狂人,居然视他无物,把他镇守太监府当做了后花园。 早就听到动静的穿甲侍卫,纷纷赶来,围在门口,听了镇守太监的话,哪会迟疑,立即围攻而上。 片刻后,血流成河,尸体分离,除易凡外,无一人站立,镇守太监更吓得面无人色,腿脚发软。 “既然那老狗找不到,就拿你人头祭夏大人满门。” 易凡狞笑一声,窜入屋内,一剑下去,血溅三尺,人头飞起。 “你也留不得,去下面给夏大人赔罪吧。” 一声惨叫,左秦被一剑斩杀。 …… 半刻后,秦公公慌慌张张的来到镇守太监府前,他这一路跑来,东躲西藏,就怕那杀星追来。 “这,这怎么回事?” 进了府邸内,平时丫鬟冲忙,侍卫巡逻,现在却死寂一片,空无一人。 到了后院,就见满地尸首,镇守太监一颗脑袋,更是滚落在地,双眼死死睁开,不敢置信。 秦公公一屁股坐在地上,六神无主。 …… 易凡混在人群里,沾血的衣服被他扔去,用一块布料裹着身子,低着头往前走。 他要离开南京。 自斩杀镇守太监后,他不敢在南京城里久留,一旦军营反应及时,哪怕他武功了得,面对千军万马,也一样无济于事,只会被活活耗死。 到了城门前,就见那里已经有了数百精兵严查,甚至设了关卡,城楼上无数弓弩手警惕的看着下面,不管什么人,都得接受盘问。 反应好快。 易凡暗骂一声,不敢硬闯,一旦被这数百精兵缠住,肯定会有无数兵马来援。 于是转身就回,想了想,就往秦淮河而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严查的官兵和衙役,要不是他眼力好,提前躲入小巷,怕是要被看到。 自己已经暴露,托的越久,官府调动的人马越多,严查之下,怕是插翅难飞。 府邸肯定是回不去了,索性他也不在意那些琐碎,只希望来福能机灵一点,保住性命。 此时正是下午,秦淮河的花船,也逐渐开了门,来往的浪荡之客无数,不时传来嬉笑。 十里秦淮,乃是南京最繁华之处,王公贵族,大官公子无数,哪怕官兵,也不敢在此放肆,只站在路边,凭着眼睛看,遇到可疑的,也不敢动粗,只上前询问。 易凡躲在一处角落,看着周遭,等着几名在此处巡查的官兵不注意,一个闪身就溜到一处花楼里。 见了客人,姑娘们热情,丝毫不介意来者粗鲁,这样的江湖武人,最是豪爽,虽不如王公贵族一掷千金,但五金十金还是有的。 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每处花楼,后面就是秦淮河,都有自己的花船,一到晚上,姑娘们就陪着来消遣的客人游河。 易凡这样的江湖武人,特别是这样壮实,一看就不好惹的,自然受到特殊照顾,几名打手有意无意的跟在后面。 散客,一般坐在一楼,自有桌椅茶水,也有吃食准备,愿意花钱的,那就上二楼,包厢里安静舒适,姑娘质量也高。 易凡不经意的扫了眼门口,果见几个官兵在那里,正与鸨头商议。 “去二楼,伺候舒爽了,少不了银子。” 姑娘笑容立即绽开,本不过双十年华,硬生生涂抹了厚厚胭脂,一身软肉直往易凡身上挂。 到了二楼,却遇到一熟人。 “易小哥?” 易凡抬头一看,居然是好久未见的王伦,不由笑道:“先生,你也在此潇洒?” 王伦尴尬咳嗽一声,先与后面几个朋友说了声,然后道:“易小哥,走走走,咱们雅厢里喝酒。” 第71章 浪迹江湖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雅厢挺大,打开窗就是波光荡漾的秦淮河河面,河面上几只小船,船上几个人。 两人坐定,要了酒食,姑娘作陪,王伦敬酒致歉:“易小哥,前些日子说去拜访,但临时有事,回了一趟老家,方才回来几天,本想着寻着日子拜访,没想到却在这遇到。” 易凡打量着他浑身锦衣玉带,富贵姿态,笑道:“王先生,一改往日姿态,莫不是发财了?” 王伦尴尬道:“易小哥莫要取笑,不过是给人当个知客,领了些差事。” 叹了口气:“自考中之后,结实了一些同窗,本想着一起备考,去往京城,谁知当今圣上龙体不佳,延迟了秋闰,却是要再等三年。” 这种话题,不适合在外多谈,于是岔开话题,指着易凡:“你这裹着布匹,浑身煞气凌然的,搞得像江湖武人,又似逃难,倒是让我开了眼界,莫不是最新流行的装扮?” 易凡接过姑娘手中的酒,也不接话,摇了摇酒杯,笑道:“这青天白日,虽不如月中秦淮,但也有一番滋味,在房中枯坐,何不咱们游河一番如何?” 王伦虚点了下易凡,笑骂道:“你且是看我囊肿有些资产,心中不安是吧?” 两人大笑,喊来鸨头,立即安排。 王伦是老熟客,鸨头安排的也妥当,一条足以坐下十来人的船,也就两人,倒也安静。 船缓缓动起来,驶离了花楼,很快就来到河中心,旋即往外驶去。 秦淮河分内河和外河,十里秦淮指的是内河,而外河主要是运输,码头最多,各色人在这里讨生活。 船自是不会驶离内河,一般情况,也就在这十余里的内河游一番。 两人笑语连连,王伦兴致大来,举杯邀歌,诗词随手皆来,才华横溢。 忽地,外面有人喊话:“那船,靠岸接受检查。” 立即有仆人进来禀报:“官人,有官兵乘坐小船过来巡查,让靠岸,您看?” 王伦眉头一皱,冷哼一声,从腰间取下一个铜牌:“这些粗俗,最是烦人,扰我雅兴,你且拿我腰牌与他看。” 仆人接过牌子,退了出去,不一会就听外面喊道:“原来是潘王府的大人,小的该死,打扰您的雅兴,您继续喝酒,小的这就走。” 易凡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这都成潘王府的人了?” 王伦摆摆手,苦笑道:“讨生活罢了,要不然我一区区寒门书生,哪有钱财请你花船喝酒?” 说罢,吩咐送牌子过来的仆人,让其驶向外河。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从南说到北,易凡说他的江湖经历,王伦说他的科举趣闻,到别有一番精彩。 河面越来越宽,来往的船只越来越多,却是到了一处码头,王伦喝骂:“这蠢货,把船驶来这里,让我等看苦挫们背货么?” 易凡却道:“正好,我也不陪你吃酒,却有点事处理,下次再聚。” “那下次,就得你请了?” “那是自然,就怕你这点酒量,三杯就倒。” 两人相视一眼,眼神各不一,待船只靠岸后,易凡拱手告辞,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王伦站在高处,看着这繁忙的码头,久久不语,忽地扔下酒杯,笑道:“易小哥,你有你的快意恩仇,我有我的前程似锦,咱们就相忘于江湖吧。” “回去。” …… 南京作为一座人口百万的大城,每天需要的物资太大,码头也有许多,来这里讨生活的更是三教九流都有。 易凡并不出众,虽然高大的身材十分罕见,但一江湖武人打扮,在这实在太多。 来往的商船无数,停靠在码头,人流如织,车马如龙,寻了个正要驶离的大船,给了些钱财,于是就被安排在船舱底层。 靠在船舱底,周遭多是货物,也有和他一般的船客,多为江湖打扮。 易凡吐了一口气,在这阴暗的船舱里,却格外的轻松,虽看不到外面的景物,但也知道,船只正在驶离码头。 从王伦拿出潘王府令牌的时候,他就猜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但两人都没有点破,只吃肉喝酒。 这次倒承了王伦的情分了。 易凡摇摇头,真是事事无常,自己几年前破庙救王伦一命,今日花船送自己一程。 …… 码头处,忽然大乱起来,无数官兵冲来,一名将领高举长刀:“所有的船只不准离开码头,接受检查。” 立即有码头官吏过来:“将军,这是为何?” 这将军横了他一眼:“有一匪徒,犯下滔天大案,杀知府烧衙门,刚得到消息,却是在潜藏在这,你立即安排人员,让商船接受检查,谁敢抗令,定斩不饶。” “是,我这就去办。” …… 三天后,一处小码头处,十几个壮汉,拿着棍棒,指着易凡,有领头的骂道:“没钱你还想坐船?快滚,再不滚小心打断你退,让你爬着出去。” 这船却是去往杭州,到了中途突然要求加船资,易凡自是不干,于是就起了冲突。 易凡瞧着他们一眼,不由一笑,懒得和他们计较,于是迈腿就走。 自己这次逃出南京,就没想过在江南待,杀了南京镇守太监,又和夏大人满门被杀惨案有关联,这般大事,迟早会天下通缉,去杭州?不是自投罗网么。 不由高歌:“人间无道,我心有道……” 他没有文采,随性歌唱,惹得旁人诧异,这是哪里来的疯子? …… 半年后,一处山林里,易凡执剑追赶,犹如猛兽冲袭,树木不可挡,山石不能阻,前方一头五六百斤的野猪,疯狂逃窜。 “嘿嘿,哪里逃。” 到了一处悬崖,前方云雾缭绕,鸟儿空鸣,野猪逃无可逃,只好转过身,露出獠牙,一对猩红的巨目,疯狂中带着一丝惧怕,死死盯着易凡。 易凡把重剑往地上一杵,招招手:“来来来,我不用剑,咱们比划比划。” 苦中作乐,孤独中与山风为伍,和野兽作伴,而这头野猪,却不一般。 野猪好似听懂人言,嘶吼一声,带起一阵灰尘,埋头冲向易凡。 易凡鼓起力气,下盘稳扎,往前一倾,大手一按,顿时按住野猪脑袋,脚下石头迸裂,却纹丝不动,好似一块巨石。 “力气不小,难怪作恶,看拳。” 见它撕咬,立即抡起拳头,狠狠一砸,‘咚’一声,血液横飞,骨头破裂,野猪往地上一躺,凶性不减,还想挣扎,又是几拳下去,顿时没了声息。 却是硬生生被砸死。 易凡用脚踢了踢,见死得不能再死,撇了撇嘴:“这般不经打,还敢下山作恶,肆扰乡民。” 他游历到此,讨水的时候,老妇唠叨,却是一头狡猾的野猪,时常下山作恶,不但咬死了几个上山打猎的猎户,还肆意毁坏农田,让山民苦不堪言。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些山民本就不富裕,家中田地也少,大多数靠着山中打猎、采药为生,这一下子失去了生计,简直天塌下来。 报给了县里,却迟迟没见官差过来,几次下去,反而被乱棍打出。 只好自保,组织了村里十余个青壮,拿着刀叉上山,设了陷阱,准备猎杀野猪。 第72章 隐居 易凡只一盘算,就知不对,一般野猪哪怕恶急了,也只敢偷食农作,遇人就跑,除非惹急了,才会追死不放。 记得自己一次游历,就遇到过山民,被一头受伤的野猪死追,最后爬上树,那野猪也不放过,撕咬树木,硬生生在下面守了两天两夜。 要不是他刚好路过,怕那山民,就要死与兽口。 心中知道有些蹊跷,就远远跟在这些山民后面。 初始的时候,山民并无事,也无其他发现,只能根据一些痕迹,追踪野猪,却进了深山。 山里树木高大,枝叶繁茂,要不是都是老猎户,经验丰富,还真追踪不了这头野猪。 发现其老窝,就在一处山洞,里面漆黑一片,不时传出腥臭,一行山民不敢进去,就用火烧烟熏。 谁知大火烧了半天,烟雾也灌进去不少,却不见野猪逃出。 以为找错地方,就看远出山林鸟惊飞,树丛晃动,犹如一条利箭,笔直的冲向这边。 经验丰富的山民,自然防守,果见一头巨大的野猪,狰狞着獠牙,冲了出来。 这么大的野猪? 山民骇然,只能硬着头皮围上去。 早就蹲守一旁的易凡,只鼻子一闻,就知道这头野猪,是一头还没彻底成精的妖物,不是一般山民对付的了得。 拿起一块百来斤的石头,用力砸过去,没砸中,但动静不小,吓得双方都停下。 野猪见了易凡,立即警惕,一双猩红的双目,居然犹如人一般,知道害怕,旋即拔腿就跑。 这鬼东西,还知道欺软怕硬? 易凡哪能放过他,自是追了上去,让后面的山民手无足措,也不知哪里来的好汉,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 自出走南京,也不往大城里钻,除了偶尔采办一些生活物资,其他时间,就是四处游历,行走在村野之中。 精怪很少见,深山里的一些孤魂野鬼,见了他也是退避三里,不敢接近。 正好,最近嘴里馋的很,提着这头数百斤重的野猪,往肩上一抗,看了眼山崖下,那边正好有处瀑布。 野猪皮厚实,犹如涂了一层层油脂,用重剑花开,去掉内脏,剥去外皮,剩下足有三百余斤肉。 忽地,眼睛扫向一处丛林,淡淡的道:“什么人?” 几个山民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瞧见易凡,吞了吞口水,本来要说的话,硬生生被易凡那目光给吓回去。 还是一个老猎户稳重,走上前:“大侠,多谢您出手诛杀野猪,救小村于水火,我等山野小民,也无钱财,倒有自己酿造的烈酒,不知您可否愿意去村子里歇息?” 易凡蠕动了喉咙,被他一提,确实发现,自己好一段时间没喝过酒,一时间酒虫被提起来,哪会拒绝,站起身,把野猪肉往身上一搭,咧嘴笑道:“那就打扰了。” 浑身的血迹,再加上雄壮的身子,吓得几个年轻的山民后退几步。 天已经微微黑了下来。 山村不大,几十户人家,百来口人,刚到村口,就看到村民出来迎接。 见了易凡这陌生人,有人害怕,也有人好奇,等猎户们一解释,立即纷纷感激。 山民淳朴,把家里好的吃食拿出来,你出一点,我拿一点,凑在一起,就是一桌子好菜,平日里舍不得吃的鸡蛋,也煮了几个。 老猎户和几个村老作陪,门外是伸头探望的村民,平日里山村之地,也没什么外人来,见识最广的也就几个村老,也不过是去过几次县城。 大部分山民,最远的不过几十里外的邻村,何曾见过江湖武人? 在他们世界里,祖祖辈辈,这一方天地,就是他们的全部。 肉是现成的,野猪肉,因为还没彻底成精,普通人也吃得,只是不能过量。 酒是山民自酿的,虽不爽口,但别有一番滋味,几个村老没多大见识,捡一些趣闻来说,到也聊得来。 酒后饭饱,易凡瞧着外面不愿离去的村民,看着他们闻着肉香,口水都流出来的模样,不由一笑:“几位村老,这野猪下山作恶,坏了不少村子里的农作物,还咬死村民,不如把它的肉,分了大家,以作补偿?” “这,这怎么可以?” “就这么定了,这肉不烟熏,明天怕是要臭了,我也懒得去做,正好大家分了。” 几个村老,面带喜色:“那就多谢大侠了。” 他们虽靠山吃饭,猎户也多,时常能吃上野味,但大多数卖了换钱,补贴家用,这凭白多出来的肉食,怎能不喜? 先后诛杀野猪之恩,后有赠肉之情,山民一下子也不怕这个大个子,甚至有大姑娘,害羞的偷看。 …… 易凡就在这小村住了下来,白日里山林里行走,夜晚才回,不时带回野物,分与村民。 对于这个外来的大个子,虽然长相凶恶,但却十分心善,初始也就相熟的几个村民来往,到后来适应了,一些羡慕武功的年轻人,也来走动。 一来二回的,易凡也懒得走了,倒是喜欢上了这个小村。 索性准备在这住一段时间,自己这半年,四处浪迹,不曾停歇,哪怕身子不累,心也有些疲倦。 “出拳要有力,你这一拳下去,给人挠痒痒不是?” “你还笑,二狗子,你这下盘,抖得跟筛糠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抽筋。” 闲着无聊,易凡在一处打谷场上,教习一些年轻人习武,也算报答这住宿之恩。 “好了,今天就练到这,先休息一会,然后打熬力气。” 一听这话,十几个小伙子反而愁眉苦脸,这大个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找打。 让他们手持棍棒,在他身上打击,累得脱虚,也不见他皮肤红一下,倒是他们被震的手发麻。 …… 夜晚,皎月高挂,易凡抱着剑,坐在一处石头上,望着左周山村,寂静一片。 随手拿起一个葫芦,里面是村民酿造的劣酒,自从知道他喜欢喝酒后,村子里的存货,都被送来。 他有些迷茫了,也有些想家了。 浪迹江湖,不过是无奈的选择,虽无拘无束,甚是自在,但却心里空荡荡,毫无目标。 四海之大,何处是家?人生苦短,哪里是头? 摇摇头,吐了一口,葫芦往地上一放,拿起手中重剑,一跃而起,耍起了剑舞起来。 劲气肆意,犹如雷鸣,响彻山村,惊得鸡飞狗叫,村民们也早就适应了,又是那大个子在练剑呢。 好一会后,浑身热气蒸蒸,这才准备回去,突然身子一顿,看向山村的另一边。 山村中间有条小河,两边都有房屋。 月光下,那里寂静一片,刚才却好似有一目光,看向他这处,让他警惕。 现在又没有了,十分奇怪。 懒得理会,反正周遭近百里,自己已经扫荡过一遍,不会存在什么精怪,也就一些孤魂野鬼罢了,只要不害人,随它们去。 ps:求推荐票,求各种支持。 第73章 山魈 小村百余里外,一处山坳里,草木茂盛,树叶遮挡,终年不见天日,毒虫遍布,罕有野物行走。 一道淡淡烟雾飘荡过来,摇曳着在树间辗转,往下一落,化作一矮子,左右看了眼,就往草丛里一钻,却是一山洞。 山洞幽暗曲折,湿气很重,不多时就来到一个溶洞,有三丈高,六七长宽,地面各种尸骨,蛆虫爬行,臭气熏天。 “山王,小的回来了。” 矮子鞠身作稽,低头不敢望,好半响不见回应,就听‘嘻嘻’笑声传来,偏头一看,一老叟坐在石头上,看着他发笑。 “老麻头,你笑什么笑?再笑小心老子抽你。” 矮子恼羞成怒,一挺腰杆,直着身子想让自己变得高大一点,指着老叟:“山王呢?” “声音再大点,说不定能把山王给吵醒。” 老叟捂着嘴,还是在那低声嬉笑,惹得矮子好不恼怒,但再也不敢大声说话。 山王睡觉,谁敢打扰?惹恼了,可是会吞食的。 “矮子,山王让你去探视那凶人,可有结果?” 老叟跳到另一块石头上,拿起一块白骨,闻了闻然后丢弃,哀怨道:“自从那凶人来了,咱们一窝子的,都躲到这里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麻子,你再叫本大爷一个矮子试试?” 矮子一蹦三尺高,飘在空中,张牙舞爪,恨不得冲上去撕了这老家伙。 “吵死本王了,睡个觉都不得安静,这日子没法过了。” 忽地,溶洞最里头,传来一声尖锐的吼叫,接着灰影一闪,一头人高的怪物蹦了出来,吓得矮子和老麻子一个哆嗦,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怪物鬼面猴身,臂粗腚肥,呲着牙,一双巨目闪着绿光,一指矮子:“矮子,让你去打探消息,可有眉目?” 矮子赶紧回答:“山王,那凶人怕是要定居在咱们这地界了,在那山村里喝酒吃肉,好不快活,看他那意思,一时半会走不了。” “呀呀呀,本王要和他拼了,看是他的剑快,还是本王的手臂力大。” 山王大怒,石头迸裂。 矮子和老麻子赶紧劝阻:“山王,不可啊,那凶人太狠,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逃得逃,死的死,就连那头有些道行的山猪,都死于非命,咱们只能智取,不能死斗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难不成叫本大王苟活在山洞里?” 山王气得发狂,一脚踹开一块石头:“再过一月,就是城隍老爷纳妾的喜日,被那几个家伙知道,本王这般狼狈,岂不是要取笑?” “依小的看,山里一时半会不能自由,而城隍老爷大喜在即,要不咱们去周遭村里,捉拿一些山民,取了心脏,当作贺礼?” 矮子转了转眼珠子,出了个主意:“新鲜心脏,定能得城隍老爷喜欢,说不得还能挣些脸面。” 山王一愣,有些犹豫:“本王山中住了百几十年,也不曾害过山民,这要突然下手,怕不是会引来祸事?” “山王,您把心放肚子里,小的前些日子去周遭村子里打野食,听着人说,人间朝廷皇帝死了,衙门都不爱管事了,忙着吊丧,咱们弄动静小些,哪会有人注意。” 山王挠 第74章 城隍纳妾 只一天时间,到了下午,就已经猎到不少山珍,甚至还抓到一头豪猪。 这像刺猬一样的野兽,体型粗壮,体长近三尺,短尾尖嘴,体侧和胸部有扁平的长刺,全身褐色,十分少见。 虽然不过四五斤重,但村民们十分高兴,原来这兽类,平日里在深山不出,又浑身长刺,十分难缠,很少能猎到。 这种兽类,拿到县里去卖,至少能值十余两银子,能买了不少油盐和大米。 易凡也是头一次见这种稀罕东西,看着这刺猬不像刺猬,猪不像猪的兽类,提着它的脖子举起来,凑在眼前看。 “易大侠,您别看它肉少,但配上一些山药,炖上半天,那味道简直让人掉舌头,今晚回去,就杀了给您煮上,保证您喜欢。” 领头的中年村民,在村子里有些威望,也是一个老猎户,见着易凡稀罕,于是就做主,把豪猪送给易凡。 其他村民也没意见,对于这大个子,大家都打心眼里尊敬,不但武艺高强,教导村子里少年习武,而且时常从山里带来野物,分与村民。 易凡也是个嘴馋的,也就不拒绝村民们的好意,一行人说笑着回去,到了村里,已经天黑。 刚好村口,就有一村老急忙而来“祸事,祸事啊。” 村民大惊,纷纷相问,原来是村老家儿媳,带着小孙子去邻村走娘家,到了天黑还没回来。 “朱老莫急,定是是因为事情耽误,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我等分头去找找。” 一时间,满载而归的喜悦散去,有人安慰,于是急忙回村,打着火把就出去。 易凡皱起眉头,瞧着慌乱一片的小村,不由心中恼火,自己好不容易找个安静处,结果日子没过几天,就各种闹心。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鬼类在作祟。 …… 月色清寒,夜鸟鸣叫。 易凡背着剑甲,快步行走,后面紧跟着一个小伙,正沿途寻找未归的母子。 行了十余里,过了一个山坡,往下看去,远远的在山脚下,有个点点灯火处,却是一个村庄。 忽地,在杂草间一件衣服引起他注意,上前拿起,递给身后小伙“你且看看,这件衣服,可熟悉?” 小伙接过翻看“是村老儿媳的衣服,不知为何会落在这,他们人却不见。” 易凡微微点头,瞧着杂草间泥土散动,杂草断开,想必人往深山里去了。 “你先回去,我去山里找找。” 说罢,也不理会小伙,就往深山里一钻,眨眼睛就消影,让小伙不知所措,站了会,感觉浑身发冷,有些害怕,扭头就往回跑。 越往深山里走,痕迹越多,说明有过挣扎,忽地闻到一丝血腥,立即赶了过去,就见在一处杂草间,一少妇横尸在那,胸膛被挖开,内脏不翼而飞。 “孽障该死。” 易凡神情大怒,周遭找了一圈,不见小儿踪迹,定是被带走,不敢耽误,大脚一迈,寻了个方向,快速而去。 痕迹越来越少,终于到了一片山地,就消失不见,左周看去,树木高大,枝叶茂盛,在月光下,犹如鬼魅重重。 闭上眼沉下心,深吸一口气,旋即仔细听着周遭动静,分辨空气里遗留的气味。 终于,一丝不一样的气味,引起他注意。 “鬼类?” 易凡猛然睁开眼,他常年山中游荡,遇到的鬼物不知凡几,这种阴气,最让他熟悉。 立即身子一动,寻着这丝气味追寻下去。 半个时辰后,已经踏足深山,周遭野兽嘶吼,怪鸟鸣叫,但阴气越发重。 忽地,就见远方空中,有些动静,定眼看去,就见居然是一行迎亲队伍,敲锣打鼓,数百灯笼飘动,中间是一花轿,周围数十个起伏不定的鬼类。 “城隍迎亲,孤魂野鬼退避……” 越发近了,前排一个鬼类鸣唱,忽地发现什么,整个队伍停下来,齐齐往易凡这边看来。 一时间死寂,好一会,迎亲队伍往左一转,居然绕道而行,接着又是一阵热闹。 城隍迎亲? 易凡沉思片刻,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布,打开后,露出一块小玉石,正是几年前一鬼类赠送给他的阴木石,具有遮蔽血气,隐藏阳火的作用。 只把它捏在手中,立即浑身一冷,好似被泼了冰水,十分神奇。 旋即展开脚步,看着迎亲队伍,在后面远远跟着。 又几十里,穿过了几座山,迎亲队伍减速,往一处山坳里一扎,就消失不见。 易凡站在山顶,往远出看,几十里外,一处大县隐隐可见,也不知是那座县城。 不多想,立即悄然往山坳而去。 “咦,怎会有生人?” “城隍老爷迎亲,数百里内有些脸面的,都来恭贺,这般大事,有些生人闯入,也是正常不过。 当然,说不定是关系户,你我赶快过去,莫要去晚了,连汤都喝不到。” 两只鬼类从易凡不远走过,看见易凡也只是好奇,看了眼就走了。 易凡淡淡地看着这两只鬼从自己眼皮底下走过,然后跟了上去。 到了一处悬崖,往下看去,就见一处宽阔地带,下面灯笼高挂,高台耸立,周遭鬼影重重,好不热闹。 一个巨大的宅子依山而建,牌匾高挂,上书城隍府,却阴森可怕,丝毫不见庄严。 魑魅魍魉,真是多如牛毛啊。 易凡鼻子闻了闻,阴气、妖气遍布,特别是那处宅子中,哪怕用肉眼看去,也是煞气滚滚,好似潜藏着一头凶猛巨兽。 寻了个下坡,一跃而下。 到了跟前,就有鬼类阻挠“生人?” 易凡咧嘴而笑,拍了拍衣袖“听闻城隍老爷今日迎亲,特地赶过来贺喜,却来得及,没准备礼物,还望见谅。” 这几个鬼类疑惑,左瞧瞧右看看,互相对视一眼,旋即挥手放行。 看着易凡的背影,其中一个鬼类狞笑道“真不知死活,这里百鬼聚集,妖类繁多,居然还敢硬闯,怕不是脑袋生了病,自寻死路来的。” “城隍老爷最喜生人心脏,自己送过去作贺礼,也算一个节目不是?” 几个鬼类怪笑,继续守着前头,迎各方鬼类妖物。 百鬼丛中过,普通人早就吓破胆子,但易凡却面不改色,也不顾周遭窥视,只四处闲逛。 终于,在一处桌前,看到一个鬼脸猴身的怪物,周边几个鬼类围着,而桌子上堆满了用绳索串着的心脏,桌下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童。 “生人?” 那鬼脸猴身的怪物,转头一看,瞧见易凡一愣,旋即狞笑“好生有趣,居然还有生人闯入,把这当作集市闲逛?” 矮子却仔细打量,满面疑惑“这生人怎么看着有些面熟?” “怎么,是你家亲戚?那你就要赶紧去劝劝,让他快离去,等会城隍老爷出来,怕是难逃一死。” 老麻子嘿嘿怪笑,刺激的矮子大怒,却不敢发作,把易凡抛在脑后,只偏过头冷哼。 易凡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在旁边找了个桌子,一脚踹开一个鬼类,双眼一瞪,那鬼类心中一悸,涌在嘴巴的喝骂,硬生生吞了下去。 “嘻嘻,这生人好生凶恶,居然在这也敢狂妄。” 老麻子瞧着有趣,就差上来攀谈。 凶恶? 矮子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回头,再仔细打量易凡,好一会才喃喃的道“不应该啊,那凶人浑身血气冲天,而这生人不过小小阳火,但怎会长得这么像呢?” “叽叽歪歪,说些什么?今日本王高兴,莫要再提那厮,不然生撕活吞了你。” 山王耳朵灵敏,龇牙咧嘴,低声怒吼。 。 第75章 万鬼争宠 易凡把剑甲杵在地上,一屁股坐下去,感觉不对,用手一摸,圆滚滚的,有窍空,像是人头堆积,再看桌子,却是枯树桩,只不过用幻术遮掩。 这城隍,好大的排场,放眼望去数百上千鬼魂,更有妖类掺杂其中,足有几百桌,那得多少骨头? 想必也不是个善类。 且看这么多魑魅魍魉规规矩矩,不敢放肆,就可以看出其凶性。 越是如此,他越是感兴趣,唯一难处就是,这小儿怎么办?一旦打起来,可顾不上他啊。 正左右有些犯难,耳边就响起声音“那生人,你且过来,我家山王有话要问你。” 眼睛一撇,却是鬼脸猴身的怪物处,说话的是老麻子,微微沉思,旋即淡淡一笑,提着剑甲,站起身走了过去。 山王满脸冷漠,昂头挺胸,犹如一公鸡,可惜坐姿差了点,蹲在一堆骨头上,看着不伦不类。 “不知各位,喊在下有何见教?” “我家山王却要问你,可否借你新鲜心脏一用?” 老麻子端坐在那,虚幻的身影,不时蹦出一缕青烟,一双鬼目瞧着易凡“我们这处已经有了四十八颗生人心脏,再补上一颗,凑成周天之数,只好拿你的先借来用用。” “周天之数?” 易凡索性坐下,看了眼双眼泛凶光的山王,哑然失笑,摇摇头道“借在下心脏,倒是可以商量,不过有个条件?” “条件?我家山王借你心脏,那是瞧得上你,等会城隍老爷出来,可是直接享用,尸首都留不得半分。” 老麻子跳了起来,怪叫着,旁边矮子欲言又止,坐在易凡身边,只感觉浑身难受,本能的想远离。 易凡淡淡地看了眼山王,把手中剑甲往它那一扔“这柄剑倒是不错,你且看看,能不能值得上在下这颗心脏。” 山王面露凶光,吃呀咧嘴,只单手一接,旋即面色大变,双手抱去,只‘咔嚓’一声,整个身体居然被压下去,连屁股下的骨头都压碎。 矮子和老麻子吓得一个哆嗦,就要逃跑,谁知一双大手按住它们“两位,莫要着急离去,不是要在下这颗心脏么?” 矮子浑身发抖“凶人,你是那凶人。” 易凡一怔,凶人?不过也懒得管它,只把大手一捏,顿时只听两声惨叫,化作飞灰。 这时山王也推开剑甲,一蹦三尺高,张开粗壮手臂,就要捶来,被易凡轻松一拿,接着一抖,往身边一带,扔在地上,大脚一踩。 “莫动,小心踩碎了你脑袋。” 也就一刹那时间,转眼间两个鬼类消散,一个妖物被镇压,让一些觊觎的视线,立即缩了回去。 周遭也瞬间清空,露出一个空白的场地,整个山坳一下子寂静下来。 马蹄作响,煞气迸发,数十个烟雾凭空而出,化作骑马甲士冲来,到了跟前,一个鬼将怒喝“呔,敢在城隍大人娶亲宴上闹事,活的不耐烦,给本将拿下。” “且慢。” 易凡站起身,把早已吓晕过去的小儿,护在身后,拱手道“这位将军,在下和这几位有些恩怨,在宴席上有些冲突,实在是在下过失。 不过今日是城隍大喜,动刀动枪的,不太吉利,要不等宴席过后,再问罪于我如何?” 说罢,指着跌落一地的生人心脏“你看这些心脏,落在地上也是浪费,要不将军拿去尝尝,就当在下赔罪。” 鬼将面无表情,盯着易凡半响,不经意的扫了眼小儿,忽地冷笑“你这生人,到会花言巧语,且让你多活一会。” 一挥手,立即有几个甲士下马,把地上心脏捡起,旋即纵马离去。 到了远出,鬼将回头看了眼,咧嘴而狞笑“又是个想要降妖除魔的侠士,到能给城隍大人助兴。” …… 易凡看着鬼将离去,又坐下身子,见山王已经老实,道“你也知我是何人,要想活命,为我做一件事就可饶你不死。” 这时,铜锣、唢呐响起,百鬼鸣唱“城隍驾到。” 一时间,阴气大涨,万马骑马,天空黑云滚滚,遮天山坳,一面巨大的鬼面从黑云中探出,扫了眼下方,接着化作一道云柱,落在高台上。 “时辰已到,万鬼来朝。” 山坳里宾客,立即起身,鞠身拜道“拜见城隍大人。” “献礼。” 一声高唱,接着就见一浑身黑毛的妖类提着一个木箱冲上前,放在台下,跪拜道“小的朱昇见过城隍大人,祝大人大喜。” “嗯。” 一声空远阴森的应声,从高台上传来,听到答应,这妖类面色一喜,立即打开木箱,露出无数金银珠宝。 “城隍大人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一个。” 这妖类略微失望,但不敢有意见,低头退下,接着却是一个鬼类,掐着时间抢上前。 “快快快,都把人赶上来。” 这鬼类青面獠牙,催促着后面小鬼驱赶着十几个少女,对着高台一拜“城隍大人,小的布鸟谷青面鬼,特带来十余位生人少女,供您享用。” “青面鬼?有心了,上座。” 台上轻笑,立即有小鬼下来引路,上了高台,显露出一张长案。 青面鬼大喜,跳上台坐到案后,得意的扫了眼下方。 “下一个。” 万鬼争头,为了抢夺台上座位,一个个献上礼物,却罕有再上去的。 好一个群魔乱舞。 易凡面色发紧,这城隍让架势好比大王,下面万鬼争宠,一个个把人命当作能上台的牛马。 当真无法无天。 这不过一会,就献上血食无数,更有生人不少。 横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山王,眼中杀意一闪“你杀戮生人,取人心脏,可是想要讨得这城隍欢心?” 山王一个哆嗦,鬼面紧凑在一起“小的不敢。” “不敢?” 易凡冷哼一声,懒得与他啰嗦“本该取你性命,但此时留你一命还有些用处,你且护好这小儿,一旦混乱,立即带他离去。” 把小村地址一说,冷冷的道“再害人性命,哪怕追你千里万里,也要让你生死不能。” 说罢,把剑甲一提,就往高台而去。 山王骇然,这凶人,莫不是想要大闹城隍婚宴?心脏蹦蹦乱跳,爬起身,一把抓起小儿,面色阴晴不定,一跺脚后,悄然往后跑。 自己留在这,也不过看热闹,反正生人心脏已经没了,想上台那是不可能,还不如到外围观看,一旦情况不对,再做打算。 易凡不问不顾,径直走到台前,看也不看旁边献礼的鬼类,高声道“城隍,在下有一礼物,却要亲自送与你。” 周围一静,万鬼诧异,这是哪里来的生人,这般不知礼数? “又一个来送死的。” 旁边鬼类反而不怒了,怪异的看着易凡,作为方圆数百里的鬼王,这些年来降妖除魔的生人还少么? 大和尚,臭道士,人间武人,哪一个不是手段了得。 城隍高坐,而那些除魔卫道的生人,早已进入腹中,化作枯骨。 第76章 骷髅法相 黑云滚滚,成千上百的青烟落下,化作鬼兵,也不上前,只冷冷看着。 “山野藏垢,残害生灵,且让我看看,你这城隍,是人间真城隍,还是自封的假货。” 易凡用力一捏,阴木石顿时化作飞灰,不再隐忍,重剑出鞘,一跃而上。 顿时,血气冲天,煞气滚滚,惊得无数鬼类散去身形,肆意逃窜。 “杀杀杀!” 一剑扫除,几头坐在台上的鬼类妖物,瞬间惨死,下方兵马立即冲来。 好好的婚宴,刹那间化作乱场。 黑云犹如海水汹涌,越发低沉,却不见城隍出来,周遭鬼兵无数,只片刻,就杀得数百鬼兵。 …… 山王趴在山崖上,远远的瞧着山坳里的混乱,只觉得又怕又惊,瞧了瞧手中晕厥的小儿,撅起屁股就往草丛里一钻。 “畅快。” 易凡把衣衫一扯,露出铁锭似的胳膊,手中重剑杵在地上,看着不敢上前的鬼兵,一指高台处:“呸,你这鸟鬼,就派遣些小鬼白白送死,自己却躲在后面不敢见人,我看你也别叫城隍,改叫缩头鬼好了。” “大胆。” 左右鬼将大怒,带头再次围杀,而易凡只大笑,一跺脚,身子冲向高台深处。 此时的高台,也显露出了本相,却是七八块山石叠起来的,越往上处,阴气翻滚,藏匿着城隍。 只一抬脚,就上了一层,立即阴气激荡,犹如油锅放水,炸起千翻浪花,鬼兵紧缠着围杀。 “退下。” 低沉而又阴森的声音传来,鬼兵立即停止,旋即散去,露石台。 只见最高处,一件黑袍坐在由枯骨堆成的座位上,也不见身影,只两团鬼火摇曳。 “血气丰盈,不似凡俗,比着之前那些除魔卫道的要强不少,不知哪里人士,为何要大闹本座婚宴?” 易凡呸的一声,重剑一指:“要打就打,哪里那么多废话。” 许久,那声音叹道:“本座却有些糊涂,和你们这些满脑子讲仁义道德的正义之士讲道理。” “仁义道德?老子从不在意这些,只是看不过你肆杀生灵,聚众鬼类罢了。” “可笑,本座不过取一些血食,能杀几个人?倒是你们人杀人,比本座杀得多得多,你怎么不去阻止?” 阴气翻滚,端坐在枯骨座位上的城隍声音猛然一变:“既然你要多管闲事,那本座就陪你玩玩。” 刹那间,万鬼齐鸣,阴气大涨,一时间周遭再次陷入茫茫阴气之中。 方寸之间,必有杀机。 无数鬼兵附身,再次陷入缠斗。 忽地,一道巨大的黑云凭空而现,化作巨掌抓来,易凡爆喝一声:“来得好。” 鼓荡浑身血气,硬生生再涨三寸,周身犹如烈火焚烧,烫得阴气溃散,而后一剑劈去。 “轰” 易凡炸飞,巨掌击散,落下石台,就地一滚,卸去力道,重剑一转,砍杀周围鬼兵。 “再来。” 却是打起了兴致,只觉得浑身好似燃烧,血液滚烫,在体内疯狂崩腾,自从突破横练十三功第十三层后,不再进步的关窍,也好似有些松动。 心中略喜,一跃而上,再次攻杀上去。 阴气里传出冷哼,顿时数道黑云显露,化作刀剑,齐齐杀来。 易凡再次被打飞,吐了口气,大笑道:“打来打去,就会这几招?你也就一个假把式,有种吃老子一剑。” “找死。” 挤压在山坳山空的黑云,瞬间下压,阴气再涨几成,一时间昏天暗地,无一丝光线。 “这样才够劲啊。” 易凡好似疯狂,重剑如电,劲气迸发,与周遭不时出现的黑云砍杀。 两个时辰后,已不见鬼兵,只有偶尔袭杀来黑云。 易凡喘着粗气,把重剑杵在地上,几乎筋疲力尽,这是他第一次用尽全力,而那城隍,却不见身影。 “骷髅法相!” 忽地,阴森的声音传出,就见黑云之中,一个近三丈高大的巨大骷髅凭空而显,手中提着一个巨锤,猛地砸向易凡。 “终于出现了,还以为你一直躲着当缩头乌龟。” 易凡一咬牙,持剑而上,与袭来的巨锤硬拼一计。 “哐当” 泥石炸裂,身形倒退,抖了抖发麻的手臂,再次迎上去:“再来。” 一时间,巨锤扫出,重剑相迎,火光炸裂,声如雷鸣,激荡起层层阴气。 就在这时,易凡一个闪身,避过一计巨锤,一跺脚身子飞起,重剑砍出,直直砍在骷髅腰间。 剑出骨飞,这一剑几乎斩断半片腰身,接着地面炸裂,身子一跃而起,再次一剑斩下。 骷髅只来得及抬手阻挡,但重剑无匹,只一个阻碍,骨头分裂,半条手臂落下。 易凡得理不饶人,抓住其肩膀,翻身而上,站在其肩膀,而巨锤已经打来。 不躲不避,眼目爆睁,双手持剑,一剑横扫:“死。” 巨锤击中他,一口热血喷出,骨头也不知断了几根,身子跌落而下。 再看骷髅,半片脑袋没了,摇晃了几下,就倒地散去,化作一堆枯骨,接着一道黑光闪出,就要逃入阴气中。 “想逃?” 易凡把手在重剑上一抹,鲜血立即流出,接着一掷而去,化作乌光,刺中那黑光。 一声惨叫,黑光在空中挣扎几下,就化作飞灰,落下一件黑袍。 黑云退散,阴气潜伏,只一眨眼,整个山坳呈现在眼前,一片死寂。 易凡挣扎了几下,勉强起身,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痛,皮肉绽开,鲜血直流,骂道:“亏大了。” 踉跄着走过去,踢了踢碎骨,拿起重剑,看着上面伤痕累累,有些心疼,旋即抬头,眼目一扫周围,爆喝:“滚。” 山林立即鸡飞狗跳,无数鬼类妖物蹦出,拼了命的逃窜。 …… 三个月后,易凡盘坐在山顶,看着如火晚霞,深吸一口气,旋即鼓动血气,身形凭空涨了六寸,犹如远古巨人,坐在山石上,周身甚至泛起层层波澜,好似有无形火焰在燃烧。 这就是山坳一战,杀城隍,斩万鬼后,再次突破身体极限的好处,实力再涨三成。 以现在的实力,再遇到像城隍那样的鬼类,可轻松杀之。 忽地,山林里一动,接着一个鬼面猴身的家伙蹦出来,却是山王,只见它小心翼翼的落到边处,惊恐的看了眼易凡,的鞠下身子:“大人,小的已探得一头蛇妖藏身之处,就在距离这两百余里的深山中。” 好半响,易凡吐了口气,身形缩了回去,撇了它一眼,这货自从在山坳里被他吓破胆子后,彻底放弃了尊严,沦为马前卒,把周遭妖物藏身之所全然告知,还亲自带路。 自己这三月来,除了头一个月养伤,其他时间都在四处追杀妖物,几乎周遭数百里清扫了个遍。 “两百余里?那算了,少它一头,也不碍事。” 易凡微微摇头,现在周遭鬼类妖物,逃的逃,死的死,也懒得跑这么远,谁知到了那处,这蛇妖会不会又逃走了? 山王低着头不敢说话,但心里却松了口气,这凶人自从杀了城隍后,杀性不减,几乎杀个天翻地覆,让它更不敢反抗。 “明日我将离去,你就去往深山吧,莫要再害生灵,被我得知,定斩不饶。” 这山王,本体是一头山魈,在深山里白来年偶得机缘,有了灵性,于是本能的吞拿日月精华,有了一些天赋本领,于是捉拿一些鬼类,占据一处山场,日子过得逍遥。 平日里也没杀戮生人,只对着一些普通兽类下手,前次受了矮子蛊惑,又想在城隍面前露脸,于是才残害生灵。 念它将功补过,也就不好再杀它。 谁知山王一听这话,立即面露惨色,跪在地上磕头:“大人,小的愿意跟随您左右,听从调遣。” 它这几月来,给易凡打探消息,引路杀妖,把周遭妖物都得罪个遍,一旦没了靠山,下场可想而知。 易凡当然知道它的心思,冷笑道:“你虽将功补过,为我省去一些时日,但既有杀戮生灵在先,自是要受些处罚,如若逃脱不过,那就是你的劫难,于我何干?” “还不快滚?” 山王吓得浑身一抖,不敢再言,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立即纵身一跃,钻入深山,自顾逃命去了。 易凡面无表情,这类凶物留在此间,迟早会凶性大发,为祸生灵,借此机会把它赶走,也算护得周围山民平安。 至于带它上路,那是不可能,自己孤身一人,如若身边有个妖物,不但不方便,说不定还会惹来麻烦。 第77章 幽州 辞别小村,一路向北,翻山越岭,披星戴月,一路走走停停,遇县则入,遇妖就杀,倒也逍遥自在。 两年后,幽州地界。 幽州,历朝历代,军事地位都十分突出,与外族接壤,自古都是战乱之地,民风彪悍,结寨而居,成群而行,习武之风尤甚,导致江湖侠客居多。 地貌更是复杂多样,高原、山地、丘陵、盆地、平原类齐全,水网也是密集,横跨数千里的河流,数之不尽,至于小河,更是犹如繁星。 由于地广人稀,道路也时常不修缮,杂草丛生,坑坑洼洼,走起路来,一深一浅,还要防范毒虫。 风沙袭面,天气寒冷。 易凡背着剑甲,一身破衫遮不住浑身健壮,盘坐在一棵枯树下,右手提着一个葫芦,仰头痛饮。 越是接近北方,越发苦寒,道路两边时常见饿殍,杂草从中白骨藏匿,也不知哪里的苦命人。 一驾马车缓缓驶来,驭马的老仆手段了得,稳中前行。 到了近处,警惕的看了眼易凡,也不停留,反而加快了车速,快速离去。 过了一个岔口,就消失不见。 易凡摇摇头,此地百姓警惕心非常强,不会载陌客,这一路走来,遇到不少。 把葫芦系在腰间,看了看天色,乌云密集,怕是要下雨,也不再休息,起身赶路,准备找个集市或县城,好好吃上一顿。 大脚迈步,衣摆随风飘荡,速度倒是很快。 “咔嚓” 行了几十里,只听一声霹雳,雨点落下,从小到大,眨眼睛就倾盆而下。 瞧着前面有个破茅草棚,加快脚步,到了近处就见先前的那驾马车也在。 茅草棚里两老一少,一个老仆一个老者,还有一个美貌少女,正好奇的用手接着从茅草间滴落的水。 犹豫了下,走了进去,拱拱手:“打搅了。” 老仆紧紧握住腰间的刀柄,警惕的看着易凡,倒是老爷,十分斯文,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少女见了外人,也不再玩耍,躲在老爷后面,牵着衣角,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窥探。 易凡也不在意,见他们不坐下,也就不客气,一屁股霸占了唯一的枯木,抖了抖湿透了衣衫。 雨越下越大,不见停势,几人也不说话,一时间只听得雨声,显得寂静。 忽地,马蹄飞作,由远到近,却是四五个江湖中人,到了近处,一拉马绳,高高扬起,旋即翻身下马。 “这鬼天气,说下就下,直贼娘的,真是晦气。” “大哥,距离郭北县还有五六十里路,这雨不停,咱们怕是要露宿野外了。” 几人骂骂咧咧,看了眼易凡,眼瞳一缩,站在外檐下不动,又撇了眼老者一行人,见了少女眼睛一亮,忽地大笑:“忽地大雨,我们兄弟几人在此避雨,还望大家挤一挤。” 茅草棚不大,人自是站不下,见着这些江湖中人面露横肉,面露凶气,老仆低声道:“老爷,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咱们要不先赶路,免得耽误了时辰。” 老者点点头,捏了捏少女的手,就上了马车,老仆扬起马鞭,狠狠打在马屁股上,立即飞奔离去。 待老者一行人走远,茅草棚了陷入沉寂,几个江湖中人互相对视一眼,为首的咧嘴一笑:“也是,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咱们哥几个,也赶路吧。” 出了茅草棚,翻身上马,朝着老者一行人去的方向而去。 乌云滚滚,雷蛇狂舞。 易凡瞥了眼两伙人离去的方向,不由叹了口气,微微摇头,站起身,快速追去。 …… “老爷,后面那几个江湖武人,追了上来,我怕来者不善。” 老仆在外驾着马车,使劲甩着马鞭,想加快速度,奈何坑洼太多,再快就要散架。 车厢内沉默一会,半响后道:“说不定也是赶路,莫要理会。” 片刻后,几个江湖中人纵马超过马车,忽地减速,为首的人看着老仆,笑眯眯的道:“哟,这不是刚才一起避雨的么,倒是好巧啊。” 巧?怕不是有意吧。 老仆面色一紧,闭嘴不答,只专心驾驭马车,见这几人始终不离去,渐渐的把马车围绕起来,心道不好,这几人果真来者不善。 “听闻几位壮士,也是去往郭北县?那真是巧了,我家老爷乃郭北县县太爷好友,此去正是去探望,不若到了地界,一起喝上几杯怎样?” 老仆勉强笑着,也顾不得马车损耗,拼了命似的抽打马匹,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几个江湖中人陷入沉默,为首的刀疤男子忽地大笑:“某家最喜喝酒,随身就带了些,依我看这雨不停歇,也不必要急着赶路,要不停下来,咱们喝上几口,聊上几句如何?” “要让壮士失望了,前些日子就送了信件过去,说今日就到郭北县,要是让县太爷等急了,怕是要派人过来寻。” 老仆扬着马鞭,不停的加快,嘴里一直周旋:“要不来日,来日到了郭北县,几位去县衙里递上帖子,我家老爷自会好酒好肉招待。” 刀疤男子摇摇头:“某家被你说的,酒瘾上来了,还是停下来喝上几口,再赶路吧。” 说罢,双脚一夹,超过马车,压在前面,逐渐减速,而周围其他几个江湖中人,也纷纷靠上来。 老仆知道这几个江湖中人,已经不耐烦,如若被逼停了,在这荒郊野外,前后十里不见来人的地界,后果不堪设想。 一咬牙,扬起马鞭,不闻不顾的冲上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 刀疤男面色一狞,也不再遮掩,抽出腰间的大刀,一指老仆:“在不停下,等下要你生死不能。” 老仆哪敢停下,更是拼了命的挥动鞭子,气得刀疤男怒吼一声:“杀了这老骨头。” 后面立即冲上一匹快马,其上的精瘦男子,怪笑一身,把马速和马车持平,旋即侧身一跃,就跳到马车上。 挥刀一砍,血溅三尺,老仆一身惨叫,跌落马车,在草丛里翻滚几下,就不动弹。 第78章 郭北县(谢盟主) 车厢里响起少女尖叫,反而激起几个江湖中人凶性,纷纷长鸣,也不停下马车,直往一处而去。 行了几里路,精瘦男子拉了拉马绳,马车缓缓停下,怪笑着回头“小娘子,下来吧,哥几个可是等不及了。” 布帘掀开,老者战战兢兢的出来,面色惨白的拱手道“几位好汉,还请放过老朽孙女二人,身上钱财任由拿去。” “钱是要拿,小娘子也要享用,谁让咱们兄弟几个,好久没碰过女人呢?” 刀疤男一脚踹开老者,往车厢里一钻,立即响起惊恐的尖叫,还有刀疤男的狂笑。 忽地,只听一声爆喝,接着就听到破风声,在外的几个男子只抬头看去,就见一道乌光一闪而来,一个男子下意思的躲避,结果还是被砸中。 肢体分离,脚还在往前走,几步后倒在地上。 “什么人?” 刀剑齐出,纷纷怒喝,车厢里刀疤男听到响声,立即钻了出来,一看地上自家兄弟的尸首,面色一紧,抬头望去。 一个背着剑甲的大汉,一步一丈的飞快奔来,眨眼睛就到了跟前,只抬手一拍,一个脑袋就被打裂,立即身死。 “杀了他。” 几个男子也是浪荡江湖,虽然被来者之势吓到,但也不失凶性,齐齐围上去。 大汉翻手接住一柄刀,用力一捏,立即碎去,然后一脚踹去,顿时胸膛瘪下,倒飞数丈落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只一个刹那,拳脚到肉,四五个江湖汉子,就此被杀,旋即一按受了惊的马匹,稳固住马车。 雨不停,雷不歇,一片死寂。 老者面色痴呆,好半响才回过神,挣扎着起身,也不过谢过救命之恩,爬上马车“秀儿,秀儿。” 少女衣衫不整的扑出,埋首在老者怀里哭泣。 “没事了,没事了。” 老者抚慰着少女,老泪纵横,终于才想起来,恩人就在旁边,于是立即转身拱手“老朽汤传谢过大侠救命之恩。” 易凡摆摆手“路见不平罢了,你们快走吧,到了郭北县,也就安全了。” 老者点点头,让少女上车厢,拿起马绳,却又陷入尴尬,这马匹腿脚受了伤,驱赶一下,居然直接趴在地上,不再走了。 再看左周,那些江湖人的马匹,一场打斗下来,早就不见了踪迹。 只好让少女下车,用衣服遮雨,两人搀扶着往前走。 易凡摇摇头,看了眼满地尸首,一脚一个踢飞,滚落到草丛中,免得惊吓了路人。 旋即把重剑背上,走上前把趴在地上的马匹一拉,拍了拍它的脑袋“你这畜生,受了点伤就不走了,也不看看你主人遭的什么罪。” 说罢,眼神一瞪,煞气一闪而过,惊得马匹一个翻身站起,惊恐地就要跑路,被易凡拉住“这才对嘛。” 牵着马匹,就往前走,不一会就追上爷孙,指了指马车“此去郭北县,足有几十里路,雨又不停,要是再遇歹人,我就白救你们了。” 老者看着坚持不住的孙女,叹了口气,躬身谢过“那就谢过壮士了。” 说着,就上了车厢。 易凡牵着马匹,在前面走,倒也不慢。 好一会后,老者又出来,坐在车架上“壮士怎么不上车?” 易凡笑了笑,背上这柄重剑两千余斤,哪怕马匹没有受伤,也要压死的“马匹受伤,如若不拿捏住,就不走动了。” 老者惭愧的道“那就有劳壮士了。” “老丈不必客气。” 见气氛尴尬,易凡随口问道“老丈这是去访友还是回家?” 老者犹豫了下道“却是投奔好友而去,郭北县县令,正是老朽多年至交。” 顿了顿,叹道“自从当今圣上驾崩后,天下各路治丧三月,局势急剧下降,老朽所在的镇子,前些日子更是被马匪袭击,这才万般无奈,投奔好友而来。” 易凡点点头,当今皇帝五六年前就卧病在床,局势就有些不稳,几位皇子争权夺利,更有兵马雄厚的王爷回京,一时间朝堂纷乱,能好才怪。 这些,也是夏大人未死的时候,私下里说的。 “难不成已经乱到这种程度了?半路劫匪,杀人掠货,这般嚣张,官府不管?” “管?拿什么管?现在衙门的法令出了县城十里,已经不见效应,那些将领更是拥兵自重,忙着抢地盘,自是不会管黎明百姓死活。” 老者摇摇头道“壮士不是幽州人士吧?听着有些南方口音。” “不错,在下正是从南方游历而来,正要走遍山河,游历天下。” “壮士好气魄啊。” 老者叹道“可惜了,这幽州接近边界,外有族类兵逼而来,时常打猎,依老朽看迟早大乱,壮士行程怕是要改一改。” 已经到了这般程度? 易凡一怔,却有些思念家乡,也不知那边如何。 老者陷入凄苦,一时间无语。 一个多时辰后,大雨逐渐停歇,翻过一个山头,远远的就见一座县城隐匿在云雾中。 路上行人多了起来,匆匆忙忙,对于易凡一行人,也不过是好奇的看了眼,也没人关注。 到了城门时,天已经暗,易凡拱手辞别,转身离去。 老者带着少女,站在城门前,望着易凡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今日大恩,却不知何如能报。” 摇摇头,不再去想,询问了人县衙的方向而去。 …… 郭北县隶属边陲小县,不时能看到穿戴不一的人,街上也到繁华,不时有捕快巡逻,维护治安。 寻了个客栈,就有伙计迎上来问候,要了间上房,打来热水和吃食,一顿搓洗,整个清水都黑了。 第二天,客栈里吃食,就听旁边的食客议论。 “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你倒是说呀,吞吞吐吐,吊人胃口。” 那人左右看了眼,低声道“城北的几个游侠,去了兰若寺,就再也没回来。” 旁人惊吓,声音大了些“这不是找死么?虽然传言有人在兰若寺找到金子,埋着无数宝藏,但那也得有命去拿啊。” 声音一落,整个客栈大堂瞬间静了下来,好一会才热闹起来,但再也没人谈兰若寺。 。 第79章 兰若寺 兰若寺? 易凡耳朵灵敏,距离十几米远也能听得清楚,扫了眼大堂,拿出三两碎银,丢在桌上:“伙计,给我来一坛好酒,准备一些下酒菜,送到我房里去。” 旋即起身,回到房间。 不一会,伙计左手抱着一坛酒,右手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放好后,拿出剩余的钱放在桌子上。 “小哥,向你打听点事。” 易凡叫住伙计,道:“刚在大堂里,听着食客说起兰若寺,不知此为何处?” 伙计闻言,浑身一震,下意思的左右看了眼,摇摇头:“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在在初到贵地,正好四处走动,听人说起兰若寺,都惊恐不言,却不知为何?难不成那兰若寺,有吃人的妖怪不成?居然让大家连谈都不敢谈。” 易凡坐了下来,淡淡一笑,夹了一口菜,轻轻嚼动,嘲笑中带着不屑。 伙计摇头:“客官,莫要再说,免得惹来麻烦。” “怎么,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在这客栈之中,难不成还有妖怪过来害我不成?你不敢说,就算了,明日待我去探寻一番就是。” “客官,不可啊。” 伙计大惊失色,犹豫了下道:“客官有所不知,这兰若寺,当真邪意的很,千万不要过去。” 原来,这兰若寺数十年前,本是一座大寺,单就前山就有庙宇百座,佛塔万千,占地广阔,香火更是昌盛,有僧侣千百,在幽州也是大有名气。 一天夜间,突然电闪雷鸣,佛光万千,又有乌云压顶,好似灭世之威,就连这数十里外的郭北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种异象持续半月,其中有人前去查看,却被浓雾遮住,进去不得。 待浓雾散去,偌大的寺庙,已经成空,佛塔捣毁,殿宇倒塌,满是血迹,一个僧侣也不见。 一时间,引起无数人猜疑,更有官府查询,却始终无法查明,最后不了了之。 有传言,兰若寺犯下大错,糟了天谴,于是逐渐的,也无人敢再去,成了一座废弃的寺庙。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郭北县内,流传了出有人在兰若寺内找到了金银财宝,引起无数人过去探宝。 起初,确实有一些人探得宝物,但大多数空手而归。 渐渐地,热情也就消散。 听到这,易凡奇道:“探宝?这并不稀奇,哪怕有金山银山,那么多人过去搬,也早就没了,空手而归再正常不过。” “客官,事情哪有这般简单,你且听我说来。” 抱着一夜暴富心里的人太多,更多走投无路的,始终徘徊在内,刚开始大家还没注意,到了后来,才发现许多探宝的,并未回来。 忽有一日,有一江湖武人,浑身是伤的跑回,神情惊恐,见人就说兰若寺有吃人的鬼,与他一起的七八人,都葬身妖口。 小小郭北县,一下子炸开了锅。 官差去查,一无所获,实在无法,把山给封了。 久而久之,这里倒成了藏污纳垢之地,无数犯了事的江湖匪徒藏匿其中,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 于是,普通老百姓,更不敢去。(); 第127章 情丝不断 易凡把瓦罐往桌上一放,吹了吹气,顿时香气四溢,嘿嘿笑道:“香,倒是便宜了我。” 仰躺在床上的书生,肚子‘咕噜’作响,吞了吞口水,委屈的看着易凡,对一旁候着的丫鬟道:“水,快拿水过来。” …… 三日后,褚家客厅,褚老爷坐在上首,端着茶杯不说话,眉头一丝怒意,却十分涵养的并不发作。 下首坐着一媒婆,尴尬的一笑,对着旁边的褚夫人笑道:“褚夫人,您看……” 不错,这媒婆,正是沈家请来提亲的,褚老爷本不想见,但奈何城中流言蜚语,今日不再做个了断,不但女儿名声尽毁,褚家也惹人非议。 “不必说了,那书生不是快死了么?还要来提亲,是想让我家女儿苦守空房么?” “这,褚老爷误会了。” 媒婆赶紧起身,道:“沈公子三日前就醒来,现在安康得很,今日特地让老身来说亲,说是与褚小姐约定好的。” “与小女约定好?” 褚老爷怒极而笑:“他两面都未曾见过,如何约定?十分荒唐,管家送客。” 媒婆一急,躬身道:“褚老爷,既然小姐与沈公子有约,何不问一问褚小姐意思,如若说谎,那老身自会离去,不会再来。” 褚老爷大笑,一拍桌子:“好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他如何与小女约定。” “来人啊,把小姐请来。” …… 褚小姐闺房,丫鬟慌忙的跑进来:“小姐,沈公子托媒婆来提亲来了。” 褚小姐脸一红,偏过头去:“他,他真的请来媒婆了?” 丫鬟跺了跺脚,气鼓鼓的道:“是啊,这个呆子,小姐,我这就去前面,赶走媒婆。” “等等,先等一下。” 忽地,丫鬟一呆,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你不会真看上这呆子了吧?” 这时,管家来请:“小姐,老爷请您过去。” 不多时,褚小姐带着丫鬟过来,给褚老爷和褚夫人行了礼:“爹,娘。” 褚老爷微微点头,收敛怒容,淡淡的道:“你可曾与那姓沈的书生,私下里约定过提亲之事?” 丫鬟吓了一跳,赶紧道:“没有,没有,小姐没有和那书生约定提亲,是那书生自己非要说三日后来提亲的,不关小姐的事。” 褚老爷神情大变,面『色』一落,一拍桌子道:“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快说来?” 褚小姐面『色』煞白,跪在地上,落下泪水,看得褚夫人心疼不已,起身过来扶起她,回头瞪了眼褚老爷。 褚老爷无奈,有些气急败坏:“都是你给惯的。” 褚夫人面『色』一冷:“怎地,嫌弃我娘两了?” 褚老爷说不过她,偏过头去闭上眼,生着闷气。 褚夫人冷哼一声,回头拍了拍褚小姐的手,柔声道:“莫怕,你把事情原委说清楚,有娘给你做主,谁也欺不了你。” 褚小姐咬了咬嘴唇,看了眼褚老爷,迟疑了下,就把事情说出。 听完后,众人皆惊,褚老爷更是大怒:“荒唐,世上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 褚夫人也担忧,拉着褚小姐的手:“菲儿,莫要被人骗了,世上怎会有这般离奇之事,大抵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你且莫上当。” 媒婆也感觉不可思议,但拿人钱财,替人保媒,即便是怀疑,也不可直接说明,但也不好再保亲,如若真是江湖骗子,褚小姐有个三长两短,那她的名声也败坏了,在这一行中也就没了生路。 媒婆小心的道:“褚老爷,您看?” “还需说什么?那姓沈的书生,心术不正,搞一些江湖骗术,欺骗小女,这般之人,如何让小女托付终身?” …… 媒婆回来告知,领了些辛苦钱,就摇头叹气的走了,书生面若死灰,坐在地上,半句话也说不出。 『妇』人哭泣,差点晕倒,跪在地上磕头:“先生,还请另寻它法,救救吾儿。” 她却是知道了,自家儿子只需娶了褚小姐,就不会身死,但现在人家说得这般狠心,哪里还有希望? 易凡摇摇头,如若换做自己实力未被封,只需镇压书生三魂七魄,让其无法离体就行,但现在自己除了能透漏点煞气,并无其他实力。 一时间,他心情也郁闷,如此计算,耗费时日,也终归是一场空。 难得,这就是人生百态? 心有所求而不得,愿又所立而不成。 看着落魄的书生,如若不是这小子,心中执念太深,拿不起放不下,如何会闹到这般地步? 叹了口气,那句让其准备后事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别看他随『性』,但真正面对人间悲惨时,又狠不下心来。 忽地,书生跪在地上,对着『妇』人磕了三个头:“娘,儿子不孝,不能侍奉终老。” 『妇』人泪崩,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被丫鬟搀扶,不知所措。 “扶我娘回房歇息,好生照顾。” 待丫鬟们扶着『妇』人离去后,书生挣扎着起身,对易凡拱手作稽道:“沈默谢过小先生这些日子来『操』心,是我不争气,并不怨先生,先生不必介怀。” 易凡叹了口气:“你倒是看得开。” 书生苦笑:“我下的种,育的花,结的果,自然怨不得别人,既然上天要取我『性』命,又能如何?” 顿了顿,道:“我只想再见褚小姐一面,不问原由,只想再看一眼。” 易凡冷笑道:“难不成再想化作鸟儿,去人家闺房里?怕不是门都进不去,就被人打死了。” 既然被褚府知道,自然会对鸟儿防备,这时候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书生摇头道:“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易凡一愣,问道:“你要去城隍庙苦等?” “还请先生再帮我一段时日。” 书生再次跪下,一时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 褚家是书香世家,褚老爷也是还乡老进士,做过几地知县,在杭州城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 杭州知府过寿,自然会邀请他前去,门庭来客不断,门前仆人高唱,知府在内迎候。 “褚老爷,玉珊瑚一对,百年人参一双……” 知府笑脸迎接,一番客套,就让人迎了进去,能来的都是杭州官宦,要么是名士,亦或者豪绅。 大家大抵认识,于是交谈说笑,一时间热闹非凡,管家带着人远远的驱赶乞丐,倒是知府好心,今日是他大寿,就让人把一些剩菜施舍,又去买了许多馒头。 待客人到齐,于是齐齐做寿,吃喝欢乐,又请来城中最着名的歌姬,乐声美妙,人更妙。 临了,杭州知府打趣道:“褚老爷,听说你得了一佳婿啊,这在城中,可是传为佳话啊。” 众人纷笑,褚老爷面『色』微黑,却不敢发作,只站起身解释道:“大人误会了,小女尚未出阁,哪里来的佳婿?” “你看你,得一佳婿,还藏着掖着,实在无趣,好了好了,你就把你的佳婿藏好了,反正迟早要吃你的喜酒,可别不请本官啊。” 知府哈哈大笑:“你那女儿,可是号称杭州三大美人之一,让无数书生为之倾倒,就连我那侄儿,都托本官说亲,可惜缘分不够,原以为你是瞧不上本官侄儿,原来早就有了人选了。” 褚老爷哑口无言,只能苦笑,早在去年的时候,知府就来说亲,但他让人打听,其侄儿一贯为非作歹,仗着姑父是知府,强抢民女,欺压百姓,无恶不作,风评并不好。 这让他如何能答应? 但现在又不能反驳,只吃了这计哑巴亏,真是有苦说不出。 后院,一群世家子弟相聚,一人拿着鸡翅啃食,笑道:“严兄,你这招妙啊,让那小娘皮下不来台,又败坏了名声,倒是去了你一番恶气。” 坐在中央的青年,提着酒壶冷笑:“那小娘皮凭是高傲,城中那么多子弟,提亲皆不同意,不过略施小计,让人诱那姓沈的家伙过去,谁知真着了道。” 旋即大笑:“现在就看这小娘皮,如何下场,到时候我再运作一番,定要抱得美人归,好生收拾一番。” …… “小姐,城隍庙到了。” 丫鬟忽地一顿,身子一紧,赶紧压住轿子:“小姐,那,那书生在树下。” 左右仆从一听,对视一眼,就看向城隍庙前的大树,只见树下,一个消瘦的书生,正痴痴的望向这边。 一仆人狞笑,擦掌磨拳道:“让我去教训一番与他,叫他知道,什么叫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退下。” 轿子里传出清喝,沉默半响后,窗户布帘拉开,『露』出一张俏丽可人的脸,眼睛看去,刚好与书生四目相对。 一时间,好似千言万语,化作情丝绵绵,又如亘古时间,作一刹那,心头一颤,张张嘴要说什么。 书生凄苦一笑,遥遥拱手,旋即转身离去。 “小姐,他走了。” 丫鬟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嘟囔道:“却是吓死人了,这呆子,真就不怕死么?” 轿子里,幽幽传出:“玲儿,回府去。” “啊?” 丫鬟一怔:“小姐,你不进城隍庙了?” …… (); 第128章 喜事丧事 三日后,沈家一片惨容,书生虚弱无力的坐在庭院内,颤着手端起茶杯,艰难的往嘴边凑。 『妇』人偏过头去,低声哭泣,实在不忍见儿子这般模样,奈何身体一如不如一日,已然瘦成柴骨。 “夫人,少爷……” 忽地,管家慌『乱』中带着激动,举着一封信跑进来,远远的就喊:“褚家来信了。” 众人一愣,书生手中茶杯跌落,溅起一片水花,颤巍着站起身,伸手去接:“快,快拿于我看。” 管家立即上前递过,书生拆开书信,片刻后身子一颤,呼吸急促,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妇』人:“娘,她,她答应了。” “谁答应了,答应了什么?” “褚小姐,褚小姐答应我的求婚了。” 书生欣喜如狂,身子宛若一下子好转,面『色』涨红,往前走几步,就要出去的样子,却被易凡一个手起刀落,打在后颈处,眼皮一番晕了过去。 『妇』人大惊失『色』,站起身看着易凡:“先生,你这是何意。” 易凡吃力的把书生托住,没好气的道:“大虚之体,最忌大喜大悲,情绪大起大落之下,不死都难。” 说罢,对着呆滞的管家喝骂:“还不把你家少爷搀扶到房里去。” 回过神的管家,慌忙的接过书生,和两个丫鬟一起搀扶着书生回房。 易凡捡起落在地上的信纸,看了眼,忽地笑道:“这褚家,怎就突然转意了呢?” 上面字迹不多,大抵意思是,褚老爷有请沈家夫人,去商议两家结亲之事。 把信件递给『妇』人,道:“此时不宜迟,你且去准备吧。” 『妇』人看过信件后,激动的扶着丫鬟手臂,双眼微红,嘴唇微颤:“好,好好,吾儿有救了。” …… 褚家,褚小姐闺房,褚老爷和褚夫人都在,褚小姐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痴痴发呆。 褚老爷把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菲儿,你可想清楚?” 褚夫人也急急道:“对啊,儿女,你可要想清楚,这一旦同意,就回绝不了的。” 三日前,褚小姐从城隍庙回来,就寻了褚老爷,禀明心意,愿意嫁与沈默。 褚老爷震怒,而褚小姐苦苦相求,甚至以绝食要挟,最后无法,只好勉强同意。 褚小姐幽幽的道:“爹,娘,你们不必再劝了,女儿已经想明白了,沈公子真诚相待,三次求亲,这般诚意,比之那些不明真心之辈,何等珍贵。” “可,可他不过是商贾之后,你嫁过去,岂不是降低身份,这日后过活,少不得苦吃啊。” 褚夫人还想再劝。 褚小姐摇摇头,轻咬嘴唇道:“娘,这般世道,嫁给一官宦子弟,女儿难道真的幸福么?” 褚夫人愕然,为之叹气。 褚老爷闭眼沉思,片刻后微微点头;“既然你心意已绝,为父也不再劝你,只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就是。” 褚小姐惊喜,转过身,怔怔的看着褚老爷:“爹,您答应了?” 褚老爷无奈的叹气:“我就你一个女儿,本想给你找个好人家,但你偏偏相中了那穷酸书生。” 顿了顿:“杭州城里本就传遍了你们之间的事迹,如若你不愿,为父哪怕舍了这张老脸,也不会『逼』迫与你,但你既然自己愿意,那我也不再阻止。” 褚小姐激动的跪地,道:“谢爹爹成全。” …… 『妇』人带着礼品,亲自上褚家,褚夫人在门前迎,一番客套,就进了客厅。 褚老爷在客厅里吃茶,面『色』冷淡,见了『妇』人也只是点点头。 『妇』人见了礼,讪讪坐下,一时间沉默。 半响,褚夫人看了眼褚老爷,笑着对『妇』人道:“沈家嫂子,今日请你来,却是要商议小女和你家公子的事,不知您意下如何?” 『妇』人赶紧站起身,道:“吾儿能娶褚小姐,自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褚夫人微微点头,笑道:“沈家嫂子不必客气,今日请你来,一来是确定两家人的一些事,二来是定个日子,让他们早早成亲。” “自然,自然。” 忽地,褚老爷放下茶杯,道:“听说沈默病了?” 『妇』人面『色』一滞,强笑道:“吾儿身体安康,前些日子不过是伤了些风寒,不算大碍,已然调养好了。” 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见『妇』人不点破,倒是免了两家人尴尬。 褚老爷微微点头:“嗯,既然如此,那就选个黄道吉日,早早成婚吧。” 『妇』人一喜:“多谢亲家。” …… 书生悠悠醒来,看着帐篷顶部,猛然回过神:“褚小姐,褚小姐同意了。” 却被一只小手,按了下去:“都知道同意了,别激动了,再激动你死了,那褚小姐不就成了寡『妇』了?” 旋即‘呸’的一声,笑道:“不对,门都没过,寡『妇』成不了,但绝对便宜其他人了。” 书生按捺心中激动,满是感激的看着易凡:“谢先生成全。” 易凡瞥了他一眼,道:“倒是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两把刷子,居然能让褚小姐转意,前几日去城隍庙,你对褚小姐说了什么?” 书生挠了挠头,讪讪一笑:“我,我没说什么,就远远的看了一眼?” 易凡‘噗嗤’一笑,不屑道:“你一眼就这么神奇?” 书生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傻傻发笑,忽地身子一震,惊惶道:“我睡了多久,褚小姐还等着我去求亲呢。” 易凡翻了翻眼皮,没好气道:“你歇着吧,你娘已经去了,就你这病恹恹的过去,人没见到,就死在半路了,而且谁家爹娘,愿意把自家女儿嫁与一个半口气的人?” 闻言,书生面『色』一白,呐呐的道:“那我,那我岂不是害了褚小姐?” 易凡实在忍受不了这家伙的『性』子,一巴掌拍在他额头道:“放心,只要褚小姐嫁给你,你就死不了。” 书生这才颜开欢笑,又是一副痴呆。 易凡懒得再理,自个寻了个舒适地方,躺在外面晒着太阳,手里提着一壶好酒,凳子上摆上小吃,日子过得舒服。 半月后,杭州城里家喻户晓,传遍了沈呆子和褚小姐成亲的消息。 凤求凰,大抵是民间最爱的故事,更何况是才子佳人? 书生为了佳人,甘愿剁去手指,以不孝而求美人,褚小姐深居庭院,以信传情,如此可歌可泣的故事,被人改编成评书等,倒是流传很远。 当然,他们是不知道,如若没有易凡,这门亲事,是不可能成功的,只会留下一场悲剧收场。 炮仗响起,沈家灯笼挂满,门前张贴喜字,又在几个城门处大开粥棚,施舍流民,一时间好似整个杭州城,都在喜意之中。 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人去院空,昨日一场喜事,今日也有余味,空气里流转着不去的酒香,诉说着昨夜的盛况。 一对新人拜见婆婆,易凡坐在主位,坦然接受着两人的叩拜,却两手空空,只笑道:“千日苦求,今日得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你等要携手白老,莫要辜负了长辈们的期盼。” 书生再次叩拜:“多谢先生。” 待拜过『妇』人,新媳『妇』送上茶,『妇』人喝了一口,拿起桌上的玉手镯,亲自给褚小姐戴上,满目慈祥的捏着褚小姐手:“以后吾儿,就交给你了。” 褚小姐娇羞:“婆婆。” 『妇』人开怀大笑,书生也不介意,痴痴发笑。 夜晚,书生房内突然传出惊叫,接着褚小姐穿戴不整的跑了出来,对闻声而来的易凡和『妇』人惊惶道:“娘,沈郎他,他……” 易凡眉头一皱,立即进房,就见书生满面金黄的躺在床上,已然没了声息。 上前用手探了探额头,在脖子上轻轻一触,略有体温的脖子,已然没了脉搏。 死了? 『妇』人进来,泪珠一落,眼皮一番,瘫在地上哽咽几下,居然也晕了过去。 褚小姐面『色』惨白,手无足措的扶着『妇』人:“娘……” 如此,好端端的大喜事,顷刻间就成了丧事,让人嘘嘘,又是一番热闹。 有感叹的,有看好戏的,也有嘲讽的,更多得是不嫌事大的。 一时间,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倒是让易凡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心。 几日后,红『色』的喜帖,改成了白『色』的大丧,沈家门庭一片冷落,路过的人探了探脑袋,又转着眼睛离去。 …… 一处酒楼,世家子弟相聚,知府侄子坐中,左右好友陪伴,又有歌姬拿捏,理应高兴,但气氛却不热烈。 “严兄,听说那娶褚小姐的姓沈的,死了。” “死了?” 知府侄子一愣,喃喃的道:“难不成那小娘皮这般厉害?” 旋即庆幸:“还好老子没有把姓褚的小娘皮娶回来,不然死的不就死老子了?” “严兄贵人自有天佑,是那小娘皮命不好,得不到严兄你宠幸啊。” 顿时间,气氛热烈起来,知府侄子吐了口气:“害的老子这几天不高兴,这姓沈的,死了也好,倒是出了老子这口恶气。” 他也没想到,不过左右涉及,故意败坏褚小姐名声的勾当,居然成全了沈默。 这让他如何能痛快? 现在沈默死了,自然心结顿去,吃嘛嘛香,连手也劲道到了不些,惹的歌姬娇嗔。 一人眼睛一转,低声道:“严兄,你可听说了,最近咱们杭州城,却有一位,比褚小姐那小娘皮,更美的美人?” 知府侄子手一顿,眼睛大亮道:“哦?却有此事,你快快说来,是哪家小姐?” 那人神秘一笑,把酒杯放下,故作姿态的道:“却不是哪户人家的小姐,而是城南一小郎中的妻子,那模样,哪怕石头都得心动。” “果真有这么漂亮?” “严兄不信,去一看便知。” 那人咳嗽一声道,怪笑道:“这美人,可不像姓褚的小娘皮,她家那位,不过是一小小郎中,用些手段,还不是唾手可得,美人可抱?” 众人大笑,纷说着自己的听闻,惹得知府侄子,心思难耐,恨不得立即过去。 …… 沈家大厅内,一副棺材高高摆放,离间躺着书生,褚小姐穿戴麻衣,面目憔悴,眼睛红肿的低头凝泣。 『妇』人双目无神,只呆呆的瘫坐在地上,一时间除了褚小姐低声的哭泣,死寂一片。 易凡站在厅外,眉头紧锁,喃喃的道:“不对,不对,这小子魂魄不见了。” 不错,案子以往经验,人死魂魄由散,但也能寻到踪迹,但这书生的魂魄,不但不见,连一点痕迹也不见,留下一张空空如也的躯壳。 到底怎么回事,哪里出错了? 百思不得其解,只提着酒壶,独自回到自己房中,苦苦思索其中遗漏。 (); 第129章 顿悟 华灯初上,惨白的灯笼高挂。 忽地,丫鬟惊叫,沈家一片慌『乱』,易凡眼睛一转,动了动身子,站起来过去查看。 一打听,却是褚小姐,在房中上吊了。 易凡面『色』一变,立即冲过去,推开挡在前面的丫鬟,就见褚小姐,满面铁青的躺在地上。 “到底怎么回事” 易凡瞧了一眼『妇』人,她已经彻底麻木,整个人处在呆滞状态,久久不能言语,只好问丫鬟。 丫鬟是褚小姐陪嫁来的,名叫玲儿,此时也是双目通红,凝泣道“方才小姐打发奴婢去寻吃食,只一转身回来,就见小姐吊在梁上” 易凡摇摇头,蹲下身子放在褚小姐脖子上“还有一丝气息,只不过是昏『迷』了,还好发现的早,不然难以救活。” 丫鬟眼睛一睁,激动的道“小姐,小姐她没事” 易凡瞪了他一眼“还不扶她上床再打来热水,给她擦拭身体,活络筋骨,不然就真的凉透了。” 一阵忙活,房内留下贴身丫鬟和『妇』人,易凡瞧着褚小姐面『色』逐渐红润,这才松了口气道“好了,死不了。” 丫鬟喜极而泣,双手合十“菩萨保佑。” 易凡没好气的道“明明是我救活了她,关菩萨什么事” 旋即摇摇头,道“症结不在此,哪怕救活了,她要是不愿醒来,迟早也是一个死。” 丫鬟一呆,上前几步跪在地上磕头“求先生救救我家小姐。” 易凡不耐的摆摆手“好了,能不能救,就看她有没有这个命了。” 说罢,吩咐她看顾好,再看了眼呆滞的『妇』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爬上屋顶,手里提着一壶酒,望着头顶的清冷明月,喃喃的道“难道这就是人生百态求不得,放不下,生老病死,恨长久,爱别离,短短一生就要经历这般磨难啊。” 那我,又在追寻着什么呢 一时间,他想到了自己,本是一木匠之子,巧然救下红莲,得了一枚神秘骨片,增长了力气,却又得罪了河神,让红莲受罪,与河神一番周旋,最终别理家乡,远走游历。 如此十来年,做个侠客,浪『荡』过江湖,也在南京当过捕头,却又被迫逃离,隐居深山,见识到了一个香火鼎盛的大寺,因为贪婪一夜间化作废墟。 自己这半生来,捉过妖,降过鬼,杀过人,也算精彩豪迈,但一向浑浑噩噩,不知前途。 如今,本以为成就一般好事,结果功亏一篑,喜事成了哀事,不但害了沈家,也害了褚小姐。 这难道,就是我想要的 一时间,易凡心中『乱』如麻,思绪飘『荡』,望着着满眼千家万火的繁华,黑夜中那一堵高耸的城墙,墙外又是一片凄惨,何止有万千流民,苦苦求生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道心 我的道心,不是红尘历练,也不是神通高法,更不是长生永存,而是自由自在。 易凡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化作一对明珠似的,透着金『色』毫光,一声声犹如惊涛排浪似的声音,在体内传出,骨骼更是咯吱咯吱作响,好似铁棍相击。 最后,化作一声长啸,震彻百里,一股黑烟冲天而起,遮蔽数十里方圆。 一收既逝,好似不存在。 易凡一抖衣袖,大笑着跃下房屋,把酒壶往嘴里一送“五十年来苦寻月,拨开云雾见光明。” 衣袖飘『荡』,身快如电,刹那就到了书生房间,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褚小姐,笑道“算你命大。” 旋即手指一弹,一股血气直落而下,褚小姐浑身一颤,缓缓睁开眼,张了张嘴,喃喃的道“我,我在哪这里就是阴曹地府么,沈郎在哪” 丫鬟惊喜,扑了过来“小姐,小姐你醒了” 褚小姐呆呆的看着丫鬟,忽地落下泪水,拉着丫鬟的手“玲儿,你这又是何苦,我一心追寻沈郎而来,你为何也要跟我而死” “小姐,我,我” 丫鬟眼睛一红,委屈的道“小姐,你没死,你还活着呢。” 褚小姐神情一滞“我,我还活着” 旋即捏了捏丫鬟的手,感觉到体温,这才知道,自己并未死成,一时间竟然掩面哭泣“怎就不让我去见沈郎” “小姐,你,你别哭” 丫鬟劝着劝着,也哭了起来。 『妇』人走上前,坐在床沿,红肿着眼睛,苦声道“是我沈家害了你。” “娘” 一时间,三女同哭,惹得易凡头大。 “好了,别哭了,吵死了。” 易凡呵斥一声,淡淡的道“那小子命大,还死不了,且让我去叫醒他。” 说罢,转身就出去,三女一呆,相问究竟,奈何易凡懒得解释,只好互相搀扶着急忙跟上。 到了前厅,几个丫鬟仆役靠在墙上睡着,听到脚步声,惊惶的跪直身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易凡走到棺材前,看着面『色』惨白的书生,笑道“老子到头来,还承了你的情,真是世事无常,因果相还。” 说着,眼睛看向厅外虚空,远远的一处地界,面『色』微冷“如若不是顿悟醒来,怕是还看不透你的跟脚,现在倒要让你吃吃苦头。” 话语一落,脚一踢棺材,顿时跌落下来,书生滚出,被易凡一掌拍在额头“还不醒来” 不多时,就见厅外虚空,飘来几缕青烟,在书生半丈处凝结,徘徊不已。 “既然回来了,还不归位” 青烟一落,自七窍处而入,书生身体,肉眼可见的红润,接着身体一软,缓缓睁开眼,茫然四顾“我,我站在哪” 易凡踢了一脚,翻了翻眼皮“当然在家,你以为在哪” 褚小姐和『妇』人看见书生活了,既惊骇又惊喜更激动,一股子扑了上来“吾儿,沈郎” “菲儿,娘,你们,你们” 书生浑身一震,惊恐的坐起来,四顾打探“道,道人呢” “不用看了,你说的道人不在这,他也不敢来这。” 易凡眼睛一眯,声音顿冷“你且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书生『摸』索了下身体,发现自己还活着,吁了口气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睡得好好地,好似听到有人叫我,刚要睁开去看,突然身子就一轻,浑浑噩噩的跟着声音而去。 很快就在一处道观,看见了在城隍庙前,遇到的那个道人,他问我,可满足了心愿旋即又问我经过,我不敢隐瞒,老实说明后,求他放我回去,谁知他却不理,反而大笑,接着就见一大火从天而降,烧得那道人惨叫,满地打滚,而我就醒来了。” 易凡微微点头,冷笑道“却是那道人心不善,拘了你魂魄过去,时间长了,你就会彻底身死,要不是老子刚好突破,你现在死的不能再死。” 书生一怔,连忙起身跪拜“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妇』人和褚小姐,也跟着跪下磕头。 易凡摆了摆手,道“你助我突破,我救你一命,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当然,如论结果,自然是他的顿悟,更加珍贵,但对于书生一家人来说,自是『性』命更宝贵。 书生茫然,虽不知易凡到底说的何事,却知道自己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大忙,但心中感激却不减,仍是磕头谢恩。 杭州城里一处道观,几个老老少少费了许多功夫,才堪勘熄灭了大火,而火中道人,浑身一片焦炭,已经奄奄一息。 几人惊恐的对视一眼,谁也不敢上前,这莫名大火从天而降,不烧外物,专针对道人,实在可怕。 “师叔,您怎么样” 一老道士,小心的问,却始终不敢上前。 眼前这道人,是他玉华派派遣来杭州的上真,一身修为达到炼气化神之境,在门内也是中流砥柱,没想到不过来到杭州几年时日,就落得如此下场。 难不成,杭州已经这般危险了么 玉华派虽不是顶尖大派,但也算得上一流之列,门徒千数,弟子众多,上境高修也是不少,罕有人敢得罪。 到底是何方高人,招来天火,惩戒师叔呢,一时间人心惶惶,不敢做主。 道人已然半昏『迷』,一身肌理尽毁,残余的意识,只吩咐了句“传音门内,遇大敌,速救。” 说完,就彻底晕了过去。 书生调理数日,已然彻底恢复,身体安康,气血充足,再也不见魂魄散离之相,一家人更对易凡感激。 易凡却要走了,自己实力已然恢复,更上一层楼,虽未彻底突破罗汉果位,但已然不远,只需静安积累,不过数月之事。 之前想着,自己实力未恢复,那就借助沈家之手,查探大妖消息,但现在却不用。 书生苦苦挽留,易凡却执意要走,到了门前,身子一顿道“如若有人来问我,你告之蜀山剑派代全子就行。” 说罢,摆着衣袖,提着一坛酒,摇摇晃晃的就走了,很快就消失在巷头。 书生再次跪在地上,遥遥磕头致谢。 易凡到了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又看了看自己,小小个子,十分不起眼。 倒不是他不能恢复原状,而是已经习惯了,此副模样游走街坊,倒是十分合适。 第130章 乞儿 此时正值初春,风中含着冷意,却吹不散热闹繁华,街边的小贩,两道里的招牌,一眼望不到头。 吆喝声,嬉笑声,传唱声,声声不绝;小桥流水,街边小河,船篷上旅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好一个杭州。 易凡撸着衣袖,提着酒坛,一步三晃的四处晃『荡』,遇上好玩的,就驻足观看,丝毫不吝啬的喝彩,瞧见好吃的,一丢碎银就是一堆。 不过半日时间,手里就捧着一团杂物,大抵是吃食,有油炸的面团,栩栩如生的糖人,油脂鲜艳的烤鸡,不一而说,让旁人垂涎。 忽地,眼睛一转,嘴角微微翘起,一只小手悄然无息的『摸』到了自己荷包处,他也装着不知,自顾里往前走。 荷包被解下,人影一闪而逝,消失在人流中,易凡脚步一顿,咧嘴而笑,迈着小脚跟了上去。 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蹲在街角小巷子里,数着刚刚得手的银钱。 “一,二,一这么多这是多少银两” “我猜有十两” 几人讨论,小脸兴奋,各自把所得掏出来,准备就地分赃。 忽地,又一个小脑袋凑了进来,往里挤了挤,一屁股坐在酒坛上,咧嘴一笑“见者有份,可少不得我的啊” “急什么这不正数着么” 掌钱的小乞儿头也不抬,劈头就是一句,忽地发现声音不对,抬头一看,却不知什么时候,挤进来一个光头 “你,你是谁” 几个小脑袋瞬间炸开,蹦也似的跳得远远的,警惕的看着这小光头。 小光头瞥了眼几人,一指钱袋“呐,这钱袋是我的,你说我是谁” 掌钱的小子,面『色』一变,旁边一小个子凑过去道“老陈,他就是那个大肥羊。” 掌钱的小子一听,把钱袋往后一放,放进一个布袋里,裂着黄牙冷笑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喊它,它能答应么” “我劝你,快走,莫要我们几个胖揍你一顿,到时候面儿可不好看了。” 这小光头,自是易凡,面『色』一晒“哟呵,你们是想人多欺负人少” 掌钱的小子腰杆一挺“是又如何” 易凡眨了眨眼睛,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抱着杂物,道“我让你们双手,只要能近得我身,钱就不要了。” 几个乞儿面『色』一变,互相对视一眼,反而不敢轻易上了,掌钱的瞧着易凡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再看衣着,用的是上好料子,缝制精细,华贵的很,不似寻常人家子弟。 如若就此,他们也不怕,让他忌惮的是,那一副比他们还横的姿态,镇住了他。 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眼睛一转就往后跑“点子扎手,扯呼。” 几个乞儿拔腿就跑,眨眼睛就消失在巷子里,易凡嘿嘿一笑,反正闲来无事,逗逗这几个小家伙,脚步一踏,人就翻过了围墙,直追而去。 掌钱的小子姓张,名边南,本是江边一户渔民之家,因糟了劫匪,全家人就逃出了他和幼弟,一路乞讨来到了杭州。 也算赶得巧,那时杭州城没实施管控,路边也没有关卡,就在杭州城里安了家。 凭着一股子机灵劲,勉强苟活,顺带着收拢了一些不被大帮派接纳的小子,在附近一条小街活动,每月给周遭最大的势力上些供,日子也能过得去,至少饿不死。 在杭州讨生活,眼睛一定要亮,小偷小闹不伤大雅,但不能惹到不能惹的人,那可是掉『性』命的事。 一步作两步用,左转右转,穿街过巷,片刻后就来到一处废弃的宅子外,周遭荒凉,也无大户,地面坑坑洼洼,罕有人过来。 『摸』了『摸』脸,把黑泥擦拭,抖了抖灰尘,从衣衫里小心翼翼的掏出用小包裹,鼻子闻了闻,『舔』了『舔』嘴唇,进了里面就喊“张尘,快出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哐当一声,一间尚好的屋里,传出声音,张边南一听,面『色』一紧,赶紧往里跑,就见一个瘦小的孩童,在地上挣扎着要起身。 张边南连忙过去扶起,拍了拍灰尘,埋怨道“你怎就这么不小心” “哥” 小孩童扬起脑袋,咧着嘴“我把房间打扫了下,住着舒服些。” 张边南哼哼的把他往破凳子上一放“又不是自家的,打扫得再干净,有什么用” 小孩童眼神一暗,低下头不说话,张边南眼睛一转,拍了拍小孩童的脑袋,把小包裹往前一推“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 “烤鸡” 小孩童鼻子闻了闻,接过布裹,打开一看,里面小半只烤鸡,惊喜的抬起头。 张边南得意的笑道“你哥我和德胜楼里的伙计关系好,特地讨要过来的。” 说罢,又从腰间拿出一个荷包,抖了抖,听着离间响动,嘿嘿一笑道“今天收获不错,明日里就给你请一个好郎中看病,早些治好,就不用成天守在这破房子里了。” 小孩童狠狠的点头,捧着布块递到张边南前“哥,你也吃。” 张边南一抹嘴巴,拍了怕肚子,故作潇洒的道“我早就吃过了,吃得饱饱的了,这是特地留给你的。” 忽地,外面传来声音“哟,什么这么香” 接着,就见一个小光头走了进来,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捧着一堆杂物,饶是有兴趣的看着两人。 “是你” 张边南面『色』一变,挡在小孩童身前,恶狠狠的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易凡瞥了他一眼“怎滴,这里是你家” 张边南深呼一口气,撸起衣袖,『操』起一根枯木,指着易凡道“你想怎样,放马过来。” 易凡一晒“我这被你偷了钱,你到成了苦主了,搞得我好似强盗似的。” “什么钱,我不知道。” 张边南手偷偷的在后面打了个手势,让小孩童先跑,旋即摆好架势。 “哟呵,胆子不小。” 易凡怪叫一声,脚一踢,一块石子立即溅『射』出去,打在张边南额头,咚的一声,连退三步,身子一软,倒地不起,却是被打晕了。 小孩童身子一颤,猛地上前跪在地上,死劲磕头“求您放过我哥,都是我不好,如若不是我生病,哥哥就不会盗窃您钱财,你要是生气,打我就行。” 易凡撇了撇嘴,瞧了他一眼,嘿嘿一笑“你小子,倒是有些义气。” 左右看了眼,微微点头道“这地方不错,今晚就住这里了。” 小孩童一呆,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易凡的意思。 易凡把杂物往地上一丢,滚出几个果子,看也不看,就往唯一的破板上一趟,伸了个懒腰,瞥了眼呆如木鸡的小孩童“你叫什么” “张,张尘。” “嗯,过来,替我捶捶背,捏捏肩。” 易凡转了个身子,把背『露』出来,舒适的摆了个姿势,见没动静,立即喝道“快点,小心抽你。” 小张尘身子一震,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哥哥,不敢反抗,爬起身走了过来。 “用点力,没吃饭啊。” 易凡不耐烦的扭了扭身子,一指地上的杂物“里面有些吃食,吃饱了再给我捶背。” “哦。” 小张尘委屈的一撇嘴,乖乖的蹲下身子,把跌落一地的东西,小心的捡起来,放在残破的木板上,捏着手不敢动。 “怎么地,要我喂你啊” “不用不用。” 小张尘吓了一跳,赶紧拿起一个果子往嘴里塞,吃得太快,倒是呛到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哦。” 小张尘一咧嘴,有些不好意思,倒是能瞧出,这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光头,心底不差。 果子、炸面团、糖人,一件件的,小张尘吃一半留一半,把剩余的小心放好。 “吃不下去” 小张尘点点头,老实的道“饱了。” 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哥哥,咬了咬嘴唇,小心的道“大哥,哥哥他” “叫爷爷。” 小张尘一呆,看着躺在床上半大的身子,别扭的道“爷爷。” 易凡应了声,不再说话。 一个时辰后,张边南幽幽醒来,一个激灵地爬起身,抬头一看就见自家幼弟,正给那个恶人捶背。 顿时气急,不顾额头上的疼痛,就要上前拼命,被下了一个的小张尘连忙阻止“哥,大哥是好人。” 说罢,还怕他不信,一指破木板上的吃食“还给我吃的了,我给你留了,可好吃了。” 张边南愣了,看不清易凡到底想干嘛,想了下把小张尘拉到身后,拱手道“这位爷,兄弟我有眼无珠,下面的人盗了您的钱财,这就奉还,还请放过我们兄弟俩。” 说着,就把腰间的荷包解下,放在床边,退了几步,然后就要拉着小张尘出去。 “慢着。” 易凡头也不回,道“盗了我钱财,你小子以为就这样算了” 第133章 雄黄酒 说是做饭,其实不过是一个大锅,下面生火,里面是水,把买来的菜叶子和油盐,往里面一放,又把处理好的鱼丢进去。 不过片刻,阵阵香味就传出,咕噜小张尘肚子叫唤,小脸一红,咧着嘴道:“今天的鱼挺香的。” 张边南一抹额头,留下一道黑痕,笑骂道:“哪天不是一样的鱼?唯独今天就例外了,我看你就是嘴馋了,饿了。” 小张尘不依,撅起嘴道:“我今天可是多跑了五十圈,肯定会饿啊。” 两人斗起了嘴,小小木棚,热闹起来。 易凡提着酒坛走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嫌弃的看了眼大锅:“成天吃鱼,嘴巴里全是腥味。” 张边南赔笑,说明天就去镇上多买些大米回来,然后道:“听说连南边一些城都『乱』起来了,逃来了许多流民,导致大米有价难买。” 又拍了拍自己胸膛:“不过此事难不倒我。” 易凡噗嗤一笑,瞥了他一眼,道:“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以为能上得了台面?” 张边南也不羞恼,反而得意一笑:“自是不能和您比,但与那些江湖中人比,我也算三流好手了。” 易凡不屑的一笑,提着酒坛喝了口,道:“学点本事也好,免得老子走了,你们被人卖了吃了。” 张边南面『色』一变:“您,您要走了?” 易凡翻了翻眼皮:“废话不,真当我吃完饭没事做,跑到这天天吹江风啊?” 小张尘走过来拿着易凡衣角,哭丧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易凡拍了拍他的脑袋,不耐烦的道:“好了,老子又不是现在就走。” 顿了顿,吩咐道:“再过几日,就是端午节了吧?到时候咱们去镇上大吃一顿,成天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嘴巴淡得很。” 虽是如此,但两人兴致却不高,低着头垂头丧气。 钱塘镇,今日特别热闹,大户人家施粥棚,平民之家清扫庭厨,张灯结彩,到处都是人。 宝安堂里,也是人满为患,大抵是穷苦人家,生了病没钱治,又有心善的希宣赞大夫,大开方便之门,收取少量钱财,就能治得病来。 今日是端午,宝安堂准备了大量的雄黄酒,免费赠送给病人,这雄黄酒不烈,『药』效却强,具有解毒杀虫、燥湿祛痰的功效,最主要的是,还有治疗疟疾、蚊虫叮咬的『药』效,最适合这些贫苦人家。 一个个万分感谢,这雄黄酒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也要一些钱财,对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来说,省下一点日子就好过一点。 这一忙碌,就到了晚上,吩咐学徒关好店门,希宣赞提着一壶酒,满身疲惫的往家方向走。 就见一处桥头,一个老和尚堵在路中央,犹豫了下,准备绕道而走。 “施主,不记得贫僧了?” 老和尚拦住去路,作稽而笑。 希宣赞还礼,问道:“你是?” 老和尚自我介绍道:“贫僧金山寺主持法海,半年前还曾去过宝安堂化缘。” 希宣赞一愣,旋即想起来这事,赶忙拱手道:“原来是金山寺高僧。” 金山寺坐落江苏镇江,是一处香火鼎盛的大寺,僧侣千数,香客遍布,在江浙两地,名气盛大。 虽为去过,但也多番听人说起过,虽然好奇这大和尚,不远数百里来到钱塘,但此时却急着回家,不愿多说。 老和尚提起手中一壶酒,笑道:“我这有一壶雄黄酒,不知施主敢不敢收?” 希宣赞眉头一皱,但脾气很好,只道:“高僧哪里话,一壶雄黄酒而已,我有何不敢收?再说了,这是您的酒,我为何要收?” 老和尚笑道:“施主,可曾记得,贫僧半年前与你说过,你娘子不是善类?” 希宣赞面『色』一落,一甩衣袖:“和尚,切莫再说,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让开。” 老和尚却不闹,反而笑道:“施主莫恼,贫僧这一壶雄黄酒,却不是凡物,只需给你娘子一喝,是不是善类,自是明了。” 希宣赞气急而笑:“笑话,我家娘子是不是善类,与你何干?” “自是与贫僧有干系,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与你纠缠,对你对她都不是好事,要知人妖殊途,结为连理本就是逆天而行,哪有好结果?” 老和尚叹道:“贫僧不曾有害人之心,如若施主不信,你可亲自尝酒,如若有问题,你自是明白。” 希宣赞冷笑,接过酒,也不打开,忽地往下一摔,眼看就要落地,却神奇的悬浮在空中,往上一跳,落入老和尚手中。 希宣赞面『色』一呆,指着老和尚:“你,你” 老和尚轻轻摇头,苦笑道:“施主,还是不信贫僧啊。” 再次把酒放入希宣赞手中,托着钵盂,杵着法杖,叹着气走远。 希宣赞面『色』又红又白,提着雄黄酒,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纠结半响,心中一横,打开酒壶,闻了闻就往嘴里一倒。 喝了口,喃喃的道:“没什么区别啊。” 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没丢弃,两个酒壶放在一起,提在手中就往家里走。 今夜的月亮很圆,虽为满月,但十分皎洁,月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易凡一手拎着一个,脚步如飞,犹如鬼魅,在山间跳动,略过树梢,越过山石,落到木棚前。 随手一放,两个小家伙跌落在地,却兴奋的脸涨红,这是他们第一次见易凡施展真功夫,当真是眼花缭『乱』,速度快的让他们睁不开眼。 易凡打了个嗝,吐出一股酒气,挥了挥手:“你们休息去,莫要忘了练功,我去洗个澡。” 说罢,纵身一跃,身子就远去。 张边南捏紧拳头,呆呆的看着易凡远去的背影,喃喃的道:“我一定要和老神仙一样,就能报得大仇。” 小张尘狠狠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两兄弟就回到木棚,费了好大的劲,才定下心神,开始感应体内气力。 这是易凡教与他们的内功心法,一旦练就成了,就能和江湖二流好手比肩。 易凡跳入江中,狠狠吐了口气,一个猛扎就进了水底,忽地身子一顿,又浮出水面,就见钱塘镇方向,一个滂湃的妖气,冲天而起。 “又发生何事了?” 眼睛一转,身子一震,弹出水面,就往镇子方向而去。 不过片刻,就到了一处大宅前,周遭已经落下十余个身影,个个灵光闪动,皆是修士。 忽地眼睛一顿,看向其中一道人:“这道人怎么这么眼熟?” 却说那边,几个道人站在一起,为首的是一个长须老道,正面『色』冷峻的望着大院,疑『惑』的道:“这大妖,为何今晚如此躁动,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几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自是明白,这大妖并非在此地作恶,虽不知有何目的,但既然没有作恶,他们也不会主动寻事。 其中一个道人只觉得浑身难受,好似被饿狼盯上,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小光头,正奇怪的望着他。 冷哼一声,眼中寒芒一闪,一道无形的波动顿时而去,谁知到了近处,却反而以数倍的力道返还而来。 “道友,手下留情。” 长须老道身子一闪,挡在道人身前,拂尘一摆,劲气立去,拱手作稽道:“玉华派长须子,见过道友。” 易凡随意的摆了摆手,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其身后的道人,道:“蜀山剑派,代全子。” 几人浑身一震,那名道人更是面『色』一白,旋即又涨红,指着易凡:“你就是代全子?” 易凡怪异的看着他:“不错,正是老子,你这道人,好生面熟,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道人气急,破口大骂:“你这泼才,半年前施加手段,趁我运法,降下天火加害于我,这笔账还没找你算,你还敢来出现?” 易凡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没想到没把你烧死,真是命大。” 道人顿时面红而火,身上气机勃发而动,被老道按住,对易凡道:“原来是蜀山代全子道友。” 顿了顿,眼睛眯住道:“我玉华派虽不如蜀山剑派那么霸道,但也不是任人欺压,我这师侄不知何处得罪道友?” 易凡摇摇头:“不曾。” 老道又问:“既然不曾,为何要加害于我师侄?” 易凡咧嘴而笑:“看他不爽而已,怎地,你也看我不爽?” 老道愕然,胸口一口闷气,堵在喉咙处,久久不能平息,冷哼一声:“道友这般霸道,倒是罕见,来日定会上蜀山讨个公道。” 易凡大笑:“没问题,我师父乃传法殿副殿主世崇道人,你要是打得过他,尽管修理就是,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老道气急,这是哪里来的一个浑人,一点道理也不讲啊,偏过头不再理会,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要和这家伙斗上一场。 他实力也不弱,炼气化神后期,虽未下过阴府历练,但一身实力,却不是一般修士可比。 只不过忌惮蜀山剑修而已,谁不知道蜀山剑修,都是疯子?和一个疯子较劲,简直自找没趣。 但那道人却不罢休,见自家师叔不敢争锋,心中却不服,口中道:“师叔,师父前些日子传信回来,再过几年就要从阴府回来,他老人家特地给您带了不少清气灵机的。” 话到此,其他话也不说,就对易凡冷笑道:“此般事,早晚与你清算。” 易凡扣了扣鼻子,一弹鼻屎,勾了勾手指。 ps:感谢随想、钻石般闪烁的起点币,还有诸多书友的支持。 第134章 蛇变 夜『色』下,乌云密布,方圆数十里内,水汽大涨,江面『潮』起『潮』落,拍击数丈高的浪花。 “这妖孽,难不成想在幻化妖身?” “无论如何,且不能让她作祟,一旦无法收拾,此地必受灾害,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潜藏在黑暗中的修士,面『色』一紧,纷纷议论,如临大敌,一时间,气机翻滚,带动无形风气,卷起层层灰尘。 易凡面『色』也沉了下来,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如若这妖孽,显『露』真身,掀起无边风浪,那只有拼了全力,也要斩杀剑下。 天地一片寂静,一股狂风在高空呼啸,掀起层层云涛,犹如盖压而下的黑山,气势骇人。 就在此时,磅礴妖气一顿,猛然一收,接着一道冷冽的声音传出:“秃驴,安敢算计本座?” “有何不敢?妖孽,八百年前盗我金丹,毁我道基,误我修行,此仇不报佛祖也不能心安。” 佛光一闪,乌云中佛陀之相隐现,接着闷雷滚滚,炸起千层气浪,接着就消失不见。 “想走?” 一道华光自院中而起,冲入青冥,直追而去,留下院外一群人面面相窥。 “这,这是佛门高修?” “这到底是哪家高僧,这般实力,怕不是菩萨果位了?” 众人眼力不差,心中震撼,就有了退意,自家实力自家知道,一旦卷入其中,定会身死道消。 菩萨果位,那可是堪比练神返虚之境,是真正的上境大修,金身不灭,万物不侵,受千万香火祭拜,乃一方大拿。 易凡听着声音,怎就这么耳熟?忽地心中一动,想到了半年前,在宝安堂『药』铺化缘的老和尚。 一时间,浑身一冷,抖了抖身子,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那老和尚,居然是一方菩萨。 能和菩萨对放的,岂不是也是一方大妖? 此等境界,究竟有何伟力,他不太清楚,但前后加起来遇到的,也就在镇守阴府镇剑城的老剑修,还有堪勘突破的世崇道人。 以他的实力,在炼气化神之境,不说拔尖,也算一流,却在世崇道人手中,不过一道剑气,就把自己封印起来。 差距有点大啊。 易凡搓了搓手,喃喃的道:“太危险了,此地不能久留,回去禀报,留给那老不死的处理去吧。” 说罢,脚步一踏,身子就飞纵而出,眨眼间就消失在镇子中。 其他修士,也纷纷离去,留下玉华派一行人,道人有些耐不住『性』子:“师叔,是走是留,您说一句话,咱们在此看着,也不是个办法。” 他对老道有些不满,心中更是瞧不起,一个修为达到炼气化神后期的老家伙,修行了数百年,居然不敢下阴府历练,这是何等胆小? 而他师傅,早在百年前,就下得阴府历练,斩杀妖魔无数,博得偌大名声,隐隐有玉华三子之名。 这才是他要成就的方向,至于老道,不过苟延残喘的肥虫罢了。 如若不是辈分够老,玉华派主张清和之德,这种肥虫,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按下心中不满,但面子上越发冷淡,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周遭弟子,低头不敢说话。 长须老道抱着拂尘,久久不语,沉思许久后,忽地一笑,道:“和戌师侄,你可知我和你师傅道真,关系如何?” 道人一愣,淡淡地道:“师叔,您和师傅他老人家,师出一脉,自是关系要好。” 长须道人一晒:“那你可知,我为何在得知你遇险,不远万里而来,用本命元气,为你梳理脉络,治疗伤势?” 道人眉头一皱,拱手道:“师叔恩德,和戌不敢忘。” 长须道人摇摇头,道:“我不需要你记得,此不过是还了你师傅的恩情罢了。” 说完,叹着气,缓缓的往前走,留下『摸』不着头脑的道人,忽地心中一颤,冷汗流出,看着老道苍老背影。 炼气化神之境,寿岁五百,但大抵四百余就坐化,而老道已然有了这般年纪。 一个将死之人,也无徒孙,更无血亲,了无牵挂之下,自己居然敢言语相冲,不是找死是什么? 冷汗侵湿了衣衫,风一吹,立即寒冷,自内到外打了个寒颤,赶紧跟上,不敢再有不满。 易凡回了江边木棚,一脚踢醒张边南,道:“赶紧收拾东西。” 张边南一呆,迟疑的看了眼外面天『色』:“老神仙,这,这天还没亮啊。” 易凡翻了翻眼皮:“让你收拾就收拾,啰嗦什么?” 顿了顿,吩咐道:“此地不宜久留,迟早闹出大事,你们连夜去往杭州,老子也要扯呼了。” 张边南脸『色』一白,嘴角动了动,最终不敢多说,倒是被惊醒的小张尘,拉住易凡的衣角:“老神仙,咱们要去哪?” 易凡不自然的扯了扯衣角,咳嗽一声道:“老子要回宗门,至于你们,当然是回杭州了,难不成还要老子一直养着你们啊?” 小张尘眼睛一红,低下头,小声道:“老神仙,你可不可以不走?” 易凡哼哼一声,偏过头不作回答。 张边南拉过小张尘,拍了拍他的脑袋:“老神仙是做大事的人,怎能一直带着我们?没事,以后有哥哥保护你。” 忽地,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在高空炸起,接着就见乌云滚滚,刹那间磅礴大雨,江面更是翻滚巨浪。 易凡面『色』一变,横了一眼张边南:“带好你弟弟,赶紧回杭州。” 说完,就出了木棚,抬眼就见黑沉的大江上,翻起无数巨浪,一头庞然大物在其中隐隐而显,不时响起震彻天地的巨吼。 不好,那妖孽,终究是显形了。 易凡面『色』大变,再也不敢迟疑,身子迎风见长,顷刻间就是一个丈余巨人,几个起落就到了江边,一声爆喝:“前辈,还请息怒,两江之地,千万生灵,不可” 话语未落,一条巨柱般的蛇尾,从江中抽出,足有数百丈,其上银『色』鳞片紧致,闪烁阴寒光芒。 易凡一声怒喝,脚步一踏,地面顿陷,身子冲天而去,一拳轰去。 轰 易凡以更快的速度落下,砸在地面,泥土炸裂,四五丈大坑而出,一口闷血喷出。 眼见巨尾只是稍稍停顿,接着再次抽来,面『色』惨变,本能的喊出:“前辈,我乃蜀山弟子” 巨尾微微一顿,接着一偏,横扫过江边,砸碎无数山石,接着潜入江中。 “滚。” 清冽的声音传出,接着庞然大物潜入江中,裹带着无边风浪,往西边儿去。 易凡吐了一口气,浑身一软,瘫在坑中,只觉得浑身疼痛,骨头碎了一般,挣扎了几下,爬起身跳出巨坑。 只扫了眼周遭,眼角拼命跳动,江边一两里方圆,一片狼藉,没有一块完整的石头,地面硬生生下陷了一丈,滚入滔滔江水。 而坚固的堤防,早就被滔天洪水冲垮,一路席卷,良田尽毁,山石冲塌,房屋淹没。 这就是大妖之威? 易凡心中震撼,同时又十分憋屈,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生死,要不是蜀山之名,震慑住了大妖,怕是那一尾下来,不死也重伤。 忽地,就见一条数十丈的青鳞大蛇,远远游来,在江水中沉浮,不时降服巨浪,以免扩大灾祸。 “是那条小蛇妖?” 易凡心中一动,脚步一踏,身子弹了出去,刹那间划破虚空,落到江面上,沉入水底。 青鳞大蛇忽地身子一顿,接着连连怒吼,拼命挣扎,砸起大浪,想要逃离,尾巴却被牢牢抓住,后面好似有一座大山,硬生生让她挣脱不得。 “再动,老子捏死你。” 一道暴戾无比的声音,让青鳞大蛇浑身一僵,一双大眼显出惊恐,老老实实的伏在水面,不敢再动。 不一会,就见一巨人浮出水面,一个翻身就骑在青鳞大蛇身上,裂开大嘴道:“你可认识老子?” 青鳞大蛇委屈的点点头,你虽变了样子,但气息还是一般味道啊。 易凡冷笑:“既然认得老子,那就老实一点,老老实实回答老子问题,否则要你生死不能。” 青鳞大蛇身子一颤,口吐人言:“前辈,您尽管吩咐。” 易凡冷哼一声,眯着眼睛道:“尔等在此间,到底所谓何事?” 青鳞大蛇犹豫了下,接着就感觉身子一紧,立即回答道:“不瞒前辈,小妖不过是被拘来作婢女用,并未为恶。” “回答老子问题。” 青鳞大蛇身子一疼,一大片鳞片就被掀开,不敢再说,只好老老实实回答:“我等妖类,五百年一次劫难,重重天关,十分惊险,姐姐她修行一千五百年,即将面对第三次天关,一旦度过,道果可期。 不知姐姐她动用何等手段,竟然把劫难降至情结,又落在了那郎中身上,只需与其白头偕老,就可安然度过此次劫难。” 易凡眉目一皱:“那为何,又如此作恶?” 青鳞大蛇委屈的道:“还不是金山寺那大和尚作恶?不然姐姐哪会这般不顾一切,宛若疯狂。” 说着,把事情原委一说,原来八百年前法海就半步佛陀,乃佛门大派悬空寺高僧,为了突破境界,开辟金山寺别院,收集天下大愿,万千香火,又用自身半数法力,凝结成一枚道果金丹。 只需再酝酿百年,即可一枚金丹潜入腹,得道成佛去西天。 谁知,被误闯入丹室的蛇妖偷盗,数百年功果凭白给人做了贡献,自然暴怒如狂,四处追杀,却始终不得消息。 如此八百年之后,蛇妖再次渡劫,恰巧被路过的法海得知,自要百般阻挠,以出心头恶气。 第135章 水漫金山 易凡心中暗道,这就不对了,既然这大和尚菩萨果位,哪怕损伤了修为,也不是那蛇妖能比的。 为何不直接擒杀,而这般恶心人 想到这,易凡就问“你姐姐,可有师傅” 青鳞大蛇茫然道“却不曾听过” 易凡微微疑『惑』,这其中必有缘由,但不管如何,自己被抽了一尾巴,这口气也得出一出。 “你姐姐此般作恶,残害两岸百万生灵,此等大罪,自有大修去管,但你作为从恶,却也逃脱不了干系。” “前辈,我” 易凡面『色』一冷,道“老子也不要你『性』命,你即是蛇妖出身,又精通水法,此等恶浪,你且去平息,可有怨言” “未有,全凭前辈吩咐。”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易凡一个翻身,下了蛇背,潜入江水中,青鳞大蛇见此,本能的感觉到一股压抑至极的气息,即将爆『射』而出,不敢停留,尾巴一摆,钻入江浪中。 片刻后,一道巨大的浪花炸起,接着一道戾气化作的黑云滚滚而出。 “钱塘江上『潮』汛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易凡踏浪而出,面目狰狞,爆喝一声“去他娘的境界,给老子破。” 音浪滚滚,盖过雷鸣,炸起千道浪花,易凡一跺脚,凭空而上,身子节节长高,化作两丈巨人,落到黑云上,一摆手。 “剑来。” 片刻后,一道乌光斩破乌云,冲出千万里,直落而来,到了近处,震『荡』出犹如铜钟似的剑鸣,悬浮在半空,不是重剑又是何物 此剑陪伴易凡数十载,经过千百战斗,饮过妖血,破过鬼类,又经本命精血数年祭炼,早就成就法剑,生就了一丝灵『性』。 此次召唤,硬生生破开千里万里路程,飞纵而来,左右也不过一刻钟。 这就是极剑之法,与一剑化万千的化剑不同,也和杀伐无双的杀剑不一样。 当然,此间自有世崇道人手段,不然以区区一柄刚生就灵『性』的法剑,如何能这般了得 这也是变相的通知世崇道人,徒弟要拼命了,你还不来,老子就死给你看。 易凡手中一提重剑,长啸一声,踏在滚滚黑云,直扑西边儿去。 江苏镇江,并不繁华,但却因为金山寺,而闻名江浙两地,此时山下的村民,满面惶恐,绝望的仰望着,那数十丈高的滔天大浪。 半个时辰前,江面忽涨,掀起无边浪涛,冲毁提岸,一路横扫,到了金山脚下,好似有无形墙壁挡住,炸起滔天水墙。 不似山下百姓般绝望,金山寺如临大敌,千数僧侣纷纷出动,安抚好住宿的香客,旋即围坐在山门之前,口念佛经,绽放起阵阵佛光,降服一道又一道的恶浪。 “师叔,这恶浪来得太突然,定有妖孽兴风作浪,此般实力,不是我等能对付,主持可出关” 一个老和尚满面忧『色』,望着眼前的巨浪,问着身旁的一位枯骨老僧。 老僧摇摇头,嘴巴不动,但眼神坚定,上前几步,双手合十,猛然开口“佛法,镇。” 老和尚身一震,忍不住道“师叔,你这” 老僧修行闭口禅百余载,今日开口,一切功果化为乌有,几成废人一个。 老僧未作答,浑身佛光乍现,接着猛然扩散,化作一个巨大的圈子,缓缓落下,就要镇压水面。 嗷 一声巨吼,就见一条巨尾只抽而来,打在佛光圈上,顿时破碎,老僧面『色』一金,接着身子一颤,宛如瓷器,破碎二凯,鲜血喷出,倒地不起,很快就没了声息。 “师叔” 老和尚面『露』悲意,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磕了几个头,旋即也上前,走在千数僧侣身前,盘地而坐。 “南无阿弥陀佛” 佛经念诵,一时间佛光大增,接着从后山接连冲出佛光,数十老僧踏空而来,却是闭死关的高僧,被这般大的妖气,给惊醒了。 “妖孽,敢来我金山寺作恶” 几位老僧,手持法杖,瞧着躺在地上无声息的老僧,面『露』怒意。 一条千丈白蛇,犹如大山,盘在水面,一双蛇目犹如巨大的灯笼,死死盯着金山寺“法海,给本座出来,不然淹你破庙。” “放肆” 一位老僧身子一抖,化作半丈高,手持法杖一跃而起,挥舞间迸发出无限气机。 顿时,佛光大作,配合此老僧,一起迎上大蛇,谁知一个大浪拍下,顿时落下,千数僧侣吐血倒下。 “本座看你躲得了什么时候” 千丈白蛇,尾巴一甩,立即滔天大浪砸下,眼见就要淹没一切,一道佛号响起“孽畜,尔敢放肆” 应声而出的,是一巨大的手掌,从小到大,见风而涨,眨眼睛就是数百丈大,一拍而下。 轰 浪花倒退,白蛇翻滚,砸起万千大浪,接着一道佛光升腾而起,化作坚壁,挡住巨浪。 法海杵着法杖,面『色』隐怒,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光头,不是希宣赞又是何人 到了近处,法海一指白蛇,对希宣赞道“你且再看看,你家娘子是何等面目。” 希宣赞缓缓抬起头,看向浪头上的千丈白蛇,满面复杂,眼中痛苦又惊恐,最终闭眼跪下。 法海微微点头,从衣袖中拿捏出一根大香,手指一弹,就燃起渺渺轻烟。 口中道“希宣赞,你可愿意入我佛门,去六根,常伴青灯” 希宣赞沉默,低头不语。 法海冷哼一声“那蛇妖,不过利用你度过劫难,要知人妖殊途,难成正果,更何况像她这样的大妖,岂会对你一个区区凡人动心” 希宣赞浑身一颤,痛苦的埋头凝泣“弟子,弟子” 千丈白蛇稳住身子,一声怒吼“法海,你敢” 接着身子一晃,化作一白衣女子,双眼微红,滚下点点泪花,看向希宣赞“相公,我虽是千年蛇妖,但你我之间,却是真情之意,不曾作假啊。” 法海冷目一扫,打断白蛇的话,喝道“孽畜,你这般犯下滔天大恶,引大水冲击江岸,残害千万生灵,此等罪孽,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衣女子不理,只是定定看向希宣赞“千年前,我不过是山中小蛇,略有灵『性』,但无甚神通法力,被猎人捉拿,是你救我于水火,自此常伴左右,看你长大成人又结婚生子,直至老死家中。 为报答你恩情,拘你魂魄,为你梳理魂身,再助你投胎成人,如此千百年,千转百回,不离不弃,此等情义,岂是作假” 希宣赞抬起头,张张嘴,就要说话,被法海挡在身前,法杖轻轻磕在头上“痴儿,妖孽的话你也信她不过度过劫难,利用你罢了。” 希宣赞又低下头,浑身颤抖。 白衣女子大笑,面『色』一冷,凄厉的道“不错,我确实是想借助相公你之手,度过劫难,但也何曾不是想,与你真正结为连理” “诡辩,既然你拘人魂魄,千年之久,为何偏偏要等到此世,才肯降下身躯,与他结为连理” 白衣女子神『色』一凝,满眼复杂,却说不说话,而法海大笑“痴儿,你可明白了” 希宣赞久久不语,猛然磕头“弟子,弟子愿意。” “好,好好。” 法海大喜,手中大香一抖,落在希宣赞头顶,青烟冒出,就是一个戒疤。 “六根净去,尘缘已了,既然归我佛门,就得守我佛门戒律,你可知道。” “弟子知道。” 法海微微点头,神『色』威言,双目金光闪动,口出如雷“一戒不得杀生。” 戒疤浑圆而成,而白衣女子浑身一颤,上前几步,虚抓而来“相公” 法海却不理,大香再次点下“二戒不偷盗。” “三戒不。” “四戒不妄语。” 八戒而成,序列规矩,一个小和尚,就在眼前,再次磕头道“请师傅受号。” 法海点点头,就要受号时,忽地手一抖,大香落下,偏头一看,就见白衣女子失魂落魄,气机极其混『乱』,时而迸发出无边妖气。 面『色』大变“孽畜,还不收敛心神,不然千年修为,毁于一旦。” 白衣女子凄厉一笑“千年修为算计千年,一场空果,谈何修行” “不可。” 法海袈裟一抖,迸发出漫天佛光,隐隐一座千丈佛陀显『露』,堪勘镇压住白衣女子,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白蛇,贫僧阻你修行,不过是圆我心结,你不过是失去一次机会,但修行不断,道基稳固,劫难耐你不和。” 白衣女子冷冽一笑“秃驴,你这般害怕我散去功法,是怕我师父扭了你脑袋吧” 法海面『色』铁青,冷哼一声“你我恩怨已了,贫僧念你修行不易,还不收神。” 白衣女子却不理他,只定定看向做了和尚的希宣赞,喃喃的道“相公,你可知,我有了你骨肉啊。” 声音虽小,但震得法海浑身发颤,更让希宣赞猛然抬头,不敢置信。 易凡驾着滚滚黑云,一路而来,两岸山林毁于一旦,尽是河泽,无数生灵在其中挣扎,心中郁气越发难平。 数百里之遥,片刻就到,远远地就看一白衣女子失魂落魄的站在浪头,一身慌『乱』至极的妖气肆意侧漏。 直接导致江水倾泻而下,本来苟且生存的金山生灵,瞬间化作泡鱼,不知死伤多少。 “去你娘的,老子砍了你。” 易凡面目狰狞,重剑一斩,身子瞬间蹦出,携带者滚滚黑云,直扑而来。 “哪里来的混账” 佛光一闪,与易凡碰撞,顿时炸出无数金花,结果只阻挡片刻,就是一剑落下。 “不可。” 法海面『色』大变,奈何自身实力,大半镇压白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双目欲裂,口中怒吼。 s多谢诸位书友的打赏。 第136章 雷峰塔 乌云压顶,电闪雷鸣,狂风激浪数十丈,一片汪洋,一尊千丈佛陀的虚影手掌下压,下方白衣女子面容决绝,周身散发着阵阵妖气。 数十丈黑云滚滚而来,两丈巨人手持重剑,劈开佛圈,一剑斩向白衣女子。 嗷 刹那间,白衣女子妖气迸发,震开佛陀虚相,化作千丈白蛇,仰天嘶吼,鳞片寸寸碎裂,一部分化作灵光消散。 “找死。” 法海暴怒,法杖杵地,佛陀之相顿时双眼一张,手掌拍向易凡。 轰 黑云飞散,硬生生把风高浪急的水面拍成平面,易凡襄在其中,八成血肉崩灭,留下一副粗壮的暗金『色』骷髅。 忽地,天地间一阵剑鸣,一道剑光自西而来,划破乌云而落,穿透佛陀,直斩法海。 “剑修” 法海闷哼一声,后退一步,手中钵盂一弹,立即凭空而涨,悬浮头顶,抗住一剑。 铛 钵盂震『荡』,剑光崩飞,往回一落,回到一高冠男子手中,只见他讶然“呀,准头没打好,差点打错人了,罪过罪过。” 一拱手,笑嘻嘻的道“蜀山世崇道人,见过这位大和尚。” 法海吃了一记闷亏,强按震『荡』的血气,双手合十道“原来是蜀山道友。” 世崇道人一弹剑光,卷起只剩一副骷髅模样的易凡,只看了眼,似笑非笑的道“你小子,没那本事非要逞那能,人家大和尚都不顾千万生灵生死,你蹦跶个什么到底落了个被人差点一掌拍死的下场。” 法海面『色』一变,好半响后,闭目叹道“苍生受难,却是贫僧之过,此间事了,贫僧自当会悬空寺面壁百年。” 世崇道人嘿嘿一笑,却不接话,只踢了踢易凡“还活着不” 易凡翻了个身,爬了起来,一扯身上残破的血肉,怪笑道“大和尚劲头还差了点”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哼哼的道“要不是老子来得及时,你小子不被人打死才怪。” 说罢,瞥向法海“大和尚,老子不管你和这蛇妖有何恩怨,此间已经让千万生灵遭受劫难,也该罢手了。” 法海双手合十“理应如此。” 话音落,佛陀之相再次凝聚,幻化成一座百丈高塔,缓缓而落,压向白蛇。 “哟,大和尚果断,舍得佛陀之相,凝化佛塔,镇压妖孽” 世崇道人一抖衣冠,顿时剑光而出,刹那间在白蛇周遭一转,击溃妖气,接着化作一条剑光绳索,捆住白蛇,逐渐变小。 高塔落下,刚好罩住白蛇,左右不过一刹那时间,风浪骤停,乌云尽散。 “阿弥陀佛。” 法海深吸一口气,一拍钵盂,顿时飞向高空,接着微微倾斜,喷出巨大吸力,下方大水卷入其中,好似无底洞,不过半个时辰,就只剩下一片水泽。 作罢,法海又一指高塔,立即落下,震得地面颤了颤,如此才喝道“白蛇,你兴风作浪,千万生灵为你受难,此般罪孽无可赦免,贫僧镇你于此塔之下,受那天雷轰击之苦,你可有何话说” 不见塔内回答,也不恼怒,转身吩咐希宣赞“此妖怀了你骨肉,说明你尘缘未尽,暂不授予你法号,只做个俗家弟子,你可有怨言” 希宣赞面容痴呆,呆呆的望着高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法海继续道“既然如此,贫僧就命你守候此塔,待妖子出生,你再做决断。” 那边,世崇道人见此事了,只把眼睛往虚空一看,呸了声“一群缩头乌龟,看着就心烦。” 说罢,也不和法海打招呼,卷起易凡冲天而起。 数百里的一处山头,易凡被抛在地上,世崇道人哼哼的道“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说着不解气,又踢了脚易凡“你当世间高人就你此间事早不知惹了多少高修隐隐在旁,为何他们不出手” 易凡冷笑“管他人如何,老子痛快就行。” 世崇道人气急,踹了一脚易凡,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又十分无奈,叹道“那白蛇师傅,乃黎山老母,这尊凶神,哪怕我蜀山也不愿多惹,你倒好,人家佛门因果,你却硬生生『插』一手,之后事端肯定少不了。” 易凡忍不住问“既然是佛门因果,为何佛门大能不出来,任由那妖孽兴风作浪”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八百年前,黎山老母算计了佛门弟子,引白蛇盗取了法海金丹,让白蛇得了不少便宜,此等因果,那些佛陀岂能干休两边落子而已。” “漫天神佛,就容不下这千万生灵” “尔等凡物,在这些佛陀大神眼中,不过是蚂蚁而已,死得再多,百十年过去,又是一批。” 世崇道人嘿嘿一笑“不然你以为,众生平等,又何理解在这些佛陀大神眼里,蚂蚁和人都是生灵,你会为了踩死的一群蚂蚁而伤心” 易凡气急而笑“此等神佛,不要也罢。” 世崇道人指了指上面,道“你看不看,他在那里,你要不要,他们还在那。” 旋即面『色』一肃“你可明白了” 易凡头一偏,愣愣的道“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蠢货。” 世崇道人一脚踹飞易凡“老子是问你,我等剑修之意,你可明白” 易凡翻了个身,爬起来道“还请师傅指点。” 世崇道人摇摇头,骂道“我看你这历练是白费了,也不知你境界是如何突破的。” 顿了顿,道“我等剑修,秉承心『性』,无所拘束,不同与法修道法自然,也与佛修的因果大愿不同,一心唯剑,不管世间条条框框,不被所谓规矩束缚,所以我辈剑修,才是战力最强,杀伐最盛的修士。” 易凡喃喃的道“不爽就杀”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不爽就杀,那不成了魔头算了,你这蠢货,看样子一辈子也只能当半个剑修了。” 懒得和这货再啰嗦,身子一晃,就消失在青冥之中。 易凡一呆,就见束缚在身上的剑光消散,接着就感觉一股疼痛铺天盖地的涌来。 “你老母哟,老和尚,老子跟你没完” 半年后,杭州西湖边一处庙宇,本该香火旺盛的寺庙,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凶人,赶跑了其内的和尚,把佛田散尽流民。 最惊异的是,寺庙常月被黑云笼罩,不时传出滚滚雷音,一副凶煞之地的模样。 不多时,就流传出此地被妖魔占据,生人勿近,甚至一些不明就里的所谓高人法师,过来降妖除魔,自然被一顿胖揍。 夜半,猛然传出一道震彻百里的长啸,接着一道黑云滚滚而起,直冲云霄而去。 八千里云和月,一团黑云横冲直撞,惊起下方无数人查看,面面相窥,这是何方凶人 『逼』近蜀山,易凡正要降下云头,自自天际飞来一道剑光,迎面一劈,只作一档,就被打了几个跟头。 正要发火,就听剑光内响起世崇道人的传音。 “老子看你活蹦『乱』跳的,活像个混世魔王,正好有个任务,你且去处理。” 易凡一呆,老子家都没回,你还有没有人『性』面『色』一怒,又见剑光一凝,吓得立即道“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老子接还不行么” 剑光散去,化作剑符,悬浮在跟前,心中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恶狠狠的道“老怪物,等老子打赢你,定要把你摆成十八般模样,掉在树上打。” 抓起剑符,一股讯息就明了心间,原来世间越发混『乱』,无数妖魔趁机作『乱』,各大门派派遣弟子下山,其中一处却较为棘手。 有神算子拨弄天机,以为当下朝堂之内,隐藏大妖,以大臣作傀儡,霍『乱』天下。 但一番查看,都无线索,如此判断,自是从阴府潜入的妖魔,不然自是逃不过阳世天机。 既有阴府妖魔潜入,自然引起高度重视,可惜有去无回,陷进去不少修士,这才让各大门派警觉。 “有头无尾,这让老子去干嘛老子不过是当过捕快,但不擅长查案啊。” 易凡挠挠头,心中郁闷,只好拔起云头,往北方而去,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再一头莽的冲入京城,而是离得远远的。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自有他人去处理,老子看热闹就行。 落下云头,就见一处破落驿站,其上隐有尸气,一咧嘴就往下而去。 落到门前,瞧了瞧自己身形,撇了撇嘴“小,小,再小些。” 两丈高的身子一晃再晃,一缩再缩,眨眼睛就化作一孩童模样,把布匹一撕,胡『乱』围在身上,迈着小脚就往里内去。 驿站内,杂『乱』一片,隐隐一股臭气,一脚踹开一堵墙壁,就见一头一丈多高的巨尸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 易凡嘿嘿一笑,凑近了打量一番,又嫌弃的退后几步,呸的一声道“一头成了精的尸体这年头,什么妖魔鬼怪都蹦出来了。” 刚准备一剑结果了它,又停下,这要杀了,这座驿站,岂不是要臭气熏天 想了想,骂道“滚远点,别再被老子看到。” 巨尸一颤,立即爬起身,一顿一顿的往外走,不一会就消失在门口。 随意在后面找了处破房,拖了一块木板,往上一趟,就打起了瞌睡。 第137章 清风月池 马蹄飞快,阵阵作响,一群江湖打扮的人快速而来,到了近处,其中一人高声道“傅公子,距离大道不远有一处驿站” 一蒙面青年,骑在马上,左右看了眼“天『色』已晚,咱们去驿站歇息,商议明儿打算。” 一行人立即启程,片刻后就到了一处破落驿站,把马匹按在后边,就往里内而去。 “无人,安全。” 有人探过后,就禀报,蒙面青年微微点头,吩咐一番,旋即道“诸位都是江湖义士,为我爹之事,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傅公子客气了,傅大人廉政清明,为民做主,是个好官,此次被『奸』臣陷害,我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对,既然朝廷无得,内有『奸』臣作『乱』,外有『乱』王割据,我看这官当着也没意思,不如和我等逍遥快活。” 蒙面青年再次感谢,道“此地乃去往京城的必经之地,咱们提前三日来此,以作埋伏” 一番吩咐完,旋即各自休息,蒙面青年与一个俊秀青年在一处房间内,这才吐了口气,掀开面纱,『露』出一张清秀脸庞,却是一个美貌女子。 “月池,我看你一路不语,可是有什么心事” 俊秀青年面『露』忧『色』,拉着女子的手“姐姐,咱们真能救出爹么” 却也是个女子,只不过女扮男装,叹了口气“早三年前,爹就预感有此劫难,多般准备,还是锒铛下狱。” “好了,咱们此行比能救出爹” 女子打断傅月池的话,道“你先去休息,明日还要作一些准备。” 傅月池欲言又止,低着头走了出去,留下女子久久不语,叹了口气“月池,如若救不出爹,咱们两个,在这偌大的江湖,又能靠谁” 摇摇头,瞧着屋内有一个水桶,其内有些清水,顿感浑身难受,这段时间风尘仆仆,却没能好好洗个澡。 犹豫了下,左右四顾,见无人,搬了个枯木顶住门,这才开始解衣,潜入水桶内。 忽地,一声咳嗽“我说,你就不能看看,有没有人在里面” “谁在那” 女子面『色』大变,水桶一炸,蹦出漫天雨水,接着一卷衣衫,裹在身上,堪勘遮住部位,接着手中剑一指,在床边一处稻草内,一个小光头,正无辜的瞪着大眼,看着她。 “小和尚” 小光头大怒,跳起脚来就骂“老子哪里是和尚了光头就是和尚你胸大无脑的小娘皮,真是眼瞎啊,老子没有戒疤,怎就是秃驴” 女子面『色』涨红,气得发狂,脚步一点,瞬间飞出“臭小子,本姑娘让你嘴臭。” 小光头撇了撇嘴,手指一夹,就把抽过来的剑定住,接着一抖,就把女子摔了出去。 忽地一愣,老脸一红,转过身子“快把衣服穿好,大姑娘家的,光着屁股在外面,也不知道害羞。” “你” 女子羞愤,赶紧把衣服遮住,就听外面响起“姐姐,里面发生何事” 推了几下门,没推开,惊得女子喊道“不小心打翻了水桶,你们去忙吧。” 好半响,外面人才走。 女子借着这会功夫,把衣服穿好,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死死盯着小光头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在此” 易凡却不答,转过头小心的看了眼,见她穿好了衣服,这才转身走过来,左右打量了下,惊奇的道“小丫头,长得倒像我一个故人,天下奇事年年有,今天倒是特别多。” 女子眉头一皱,刚好说话,就听外面一片杂『乱』,面『色』一变,深深看了眼小光头,然后打开门出去。 小光头自是易凡,他不过打个瞌睡的功夫,就来了一群江湖人,又听到了些秘密,本不想理会,故意藏好身子,等他们离去。 谁知这姑娘,居然脱衣洗澡,这就不得不开口了。 瞥了眼外面,眼中一冷“居然还敢回来” 又摇摇头“只要不伤人就行。” 外面,十几个江湖人如临大敌,紧张的看着周围,见了蒙面女子出来,立即道“傅公子,方才过来喂马,就是这般模样,莫不是有埋伏” 蒙面女子左右一看,就见本来十几匹马,现在只剩下几匹,都吓得浑身发抖,坐在地上不敢动弹。 而地上,更是鲜血满地,马尸碎成一片,沿着痕迹看,远远的到了树林。 “定是猛兽袭击,大家小心一些,把马匹牵进屋内,多家防范。” 傅月池走上前,小声道“姐姐,马匹死得太过惨烈,会不会是妖魔作祟” 蒙面女子沉默片刻,看了眼傅月池,道“不管是何物,都和我们没关系,天『色』已暗,再寻他处也难,今晚留宿一晚,明天立即离去。” 旋即和十几个江湖人把驿站内布置一番,这才回去,进了屋果见小光头还在,正百无聊赖的扣着鼻子。 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在下傅清风见过前辈。” 易凡微微点头,不作回答,傅清风无法,只好再问“前辈高姓大名,好让晚辈瞻仰。” “瞻仰就不必,你们今晚在此歇息,明日赶紧离去,别打扰我老人家清修。” 易凡才懒得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只想躲一躲清净,等事情有了结果,然后回山去。 见他不愿说出名号,傅清风沉『吟』,拱手就要退去,却被易凡叫住“你把老子住的地方都弄湿了,叫老子如何睡还不去清理一番,然后重新弄些干草过来。” “是。” 傅清风看了眼地面,方才打破水桶,离间水流一地,心中虽有怨言,却不敢说,这小光头实力太高,只两根手指,就让自己好不狼狈。 此次解救,不想节外生枝,只好出去,重新般一些干草回来,把湿了的丢出去。 事了,易凡『舔』了『舔』嘴唇,直直的看着傅清风“有没有酒” 傅清风一愣,欲言又止,只好道“我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 “快去快去,都拿过来,我高兴了,说不定还能帮你一点小忙。” 易凡吞了吞口水,听着外面那些江湖人说话,远远的就能闻到酒味,顿时酒瘾犯了。 傅清风眼睛一亮,赶紧拱手道“我这就去。” 脚步加快了些,心中略有激动,要是能得这等高手相助,那爹就有救了。 出了外面,就见十几个江湖人围在火堆旁,就着清水持着干粮,一些解下腰中酒壶畅饮,顿时心中一急“别喝酒。” 场面一静,正喝一半的几人呛住了,面『色』涨红,骇然道“酒有毒” 吓得其他人赶紧呸呸呸的吐口水,更用手抠喉咙,一阵干呕,把酒水吐出。 傅清风脸一红,还好蒙住了面纱,别人看不见,咳嗽一声“酒无毒,只是在下有一门功夫要练,正要借着酒,所以才出口阻止。” 众人一呆,面面相窥,有些尴尬,你话说一半,弄得场面不太好看啊。 “月池,替我把酒收集一下。” “姐姐,我” 傅月池咬了咬嘴唇,话没说完,旁边就有人接话“清风小姐,大伙都是走南闯北的老手,早就看出你们是女儿身了。” 大伙笑道“对呀,我等志同道合,相聚一起,自不是那些见『色』忘义之辈,清风姑娘放心就是。” 傅清风一愣,半响后,掀开面纱,惭愧道“是我多心了,还望诸位好汉见谅。” “姑娘不必客气,行走江湖,小心一些是理所当然,你不必歉意,我等都明白的。” 傅清风再次拜下,然后和傅月池,一起收集了酒壶,满满一怀抱,到了房间门口。 傅月池就问“姐姐,你什么时候有一门需要酒才能修炼的功法了” 傅清风迟疑,刚要说话,就见小光头迫不及待的冲出来,一把抢过几个酒壶,就往嘴里道,然后指着地上“放地上,放地上就行。” 傅月池一惊,怀抱一松,抽出长剑喝道“你是谁” 易凡手指一弹,跌落的酒壶顿时飘起,落在地面,撅着屁股去摆弄酒壶。 傅清风一拉傅月池,道“月池,不得对前辈无礼。” “前辈” 傅月池怔了,问“一个小和尚” 此话吓得傅清风赶紧捂住傅月池嘴巴,敲了下她脑袋“前辈不是和尚,只是,只是,没了头发而已。” “那他,从哪里来的” “这个,好像一直都在” 两女对视一眼,心中疑『惑』,但不敢打扰兴致勃勃易凡,只站在一旁,等他喝个尽兴。 半响后,易凡吐了口气“舒服,爽快,可惜酒差了点。” “前辈” “好了,你所想之事,我方才也听到了。” 易凡『舔』了『舔』嘴唇,道“你这小娃娃倒是听话,这样吧,关键时刻,我助你一剑就是。” 傅清风眼含激动,深深行礼“多谢前辈义举,我傅家感激不尽。” 易凡摆了摆手“出去吧,别打扰我睡觉。” 两女退出后,易凡眨了眨眼睛,喃喃的道“这两个女娃,咋就这么眼熟哪里见过呢。” 第138章 劫道 翌日一早,驿站内就布置起来,设机关,埋绳索,挖坑洞,一片忙碌。 到了中午,已然布置好,外表看不出变化,但内里却处处杀机,须有正确路线,才能通过此道。 在驿站内布置,不过是最坏打算,作临时防线,主要还在劫道。 押解刑车,还有两日,时间足够充裕,分成几个组,各自有职责,其中一组带着剩余马匹,远去数十里外监控。 “前辈,粗茶淡饭,还请不要嫌弃。” 傅清风端着木盘,上面几个破罐,里面有一些腌制的咸菜和肉干,外加几碗米饭。 易凡闻了闻,又推了回去道“丁点油水都没有,如何下得了饭” 傅清风脸一红,低头道“我这就让人去打些野食回来。” 烈日当空,风卷灰尘,十余兵役持矛而行,前边又有七八夸刀骑兵,警惕的望着四周。 “大人,前面不远,有处驿站,不如歇息片刻再走。” 一骑兵回来禀报,为首的是一名背刀校尉,面『色』冷峻,一夹马匹往回赶,到了囚车前,拱手道“傅大人,天气炎热,还望担待。” 囚车内一个苍头白发的老者,双目一睁,冷笑道“千户大人,这是怕老夫死在路上,无法跟朝廷交代” 校尉苦笑,解下水囊,递了过去“傅大人,你也只我身不由己,不过履行职责,莫要为难于我。” 顿了顿,叹道“我知傅大人一心为民,对朝廷忠心耿耿,自是不会犯下欺君犯上之罪,到了京城,圣上自会还你清白。” 老者大笑,『乱』发飘『荡』,犹如狂狮,凄声道“当今朝廷,内有『奸』臣『操』纵,外有『乱』党叛『乱』,还我清白可笑,可笑啊。” 旋即闭目不语,校尉叹了口气,收回水囊,一挥手道“继续赶路,不必休息。” “大人,兵役们连日赶路,早就神乏皮累,就连咱们也快坚持不住,私下里抱怨,是不是先歇息” 校尉双目寒光一闪,冷哼一声“我等连日赶路,就是为了避免行程被『乱』党得知,现在歇息,岂不是给人机会而且那处驿站,你可探明底细,是否潜藏逆贼” 那人无话可说,只好拱手退去。 队伍一路再行,近了傍晚,也不过走了四五十里路,到了一处悬崖,校尉忽地挥手“停下。” “大人” “小心,有杀气。” 校尉脚步一点,从马背上飞下,落在地上,双目一扫周遭,眉头皱起“不对,杀气来自地下。” 话语才落,就听惨叫,回头一看,就见地面塌陷,四五个兵役落下,接着鲜血喷出,没了声息。 “有埋伏。” 校尉面目一冷,背上刀出鞘,一跃而起,到光闪动,顿时蹦出数道刀气,斩在地面,炸开泥石。 以为得手,谁知又几声惨叫,几个骑兵被一团巨大的黑影抓住,随手一撕,化作碎肉。 “找死。” 校尉大怒,脚步一跺,人就飞出,刀光闪动,刀气如网,斩在黑影上,却犹如陷入泥潭,消失不见。 “这是” 到了近处,才看清是何物,居然是一头近丈高的巨大怪物,形若人,但周身尸气弥漫。 “妖孽。” 校尉心中一震,很快定下心神,如此状况,不是没有遇到过,立即有了计较,再拍刀鞘,立即又飞出三把刀。 那怪物好似知道厉害,咆哮一声,接着往地下一钻,炸出偌大的坑洞,消失不见。 校尉快进几步,犹豫几下,又退了回来,挥手道“夜路难行,先去驿站避避,天亮吃法。” 受到惊吓的兵役,哪还敢停下,顿时加快脚步往前跑。 易凡坐在屋顶,提着酒壶,小口的抿着,生怕喝多了,接下来就难熬了。 下面忙碌的江湖人,也见怪不怪,不久前就知道,原来驿站有个高手隐居,虽是个小光头,孩童模样,但一身实力端是强悍。 忽地,易凡耳朵一动,嘴巴裂开,捏起手中一块小瓦片,往下面一丢,打中傅月池的背。 傅月池一顿,抬头看去,见易凡召她,立即纵身一跃,来到屋顶。 “前辈,您叫我何事” 易凡打量了她一眼,道“别忙活了,你们要等的人,已经提前来了。” 傅月池身子一震,立即惊叫起来“前辈,您怎么知道” 易凡翻了翻眼皮“要不然怎么是前辈快去通知你姐姐吧,那伙人正往驿站而来。” 不多时,傅清风跃上来,拱手道“前辈,外出的探子并未回报,是不是搞错了” 她心中自有疑『惑』,易凡一直在驿站,从未离开半刻,怎会知道数十里外的事 如若他事,自不敢询问,但现在事关父亲『性』命,不得不再次确定。 易凡扣了扣鼻子,在身上擦拭一下,一晒道“信不信由你。” 傅清风面『色』变幻,半响后,银牙一咬,喊道“押车即将过来,大家准备。” “什么时候的消息探子并未回报啊。” “对啊,不是说三天么,这才过去一天,怎么提前了” 大家虽然疑『惑』,但手头不慢,把明火熄灭,去掉痕迹,又把马匹戴上束缚,不让其惊叫。 一番忙碌,把驿站恢复原样,这才隐藏四周,屏住呼吸,小心等待。 果然,不多时就有马匹快奔而回,却是探子,下了马气喘吁吁的道“快,快,押车即将到了,快准备。” 一时间,大家心头一震,纷纷看向易凡,他是如何知道,几十里外的事的 特别是傅清风和傅月池,更是惊骇,对视一眼,齐齐过去,拱手拜道“求前辈助我等一臂之力。” 易凡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放心,老子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 傅清风再次拜道“前辈高义,我等铭记于心,来如如有差遣,必当全力以赴。” 易凡噗嗤一笑,旋即大笑,拍着大腿“高义个屁,老子不过是看你听话,孝敬酒水,这才帮你的。” 二女一时间面红耳赤,心叹,这前辈真是喜怒无常,『性』格怪异无比,真是难伺候啊。 易凡瞥了眼远出,身子一晃,就消失不见,声音却传出道“人来了,打不过再喊我。” 傅月池左右一瞧,吐了吐舌头“这位前辈,『性』格真怪。” “别『乱』说,前辈赤心真『性』,乃难得的纯真心态。” 傅清风瞪了眼傅月池,两人伏在黑暗里,默默等待着押车的来临。 小半个时辰后,就见地面震动,接着数十个火把快速而来,先到的是几个骑兵,往驿站前一定,握刀警惕,接着又往内而去。 半响后出来“大人,安全。” 校尉微微点头,下了马车,左右瞧了眼,然后回头对囚车内的老者道“傅大人,今晚就在此歇息,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行。” 老者讽笑“朝廷『奸』臣不除,妖孽必将『乱』世,不过遇到个小怪,就把你给吓到了” 校尉苦笑,不多做解释,而是在前面带路,往驿站而去,突然身子一弹,人在半空,刀就出鞘“有埋伏。” 话语落,四周就跃下十数个身子,刀光剑影,瞬间斩杀没有防备的兵役,接着齐齐围杀过来。 “『乱』党该死。” 校尉面『色』一冷,一拍刀鞘,蹦出三柄长刀,迎了上去,刹那间杀掉几人。 “退。” 一道清喝,剩余的江湖人立即翻身退去,躲入驿站中,校尉冷笑,持刀而上。 刚进去,地面就塌陷,身子一顿,立即踩住脚背,借力而上,谁知又有利箭『射』来,刀光闪动,化作屏障。 “朝廷鹰犬,杀。” 为首的,自是傅清风和傅月池,两人曾拜师江湖散人,一身武艺尽得真传,哪怕在江湖中,也算一流好手。 “来得好。” 校尉爆喝一声,手中四把长刀,如孔雀开屏,身子一转,化作刀光风暴,刹那间炸裂。 啪 劲气迸裂,炸起漫天灰尘,接着两个身影倒飞回去,落在二楼。 “缠住他。” 二女再次杀将而下,校尉冷哼“『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某家就拿你们项上人头,祭奠我逝去属下。” 一时间,就打作一团,两女拼命支撑,但落在下风,不时刀光带起一条血痕,危危可及。 终于,随着外面最后一声惨叫,就见七八个江湖人冲进来“清风姑娘,傅大人已得救。” 傅清风与傅月池一碰之下,后退而去,面容一喜,接着一指校尉“就剩下这鹰犬,拿下他人头,为牺牲义士报仇。” “杀。” 校尉面『色』微变,刀光闪动,看向傅清风“你是傅大人大女傅清风” 又看向傅月池“你是傅月池” 旋即冷哼,道“傅大人本来有一线生机,却因你们与叛党勾结,才让傅大人百口莫辩,锒铛下狱。” “呸,等拿下你人头,看你还怎么骂。” 立即,小小驿站,化作战场,刀光剑影,劲气肆意,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驿站,顿时倒塌一片。 双方各有损伤,校尉浑身是血,江湖义士更是个个伤残,一时间对峙,气氛凝重。 忽地,一声惊疑响起“咦,好像来个大的” 众人心中一震,差点又打起来,立即抬头看去,却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小光头坐在房梁上,正惊疑不定的望着远方。 第139章 宁采臣? “前辈” “别吵,这次麻烦大了。” 易凡烦躁的挠了挠头,看了看下面,叹道“你说老子怎么这么倒霉都离得京城这么远,怎么还是遇到这么倒霉的事” “前辈,您这是” “都别打了,在这打生打死,还不如快些逃命,再过片刻,想逃都难。” 易凡打断她的话,跃下来,看也不看校尉,吩咐道“快走快走,老子给你们拖延一下,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看众人面『色』疑『惑』,不耐烦的道“说了你们也不懂,你们只要知道,来了个打大妖怪就行,老子都打不过的那种。” 傅清风见易凡不像开玩笑,加上之前的神秘莫测的手段,已然相信,立即对傅月池道“月池,带上爹,你们快走。” “姐姐,那你呢” 傅清风摇摇头,道“虽然前辈为我们拖延,但我怎能丢下前辈一人” 易凡脸皮发黑,翻了翻眼皮“小丫头片子,就你这点功夫,还想留下来帮我快滚,别留下来作了老妖怪的口粮。” “前辈,我” “滚。” 傅清风面『色』涨红,只好拱手,准备退出去,却被校尉刀气阻拦“你们一说一唱,到底是什么戏想劫道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话语才落,就飞了出去,易凡不耐烦的道“老子现在没空跟你玩,要想活命,赶紧滚蛋。” 傅清风一行人面『色』呆滞,和他们打得你死我活的校尉,居然一脚就被踹飞 傅清风吞了吞口水,深深行礼“前辈,还请保重。” 旋即,带着人快速离去。 校尉从烂石里爬起来,吐了口血,死死盯住易凡“你是谁” “老子不是你爹就行,滚。” “你” 校尉面『色』赤红如火,犹豫再三,冷哼一声,纵身就往外跑。 易凡深呼一口气,手一招,重剑顿时嗡鸣一声,冲破墙壁,落入手中,旋即往门口一坐。 就在方才,他不过抬眼一看,就见远远地天际,一团冲天而起的妖气,几乎遮蔽了天空,让月亮陷入黑暗。 这般气势,几乎不弱于之前的白蛇。 “他娘的,又得拼命了,真是躲在哪,都能遇到晦气。” 易凡骂了声,倒不是不想走,而是以他的气息,一旦有所动作,就会立即被锁定。 逃是逃不走了,那就只剩下拼命。 上次钱塘江白蛇作祟,还有世崇道人作后盾,这次就自己一人面对。 才不过半刻钟,傅清风一行人又仓皇回来,易凡眉头一皱“你们怎么回来了” 傅清风和傅月池搀扶着一位老者,紧张的道“外面突然起了大雾,不管从哪个方向,都走不出一里,只好返回驿站躲避。” 易凡眉头一皱,道“看样子,那大妖,是冲着这里来的。” 说着,把目光一扫“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吸引来这般大妖。” 众人一愣,有些茫然,这时中间老者上前拜道“多谢义士相救,老夫感激不尽。” 易凡瞥眼一看,立即诧异“你倒是长得面熟,咱们见过” 老者一愣,打量了下易凡,摆摆头道“不曾与义士见过面。” “那就不对了,让我想想。” 易凡挠了挠头,忽地恍然大悟,一拍手道“老子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那个书呆子。” “书呆子” 众人一呆,纷纷看向老者,而老者也怔了,脸皮抽动几下,书呆子这句话,几十年没人敢这样叫他了。 “想不起来” 易凡大笑道“还记得数十年前,兰若寺么要不是老子救你,你早就被鬼怪吃得骨头都不剩。” 老子身子一震,倒退几步,指着易凡,惊骇的道“你,你,你是易壮士” 易凡嘿嘿一笑“不错,正是老子。” 旋即,拍拍手道“没想到几十年过去,居然还能见面,咱俩也算有缘,不对,应该是老子又救你一命。” 傅清风走过来,小声问道“爹,和你前辈认识” 老者面『色』复杂,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倒是易凡双眼一睁,怪叫道“老子想起来了,你们两个女娃娃,不就是那两只小鬼么” 他曾记得,当时为了追杀树妖,半路遇到的两个女鬼,其中一个叫小倩之前还被他救过名,生前叫秀儿。 老者面『色』一变,赶紧道“易壮士,咱们那边说话。” 易凡瞧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傅清风和傅月池,面『色』古怪,走到一边。 老者猛然跪在地上,磕头道“还请易壮士,为我保密。” 说着,把事情原委一说。 原来,他从兰若寺逃走后,不久就发现自己书篓里多了一副画,其上两个美貌女子,栩栩如生宛若真人。 更让他诧异的是,这两个女子,他都认识,是为鬼类,曾化作富家女,与他纠缠,却不知为何,两人的画像,怎么在他书篓里。 百思不得其解,又舍不得丢弃,于是索『性』不管,一路逃回了家乡。 那时天下尚未大『乱』,科举还在举行,经过兰若寺一事后,也不敢再到处『乱』跑,闭门在家读书。 奇怪的是,每当夜晚,自己总能梦到两个女子,左右陪他读书,为他浆洗衣服,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颜如玉。 时间长了,也就见怪不怪,反而适应下来,有一日两女不再梦中,到让他十分想念。 半夜起身,拿起画像喃喃私语,甚至提笔在其上写了一首诗。 十里平湖霜满天, 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互, 只羡鸳鸯不羡仙。 诗句才落,画卷就飞起,从中走下两个女子,不是日夜陪伴他左右的佳人又是谁 但叶公好龙,真见奇事,自是害怕,两女全解,一通说服,又道明身世,这才让他放下戒心。 如此,夜晚红粉佳人,白天举笔投书,又得二女赠金,家事不用『操』劳,老母身子也逐渐安康。 不日一年,就中了举人,名声大噪,更有无数人提亲,都被他以读书为由拒绝。 再过一年,刚好是大考之年,去往京城时,却遇了匪祸,在二女帮助下逃出生天,也受到了惊吓,生了一场大病。 二女是为鬼类,不懂黄岐之术,更无法白日现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要病死。 恰巧一位大官,避雨荒屋,见了书生重病,动了恻隐之心,让仆从带回去救治。 如此半月,终于治好,自然要感谢,一番交谈,彼此知道身份。 大官姓傅,官位三品,是朝中大员,显赫无比,却对有才华的世子特别爱戴,而书生又略有才华,更是欣赏。 于是留他在府中读书,以备考试,日子长了,两人也就熟悉起来。 书生甚至为大官出谋划策,作了几次大事,更得大官欣喜,直接表明,如若书生没有考中进士,就会接入府中,作为清客。 大考之后,书生中得进士,虽不是三甲,但也算靠前,可谓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得名天下知。 可惜的是,当下朝廷混『乱』,要想做官,那就得投入无数银两,他一个寒门子弟,哪里来的钱财 但就此回去,也略有不甘心。 就在这时,大官寻他去府上,两人吃完酒喝茶,在书房里交谈。 大官问他志向,考他学问,非常满意,接着为他运作,入了官场,做了兵部一小官。 虽是八品,但也是官不是 奈何官场争斗,岂是他一个寒门弟子所能对付的不日就犯下大错,如若不是大官解救,怕是要锒铛下狱。 正因如此,书生更是感激大官,而大官有意嫁女,于是一拍即合。 如此不过七八年,书生平步青云,直达五品,执掌一部,可谓大权在握。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官因为陷入夺位之争,被人陷害,入了大狱,如若不是背后皇子撑腰,怕是满门抄斩。 易凡听到这,诧异道“然后,你就改『性』傅” 老者点点头,叹道“傅大人对我恩重如山,如此大恩不能不报,虽然身死,但其志向,却由我承接下去。” 易凡一笑“那两个小鬼,怎么回事” 老者犹豫一下,道“身在京城,自有神灵镇压,她们只是孤魂野鬼,自是不能进入,恰巧我夫人有孕,于是” 易凡眨了眨眼睛“就让她们投入腹中,化作人身” 老者微微点头,欲言又止,而易凡却笑了“真是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这两个小鬼运气好,不说投胎转世,就怕刚入腹中,就化为飞灰,到时候不但她们立死,哪怕你夫人,也是在劫难逃。” 老者闭上眼,愧声道“夫人她,生下孩子后,就仙逝了。” “这才合理嘛。” 易凡一拍手,道“一饮一啄,天道循环,你既然赠送两鬼人身,自是要有人承接因果劫难,你倒是无事,却让你夫人丢了『性』命。” 老者浑身一颤,落下清泪,久久不语。 忽地跪下,深深叩首“还请壮士,救下小女二人。” 易凡看了眼紧张的看向这边的二女,摇摇头道“相遇就是缘,秃驴们说得倒也不算差,此地已然陷入魔障之中,老子能不能活着都难,就看你们自己造化了。” 说罢,一跃而出,重剑一扫,在地上划了个大圈,其上隐隐好似黑『色』火焰翻腾,一指就道“都滚进去,不管外面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 却是用血气,在地上做了个简单的剑气圈,可防妖气入侵,抵御小鬼侵袭。 第140章 佛陀 几里外,校尉脚步如飞,一身轻功运用到极致,犹如飞燕,在树梢上飞纵。 此次被劫道,不但属下尽没,罪犯被劫,自己也身受轻伤,得尽快赶往最近的军营,调遣兵役围剿,否则一旦逃脱,自己人头难保。 忽地,身子一顿,不对,怎么走了这么久,还出不了树林 左右一看,尽是浓雾,往天上望,一片乌云遮住月亮,根本看不清方向。 正诧异,耳朵一动,身子潜入一片密叶中,惊疑不定的看向远出,那边隐隐传出佛音,如千百人鸣唱,十分诡异。 片刻后,近百身穿白衣,高举旗帜的人,抬着一法架,脚步轻盈,但速度飞快的往这边而来。 “南无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声如蜂鸣,钻入脑海,刹那间身子一颤,接着不由自主的跌落在地。 砰 队伍停下,静如死寂,一双双死鱼眼看向校尉,妖气弥漫,毫无生气。 站在法架前的一头戴高冠,肩披长吊的人眼皮一动“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 校尉眼睛拼命转动,好不容易得了自有,几个弹跳,跃开数丈,数刀出鞘,直指法架“在下刑部校尉,阁下又是何人” “刑部” 那人眼睛一动,道“既然是刑部校尉,见了国师,还不下跪” “国师” 校尉身子一震,立即收刀下跪,五体投地叩首“刑部校尉,拜见国师。” 法架内无声,那人看向校尉道“你为何,在次” 校尉不敢隐瞒,道“下官奉命押解犯官傅天仇,前往京城受审,谁知半路出现叛党劫道,下官” 那人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的道“傅天仇就是那个扬言朝廷内有『奸』臣,私自结党密谋的兵部尚书” “正是。” “既有叛党,国师自不会不管。” 那人淡淡的道“你且前面带路。” 校尉翻身而起,立即转头向驿站而去,后面队伍,再次响起梵音。 “来了。” 易凡把重剑『插』在驿站门前,扯开衣衫,深深吸了口气。 梵音大起,又低而高,让人心神晃动,地面剑圈顿时泛起阵阵黑烟。 “佛门神通” 易凡眉头一皱,摇摇头“不对,这不是佛门妙法。” 片刻后,就见一行人抬着法架,又远到近,眨眼睛间就到,梵音立即停下。 为首校尉忌惮的看了眼易凡,又看向门内聚在一起的众人,道“傅大人,我知你被人陷害,心中自有怨气,但一旦逃去,此后一生除了隐姓埋名,被朝廷通缉外,再无翻身之日。” 顿了顿,转身对着法架拱手道“如今国师已到,你有何冤情,可向国师明了,国师自会给你公道。” 傅天仇身子一颤,没想到国师居然驾临,拜道在地“傅天仇拜见国师。” 国师一向清心寡欲,身居万象观内从不过问朝事,但影响巨大,有万千信徒,一旦他力保自己,那自己立即翻身,不再是阶下囚。 如此机会,自然要把握。 法架前,那人再次开口“最近京城内外贼人扰民,又有妖孽现身,国师慈悲,特地出行千里,肃清妖邪,你有何冤屈,尽可向国师说明。” 傅天仇激动,老泪纵横,就要出圈“国师” 忽地易凡冷笑道“一个妖孽,居然敢当一国之师,可笑至极。” “放肆。” 那人冷喝,一指易凡“尔等妖孽,见了国师,居然还敢猖狂” 旋即对着傅天仇一行人道“傅天仇,你罪孽深重,正是将功赎罪之时,此妖孽在此,还不拿下” “这” 傅天仇迟疑,他是不信易凡是妖的,立即跪下道“国师,易壮士乃我救命恩人,不是妖孽。” “执『迷』不悟。” 那人面『色』一变,冷哼一声“既然如此,连你一起拿下,以正乾坤。” “你姥姥的,要打就打,凭是啰嗦。” 易凡一扣鼻子,身子一抖,瞬间化作两丈巨人,树根似的筋脉,几乎蹦出体外,仰天咆哮,接着炸出无数黑云, “孽障。” 法架无风而动,轻纱飘起,『露』出一个高高瘦瘦身披袈裟的老者,双目一睁,闪出金光“岂敢猖狂” 话语落,手掌一压,凭空出现一巨大手掌,几乎刹那,就与易凡对撞。 轰 手掌迸裂,化作烟雾散去,却把地面震裂,驿站瞬间倒塌,要不是有剑圈护着,傅天仇一行人,怕不是要被砸死。 易凡一咧嘴“到了这个时候,还装模作样,真当自己窃取一皮囊,藏匿其中,就把自己看作人了” 老者眉头一皱,面带慈悲,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妖孽,你” “你姥姥的,屁话贼多,再来。” 易凡一声暴喝,两丈高的身子,一抖重剑,瞬间斩杀而去。 老者面『色』一落,摇头叹气“我佛慈悲,世人沉沦苦海,看不清彼岸。” 一时间,梵音大作,金光乍现,一座数十丈高的佛陀,凭空出现,双目一睁“佛陀在此,孽障,还不伏法” “伏你姥姥的。” 易凡身子一沉,犹如背着一座大山,面『色』狰狞,爆喝一声,脚步一跺,地面瞬间塌陷,接着身子再次弹出。 “大胆。” 佛陀手指一压,与易凡对撞,立即一颤,只见佛陀上裂出丝丝痕迹,很快又被修复。 而易凡则被打回,轰入地下,接着地面炸裂,冲了出来,狂笑道“就这点本领,也想降服你家祖宗” 老者眼皮一抬,淡淡看向易凡“有趣,你和那些爬虫不一样,如若皈依本座,可饶你一命。” 易凡心中一动,眯着眼睛道“你这具身子,怕不是真身吧” “不是又如何” “不是,老子还怕你个甚” 易凡大笑,方才几个对放,就感觉其力量不足,初始以为不过是虚张声势,故意试探,但左右一想,立即发现不对劲。 像这般大妖,既敢潜藏在人流密集之地,那就是为了故意混淆天机,让大修算不出具体底细。 既然如此,自是不会轻易出了老巢,那眼前这位,自然是一具分身。 “执『迷』不悟。” 老者冷哼一声,身子一晃,消失在法架之内,落在佛陀头顶,看向易凡“既然如此,本座拘你身形,镇压于坐下,看你如何。” “你如若是真身在此,老子自是不敌,如今一具分身,就敢嚣张” 易凡嘴角一裂,他可不是寻常的炼气化神之辈,在阴府之时,一身实力就几可与后期强者对放,现如今突破境界,实力更上一层,与炼气化神巅峰不差。 最重要的是,金刚经已摘罗汉果位,更强三分,只要不怕他瞬间磨灭,几乎不死。 这也是炼体修士最强悍之处,与法修借法天地不同,一身实力,全在身上。 说罢,两丈巨身,立即泛起一片暗金『色』,犹如铜造铁打,一拍胸膛,哐哐作响“上次老子实力未发挥,就被死秃驴打残,此次正好拿你练手。” 一时间,雷声大作,天崩地裂,一个两丈巨人与佛陀战作一团。 劲气吹动,校尉死死把刀『插』在地上,稳住身形,面『色』惊恐的望着天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边,傅天仇几人互相搀扶,稳住身子,傅清风面『色』惨白的道“爹,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傅天仇深吸一口气,道“易壮士实力高强,既然让咱们在此等候,那” 话语才落,地面就炸裂,一人没留意,就掉下去,又被跌落的石头砸中,顿时惨死。 “咱们走,此地不宜久留。” 傅天仇立即道,在几人搀扶下,抱头往远处逃命,但地面裂缝,劲气如『潮』,不时陷入险境。 “你这老妖,就这点实力” 易凡狂笑着,一剑斩破佛陀之相,接着杀向老者,任由千般佛陀碎片,打在身上,只做雨点似的,叮叮叮作响。 “你是何门何派修士”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金山寺法海是也,你想怎地” 老者身子一转,落在地面,一跺脚就散出无穷毒气,接着面部一裂,犹如瓷娃娃似的,片片碎裂,接着一道黑影往地面一钻。 “法海,本座记住你了。” “想逃” 易凡瞬间落下,犹如大山砸落,震碎数里地面,顿时下陷三丈,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就见一个黑影被震弹出来,在坑洞跳跃,已经远去十余里,旋即又往地下一钻,消失不见。 “逃刚才不是嚣张么,老子看你往哪里逃。” 易凡一跺脚,黑烟滚滚而起,托着他直追而去,不时斩下一道剑气,轰碎地面。 忽地,远远见一座灯火阑珊的城池,感应到地下妖气一转路线,刹那间消失在城池内。 易凡站在高空,眉头皱起“这就点麻烦了。” 真要不顾一切轰杀这妖孽分身,犯下滔天罪恶,不用其他修士来攻,世崇道人就一剑结果了他。 “老子看你躲得了几时。” 易凡冷哼,落下城门前,把重剑往上一抛,立即化为乌光,落到高空悬浮,周遭泛起层层黑烟,化作云雾,顿时笼罩整个城池上空。 一旦那妖孽现身,自己立即就能感应到。 布置完,身子一跃,翻身过了城墙,刚走几步,就见十数个身影跳跃而来,接着就有人喊道“不知哪位上真驾临,我等有失远迎。” 易凡眼睛一扫,十数人中,大抵是炼精化气之辈,气息微弱,周身气机更是杂『乱』,唯一值得注意的,也不过是几名老者,也不过是炼精化气后期。 “尔等何人” 易凡身子一晃,化作孩童模样,还好此时夜禁,不然要吓坏旁人。 就算如此,也让这十数修士,面无人『色』,不敢抬头看,为首的一老者躬身上前,小心的道“龙须山乾坤洞成虚道人见过上真。” “碧翠湖灵韵门寒鸦子见过上真。” “苍云门田一万见过上真。” “紫溪山散人御风道人,见过上真。” 易凡眨了眨眼睛,有些纳闷,怎么这些门派,怎么一个都没听过 气氛有些尴尬,成虚道人小心道“不知上真,为何来此” 易凡瞥了他一眼“此乃何地” “回禀上真,此乃碧翠湖泵山县” “泵山县” 易凡微微点头,拱手道“吾乃蜀山代全子。” 众人浑身一震,赶紧躬身作稽道“原来是蜀山上真。” 接着另一道人,寒鸦子上前道“既然是蜀山上真驾临,我等自要好生招待,正好再过几日,就是我等方圆数千里内五大门派论道之日,上真如若无事,可来观礼。” 易凡沉思片刻,看了眼他们,正好自己缺乏人手,这些人虽然修为底下,但作一探子,查看异常,还是可以一用的。 “如此,那就打扰了。” “上真客气。” 寒鸦子看了眼高空,那一片乌云之中,隐匿着磅礴的杀机,刺得他心神胆颤,却不敢问“上真这边请。” 一行人腿脚利索,犹如鬼魅,不过片刻就到了一处颇大的道观,寒鸦子不无得意的道“此乃我灵韵门下管道观,离间厢房百余,大殿数座,最适合接待访客。” 入了内,离间却有近百人,老少皆有,大多数是身穿不一的年轻修士。 “师叔,上空为何出现异壮,难不成是有妖孽作祟” 一俊朗弟子上前问道,让寒鸦子面『色』一呆,小心的看了眼易凡,又转头喝道“聒噪,还不退下。” 这名弟子一愣,这才发现,十数名前辈高人,都围着一个光头小童转,顿时心中一惊,仔细打量,只一看,就感觉眼睛一疼,好似被针扎了一般,惨叫着倒地。 寒鸦子大惊,回头作稽道“上真,我这师侄如有冒犯,还望上真见谅。” 易凡『摸』了『摸』光头,略微无辜,自己可什么都没干啊,是这小子修为太差,还想探他虚实,结果被自己气机反震了,这可怨不得他。 寒鸦子心中惶惶,查看了下弟子伤势,还好不重,吁了口气,挥手喝道“还不把这孽障扶下去” 可话语还未落,又是七八人惨叫,易凡面『色』一黑“修为不高,心气却不低谁人教导你们可以肆意窥探别人底细” 声如雷鸣,震得周围修士身子颤动,一个不稳,都跌落在地,易凡也懒得管,一甩衣袖,就往离间而去。 留下一行人面面相窥,接着老脸一红,羞愤的教训自家弟子去了,平日里的教导,在此却丢人现眼,还在上真面前丢人的,这叫他们老脸哪里放 一时间,各自领着自家弟子,一顿训斥,又是心疼的,拿出『药』膏,指点关窍,吩咐回房就此疗伤。 第141章 蜈蚣 易凡独自坐在一座大殿内,其内瓜果酒水都摆好,想必是方才正在聚会,却被异象惊到,这才没来得及享用。 提着酒壶,吃着瓜果,片刻后十数老道进来,不敢坐下,躬身作稽,好不尴尬。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 易凡翻了翻眼皮,道“此地既不是你们门派福地,为何选此落脚” 寒鸦子起身,讪讪的道“回禀上真,此次法会,十年一次,此次论到我灵韵门举办,为了此般盛事,却有些准备没做好,这才临时选此的。” 他倒是想说,为了此般盛事,灵韵门差点把家底给拿出来显摆,结果出了点差错,这才有了这么多人聚集在此。 当然,也不无显摆之意。 易凡懒得管他们这点狗屁倒灶的事,沉『吟』片刻后道“你们想必也感应到,泵山县上空的波动。” “也不瞒你们,一头妖孽潜逃于此,此间万数百姓,又有无数生灵,一旦让那妖孽作祟,后果不堪设想,还需你们出手一助。” 众修一呆,面面相窥,接着站起身道“既然上真吩咐,自当全力以赴。” 易凡瞥了眼他们,一晒道“放心,我也不亏待你们,此间事了,百斤阴府妖物骸骨,十斤妖物精血,外加兽三张。” 众修脸『色』一变,气机立即不稳,眼神藏不住激动,声音大了不止三分“上真客气,除妖卫道是我辈本分,就算没有这些外物,我等也会尽力相助。” 易凡噗嗤一笑,摆摆手,哼哼道“别给老子打马虎眼,此妖凶戾,不是你等可以对付,只需给老子排查即可,但风险依存,想拿宝物,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份机缘。” 不等他们说,又道“另外,贡献最大的,老子另赐予三枚增元丹。” 众修瞬间炸起,压抑不住心中激动,如若方才阴府妖物遗留,让他们激动万分,那增元丹就让他们不顾一切也要夺下。 炼精化气寿元大限一百五十岁,但大抵到了百岁出头,就会陷入肉衰,再也无法精进,只能等死。 但世间有灵丹奇物,能增加寿元,破碎肉衰,其中增元丹就能再长三十年寿命。 当然,此物只对炼精化气的修士有用,但也让无数修士为之追逐。 在坐的众修,修为大抵在炼精化气中期,岁数已经近百,如若再不精进,那就终生无望。 现有此灵丹,如何不让他们激动 易凡一晒,这增元丹,或许在其他门派,被当做奖励弟子的奇物灵丹,但在蜀山,却不过是鸡肋。 能入得蜀山门墙的,要么天资绝顶,有么毅力坚决,如若破不了境,再得三十年寿命,又能如何 哪怕勉强破镜,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再无出头之日,如此境界,不要也罢。 此等丹『药』,在传法殿内,一箱箱的,堆在那都没人管,一些甚至灵机散去,成了废丹。 至于为何有此灵丹 蜀山千数弟子,能破镜者不足十中一,能精进的又不足十一,大多数破境无果,以他了解,偌大的蜀山,有炼气化神修为的剑修,不过百名出头,而练神返虚之辈,也不过十余名,他师傅世崇道人就是其一。 剩余的,要么苦守山门,终老一生,要么外出传法,另辟别院,特别外出山门的,大多数会赐下灵丹。 这也是蜀山万年昌盛的原因之一,哪怕入门苛刻,但也传承不断。 不然,总不能满天下的,去寻弟子吧 如此不过一日,道观热闹非凡,又来了近百小修,大抵是被长辈呼唤而来。 一时间,小小县城,到处出没道人,又发动自己人脉,灵韵门更是让附属的江湖门派参与,让其他门派和散修大喊无耻。 奈何此地是人家地盘,自己就算有手段,但门派距离此地数百里,一时间鞭长莫及。 易凡斜躺在椅子上,旁边两个伶俐道童伺候,一个倒酒,一个扇风。 忽地,眼睛一睁,嘴角裂开,身子一晃就消失在原地,留下两个发呆的道童。 “师弟,里面如何,可有状况” “没有异常。” 这名弟子面『色』僵硬,眼神无神,硬硬的回了句,问话的师兄眉头一皱,一拍师弟“师弟,你这是” 手掌刚落,身子一颤,眼神也暗淡下来,接着放下手,僵硬着身子,一句话也不说,就往外走。 出了巷子,汇集而来的江湖人和小修,再次往其他地方而去。 城门前,坐落在地七八名年轻小修,忽地看几名人过来,眉头一皱“乾坤洞的道友,不去查探妖孽踪迹,来此处作甚” 为首的年轻弟子,面『色』僵硬,拱手道“奉师傅之命,要我等出门处理一件要事。” “要事” 那人深深的看着几人“此时,还有比追查妖孽,更紧要的事” 乾坤洞几名弟子,抬眼看了下城头,每一段城墙处,都有修士驻守,只面『色』一冷“我乾坤洞办事,还需向你灵韵门禀报” “你” 那人强按怒气,一挥手道“开门。” 城门被打开,眼看几人就要出去。 这时,一名俏丽女修带着几个弟子走来,疑『惑』的看向乾坤洞几名弟子“冯岩师兄,你们这是去哪” 乾坤洞几名弟子,齐齐看向女修,半响后回到“奉师傅之命,无可奉告。” “不对,你们不是我乾坤洞弟子,到底是何人” 女修面『色』一变,手中拿出一段长陵,死死盯住几人道“冯岩师兄,最受师叔喜爱,此次追查妖孽行踪,颇为重视,自是不会在这关头,让他出去办事。” “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假扮冯岩师兄。” 这话一说,其他人也发现不对劲,左右一探查,立即感觉异样,起初不注意,现在才发现,这几人浑身死气沉沉,半点也无气机变化。 “不好,是妖孽。” 灵韵门弟子,面『色』惨变,从腰间拿出一枚符箓,一抖就化作一纸鹤,振翅飞起,就要远去,结果才飞出数丈,化作一团火落下。 “几个小修,也敢阻拦本座” 冯岩师兄僵硬的一笑,身子猛然一冲,挡在前面的几个修士,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打成一片雪雾。 那女修惊叫,只勉强抬起长陵,打出灵光,就只感觉浑身一震,自己倒飞出去,下意思的一看,自己本边身子化作粉碎。 就这一阻挡,冯岩师兄就冲出城门,回头一笑“法海,本座迟早找你清算。” 抬头看了眼高空,接着身子一炸,化作飞灰,一道黑影窜入地下,消失不见。 易凡身子一晃,现身在城门前,扫视一眼,遥遥头一指,一道血气卷起女修,堪勘保住她一丝真灵。 “嘘,别说话。” 易凡轻轻一笑,道“你也算命大,老子再晚一点来,你就彻底身死,可惜其他人就没这个命了。” 说着,血气化作一团大球,包裹住女修,然后随手一抛,落到远出,吩咐道“看住她。” 然后就消失在原地。 百十里外,山石猛然炸裂,接妖气迸发,化作一条近百丈的蜈蚣,抬起身子对着天空滚滚黑云嘶吼。 “老子看你往哪里跑。” 易凡站在云头,大笑道“你如若躲在城池中,老子还会忌惮你三分。” 他故意让几个门派修士和散修,四处探查妖孽踪迹,就是为了『逼』出它来。 这老妖果然上当,以为藏匿人身,不动用妖气,就无法被他探知,哪里又知道,自己早把重剑高悬,任何动静都逃脱不了他的感知。 “法海,你真当留得住本座” 巨大蜈蚣,掀起阵阵恶风,一时间天气变幻,数里内陷入黑暗。 “能不能留住,打过才知道。” 易凡大笑,一晃身子,化作两丈有余,接着踏着滚滚黑云,持剑而下。 一个时辰后,周遭数里内,彻底化作废墟,而巨大蜈蚣猛然炸裂,化作数万小蜈蚣,钻入地面。 易凡喘着粗气,浑身半片好肉都没有,『露』出暗金『色』骨架,无数肉芽疯狂纠缠,撕裂着残留的妖气。 “一个分身,就这般强,那要是真身,岂不是逆天了” 易凡咬了咬牙,感应到一丝动静快速远离,也懒得再追,这具分身被他斩杀,逃脱的不过是一丝元灵。 忽地嘿嘿一笑“法海,你就自求多福吧。” 当然,他也不指望,那大妖真的被他算计,但恶心一下法海,还是可以的。 谁叫他,修的也是佛门秘法金刚经 泵山县,道观大殿内,众修一片沉默,不时看向门外,有些按奈不住心思的年轻弟子,低声道“代全子,前辈追杀妖孽,不会出什么事吧” “聒噪。” 坐在上首的几名老道,呵斥道“代全子前辈,乃蜀山上真,岂是一般妖孽可比的” 寒鸦子扶着长须,看着大殿中央,那团让人压抑的球体,其上黑烟缭绕,也不知其内情况。 “成虚,你这名师侄,怕是有大造化啊。” 说着间,不无带着丝丝嫉妒,倒是成虚叹道“我那徒儿,却身死道消了。” 寒鸦子冷哼一声“我灵韵门,也死伤数个。” 一时间,竟无语。 终于,外面恶风一闪,接着众人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就落在外面了。 惊骇的看向大殿,无数黑烟犹如腾蛇,围绕整个大殿,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作为东道主,寒鸦子上前拱手道“可是代全子上真” “妖魔已除,老子受了些伤,暂借地盘一用。” 里面传出声音,让众修面面相视,再看了看大殿,心中泛起嘀咕,这位上真,修得怕不是正路吧,怎就比妖魔还妖魔呢 第142章 界引 半旬后。 易凡吐了口气,身子一震,死皮如雪,片片跌落,『露』出古铜『色』身躯,赤足光腚的站在大殿内,又一抖身子化作孩童模样。 扯下殿内长帘,胡『乱』一裹,拍了拍肚子“这买卖不划算,干一次架,肚皮饿得打鼓。” 没办法,消耗太大,此地又不是阴府,可截杀妖魔填充肚皮,只能强忍着饿意。 忽地,瞧见不远一大球,一拍脑袋“老子倒把这事给忘了,希望这小丫头没憋死。” 手指一弹,一道劲气打出,落在大球上,顿时如蛋壳般破落,从中滚出一个首尾蜷曲的粗胳膊粗腿,浑身肌肉爆炸的女子。 “还不醒来” 声音如雷,震得房梁灰尘跌落,女子缓缓睁开眼,『迷』茫的阵阵发呆,接着浑身一震,一跃数丈高,直接把房梁给撞断,接着砰的一声,一屁股砸在地面。 易凡『摸』着下巴,喃喃的道“这补得有点过头了,『毛』都没有一根” 女修低头一看,面『色』一呆,不敢置信的捏了捏手脚,抬起头“前辈,我” “壮是壮了点,但贵在结实。” 易凡咳嗽一声,劲气卷起一席长帘,落在她身上“出去吧。” 几日后碧翠湖边一处山里,云雾缭绕,隐见楼台,湖面来往船只,其上各『色』道袍。 耽误半月久的五门论道,终于举行,由于寻妖之事,反而更加热闹。 门前鸣唱,门内迎客,大多数散修观礼,也备了些礼物,虽不是贵重的东西,但胜在量多,让迎客的老道脸上皱纹都撑开了不少。 “里面请,里面请” 灵韵门算不上大门派,百数弟子,尽然出动,又临时招了些童子,以充门面。 数座山峦,有小桥流水,也有高索纠缠,瀑布垂落,走兽祥瑞,倒有几分仙家气派。 主峰顶处,有一石亭,风和日丽,山风拂动树梢,翠海一片,眺望远湖,波光粼粼,又有屡屡烟云浮动,好似仙境一般。 石亭坐落两人,易凡提酒壶畅饮,旁边白须老道作陪,半响后道“代全子道友,你看我这灵韵门如何” 易凡瞥了他一眼,哼哼的道“也就酒不错,人嘛,也就那样。” 这老头是灵韵门掌门,有着炼气化神后期的实力,在众修之中也算顶尖,可惜仙风道骨,缺乏杀伐之气,换做任何一个蜀山炼气化神中期的剑修,都能完胜。 要不是之前几个门派寻妖有功,他才懒得过来凑这个热闹,这不刚过来,就被这老头缠着。 白须老道也不生气,抚须笑道“自是不能和蜀山想必,但在周遭千里之内,我灵韵门也算大派。” 易凡噗嗤一笑,道“你这老道,自夸的本事,倒有一手。” “不知道友,修行多少岁月” “满打满算,也有五六十年了。” 易凡身子前倾,盯着老道“你说这般多,缠着老子,到底有何事” 白须老道一笑“无他,想结个善缘罢了。” “结善缘” 易凡『摸』了『摸』脑袋,有些搞不懂这老头的想法,直愣愣的道“我又非你门弟子,更不会常驻在此,和我攀关系,有何用处” 白须老道沉『吟』片刻,摇头叹道“道友修行六十载,就有这般修为,自是天资卓越,想必更进一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甚至摘得道果,也不是没有可能。” “摘得道果” 易凡一晒“我可没想那么远,剑在手中,逍遥快活就行。” “道友倒是好心『性』。” 白须老道苦笑道“世间修行人万千,谁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道果,终日苦修” 旋即自顾的道“我等小门小派,与世间大门不同,资源有限,想我灵韵门千年底蕴,也不过换来弟子百中进一,苦苦打熬,不见天日。” 抬眼看着易凡道“老道我修行三百余载,已知大限,再无突破之时,倒是门下有几灵秀弟子,有一丝窥境可能。” 易凡扎了眨眼“然后呢,和我有甚关系” 白须老道眼中挣扎几分,久久才闭目叹气,从袖子里拿出一木盒,放在石桌上道“我灵韵门开派祖师黄龙道人,在阴府闯『荡』数百年,得一奇物,想必道友能用得上。” 易凡只看了眼,也不拿,皱着眉头道“老头,你是不是有甚误会,老子可不是来打秋风的,不过是你派弟子帮了我一点忙,顺带过来观礼而已。” “道友莫要多想。” 白须老道连忙摇头道“此物留在门中近千年,也不曾有人领悟过其中奥妙,现如今摆在祖师殿中,也不过是多吃些灰尘罢了。” 易凡翻了翻眼皮,无缘无故赠他宝物,其中定有原由,略有些不耐的道“老头,我蜀山不缺宝物,你以为老子会贪图你这点东西” 白须老道微微摇头道“道友,看完就知,此乃何物。” 说着,打开木盒,周遭气机刹那间如开水般滚滚,百丈方圆卷起一阵狂风,飞沙走砾,灵机狂暴如『潮』。 两人修为颇高,自是不会被这点异象给惊到,易凡看去木盒,里间一团浊气凝固如石,不时闪烁着丝丝闪电,面『色』凝住“这是何物” 在阴府闯『荡』的十数年中,各『色』奇物见识不少,但此物在他感知中,却尤为奇特,不似寻常浊气,好似其中酝酿一丝紫清灵机。 要知浊气下沉,清气上升,不管是清气灵机还是紫清灵机,与浊气都不可能合在一起,两者天生对立,一旦强行合并,只会引爆而毁。 但此物却巧夺天工,浑然一体,外有浊气如石,内有紫清灵机似玉泉,相隔数尺,都能听到其内流水之声,好似其中另成天地,让人惊叹。 “不满道友,此乃我派开山祖师黄龙道人无意所得,并未说明关窍,也未留下字迹,历代祖师参悟而不得入门,最后才落得无人问津。” “黄龙前辈,是何修为” 白须老道一怔,犹豫了下道“黄龙祖师,却是练神返虚之境。” 易凡一呆,左右打量了下白须老道“既然如此传承,为何你这灵韵门,混得这般凄惨” 白须老道手一顿,差点把胡须扯断,这人说话,好生让人生气,灵韵门虽不是大门大户,但也算得上北地有名有姓,千里之内当得大门派,怎就落到你口中,就成了凄惨了 按下心中郁气,苦笑道“倒是愧对祖师,自千年已降,除了黄龙祖师,历代弟子都无人能勘破上境,到了老道这一代,就连炼气化神,也不过寥寥数人。” 易凡点点头“确实有点丢人,千年之久,上有大修传承,下有福地一座,却无人再勘上境,要是黄龙前辈还活着,怕是要打你们板子。” 白须老道胡须再次断了几根,有些无奈,但也无法反驳,和蜀山这样亘压万年的大门想必,自是瞧不上几个炼气化神的修士。 但世间修士万千,能入上境的又有几人哪怕蜀山这样的大门阀,也不过寥寥可数,更何况灵韵门 能有数名炼气化神修士,已算实力不错,不然如何能传承千年,占据高山福地 此话是说不得,也不打算在此话题上多加辩论,老道深吸一口气,道“此物经过历代祖师参悟,虽为彻底明白用途,但大致也算了解一二,应是它界符引。” 易凡眨了眨眼睛“它界符引” 白须老道一呆,面『色』古怪,盯着易凡,以为在调侃他,见其面『色』,是真不知道,顿时气馁,只好解释“根据祖师记载,阴府广大,我阳世只不过是间隙,如星辰泡沫般点缀在地,而这件界引,就是一处阳世的路引。” 易凡张开嘴巴,愣愣的道“还有其他阳世” 白须老道摇摇头“道友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阴府广大,一片混沌,不明方向,又有亿万妖魔潜伏,唯有大修才能横渡而过,此界引也就不曾流传下来。” 易凡这才了然,难怪老子没听说过,世崇老道也不曾说过,原来不是我这等境界可以接触的东西,顿时兴趣退却“既然只有大修才能横渡阴府,那对我又有何用” 白须老道胡须又断几根,呆呆的看着易凡,难道你就不能贡献给门派,讨得长辈高兴么你这人脑袋,怎就和榆木一般,非要和你说的直白一些才行。 算是明白了易凡『性』子,不再拐弯打机语“此物或许道友暂时用不上,但一旦勘破上境,游历阴府,那就好处多多。” “哦有何好处” “它界修行,传承与我域自是不同,互相应正,斧正自身,乃第一宗好处,其二可采收资源,补充自身,增长修为,第三宗好处,也是最为重要。” 白须老道咳嗽一声,看了眼易凡“根据祖师记载,阴府之中,强横妖魔无数,好战嗜血,凶残无比,一旦不敌,可潜入它界,暂时躲避。” 易凡了然,但也兴致缺缺,此物对他来说,就是个鸡肋,自己勘破上境,也不知何年何月。 再说,他勘破上境,难不成蜀山就没有界引 摇摇头道“此物对我来说,并无太大作用,你倒是可以说说,为何执意赠我” 白须老道看着易凡久久不语,半响才叹道“无他,看好道友尔。” “哦看好我什么” “蜀山剑修,一向战力超群,如道友你这般的,又是卓尔不群,一旦攀登上境,又是一番天地,到时候希望道友,能看此番缘故,扶照我灵韵门一二。” 易凡哼哼道“既然此物如此贵重,为何不卖与其他大门,想必也不是难事。” 白须老道摇头道“此事道友不是没想过,但大门高修,哪里那么好巧遇就算凑上门去,也凭白里跌了几分底气,再说数百年后的事,谁又当的了数” 顿了顿,看着易凡道“倒是蜀山剑修,虽然脾气火爆,但信誉颇佳,一旦勘破上境,剑修战力,同境之内,罕有敌手。” 第143章 京城 易凡这才明白,这老头是想为灵韵门找个未来的靠山,又不相信其他门派,恰巧他刚好过来观礼,这才有了这处。 顿时哭笑不得,道“老头,你且收回吧,老子自己都不能肯定,是否能勘破上境。” 白须老道把木盒一关,异象顿消,往前推了推,道“道友,此事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但对我灵韵门来说,却是未来机遇,就当老道提前资助,结个善缘好了。” 易凡刚好发作,忽地耳边响起一道声音“收下。” 世崇老道 易凡一呆,眼珠子左右看了眼,也没发现这老家伙身影,面『色』变幻,闷闷的一把抄起木盒,哼哼的道“东西收了,但你也想着老子作什么承诺。” 白须老道心中纳闷,赠你宝物,你却这般不情愿,真是奇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只好拱手道“老道无需什么承诺,只要道友记得我灵韵门就可。” 白须老道走后,一个高冠男子就现身在石凳上,夺过易凡手中酒壶,眯着眼睛享用起来。 易凡站起身,闷声道“师傅,您老怎么来了” 世崇道人把酒壶往腰间一别,瞥了眼易凡“老子就不能出来逛逛” 易凡立即笑脸迎上道“能,当然能,师傅您老人家修为通天,天上地下哪里去不得” 世崇道人呸的一声,骂道“少放屁,以为老子和你一样,吃完饭没事做,成天到处『乱』跑” 易凡委屈,我什么时候『乱』跑了这不是你安排下来的任务么,再说了,您真的是吃完饭没事做啊,在传法殿成天发呆,愤愤不平怨天尤人。 但他不敢说出来,也就在心里埋怨,这老家伙脾气怪的很,惹恼了少不得一顿胖揍。 “老子让你去京城,你却跑到人家地界上喝酒吃肉,日子过得快活得很啊。” 世崇道人哼哼的道“既然这般逍遥快活,我看蜀山你也别回了,正好有一桩事,你去处理吧。” 易凡大惊失『色』,您这又『乱』拉壮丁啊,连忙摆头道“师傅,我这不是追杀妖魔才来的这地界么,前些日子,还曾斩杀潜藏在京城中那头大妖的分身。” “哦那你且说说,这头大妖分身,如何被你斩杀的” 世崇道人噗嗤冷笑,却是不信。 易凡连忙说明,把事情经过一说,当然是经过春秋加工的,把自己故意躲藏,又恰巧遇到蜈蚣大妖的事,说成发现异常,追踪而来。 世崇道人面『色』这才缓过来,微微点头,忽地道“你方才说,你糊弄那大妖,说你是法海” “故意戏弄那妖而已,当不得真。” 易凡讪讪一笑,岔开话题道“师傅,是什么事,让您亲自下山” “潜藏在京城的那头大妖,从阴府缝隙潜入阳世,祸『乱』人间,造成无边罪孽,前些日子又肆杀各门弟子,自然要过来处理一番。” 世崇道人瞥了一眼易凡,淡淡的道“法海那老和尚,此次也过来了。” 易凡身子一僵,哈哈一笑“有您在,那老秃驴,还能逞凶不成” 世崇道人手指一弹,剑光飞纵,打了易凡一个跟头,笑骂道“你这劣徒,当老子是你保镖” 易凡听他语气,就知道没有生气,连忙爬起身道,恭恭敬敬的递过木盒。 世崇道人接过,打量了下,又丢了回去“你且收好,或许他日对你也是一桩机缘。” 易凡慌忙接过,心中岔气,心里想着,得寻个方法,把自己行踪遮掩一番,不然这老家伙,没事寻着他过来,让人不得安生。 京城,是天下最繁华地界,东边高墙十丈,即是皇城所在,其内楼台殿宇千万座,兵甲游走戒备森严。 其下,就是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的房屋,百姓所在之地,条条街道,处处河流,房屋紧挨,烟火升腾,人流如织。 这就是比苏杭更有名气的大城,天下的中心。 天子脚下,不管朝堂如何『乱』响,平民百姓照样需要生活,宽阔的街道人来人往,两道旁的商铺,摆着摊的小贩,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人间画卷。 忽地,乌云滚滚而来,眨眼就遮蔽了天际,接着电闪雷鸣,不用片刻,就是狂风大雨。 街上百姓,只好抱头鼠窜,匆匆回家,要么聚在屋檐下,小资点的就进了茶楼,点上几碟小菜,抿着小酒看外风雨。 但大多数人,还是匆匆回家,擦拭雨水,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咒骂着这贼老天,脸『色』说变就变。 却不知,这场大雨,不过是大修手段,用来驱散人群的,避免骤然变化,引起不必要的伤亡。 易凡与世崇道人站在城墙上,周围持刀巡视的兵甲,却看不到他们。 “师傅,不知何时动手这般动作,怕是会引起那老妖注意,被其走脱,怕是又是一番麻烦。” “聒噪。” 世崇道人呵斥道“前辈大修,自有算计,要你多嘴” 易凡郁闷的『摸』了『摸』光头,感受到虚空中纵横的神念,其中几道甚至故意窥探他,惹得他本能的抗拒,身子也涨了不少。 这时,一道惊天雷霆闪过,震得整个大城抖了抖,接着一道佛号传出“阿弥陀佛。” 从天边缓缓飞来一钵盂,到了京城上空,迎风而涨,化作千丈之大,落下漫天佛光,横扫下方,一时间惨叫频出,一道道黑烟升腾而起,钻入钵盂不见。 也不过一刹那,佛光猛然一收,笼罩皇城,好似铸造了一堵围住整个皇城的金『色』墙壁。 世崇道人冷笑道“这老和尚,为了弥补上次蛇妖过失,这次倒也拼命。” 说到这,易凡就问“师傅,那蛇妖后来如何” 世崇道人冷冷的道“还能如何哪怕她师傅是那尊凶神,犯下如此大错,也得付出点代价。 倒是那老和尚,却吃了不少苦头,骊山老母亲自打上悬空寺,讨要说法,要不是一尊佛陀现身,怕不是要拆了山门。” 易凡一愣“骊山老母,当真有这么厉害” 世崇道人懒得回答,卷起一道剑光,带着易凡就钻入佛墙之内,落到城头上。 就见已有数人在,其中一个还是老相似,金山寺主持法海。 至于其他几人,一个长须拖地,手腕托着一拂尘的老道,另一人黑面劲衣,背着一巨大剑匣,闭目养神。 几人也不说话,倒是易凡按奈不住,悄然传音道“师傅,这两人是谁” 世崇道人瞥了他一眼,指了指托着拂尘的老道“此乃上清宗玉符老道。” 易凡吓了一跳,这老家伙不按常理出牌,我都传音说话了,你却直接开口。 赶紧行礼作稽道“蜀山代全子,见过玉符前辈。” 以他微薄的势力观念,就记住几家门派,其中就有上清宗,实力强横,尤甚蜀山三分。 玉符道人一笑,看着易凡道“你就是世崇道人新收的关门弟子” 微微一顿道“不错,血气充盈,炼的居然是佛门金刚经,一身炼体功法,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最顶层。” 那边法海,耳朵一动,眼中金光一闪,看向易凡道“这位小友,不知为何有我悬空寺根本秘法金刚经” 易凡心中震撼,自己根本,居然被人一眼看穿,果然能和世崇道人平辈的,都是老怪物。 但也不怕,自己得的金刚经,来路干净,而且自己还有一桩因果,需要前往悬空寺才能解开。 正要回答,世崇道人冷哼一声,剑鸣大作“玉符老道,你这双火眼金睛倒是练的不错,居然用在我徒弟身上。” 玉符道人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法海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道“世崇道友,此事关乎我悬空寺根本秘法,容不得任何差池,还请小友说明。” 世崇道人眯着眼睛“如若不说呢” 法海面『色』微冷,一时间气氛僵持,在一旁的易凡,虽然非常愿意看到世崇道人与法海干上一架,但此时却不是时候,下有妖孽潜伏,一旦打起来,那老妖绝对会盯上自己。 赶紧上前道“法海老,老前辈,金刚经来路干净,事后我再与你详细说明。” 法海深深看了眼易凡,微微点头,闭目不语,而玉符道人轻笑“我观小友,气息深厚,怕不是有了罗汉果位吧” 不等易凡说话,又道“小友无需误会,老道我这一双火眼金睛,虽不如佛门观世神通,但也能看清世间因果,却是看得出,你与悬空寺有一段因果,是好不是坏,只管放心就是。” 如此,世崇道人这才冷哼一声“你这老道,话总说一半,学人家佛门老秃驴,喜欢打些机语。” 玉符道人微微摇头“世崇,你几百年前就是这脾气,几百年后还是这副脾气。”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怎地,哪一次不是被老子揍的满头是包” 玉符道人面一黑,偏过头去,懒得理这狂人。 正待此时,法海双眼一睁,看向皇城内“那老妖按奈不住了。” “耐不住正好,反正这皇城上下,无一活物,正好打上一番,斩杀这妖孽。” 世崇道人话语一落,凭空炸起一道剑光,就消失不见,接着就听皇城内一声怒吼,殿宇猛然炸飞。 “这家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玉符道人苦笑,一甩拂尘,飘然而下,而法海端坐在城头,闭目念经,却是封锁整个皇城。 第144章 镇压 千倾之地,万数楼台,也就一刹那间,化为废墟,地面塌陷,震起遮天的灰尘。 易凡眯着眼,感应着其内灵机变化,三团磅礴的气机各守一方,其中一团凌厉无比,好似由无数剑锋组成,自是世崇道人。 另外一团清气祥和,镇压灵机,稳固如山,应是上清宗玉符道人。 至于剩下的一团,戾气十足,那么不再近处,也能感觉得耳边响起无边嘶吼,其中妖气冲天,哪怕在世崇道人和玉符道人的夹杂下,也是不弱下风。 这就是那妖魔 果然强悍,难怪需要几大门派出动上境大修,一般的修士,怕是面都见不到,就会被妖气感染,甚至堕入魔道。 易凡看了眼一旁闭目不语的黑脸剑客,心里猜测其身份,世崇道人只介绍玉符道人,却故意漏下他,自是有一定道理。 忽然,地面再次震动,黑脸剑客眼睛一睁,背上剑匣炸开,飞出一道清寒无比的剑光,迎空一斩,虚空顿时扭曲,一条数十丈的银背蜈蚣从中钻出。 接着,黑脸剑客消失在原地,在银背蜈蚣上现身,再次一剑斩出,带出血肉『乱』飞。 银背蜈蚣身子一扭,条条铁钩似的爪子张开,扑了上去,只一刹那接手,立即倒退而回,嘶吼一声扭头落下地面,一钻之下,就消失在大坑里。 “南北双剑,南有蜀山,北有虚空剑派,冲剑道友乃虚空剑派三剑之一,果然名不虚传。” 法海双手合十,微微点头,可惜黑脸剑客却不领情,看也不看法海,站在虚空之上,闭目不语。 易凡心中一动,难怪世崇道人唯独不介绍黑脸剑客,原来是虚空剑派的大修。 剑修本身脾气就爆,战力又强,两大剑派横立当世,自有冲突,谁都想压着对方一头。 万数年来,两派剑修,虽为生死倾轧,但各方面比斗,却有不少,恩怨有深,怨不得世崇道人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忽地,见法海看向他,易凡讪讪一笑,心中有些发虚,咳嗽了声道“法海前辈,这皇城算是毁了,哪怕降服妖孽,那凡俗间该如何办” 皇城内的异象,并未影响到京城内外,好似感觉不到,就连驻守城门的兵甲,也无一个察觉。 法海淡淡一笑,反而道“小友,可否说明,金刚经来历要知此功法,是我悬空寺炼体根本秘法,容不得有任何闪失。” 如此,易凡无法,只好把在兰若寺,发生的一切,全盘告知,并道“那位高僧,让我把金刚经,交还给悬空寺,正好大师在这,我一并告之,算是应了因果,还了心愿。” 法海听罢,久久不语,忽地叹道“兰若,兰若,数百年前我悬空寺怒目殿有一真传弟子,法号兰若,可惜冲境无果,一直未能突破上境,就此消失匿迹。” 旋即抬眼看着易凡“善哉善哉,既然小友与我悬空寺有缘,贫僧就不多此一举,来日小友去往我悬空寺,说不定有一番机缘。” 说罢,不再多说,闭目念经。 易凡一梗,欲言又止,看法海不给他说话机会,只好不再说什么。 一个时辰后,整个皇城已然成了巨坑,无一处完好,其中生灵已经死绝,不时传出的震动,说明战斗并未结束。 就在此时,法海忽地睁开眼睛,一甩袈裟,笑道“纠缠这般久,终于镇压住这头妖物。” 说着,就飘然而下,而黑脸剑客,也闪身消失,留下易凡大眼瞪着,犹豫了下也跳了下去。 地底七八丈处,一处巨大的洞『穴』,有无数同道弯曲,世崇道人周身环绕着剑光,站在虚空,下方是一头数十丈的银背蜈蚣。 其身上缠绕着一条玉锁,任由如何挣扎,都不能挣脱,而玉锁源头,就在玉符道人手中。 见了法海和黑脸剑客下来,玉符道人抚须而笑“这头妖物也算厉害,倒是用了不少手段,这才勉强镇压住。” 世崇道人冷哼一声“要不是留它『性』命,『逼』它说出如何潜入阳世,老子早就一剑杀了,那还用得上这般麻烦” 玉符道人摇摇头,笑而不语,此话也不算假。换做其他练神返虚大修,或许有一些难度,甚至不敌,但在此的,哪一个不是战力超强之辈 不说他自己,单就法海,就算因为八百年前的一场算计,再无半步佛陀的实力,但也是顶尖大修。 而世崇道人更不用说,为了一举登顶,硬生生把自己实力压制在炼气化神数百年,一身剑法,纵横阴府,剑下无数妖魔俯首。 而黑脸剑客,也是虚空剑派三子之一,并不弱与世崇道人。 此般四人,任由一个,都能轻易斩杀蜈蚣大妖,但四人出手,就是为了不伤其『性』命,预防其他隐藏手段,不让其逃脱而来。 一番手脚,蜈蚣数十丈身躯,缓缓变小,最后落入法海钵盂中。 等易凡赶到时,此番战斗,已然结束,只看着几个大修先后离去。 “师傅,这就结束了” “一头稍微成了气候的妖魔而已,在阴府之中,勉强算得上一头大妖,翻不起什么大浪。” 世崇道人斜着眼看了下易凡“怎么,你还没打够” 易凡讪讪一笑,『摸』了『摸』自己光头,道“师傅本事通天,自是瞧不上这般妖魔,但弟子实力微弱,可不敢跟它硬碰。” 世崇道人哼哼的道“这头妖孽,也算有些手段,其本命神通,具有『迷』『惑』、破神的作用,正是利用这般手段,控制朝廷百官,作为爪牙,祸『乱』人间。” 顿了顿又冷冷的道“此般妖孽,理应是不可能钻入阳世,定是有人相助,不管是谁,此般手段,已经触及了底线,事后定有计较。” 说罢,一挥手顿时卷起易凡,冲天而起,在高空之中,易凡下意思往下看,没了遮掩的皇城,出现在京城之中,让无数百姓愕然。 一时间,混『乱』一片,到处都是兵马走动,本来繁华的京城,瞬间就陷入了混『乱』。 第145章 冲剑道人 “师傅,咱们这是去哪” 剑光不停,穿『插』云霄,一路向东,不过小半个时辰,已经过了万里,遥遥地看,一片大海就在眼前。 云雾中,湿气越发重,到了近处,更是乌云滚滚,却是在打雷下雨。 江光劈碎雷霆,一路横冲直闯,硬生生把一片雷云给斩破,然后直去大海深处。 又是大半个时辰,回头已不见陆地,从云雾夹缝中看,下方点缀着岛屿,就像一片深蓝『色』布匹上,有一点点墨『色』,让人震撼,天地的伟岸。 剑光一顿,接着易凡就被丢下,再看世崇道人,已经消失不见,然后就听耳边响起无数剑鸣,轰然响彻天地。 易凡下意思的更高空看去,两人凭空而立在万丈高空,任由罡风捶打,彼此丝毫不动,周围剑光对撞,互相溟灭。 “虚空剑派的那个黑脸剑客” 易凡却认识另外一人,不是虚空剑派的冲剑道人又是何人 『摸』了『摸』脑袋,世崇道人不远万里跑到东海来,就是为了和冲剑道人约架 不待他多想,上边已然打起来,刹那间数百里灵机混『乱』一团,搅碎云团,在下方掀起大浪。 易凡只感觉,身上一重,好似有几座大山压下,怒吼一声,身子凭空化作两丈,崩坏了衣服,往黑云中一跳,死死抗住压力。 不过片刻,身子一降再降,很快就落下百丈,站在滚滚黑云中,艰难的抬头看向高空。 天象异变,千里可见,自是引人注意,数十道遁光飞来,接近百里就浑身一颤,赶紧退后,不敢再往前。 “飞鱼道友,你看这上头,到底发生何事,引起天象这般剧烈变动” “是啊,飞鱼道友,你一双灵目破妄法,能看虚境,你看看上头,到底发生何事” 几人当首,其后都是门人弟子,不是散修,就是东海修行门派,修为大抵在炼气化神之境。 名唤飞鱼的,乃一头海妖修行千年,成了气候,又经无数劫难,这才有了一身实力。 一双灵目,最让它得意,此乃它本命神通,外人也无法学得,单凭这门神通,一些门派散修,如若遇到什么虚幻之境,亦或者勘破妄法,都会上门请教。 这也让它在这一片海域,活得非常滋润,独自占据一海岛,唤来一些小妖服侍,也不为王,只享受生活,也让它烧了许多麻烦。 听着其他人的催促,它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不敢抬目看去,实在是隐隐传来的压力,让它心神欲裂,这要是运用灵目看去,怕不是要被刺瞎了 傻子才会这样去做,能活过千年,自然有自己一套生存法门。 像这般天象,不是宝物出世,就是有大修在争斗,不管是宝物出世,还是大修争斗,都不是他们能参与的了的。 正要借事遁去,忽有人惊叫“你看那边,不过距离风暴中心千百丈,有一巨人站立在那” 众人看去,果然在头顶万丈风暴处,下方不远,有一两丈多高的巨人,站在滚滚黑云中。 众人震撼,自己百里范围,都不能接近,那巨人不管是妖物,还是人修,其实力远远在他们之上。 越来越多的修士遁光而来,而上空的战斗,也越来越激烈,甚至到了后期,已然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阵阵雷鸣,和一片遮天蔽日的黑『色』风暴。 易凡苦苦支撑,心中震惊,自己实力也算不弱,居然在两名大修战斗余波下,只能勉强支撑。 这就是上境大修的实力么 忽地,压力一停,接着就见世崇道人衣着褴褛,高冠歪斜的出现在近处,衣袖一卷,嘿嘿的道“老子使了点手段,恶心了下那黑炭,快走快走。” 剑光一展,人就去了数里,不过眨眼睛,就消失在天际,接着天地一声怒喝,一道斩出数十里的剑光劈开云层,『露』出一张又红又黑的脸“世崇,图言,某家跟你没完。” 千里之外,易凡缩回童身,小心的问;“师傅,您和那冲剑前辈,谁赢了” 世崇道人哼哼的道“自然是我技高一筹。” 接着不无得意的嘿嘿一笑“那黑炭,脑子被驴屁股夹了,居然敢和我极剑修士,比剑快被我斩了一剑,至少得回去修炼十年,才能恢复元气。” 此去蜀山,数万里之遥,但在世崇道人的剑光下,也不过左右近两个时辰。 远远的就见一道巨大的狭缝,接着剑光一钻,波纹晃动,接着就消失在原地。 进了蜀山,世崇道人就丢下他,独自离去,留下易凡站在山头,眨了眨眼睛,忽地长啸,身子迎风而涨,化作正常大小。 唯一感到不满的是,自己一旦化作两丈,身子衣服就碎去,就像现在,光着屁股迎风而立,感觉凉飕飕的,还好周遭无人。 忽地,感应到一处有动静,眼睛一转,悄然跑了过去。 两名剑修,正激烈缠斗,一个剑虹震『荡』,化作数十剑光,另一个也不弱,打都你来我往。 都是不弱的剑修,虽不是蜀山弟子,但也有着一息数十剑的实力,放在外界,也是炼精化气中的强者。 两人全神贯注,正仔细感应,对放的破绽,好一举击败对方,其中一个,只觉得一黑,接着眼皮一番,就不省人事。 另外一个剑修,只感觉浑身一轻,压力就没了,就见一团黑风,卷起自己对手,刹那间就消失在原地。 一时间寂静,好半响剑修才回过神,身子一颤,额头冷汗就出来“这蜀山之地,难不成有大妖害人” 只觉得越来越不安全,一踏树杈,纵身离去,再也不敢再次多待,至于另外一人的死活,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数十里外,易凡一摇三晃的从一片密林里走出,打量了下身上,一件衣服绷紧的贴在身上,唯有解开胸膛衣衫,这才穿得下。 回头看了眼,撇了撇嘴,嘟囔道“算你运气差,借你衣服一用。” 第146章 终老 晴空万里,天际白云,满是雨后气息,赤脚走在山间,一步就是数丈远,数百里不过个把时辰。 临近石散集市,放慢脚步,整了整衣衫,擦了擦脸颊,就走近这个数年无甚变化的小集市。 街道还是宽敞,地面坑坑洼洼,粗石搭建的房屋相隔较远,零散的林立在盆地。 易家门前,平整的路面,也有了些痕迹,前些年新作的大门,也脱落了些漆,显得岁月气息。 门是半关着的,离间听到欢笑声,易凡一愣,以为寻错了家门,确认了下,这才进去。 听到动静,立即从内跑出一个衣着干净的半大少年,见了易凡一愣“你是” 易凡皱起眉头,却不认识这小家伙,刚要询问,就见一个老迈的身子,拘偻着身子走了出来,喊道“晴了,是谁呀” 抬眼看,先是一愣,接着满是皱纹的脸,久久不语,眼中逐渐湿润。 易凡重重跪下,深深磕头“娘,孩儿回来了。” 易母微微点头,对少年道“晴了,快去喊爷爷回来,说你大伯回来了。” 少年有些畏惧的看了眼易凡,抿了抿嘴,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娘,这小家伙是” “他叫晴了,爹娘早些年死了,一直乞讨为生,我们两口子看着可怜,就留下给口饭吃。” 易母微微摇头,往里走,口中唠唠叨叨的道“要是你娶了媳『妇』,孩子也比晴了大不少了。” 闻言,易凡再次深深叩头“娘,孩儿不孝。” 易母叹了口气“我和你爹都老了,也看不到你给易家传宗接代了。” 这时,易父背着锄头,手提箩筐回来,少年跟在后面,背上扛着一筐白菜,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易凡,又怯怯的低下头。 易父也老了,满头苍发垂在两腮,一双浑浊的眼睛,定定看着易凡,半响后才缓缓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家里变化不大,唯一变化的是,多了个小少年,倒也听话,主动在灶台前烧火。 二老无多话,一个洗菜,一个做饭,易凡站在厨房门前,倒像个外人。 饭好了,满桌子菜,泛着清香,易凡却一口也吃不下,瞧着父母也没胃口,心中愧疚。 “平安这些年,倒是常回来,这丫头长大了,有了主见了,你爹给她物『色』个人家,都耍起了小脾气,和我们闹翻了,家也不回了。” 易母给少年夹了一筷子菜,本想给易凡夹菜,犹豫了下,放下筷子道“多吃点,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易凡眼一红,深深吸了口气,强笑道“娘做的菜,最好吃不过,就怕饭不够。” 易父大笑“那是,你小时候,一锅饭都不够你吃的,也是怪事,自从你能吃后,个子就蹭蹭往上涨。” 说着,拿起酒壶,给易凡斟满酒“咱爷俩喝一口” 易凡赶紧拿过酒壶,亲自给易父斟满,主动拿起酒杯,站起身“爹,我敬您一杯,这些年苦了娘和你了。” “好好好。” 易父拿起酒杯,一口喝下,呛了下,被易母埋怨“喝慢点,没人和你抢。” “你懂什么儿子回来,我高兴着。” 易父哼哼,小心的把杯子递过来“咱爷俩再来” 易凡拿着酒壶,猛然跪下,深深磕头“爹,娘,孩儿错了,再也不走了。” 二老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过来搀扶,却扶不起一个满怀愧疚的儿子。 日月轮转,春去秋来,眨眼睛就是三年,又是一年冬天,鹅『毛』大雪飘然而落,在地上积起厚厚的一层。 一个妙龄少女飞纵而来,到了门前,直接推门而入,看着院子里坐在石凳前喝酒的大汉,大大咧咧的靠上去“哥,听爹娘说,你真不走了都三年了,没看你出过门,真不走了” 易凡瞥了她眼,这丫头年纪不小,但『性』子却还是跟男孩似的,摇摇头道“不走了。” “那感情好,最近遇到个劲敌,五次斗剑,也赢不了他,哥你可得帮我。” 易平安一把抢过酒壶,喝了口,吐了吐舌头,又丢了回去,手搭在易凡肩上“哥,你到说句话啊,帮不帮啊” 易凡身子一震,弹开她的手,冷哼一声道“最近几年,你也别『乱』跑了,给我呆在家里哪都不准去。” 易平安炸了,一蹦三尺高“凭什么” 易凡气急而笑,弹出一道血气,卷起平安,一跺脚冲天而起,刹那间就消失在天际。 小半个时辰后,一片杂『乱』的山林里,平安满脸红肿的坐在地上,手中长剑落在远出。 还没缓过劲,又被一道劲气打飞,滚了几丈远,终于大吼一声“老娘跟你拼了。” 话还没说话,就被一道劲气打断,哎哟一声,终于两眼汪汪,撅着嘴“你欺负我,我告诉娘去。” 易凡冷哼一声“本事没学到多少,脾气涨不少,你不是想打架么从今天开始,每天老子陪你打一次。” 易平安傻眼了,急忙道“哥,我可没想和你打啊。” “老子想和你打,行不” “你个怪物哎哟” 半年后,易凡眼神黯淡的,坐在凳子上,一口一口的吃着碗里的饭,碗里菜堆得高高的,却犹如嚼蜡。 二老满脸慈祥,看着三个孩子端端正正的吃饭,微微点头,一家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饭。 饭后,易凡再次看了眼二老,转身就出了门,脚底黑烟滚滚,托起他直飞青冥。 “哥,哥你去哪,带上我啊。” 下面易平安,一脚踹开晴了,急得双眼发红,可惜易凡懒得理她,又不敢跑,生怕惹恼了易凡,又是一顿胖揍。 蜀山浮峰,隐匿在云层之上,一道道剑光飞纵,不时有弟子路过,见了黑烟,却不敢上来查探。 谁都知道,这些时日,传法殿副殿主世崇道人弟子代全子,时常被赶出来,早就认了个全。 传法峰,照旧是冷清,大殿内一片寂静,偶尔有一道童走过,也是小心翼翼,脚步飞快。 黑烟落在地上,易凡深吸了口气,径直走了进去,就见世崇道人仰靠在殿内,怀里抱着一坛酒,正打着瞌睡。 易凡跪下,深深叩头,也不说话,就这样等着世崇道人睡醒。 几个时辰后,世崇道人才睁开眼,叹了口气“痴儿,何苦呢人世阳寿,皆有定数,你我如何能干涉如若修行人,还能借助灵丹妙『药』,奇门阵法逆天而行,但区区凡人,为师也无能为力啊。” 顿了顿,又道“我观命脉,你父母皆是心连心之相,还有七八年可活,也会一起而去,如此也有了近百岁,算得上寿终正寝了。” 易凡黯然,早在几年前,他就能感觉到,二老阳火微弱,这是大限将至之相,这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修行至今,数十载来,从未想过生老病死之事,虽然看过不少生死,但真正轮到自己身上,却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 二老也有近九十岁,这在凡人之中,已算高寿,哪怕炼精化气的修士,也不过如此罢了。 能活这么大岁数,还是这蜀山灵机旺盛,再加上平安时常带些灵物回去,这才有这般效果。 但他还是想试一试,抬头乞求的看着世崇道人“师傅” 世崇道人摇摇头,叹气“回吧,你父母命数,已然到了大限,除非合道大能出手,方可一试。” 炼虚合道 易凡心中一暗,这般大能,如何是他能见得了的哪怕蜀山有这般祖师,现如今也不在蜀山境内,早去了阴府逍遥快活去了。 “师傅,当真无法” “回吧,回去好好陪着他们最后一程,也算敬了孝心。” 八年后的冬夜,随着一声响彻数十里的悲鸣,二老终于含笑而去,留下满脸泪花的三人。 望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二老,平安泣不成语,茫然回首,看着易凡“哥,爹娘,他们怎么睡着了你快喊醒他们,我再也不会不听话了,我愿意嫁人,只要他们醒过来就行。” “哥,你说话啊。” “哥,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易凡闭目不语,猛然跪地,低着声音道“跪下。” “我不跪,我要爹和娘快醒过来” “啪” 易凡一掌扇打,劲风把平安打了跟头“跪下。” “哥” 从没有想过,没有娘的日子,也从未想过,不能见到爹的笑容。 娘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家没了。 易凡站在寒风中,看着两块新碑,身后是易平安和一个年轻人,久久不语。 忽地转身,看向年轻人“晴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三弟,改名叫易晴了,可有意见” 年轻人跪下,磕头道“哥。” 易凡微微点头,指着二老墓碑“给咱爹妈再磕几个头,从今往后,我易家也是有传承的。” 年轻人,不,易晴了狠狠磕头,双眼通红,声如哽咽“爹,娘” 十数年如一日,不是血亲也是亲人,易晴了对二老的感情,不必易凡和易平安少。 这叫感激,也叫慕亲。 三人站在寒风中,一站就是几日,终于易晴了身子一个晃动,晕倒过去,这才作罢。 易凡拎起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平安的脑袋“你我都不孝,以后倒要对易晴了好点,算是圆了爹妈的一个心愿吧。” “哥,我想娘了。” 第147章 大比之年 岁月如梭,转眼就是十几个年头,平静而又不缺乏热闹的蜀山之地,悄然无息的多了个易家。 现在的易家,小童满地跑,年龄长的也有十来岁,年纪小的嗷嗷待哺,足有七八个。 深感愧疚的易凡,可劲的给易晴了找女子,只要他看上眼的,屁股大好生养,不管是剑修,还是平凡女子,一个闷棍就抗回家,其中几个还是蜀山弟子。 要不是蜀山几个代字辈弟子过来相劝,就凭那些第八代第七代弟子,还真奈何不得他。 如此,整个蜀山,本就不多的女剑修,不论是散修还是蜀山弟子,远远的看了易凡,面『色』就惨白,转身就跑路。 谁愿意当一种猪 没办法,只有易晴了,老老实实卖力,勤勤恳恳开垦,为了易家传承,付出不知多少血汗。 如此,本就平凡资质的易晴了,硬是有了三四个老婆,七八个孩子,并且有几个又有了身孕。 易凡为之欣慰,亲自找来懂得黄岐之术的修士,为易晴了调理身子,又大价钱收购『药』材。 一句话,能生多少,可劲的造,易家不怕人多。 终于,一道剑光落下,不等易凡又动作,就从房间卷起,冲破房顶,转了不知多少跟头,砸在传法殿内。 “臭小子,闹够了没有” 声音如雷,世崇道人又气又好笑,瞪了一眼易凡“你要是这般精力,老子不反对,娶个十个百个,老子亲自给你抓人,但你让一个区区凡人,这蜀山境内这般做,老子脸往哪里搁” 易凡讪讪一笑“这不是怕我易家,没了香火么” 世崇道人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你要真怕,老子给你做媒,你看上哪家姑娘,老子给你亲自去下礼。” 易凡吓了一跳,赶紧摇头,小心的问“您老找我来,有事” 世崇道人哼哼的道“没事就不能让你过来” 易凡老老实实挨训,不敢反驳,生怕惹这老怪物生气,他也知道,这些年要不是这老家伙顶着,自己这般胡作非为,早引起众怒了。 蜀山可不是外地,不管是谁,都得遵守门派法规,也就世崇道人这『性』子,换做其人,早就一剑劈了。 谁让易凡,是他唯一的弟子呢 半响后,发过牢『骚』的世崇道人,这才道“再过几个月,就是我蜀山新秀、藏剑两峰弟子大比之年,你给老子去守着,免得这群兔崽子,刚回山门就给老子瞎胡闹。” 易凡扎了眨眼“两峰弟子大比,要弟子去作甚” 世崇道人喝骂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说着,一道剑光,就把易凡给打飞出传法峰。 翻了十几个跟头,这才停下身子,落在一团滚滚黑云上,郁闷的『摸』了『摸』光头,狠狠瞪着百里之外的两峰“老子看哪个兔崽子,敢给老子撒野。” 说罢,一跺脚,黑云滚滚,直压新秀、藏剑二峰而去。 新秀峰,乃蜀山每十年新入弟子居住之地,算是新一代弟子,由于八百年未到,所以这一代弟子,还是用昌字号。 至于藏剑峰,是过了十年新秀期的弟子,搬入藏剑峰,但大抵不再山中,四散里在蜀山之地历练比剑。 就好似易平安,就是昌字辈弟子,道号昌灵,倒比易凡的道号好听多了,也是住在藏剑峰。 昌字辈弟子,近百年来,倒也涌现不出一批优秀弟子,其中修为高深的,也有了炼精化气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突破炼气化神。 奈何,这一脚不知绊住多少人,哪怕是蜀山弟子,也不敢拍着胸膛,保证自己一定能勘破。 就好似燕赤霞,二十来年前,就外出寻找机缘,至今未归,要不是传法殿内一点神火未灭,还以为陨落在外面了。 滚滚黑云,往藏剑峰山顶一扎,一声爆喝“兔崽子们,都给老子滚出来。” 一时间,鸡飞狗跳,离得近的洞府,立即蹦出十几个身影,离得远的,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往这边跑来。 不一会,就聚集了数百个蜀山弟子,一遛的灰袍长衫,有背着长剑的,有双袖清风的,年龄有大有小,年长的长须拖地,年幼的不过二十来岁,满面稚嫩。 数百双眼睛,齐齐看来,满脸茫然,这是哪位师叔没见过啊。 易凡脸一落,哼哼的道“老子道号代全子,从今往后,藏剑峰归老子管,你们可有不服的” 数百人吓了一跳,暗自吐舌,还以为是师叔,原来来了个师叔祖,难怪没见过。 以往来此讲剑的,大抵是永字辈弟子,罕有代字辈弟子过来,这些修为高深的前辈,大抵在阴府闯『荡』,哪会理会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家伙 易凡双眼一扫,指着在人群中,对他眨眼弄眉的易平安“你过来,站在前面。” 众人看去,却发现是一个不过入山三十来年的女修,心有疑『惑』,又十分羡慕,不知这位女修,如何入得师祖法眼,居然能让其亲自点名。 易平安吓了一跳,自己不过是发现,居然是自家哥哥,这才故意挤眉弄眼的,谁想却被直接点名,顿时脸一红,扭扭捏捏的走上前。 “哥” 众人眼睛跌了一地,差地道心失衡,一个昌字辈弟子,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居然有一个代字辈祖师的哥哥 你家都是隔七八代传承的么 易凡微微点头,扫了一眼前面的几名弟子“这是老子亲妹妹,你们有意见” 几人脸一白,赶紧摇头,谁敢有意见没看这位祖师,和其他长辈不同么,不管是说话语气和做事派头,简直一副山大王的架势。 不说规矩,蜀山就从没有规矩一说,拳头大才是道理。 没看见,这边闹得这般动静,几个永字辈的弟子,只看了眼,就缩回脑袋,赶紧驱使着法剑,逃也似的跑了么 如此,易凡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再过几个月,就是我蜀山大比之年,谁要是敢捣『乱』,老子把他丢到山下,关个十年八年的,听到没有” “听到了。” 声音很齐,没人敢二话,哪怕一些有些背景的弟子,也心里一震,不敢多言,只想着早点回去,和家里长辈打听一下,这位祖师到底何等来历。 易凡听言,一指其中两人“你们叫何名字” 两人赶紧回到“弟子昌化,昌云见过祖师。” “嗯,你们两个,修为马马虎虎,矮个子里拔萝卜,也只能将就一用。” 易凡摇摇头,道“你们二人,去往新秀峰,传我意思,让那边的执事过来见我。” “是。” 两人不敢多言,转头就跑,却是去往执事殿,索取法剑,飞渡两峰,不然凭他们修为,可无法御剑飞行。 第148章 杀胚 藏剑峰,左右十余里,上下数万丈,其上飞泉横渡,玉树林立,怪石暗卧,又有丝丝云气缭绕,是一个上等福地。 其下,是一条贯穿虚空,连接蜀山数十座浮峰的无量剑『潮』,不时从试剑谷飞腾剑虹,犹如万鸟齐飞,到了晚间,又归巢而来。 无量剑『潮』,亘压蜀山之地,行走在阴府与阳世之间,无时无刻在磨灭虚空,增长地界。 易凡端坐在藏剑峰山顶一块巨石上,下面站着七八名执事,神『色』各异,皆不敢先发声。 “诸位师侄,再过三月,即是门内大比,新秀、藏剑两峰弟子,可都有回归” 立即就有站在前列的执事回到“禀告师叔,新秀、藏剑两峰共有八百五十一名弟子,现回归七百三十五名,其余也在路上。” 易凡点点头,看了眼说话的这名执事,年纪略大,白发苍苍,脸『色』却红润,不由一笑道“永廉师叔,你乃藏剑峰第一执事,不知此次门内大比,何以教我” 永廉一愣,旋即脸『色』恢复冷淡,他乃蜀山大族弟子,真名正旬,族中有数名炼气化神,更有练神返虚老祖,自是不会像其他执事,那样对易凡畏畏缩缩。 只拱拱手“我蜀山门内大比,十年一轮回,考校门下弟子增长和陨落,居时有交好门派前来观礼,也是一次对外盛典。” 顿了顿,看了眼易凡,略带恭维的道“世崇祖师派遣您前来主持,我等自是听由差遣,想必此次大比,在师叔您的主持下,定会圆满。” 未等易凡开口,就有一名执事站出来,道“代全子师叔,此次门内大比,却与以往不同” 话未说完,永廉脸『色』一落,呵斥道“永丰,此地哪有你说话的份,如何安排大比,师叔自有分寸,何须你多言难不成,你觉得师叔会犯错不成。” 那名执事脸『色』又红又青,眼中怒气一闪,冷哼一声道“师叔实力我自是不怀疑,但就怕某些人暗中捣鬼,不想师叔主持大比。” “放肆。” 永廉白眉竖起,怒道“小小新秀峰执事,也敢门内大事上指手画脚,真当蜀山没有门规铁律不成” “你” 易凡饶有兴趣的听着,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忽地一摆手,指着永丰道“你叫永丰” 被点名的执事,立即上前拱手“新秀峰执事永丰,见过代全子师叔。” 易凡微微点头,道“你且说说,如何就有人看不惯我主持门内大比” 永廉眉头一皱,不满的看向易凡“师叔,且莫听信谗言,我等还是商议如何安排大比之事要紧。” 易凡脸『色』逐渐冷下,看着永廉,久久不语,忽然一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旋即哈哈大笑,声震如雷,震得周遭灵机翻腾,形成一缕缕气旋,卷起地上灰尘。 永廉面『色』一落,冷哼一声道“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易凡手一伸,永廉毫无还手之力的瞬间落入手中,掐住脖子,眨了眨眼睛“那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永廉浑身软瘫如泥,提不起体内一丝法力,面『色』涨红,吃力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把他往下面一扔,在地上滚了几圈,淡淡的道“老子没让你说话,就闭上鸟嘴,再有下次,别当老子的剑不敢杀人。” “你敢” 永廉面『色』铁青,就要翻身起来,结果一道剑光飞落,在其脖子一转,好大的头颅滚落,一双大目不敢置信的眨了眨,微微张嘴,死得不能再死。 易凡无辜拍了拍手“说了,别让你说话,你偏要说,你看丢了『性』命吧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找死。” 其余执事,面无人『色』,浑身颤抖的看着易凡,他居然,真敢在蜀山内杀人,而且还是蜀山弟子,一名藏剑峰执事,就为了一句话的事。 这是何等杀『性』,何等无法无天啊 执事们一动不敢动,生怕引来杀身之祸,本来有的一丝其他想法,现在也消散。 先熬过去再说,等回去再禀报,蜀山门规,禁绝弟子互相残杀,一旦发现立即重罚。 “好了,咱们说到哪了,继续说。” 易凡好似捏死了只蚊子,淡然无比,更让下面的执事心中发冷,哪里敢说话。 谁敢说话地上滚滚的人头,可是摆在眼前,自己可不想做第二个。 半响无人回应,易凡觉得没意思,挥手道“既然大家没话可说,那就到这里吧。” 执事们神态一松,暗自吐了口气,头也不敢抬,缓缓退去,忽地易凡一指永丰“你留下。” 永丰浑身绑紧,欲哭无泪,其他执事只投向同情的目光,脚步赶紧快得离开。 都散去后,易凡才道“方才你说,有人不想看我支持大比,此话何意” 永丰此时哪里敢说,这杀『性』连自己人都杀,别说错话,又闹出何等事,到时候不但自己落不到好,甚至会被牵连。 心中暗自后悔,为何要多次一嘴这人就是一个杀胚,根本无一点道理可讲。 那永廉,虽然仗着身后的家族,嚣张跋扈,一向目中无人,但也罪不该死啊。 易凡眉头一皱,呵斥道“身为蜀山弟子,连这点血都怕,死个把人都把你吓得不敢说话,难怪只能沦为执事。” 新秀和藏剑两峰执事,都由永字辈弟子实力最差的弟子轮着担任,没谁会去抢,一大堆琐事,可是很耽误修行的。 至于代字辈弟子,实力差的都死绝了,留下的哪个不是炼气化神之辈,还都是个中好手,谁会去管门内琐事 你看世崇道人,刚晋入练神返虚,就被其他祖师抓来作壮丁,成天在传法殿唠叨抱怨,但谁让他在练神返虚之境,实力最差呢 打不过其他祖师,那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唯有期盼哪位祖师,心情好让自己出去活动活动。 但这要以百年计算,那些在外逍遥的祖师,哪个不在阴府深处,轻易是不会回蜀山的。 第149章 寒门 大族 被一顿训斥,永丰无言,面红耳赤,深深作稽:“多谢师叔指点。” 易凡吭哧一笑:“就你这『性』子,到底是教你,还是害你,真不好说。” 摇摇头,他真不懂世崇道人的安排?十年一次的门内大比,属于蜀山重大盛事之一,一则考校弟子,二则划分门内利益。 一些修为高深的剑修,自是不在意些许得失,但奈何家大人多,个个嗷嗷待哺,撇不下脸面亲自下场,那就只能以各自下面的小修士对放。 简单直接,非常有效,输了不伤胫骨,下次再来过就是,赢了自然满怀欢喜,又是十年清净。 按理说,这套方法会一直进行下去,但近百年来,蜀山寒门崛起,其中代表人物就是世崇道人,这如何让那些世家大族坐得下去? 世崇道人『性』格怪癖,一向独来独往,数名弟子皆死于非命,根本原因是其考研苛刻,但次要原因,则是门内利益斗争。 暗中少不了那些世家大族的手脚,虽然不过是推波助澜,但也让世崇道人不高兴。 以前使出『乱』跑,常年驻扎阴府,懒得计较其他,现在空出手来,哪还有不出手敲打之理? 世家大族,在蜀山根深蒂固,其中几个代表『性』的大族,背后更是有练神返虚大能坐镇,优秀弟子层次不穷,但龌龊事也没少做。 易凡没遇到,主要是成长速度太快,快到那些世家大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成为了一名凶猛赫赫的剑修。 这类人物,要么刚猛易折,要么一飞冲天,迟早成为上境大能,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不敢做得太过。 但小手段也不是没有,早在易凡下阴府,独守前线时,十数年从未有人查看,更未支援,就可见一斑。 此中之事,易凡也懒得去想,更不想去管,一名剑修如果成天琢磨着如何利益得失,那还修行个屁。 看着唯唯诺诺的永丰,心中忽然了悟,为何在阴府中,那些代字辈的师兄弟,数十年不回阳世,怕也是为处理这办事头疼吧? 在阳世尔虞我诈,哪里又在阴府痛痛快快的舒服?何况,到了一定境界,阳世的些许利益,皆是笑话,在阴府闯『荡』,管你是寒门出身,还是世家大族,还不是最值得依靠信任的师兄弟? 顿时感觉索然无味,挥了挥手道:“处理一下尸首,以后你就是藏剑峰第一执事,要是有人找你麻烦,你就说是我安排的。” 说完,一踏脚步,身子横跨而出,却是下了蜀山群峰,去往下界而去。 大湖边上,一座巨石,易凡遥望着天际,忽地水面波澜,一头小鱼妖跃上岸来,化作一彩衣女子,见面就拜:“小妖彩云见过上真。” 易凡点点头,这小妖乃红莲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在这座湖中得了灵『性』,也未出去行走,修为勉强化形,也不过是堪勘达到炼气化神。 在外界,炼气化神算得上大妖,但在蜀山却不够看,随便一处大山大河,都能蹦出几个。 可惜修为不错,但实际战力却弱小,要不是蜀山之内灵机充沛,也达不到这般修为。 蜀山之地,诸多灵物成精,残暴施虐的早就化作肉泥,成了剑修腹中之食,留下的皆是心『性』平和的,一旦蜀山有盛事,都会摄取而上,作为婢女以充门面。 思绪飘动,不知不觉就是半响,下面跪拜的小妖,也不敢起身,上面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暴虐,更是传法殿副殿主世崇道人的关门弟子。 身份贵不可言,也是蜀山代字辈弟子,自不是她这种小妖可比。 好一会,易凡才回过神,淡淡的道:“红莲可有来信了?” 前些年,蜀山之地的一位妖王摆宴,群妖去贺,却看中了红莲,于是收入门下作弟子,一去就是十数年。 这位妖王,却是有些来头,修为高深,堪比练神返虚的剑修,放在外界也是顶尖大能。 其出身更是通天,曾是第二代祖师耀光道人院子池塘里的一条鲤鱼,听道数百年,终成正果。 虽不是蜀山弟子,辈分却高的吓人,却和世崇道人有些交情。 红莲能拜入她门下,也是世崇道人的安排,别看世崇道人面冷严苛,但内里却是一个特护犊子的人,爱屋及乌之下,红莲自然少不了一番好处。 见问,小妖立即回道:“回禀上真,却未回信。” 易凡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也是,红莲要是回来,岂会不第一时间通知他?蜀山虽大,但他却好找。 摇摇头,也不去理会小妖,摇身一晃就消失在原地,留下一脸茫然的小妖。 …… 数日后,藏剑峰一处殿宇内,易凡面无表情的盘坐在上首,数名执事噤若寒蝉的站在前方,汇报着一件件事。 左右不过是这般那般安排,以往都有例子,不需要他多说,摆了摆手道:“此般事,你们自去商议,无需再来汇报。” 诸位执事,左右对视,深感无奈同时又松了口气,最怕这位杀星胡『乱』『插』手,平起事端,到时候苦的还是他们。 前几日斩杀一位世家大族的执事,还以为有雷霆暴雨,结果却风平浪静,正家不说报仇,连屁都没放一个,让无数看热闹的人,大跌眼镜。 于是,本来还有点小心思的执事和一些家族,顿时不敢再生事端,老老实实的按规矩办事。 谁让人家有个传法殿副殿主的师傅?更让世家大族无奈的是,这家伙成长的太快,入门不过数十年,来回上过蜀山群峰不过两次。 再多的安排,现在也无济于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更何况老祖宗们都打过招呼,别惹这家伙,到时候被杀了,可别想让他们出头。 执事们退去,就见一身影探头探脑的,易凡顿时脑仁疼,假装看不见,闭目养神不去理会。 这身影,不是易平安又是何人? 易平安见此招不管用,也懒得作样,一溜烟的跑了进来,也不说话,就在背后捏背敲打,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好半响,易凡才睁开眼,无奈的道:“说吧,这次又要我帮你修理谁?” 易平安嘿嘿一笑,连忙摇头:“哥,您看您说的,有人欺负你妹妹,你作哥的出头不是应该的么?” 见易凡满脸黑云,立马改口:“这次我可不是求你帮忙的。”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袋子,从中取出一只烧鸡,献宝似的递过去:“哥,我记得还在德新县的时候,你每次回家,都会带一只烧鸡回去,来了蜀山,却没了这些,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偷跑出去,从外面带回来的,你尝尝味道。” 德新县? 易凡一时间恍惚,时间过得真快,眨眼睛就快百年,都说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修行人不理会红尘,但自己从红尘中来,还在红尘中打滚,哪里谈得上跳脱红尘,出入三界? 那自己,又在追求什么呢? “哥,你在想什么呢?” 易平安晃了晃手,打断易凡的思路,不满道:“这可是我特地给你带回来,不想吃算了,我自己吃。” 易凡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放下吧。” 易平安立即『露』出笑容,小心放好,凑过脑袋道:“哥,听说这次大比,前十名有特殊奖励?” 易凡一愣,缓缓点头,此事他是知道的,昨日去传法殿,世崇道人已跟他明了,此次大比前十名,将会重点关注,各有奖励。 这和以往不同,以往前十名弟子,虽有奖励,也能名扬蜀山,在诸多友好门派面前『露』个脸,但实际用处不大,但这次却不同。 这次门内大比,由世崇道人亲自定夺,前十名弟子,将会开放一次无量剑劫峰,感悟剑道,打磨元神。 无量剑劫峰,乃无量剑『潮』起始之地,历代祖师投入剑气,早就成了一方重地,其内剑意无数,领悟一道,对修行来说,简直直通大道。 如此重赏,自然激起无数反应,但都被世崇道人压下,谁让人家拳头大?不服就揍,谁都没话说。 易平安一咧嘴,双眸放光道:“哥,你看我有没有可能,进入前十?” “你?” 易凡上下打量她一眼,沉『吟』一番道:“前十不用想,争取能进入前百吧。” 不是他瞧不上平安,而是因为此次门内大比,哪怕永字辈的弟子,也会下场参与,和这些修行百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弟子想必,平安根本不够看。 “这,这怎么办?” 平安小脸一苦,小声嘟囔着:“前百都难?那我岂不是丢人丢大了,我可是在他们面前说,自己准会拿下前十的。” 易凡面一黑,忍不住呵斥道:“成天瞎胡闹,没个正形,这种话你也敢『乱』说?要不是看你是我亲妹妹,早被人教训。” “正因为这样,我才敢说的啊。” “你说什么?” 见易凡发怒,易平安一缩脑袋,低眉顺眼,小声道:“我要是进不到前十,岂不是丢了您老人家的脸不是?” 易凡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丫头从小调皮捣蛋,没修行前就敢用几头牛拖着他重剑,去跟人炫耀,长大了越发顽劣。 简直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忽地,脑子一道灵光闪过,『摸』了『摸』下巴,看着易平安,上下打量着,久久不语。 被看得浑身发『毛』的平安,身子一缩,颤着声音,故作可怜的看着易凡:“哥,我可是你亲妹妹啊。” 易凡脑袋一黑,强忍住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斜着眼盯着她道:“你不是夸下海口,说要进入前十么?” 平安茫然的点点头:“哥,你有办法?” 易凡嘿嘿冷笑:“办法倒有,就看你能不能坚持。” 平安浑身一颤,好似想到什么恐怖的事,立即爬起身,转身就往外跑:“哥,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想跑?” 易凡手指一弹,一道剑气化作银『色』的绳索,束缚住平安的双脚,站起身抖了抖衣袍,怪笑道:“成日里给我胡闹,既然你自己要进入前十,那就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还有两个多月,也足够让你修为更进一步。” “哥,我错了,不要啊……” …… (); 第150章 炼剑谷 于是,藏剑、新秀两峰,就出现了一道奇景,一个妙龄少女成天被一道剑光追着打,从山上打到山下,从白天打到黑夜。 一些知道少女底细的,暗自胆寒,山顶那位,发起狠来连亲妹妹都这么打,那咱们这些岂不是要被打死? 一时间,整个蜀山风气大好,别说私下里斗剑,就连口角都没发生过,可谓近百年来,最平静的一次内门大比。 两月后,平安在一道剑光下,游刃有余的缠斗,虽然危危可及,但始终没被打中。 “不错,有些长进。” 易凡靠在一颗大树下,手里提着酒壶,不时指点几句,心中暗想,这丫头真是属牛的,不打不行,短短两月时间,进步不可谓不大。 修为虽然还在炼精化气阶段,但已达到顶尖,在他这段时间的指点和强压下,哪怕是那些永字辈弟子中,也算不弱。 更重要的是,这丫头修行的是杀剑,在三脉中,杀伐最重,一般的弟子还真奈何不了她。 终于,平安剑势一松,剑光顿时落下,打在头上,削去一缕秀发然后散去。 瞧着平安头上越发短的头发,易凡微微点头道:“没了也好。” 平安喘着粗气,爬也似的来到易凡旁边,一屁股坐下,抢过酒壶,仰头就喝,丝毫不顾女孩子的形象,『摸』了『摸』嘴巴,好半响才道:“哥,我怎么感觉,我自己进步很大?最开始一招都坚持不下去,现在都能颤抖半个时辰了。” “错觉,别多想了。” 易凡撇了撇嘴:“你还差得远,想进入前十,哪能是两个月就能达到的?你真当那些修行百年,数百年的弟子吃素的啊。” “啊?那我这两月,吃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平安立即炸『毛』,恶从心起,积累两个月的怨气,顿时爆发,手中长剑化作虹光,杀意冲天,一抖剑身,发出刺耳剑鸣,直杀而去。 易凡一动不动,手指一弹,打飞袭杀而来的虹光,顺带着把平安打了几个跟头。 “好了,你接着练,我还有点事去办。” 说完,一个晃身,就出现在天边,驾驭着一团黑云,滚滚而去。 平安气得发狂,抓着长剑,恶狠狠的就要跑,刚走几步,心头一颤,只来得及一个驴打滚,就见一道剑光从天而降,打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你这死光头,老娘跟你拼了。” 可是易凡影子都不见,只能跟着一缕剑光拼命。 传法殿,还是那样清净,易凡只看了眼,不见世崇道人的身影,喃喃的道:“出去了也好,省得一番口角,还得求这老家伙。” 后边道童,听得额头冷汗直冒,不敢对嘴,只把头低得更下,这对师徒,一个『性』格怪癖,一个无法无天,杀『性』极强。 主持门内大比,才刚去几天,就斩杀一位藏剑峰执事,这等离奇之事,近千年来,可是从未有过的。 易凡立即转身,脚步一跺,驾着滚滚黑云,直冲云霄,一路遇到的剑修,都躲得远远的,片刻后就来到一处大峰。 其峰上接虚空,下接剑『潮』,遍体无树,其上坑洼沟壑,怪石如林。 这就是炼剑谷,说是谷,实则是峰,其上遍是法剑,自蜀山立派以来,就有此峰,传承万年,可谓积累深厚,乃是蜀山根本之一。 左右看了眼,周围有数名实力在炼气化神境界的剑修,盘坐在一道剑光上,身后站着数名弟子,皆是来炼剑谷碰机缘的。 炼剑谷虽是蜀山根本,却无人看守,任何弟子都可以来试试,但如若无师长看护,别说进山,靠近一点都会被散发的剑气撕裂。 传承万载的炼剑谷,岂是没一点威能的?哪怕是练神返虚的大能,也不敢在山中放肆,惹恼了哪位剑灵,一剑劈下,不死也脱层皮。 这些剑灵,可不管你是不是蜀山弟子,没本事接剑的,那你还来山中,死了也就死了,没人在意。 瞧着这几位炼气化神剑修,也不熟悉,见着面上傲气,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大族出身,懒得打招呼,独自坐在黑云上喝酒。 忽地,一位剑修忍不住训斥道:“你等听着,我等蜀山剑修,传承万载,一向以剑为主,也唯有剑才是正道,莫要修习一些旁门左道,落了下乘,到时候被人斩杀,可别怪师门不曾提点。” “是。” 数名弟子立即躬身回应,眼睛却忍不住敲向不远的易凡,知道师长说的就是他,但师长能说,他们却不能说。 易凡自是听到,嘴巴一裂,瞥了眼,懒得理会,这般眼高于顶之辈,哪怕下了阴府,也不过是在安全线内厮混,最多糊弄一下没什么见识的小弟子。 这种货『色』,哪怕是蜀山,也是少不了的,如果蜀山个个都是顶尖之辈,整个阳世哪会有其他门派生存的道理。 总归是有些眼力的,其中一个剑修,沉思片刻后,立即驱动剑光,带着身后弟子来到近处,作稽道:“可是代全子师兄当面?” 易凡瞥了他一眼,懒洋洋的道:“你是何人?” 道人也不生气,一笑道:“化剑一脉代克山,见过师兄,前些日子代玄师兄从阴府回来,却有说起过代全子师兄。” 代玄? 易凡眼睛一亮,道:“代玄师兄回来了?” “几年前就回山了,此时正在闭关,为冲击上境作准备。” 代克山笑着,瞧了眼易凡,道:“师兄,来炼剑谷取剑?” 易凡听代玄闭关,顿时失去兴趣,在阴府闯『荡』的十数年,最开始就是与代玄几位师兄弟一起,结下了不小的情义。 脸『色』稍缓,但也不想多说,只敷衍道:“也算是吧。” “这炼剑谷法剑,随着剑『潮』游离虚空,日出而出,日落而归,怕是要等候一些时辰。” 见易凡没有说话,知趣的一笑,拱手道:“代全子师兄,以后有时间,去我那坐坐,没甚他物,但酒水却多。” 说着,带着弟子远去。 半响后,见离着挺远,就有弟子问:“师傅,这代全子师叔,怎值得您如此结交?” 自家师傅,弟子们最明白,虽不至于眼高于顶,但也是代字辈中出类拔萃的,一般人可入不了他法眼。 代克山微微一笑,却不回答,境界不到,说了他们也不明白,何须多做解释? 普通弟子以为的阴府,是大危险,而对于像他这样的剑修,阴府却是大机缘。 蜀山镇压的阴府,有着大能镇压,千里之内,毫无危险,偶有妖魔,也不过是漏网之鱼,不成气候,真正考验本事的,却是出了防线之外的区域。 阴府深处,怪异无数,妖魔强横,可不是防线之内能比,他也曾尝试跨过防线,但也不过出了百余里,和那些纵横千里万里之辈,根本没得比。 易凡能和代玄一起,闯『荡』阴府深处,自是有一番本事,不然也不会让代玄回来就打听消息,这般重视,岂是简单交情?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就是他们这群弟子,到了他们这般境界,看的不再是简单利益,那些所谓的家族、寒门,在他们看来,简直可笑至极。 到了阴府深处,你不指望同门帮衬,你还能指望妖魔仁慈不成? 易凡不知道代克山的计较,依靠在黑云上,百无聊赖的等着太阳下山。 终于,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收敛,天地间立即一震,一道浩瀚无边的剑『潮』,从虚空中钻出,接着游离而来,其内蹦出密密麻麻的剑光,犹如万鸟归巢,震『荡』出响彻天地的剑鸣。 此般景象,哪怕是易凡,也为之震撼,在这般天地伟力面前,只觉得自己太过渺小,哪怕稍微动弹一下,都会被剑气撕裂。 这,就是蜀山万年来的底蕴,也是镇压阴府的根本。 好半响,万剑归巢后,本来安静无物的炼剑谷,漫山遍野都是法剑,好似杂草,闪烁着丝丝灵光,暴虐无比的剑气肆意喷发,犹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易凡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身子一晃,驾驭着黑云直落而下,顿时迎来各『色』剑气。 有戾气十足的杀剑,有速度极快的极剑,有分剑无数的化剑,不一而足,各自都有酝酿的剑意。 但这种剑意,太过庞杂,不适合领悟,只能凭借自身剑意,去撬动挑拨其中的法剑,最终得到承认。 手一抬,重剑跃入手中,立即劈过去,斩破重重剑气,一路向前。 前进十余里,站定身子,瞧着周围浑浊的剑气,点点头道:“这里正合适,再往前怕那丫头压不住。” 不错,他今天过来,是打算易为平安择取一柄上好法剑,自己有了重剑,也不屑于再换。 世崇道人也从未提过,让他来选剑,一名真正的剑修,如果连自己的剑都不信,哪怕给他一柄再强的法剑,也是枉然。 当然,不是说炼剑谷的法剑不好,毕竟积累万载,法剑早就超脱一定境界,一旦被承认,对修行的好处,十分巨大。 但这般机缘,千年以来,罕有人遇到,偶尔也有一些炼气化神的剑修过来转转,大抵不过是碰碰运气。 来得最多的,自是炼精化气的小剑修,在长辈们的看护下,在山中探寻。 说不定有一番机缘呢? 此时易凡却顾不得那么多,门内大比再过一月就要举行,让这丫头过来碰运气,还不如自己强行制造一番机缘。 第151章 紫青剑丸 三日后,沈家一片惨容,书生虚弱无力的坐在庭院内,颤着手端起茶杯,艰难的往嘴边凑。 『妇』人偏过头去,低声哭泣,实在不忍见儿子这般模样,奈何身体一如不如一日,已然瘦成柴骨。 “夫人,少爷……” 忽地,管家慌『乱』中带着激动,举着一封信跑进来,远远的就喊:“褚家来信了。” 众人一愣,书生手中茶杯跌落,溅起一片水花,颤巍着站起身,伸手去接:“快,快拿于我看。” 管家立即上前递过,书生拆开书信,片刻后身子一颤,呼吸急促,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妇』人:“娘,她,她答应了。” “谁答应了,答应了什么?” “褚小姐,褚小姐答应我的求婚了。” 书生欣喜如狂,身子宛若一下子好转,面『色』涨红,往前走几步,就要出去的样子,却被易凡一个手起刀落,打在后颈处,眼皮一番晕了过去。 『妇』人大惊失『色』,站起身看着易凡:“先生,你这是何意。” 易凡吃力的把书生托住,没好气的道:“大虚之体,最忌大喜大悲,情绪大起大落之下,不死都难。” 说罢,对着呆滞的管家喝骂:“还不把你家少爷搀扶到房里去。” 回过神的管家,慌忙的接过书生,和两个丫鬟一起搀扶着书生回房。 易凡捡起落在地上的信纸,看了眼,忽地笑道:“这褚家,怎就突然转意了呢?” 上面字迹不多,大抵意思是,褚老爷有请沈家夫人,去商议两家结亲之事。 把信件递给『妇』人,道:“此时不宜迟,你且去准备吧。” 『妇』人看过信件后,激动的扶着丫鬟手臂,双眼微红,嘴唇微颤:“好,好好,吾儿有救了。” …… 褚家,褚小姐闺房,褚老爷和褚夫人都在,褚小姐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痴痴发呆。 褚老爷把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菲儿,你可想清楚?” 褚夫人也急急道:“对啊,儿女,你可要想清楚,这一旦同意,就回绝不了的。” 三日前,褚小姐从城隍庙回来,就寻了褚老爷,禀明心意,愿意嫁与沈默。 褚老爷震怒,而褚小姐苦苦相求,甚至以绝食要挟,最后无法,只好勉强同意。 褚小姐幽幽的道:“爹,娘,你们不必再劝了,女儿已经想明白了,沈公子真诚相待,三次求亲,这般诚意,比之那些不明真心之辈,何等珍贵。” “可,可他不过是商贾之后,你嫁过去,岂不是降低身份,这日后过活,少不得苦吃啊。” 褚夫人还想再劝。 褚小姐摇摇头,轻咬嘴唇道:“娘,这般世道,嫁给一官宦子弟,女儿难道真的幸福么?” 褚夫人愕然,为之叹气。 褚老爷闭眼沉思,片刻后微微点头;“既然你心意已绝,为父也不再劝你,只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就是。” 褚小姐惊喜,转过身,怔怔的看着褚老爷:“爹,您答应了?” 褚老爷无奈的叹气:“我就你一个女儿,本想给你找个好人家,但你偏偏相中了那穷酸书生。” 顿了顿:“杭州城里本就传遍了你们之间的事迹,如若你不愿,为父哪怕舍了这张老脸,也不会『逼』迫与你,但你既然自己愿意,那我也不再阻止。” 褚小姐激动的跪地,道:“谢爹爹成全。” …… 『妇』人带着礼品,亲自上褚家,褚夫人在门前迎,一番客套,就进了客厅。 褚老爷在客厅里吃茶,面『色』冷淡,见了『妇』人也只是点点头。 『妇』人见了礼,讪讪坐下,一时间沉默。 半响,褚夫人看了眼褚老爷,笑着对『妇』人道:“沈家嫂子,今日请你来,却是要商议小女和你家公子的事,不知您意下如何?” 『妇』人赶紧站起身,道:“吾儿能娶褚小姐,自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褚夫人微微点头,笑道:“沈家嫂子不必客气,今日请你来,一来是确定两家人的一些事,二来是定个日子,让他们早早成亲。” “自然,自然。” 忽地,褚老爷放下茶杯,道:“听说沈默病了?” 『妇』人面『色』一滞,强笑道:“吾儿身体安康,前些日子不过是伤了些风寒,不算大碍,已然调养好了。” 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见『妇』人不点破,倒是免了两家人尴尬。 褚老爷微微点头:“嗯,既然如此,那就选个黄道吉日,早早成婚吧。” 『妇』人一喜:“多谢亲家。” …… 书生悠悠醒来,看着帐篷顶部,猛然回过神:“褚小姐,褚小姐同意了。” 却被一只小手,按了下去:“都知道同意了,别激动了,再激动你死了,那褚小姐不就成了寡『妇』了?” 旋即‘呸’的一声,笑道:“不对,门都没过,寡『妇』成不了,但绝对便宜其他人了。” 书生按捺心中激动,满是感激的看着易凡:“谢先生成全。” 易凡瞥了他一眼,道:“倒是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两把刷子,居然能让褚小姐转意,前几日去城隍庙,你对褚小姐说了什么?” 书生挠了挠头,讪讪一笑:“我,我没说什么,就远远的看了一眼?” 易凡‘噗嗤’一笑,不屑道:“你一眼就这么神奇?” 书生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傻傻发笑,忽地身子一震,惊惶道:“我睡了多久,褚小姐还等着我去求亲呢。” 易凡翻了翻眼皮,没好气道:“你歇着吧,你娘已经去了,就你这病恹恹的过去,人没见到,就死在半路了,而且谁家爹娘,愿意把自家女儿嫁与一个半口气的人?” 闻言,书生面『色』一白,呐呐的道:“那我,那我岂不是害了褚小姐?” 易凡实在忍受不了这家伙的『性』子,一巴掌拍在他额头道:“放心,只要褚小姐嫁给你,你就死不了。” 书生这才颜开欢笑,又是一副痴呆。 易凡懒得再理,自个寻了个舒适地方,躺在外面晒着太阳,手里提着一壶好酒,凳子上摆上小吃,日子过得舒服。 半月后,杭州城里家喻户晓,传遍了沈呆子和褚小姐成亲的消息。 凤求凰,大抵是民间最爱的故事,更何况是才子佳人? 书生为了佳人,甘愿剁去手指,以不孝而求美人,褚小姐深居庭院,以信传情,如此可歌可泣的故事,被人改编成评书等,倒是流传很远。 当然,他们是不知道,如若没有易凡,这门亲事,是不可能成功的,只会留下一场悲剧收场。 炮仗响起,沈家灯笼挂满,门前张贴喜字,又在几个城门处大开粥棚,施舍流民,一时间好似整个杭州城,都在喜意之中。 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人去院空,昨日一场喜事,今日也有余味,空气里流转着不去的酒香,诉说着昨夜的盛况。 一对新人拜见婆婆,易凡坐在主位,坦然接受着两人的叩拜,却两手空空,只笑道:“千日苦求,今日得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你等要携手白老,莫要辜负了长辈们的期盼。” 书生再次叩拜:“多谢先生。” 待拜过『妇』人,新媳『妇』送上茶,『妇』人喝了一口,拿起桌上的玉手镯,亲自给褚小姐戴上,满目慈祥的捏着褚小姐手:“以后吾儿,就交给你了。” 褚小姐娇羞:“婆婆。” 『妇』人开怀大笑,书生也不介意,痴痴发笑。 夜晚,书生房内突然传出惊叫,接着褚小姐穿戴不整的跑了出来,对闻声而来的易凡和『妇』人惊惶道:“娘,沈郎他,他……” 易凡眉头一皱,立即进房,就见书生满面金黄的躺在床上,已然没了声息。 上前用手探了探额头,在脖子上轻轻一触,略有体温的脖子,已然没了脉搏。 死了? 『妇』人进来,泪珠一落,眼皮一番,瘫在地上哽咽几下,居然也晕了过去。 褚小姐面『色』惨白,手无足措的扶着『妇』人:“娘……” 如此,好端端的大喜事,顷刻间就成了丧事,让人嘘嘘,又是一番热闹。 有感叹的,有看好戏的,也有嘲讽的,更多得是不嫌事大的。 一时间,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倒是让易凡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心。 几日后,红『色』的喜帖,改成了白『色』的大丧,沈家门庭一片冷落,路过的人探了探脑袋,又转着眼睛离去。 …… 一处酒楼,世家子弟相聚,知府侄子坐中,左右好友陪伴,又有歌姬拿捏,理应高兴,但气氛却不热烈。 “严兄,听说那娶褚小姐的姓沈的,死了。” “死了?” 知府侄子一愣,喃喃的道:“难不成那小娘皮这般厉害?” 旋即庆幸:“还好老子没有把姓褚的小娘皮娶回来,不然死的不就死老子了?” “严兄贵人自有天佑,是那小娘皮命不好,得不到严兄你宠幸啊。” 顿时间,气氛热烈起来,知府侄子吐了口气:“害的老子这几天不高兴,这姓沈的,死了也好,倒是出了老子这口恶气。” 他也没想到,不过左右涉及,故意败坏褚小姐名声的勾当,居然成全了沈默。 这让他如何能痛快? 现在沈默死了,自然心结顿去,吃嘛嘛香,连手也劲道到了不些,惹的歌姬娇嗔。 一人眼睛一转,低声道:“严兄,你可听说了,最近咱们杭州城,却有一位,比褚小姐那小娘皮,更美的美人?” 知府侄子手一顿,眼睛大亮道:“哦?却有此事,你快快说来,是哪家小姐?” 那人神秘一笑,把酒杯放下,故作姿态的道:“却不是哪户人家的小姐,而是城南一小郎中的妻子,那模样,哪怕石头都得心动。” “果真有这么漂亮?” “严兄不信,去一看便知。” 那人咳嗽一声道,怪笑道:“这美人,可不像姓褚的小娘皮,她家那位,不过是一小小郎中,用些手段,还不是唾手可得,美人可抱?” 众人大笑,纷说着自己的听闻,惹得知府侄子,心思难耐,恨不得立即过去。 …… 沈家大厅内,一副棺材高高摆放,离间躺着书生,褚小姐穿戴麻衣,面目憔悴,眼睛红肿的低头凝泣。 『妇』人双目无神,只呆呆的瘫坐在地上,一时间除了褚小姐低声的哭泣,死寂一片。 易凡站在厅外,眉头紧锁,喃喃的道:“不对,不对,这小子魂魄不见了。” 不错,案子以往经验,人死魂魄由散,但也能寻到踪迹,但这书生的魂魄,不但不见,连一点痕迹也不见,留下一张空空如也的躯壳。 到底怎么回事,哪里出错了? 百思不得其解,只提着酒壶,独自回到自己房中,苦苦思索其中遗漏。 华灯初上,惨白的灯笼高挂。 忽地,丫鬟惊叫,沈家一片慌『乱』,易凡眼睛一转,动了动身子,站起来过去查看。 一打听,却是褚小姐,在房中上吊了。 易凡面『色』一变,立即冲过去,推开挡在前面的丫鬟,就见褚小姐,满面铁青的躺在地上。 “到底怎么回事?” 易凡瞧了一眼『妇』人,她已经彻底麻木,整个人处在呆滞状态,久久不能言语,只好问丫鬟。 丫鬟是褚小姐陪嫁来的,名叫玲儿,此时也是双目通红,凝泣道:“方才小姐打发奴婢去寻吃食,只一转身回来,就见小姐吊在梁上……” 易凡摇摇头,蹲下身子放在褚小姐脖子上:“还有一丝气息,只不过是昏『迷』了,还好发现的早,不然难以救活。” 丫鬟眼睛一睁,激动的道:“小姐,小姐她没事?” 易凡瞪了他一眼:“还不扶她上床?再打来热水,给她擦拭身体,活络筋骨,不然就真的凉透了。” 一阵忙活,房内留下贴身丫鬟和『妇』人,易凡瞧着褚小姐面『色』逐渐红润,这才松了口气道:“好了,死不了。” 丫鬟喜极而泣,双手合十:“菩萨保佑。” 易凡没好气的道:“明明是我救活了她,关菩萨什么事?” 旋即摇摇头,道:“症结不在此,哪怕救活了,她要是不愿醒来,迟早也是一个死。” 丫鬟一呆,上前几步跪在地上磕头:“求先生救救我家小姐。” 易凡不耐的摆摆手:“好了,能不能救,就看她有没有这个命了。” 说罢,吩咐她看顾好,再看了眼呆滞的『妇』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爬上屋顶,手里提着一壶酒,望着头顶的清冷明月,喃喃的道:“难道这就是人生百态?求不得,放不下,生老病死,恨长久,爱别离,短短一生就要经历这般磨难啊。” 那我,又在追寻着什么呢? 一时间,他想到了自己,本是一木匠之子,巧然救下红莲,得了一枚神秘骨片,增长了力气,却又得罪了河神,让红莲受罪,与河神一番周旋,最终别理家乡,远走游历。 如此十来年,做个侠客,浪『荡』过江湖,也在南京当过捕头,却又被迫逃离,隐居深山,见识到了一个香火鼎盛的大寺,因为贪婪一夜间化作废墟。 自己这半生来,捉过妖,降过鬼,杀过人,也算精彩豪迈,但一向浑浑噩噩,不知前途。 如今,本以为成就一般好事,结果功亏一篑,喜事成了哀事,不但害了沈家,也害了褚小姐。 这难道,就是我想要的? 一时间,易凡心中『乱』如麻,思绪飘『荡』,望着着满眼千家万火的繁华,黑夜中那一堵高耸的城墙,墙外又是一片凄惨,何止有万千流民,苦苦求生?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道心? 我的道心,不是红尘历练,也不是神通高法,更不是长生永存,而是自由自在。 易凡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化作一对明珠似的,透着金『色』毫光,一声声犹如惊涛排浪似的声音,在体内传出,骨骼更是‘咯吱咯吱’作响,好似铁棍相击。 最后,化作一声长啸,震彻百里,一股黑烟冲天而起,遮蔽数十里方圆。 一收既逝,好似不存在。 易凡一抖衣袖,大笑着跃下房屋,把酒壶往嘴里一送:“五十年来苦寻月,拨开云雾见光明。” 衣袖飘『荡』,身快如电,刹那就到了书生房间,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褚小姐,笑道:“算你命大。” 旋即手指一弹,一股血气直落而下,褚小姐浑身一颤,缓缓睁开眼,张了张嘴,喃喃的道:“我,我在哪?这里就是阴曹地府么,沈郎在哪?” 丫鬟惊喜,扑了过来:“小姐,小姐你醒了?” 褚小姐呆呆的看着丫鬟,忽地落下泪水,拉着丫鬟的手:“玲儿,你这又是何苦,我一心追寻沈郎而来,你为何也要跟我而死?” “小姐,我,我……” 丫鬟眼睛一红,委屈的道:“小姐,你没死,你还活着呢。” 褚小姐神情一滞:“我,我还活着?” 旋即捏了捏丫鬟的手,感觉到体温,这才知道,自己并未死成,一时间竟然掩面哭泣:“怎就不让我去见沈郎?” “小姐,你,你别哭……” 丫鬟劝着劝着,也哭了起来。 『妇』人走上前,坐在床沿,红肿着眼睛,苦声道:“是我沈家害了你。” “娘……” 一时间,三女同哭,惹得易凡头大。 “好了,别哭了,吵死了。” 易凡呵斥一声,淡淡的道:“那小子命大,还死不了,且让我去叫醒他。” 说罢,转身就出去,三女一呆,相问究竟,奈何易凡懒得解释,只好互相搀扶着急忙跟上。 到了前厅,几个丫鬟仆役靠在墙上睡着,听到脚步声,惊惶的跪直身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易凡走到棺材前,看着面『色』惨白的书生,笑道:“老子到头来,还承了你的情,真是世事无常,因果相还。” 说着,眼睛看向厅外虚空,远远的一处地界,面『色』微冷:“如若不是顿悟醒来,怕是还看不透你的跟脚,现在倒要让你吃吃苦头。” 话语一落,脚一踢棺材,顿时跌落下来,书生滚出,被易凡一掌拍在额头:“还不醒来?” 不多时,就见厅外虚空,飘来几缕青烟,在书生半丈处凝结,徘徊不已。 “既然回来了,还不归位?” 青烟一落,自七窍处而入,书生身体,肉眼可见的红润,接着身体一软,缓缓睁开眼,茫然四顾:“我,我站在哪?” 易凡踢了一脚,翻了翻眼皮:“当然在家,你以为在哪?” 褚小姐和『妇』人看见书生活了,既惊骇又惊喜更激动,一股子扑了上来:“吾儿,沈郎……” “菲儿,娘,你们,你们?” 书生浑身一震,惊恐的坐起来,四顾打探:“道,道人呢?” “不用看了,你说的道人不在这,他也不敢来这。” 易凡眼睛一眯,声音顿冷:“你且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书生『摸』索了下身体,发现自己还活着,吁了口气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睡得好好地,好似听到有人叫我,刚要睁开去看,突然身子就一轻,浑浑噩噩的跟着声音而去。 很快就在一处道观,看见了在城隍庙前,遇到的那个道人,他问我,可满足了心愿?旋即又问我经过,我不敢隐瞒,老实说明后,求他放我回去,谁知他却不理,反而大笑,接着就见一大火从天而降,烧得那道人惨叫,满地打滚,而我就醒来了。” 易凡微微点头,冷笑道:“却是那道人心不善,拘了你魂魄过去,时间长了,你就会彻底身死,要不是老子刚好突破,你现在死的不能再死。” 书生一怔,连忙起身跪拜:“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妇』人和褚小姐,也跟着跪下磕头。 易凡摆了摆手,道:“你助我突破,我救你一命,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当然,如论结果,自然是他的顿悟,更加珍贵,但对于书生一家人来说,自是『性』命更宝贵。 书生茫然,虽不知易凡到底说的何事,却知道自己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大忙,但心中感激却不减,仍是磕头谢恩。 …… 杭州城里一处道观,几个老老少少费了许多功夫,才堪勘熄灭了大火,而火中道人,浑身一片焦炭,已经奄奄一息。 几人惊恐的对视一眼,谁也不敢上前,这莫名大火从天而降,不烧外物,专针对道人,实在可怕。 “师叔,您怎么样?” 一老道士,小心的问,却始终不敢上前。 眼前这道人,是他玉华派派遣来杭州的上真,一身修为达到炼气化神之境,在门内也是中流砥柱,没想到不过来到杭州几年时日,就落得如此下场。 难不成,杭州已经这般危险了么? 玉华派虽不是顶尖大派,但也算得上一流之列,门徒千数,弟子众多,上境高修也是不少,罕有人敢得罪。 到底是何方高人,招来天火,惩戒师叔呢,一时间人心惶惶,不敢做主。 道人已然半昏『迷』,一身肌理尽毁,残余的意识,只吩咐了句:“传音门内,遇大敌,速救。” 说完,就彻底晕了过去。 …… 书生调理数日,已然彻底恢复,身体安康,气血充足,再也不见魂魄散离之相,一家人更对易凡感激。 易凡却要走了,自己实力已然恢复,更上一层楼,虽未彻底突破‘罗汉’果位,但已然不远,只需静安积累,不过数月之事。 之前想着,自己实力未恢复,那就借助沈家之手,查探大妖消息,但现在却不用。 书生苦苦挽留,易凡却执意要走,到了门前,身子一顿道:“如若有人来问我,你告之蜀山剑派代全子就行。” 说罢,摆着衣袖,提着一坛酒,摇摇晃晃的就走了,很快就消失在巷头。 书生再次跪在地上,遥遥磕头致谢。 易凡到了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又看了看自己,小小个子,十分不起眼。 倒不是他不能恢复原状,而是已经习惯了,此副模样游走街坊,倒是十分合适。 此时正值初春,风中含着冷意,却吹不散热闹繁华,街边的小贩,两道里的招牌,一眼望不到头。 吆喝声,嬉笑声,传唱声,声声不绝;小桥流水,街边小河,船篷上旅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好一个杭州。 易凡撸着衣袖,提着酒坛,一步三晃的四处晃『荡』,遇上好玩的,就驻足观看,丝毫不吝啬的喝彩,瞧见好吃的,一丢碎银就是一堆。 不过半日时间,手里就捧着一团杂物,大抵是吃食,有油炸的面团,栩栩如生的糖人,油脂鲜艳的烤鸡,不一而说,让旁人垂涎。 忽地,眼睛一转,嘴角微微翘起,一只小手悄然无息的『摸』到了自己荷包处,他也装着不知,自顾里往前走。 荷包被解下,人影一闪而逝,消失在人流中,易凡脚步一顿,咧嘴而笑,迈着小脚跟了上去。 …… 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蹲在街角小巷子里,数着刚刚得手的银钱。 “一,二,一……这么多?这是多少银两?” “我猜有十两……” 几人讨论,小脸兴奋,各自把所得掏出来,准备就地分赃。 忽地,又一个小脑袋凑了进来,往里挤了挤,一屁股坐在酒坛上,咧嘴一笑:“见者有份,可少不得我的啊?” “急什么?这不正数着么?” 掌钱的小乞儿头也不抬,劈头就是一句,忽地发现声音不对,抬头一看,却不知什么时候,挤进来一个光头? “你,你是谁?” 几个小脑袋瞬间炸开,蹦也似的跳得远远的,警惕的看着这小光头。 小光头瞥了眼几人,一指钱袋:“呐,这钱袋是我的,你说我是谁?” 掌钱的小子,面『色』一变,旁边一小个子凑过去道:“老陈,他就是那个大肥羊。” 掌钱的小子一听,把钱袋往后一放,放进一个布袋里,裂着黄牙冷笑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喊它,它能答应么?” “我劝你,快走,莫要我们几个胖揍你一顿,到时候面儿可不好看了。” 这小光头,自是易凡,面『色』一晒:“哟呵,你们是想人多欺负人少?” 掌钱的小子腰杆一挺:“是又如何?” 易凡眨了眨眼睛,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抱着杂物,道:“我让你们双手,只要能近得我身,钱就不要了。” 几个乞儿面『色』一变,互相对视一眼,反而不敢轻易上了,掌钱的瞧着易凡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再看衣着,用的是上好料子,缝制精细,华贵的很,不似寻常人家子弟。 如若就此,他们也不怕,让他忌惮的是,那一副比他们还横的姿态,镇住了他。 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眼睛一转就往后跑:“点子扎手,扯呼。” 几个乞儿拔腿就跑,眨眼睛就消失在巷子里,易凡嘿嘿一笑,反正闲来无事,逗逗这几个小家伙,脚步一踏,人就翻过了围墙,直追而去。 掌钱的小子姓张,名边南,本是江边一户渔民之家,因糟了劫匪,全家人就逃出了他和幼弟,一路乞讨来到了杭州。 也算赶得巧,那时杭州城没实施管控,路边也没有关卡,就在杭州城里安了家。 凭着一股子机灵劲,勉强‘苟活’,顺带着收拢了一些不被大帮派接纳的小子,在附近一条小街活动,每月给周遭最大的势力上些供,日子也能过得去,至少饿不死。 在杭州讨生活,眼睛一定要亮,小偷小闹不伤大雅,但不能惹到不能惹的人,那可是掉『性』命的事。 一步作两步用,左转右转,穿街过巷,片刻后就来到一处废弃的宅子外,周遭荒凉,也无大户,地面坑坑洼洼,罕有人过来。 『摸』了『摸』脸,把黑泥擦拭,抖了抖灰尘,从衣衫里小心翼翼的掏出用小包裹,鼻子闻了闻,『舔』了『舔』嘴唇,进了里面就喊:“张尘,快出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哐当’一声,一间尚好的屋里,传出声音,张边南一听,面『色』一紧,赶紧往里跑,就见一个瘦小的孩童,在地上挣扎着要起身。 张边南连忙过去扶起,拍了拍灰尘,埋怨道:“你怎就这么不小心?” “哥……” 小孩童扬起脑袋,咧着嘴:“我把房间打扫了下,住着舒服些。” 张边南哼哼的把他往破凳子上一放:“又不是自家的,打扫得再干净,有什么用?” 小孩童眼神一暗,低下头不说话,张边南眼睛一转,拍了拍小孩童的脑袋,把小包裹往前一推:“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 “烤鸡?” 小孩童鼻子闻了闻,接过布裹,打开一看,里面小半只烤鸡,惊喜的抬起头。 张边南得意的笑道:“你哥我和德胜楼里的伙计关系好,特地讨要过来的。” 说罢,又从腰间拿出一个荷包,抖了抖,听着离间响动,嘿嘿一笑道:“今天收获不错,明日里就给你请一个好郎中看病,早些治好,就不用成天守在这破房子里了。” 小孩童狠狠的点头,捧着布块递到张边南前:“哥,你也吃。” 张边南一抹嘴巴,拍了怕肚子,故作潇洒的道:“我早就吃过了,吃得饱饱的了,这是特地留给你的。” 忽地,外面传来声音:“哟,什么这么香?” 接着,就见一个小光头走了进来,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捧着一堆杂物,饶是有兴趣的看着两人。 “是你?” 张边南面『色』一变,挡在小孩童身前,恶狠狠的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易凡瞥了他一眼:“怎滴,这里是你家?” 张边南深呼一口气,撸起衣袖,『操』起一根枯木,指着易凡道:“你想怎样,放马过来。” 易凡一晒:“我这被你偷了钱,你到成了苦主了,搞得我好似强盗似的。” “什么钱,我不知道。” 张边南手偷偷的在后面打了个手势,让小孩童先跑,旋即摆好架势。 “哟呵,胆子不小。” 易凡怪叫一声,脚一踢,一块石子立即溅『射』出去,打在张边南额头,‘咚’的一声,连退三步,身子一软,倒地不起,却是被打晕了。 小孩童身子一颤,猛地上前跪在地上,死劲磕头:“求您放过我哥,都是我不好,如若不是我生病,哥哥就不会盗窃您钱财,你要是生气,打我就行。” 易凡撇了撇嘴,瞧了他一眼,嘿嘿一笑:“你小子,倒是有些义气。” 左右看了眼,微微点头道:“这地方不错,今晚就住这里了。” 小孩童一呆,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易凡的意思。 易凡把杂物往地上一丢,滚出几个果子,看也不看,就往唯一的破板上一趟,伸了个懒腰,瞥了眼呆如木鸡的小孩童:“你叫什么?” “张,张尘。” “嗯,过来,替我捶捶背,捏捏肩。” 易凡转了个身子,把背『露』出来,舒适的摆了个姿势,见没动静,立即喝道:“快点,小心抽你。” 小张尘身子一震,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哥哥,不敢反抗,爬起身走了过来。 “用点力,没吃饭啊。” 易凡不耐烦的扭了扭身子,一指地上的杂物:“里面有些吃食,吃饱了再给我捶背。” “哦。” 小张尘委屈的一撇嘴,乖乖的蹲下身子,把跌落一地的东西,小心的捡起来,放在残破的木板上,捏着手不敢动。 “怎么地,要我喂你啊?” “不用不用。” 小张尘吓了一跳,赶紧拿起一个果子往嘴里塞,吃得太快,倒是呛到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哦。” 小张尘一咧嘴,有些不好意思,倒是能瞧出,这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光头,心底不差。 果子、炸面团、糖人,一件件的,小张尘吃一半留一半,把剩余的小心放好。 “吃不下去?” 小张尘点点头,老实的道:“饱了。” 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哥哥,咬了咬嘴唇,小心的道:“大哥,哥哥他……” “叫爷爷。” 小张尘一呆,看着躺在床上半大的身子,别扭的道:“爷爷。” 易凡应了声,不再说话。 …… 一个时辰后,张边南幽幽醒来,一个激灵地爬起身,抬头一看就见自家幼弟,正给那个恶人捶背。 顿时气急,不顾额头上的疼痛,就要上前拼命,被下了一个的小张尘连忙阻止:“哥,大哥是好人。” 说罢,还怕他不信,一指破木板上的吃食:“还给我吃的了,我给你留了,可好吃了。” 张边南愣了,看不清易凡到底想干嘛,想了下把小张尘拉到身后,拱手道:“这位爷,兄弟我有眼无珠,下面的人盗了您的钱财,这就奉还,还请放过我们兄弟俩。” 说着,就把腰间的荷包解下,放在床边,退了几步,然后就要拉着小张尘出去。 “慢着。” 易凡头也不回,道:“盗了我钱财,你小子以为就这样算了?” 张边南面『色』涨红,咬着牙,从地上捡起一枯木,把手放在地上,一闭眼狠狠打下。 顿时闷哼一声,手指扭曲,血流一地,满头冷汗的颤颤巍巍站起身,道:“爷,您看这样成么?” 小张尘眼泪落下,死死抓住张边南的手:“哥……” 易凡噗嗤一笑,转过身,杵着头,饶是兴趣的看着他,道:“这是你们行道里的规矩?倒是有点担当,不错不错,可惜我要的不是这个。” 张边南面『色』惨白,但眼中略过一丝狠意:“爷,您划下道来,小的接着。” 易凡把酒坛一提,往嘴边送了送,饮了一口道:“也不难,近些时日,我要在杭州城里打听些事,你给我跑跑腿,事了不但不跟你计较,反而少不了你的好处。” 张边南松了口气,点点头道:“行,您尽管吩咐,小的别的本事没有,手底下有几个人,打听消息却是在行。” 易凡手指一弹,一道血气落在张边南手上,顿时‘兹拉’冒出烟气。 张边南惨叫一声,抱着手满地打滚,吓得小张尘满无人『色』,扑了上去:“哥,哥,你……” 半响后,张边南停歇下来,颤抖着身子,把手一看,本该扭曲的手指,居然完好无损。 一时间竟然呆了。 “去给我买一坛好酒回来。” 易凡摇了摇酒坛,里面所剩无多,瞧了眼呆若木鸡的张边南,不满道:“还待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张边南身子一颤,醒神过来,惊恐的看着易凡,使劲的磕头:“神仙,老神仙。” “神仙个屁,还不快去?” 易凡不耐烦的喝了句,努了努嘴:“你,过来继续给我捶背。” 小张尘泪痕满面,有些搞不清状况,拉着张边南的手:“哥,你没事吧?” 张边南磕了个头,推了推小张尘:“快去给老,老神仙捶背,我去去就回。” 说罢,转头就要往外跑。 易凡冷哼一声,破木板上的荷包立即震飞出去,落到外面:“没钱你买什么酒?” 张边南讪讪一笑,把荷包捡起来,又放了回去,老实的道:“我还留着些,够买酒的。” 易凡翻了翻眼皮:“你小子,不太老实啊。” …… 几日后,荒废的院子里,张边南汇报:“老神仙,您要打听的事,已经打听清楚了。” 见易凡不说话,然后自顾里道:“您要打听的那个郎中,叫希宣赞,本是杭州城一『药』铺学徒,成婚后就搬回钱塘老家,开了一间『药』铺,最近名声挺大,一些杭州大户人家,都过去看病。” 易凡微微点头,道:“他可是有个娘子?” 张边南一愣,看了眼易凡,道:“是的,这郎中却有一娘子,貌如天仙,又有菩萨心肠,不但施舍粥棚,还给穷苦人家治病,不收分文,百姓传颂着观音下凡。” “观音下凡?” 易凡不屑一笑:“胆子挺大,不怕佛门那些秃驴找她麻烦?” 摇摇头,既然有了目标,也就好办,把身后给他捶背的小张尘往身前一拎,左右看了眼,满意的点点头:“血气不足,身子虚弱,倒是挺合适的。” 张边南一急:“老神仙,您这是?” 易凡大笑道:“当然是去钱塘给他看病了,那郎中不是乐善好施么?此去正合适。” 张边南一呆,眼中复杂,他自是不傻,这小光头本领神奇,武力高强,这般人物自是不简单,又多番打听人家郎中家事,定是有所意图。 但如若真的能治好幼弟的病呢? …… 钱塘江自古『潮』汐凶猛,百里如一线,声势如千军万马奔袭,拍击在堤防上,数丈浪花冲天而起,又猛然落下,气势浩大,让人心神震撼。 紧靠着钱塘江,有一大镇,名曰‘钱塘关’,这个关指的是防江水大『潮』之关,也是兵家重地,驻扎了一部兵营。 乘船而下,易凡站在船头,张家两兄弟小心的站在一边,周遭旅人捂着鼻子,离得远远的,一些私下里抱怨,为何会有乞儿上船? 船家有苦说不出,难不成告诉他们,那小光头太厉害,几个壮汉经不住人家一脚? 几十里水路,不过大半个时辰,下了船就打听了希宣赞的『药』铺所在。 ‘钱塘关’不大,不过一会就找到地界,易凡只看了眼,嘴巴一裂,道:“肚子有些饿了,先吃饭。” 旋即,就往『药』铺对面的一家酒楼而去,伙计迎上来,眉头一皱,看着张家兄弟二人,喝道:“哪里来的乞儿,还不快滚?” 易凡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怎地,他们是老子带来的,不能进去吃饭?” 伙计一愣,赶紧点头弯腰道:“能,您带来的,自然能。” “二楼上座。” 易凡寻了处靠街的桌子,吩咐伙计上些招牌菜和酒,旋即指了指下面『药』铺,哪里门庭若市,外面都有好一些人,问道:“这间『药』铺,生意这么好?” 伙计眼睛一亮,道:“哎哟,客官,您可问对人了,对面希官人家的『药』铺,那生意可是好得很,看病的从早上日起,到太阳下山,就没停过。” 顿了顿,小声道:“主要是希官人家的娘子,那美得,石头都能心动,没病也得有病啊。” 易凡一晒,挥手让他退下,瞧着下面小小『药』铺,嘿嘿笑道:“有点意思,居然半点妖气也无,道行不弱啊。” 他倒不是特意过来找麻烦的,只不过突然蹦出个大妖,也不知来路,世崇道人就派他过来打探一下。 如若是善良之辈,不残害生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是为非作歹,为恶一方,那就施手除之。 大妖可不是一些随意打杀的小精怪,道行高深不说,牵连的也广,保不准背后有什么大能。 …… 酒足饭饱,正准备起身,就听‘叮叮当当’作响,往下一看,却是一个老和尚在化缘。 易凡一咧嘴:“有趣有趣,来了个大和尚。” 别看人外在,他看内里,这老和尚一身血气充足,浑身肌理结实,满面红花不显老态,更重要的是隐隐而出的佛光,足见其佛法高深。 『摸』了『摸』光头,拍了拍小张尘的脑袋:“饭也吃饱了,去看病吧。” 下了楼,就往外边走,就见那老和尚去了对面『药』铺,一个俊朗的青衫年轻人出来,塞过一两碎银放在钵盂里。 “施主心善,与我佛有缘。” 老和尚看也不看钵盂,笑眯眯的道:“听闻钱塘希宣赞乐善好施,给穷人治病,不收分文,救人无数,实在功德无量。” 年轻人赶紧还礼,道:“高僧美赞,这到了晌午,您要是不嫌弃,进屋吃食就行。” 老和尚摆摆头,笑道:“施主与我佛有缘,但您『妇』人,却不似善类,与我佛无缘,这饭吃了,怕是会害了贫僧『性』命。” 年轻人面『色』一滞,笑容有些勉强:“既然高僧不愿入内,那我就不多陪了。” 说罢,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老和尚叹了口气:“孽障啊孽障。” 忽地,耳边响起:“老和尚,你这就不地道了,人家白送你银子,你还骂人家娘子不是善类,这过河拆桥的太快了吧?” 老和尚眉头一皱,转过身就见一个小光头,先是一愣,却无结疤,眼中精光一闪:“不知道友有何高见?” 易凡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道:“高见到没有,只是想问问你,我可与佛有缘?” 老和尚摇摇头道:“施主虽修的是我佛门炼体妙法,但内里煞气冲天,魔心早就入体,这般凶戾,可就与佛无缘了。” 易凡一笑:“你这大和尚,巧舌如簧,我看做和尚屈才,不如去做讼师,给百姓伸冤岂不是功德无量?” 说罢,不再理他,带着小张尘入内,张边南赶紧跟上,不敢多言。 人了内,就见方才那年轻人正在高高的柜台后抓『药』,不时提点学徒,一派忙碌。 “人呢,一家『药』铺,就没一个人接待么?” 易凡大大咧咧的那一站,扯着嗓子就喊:“再不来,大爷我可是要骂人的。” 室内一静,旋即哄堂大笑,一个小娃娃,带着两个小娃娃,这般说话,倒是稀罕。 年轻人无奈的苦笑,走了出来,拱手道:“小兄弟,不知有何贵干?” 易凡面上有些过不去,翻了翻眼皮:“来『药』铺,能干什么?” “那你是要看病,还是要抓『药』?” “看病。” 易凡把小张尘往前面一推,指了指道:“他得了病,你给看看。” 年轻人见着是乞儿,略有诧异,但也无他意,点点头道:“请跟我来。” 引入了里间小阁,让小张尘坐下,旋即把脉,片刻后若有所思,看了眼易凡,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抒写。 旋即,吹了吹纸张,递了过去,道:“不是什么大病,身子体弱,只需保养就行。” 易凡不满道:“就这些?” 年轻人一愣,点点头:“嗯,还需注意,不能得了风寒,否则小病成大病,那就麻烦了。” “还有呢?” “没有了。” 易凡大怒,拍着桌子道:“你这庸医,就看出这些?” 易凡把衣袖撸起,『露』出小胳膊,跳上板凳,一把抓起年轻人衣领,恶狠狠地道:“你今儿要不治好他,定要砸了你这破『药』铺。” 里间一静,众目看来,满面愕然,谁曾想,一个齐腰大的孩童,居然这般霸道? 这不是看病来的,这是故意找茬的。 众人心中明白,顿时怒目而视,义愤填膺,纷纷喝骂,几个学徒更是撸起衣袖,就要进小阁,胖揍一顿这嚣张的小子。 年轻人苦笑,摆了摆手,让学徒退下,看着易凡道:“这位小兄弟,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手放开,容我再看看。” 易凡把手放开,哼哼的道:“算你识相。” 年轻人摇摇头,坐下深呼吸一口气,拍了拍小张尘的手:“别怕。” 小张尘小心的看了眼易凡,咬着嘴唇,不说话,任由年轻人号脉。 片刻后,年轻人挠了挠脑袋,摇头苦笑道:“面目发黄,血气虚弱,脉搏微弱却有劲,不过是体虚之相,并无他病。” “当真?” “我希宣赞虽不是名医,但医术也算略懂,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自是确诊。” 易凡瞥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摇摇头道:“这病你看不了,还是让你娘子来看吧,都有传闻,你娘子是活菩萨下凡,妙手回春,她定然能看出问题所在。” “这……” 年轻人迟疑,沉『吟』后道:“我娘子确实医术了得,我比之,不如多矣。” “那还不快去请你娘子过来?” 早就按奈不住的学徒,和一些看病的人,纷纷怒言:“欺人太甚,希大夫好心给你们看病,你却故意闹事,实在不当人子。” 更有学徒冲进来,挥舞着拳头,恶狠狠的道:“掌柜的,让我好好修理一顿这小子,让他知道宝安堂不是好惹的。” “且慢……” 但话已经迟了,学徒已经拳头抡过去,眼看就要打中易凡,结果众人眼前一花,一道影子飞出,‘哎哟’的一声,落到地上。 不是学徒是谁? 再看易凡,满面冷笑:“看不出病来,就要仗势欺人,这就是名传杭州的宝安堂?我看不过是一家黑店。” 几个胆小的,看着架势,确定是闹事的,脚步一挪就跑了出去,跟着外面探头围观。 其他几个学徒,也不敢上前,眼中略有惊疑,『摸』不清这小子何方来路,居然有这般身手。 年轻人面『色』有些难看,站起身拱手道:“我宝安堂自开堂已来,一向以诚信、施德、仁义为心,不论高门大富,还是寒门穷苦,都一视同仁,甚至付不起看病钱,都分文不取,如此这般,怎就在小兄弟嘴里,成了黑店?” 易凡一晒:“那我问你,这小家伙的病,你可以看明白了?” “体虚之相,不甚大病。” “既然你如此肯定,那么如若他害了大病,丢了『性』命,你可能负责?” “不能。” 易凡大笑:“既然不能,那岂不是还没看明白?” 不等年轻人接话,又问道:“你娘子医术高超,我让你娘子再看,你可去寻?” “未曾,但……” 易凡挥手打断,道:“既然未曾,那就无需多说,我且再问你,这学徒施手打人,可是明确?” 年轻人气馁,闭眼道:“明确。” 易凡面『色』一冷:“看病不成,又纵容学徒打人,这不是黑店是什么?” 年轻人百口莫辩,脸『色』又红又白,『药』铺外纷纷议论,一些不明真相的,甚至跟着应和。 “先生,你先过去歇息,让我和这位小兄弟聊聊。” 忽地,一清脆的声音传来,接着人群分开,走进一个青衣罗裙的小娘子,小脚轻挪,衣摆晃动,端是美丽。 年轻人见了小娘子,顿时松了口气,好似看到了救星似的,道:“小青,你来了,娘子呢?” 小青行了个礼,回道:“姐姐在家中做饭,唤我过来喊你回去。” 旋即,把美目一移,看向易凡:“这位,先生,可否移步后院?” 易凡鼻子怂了怂,『摸』了『摸』光头,咧嘴一笑:“倒是来了正主。” 小青微微一笑,转头对年轻人道:“先生,不必担心,这位小先生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说着,就在前面引路,去了后院。 易凡让张边南照顾小张尘,跟了上去,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视,有些搞不清状况。 到了后院,小青面『色』一变,冷冽如冰,死死看着易凡道:“你是谁?” 易凡『摸』了『摸』鼻子,反问道:“气味冷冽,略有腥气,你这修行没到家啊。” 小青退后几步,衣摆无风而动,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对青『色』长剑,摔了个剑花:“你到底是谁?何门何派弟子,为何要与我宝安堂过不去?” 易凡一笑:“我何曾与你宝安堂过不去了?不过是来看病,倒是你上来就语气质问,不怕惹恼了我,收拾了你这小妖?” 小青眼眉一眯,上下打量了下易凡,冷笑道:“就凭你?『毛』都没长齐,要不要姐姐给你把把,说不定长得快些。” 易凡把裤子一拉,往里面看了看,眨了眨眼睛:“长『毛』了啊。” “登徒子。” 小青面『色』涨红,就要攻杀而来。 易凡连忙蹦退开,怪叫道:“慢着,你这小妖脾气到大,今日我可不是来打架来的,要打也是你姐姐来,就你这点本领,别被我一巴掌拍死,到时候你姐姐找我拼命,那我跟谁说理去?” “找死。” 易凡大笑,一个翻身,让过攻势,手指一弹,『荡』开长剑,又一巴掌打在小青额头上,顿时‘扑腾’一声,小青被拍在地面,半响爬不起身来。 易凡无辜的道:“是你动手的啊,怪不得我。” 小青面『色』一青,银牙一咬,双频泛起丝丝青花纹,顿时妖气弥漫,眼看就要化形。 “哎,你这小妖,真不怕死啊?” 易凡怪叫一声,跃了过来,一脚踩在小青屁股上,顿时震散妖气,让小青浑身发软,变形不得。 小青骇然,她虽不如自家姐姐那般,法力通天,但也是修行了数百年的妖,不但退却妖身,化形为人,一身实力也达到了炼气化神之境。 谁知一个照面,半点实力都『露』不出,就被震散了法力,浑身动惮不得。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老怪物? 顾不得屁股被踩,想要挣扎着起身,但背上好似千万斤石头压着,丝毫动弹不得,只好趴着道:“前辈,你,你到底想要怎样?” 易凡嘿嘿一笑,打量了下小青,『舔』了『舔』嘴唇,道:“修行数百年的妖,还真没吃过。” 小青浑身一震,面『色』惨淡,心里暗道,惨了惨了,却是碰上一个恶人,今日在劫难逃了。 一时间,双眼一红,居然低声凝泣。 易凡哼哼一声:“哭什么哭,就你这点修行,肉质松软,煮了太烂,烤了太嫩,老子要吃也是吃那些大妖,就你还不够格。” 说罢,把脚一收,道:“跟你家姐姐说,此地乃人间大城,容不得任何妖孽作『乱』,要是收敛不了妖『性』,自有人收拾她。” 小青小心的抬起头,再看时,人已经不在了,顿时爬起身,跺了跺脚就要往外走,忽地顿住脚步,迟疑了下,准备等那老怪物真走了再说。 前堂,易凡一走三晃的出来,里面人纷纷看看,见他一人,有些诧异。 “好了,走咯。” 易凡拍了拍小张尘的脑袋,刚要出门,身子一顿,指着年轻人道:“方才是老子误会你了,如有得罪,多多包涵。” 说着就领着两张走了出去。 到了街上,实在忍不住的张边南问道:“老神仙,您为何要找宝安堂的麻烦?” 易凡瞥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他自然不是故意找茬的,不过是变相激出那大妖,谁知来了个小妖,反正话带到就行。 这些日子通过张边南打探的消息,也是知道,这大妖也不知有何目的,不但甘愿与一凡人结为连理,还施展圣手,渔泽百姓。 不管她到底有何目的,只要不是为恶一方,那就和他没关系,反正世崇道人那老家伙,派他前来不过是打探一番,又不是斩妖除魔。 至于离开『药』铺之前,故意说得那番话,不过是不想让宝安堂名声受损,毕竟这世道,能真正为穷苦人着想的人,已经太少了。 …… 小青一路无话,年轻人不知在后院发生了什么事,问了几句,不见回答,也不再相问。 住的是一处高门大院,里间仆从丫鬟不少,见了二人,纷纷行礼。 一路进去,就见庭院里,一白衣娘子,正在绣花,单是背影,就十分动人,听了动静,转过头,却是一张美绝的容颜。 “相公。” 白衣女子站起身,欣喜的迎了上去,见小青面『色』不对,拉过小青,捏了捏她的手:“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莫不是有谁欺负你了,跟姐姐讲,让姐姐给你讨个公道。” 年轻人面『色』一红,道:“娘子,是我让小青受委屈了。” 说罢,把事情经过一说,叹道:“那小孩童好生奇怪,像故意闹事,最后却道歉走人,实在想不明白。” 白衣女子眼神闪烁,看了眼小青,见其欲言又止的样子,按了按她的手,拉着年轻人进屋:“相公,我让人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你快尝尝,味道如何。” 到了晚间,白衣女子仰躺在廊亭上,靠在小青身上,慵懒媚态,檀口轻启:“小青,白天到底遇上何人?” 小青身子一僵,不敢隐瞒,把事情一说,旋即道:“那人实力了得,小青无能,无法留住他。” 白衣女子闭目不说话,半响后轻笑道:“本座修行千年,好不容易来人间转一转,却惊动了这么多高修,实在有趣。” 小青迟疑:“那,姐姐打算如何?” 白衣女子睁开眼,眼中冷冽无比:“我修行千年,运用多般手段,方才削弱劫难,应了个小小情劫,眼看度过情结,就要摘得道果,谁要阻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一时间,万物寂静。 片刻后,白衣女子叹了口气道:“那些大门弟子,倒是不担心,唯有金山寺那老和尚,是个麻烦。” 小青不敢问,那金山寺的大和尚,为何与姐姐过不去?她不过是姐姐半途收留的小妖,作贴身丫鬟用,虽以姐妹相称,但实则不敢逾越。 …… 易凡带着两个小家伙,在江边一处山上,搭了个木棚,白日里练剑,晚上就跳入江中戏耍。 也不急着回山,反正突破在即,也不急这一时。 春去夏来,转眼间就到了五月份,虽为入暑,但天气已热,哪怕在江边,也是热气蒸腾。 小张尘吐着舌头,满面热汗的围着木棚跑动,身子结实不少,个子也长了点,体虚早就去了根,也不再动不动就摔倒。 “好了,去生火做饭吧。” 易凡抱着酒坛,坐在一块大石上,遥遥的看着钱塘关方向,眉头皱起,喃喃的道:“怎么回事,妖气越来越大?” 这几日,不知到底发生何事,迸发出几次滔天妖气,如若不是一收即逝,怕是要酿成大祸。 就算如此,最近几日,也是大雨连绵,连江水也涨了不少。 “我回来啦。” 一个半大小子,提着几条大鱼,兴高采烈的往这边跑,不是张边南是何人? 这小子,倒是看得明白,早早的就要拜易凡为师,但被易凡一脚踹开,也不罢休,『舔』着脸就要学剑。 易凡初始是懒得理他,但后来见这小子胡『乱』练,哪怕因为练错了,导致手经错『乱』,肿得跟馒头似的,也不肯罢休,于是就指点了几次。 没想到这小子天赋不高,但毅力不错,硬是被他练出了点花样出来,不过小半年时间,已经有了些成就。 寻常五六个大汉,都不是他对手,如此这般,自然是更加用心,不懂就问,易凡不回答也不气馁,多问几次,问烦了自然就有了答案。 这不,手里的这几条鱼,就是他的那些‘兄弟’孝敬给他的,这小子走到哪,都能吃得开。 说是做饭,其实不过是一个大锅,下面生火,里面是水,把买来的菜叶子和油盐,往里面一放,又把处理好的鱼丢进去。 不过片刻,阵阵香味就传出,‘咕噜’小张尘肚子叫唤,小脸一红,咧着嘴道:“今天的鱼挺香的。” 张边南一抹额头,留下一道黑痕,笑骂道:“哪天不是一样的鱼?唯独今天就例外了,我看你就是嘴馋了,饿了。” 小张尘不依,撅起嘴道:“我今天可是多跑了五十圈,肯定会饿啊。” 两人斗起了嘴,小小木棚,热闹起来。 易凡提着酒坛走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嫌弃的看了眼大锅:“成天吃鱼,嘴巴里全是腥味。” 张边南赔笑,说明天就去镇上多买些大米回来,然后道:“听说连南边一些城都『乱』起来了,逃来了许多流民,导致大米有价难买。” 又拍了拍自己胸膛:“不过此事难不倒我。” 易凡噗嗤一笑,瞥了他一眼,道:“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以为能上得了台面?” 张边南也不羞恼,反而得意一笑:“自是不能和您比,但与那些江湖中人比,我也算三流好手了。” 易凡不屑的一笑,提着酒坛喝了口,道:“学点本事也好,免得老子走了,你们被人卖了吃了。” 张边南面『色』一变:“您,您要走了?” 易凡翻了翻眼皮:“废话不,真当我吃完饭没事做,跑到这天天吹江风啊?” 小张尘走过来拿着易凡衣角,哭丧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易凡拍了拍他的脑袋,不耐烦的道:“好了,老子又不是现在就走。” 顿了顿,吩咐道:“再过几日,就是端午节了吧?到时候咱们去镇上大吃一顿,成天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嘴巴淡得很。” 虽是如此,但两人兴致却不高,低着头垂头丧气。 …… 钱塘镇,今日特别热闹,大户人家施粥棚,平民之家清扫庭厨,张灯结彩,到处都是人。 宝安堂里,也是人满为患,大抵是穷苦人家,生了病没钱治,又有心善的希宣赞大夫,大开方便之门,收取少量钱财,就能治得病来。 今日是端午,宝安堂准备了大量的雄黄酒,免费赠送给病人,这雄黄酒不烈,『药』效却强,具有解毒杀虫、燥湿祛痰的功效,最主要的是,还有治疗疟疾、蚊虫叮咬的『药』效,最适合这些贫苦人家。 一个个万分感谢,这雄黄酒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也要一些钱财,对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来说,省下一点日子就好过一点。 这一忙碌,就到了晚上,吩咐学徒关好店门,希宣赞提着一壶酒,满身疲惫的往家方向走。 就见一处桥头,一个老和尚堵在路中央,犹豫了下,准备绕道而走。 “施主,不记得贫僧了?” 老和尚拦住去路,作稽而笑。 希宣赞还礼,问道:“你是?” 老和尚自我介绍道:“贫僧金山寺主持法海,半年前还曾去过宝安堂化缘。” 希宣赞一愣,旋即想起来这事,赶忙拱手道:“原来是金山寺高僧。” 金山寺坐落江苏镇江,是一处香火鼎盛的大寺,僧侣千数,香客遍布,在江浙两地,名气盛大。 虽为去过,但也多番听人说起过,虽然好奇这大和尚,不远数百里来到钱塘,但此时却急着回家,不愿多说。 老和尚提起手中一壶酒,笑道:“我这有一壶雄黄酒,不知施主敢不敢收?” 希宣赞眉头一皱,但脾气很好,只道:“高僧哪里话,一壶雄黄酒而已,我有何不敢收?再说了,这是您的酒,我为何要收?” 老和尚笑道:“施主,可曾记得,贫僧半年前与你说过,你娘子不是善类?” 希宣赞面『色』一落,一甩衣袖:“和尚,切莫再说,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让开。” 老和尚却不闹,反而笑道:“施主莫恼,贫僧这一壶雄黄酒,却不是凡物,只需给你娘子一喝,是不是善类,自是明了。” 希宣赞气急而笑:“笑话,我家娘子是不是善类,与你何干?” “自是与贫僧有干系,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与你纠缠,对你对她都不是好事,要知人妖殊途,结为连理本就是逆天而行,哪有好结果?” 老和尚叹道:“贫僧不曾有害人之心,如若施主不信,你可亲自尝酒,如若有问题,你自是明白。” 希宣赞冷笑,接过酒,也不打开,忽地往下一摔,眼看就要落地,却神奇的悬浮在空中,往上一跳,落入老和尚手中。 希宣赞面『色』一呆,指着老和尚:“你,你……” 老和尚轻轻摇头,苦笑道:“施主,还是不信贫僧啊。” 再次把酒放入希宣赞手中,托着钵盂,杵着法杖,叹着气走远。 希宣赞面『色』又红又白,提着雄黄酒,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纠结半响,心中一横,打开酒壶,闻了闻就往嘴里一倒。 喝了口,喃喃的道:“没什么区别啊。” 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没丢弃,两个酒壶放在一起,提在手中就往家里走。 …… 今夜的月亮很圆,虽为满月,但十分皎洁,月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易凡一手拎着一个,脚步如飞,犹如鬼魅,在山间跳动,略过树梢,越过山石,落到木棚前。 随手一放,两个小家伙跌落在地,却兴奋的脸涨红,这是他们第一次见易凡施展真功夫,当真是眼花缭『乱』,速度快的让他们睁不开眼。 易凡打了个嗝,吐出一股酒气,挥了挥手:“你们休息去,莫要忘了练功,我去洗个澡。” 说罢,纵身一跃,身子就远去。 张边南捏紧拳头,呆呆的看着易凡远去的背影,喃喃的道:“我一定要和老神仙一样,就能报得大仇。” 小张尘狠狠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两兄弟就回到木棚,费了好大的劲,才定下心神,开始感应体内气力。 这是易凡教与他们的内功心法,一旦练就成了,就能和江湖二流好手比肩。 …… 易凡跳入江中,狠狠吐了口气,一个猛扎就进了水底,忽地身子一顿,又浮出水面,就见钱塘镇方向,一个滂湃的妖气,冲天而起。 “又发生何事了?” 眼睛一转,身子一震,弹出水面,就往镇子方向而去。 不过片刻,就到了一处大宅前,周遭已经落下十余个身影,个个灵光闪动,皆是修士。 忽地眼睛一顿,看向其中一道人:“这道人怎么这么眼熟?” 却说那边,几个道人站在一起,为首的是一个长须老道,正面『色』冷峻的望着大院,疑『惑』的道:“这大妖,为何今晚如此躁动,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几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自是明白,这大妖并非在此地作恶,虽不知有何目的,但既然没有作恶,他们也不会主动寻事。 其中一个道人只觉得浑身难受,好似被饿狼盯上,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小光头,正奇怪的望着他。 冷哼一声,眼中寒芒一闪,一道无形的波动顿时而去,谁知到了近处,却反而以数倍的力道返还而来。 “道友,手下留情。” 长须老道身子一闪,挡在道人身前,拂尘一摆,劲气立去,拱手作稽道:“玉华派长须子,见过道友。” 易凡随意的摆了摆手,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其身后的道人,道:“蜀山剑派,代全子。” 几人浑身一震,那名道人更是面『色』一白,旋即又涨红,指着易凡:“你就是代全子?” 易凡怪异的看着他:“不错,正是老子,你这道人,好生面熟,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道人气急,破口大骂:“你这泼才,半年前施加手段,趁我运法,降下天火加害于我,这笔账还没找你算,你还敢来出现?” 易凡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没想到没把你烧死,真是命大。” 道人顿时面红而火,身上气机勃发而动,被老道按住,对易凡道:“原来是蜀山代全子道友。” 顿了顿,眼睛眯住道:“我玉华派虽不如蜀山剑派那么霸道,但也不是任人欺压,我这师侄不知何处得罪道友?” 易凡摇摇头:“不曾。” 老道又问:“既然不曾,为何要加害于我师侄?” 易凡咧嘴而笑:“看他不爽而已,怎地,你也看我不爽?” 老道愕然,胸口一口闷气,堵在喉咙处,久久不能平息,冷哼一声:“道友这般霸道,倒是罕见,来日定会上蜀山讨个公道。” 易凡大笑:“没问题,我师父乃传法殿副殿主世崇道人,你要是打得过他,尽管修理就是,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老道气急,这是哪里来的一个浑人,一点道理也不讲啊,偏过头不再理会,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要和这家伙斗上一场。 他实力也不弱,炼气化神后期,虽未下过阴府历练,但一身实力,却不是一般修士可比。 只不过忌惮蜀山剑修而已,谁不知道蜀山剑修,都是疯子?和一个疯子较劲,简直自找没趣。 但那道人却不罢休,见自家师叔不敢争锋,心中却不服,口中道:“师叔,我师父前些日子传信回来,再过几年就要从阴府回来,他老人家特地给您带了不少清气灵机的。” 话到此,其他话也不说,就对易凡冷笑道:“此般事,早晚与你清算。” 易凡扣了扣鼻子,一弹鼻屎,勾了勾手指。 (); 第152章 峨眉 夜『色』下,乌云密布,方圆数十里内,水汽大涨,江面『潮』起『潮』落,拍击数丈高的浪花。 “这妖孽,难不成想在幻化妖身?” “无论如何,且不能让她作祟,一旦无法收拾,此地必受灾害,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潜藏在黑暗中的修士,面『色』一紧,纷纷议论,如临大敌,一时间,气机翻滚,带动无形风气,卷起层层灰尘。 易凡面『色』也沉了下来,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如若这妖孽,显『露』真身,掀起无边风浪,那只有拼了全力,也要斩杀剑下。 天地一片寂静,一股狂风在高空呼啸,掀起层层云涛,犹如盖压而下的黑山,气势骇人。 就在此时,磅礴妖气一顿,猛然一收,接着一道冷冽的声音传出:“秃驴,安敢算计本座?” “有何不敢?妖孽,八百年前盗我金丹,毁我道基,误我修行,此仇不报佛祖也不能心安。” 佛光一闪,乌云中佛陀之相隐现,接着闷雷滚滚,炸起千层气浪,接着就消失不见。 “想走?” 一道华光自院中而起,冲入青冥,直追而去,留下院外一群人面面相窥。 “这,这是佛门高修?” “这到底是哪家高僧,这般实力,怕不是菩萨果位了?” 众人眼力不差,心中震撼,就有了退意,自家实力自家知道,一旦卷入其中,定会身死道消。 ‘菩萨’果位,那可是堪比练神返虚之境,是真正的上境大修,金身不灭,万物不侵,受千万香火祭拜,乃一方大拿。 易凡听着声音,怎就这么耳熟?忽地心中一动,想到了半年前,在宝安堂『药』铺化缘的老和尚。 一时间,浑身一冷,抖了抖身子,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那老和尚,居然是一方‘菩萨’。 能和‘菩萨’对放的,岂不是也是一方大妖? 此等境界,究竟有何伟力,他不太清楚,但前后加起来遇到的,也就在镇守阴府镇剑城的老剑修,还有堪勘突破的世崇道人。 以他的实力,在炼气化神之境,不说拔尖,也算一流,却在世崇道人手中,不过一道剑气,就把自己封印起来。 差距有点大啊。 易凡搓了搓手,喃喃的道:“太危险了,此地不能久留,回去禀报,留给那老不死的处理去吧。” 说罢,脚步一踏,身子就飞纵而出,眨眼间就消失在镇子中。 其他修士,也纷纷离去,留下玉华派一行人,道人有些耐不住『性』子:“师叔,是走是留,您说一句话,咱们在此看着,也不是个办法。” 他对老道有些不满,心中更是瞧不起,一个修为达到炼气化神后期的老家伙,修行了数百年,居然不敢下阴府历练,这是何等胆小? 而他师傅,早在百年前,就下得阴府历练,斩杀妖魔无数,博得偌大名声,隐隐有玉华三子之名。 这才是他要成就的方向,至于老道,不过苟延残喘的肥虫罢了。 如若不是辈分够老,玉华派主张‘清和’之德,这种肥虫,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按下心中不满,但面子上越发冷淡,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周遭弟子,低头不敢说话。 长须老道抱着拂尘,久久不语,沉思许久后,忽地一笑,道:“和戌师侄,你可知我和你师傅道真,关系如何?” 道人一愣,淡淡地道:“师叔,您和师傅他老人家,师出一脉,自是关系要好。” 长须道人一晒:“那你可知,我为何在得知你遇险,不远万里而来,用本命元气,为你梳理脉络,治疗伤势?” 道人眉头一皱,拱手道:“师叔恩德,和戌不敢忘。” 长须道人摇摇头,道:“我不需要你记得,此不过是还了你师傅的恩情罢了。” 说完,叹着气,缓缓的往前走,留下『摸』不着头脑的道人,忽地心中一颤,冷汗流出,看着老道苍老背影。 炼气化神之境,寿岁五百,但大抵四百余就坐化,而老道已然有了这般年纪。 一个将死之人,也无徒孙,更无血亲,了无牵挂之下,自己居然敢言语相冲,不是找死是什么? 冷汗侵湿了衣衫,风一吹,立即寒冷,自内到外打了个寒颤,赶紧跟上,不敢再有不满。 …… 易凡回了江边木棚,一脚踢醒张边南,道:“赶紧收拾东西。” 张边南一呆,迟疑的看了眼外面天『色』:“老神仙,这,这天还没亮啊。” 易凡翻了翻眼皮:“让你收拾就收拾,啰嗦什么?” 顿了顿,吩咐道:“此地不宜久留,迟早闹出大事,你们连夜去往杭州,老子也要扯呼了。” 张边南脸『色』一白,嘴角动了动,最终不敢多说,倒是被惊醒的小张尘,拉住易凡的衣角:“老神仙,咱们要去哪?” 易凡不自然的扯了扯衣角,咳嗽一声道:“老子要回宗门,至于你们,当然是回杭州了,难不成还要老子一直养着你们啊?” 小张尘眼睛一红,低下头,小声道:“老神仙,你可不可以不走?” 易凡哼哼一声,偏过头不作回答。 张边南拉过小张尘,拍了拍他的脑袋:“老神仙是做大事的人,怎能一直带着我们?没事,以后有哥哥保护你。” 忽地,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在高空炸起,接着就见乌云滚滚,刹那间磅礴大雨,江面更是翻滚巨浪。 易凡面『色』一变,横了一眼张边南:“带好你弟弟,赶紧回杭州。” 说完,就出了木棚,抬眼就见黑沉的大江上,翻起无数巨浪,一头庞然大物在其中隐隐而显,不时响起震彻天地的巨吼。 不好,那妖孽,终究是显形了。 易凡面『色』大变,再也不敢迟疑,身子迎风见长,顷刻间就是一个丈余巨人,几个起落就到了江边,一声爆喝:“前辈,还请息怒,两江之地,千万生灵,不可……” 话语未落,一条巨柱般的蛇尾,从江中抽出,足有数百丈,其上银『色』鳞片紧致,闪烁阴寒光芒。 易凡一声怒喝,脚步一踏,地面顿陷,身子冲天而去,一拳轰去。 ‘轰’ 易凡以更快的速度落下,砸在地面,泥土炸裂,四五丈大坑而出,一口闷血喷出。 眼见巨尾只是稍稍停顿,接着再次抽来,面『色』惨变,本能的喊出:“前辈,我乃蜀山弟子……” 巨尾微微一顿,接着一偏,横扫过江边,砸碎无数山石,接着潜入江中。 “滚。” 清冽的声音传出,接着庞然大物潜入江中,裹带着无边风浪,往西边儿去。 易凡吐了一口气,浑身一软,瘫在坑中,只觉得浑身疼痛,骨头碎了一般,挣扎了几下,爬起身跳出巨坑。 只扫了眼周遭,眼角拼命跳动,江边一两里方圆,一片狼藉,没有一块完整的石头,地面硬生生下陷了一丈,滚入滔滔江水。 而坚固的堤防,早就被滔天洪水冲垮,一路席卷,良田尽毁,山石冲塌,房屋淹没。 这就是大妖之威? 易凡心中震撼,同时又十分憋屈,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生死,要不是蜀山之名,震慑住了大妖,怕是那一尾下来,不死也重伤。 忽地,就见一条数十丈的青鳞大蛇,远远游来,在江水中沉浮,不时降服巨浪,以免扩大灾祸。 “是那条小蛇妖?” 易凡心中一动,脚步一踏,身子弹了出去,刹那间划破虚空,落到江面上,沉入水底。 青鳞大蛇忽地身子一顿,接着连连怒吼,拼命挣扎,砸起大浪,想要逃离,尾巴却被牢牢抓住,后面好似有一座大山,硬生生让她挣脱不得。 “再动,老子捏死你。” 一道暴戾无比的声音,让青鳞大蛇浑身一僵,一双大眼显出惊恐,老老实实的伏在水面,不敢再动。 不一会,就见一巨人浮出水面,一个翻身就骑在青鳞大蛇身上,裂开大嘴道:“你可认识老子?” 青鳞大蛇委屈的点点头,你虽变了样子,但气息还是一般味道啊。 易凡冷笑:“既然认得老子,那就老实一点,老老实实回答老子问题,否则要你生死不能。” 青鳞大蛇身子一颤,口吐人言:“前辈,您尽管吩咐。” 易凡冷哼一声,眯着眼睛道:“尔等在此间,到底所谓何事?” 青鳞大蛇犹豫了下,接着就感觉身子一紧,立即回答道:“不瞒前辈,小妖不过是被拘来作婢女用,并未为恶。” “回答老子问题。” 青鳞大蛇身子一疼,一大片鳞片就被掀开,不敢再说,只好老老实实回答:“我等妖类,五百年一次劫难,重重天关,十分惊险,姐姐她修行一千五百年,即将面对第三次天关,一旦度过,道果可期。 不知姐姐她动用何等手段,竟然把劫难降至情结,又落在了那郎中身上,只需与其白头偕老,就可安然度过此次劫难。” 易凡眉目一皱:“那为何,又如此作恶?” 青鳞大蛇委屈的道:“还不是金山寺那大和尚作恶?不然姐姐哪会这般不顾一切,宛若疯狂。” 说着,把事情原委一说,原来八百年前法海就半步‘佛陀’,乃佛门大派悬空寺高僧,为了突破境界,开辟金山寺别院,收集天下大愿,万千香火,又用自身半数法力,凝结成一枚道果‘金丹’。 只需再酝酿百年,即可‘一枚金丹潜入腹,得道成佛去西天’。 谁知,被‘误’闯入丹室的蛇妖偷盗,数百年功果凭白给人做了贡献,自然暴怒如狂,四处追杀,却始终不得消息。 如此八百年之后,蛇妖再次渡劫,恰巧被路过的法海得知,自要百般阻挠,以出心头恶气。 易凡心中暗道,这就不对了,既然这大和尚‘菩萨’果位,哪怕损伤了修为,也不是那蛇妖能比的。 为何不直接擒杀,而这般恶心人? 想到这,易凡就问:“你姐姐,可有师傅?” 青鳞大蛇茫然道:“却不曾听过……” 易凡微微疑『惑』,这其中必有缘由,但不管如何,自己被抽了一尾巴,这口气也得出一出。 “你姐姐此般作恶,残害两岸百万生灵,此等大罪,自有大修去管,但你作为从恶,却也逃脱不了干系。” “前辈,我……” 易凡面『色』一冷,道:“老子也不要你『性』命,你即是蛇妖出身,又精通水法,此等恶浪,你且去平息,可有怨言?” “未有,全凭前辈吩咐。”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易凡一个翻身,下了蛇背,潜入江水中,青鳞大蛇见此,本能的感觉到一股压抑至极的气息,即将爆『射』而出,不敢停留,尾巴一摆,钻入江浪中。 片刻后,一道巨大的浪花炸起,接着一道戾气化作的黑云滚滚而出。 “钱塘江上『潮』汛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易凡踏浪而出,面目狰狞,爆喝一声:“去他娘的境界,给老子破。” 音浪滚滚,盖过雷鸣,炸起千道浪花,易凡一跺脚,凭空而上,身子节节长高,化作两丈巨人,落到黑云上,一摆手。 “剑来。” 片刻后,一道乌光斩破乌云,冲出千万里,直落而来,到了近处,震『荡』出犹如铜钟似的剑鸣,悬浮在半空,不是重剑又是何物? 此剑陪伴易凡数十载,经过千百战斗,饮过妖血,破过鬼类,又经本命精血数年祭炼,早就成就法剑,生就了一丝灵『性』。 此次召唤,硬生生破开千里万里路程,飞纵而来,左右也不过一刻钟。 这就是‘极剑’之法,与一剑化万千的‘化剑’不同,也和杀伐无双的‘杀剑’不一样。 当然,此间自有世崇道人手段,不然以区区一柄刚生就灵『性』的法剑,如何能这般了得? 这也是变相的通知世崇道人,徒弟要拼命了,你还不来,老子就死给你看。 易凡手中一提重剑,长啸一声,踏在滚滚黑云,直扑西边儿去。 …… 江苏镇江,并不繁华,但却因为金山寺,而闻名江浙两地,此时山下的村民,满面惶恐,绝望的仰望着,那数十丈高的滔天大浪。 半个时辰前,江面忽涨,掀起无边浪涛,冲毁提岸,一路横扫,到了金山脚下,好似有无形墙壁挡住,炸起滔天水墙。 不似山下百姓般绝望,金山寺如临大敌,千数僧侣纷纷出动,安抚好住宿的香客,旋即围坐在山门之前,口念佛经,绽放起阵阵佛光,降服一道又一道的恶浪。 “师叔,这恶浪来得太突然,定有妖孽兴风作浪,此般实力,不是我等能对付,主持可出关?” 一个老和尚满面忧『色』,望着眼前的巨浪,问着身旁的一位枯骨老僧。 老僧摇摇头,嘴巴不动,但眼神坚定,上前几步,双手合十,猛然开口:“佛法,镇。” 老和尚身一震,忍不住道:“师叔,你这……” 老僧修行闭口禅百余载,今日开口,一切功果化为乌有,几成废人一个。 老僧未作答,浑身佛光乍现,接着猛然扩散,化作一个巨大的圈子,缓缓落下,就要镇压水面。 ‘嗷!’ 一声巨吼,就见一条巨尾只抽而来,打在佛光圈上,顿时破碎,老僧面『色』一金,接着身子一颤,宛如瓷器,破碎二凯,鲜血喷出,倒地不起,很快就没了声息。 “师叔……” 老和尚面『露』悲意,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磕了几个头,旋即也上前,走在千数僧侣身前,盘地而坐。 “南无阿弥陀佛……” 佛经念诵,一时间佛光大增,接着从后山接连冲出佛光,数十老僧踏空而来,却是闭死关的高僧,被这般大的妖气,给惊醒了。 “妖孽,敢来我金山寺作恶?” 几位老僧,手持法杖,瞧着躺在地上无声息的老僧,面『露』怒意。 一条千丈白蛇,犹如大山,盘在水面,一双蛇目犹如巨大的灯笼,死死盯着金山寺:“法海,给本座出来,不然淹你破庙。” “放肆……” 一位老僧身子一抖,化作半丈高,手持法杖一跃而起,挥舞间迸发出无限气机。 顿时,佛光大作,配合此老僧,一起迎上大蛇,谁知一个大浪拍下,顿时落下,千数僧侣吐血倒下。 “本座看你躲得了什么时候……” 千丈白蛇,尾巴一甩,立即滔天大浪砸下,眼见就要淹没一切,一道佛号响起:“孽畜,尔敢放肆?” 应声而出的,是一巨大的手掌,从小到大,见风而涨,眨眼睛就是数百丈大,一拍而下。 ‘轰’ 浪花倒退,白蛇翻滚,砸起万千大浪,接着一道佛光升腾而起,化作坚壁,挡住巨浪。 法海杵着法杖,面『色』隐怒,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光头,不是希宣赞又是何人? 到了近处,法海一指白蛇,对希宣赞道:“你且再看看,你家娘子是何等面目。” 希宣赞缓缓抬起头,看向浪头上的千丈白蛇,满面复杂,眼中痛苦又惊恐,最终闭眼跪下。 法海微微点头,从衣袖中拿捏出一根大香,手指一弹,就燃起渺渺轻烟。 口中道:“希宣赞,你可愿意入我佛门,去六根,常伴青灯?” 希宣赞沉默,低头不语。 法海冷哼一声:“那蛇妖,不过利用你度过劫难,要知人妖殊途,难成正果,更何况像她这样的大妖,岂会对你一个区区凡人动心?” 希宣赞浑身一颤,痛苦的埋头凝泣:“弟子,弟子……” 千丈白蛇稳住身子,一声怒吼:“法海,你敢……” 接着身子一晃,化作一白衣女子,双眼微红,滚下点点泪花,看向希宣赞:“相公,我虽是千年蛇妖,但你我之间,却是真情之意,不曾作假啊。” 法海冷目一扫,打断白蛇的话,喝道:“孽畜,你这般犯下滔天大恶,引大水冲击江岸,残害千万生灵,此等罪孽,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衣女子不理,只是定定看向希宣赞:“千年前,我不过是山中小蛇,略有灵『性』,但无甚神通法力,被猎人捉拿,是你救我于水火,自此常伴左右,看你长大成人又结婚生子,直至老死家中。 为报答你恩情,拘你魂魄,为你梳理魂身,再助你投胎成人,如此千百年,千转百回,不离不弃,此等情义,岂是作假?” 希宣赞抬起头,张张嘴,就要说话,被法海挡在身前,法杖轻轻磕在头上:“痴儿,妖孽的话你也信?她不过度过劫难,利用你罢了。” 希宣赞又低下头,浑身颤抖。 白衣女子大笑,面『色』一冷,凄厉的道:“不错,我确实是想借助相公你之手,度过劫难,但也何曾不是想,与你真正结为连理?” “诡辩,既然你拘人魂魄,千年之久,为何偏偏要等到此世,才肯降下身躯,与他结为连理?” 白衣女子神『色』一凝,满眼复杂,却说不说话,而法海大笑:“痴儿,你可明白了?” 希宣赞久久不语,猛然磕头:“弟子,弟子愿意。” “好,好好。” 法海大喜,手中大香一抖,落在希宣赞头顶,青烟冒出,就是一个戒疤。 “六根净去,尘缘已了,既然归我佛门,就得守我佛门戒律,你可知道。” “弟子知道。” 法海微微点头,神『色』威言,双目金光闪动,口出如雷:“一戒不得杀生。” 戒疤浑圆而成,而白衣女子浑身一颤,上前几步,虚抓而来:“相公……” 法海却不理,大香再次点下:“二戒不偷盗。” “三戒不。” “四戒不妄语。” …… 八戒而成,序列规矩,一个小和尚,就在眼前,再次磕头道:“请师傅受号。” 法海点点头,就要受号时,忽地手一抖,大香落下,偏头一看,就见白衣女子失魂落魄,气机极其混『乱』,时而迸发出无边妖气。 面『色』大变:“孽畜,还不收敛心神,不然千年修为,毁于一旦。” 白衣女子凄厉一笑:“千年修为?算计千年,一场空果,谈何修行?” “不可。” 法海袈裟一抖,迸发出漫天佛光,隐隐一座千丈佛陀显『露』,堪勘镇压住白衣女子,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白蛇,贫僧阻你修行,不过是圆我心结,你不过是失去一次机会,但修行不断,道基稳固,劫难耐你不和。” 白衣女子冷冽一笑:“秃驴,你这般害怕我散去功法,是怕我师父扭了你脑袋吧?” 法海面『色』铁青,冷哼一声:“你我恩怨已了,贫僧念你修行不易,还不收神。” 白衣女子却不理他,只定定看向做了和尚的希宣赞,喃喃的道:“相公,你可知,我有了你骨肉啊。” 声音虽小,但震得法海浑身发颤,更让希宣赞猛然抬头,不敢置信。 …… 易凡驾着滚滚黑云,一路而来,两岸山林毁于一旦,尽是河泽,无数生灵在其中挣扎,心中郁气越发难平。 数百里之遥,片刻就到,远远地就看一白衣女子失魂落魄的站在浪头,一身慌『乱』至极的妖气肆意侧漏。 直接导致江水倾泻而下,本来苟且生存的金山生灵,瞬间化作泡鱼,不知死伤多少。 “去你娘的,老子砍了你。” 易凡面目狰狞,重剑一斩,身子瞬间蹦出,携带者滚滚黑云,直扑而来。 “哪里来的混账?” 佛光一闪,与易凡碰撞,顿时炸出无数金花,结果只阻挡片刻,就是一剑落下。 “不可。” 法海面『色』大变,奈何自身实力,大半镇压白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双目欲裂,口中怒吼。 第14章:雷公塔 乌云压顶,电闪雷鸣,狂风激浪数十丈,一片汪洋,一尊千丈佛陀的虚影手掌下压,下方白衣女子面容决绝,周身散发着阵阵妖气。 数十丈黑云滚滚而来,两丈巨人手持重剑,劈开佛圈,一剑斩向白衣女子。 ‘嗷’ 刹那间,白衣女子妖气迸发,震开佛陀虚相,化作千丈白蛇,仰天嘶吼,鳞片寸寸碎裂,一部分化作灵光消散。 “找死。” 法海暴怒,法杖杵地,佛陀之相顿时双眼一张,手掌拍向易凡。 ‘轰’ 黑云飞散,硬生生把风高浪急的水面拍成平面,易凡襄在其中,八成血肉崩灭,留下一副粗壮的暗金『色』骷髅。 忽地,天地间一阵剑鸣,一道剑光自西而来,划破乌云而落,穿透佛陀,直斩法海。 “剑修?” 法海闷哼一声,后退一步,手中钵盂一弹,立即凭空而涨,悬浮头顶,抗住一剑。 ‘铛’ 钵盂震『荡』,剑光崩飞,往回一落,回到一高冠男子手中,只见他讶然:“呀,准头没打好,差点打错人了,罪过罪过。” 一拱手,笑嘻嘻的道:“蜀山世崇道人,见过这位大和尚。” 法海吃了一记闷亏,强按震『荡』的血气,双手合十道:“原来是蜀山道友。” 世崇道人一弹剑光,卷起只剩一副骷髅模样的易凡,只看了眼,似笑非笑的道:“你小子,没那本事非要逞那能,人家大和尚都不顾千万生灵生死,你蹦跶个什么?到底落了个被人差点一掌拍死的下场。” 法海面『色』一变,好半响后,闭目叹道:“苍生受难,却是贫僧之过,此间事了,贫僧自当会悬空寺面壁百年。” 世崇道人嘿嘿一笑,却不接话,只踢了踢易凡:“还活着不?” 易凡翻了个身,爬了起来,一扯身上残破的血肉,怪笑道:“大和尚劲头还差了点……”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哼哼的道:“要不是老子来得及时,你小子不被人打死才怪。” 说罢,瞥向法海:“大和尚,老子不管你和这蛇妖有何恩怨,此间已经让千万生灵遭受劫难,也该罢手了。” 法海双手合十:“理应如此。” 话音落,佛陀之相再次凝聚,幻化成一座百丈高塔,缓缓而落,压向白蛇。 “哟,大和尚果断,舍得佛陀之相,凝化佛塔,镇压妖孽?” 世崇道人一抖衣冠,顿时剑光而出,刹那间在白蛇周遭一转,击溃妖气,接着化作一条剑光绳索,捆住白蛇,逐渐变小。 高塔落下,刚好罩住白蛇,左右不过一刹那时间,风浪骤停,乌云尽散。 “阿弥陀佛。” 法海深吸一口气,一拍钵盂,顿时飞向高空,接着微微倾斜,喷出巨大吸力,下方大水卷入其中,好似无底洞,不过半个时辰,就只剩下一片水泽。 作罢,法海又一指高塔,立即落下,震得地面颤了颤,如此才喝道:“白蛇,你兴风作浪,千万生灵为你受难,此般罪孽无可赦免,贫僧镇你于此塔之下,受那天雷轰击之苦,你可有何话说?” 不见塔内回答,也不恼怒,转身吩咐希宣赞:“此妖怀了你骨肉,说明你尘缘未尽,暂不授予你法号,只做个俗家弟子,你可有怨言?” 希宣赞面容痴呆,呆呆的望着高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法海继续道:“既然如此,贫僧就命你守候此塔,待妖子出生,你再做决断。” 那边,世崇道人见此事了,只把眼睛往虚空一看,‘呸’了声:“一群缩头乌龟,看着就心烦。” 说罢,也不和法海打招呼,卷起易凡冲天而起。 …… 数百里的一处山头,易凡被抛在地上,世崇道人哼哼的道:“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说着不解气,又踢了脚易凡:“你当世间高人就你?此间事早不知惹了多少高修隐隐在旁,为何他们不出手?” 易凡冷笑:“管他人如何,老子痛快就行。” 世崇道人气急,踹了一脚易凡,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又十分无奈,叹道:“那白蛇师傅,乃黎山老母,这尊凶神,哪怕我蜀山也不愿多惹,你倒好,人家佛门因果,你却硬生生『插』一手,之后事端肯定少不了。” 易凡忍不住问:“既然是佛门因果,为何佛门大能不出来,任由那妖孽兴风作浪?”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八百年前,黎山老母算计了佛门弟子,引白蛇盗取了法海金丹,让白蛇得了不少便宜,此等因果,那些佛陀岂能干休?两边落子而已。” “漫天神佛,就容不下这千万生灵?” “尔等凡物,在这些佛陀大神眼中,不过是蚂蚁而已,死得再多,百十年过去,又是一批。” 世崇道人嘿嘿一笑:“不然你以为,众生平等,又何理解?在这些佛陀大神眼里,蚂蚁和人都是生灵,你会为了踩死的一群蚂蚁而伤心?” 易凡气急而笑:“此等神佛,不要也罢。” 世崇道人指了指上面,道:“你看不看,他在那里,你要不要,他们还在那。” 旋即面『色』一肃:“你可明白了?” 易凡头一偏,愣愣的道:“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蠢货。” 世崇道人一脚踹飞易凡:“老子是问你,我等剑修之意,你可明白?” 易凡翻了个身,爬起来道:“还请师傅指点。” 世崇道人摇摇头,骂道:“我看你这历练是白费了,也不知你境界是如何突破的。” 顿了顿,道:“我等剑修,秉承心『性』,无所拘束,不同与法修‘道法自然’,也与佛修的‘因果大愿’不同,一心唯剑,不管世间条条框框,不被所谓规矩束缚,所以我辈剑修,才是战力最强,杀伐最盛的修士。” 易凡喃喃的道:“不爽就杀?”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不爽就杀,那不成了魔头?算了,你这蠢货,看样子一辈子也只能当半个剑修了。” 懒得和这货再啰嗦,身子一晃,就消失在青冥之中。 易凡一呆,就见束缚在身上的剑光消散,接着就感觉一股疼痛铺天盖地的涌来。 “你老母哟,老和尚,老子跟你没完……” …… 半年后,杭州西湖边一处庙宇,本该香火旺盛的寺庙,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凶人,赶跑了其内的和尚,把佛田散尽流民。 最惊异的是,寺庙常月被黑云笼罩,不时传出滚滚雷音,一副凶煞之地的模样。 不多时,就流传出此地被妖魔占据,生人勿近,甚至一些不明就里的所谓高人法师,过来降妖除魔,自然被一顿胖揍。 夜半,猛然传出一道震彻百里的长啸,接着一道黑云滚滚而起,直冲云霄而去。 八千里云和月,一团黑云横冲直撞,惊起下方无数人查看,面面相窥,这是何方凶人? 『逼』近蜀山,易凡正要降下云头,自自天际飞来一道剑光,迎面一劈,只作一档,就被打了几个跟头。 正要发火,就听剑光内响起世崇道人的传音。 “老子看你活蹦『乱』跳的,活像个混世魔王,正好有个任务,你且去处理。” 易凡一呆,老子家都没回,你还有没有人『性』?面『色』一怒,又见剑光一凝,吓得立即道:“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老子接还不行么?” 剑光散去,化作剑符,悬浮在跟前,心中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恶狠狠的道:“老怪物,等老子打赢你,定要把你摆成十八般模样,掉在树上打。” 抓起剑符,一股讯息就明了心间,原来世间越发混『乱』,无数妖魔趁机作『乱』,各大门派派遣弟子下山,其中一处却较为棘手。 有神算子拨弄天机,以为当下朝堂之内,隐藏大妖,以大臣作傀儡,霍『乱』天下。 但一番查看,都无线索,如此判断,自是从阴府潜入的妖魔,不然自是逃不过阳世天机。 既有阴府妖魔潜入,自然引起高度重视,可惜有去无回,陷进去不少修士,这才让各大门派警觉。 “有头无尾,这让老子去干嘛?老子不过是当过捕快,但不擅长查案啊。” 易凡挠挠头,心中郁闷,只好拔起云头,往北方而去,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再一头莽的冲入京城,而是离得远远的。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自有他人去处理,老子看热闹就行。 …… 落下云头,就见一处破落驿站,其上隐有尸气,一咧嘴就往下而去。 落到门前,瞧了瞧自己身形,撇了撇嘴:“小,小,再小些。” 两丈高的身子一晃再晃,一缩再缩,眨眼睛就化作一孩童模样,把布匹一撕,胡『乱』围在身上,迈着小脚就往里内去。 驿站内,杂『乱』一片,隐隐一股臭气,一脚踹开一堵墙壁,就见一头一丈多高的巨尸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 易凡嘿嘿一笑,凑近了打量一番,又嫌弃的退后几步,‘呸’的一声道:“一头成了精的尸体?这年头,什么妖魔鬼怪都蹦出来了。” 刚准备一剑结果了它,又停下,这要杀了,这座驿站,岂不是要臭气熏天? 想了想,骂道:“滚远点,别再被老子看到。” 巨尸一颤,立即爬起身,一顿一顿的往外走,不一会就消失在门口。 随意在后面找了处破房,拖了一块木板,往上一趟,就打起了瞌睡。 …… 马蹄飞快,阵阵作响,一群江湖打扮的人快速而来,到了近处,其中一人高声道:“傅公子,距离大道不远有一处驿站……” 一蒙面青年,骑在马上,左右看了眼:“天『色』已晚,咱们去驿站歇息,商议明儿打算。” 一行人立即启程,片刻后就到了一处破落驿站,把马匹按在后边,就往里内而去。 “无人,安全。” 有人探过后,就禀报,蒙面青年微微点头,吩咐一番,旋即道:“诸位都是江湖义士,为我爹之事,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傅公子客气了,傅大人廉政清明,为民做主,是个好官,此次被『奸』臣陷害,我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对,既然朝廷无得,内有『奸』臣作『乱』,外有『乱』王割据,我看这官当着也没意思,不如和我等逍遥快活。” 蒙面青年再次感谢,道:“此地乃去往京城的必经之地,咱们提前三日来此,以作埋伏……” 一番吩咐完,旋即各自休息,蒙面青年与一个俊秀青年在一处房间内,这才吐了口气,掀开面纱,『露』出一张清秀脸庞,却是一个美貌女子。 “月池,我看你一路不语,可是有什么心事?” 俊秀青年面『露』忧『色』,拉着女子的手:“姐姐,咱们真能救出爹么?” 却也是个女子,只不过女扮男装,叹了口气:“早三年前,爹就预感有此劫难,多般准备,还是锒铛下狱。” “好了,咱们此行比能救出爹……” 女子打断傅月池的话,道:“你先去休息,明日还要作一些准备。” 傅月池欲言又止,低着头走了出去,留下女子久久不语,叹了口气:“月池,如若救不出爹,咱们两个,在这偌大的江湖,又能靠谁?” 摇摇头,瞧着屋内有一个水桶,其内有些清水,顿感浑身难受,这段时间风尘仆仆,却没能好好洗个澡。 犹豫了下,左右四顾,见无人,搬了个枯木顶住门,这才开始解衣,潜入水桶内。 忽地,一声咳嗽:“我说,你就不能看看,有没有人在里面?” “谁在那?” 女子面『色』大变,水桶一炸,蹦出漫天雨水,接着一卷衣衫,裹在身上,堪勘遮住部位,接着手中剑一指,在床边一处稻草内,一个小光头,正无辜的瞪着大眼,看着她。 “小和尚?” 小光头大怒,跳起脚来就骂:“老子哪里是和尚了?光头就是和尚?你胸大无脑的小娘皮,真是眼瞎啊,老子没有戒疤,怎就是秃驴?” 女子面『色』涨红,气得发狂,脚步一点,瞬间飞出:“臭小子,本姑娘让你最臭。” 小光头撇了撇嘴,手指一夹,就把抽过来的剑定住,接着一抖,就把女子摔了出去。 忽地一愣,老脸一红,转过身子:“快把衣服穿好,大姑娘家的,光着屁股在外面,也不知道害羞。” “你……” 女子羞愤,赶紧把衣服遮住,就听外面响起:“姐姐,里面发生何事?” 推了几下门,没推开,惊得女子喊道:“不小心打翻了水桶,你们去忙吧。” 好半响,外面人才走。 女子借着这会功夫,把衣服穿好,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死死盯着小光头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在此?” 易凡却不答,转过头小心的看了眼,见她穿好了衣服,这才转身走过来,左右打量了下,惊奇的道:“小丫头,长得倒像我一个故人,天下奇事年年有,今天倒是特别多。” 女子眉头一皱,刚好说话,就听外面一片杂『乱』,面『色』一变,深深看了眼小光头,然后打开门出去。 小光头自是易凡,他不过打个瞌睡的功夫,就来了一群江湖人,又听到了些秘密,本不想理会,故意藏好身子,等他们离去。 谁知这姑娘,居然脱衣洗澡,这就不得不开口了。 瞥了眼外面,眼中一冷:“居然还敢回来?” 又摇摇头:“只要不伤人就行。” …… 外面,十几个江湖人如临大敌,紧张的看着周围,见了蒙面女子出来,立即道:“傅公子,方才过来喂马,就是这般模样,莫不是有埋伏?” 蒙面女子左右一看,就见本来十几匹马,现在只剩下几匹,都吓得浑身发抖,坐在地上不敢动弹。 而地上,更是鲜血满地,马尸碎成一片,沿着痕迹看,远远的到了树林。 “定是猛兽袭击,大家小心一些,把马匹牵进屋内,多家防范。” 傅月池走上前,小声道:“姐姐,马匹死得太过惨烈,会不会是妖魔作祟?” 蒙面女子沉默片刻,看了眼傅月池,道:“不管是何物,都和我们没关系,天『色』已暗,再寻他处也难,今晚留宿一晚,明天立即离去。” 旋即和十几个江湖人把驿站内布置一番,这才回去,进了屋果见小光头还在,正百无聊赖的扣着鼻子。 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在下傅清风见过前辈。” 易凡微微点头,不作回答,傅清风无法,只好再问:“前辈高姓大名,好让晚辈瞻仰。” “瞻仰就不必,你们今晚在此歇息,明日赶紧离去,别打扰我老人家清修。” 易凡才懒得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只想躲一躲清净,等事情有了结果,然后回山去。 见他不愿说出名号,傅清风沉『吟』,拱手就要退去,却被易凡叫住:“你把老子住的地方都弄湿了,叫老子如何睡?还不去清理一番,然后重新弄些干草过来。” “是。” 傅清风看了眼地面,方才打破水桶,离间水流一地,心中虽有怨言,却不敢说,这小光头实力太高,只两根手指,就让自己好不狼狈。 此次解救,不想节外生枝,只好出去,重新般一些干草回来,把湿了的丢出去。 事了,易凡『舔』了『舔』嘴唇,直直的看着傅清风:“有没有酒?” 傅清风一愣,欲言又止,只好道:“我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 “快去快去,都拿过来,我高兴了,说不定还能帮你一点小忙。” 易凡吞了吞口水,听着外面那些江湖人说话,远远的就能闻到酒味,顿时酒瘾犯了。 傅清风眼睛一亮,赶紧拱手道:“我这就去。” 脚步加快了些,心中略有激动,要是能得这等高手相助,那爹就有救了。 出了外面,就见十几个江湖人围在火堆旁,就着清水持着干粮,一些解下腰中酒壶畅饮,顿时心中一急:“别喝酒。” 场面一静,正喝一半的几人呛住了,面『色』涨红,骇然道:“酒有毒?” 吓得其他人赶紧‘呸呸呸’的吐口水,更用手抠喉咙,一阵干呕,把酒水吐出。 傅清风脸一红,还好蒙住了面纱,别人看不见,咳嗽一声:“酒无毒,只是在下有一门功夫要练,正要借着酒,所以才出口阻止。” 众人一呆,面面相窥,有些尴尬,你话说一半,弄得场面不太好看啊。 “月池,替我把酒收集一下。” “姐姐,我……” 傅月池咬了咬嘴唇,话没说完,旁边就有人接话:“清风小姐,大伙都是走南闯北的老手,早就看出你们是女儿身了。” 大伙笑道:“对呀,我等志同道合,相聚一起,自不是那些见『色』忘义之辈,清风姑娘放心就是。” 傅清风一愣,半响后,掀开面纱,惭愧道:“是我多心了,还望诸位好汉见谅。” “姑娘不必客气,行走江湖,小心一些是理所当然,你不必歉意,我等都明白的。” 傅清风再次拜下,然后和傅月池,一起收集了酒壶,满满一怀抱,到了房间门口。 傅月池就问:“姐姐,你什么时候有一门需要酒才能修炼的功法了?” 傅清风迟疑,刚要说话,就见小光头迫不及待的冲出来,一把抢过几个酒壶,就往嘴里道,然后指着地上:“放地上,放地上就行。” 傅月池一惊,怀抱一松,抽出长剑喝道:“你是谁?” 易凡手指一弹,跌落的酒壶顿时飘起,落在地面,撅着屁股去摆弄酒壶。 傅清风一拉傅月池,道:“月池,不得对前辈无礼。” “前辈?” 傅月池怔了,问:“一个小和尚?” 此话吓得傅清风赶紧捂住傅月池嘴巴,敲了下她脑袋:“前辈不是和尚,只是,只是,没了头发而已。” “那他,从哪里来的?” “这个,好像一直都在……” 两女对视一眼,心中疑『惑』,但不敢打扰兴致勃勃的易父,只站在一旁,等他喝个尽兴。 半响后,易凡吐了口气:“舒服,爽快,可惜酒差了点。” “前辈……” “好了,你所想之事,我方才也听到了。” 易凡『舔』了『舔』嘴唇,道:“你这小娃娃倒是听话,这样吧,关键时刻,我助你一剑就是。” 傅清风眼含激动,深深行礼:“多谢前辈义举,我傅家感激不尽。” 易凡摆了摆手:“出去吧,别打扰我睡觉。” 两女退出后,易凡眨了眨眼睛,喃喃的道:“这两个女娃,咋就这么眼熟?哪里见过呢。”翌日一早,驿站内就布置起来,设机关,埋绳索,挖坑洞,一片忙碌。 到了中午,已然布置好,外表看不出变化,但内里却处处杀机,须有正确路线,才能通过此道。 在驿站内布置,不过是最坏打算,作临时防线,主要还在劫道。 押解刑车,还有两日,时间足够充裕,分成几个组,各自有职责,其中一组带着剩余马匹,远去数十里外监控。 “前辈,粗茶淡饭,还请不要嫌弃。” 傅清风端着木盘,上面几个破罐,里面有一些腌制的咸菜和肉干,外加几碗米饭。 易凡闻了闻,又推了回去道:“丁点油水都没有,如何下得了饭?” 傅清风脸一红,低头道:“我这就让人去打些野食回来。” …… 烈日当空,风卷灰尘,十余兵役持矛而行,前边又有七八夸刀骑兵,警惕的望着四周。 “大人,前面不远,有处驿站,不如歇息片刻再走。” 一骑兵回来禀报,为首的是一名背刀校尉,面『色』冷峻,一夹马匹往回赶,到了囚车前,拱手道:“傅大人,天气炎热,还望担待。” 囚车内一个苍头白发的老者,双目一睁,冷笑道:“千户大人,这是怕老夫死在路上,无法跟朝廷交代?” 校尉苦笑,解下水囊,递了过去:“傅大人,你也只我身不由己,不过履行职责,莫要为难于我。” 顿了顿,叹道:“我知傅大人一心为民,对朝廷忠心耿耿,自是不会犯下欺君犯上之罪,到了京城,圣上自会还你清白。” 老者大笑,『乱』发飘『荡』,犹如狂狮,凄声道:“当今朝廷,内有『奸』臣『操』纵,外有『乱』党叛『乱』,还我清白?可笑,可笑啊。” 旋即闭目不语,校尉叹了口气,收回水囊,一挥手道:“继续赶路,不必休息。” “大人,兵役们连日赶路,早就神乏皮累,就连咱们也快坚持不住,私下里抱怨,是不是先歇息?” 校尉双目寒光一闪,冷哼一声:“我等连日赶路,就是为了避免行程被『乱』党得知,现在歇息,岂不是给人机会?而且那处驿站,你可探明底细,是否潜藏逆贼?” 那人无话可说,只好拱手退去。 队伍一路再行,近了傍晚,也不过走了四五十里路,到了一处悬崖,校尉忽地挥手:“停下。” “大人?” “小心,有杀气。” 校尉脚步一点,从马背上飞下,落在地上,双目一扫周遭,眉头皱起:“不对,杀气来自地下。” 话语才落,就听惨叫,回头一看,就见地面塌陷,四五个兵役落下,接着鲜血喷出,没了声息。 “有埋伏。” 校尉面目一冷,背上刀出鞘,一跃而起,到光闪动,顿时蹦出数道刀气,斩在地面,炸开泥石。 以为得手,谁知又几声惨叫,几个骑兵被一团巨大的黑影抓住,随手一撕,化作碎肉。 “找死。” 校尉大怒,脚步一跺,人就飞出,刀光闪动,刀气如网,斩在黑影上,却犹如陷入泥潭,消失不见。 “这是?” 到了近处,才看清是何物,居然是一头近丈高的巨大怪物,形若人,但周身尸气弥漫。 “妖孽。” 校尉心中一震,很快定下心神,如此状况,不是没有遇到过,立即有了计较,再拍刀鞘,立即又飞出三把刀。 那怪物好似知道厉害,咆哮一声,接着往地下一钻,炸出偌大的坑洞,消失不见。 校尉快进几步,犹豫几下,又退了回来,挥手道:“夜路难行,先去驿站避避,天亮吃法。” 受到惊吓的兵役,哪还敢停下,顿时加快脚步往前跑。 …… 易凡坐在屋顶,提着酒壶,小口的抿着,生怕喝多了,接下来就难熬了。 下面忙碌的江湖人,也见怪不怪,不久前就知道,原来驿站有个高手隐居,虽是个小光头,孩童模样,但一身实力端是强悍。 忽地,易凡耳朵一动,嘴巴裂开,捏起手中一块小瓦片,往下面一丢,打中傅月池的背。 傅月池一顿,抬头看去,见易凡召她,立即纵身一跃,来到屋顶。 “前辈,您叫我何事?” 易凡打量了她一眼,道:“别忙活了,你们要等的人,已经提前来了。” 傅月池身子一震,立即惊叫起来:“前辈,您怎么知道?” 易凡翻了翻眼皮:“要不然怎么是前辈?快去通知你姐姐吧,那伙人正往驿站而来。” 不多时,傅清风跃上来,拱手道:“前辈,外出的探子并未回报,是不是搞错了?” 她心中自有疑『惑』,易凡一直在驿站,从未离开半刻,怎会知道数十里外的事? 如若他事,自不敢询问,但现在事关父亲『性』命,不得不再次确定。 易凡扣了扣鼻子,在身上擦拭一下,一晒道:“信不信由你。” 傅清风面『色』变幻,半响后,银牙一咬,喊道:“押车即将过来,大家准备。” “什么时候的消息?探子并未回报啊。” “对啊,不是说三天么,这才过去一天,怎么提前了?” 大家虽然疑『惑』,但手头不慢,把明火熄灭,去掉痕迹,又把马匹戴上束缚,不让其惊叫。 一番忙碌,把驿站恢复原样,这才隐藏四周,屏住呼吸,小心等待。 果然,不多时就有马匹快奔而回,却是探子,下了马气喘吁吁的道:“快,快,押车即将到了,快准备。” 一时间,大家心头一震,纷纷看向易凡,他是如何知道,几十里外的事的? 特别是傅清风和傅月池,更是惊骇,对视一眼,齐齐过去,拱手拜道:“求前辈助我等一臂之力。” 易凡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放心,老子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 傅清风再次拜道:“前辈高义,我等铭记于心,来如如有差遣,必当全力以赴。” 易凡噗嗤一笑,旋即大笑,拍着大腿:“高义个屁,老子不过是看你听话,孝敬酒水,这才帮你的。” 二女一时间面红耳赤,心叹,这前辈真是喜怒无常,『性』格怪异无比,真是难伺候啊。 易凡瞥了眼远出,身子一晃,就消失不见,声音却传出道:“人来了,打不过再喊我。” 傅月池左右一瞧,吐了吐舌头:“这位前辈,『性』格真怪。” “别『乱』说,前辈赤心真『性』,乃难得的纯真心态。” 傅清风瞪了眼傅月池,两人伏在黑暗里,默默等待着押车的来临。 小半个时辰后,就见地面震动,接着数十个火把快速而来,先到的是几个骑兵,往驿站前一定,握刀警惕,接着又往内而去。 半响后出来:“大人,安全。” 校尉微微点头,下了马车,左右瞧了眼,然后回头对囚车内的老者道:“傅大人,今晚就在此歇息,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行。” 老者讽笑:“朝廷『奸』臣不除,妖孽必将『乱』世,不过遇到个小怪,就把你给吓到了?” 校尉苦笑,不多做解释,而是在前面带路,往驿站而去,突然身子一弹,人在半空,刀就出鞘:“有埋伏。” 话语落,四周就跃下十数个身子,刀光剑影,瞬间斩杀没有防备的兵役,接着齐齐围杀过来。 “『乱』党该死。” 校尉面『色』一冷,一拍刀鞘,蹦出三柄长刀,迎了上去,刹那间杀掉几人。 “退。” 一道清喝,剩余的江湖人立即翻身退去,躲入驿站中,校尉冷笑,持刀而上。 刚进去,地面就塌陷,身子一顿,立即踩住脚背,借力而上,谁知又有利箭『射』来,刀光闪动,化作屏障。 “朝廷鹰犬,杀。” 为首的,自是傅清风和傅月池,两人曾拜师江湖散人,一身武艺尽得真传,哪怕在江湖中,也算一流好手。 “来得好。” 校尉爆喝一声,手中四把长刀,如孔雀开屏,身子一转,化作刀光风暴,刹那间炸裂。 ‘啪’ 劲气迸裂,炸起漫天灰尘,接着两个身影倒飞回去,落在二楼。 “缠住他。” 二女再次杀将而下,校尉冷哼:“『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某家就拿你们项上人头,祭奠我逝去属下。” 一时间,就打作一团,两女拼命支撑,但落在下风,不时刀光带起一条血痕,危危可及。 终于,随着外面最后一声惨叫,就见七八个江湖人冲进来:“清风姑娘,傅大人已得救。” 傅清风与傅月池一碰之下,后退而去,面容一喜,接着一指校尉:“就剩下这鹰犬,拿下他人头,为牺牲义士报仇。” “杀。” 校尉面『色』微变,刀光闪动,看向傅清风:“你是傅大人大女傅清风?” 又看向傅月池:“你是傅月池?” 旋即冷哼,道:“傅大人本来有一线生机,却因你们与叛党勾结,才让傅大人百口莫辩,锒铛下狱。” “呸,等拿下你人头,看你还怎么骂。” 立即,小小驿站,化作战场,刀光剑影,劲气肆意,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驿站,顿时倒塌一片。 双方各有损伤,校尉浑身是血,江湖义士更是个个伤残,一时间对峙,气氛凝重。 忽地,一声惊疑响起:“咦,好像来个大的?” 众人心中一震,差点又打起来,立即抬头看去,却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小光头坐在房梁上,正惊疑不定的望着远方。 “前辈?” “别吵,这次麻烦大了。” 易凡烦躁的挠了挠头,看了看下面,叹道:“你说老子怎么这么倒霉?都离得京城这么远,怎么还是遇到这么倒霉的事?” “前辈,您这是?” “都别打了,在这打生打死,还不如快些逃命,再过片刻,想逃都难。” 易凡打断她的话,跃下来,看也不看校尉,吩咐道:“快走快走,老子给你们拖延一下,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看众人面『色』疑『惑』,不耐烦的道:“说了你们也不懂,你们只要知道,来了个打大妖怪就行,老子都打不过的那种。” 傅清风见易凡不像开玩笑,加上之前的神秘莫测的手段,已然相信,立即对傅月池道:“月池,带上爹,你们快走。” “姐姐,那你呢?” 傅清风摇摇头,道:“虽然前辈为我们拖延,但我怎能丢下前辈一人?” 易凡脸皮发黑,翻了翻眼皮:“小丫头片子,就你这点功夫,还想留下来帮我?快滚,别留下来作了老妖怪的口粮。” “前辈,我……” “滚。” 傅清风面『色』涨红,只好拱手,准备退出去,却被校尉刀气阻拦:“你们一说一唱,到底是什么戏?想劫道?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话语才落,就飞了出去,易凡不耐烦的道:“老子现在没空跟你玩,要想活命,赶紧滚蛋。” 傅清风一行人面『色』呆滞,和他们打得你死我活的校尉,居然一脚就被踹飞? 傅清风吞了吞口水,深深行礼:“前辈,还请保重。” 旋即,带着人快速离去。 校尉从烂石里爬起来,吐了口血,死死盯住易凡:“你是谁?” “老子不是你爹就行,滚。” “你……” 校尉面『色』赤红如火,犹豫再三,冷哼一声,纵身就往外跑。 易凡深呼一口气,手一招,重剑顿时嗡鸣一声,冲破墙壁,落入手中,旋即往门口一坐。 就在方才,他不过抬眼一看,就见远远地天际,一团冲天而起的妖气,几乎遮蔽了天空,让月亮陷入黑暗。 这般气势,几乎不弱于之前的白蛇。 “他娘的,又得拼命了,真是躲在哪,都能遇到晦气。” 易凡骂了声,倒不是不想走,而是以他的气息,一旦有所动作,就会立即被锁定。 逃是逃不走了,那就只剩下拼命。 上次钱塘江白蛇作祟,还有世崇道人作后盾,这次就自己一人面对。 …… 才不过半刻钟,傅清风一行人又仓皇回来,易凡眉头一皱:“你们怎么回来了?” 傅清风和傅月池搀扶着一位老者,紧张的道:“外面突然起了大雾,不管从哪个方向,都走不出一里,只好返回驿站躲避。” 易凡眉头一皱,道:“看样子,那大妖,是冲着这里来的。” 说着,把目光一扫:“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吸引来这般大妖。” 众人一愣,有些茫然,这时中间老者上前拜道:“多谢义士相救,老夫感激不尽。” 易凡瞥眼一看,立即诧异:“你倒是长得面熟,咱们见过?” 老者一愣,打量了下易凡,摆摆头道:“不曾与义士见过面。” “那就不对了,让我想想。” 易凡挠了挠头,忽地恍然大悟,一拍手道:“老子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那个书呆子。” “书呆子?” 众人一呆,纷纷看向老者,而老者也怔了,脸皮抽动几下,书呆子这句话,几十年没人敢这样叫他了。 “想不起来?” 易凡大笑道:“还记得数十年前,兰若寺么?要不是老子救你,你早就被鬼怪吃得骨头都不剩。” 老子身子一震,倒退几步,指着易凡,惊骇的道:“你,你,你是……易壮士?” 易凡嘿嘿一笑:“不错,正是老子。” 旋即,拍拍手道:“没想到几十年过去,居然还能见面,咱俩也算有缘,不对,应该是老子又救你一命。” 傅清风走过来,小声问道:“爹,和你前辈认识?” 老者面『色』复杂,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倒是易凡双眼一睁,怪叫道:“老子想起来了,你们两个女娃娃,不就是那两只小鬼么?” 他曾记得,当时为了追杀树妖,半路遇到的两个女鬼,其中一个叫小倩?之前还被他救过名,生前叫秀儿。 老者面『色』一变,赶紧道:“易壮士,咱们那边说话。” 易凡瞧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傅清风和傅月池,面『色』古怪,走到一边。 老者猛然跪在地上,磕头道:“还请易壮士,为我保密。” 说着,把事情原委一说。 原来,他从兰若寺逃走后,不久就发现自己书篓里多了一副画,其上两个美貌女子,栩栩如生宛若真人。 更让他诧异的是,这两个女子,他都认识,是为鬼类,曾化作富家女,与他纠缠,却不知为何,两人的画像,怎么在他书篓里。 百思不得其解,又舍不得丢弃,于是索『性』不管,一路逃回了家乡。 那时天下尚未大『乱』,科举还在举行,经过兰若寺一事后,也不敢再到处『乱』跑,闭门在家读书。 奇怪的是,每当夜晚,自己总能梦到两个女子,左右陪他读书,为他浆洗衣服,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颜如玉。 时间长了,也就见怪不怪,反而适应下来,有一日两女不再梦中,到让他十分想念。 半夜起身,拿起画像喃喃私语,甚至提笔在其上写了一首诗。 十里平湖霜满天, 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互, 只羡鸳鸯不羡仙。 诗句才落,画卷就飞起,从中走下两个女子,不是日夜陪伴他左右的佳人又是谁? 但叶公好龙,真见奇事,自是害怕,两女全解,一通说服,又道明身世,这才让他放下戒心。 如此,夜晚红粉佳人,白天举笔投书,又得二女赠金,家事不用『操』劳,老母身子也逐渐安康。 不日一年,就中了举人,名声大噪,更有无数人提亲,都被他以读书为由拒绝。 再过一年,刚好是大考之年,去往京城时,却遇了匪祸,在二女帮助下逃出生天,也受到了惊吓,生了一场大病。 二女是为鬼类,不懂黄岐之术,更无法白日现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要病死。 恰巧一位大官,避雨荒屋,见了书生重病,动了恻隐之心,让仆从带回去救治。 如此半月,终于治好,自然要感谢,一番交谈,彼此知道身份。 大官姓傅,官位三品,是朝中大员,显赫无比,却对有才华的世子特别爱戴,而书生又略有才华,更是欣赏。 于是留他在府中读书,以备考试,日子长了,两人也就熟悉起来。 书生甚至为大官出谋划策,作了几次大事,更得大官欣喜,直接表明,如若书生没有考中进士,就会接入府中,作为清客。 大考之后,书生中得进士,虽不是三甲,但也算靠前,可谓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得名天下知。 可惜的是,当下朝廷混『乱』,要想做官,那就得投入无数银两,他一个寒门子弟,哪里来的钱财? 但就此回去,也略有不甘心。 就在这时,大官寻他去府上,两人吃完酒喝茶,在书房里交谈。 大官问他志向,考他学问,非常满意,接着为他运作,入了官场,做了兵部一小官。 虽是八品,但也是官不是? 奈何官场争斗,岂是他一个寒门弟子所能对付的?不日就犯下大错,如若不是大官解救,怕是要锒铛下狱。 正因如此,书生更是感激大官,而大官有意嫁女,于是一拍即合。 如此不过七八年,书生平步青云,直达五品,执掌一部,可谓大权在握。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官因为陷入夺位之争,被人陷害,入了大狱,如若不是背后皇子撑腰,怕是满门抄斩。 易凡听到这,诧异道:“然后,你就改『性』傅?” 老者点点头,叹道:“傅大人对我恩重如山,如此大恩不能不报,虽然身死,但其志向,却由我承接下去。” 易凡一笑:“那两个小鬼,怎么回事?” 老者犹豫一下,道:“身在京城,自有神灵镇压,她们只是孤魂野鬼,自是不能进入,恰巧我夫人有孕,于是……” 易凡眨了眨眼睛:“就让她们投入腹中,化作人身?” 老者微微点头,欲言又止,而易凡却笑了:“真是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这两个小鬼运气好,不说投胎转世,就怕刚入腹中,就化为飞灰,到时候不但她们立死,哪怕你夫人,也是在劫难逃。” 老者闭上眼,愧声道:“夫人她,生下孩子后,就仙逝了。” “这才合理嘛。” 易凡一拍手,道:“一饮一啄,天道循环,你既然赠送两鬼人身,自是要有人承接因果劫难,你倒是无事,却让你夫人丢了『性』命。” 老者浑身一颤,落下清泪,久久不语。 忽地跪下,深深叩首:“还请壮士,救下小女二人。” 易凡看了眼紧张的看向这边的二女,摇摇头道:“相遇就是缘,秃驴们说得倒也不算差,此地已然陷入魔障之中,老子能不能活着都难,就看你们自己造化了。” 说罢,一跃而出,重剑一扫,在地上划了个大圈,其上隐隐好似黑『色』火焰翻腾,一指就道:“都滚进去,不管外面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 却是用血气,在地上做了个简单的剑气圈,可防妖气入侵,抵御小鬼侵袭。 几里外,校尉脚步如飞,一身轻功运用到极致,犹如飞燕,在树梢上飞纵。 此次被劫道,不但属下尽没,罪犯被劫,自己也身受轻伤,得尽快赶往最近的军营,调遣兵役围剿,否则一旦逃脱,自己人头难保。 忽地,身子一顿,不对,怎么走了这么久,还出不了树林? 左右一看,尽是浓雾,往天上望,一片乌云遮住月亮,根本看不清方向。 正诧异,耳朵一动,身子潜入一片密叶中,惊疑不定的看向远出,那边隐隐传出佛音,如千百人鸣唱,十分诡异。 片刻后,近百身穿白衣,高举旗帜的人,抬着一法架,脚步轻盈,但速度飞快的往这边而来。 “南无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声如蜂鸣,钻入脑海,刹那间身子一颤,接着不由自主的跌落在地。 ‘砰’ 队伍停下,静如死寂,一双双死鱼眼看向校尉,妖气弥漫,毫无生气。 站在法架前的一头戴高冠,肩披长吊的人眼皮一动:“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 校尉眼睛拼命转动,好不容易得了自有,几个弹跳,跃开数丈,数刀出鞘,直指法架:“在下刑部校尉,阁下又是何人?” “刑部?” 那人眼睛一动,道:“既然是刑部校尉,见了国师,还不下跪?” “国师?” 校尉身子一震,立即收刀下跪,五体投地叩首:“刑部校尉,拜见国师。” 法架内无声,那人看向校尉道:“你为何,在次?” 校尉不敢隐瞒,道:“下官奉命押解犯官傅天仇,前往京城受审,谁知半路出现叛党劫道,下官……” 那人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的道:“傅天仇?就是那个扬言朝廷内有『奸』臣,私自结党密谋的兵部尚书?” “正是。” “既有叛党,国师自不会不管。” 那人淡淡的道:“你且前面带路。” 校尉翻身而起,立即转头向驿站而去,后面队伍,再次响起梵音。 (); 第153章 联姻 “来了。” 易凡把重剑『插』在驿站门前,扯开衣衫,深深吸了口气。 梵音大起,又低而高,让人心神晃动,地面剑圈顿时泛起阵阵黑烟。 “佛门神通?” 易凡眉头一皱,摇摇头:“不对,这不是佛门妙法。” 片刻后,就见一行人抬着法架,又远到近,眨眼睛间就到,梵音立即停下。 为首校尉忌惮的看了眼易凡,又看向门内聚在一起的众人,道:“傅大人,我知你被人陷害,心中自有怨气,但一旦逃去,此后一生除了隐姓埋名,被朝廷通缉外,再无翻身之日。” 顿了顿,转身对着法架拱手道:“如今国师已到,你有何冤情,可向国师明了,国师自会给你公道。” 傅天仇身子一颤,没想到国师居然驾临,拜道在地:“傅天仇拜见国师。” 国师一向清心寡欲,身居万象观内从不过问朝事,但影响巨大,有万千信徒,一旦他力保自己,那自己立即翻身,不再是阶下囚。 如此机会,自然要把握。 法架前,那人再次开口:“最近京城内外贼人扰民,又有妖孽现身,国师慈悲,特地出行千里,肃清妖邪,你有何冤屈,尽可向国师说明。” 傅天仇激动,老泪纵横,就要出圈:“国师……” 忽地易凡冷笑道:“一个妖孽,居然敢当一国之师,可笑至极。” “放肆。” 那人冷喝,一指易凡:“尔等妖孽,见了国师,居然还敢猖狂?” 旋即对着傅天仇一行人道:“傅天仇,你罪孽深重,正是将功赎罪之时,此妖孽在此,还不拿下?” “这……” 傅天仇迟疑,他是不信易凡是妖的,立即跪下道:“国师,易壮士乃我救命恩人,不是妖孽。” “执『迷』不悟。” 那人面『色』一变,冷哼一声:“既然如此,连你一起拿下,以正乾坤。” “你姥姥的,要打就打,凭是啰嗦。” 易凡一扣鼻子,身子一抖,瞬间化作两丈巨人,树根似的筋脉,几乎蹦出体外,仰天咆哮,接着炸出无数黑云, “孽障。” 法架无风而动,轻纱飘起,『露』出一个高高瘦瘦身披袈裟的老者,双目一睁,闪出金光:“岂敢猖狂?” 话语落,手掌一压,凭空出现一巨大手掌,几乎刹那,就与易凡对撞。 ‘轰’ 手掌迸裂,化作烟雾散去,却把地面震裂,驿站瞬间倒塌,要不是有剑圈护着,傅天仇一行人,怕不是要被砸死。 易凡一咧嘴:“到了这个时候,还装模作样,真当自己窃取一皮囊,藏匿其中,就把自己看作人了?” 老者眉头一皱,面带慈悲,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妖孽,你……” “你姥姥的,屁话贼多,再来。” 易凡一声暴喝,两丈高的身子,一抖重剑,瞬间斩杀而去。 老者面『色』一落,摇头叹气:“我佛慈悲,世人沉沦苦海,看不清彼岸。” 一时间,梵音大作,金光乍现,一座数十丈高的佛陀,凭空出现,双目一睁:“佛陀在此,孽障,还不伏法?” “伏你姥姥的。” 易凡身子一沉,犹如背着一座大山,面『色』狰狞,爆喝一声,脚步一跺,地面瞬间塌陷,接着身子再次弹出。 “大胆。” 佛陀手指一压,与易凡对撞,立即一颤,只见佛陀上裂出丝丝痕迹,很快又被修复。 而易凡则被打回,轰入地下,接着地面炸裂,冲了出来,狂笑道:“就这点本领,也想降服你家祖宗?” 老者眼皮一抬,淡淡看向易凡:“有趣,你和那些爬虫不一样,如若皈依本座,可饶你一命。” 易凡心中一动,眯着眼睛道:“你这具身子,怕不是真身吧?” “不是又如何?” “不是,老子还怕你个甚?” 易凡大笑,方才几个对放,就感觉其力量不足,初始以为不过是虚张声势,故意试探,但左右一想,立即发现不对劲。 像这般大妖,既敢潜藏在人流密集之地,那就是为了故意混淆天机,让大修算不出具体底细。 既然如此,自是不会轻易出了老巢,那眼前这位,自然是一具分身。 “执『迷』不悟。” 老者冷哼一声,身子一晃,消失在法架之内,落在佛陀头顶,看向易凡:“既然如此,本座拘你身形,镇压于坐下,看你如何。” “你如若是真身在此,老子自是不敌,如今一具分身,就敢嚣张?” 易凡嘴角一裂,他可不是寻常的炼气化神之辈,在阴府之时,一身实力就几可与后期强者对放,现如今突破境界,实力更上一层,与炼气化神巅峰不差。 最重要的是,‘金刚经’已摘‘罗汉’果位,更强三分,只要不怕他瞬间磨灭,几乎不死。 这也是炼体修士最强悍之处,与法修借法天地不同,一身实力,全在身上。 说罢,两丈巨身,立即泛起一片暗金『色』,犹如铜造铁打,一拍胸膛,‘哐哐’作响:“上次老子实力未发挥,就被死秃驴打残,此次正好拿你练手。” 一时间,雷声大作,天崩地裂,一个两丈巨人与佛陀战作一团。 劲气吹动,校尉死死把刀『插』在地上,稳住身形,面『色』惊恐的望着天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边,傅天仇几人互相搀扶,稳住身子,傅清风面『色』惨白的道:“爹,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傅天仇深吸一口气,道:“易壮士实力高强,既然让咱们在此等候,那……” 话语才落,地面就炸裂,一人没留意,就掉下去,又被跌落的石头砸中,顿时惨死。 “咱们走,此地不宜久留。” 傅天仇立即道,在几人搀扶下,抱头往远处逃命,但地面裂缝,劲气如『潮』,不时陷入险境。 …… “你这老妖,就这点实力?” 易凡狂笑着,一剑斩破佛陀之相,接着杀向老者,任由千般佛陀碎片,打在身上,只做雨点似的,‘叮叮叮’作响。 “你是何门何派修士?”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金山寺法海是也,你想怎地?” 老者身子一转,落在地面,一跺脚就散出无穷毒气,接着面部一裂,犹如瓷娃娃似的,片片碎裂,接着一道黑影往地面一钻。 “法海,本座记住你了。” “想逃?” 易凡瞬间落下,犹如大山砸落,震碎数里地面,顿时下陷三丈,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就见一个黑影被震弹出来,在坑洞跳跃,已经远去十余里,旋即又往地下一钻,消失不见。 “逃?刚才不是嚣张么,老子看你往哪里逃。” 易凡一跺脚,黑烟滚滚而起,托着他直追而去,不时斩下一道剑气,轰碎地面。 忽地,远远见一座灯火阑珊的城池,感应到地下妖气一转路线,刹那间消失在城池内。 易凡站在高空,眉头皱起:“这就点麻烦了。” 真要不顾一切轰杀这妖孽分身,犯下滔天罪恶,不用其他修士来攻,世崇道人就一剑结果了他。 “老子看你躲得了几时。” 易凡冷哼,落下城门前,把重剑往上一抛,立即化为乌光,落到高空悬浮,周遭泛起层层黑烟,化作云雾,顿时笼罩整个城池上空。 一旦那妖孽现身,自己立即就能感应到。 布置完,身子一跃,翻身过了城墙,刚走几步,就见十数个身影跳跃而来,接着就有人喊道:“不知哪位上真驾临,我等有失远迎。” 易凡眼睛一扫,十数人中,大抵是炼精化气之辈,气息微弱,周身气机更是杂『乱』,唯一值得注意的,也不过是几名老者,也不过是炼精化气后期。 “尔等何人?” 易凡身子一晃,化作孩童模样,还好此时夜禁,不然要吓坏旁人。 就算如此,也让这十数修士,面无人『色』,不敢抬头看,为首的一老者躬身上前,小心的道:“龙须山乾坤洞成虚道人见过上真。” “碧翠湖灵韵门寒鸦子见过上真。” “苍云门田一万见过上真。” “紫溪山散人御风道人,见过上真。” …… 易凡眨了眨眼睛,有些纳闷,怎么这些门派,怎么一个都没听过? 气氛有些尴尬,成虚道人小心道:“不知上真,为何来此?” 易凡瞥了他一眼:“此乃何地?” “回禀上真,此乃碧翠湖泵山县……” “泵山县?” 易凡微微点头,拱手道:“吾乃蜀山代全子。” 众人浑身一震,赶紧躬身作稽道:“原来是蜀山上真。” 接着另一道人,寒鸦子上前道:“既然是蜀山上真驾临,我等自要好生招待,正好再过几日,就是我等方圆数千里内五大门派论道之日,上真如若无事,可来观礼。” 易凡沉思片刻,看了眼他们,正好自己缺乏人手,这些人虽然修为底下,但作一探子,查看异常,还是可以一用的。 “如此,那就打扰了。” “上真客气。” 寒鸦子看了眼高空,那一片乌云之中,隐匿着磅礴的杀机,刺得他心神胆颤,却不敢问:“上真这边请。” 一行人腿脚利索,犹如鬼魅,不过片刻就到了一处颇大的道观,寒鸦子不无得意的道:“此乃我灵韵门下管道观,离间厢房百余,大殿数座,最适合接待访客。” 入了内,离间却有近百人,老少皆有,大多数是身穿不一的年轻修士。 “师叔,上空为何出现异壮,难不成是有妖孽作祟?” 一俊朗弟子上前问道,让寒鸦子面『色』一呆,小心的看了眼易凡,又转头喝道:“聒噪,还不退下。” 这名弟子一愣,这才发现,十数名前辈高人,都围着一个光头小童转,顿时心中一惊,仔细打量,只一看,就感觉眼睛一疼,好似被针扎了一般,惨叫着倒地。 寒鸦子大惊,回头作稽道:“上真,我这师侄如有冒犯,还望上真见谅。” 易凡『摸』了『摸』光头,略微无辜,自己可什么都没干啊,是这小子修为太差,还想探他虚实,结果被自己气机反震了,这可怨不得他。 寒鸦子心中惶惶,查看了下弟子伤势,还好不重,吁了口气,挥手喝道:“还不把这孽障扶下去?” 可话语还未落,又是七八人惨叫,易凡面『色』一黑:“修为不高,心气却不低?谁人教导你们可以肆意窥探别人底细?” 声如雷鸣,震得周围修士身子颤动,一个不稳,都跌落在地,易凡也懒得管,一甩衣袖,就往离间而去。 留下一行人面面相窥,接着老脸一红,羞愤的教训自家弟子去了,平日里的教导,在此却丢人现眼,还在上真面前丢人的,这叫他们老脸哪里放? 一时间,各自领着自家弟子,一顿训斥,又是心疼的,拿出『药』膏,指点关窍,吩咐回房就此疗伤。 易凡独自坐在一座大殿内,其内瓜果酒水都摆好,想必是方才正在聚会,却被异象惊到,这才没来得及享用。 提着酒壶,吃着瓜果,片刻后十数老道进来,不敢坐下,躬身作稽,好不尴尬。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 易凡翻了翻眼皮,道:“此地既不是你们门派福地,为何选此落脚?” 寒鸦子起身,讪讪的道:“回禀上真,此次法会,十年一次,此次论到我灵韵门举办,为了此般盛事,却有些准备没做好,这才临时选此的。” 他倒是想说,为了此般盛事,灵韵门差点把家底给拿出来显摆,结果出了点差错,这才有了这么多人聚集在此。 当然,也不无显摆之意。 易凡懒得管他们这点狗屁倒灶的事,沉『吟』片刻后道:“你们想必也感应到,泵山县上空的波动。” “也不瞒你们,一头妖孽潜逃于此,此间万数百姓,又有无数生灵,一旦让那妖孽作祟,后果不堪设想,还需你们出手一助。” 众修一呆,面面相窥,接着站起身道:“既然上真吩咐,自当全力以赴。” 易凡瞥了眼他们,一晒道:“放心,我也不亏待你们,此间事了,百斤阴府妖物骸骨,十斤妖物精血,外加兽三张。” 众修脸『色』一变,气机立即不稳,眼神藏不住激动,声音大了不止三分:“上真客气,除妖卫道是我辈本分,就算没有这些外物,我等也会尽力相助。” 易凡‘噗嗤’一笑,摆摆手,哼哼道:“别给老子打马虎眼,此妖凶戾,不是你等可以对付,只需给老子排查即可,但风险依存,想拿宝物,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份机缘。” 不等他们说,又道:“另外,贡献最大的,老子另赐予三枚增元丹。” 众修瞬间炸起,压抑不住心中激动,如若方才阴府妖物遗留,让他们激动万分,那增元丹就让他们不顾一切也要夺下。 炼精化气寿元大限一百五十岁,但大抵到了百岁出头,就会陷入肉衰,再也无法精进,只能等死。 但世间有灵丹奇物,能增加寿元,破碎肉衰,其中增元丹就能再长三十年寿命。 当然,此物只对炼精化气的修士有用,但也让无数修士为之追逐。 在坐的众修,修为大抵在炼精化气中期,岁数已经近百,如若再不精进,那就终生无望。 现有此灵丹,如何不让他们激动? 易凡一晒,这增元丹,或许在其他门派,被当做奖励弟子的奇物灵丹,但在蜀山,却不过是鸡肋。 能入得蜀山门墙的,要么天资绝顶,有么毅力坚决,如若破不了境,再得三十年寿命,又能如何? 哪怕勉强破镜,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再无出头之日,如此境界,不要也罢。 此等丹『药』,在传法殿内,一箱箱的,堆在那都没人管,一些甚至灵机散去,成了废丹。 至于为何有此灵丹? 蜀山千数弟子,能破镜者不足十中一,能精进的又不足十一,大多数破境无果,以他了解,偌大的蜀山,有炼气化神修为的剑修,不过百名出头,而练神返虚之辈,也不过十余名,他师傅世崇道人就是其一。 剩余的,要么苦守山门,终老一生,要么外出传法,另辟别院,特别外出山门的,大多数会赐下灵丹。 这也是蜀山万年昌盛的原因之一,哪怕入门苛刻,但也传承不断。 不然,总不能满天下的,去寻弟子吧? …… 如此不过一日,道观热闹非凡,又来了近百小修,大抵是被长辈呼唤而来。 一时间,小小县城,到处出没道人,又发动自己人脉,灵韵门更是让附属的江湖门派参与,让其他门派和散修大喊无耻。 奈何此地是人家地盘,自己就算有手段,但门派距离此地数百里,一时间鞭长莫及。 易凡斜躺在椅子上,旁边两个伶俐道童伺候,一个倒酒,一个扇风。 忽地,眼睛一睁,嘴角裂开,身子一晃就消失在原地,留下两个发呆的道童。 …… “师弟,里面如何,可有状况?” “没有异常。” 这名弟子面『色』僵硬,眼神无神,硬硬的回了句,问话的师兄眉头一皱,一拍师弟:“师弟,你这是?” 手掌刚落,身子一颤,眼神也暗淡下来,接着放下手,僵硬着身子,一句话也不说,就往外走。 出了巷子,汇集而来的江湖人和小修,再次往其他地方而去。 城门前,坐落在地七八名年轻小修,忽地看几名人过来,眉头一皱:“乾坤洞的道友,不去查探妖孽踪迹,来此处作甚?” 为首的年轻弟子,面『色』僵硬,拱手道:“奉师傅之命,要我等出门处理一件要事。” “要事?” 那人深深的看着几人:“此时,还有比追查妖孽,更紧要的事?” 乾坤洞几名弟子,抬眼看了下城头,每一段城墙处,都有修士驻守,只面『色』一冷:“我乾坤洞办事,还需向你灵韵门禀报?” “你……” 那人强按怒气,一挥手道:“开门。” 城门被打开,眼看几人就要出去。 这时,一名俏丽女修带着几个弟子走来,疑『惑』的看向乾坤洞几名弟子:“冯岩师兄,你们这是去哪?” 乾坤洞几名弟子,齐齐看向女修,半响后回到:“奉师傅之命,无可奉告。” “不对,你们不是我乾坤洞弟子,到底是何人?” 女修面『色』一变,手中拿出一段长陵,死死盯住几人道:“冯岩师兄,最受师叔喜爱,此次追查妖孽行踪,颇为重视,自是不会在这关头,让他出去办事。” “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假扮冯岩师兄。” 这话一说,其他人也发现不对劲,左右一探查,立即感觉异样,起初不注意,现在才发现,这几人浑身死气沉沉,半点也无气机变化。 “不好,是妖孽。” 灵韵门弟子,面『色』惨变,从腰间拿出一枚符箓,一抖就化作一纸鹤,振翅飞起,就要远去,结果才飞出数丈,化作一团火落下。 “几个小修,也敢阻拦本座?” ‘冯岩’师兄僵硬的一笑,身子猛然一冲,挡在前面的几个修士,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打成一片雪雾。 那女修惊叫,只勉强抬起长陵,打出灵光,就只感觉浑身一震,自己倒飞出去,下意思的一看,自己本边身子化作粉碎。 就这一阻挡,‘冯岩’师兄就冲出城门,回头一笑:“法海,本座迟早找你清算。” 抬头看了眼高空,接着身子一炸,化作飞灰,一道黑影窜入地下,消失不见。 易凡身子一晃,现身在城门前,扫视一眼,遥遥头一指,一道血气卷起女修,堪勘保住她一丝真灵。 “嘘,别说话。” 易凡轻轻一笑,道:“你也算命大,老子再晚一点来,你就彻底身死,可惜其他人就没这个命了。” 说着,血气化作一团大球,包裹住女修,然后随手一抛,落到远出,吩咐道:“看住她。” 然后就消失在原地。 …… 百十里外,山石猛然炸裂,接妖气迸发,化作一条近百丈的蜈蚣,抬起身子对着天空滚滚黑云嘶吼。 “老子看你往哪里跑。” 易凡站在云头,大笑道:“你如若躲在城池中,老子还会忌惮你三分。” 他故意让几个门派修士和散修,四处探查妖孽踪迹,就是为了『逼』出它来。 这老妖果然上当,以为藏匿人身,不动用妖气,就无法被他探知,哪里又知道,自己早把重剑高悬,任何动静都逃脱不了他的感知。 “法海,你真当留得住本座?” 巨大蜈蚣,掀起阵阵恶风,一时间天气变幻,数里内陷入黑暗。 “能不能留住,打过才知道。” 易凡大笑,一晃身子,化作两丈有余,接着踏着滚滚黑云,持剑而下。 一个时辰后,周遭数里内,彻底化作废墟,而巨大蜈蚣猛然炸裂,化作数万小蜈蚣,钻入地面。 易凡喘着粗气,浑身半片好肉都没有,『露』出暗金『色』骨架,无数肉芽疯狂纠缠,撕裂着残留的妖气。 “一个分身,就这般强,那要是真身,岂不是逆天了?” 易凡咬了咬牙,感应到一丝动静快速远离,也懒得再追,这具分身被他斩杀,逃脱的不过是一丝元灵。 忽地嘿嘿一笑:“法海,你就自求多福吧。” 当然,他也不指望,那大妖真的被他算计,但恶心一下法海,还是可以的。 谁叫他,修的也是佛门秘法‘金刚经’? …… 泵山县,道观大殿内,众修一片沉默,不时看向门外,有些按奈不住心思的年轻弟子,低声道:“代全子,前辈追杀妖孽,不会出什么事吧?” “聒噪。” 坐在上首的几名老道,呵斥道:“代全子前辈,乃蜀山上真,岂是一般妖孽可比的?” 寒鸦子扶着长须,看着大殿中央,那团让人压抑的球体,其上黑烟缭绕,也不知其内情况。 “成虚,你这名师侄,怕是有大造化啊。” 说着间,不无带着丝丝嫉妒,倒是成虚叹道:“我那徒儿,却身死道消了。” 寒鸦子冷哼一声:“我灵韵门,也死伤数个。” 一时间,竟无语。 终于,外面恶风一闪,接着众人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就落在外面了。 惊骇的看向大殿,无数黑烟犹如腾蛇,围绕整个大殿,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作为东道主,寒鸦子上前拱手道:“可是代全子上真?” “妖魔已除,老子受了些伤,暂借地盘一用。” 里面传出声音,让众修面面相视,再看了看大殿,心中泛起嘀咕,这位上真,修得怕不是正路吧,怎就比妖魔还妖魔呢? 半旬后。 易凡吐了口气,身子一震,死皮如雪,片片跌落,『露』出古铜『色』身躯,赤足光腚的站在大殿内,又一抖身子化作孩童模样。 扯下殿内长帘,胡『乱』一裹,拍了拍肚子:“这买卖不划算,干一次架,肚皮饿得打鼓。” 没办法,消耗太大,此地又不是阴府,可截杀妖魔填充肚皮,只能强忍着饿意。 忽地,瞧见不远一大球,一拍脑袋:“老子倒把这事给忘了,希望这小丫头没憋死。” 手指一弹,一道劲气打出,落在大球上,顿时如蛋壳般破落,从中滚出一个首尾蜷曲的粗胳膊粗腿,浑身肌肉爆炸的女子。 “还不醒来?” 声音如雷,震得房梁灰尘跌落,女子缓缓睁开眼,『迷』茫的阵阵发呆,接着浑身一震,一跃数丈高,直接把房梁给撞断,接着‘砰’的一声,一屁股砸在地面。 易凡『摸』着下巴,喃喃的道:“这补得有点过头了,『毛』都没有一根?” 女修低头一看,面『色』一呆,不敢置信的捏了捏手脚,抬起头:“前辈,我……” “壮是壮了点,但贵在结实。” 易凡咳嗽一声,劲气卷起一席长帘,落在她身上:“出去吧。” …… 几日后碧翠湖边一处山里,云雾缭绕,隐见楼台,湖面来往船只,其上各『色』道袍。 耽误半月久的五门论道,终于举行,由于寻妖之事,反而更加热闹。 门前鸣唱,门内迎客,大多数散修观礼,也备了些礼物,虽不是贵重的东西,但胜在量多,让迎客的老道脸上皱纹都撑开了不少。 “里面请,里面请……” 灵韵门算不上大门派,百数弟子,尽然出动,又临时招了些童子,以充门面。 数座山峦,有小桥流水,也有高索纠缠,瀑布垂落,走兽祥瑞,倒有几分仙家气派。 主峰顶处,有一石亭,风和日丽,山风拂动树梢,翠海一片,眺望远湖,波光粼粼,又有屡屡烟云浮动,好似仙境一般。 石亭坐落两人,易凡提酒壶畅饮,旁边白须老道作陪,半响后道:“代全子道友,你看我这灵韵门如何?” 易凡瞥了他一眼,哼哼的道:“也就酒不错,人嘛,也就那样。” 这老头是灵韵门掌门,有着炼气化神后期的实力,在众修之中也算顶尖,可惜仙风道骨,缺乏杀伐之气,换做任何一个蜀山炼气化神中期的剑修,都能完胜。 要不是之前几个门派寻妖有功,他才懒得过来凑这个热闹,这不刚过来,就被这老头缠着。 白须老道也不生气,抚须笑道:“自是不能和蜀山想必,但在周遭千里之内,我灵韵门也算大派。” 易凡‘噗嗤’一笑,道:“你这老道,自夸的本事,倒有一手。” “不知道友,修行多少岁月?” “满打满算,也有五六十年了。” 易凡身子前倾,盯着老道:“你说这般多,缠着老子,到底有何事?” 白须老道一笑:“无他,想结个善缘罢了。” “结善缘?” 易凡『摸』了『摸』脑袋,有些搞不懂这老头的想法,直愣愣的道:“我又非你门弟子,更不会常驻在此,和我攀关系,有何用处?” 白须老道沉『吟』片刻,摇头叹道:“道友修行六十载,就有这般修为,自是天资卓越,想必更进一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甚至摘得道果,也不是没有可能。” “摘得道果?” 易凡一晒:“我可没想那么远,剑在手中,逍遥快活就行。” “道友倒是好心『性』。” 白须老道苦笑道:“世间修行人万千,谁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道果,终日苦修?” 旋即自顾的道:“我等小门小派,与世间大门不同,资源有限,想我灵韵门千年底蕴,也不过换来弟子百中进一,苦苦打熬,不见天日。” 抬眼看着易凡道:“老道我修行三百余载,已知大限,再无突破之时,倒是门下有几灵秀弟子,有一丝窥境可能。” 易凡扎了眨眼:“然后呢,和我有甚关系?” 白须老道眼中挣扎几分,久久才闭目叹气,从袖子里拿出一木盒,放在石桌上道:“我灵韵门开派祖师黄龙道人,在阴府闯『荡』数百年,得一奇物,想必道友能用得上。” 易凡只看了眼,也不拿,皱着眉头道:“老头,你是不是有甚误会,老子可不是来打秋风的,不过是你派弟子帮了我一点忙,顺带过来观礼而已。” “道友莫要多想。” 白须老道连忙摇头道:“此物留在门中近千年,也不曾有人领悟过其中奥妙,现如今摆在祖师殿中,也不过是多吃些灰尘罢了。” 易凡翻了翻眼皮,无缘无故赠他宝物,其中定有原由,略有些不耐的道:“老头,我蜀山不缺宝物,你以为老子会贪图你这点东西?” 白须老道微微摇头道:“道友,看完就知,此乃何物。” 说着,打开木盒,周遭气机刹那间如开水般滚滚,百丈方圆卷起一阵狂风,飞沙走砾,灵机狂暴如『潮』。 两人修为颇高,自是不会被这点异象给惊到,易凡看去木盒,里间一团浊气凝固如石,不时闪烁着丝丝闪电,面『色』凝住:“这是何物?” 在阴府闯『荡』的十数年中,各『色』奇物见识不少,但此物在他感知中,却尤为奇特,不似寻常浊气,好似其中酝酿一丝紫清灵机。 要知浊气下沉,清气上升,不管是清气灵机还是紫清灵机,与浊气都不可能合在一起,两者天生对立,一旦强行合并,只会引爆而毁。 但此物却巧夺天工,浑然一体,外有浊气如石,内有紫清灵机似玉泉,相隔数尺,都能听到其内流水之声,好似其中另成天地,让人惊叹。 “不满道友,此乃我派开山祖师黄龙道人无意所得,并未说明关窍,也未留下字迹,历代祖师参悟而不得入门,最后才落得无人问津。” “黄龙前辈,是何修为?” 白须老道一怔,犹豫了下道:“黄龙祖师,却是练神返虚之境。” 易凡一呆,左右打量了下白须老道:“既然如此传承,为何你这灵韵门,混得这般凄惨?” 白须老道手一顿,差点把胡须扯断,这人说话,好生让人生气,灵韵门虽不是大门大户,但也算得上北地有名有姓,千里之内当得大门派,怎就落到你口中,就成了凄惨了? 按下心中郁气,苦笑道:“倒是愧对祖师,自千年已降,除了黄龙祖师,历代弟子都无人能勘破上境,到了老道这一代,就连炼气化神,也不过寥寥数人。” 易凡点点头:“确实有点丢人,千年之久,上有大修传承,下有福地一座,却无人再勘上境,要是黄龙前辈还活着,怕是要打你们板子。” 白须老道胡须再次断了几根,有些无奈,但也无法反驳,和蜀山这样亘压万年的大门想必,自是瞧不上几个炼气化神的修士。 但世间修士万千,能入上境的又有几人?哪怕蜀山这样的大门阀,也不过寥寥可数,更何况灵韵门? 能有数名炼气化神修士,已算实力不错,不然如何能传承千年,占据高山福地? 此话是说不得,也不打算在此话题上多加辩论,老道深吸一口气,道:“此物经过历代祖师参悟,虽为彻底明白用途,但大致也算了解一二,应是它界符引。” 易凡眨了眨眼睛:“它界符引?” 白须老道一呆,面『色』古怪,盯着易凡,以为在调侃他,见其面『色』,是真不知道,顿时气馁,只好解释:“根据祖师记载,阴府广大,我阳世只不过是间隙,如星辰泡沫般点缀在地,而这件界引,就是一处阳世的路引。” 易凡张开嘴巴,愣愣的道:“还有其他阳世?” 白须老道摇摇头:“道友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阴府广大,一片混沌,不明方向,又有亿万妖魔潜伏,唯有大修才能横渡而过,此界引也就不曾流传下来。” 易凡这才了然,难怪老子没听说过,世崇老道也不曾说过,原来不是我这等境界可以接触的东西,顿时兴趣退却:“既然只有大修才能横渡阴府,那对我又有何用?” 白须老道胡须又断几根,呆呆的看着易凡,难道你就不能贡献给门派,讨得长辈高兴么?你这人脑袋,怎就和榆木一般,非要和你说的直白一些才行。 算是明白了易凡『性』子,不再拐弯打机语:“此物或许道友暂时用不上,但一旦勘破上境,游历阴府,那就好处多多。” “哦?有何好处?” “它界修行,传承与我域自是不同,互相应正,斧正自身,乃第一宗好处,其二可采收资源,补充自身,增长修为,第三宗好处,也是最为重要。” 白须老道咳嗽一声,看了眼易凡:“根据祖师记载,阴府之中,强横妖魔无数,好战嗜血,凶残无比,一旦不敌,可潜入它界,暂时躲避。” 易凡了然,但也兴致缺缺,此物对他来说,就是个鸡肋,自己勘破上境,也不知何年何月。 再说,他勘破上境,难不成蜀山就没有界引? 摇摇头道:“此物对我来说,并无太大作用,你倒是可以说说,为何执意赠我?” 白须老道看着易凡久久不语,半响才叹道:“无他,看好道友尔。” “哦?看好我什么?” “蜀山剑修,一向战力超群,如道友你这般的,又是卓尔不群,一旦攀登上境,又是一番天地,到时候希望道友,能看此番缘故,扶照我灵韵门一二。” 易凡哼哼道:“既然此物如此贵重,为何不卖与其他大门,想必也不是难事。” 白须老道摇头道:“此事道友不是没想过,但大门高修,哪里那么好巧遇?就算凑上门去,也凭白里跌了几分底气,再说数百年后的事,谁又当的了数?” 顿了顿,看着易凡道:“倒是蜀山剑修,虽然脾气火爆,但信誉颇佳,一旦勘破上境,剑修战力,同境之内,罕有敌手。” 第141章:京城 易凡这才明白,这老头是想为灵韵门找个未来的靠山,又不相信其他门派,恰巧他刚好过来观礼,这才有了这处。 顿时哭笑不得,道:“老头,你且收回吧,老子自己都不能肯定,是否能勘破上境。” 白须老道把木盒一关,异象顿消,往前推了推,道:“道友,此事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但对我灵韵门来说,却是未来机遇,就当老道提前资助,结个善缘好了。” 易凡刚好发作,忽地耳边响起一道声音:“收下。” 世崇老道? 易凡一呆,眼珠子左右看了眼,也没发现这老家伙身影,面『色』变幻,闷闷的一把抄起木盒,哼哼的道:“东西收了,但你也想着老子作什么承诺。” 白须老道心中纳闷,赠你宝物,你却这般不情愿,真是奇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只好拱手道:“老道无需什么承诺,只要道友记得我灵韵门就可。” …… 白须老道走后,一个高冠男子就现身在石凳上,夺过易凡手中酒壶,眯着眼睛享用起来。 易凡站起身,闷声道:“师傅,您老怎么来了?” 世崇道人把酒壶往腰间一别,瞥了眼易凡:“老子就不能出来逛逛?” 易凡立即笑脸迎上道:“能,当然能,师傅您老人家修为通天,天上地下哪里去不得?” 世崇道人‘呸’的一声,骂道:“少放屁,以为老子和你一样,吃完饭没事做,成天到处『乱』跑?” 易凡委屈,我什么时候『乱』跑了?这不是你安排下来的任务么,再说了,您真的是吃完饭没事做啊,在传法殿成天发呆,愤愤不平怨天尤人。 但他不敢说出来,也就在心里埋怨,这老家伙脾气怪的很,惹恼了少不得一顿胖揍。 “老子让你去京城,你却跑到人家地界上喝酒吃肉,日子过得快活得很啊。” 世崇道人哼哼的道:“既然这般逍遥快活,我看蜀山你也别回了,正好有一桩事,你去处理吧。” 易凡大惊失『色』,您这又『乱』拉壮丁啊,连忙摆头道:“师傅,我这不是追杀妖魔才来的这地界么,前些日子,还曾斩杀潜藏在京城中那头大妖的分身。” “哦?那你且说说,这头大妖分身,如何被你斩杀的?” 世崇道人‘噗嗤’冷笑,却是不信。 易凡连忙说明,把事情经过一说,当然是经过春秋加工的,把自己故意躲藏,又恰巧遇到蜈蚣大妖的事,说成发现异常,追踪而来。 世崇道人面『色』这才缓过来,微微点头,忽地道:“你方才说,你糊弄那大妖,说你是法海?” “故意戏弄那妖而已,当不得真。” 易凡讪讪一笑,岔开话题道:“师傅,是什么事,让您亲自下山?” “潜藏在京城的那头大妖,从阴府缝隙潜入阳世,祸『乱』人间,造成无边罪孽,前些日子又肆杀各门弟子,自然要过来处理一番。” 世崇道人瞥了一眼易凡,淡淡的道:“法海那老和尚,此次也过来了。” 易凡身子一僵,哈哈一笑:“有您在,那老秃驴,还能逞凶不成?” 世崇道人手指一弹,剑光飞纵,打了易凡一个跟头,笑骂道:“你这劣徒,当老子是你保镖?” 易凡听他语气,就知道没有生气,连忙爬起身道,恭恭敬敬的递过木盒。 世崇道人接过,打量了下,又丢了回去:“你且收好,或许他日对你也是一桩机缘。” 易凡慌忙接过,心中岔气,心里想着,得寻个方法,把自己行踪遮掩一番,不然这老家伙,没事寻着他过来,让人不得安生。 …… 京城,是天下最繁华地界,东边高墙十丈,即是皇城所在,其内楼台殿宇千万座,兵甲游走戒备森严。 其下,就是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的房屋,百姓所在之地,条条街道,处处河流,房屋紧挨,烟火升腾,人流如织。 这就是比苏杭更有名气的大城,天下的中心。 天子脚下,不管朝堂如何『乱』响,平民百姓照样需要生活,宽阔的街道人来人往,两道旁的商铺,摆着摊的小贩,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人间画卷。 忽地,乌云滚滚而来,眨眼就遮蔽了天际,接着电闪雷鸣,不用片刻,就是狂风大雨。 街上百姓,只好抱头鼠窜,匆匆回家,要么聚在屋檐下,小资点的就进了茶楼,点上几碟小菜,抿着小酒看外风雨。 但大多数人,还是匆匆回家,擦拭雨水,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咒骂着这贼老天,脸『色』说变就变。 却不知,这场大雨,不过是大修手段,用来驱散人群的,避免骤然变化,引起不必要的伤亡。 易凡与世崇道人站在城墙上,周围持刀巡视的兵甲,却看不到他们。 “师傅,不知何时动手?这般动作,怕是会引起那老妖注意,被其走脱,怕是又是一番麻烦。” “聒噪。” 世崇道人呵斥道:“前辈大修,自有算计,要你多嘴?” 易凡郁闷的『摸』了『摸』光头,感受到虚空中纵横的神念,其中几道甚至故意窥探他,惹得他本能的抗拒,身子也涨了不少。 这时,一道惊天雷霆闪过,震得整个大城抖了抖,接着一道佛号传出:“阿弥陀佛。” 从天边缓缓飞来一钵盂,到了京城上空,迎风而涨,化作千丈之大,落下漫天佛光,横扫下方,一时间惨叫频出,一道道黑烟升腾而起,钻入钵盂不见。 也不过一刹那,佛光猛然一收,笼罩皇城,好似铸造了一堵围住整个皇城的金『色』墙壁。 世崇道人冷笑道:“这老和尚,为了弥补上次蛇妖过失,这次倒也拼命。” 说到这,易凡就问:“师傅,那蛇妖后来如何?” 世崇道人冷冷的道:“还能如何?哪怕她师傅是那尊凶神,犯下如此大错,也得付出点代价。 倒是那老和尚,却吃了不少苦头,骊山老母亲自打上悬空寺,讨要说法,要不是一尊佛陀现身,怕不是要拆了山门。” 易凡一愣:“骊山老母,当真有这么厉害?” 世崇道人懒得回答,卷起一道剑光,带着易凡就钻入佛墙之内,落到城头上。 就见已有数人在,其中一个还是老相似,金山寺主持法海。 至于其他几人,一个长须拖地,手腕托着一拂尘的老道,另一人黑面劲衣,背着一巨大剑匣,闭目养神。 几人也不说话,倒是易凡按奈不住,悄然传音道:“师傅,这两人是谁?” 世崇道人瞥了他一眼,指了指托着拂尘的老道:“此乃上清宗玉符老道。” 易凡吓了一跳,这老家伙不按常理出牌,我都传音说话了,你却直接开口。 赶紧行礼作稽道:“蜀山代全子,见过玉符前辈。” 以他微薄的势力观念,就记住几家门派,其中就有上清宗,实力强横,尤甚蜀山三分。 玉符道人一笑,看着易凡道:“你就是世崇道人新收的关门弟子?” 微微一顿道:“不错,血气充盈,炼的居然是佛门‘金刚经’,一身炼体功法,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最顶层。” 那边法海,耳朵一动,眼中金光一闪,看向易凡道:“这位小友,不知为何有我悬空寺根本秘法‘金刚经’?” 易凡心中震撼,自己根本,居然被人一眼看穿,果然能和世崇道人平辈的,都是老怪物。 但也不怕,自己得的‘金刚经’,来路干净,而且自己还有一桩因果,需要前往‘悬空寺’才能解开。 正要回答,世崇道人冷哼一声,剑鸣大作:“玉符老道,你这双‘火眼金睛’倒是练的不错,居然用在我徒弟身上。” 玉符道人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法海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道:“世崇道友,此事关乎我‘悬空寺’根本秘法,容不得任何差池,还请小友说明。” 世崇道人眯着眼睛:“如若不说呢?” 法海面『色』微冷,一时间气氛僵持,在一旁的易凡,虽然非常愿意看到世崇道人与法海干上一架,但此时却不是时候,下有妖孽潜伏,一旦打起来,那老妖绝对会盯上自己。 赶紧上前道:“法海老,老前辈,‘金刚经’来路干净,事后我再与你详细说明。” 法海深深看了眼易凡,微微点头,闭目不语,而玉符道人轻笑:“我观小友,气息深厚,怕不是有了‘罗汉’果位吧?” 不等易凡说话,又道:“小友无需误会,老道我这一双‘火眼金睛’,虽不如佛门‘观世’神通,但也能看清世间因果,却是看得出,你与‘悬空寺’有一段因果,是好不是坏,只管放心就是。” 如此,世崇道人这才冷哼一声:“你这老道,话总说一半,学人家佛门老秃驴,喜欢打些机语。” 玉符道人微微摇头:“世崇,你几百年前就是这脾气,几百年后还是这副脾气。” 世崇道人翻了翻眼皮:“怎地,哪一次不是被老子揍的满头是包?” 玉符道人面一黑,偏过头去,懒得理这狂人。 正待此时,法海双眼一睁,看向皇城内:“那老妖按奈不住了。” “耐不住正好,反正这皇城上下,无一活物,正好打上一番,斩杀这妖孽。” 世崇道人话语一落,凭空炸起一道剑光,就消失不见,接着就听皇城内一声怒吼,殿宇猛然炸飞。 “这家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玉符道人苦笑,一甩拂尘,飘然而下,而法海端坐在城头,闭目念经,却是封锁整个皇城。 千倾之地,万数楼台,也就一刹那间,化为废墟,地面塌陷,震起遮天的灰尘。 易凡眯着眼,感应着其内灵机变化,三团磅礴的气机各守一方,其中一团凌厉无比,好似由无数剑锋组成,自是世崇道人。 另外一团清气祥和,镇压灵机,稳固如山,应是上清宗玉符道人。 至于剩下的一团,戾气十足,那么不再近处,也能感觉得耳边响起无边嘶吼,其中妖气冲天,哪怕在世崇道人和玉符道人的夹杂下,也是不弱下风。 这就是那妖魔? 果然强悍,难怪需要几大门派出动上境大修,一般的修士,怕是面都见不到,就会被妖气感染,甚至堕入魔道。 易凡看了眼一旁闭目不语的黑脸剑客,心里猜测其身份,世崇道人只介绍玉符道人,却故意漏下他,自是有一定道理。 忽然,地面再次震动,黑脸剑客眼睛一睁,背上剑匣炸开,飞出一道清寒无比的剑光,迎空一斩,虚空顿时扭曲,一条数十丈的银背蜈蚣从中钻出。 接着,黑脸剑客消失在原地,在银背蜈蚣上现身,再次一剑斩出,带出血肉『乱』飞。 银背蜈蚣身子一扭,条条铁钩似的爪子张开,扑了上去,只一刹那接手,立即倒退而回,嘶吼一声扭头落下地面,一钻之下,就消失在大坑里。 “南北双剑,南有蜀山,北有虚空剑派,冲剑道友乃虚空剑派三剑之一,果然名不虚传。” 法海双手合十,微微点头,可惜黑脸剑客却不领情,看也不看法海,站在虚空之上,闭目不语。 易凡心中一动,难怪世崇道人唯独不介绍黑脸剑客,原来是虚空剑派的大修。 剑修本身脾气就爆,战力又强,两大剑派横立当世,自有冲突,谁都想压着对方一头。 万数年来,两派剑修,虽为生死倾轧,但各方面比斗,却有不少,恩怨有深,怨不得世崇道人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忽地,见法海看向他,易凡讪讪一笑,心中有些发虚,咳嗽了声道:“法海前辈,这皇城算是毁了,哪怕降服妖孽,那凡俗间该如何办?” 皇城内的异象,并未影响到京城内外,好似感觉不到,就连驻守城门的兵甲,也无一个察觉。 法海淡淡一笑,反而道:“小友,可否说明,‘金刚经’来历?要知此功法,是我悬空寺炼体根本秘法,容不得有任何闪失。” 如此,易凡无法,只好把在兰若寺,发生的一切,全盘告知,并道:“那位高僧,让我把金刚经,交还给悬空寺,正好大师在这,我一并告之,算是应了因果,还了心愿。” 法海听罢,久久不语,忽地叹道:“兰若,兰若,数百年前我悬空寺怒目殿有一真传弟子,法号兰若,可惜冲境无果,一直未能突破上境,就此消失匿迹。” 旋即抬眼看着易凡:“善哉善哉,既然小友与我悬空寺有缘,贫僧就不多此一举,来日小友去往我悬空寺,说不定有一番机缘。” 说罢,不再多说,闭目念经。 易凡一梗,欲言又止,看法海不给他说话机会,只好不再说什么。 一个时辰后,整个皇城已然成了巨坑,无一处完好,其中生灵已经死绝,不时传出的震动,说明战斗并未结束。 就在此时,法海忽地睁开眼睛,一甩袈裟,笑道:“纠缠这般久,终于镇压住这头妖物。” 说着,就飘然而下,而黑脸剑客,也闪身消失,留下易凡大眼瞪着,犹豫了下也跳了下去。 …… 地底七八丈处,一处巨大的洞『穴』,有无数同道弯曲,世崇道人周身环绕着剑光,站在虚空,下方是一头数十丈的银背蜈蚣。 其身上缠绕着一条玉锁,任由如何挣扎,都不能挣脱,而玉锁源头,就在玉符道人手中。 见了法海和黑脸剑客下来,玉符道人抚须而笑:“这头妖物也算厉害,倒是用了不少手段,这才勉强镇压住。” 世崇道人冷哼一声:“要不是留它『性』命,『逼』它说出如何潜入阳世,老子早就一剑杀了,那还用得上这般麻烦?” 玉符道人摇摇头,笑而不语,此话也不算假。换做其他练神返虚大修,或许有一些难度,甚至不敌,但在此的,哪一个不是战力超强之辈? 不说他自己,单就法海,就算因为八百年前的一场算计,再无半步佛陀的实力,但也是顶尖大修。 而世崇道人更不用说,为了一举登顶,硬生生把自己实力压制在炼气化神数百年,一身剑法,纵横阴府,剑下无数妖魔俯首。 而黑脸剑客,也是虚空剑派三子之一,并不弱与世崇道人。 此般四人,任由一个,都能轻易斩杀蜈蚣大妖,但四人出手,就是为了不伤其『性』命,预防其他隐藏手段,不让其逃脱而来。 一番手脚,蜈蚣数十丈身躯,缓缓变小,最后落入法海钵盂中。 等易凡赶到时,此番战斗,已然结束,只看着几个大修先后离去。 “师傅,这就结束了?” “一头稍微成了气候的妖魔而已,在阴府之中,勉强算得上一头大妖,翻不起什么大浪。” 世崇道人斜着眼看了下易凡:“怎么,你还没打够?” 易凡讪讪一笑,『摸』了『摸』自己光头,道:“师傅本事通天,自是瞧不上这般妖魔,但弟子实力微弱,可不敢跟它硬碰。” 世崇道人哼哼的道:“这头妖孽,也算有些手段,其本命神通,具有『迷』『惑』、破神的作用,正是利用这般手段,控制朝廷百官,作为爪牙,祸『乱』人间。” 顿了顿又冷冷的道:“此般妖孽,理应是不可能钻入阳世,定是有人相助,不管是谁,此般手段,已经触及了底线,事后定有计较。” 说罢,一挥手顿时卷起易凡,冲天而起,在高空之中,易凡下意思往下看,没了遮掩的皇城,出现在京城之中,让无数百姓愕然。 一时间,混『乱』一片,到处都是兵马走动,本来繁华的京城,瞬间就陷入了混『乱』。 …… “师傅,咱们这是去哪?” 剑光不停,穿『插』云霄,一路向东,不过小半个时辰,已经过了万里,遥遥地看,一片大海就在眼前。 云雾中,湿气越发重,到了近处,更是乌云滚滚,却是在打雷下雨。 江光劈碎雷霆,一路横冲直闯,硬生生把一片雷云给斩破,然后直去大海深处。 又是大半个时辰,回头已不见陆地,从云雾夹缝中看,下方点缀着岛屿,就像一片深蓝『色』布匹上,有一点点墨『色』,让人震撼,天地的伟岸。 剑光一顿,接着易凡就被丢下,再看世崇道人,已经消失不见,然后就听耳边响起无数剑鸣,轰然响彻天地。 易凡下意思的更高空看去,两人凭空而立在万丈高空,任由罡风捶打,彼此丝毫不动,周围剑光对撞,互相溟灭。 “虚空剑派的那个黑脸剑客?” 易凡却认识另外一人,不是虚空剑派的冲剑道人又是何人? 『摸』了『摸』脑袋,世崇道人不远万里跑到东海来,就是为了和冲剑道人约架? 不待他多想,上边已然打起来,刹那间数百里灵机混『乱』一团,搅碎云团,在下方掀起大浪。 易凡只感觉,身上一重,好似有几座大山压下,怒吼一声,身子凭空化作两丈,崩坏了衣服,往黑云中一跳,死死抗住压力。 不过片刻,身子一降再降,很快就落下百丈,站在滚滚黑云中,艰难的抬头看向高空。 天象异变,千里可见,自是引人注意,数十道遁光飞来,接近百里就浑身一颤,赶紧退后,不敢再往前。 “飞鱼道友,你看这上头,到底发生何事,引起天象这般剧烈变动?” “是啊,飞鱼道友,你一双灵目破妄法,能看虚境,你看看上头,到底发生何事?” 几人当首,其后都是门人弟子,不是散修,就是东海修行门派,修为大抵在炼气化神之境。 名唤飞鱼的,乃一头海妖修行千年,成了气候,又经无数劫难,这才有了一身实力。 一双灵目,最让它得意,此乃它本命神通,外人也无法学得,单凭这门神通,一些门派散修,如若遇到什么虚幻之境,亦或者勘破妄法,都会上门请教。 这也让它在这一片海域,活得非常滋润,独自占据一海岛,唤来一些小妖服侍,也不为王,只享受生活,也让它烧了许多麻烦。 听着其他人的催促,它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不敢抬目看去,实在是隐隐传来的压力,让它心神欲裂,这要是运用灵目看去,怕不是要被刺瞎了? 傻子才会这样去做,能活过千年,自然有自己一套生存法门。 像这般天象,不是宝物出世,就是有大修在争斗,不管是宝物出世,还是大修争斗,都不是他们能参与的了的。 正要借事遁去,忽有人惊叫:“你看那边,不过距离风暴中心千百丈,有一巨人站立在那……” 众人看去,果然在头顶万丈风暴处,下方不远,有一两丈多高的巨人,站在滚滚黑云中。 众人震撼,自己百里范围,都不能接近,那巨人不管是妖物,还是人修,其实力远远在他们之上。 越来越多的修士遁光而来,而上空的战斗,也越来越激烈,甚至到了后期,已然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阵阵雷鸣,和一片遮天蔽日的黑『色』风暴。 …… 易凡苦苦支撑,心中震惊,自己实力也算不弱,居然在两名大修战斗余波下,只能勉强支撑。 这就是上境大修的实力么? 忽地,压力一停,接着就见世崇道人衣着褴褛,高冠歪斜的出现在近处,衣袖一卷,嘿嘿的道:“老子使了点手段,恶心了下那黑炭,快走快走。” 剑光一展,人就去了数里,不过眨眼睛,就消失在天际,接着天地一声怒喝,一道斩出数十里的剑光劈开云层,『露』出一张又红又黑的脸:“世崇,图言,某家跟你没完。” …… 千里之外,易凡缩回童身,小心的问;“师傅,您和那冲剑前辈,谁赢了?” 世崇道人哼哼的道:“自然是我技高一筹。” 接着不无得意的嘿嘿一笑:“那黑炭,脑子被驴屁股夹了,居然敢和我极剑修士,比剑快?被我斩了一剑,至少得回去修炼十年,才能恢复元气。” 此去蜀山,数万里之遥,但在世崇道人的剑光下,也不过左右近两个时辰。 远远的就见一道巨大的狭缝,接着剑光一钻,波纹晃动,接着就消失在原地。 进了蜀山,世崇道人就丢下他,独自离去,留下易凡站在山头,眨了眨眼睛,忽地长啸,身子迎风而涨,化作正常大小。 唯一感到不满的是,自己一旦化作两丈,身子衣服就碎去,就像现在,光着屁股迎风而立,感觉凉飕飕的,还好周遭无人。 忽地,感应到一处有动静,眼睛一转,悄然跑了过去。 两名剑修,正激烈缠斗,一个剑虹震『荡』,化作数十剑光,另一个也不弱,打都你来我往。 都是不弱的剑修,虽不是蜀山弟子,但也有着一息数十剑的实力,放在外界,也是炼精化气中的强者。 两人全神贯注,正仔细感应,对放的破绽,好一举击败对方,其中一个,只觉得一黑,接着眼皮一番,就不省人事。 另外一个剑修,只感觉浑身一轻,压力就没了,就见一团黑风,卷起自己对手,刹那间就消失在原地。 一时间寂静,好半响剑修才回过神,身子一颤,额头冷汗就出来:“这蜀山之地,难不成有大妖害人?” 只觉得越来越不安全,一踏树杈,纵身离去,再也不敢再次多待,至于另外一人的死活,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数十里外,易凡一摇三晃的从一片密林里走出,打量了下身上,一件衣服绷紧的贴在身上,唯有解开胸膛衣衫,这才穿得下。 回头看了眼,撇了撇嘴,嘟囔道:“算你运气差,借你衣服一用。” …… 晴空万里,天际白云,满是雨后气息,赤脚走在山间,一步就是数丈远,数百里不过个把时辰。 临近石散集市,放慢脚步,整了整衣衫,擦了擦脸颊,就走近这个数年无甚变化的小集市。 街道还是宽敞,地面坑坑洼洼,粗石搭建的房屋相隔较远,零散的林立在盆地。 易家门前,平整的路面,也有了些痕迹,前些年新作的大门,也脱落了些漆,显得岁月气息。 门是半关着的,离间听到欢笑声,易凡一愣,以为寻错了家门,确认了下,这才进去。 听到动静,立即从内跑出一个衣着干净的半大少年,见了易凡一愣:“你是?” 易凡皱起眉头,却不认识这小家伙,刚要询问,就见一个老迈的身子,拘偻着身子走了出来,喊道:“晴了,是谁呀?” 抬眼看,先是一愣,接着满是皱纹的脸,久久不语,眼中逐渐湿润。 易凡重重跪下,深深磕头:“娘,孩儿回来了。” 易母微微点头,对少年道:“晴了,快去喊爷爷回来,说你大伯回来了。” 少年有些畏惧的看了眼易凡,抿了抿嘴,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娘,这小家伙是?” “他叫晴了,爹娘早些年死了,一直乞讨为生,我们两口子看着可怜,就留下给口饭吃。” 易母微微摇头,往里走,口中唠唠叨叨的道:“要是你娶了媳『妇』,孩子也比晴了大不少了。” 闻言,易凡再次深深叩头:“娘,孩儿不孝。” 易母叹了口气:“我和你爹都老了,也看不到你给易家传宗接代了。” 这时,易父背着锄头,手提箩筐回来,少年跟在后面,背上扛着一筐白菜,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易凡,又怯怯的低下头。 易父也老了,满头苍发垂在两腮,一双浑浊的眼睛,定定看着易凡,半响后才缓缓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家里变化不大,唯一变化的是,多了个小少年,倒也听话,主动在灶台前烧火。 二老无多话,一个洗菜,一个做饭,易凡站在厨房门前,倒像个外人。 饭好了,满桌子菜,泛着清香,易凡却一口也吃不下,瞧着父母也没胃口,心中愧疚。 “平安这些年,倒是常回来,这丫头长大了,有了主见了,你爹给她物『色』个人家,都耍起了小脾气,和我们闹翻了,家也不回了。” 易母给少年夹了一筷子菜,本想给易凡夹菜,犹豫了下,放下筷子道:“多吃点,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易凡眼一红,深深吸了口气,强笑道:“娘做的菜,最好吃不过,就怕饭不够。” 易父大笑:“那是,你小时候,一锅饭都不够你吃的,也是怪事,自从你能吃后,个子就蹭蹭往上涨。” 说着,拿起酒壶,给易凡斟满酒:“咱爷俩喝一口?” 易凡赶紧拿过酒壶,亲自给易父斟满,主动拿起酒杯,站起身:“爹,我敬您一杯,这些年苦了娘和你了。” “好好好。” 易父拿起酒杯,一口喝下,呛了下,被易母埋怨:“喝慢点,没人和你抢。” “你懂什么?儿子回来,我高兴着。” 易父哼哼,小心的把杯子递过来:“咱爷俩再来?” 易凡拿着酒壶,猛然跪下,深深磕头:“爹,娘,孩儿错了,再也不走了。” 二老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过来搀扶,却扶不起一个满怀愧疚的儿子。 …… 日月轮转,春去秋来,眨眼睛就是三年,又是一年冬天,鹅『毛』大雪飘然而落,在地上积起厚厚的一层。 一个妙龄少女飞纵而来,到了门前,直接推门而入,看着院子里坐在石凳前喝酒的大汉,大大咧咧的靠上去:“哥,听爹娘说,你真不走了?都三年了,没看你出过门,真不走了?” 易凡瞥了她眼,这丫头年纪不小,但『性』子却还是跟男孩似的,摇摇头道:“不走了。” “那感情好,最近遇到个劲敌,五次斗剑,也赢不了他,哥你可得帮我。” 易平安一把抢过酒壶,喝了口,吐了吐舌头,又丢了回去,手搭在易凡肩上:“哥,你到说句话啊,帮不帮啊?” 易凡身子一震,弹开她的手,冷哼一声道:“最近几年,你也别『乱』跑了,给我呆在家里哪都不准去。” 易平安炸了,一蹦三尺高:“凭什么?” 易凡气急而笑,弹出一道血气,卷起平安,一跺脚冲天而起,刹那间就消失在天际。 小半个时辰后,一片杂『乱』的山林里,平安满脸红肿的坐在地上,手中长剑落在远出。 还没缓过劲,又被一道劲气打飞,滚了几丈远,终于大吼一声:“老娘跟你拼了。” 话还没说话,就被一道劲气打断,‘哎哟’一声,终于两眼汪汪,撅着嘴:“你欺负我,我告诉娘去。” 易凡冷哼一声:“本事没学到多少,脾气涨不少,你不是想打架么?从今天开始,每天老子陪你打一次。” 易平安傻眼了,急忙道:“哥,我可没想和你打啊。” “老子想和你打,行不?” “你个怪物……哎哟……” 半年后,易凡眼神黯淡的,坐在凳子上,一口一口的吃着碗里的饭,碗里菜堆得高高的,却犹如嚼蜡。 二老满脸慈祥,看着三个孩子端端正正的吃饭,微微点头,一家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饭。 饭后,易凡再次看了眼二老,转身就出了门,脚底黑烟滚滚,托起他直飞青冥。 “哥,哥你去哪,带上我啊。” 下面易平安,一脚踹开晴了,急得双眼发红,可惜易凡懒得理她,又不敢跑,生怕惹恼了易凡,又是一顿胖揍。 (); 第154章 生存 …… 蜀山浮峰,隐匿在云层之上,一道道剑光飞纵,不时有弟子路过,见了黑烟,却不敢上来查探。 谁都知道,这些时日,传法殿副殿主世崇道人弟子代全子,时常被赶出来,早就认了个全。 传法峰,照旧是冷清,大殿内一片寂静,偶尔有一道童走过,也是小心翼翼,脚步飞快。 黑烟落在地上,易凡深吸了口气,径直走了进去,就见世崇道人仰靠在殿内,怀里抱着一坛酒,正打着瞌睡。 易凡跪下,深深叩头,也不说话,就这样等着世崇道人睡醒。 几个时辰后,世崇道人才睁开眼,叹了口气:“痴儿,何苦呢?人世阳寿,皆有定数,你我如何能干涉?如若修行人,还能借助灵丹妙『药』,奇门阵法逆天而行,但区区凡人,为师也无能为力啊。” 顿了顿,又道:“我观命脉,你父母皆是心连心之相,还有七八年可活,也会一起而去,如此也有了近百岁,算得上寿终正寝了。” 易凡黯然,早在几年前,他就能感觉到,二老阳火微弱,这是大限将至之相,这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修行至今,数十载来,从未想过生老病死之事,虽然看过不少生死,但真正轮到自己身上,却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 二老也有近九十岁,这在凡人之中,已算高寿,哪怕炼精化气的修士,也不过如此罢了。 能活这么大岁数,还是这蜀山灵机旺盛,再加上平安时常带些灵物回去,这才有这般效果。 但他还是想试一试,抬头乞求的看着世崇道人:“师傅……” 世崇道人摇摇头,叹气:“回吧,你父母命数,已然到了大限,除非合道大能出手,方可一试。” 炼虚合道? 易凡心中一暗,这般大能,如何是他能见得了的?哪怕蜀山有这般祖师,现如今也不在蜀山境内,早去了阴府逍遥快活去了。 “师傅,当真无法?” “回吧,回去好好陪着他们最后一程,也算敬了孝心。” …… 八年后的冬夜,随着一声响彻数十里的悲鸣,二老终于含笑而去,留下满脸泪花的三人。 望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二老,平安泣不成语,茫然回首,看着易凡:“哥,爹娘,他们怎么睡着了?你快喊醒他们,我再也不会不听话了,我愿意嫁人,只要他们醒过来就行。” “哥,你说话啊。” “哥,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易凡闭目不语,猛然跪地,低着声音道:“跪下。” “我不跪,我要爹和娘快醒过来……” “啪” 易凡一掌扇打,劲风把平安打了跟头:“跪下。” “哥……” …… 从没有想过,没有娘的日子,也从未想过,不能见到爹的笑容。 娘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家没了。 易凡站在寒风中,看着两块新碑,身后是易平安和一个年轻人,久久不语。 忽地转身,看向年轻人:“晴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三弟,改名叫易晴了,可有意见?” 年轻人跪下,磕头道:“哥。” 易凡微微点头,指着二老墓碑:“给咱爹妈再磕几个头,从今往后,我易家也是有传承的。” 年轻人,不,易晴了狠狠磕头,双眼通红,声如哽咽:“爹,娘……” 十数年如一日,不是血亲也是亲人,易晴了对二老的感情,不必易凡和易平安少。 这叫感激,也叫慕亲。 三人站在寒风中,一站就是几日,终于易晴了身子一个晃动,晕倒过去,这才作罢。 易凡拎起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平安的脑袋:“你我都不孝,以后倒要对易晴了好点,算是圆了爹妈的一个心愿吧。” “哥,我想娘了。” …… 岁月如梭,转眼就是十几个年头,平静而又不缺乏热闹的蜀山之地,悄然无息的多了个易家。 现在的易家,小童满地跑,年龄长的也有十来岁,年纪小的嗷嗷待哺,足有七八个。 深感愧疚的易凡,可劲的给易晴了找女子,只要他看上眼的,屁股大好生养,不管是剑修,还是平凡女子,一个闷棍就抗回家,其中几个还是蜀山弟子。 要不是蜀山几个代字辈弟子过来相劝,就凭那些第八代第七代弟子,还真奈何不得他。 如此,整个蜀山,本就不多的女剑修,不论是散修还是蜀山弟子,远远的看了易凡,面『色』就惨白,转身就跑路。 谁愿意当一种猪? 没办法,只有易晴了,老老实实卖力,勤勤恳恳开垦,为了易家传承,付出不知多少血汗。 如此,本就平凡资质的易晴了,硬是有了三四个老婆,七八个孩子,并且有几个又有了身孕。 易凡为之欣慰,亲自找来懂得黄岐之术的修士,为易晴了调理身子,又大价钱收购『药』材。 一句话,能生多少,可劲的造,易家不怕人多。 终于,一道剑光落下,不等易凡又动作,就从房间卷起,冲破房顶,转了不知多少跟头,砸在传法殿内。 “臭小子,闹够了没有?” 声音如雷,世崇道人又气又好笑,瞪了一眼易凡:“你要是这般精力,老子不反对,娶个十个百个,老子亲自给你抓人,但你让一个区区凡人,这蜀山境内这般做,老子脸往哪里搁?” 易凡讪讪一笑:“这不是怕我易家,没了香火么?” 世崇道人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你要真怕,老子给你做媒,你看上哪家姑娘,老子给你亲自去下礼。” 易凡吓了一跳,赶紧摇头,小心的问:“您老找我来,有事?” 世崇道人哼哼的道:“没事就不能让你过来?” 易凡老老实实挨训,不敢反驳,生怕惹这老怪物生气,他也知道,这些年要不是这老家伙顶着,自己这般胡作非为,早引起众怒了。 蜀山可不是外地,不管是谁,都得遵守门派法规,也就世崇道人这『性』子,换做其人,早就一剑劈了。 谁让易凡,是他唯一的弟子呢? 半响后,发过牢『骚』的世崇道人,这才道:“再过几个月,就是我蜀山新秀、藏剑两峰弟子大比之年,你给老子去守着,免得这群兔崽子,刚回山门就给老子瞎胡闹。” 易凡扎了眨眼:“两峰弟子大比,要弟子去作甚?” 世崇道人喝骂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说着,一道剑光,就把易凡给打飞出传法峰。 翻了十几个跟头,这才停下身子,落在一团滚滚黑云上,郁闷的『摸』了『摸』光头,狠狠瞪着百里之外的两峰:“老子看哪个兔崽子,敢给老子撒野。” 说罢,一跺脚,黑云滚滚,直压新秀、藏剑二峰而去。 新秀峰,乃蜀山每十年新入弟子居住之地,算是新一代弟子,由于八百年未到,所以这一代弟子,还是用昌字号。 至于藏剑峰,是过了十年新秀期的弟子,搬入藏剑峰,但大抵不再山中,四散里在蜀山之地历练比剑。 就好似易平安,就是昌字辈弟子,道号昌灵,倒比易凡的道号好听多了,也是住在藏剑峰。 昌字辈弟子,近百年来,倒也涌现不出一批优秀弟子,其中修为高深的,也有了炼精化气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突破炼气化神。 奈何,这一脚不知绊住多少人,哪怕是蜀山弟子,也不敢拍着胸膛,保证自己一定能勘破。 就好似燕赤霞,二十来年前,就外出寻找机缘,至今未归,要不是传法殿内一点神火未灭,还以为陨落在外面了。 滚滚黑云,往藏剑峰山顶一扎,一声爆喝:“兔崽子们,都给老子滚出来。” 一时间,鸡飞狗跳,离得近的洞府,立即蹦出十几个身影,离得远的,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往这边跑来。 不一会,就聚集了数百个蜀山弟子,一遛的灰袍长衫,有背着长剑的,有双袖清风的,年龄有大有小,年长的长须拖地,年幼的不过二十来岁,满面稚嫩。 数百双眼睛,齐齐看来,满脸茫然,这是哪位师叔?没见过啊。 易凡脸一落,哼哼的道:“老子道号代全子,从今往后,藏剑峰归老子管,你们可有不服的?” 数百人吓了一跳,暗自吐舌,还以为是师叔,原来来了个师叔祖,难怪没见过。 以往来此讲剑的,大抵是永字辈弟子,罕有代字辈弟子过来,这些修为高深的前辈,大抵在阴府闯『荡』,哪会理会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家伙? 易凡双眼一扫,指着在人群中,对他眨眼弄眉的易平安:“你过来,站在前面。” 众人看去,却发现是一个不过入山三十来年的女修,心有疑『惑』,又十分羡慕,不知这位女修,如何入得师祖法眼,居然能让其亲自点名。 易平安吓了一跳,自己不过是发现,居然是自家哥哥,这才故意挤眉弄眼的,谁想却被直接点名,顿时脸一红,扭扭捏捏的走上前。 “哥……” 众人眼睛跌了一地,差地道心失衡,一个昌字辈弟子,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居然有一个代字辈祖师的哥哥? 你家都是隔七八代传承的么? 易凡微微点头,扫了一眼前面的几名弟子:“这是老子亲妹妹,你们有意见?” 几人脸一白,赶紧摇头,谁敢有意见?没看这位祖师,和其他长辈不同么,不管是说话语气和做事派头,简直一副山大王的架势。 不说规矩,蜀山就从没有规矩一说,拳头大才是道理。 没看见,这边闹得这般动静,几个永字辈的弟子,只看了眼,就缩回脑袋,赶紧驱使着法剑,逃也似的跑了么? 如此,易凡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再过几个月,就是我蜀山大比之年,谁要是敢捣『乱』,老子把他丢到山下,关个十年八年的,听到没有?” “听到了。” 声音很齐,没人敢二话,哪怕一些有些背景的弟子,也心里一震,不敢多言,只想着早点回去,和家里长辈打听一下,这位祖师到底何等来历。 易凡听言,一指其中两人:“你们叫何名字?” 两人赶紧回到:“弟子昌化,昌云见过祖师。” “嗯,你们两个,修为马马虎虎,矮个子里拔萝卜,也只能将就一用。” 易凡摇摇头,道:“你们二人,去往新秀峰,传我意思,让那边的执事过来见我。” “是。” 两人不敢多言,转头就跑,却是去往执事殿,索取法剑,飞渡两峰,不然凭他们修为,可无法御剑飞行。 藏剑峰,左右十余里,上下数万丈,其上飞泉横渡,玉树林立,怪石暗卧,又有丝丝云气缭绕,是一个上等福地。 其下,是一条贯穿虚空,连接蜀山数十座浮峰的无量剑『潮』,不时从试剑谷飞腾剑虹,犹如万鸟齐飞,到了晚间,又归巢而来。 无量剑『潮』,亘压蜀山之地,行走在阴府与阳世之间,无时无刻在磨灭虚空,增长地界。 易凡端坐在藏剑峰山顶一块巨石上,下面站着七八名执事,神『色』各异,皆不敢先发声。 “诸位师侄,再过三月,即是门内大比,新秀、藏剑两峰弟子,可都有回归?” 立即就有站在前列的执事回到:“禀告师叔,新秀、藏剑两峰共有八百五十一名弟子,现回归七百三十五名,其余也在路上。” 易凡点点头,看了眼说话的这名执事,年纪略大,白发苍苍,脸『色』却红润,不由一笑道:“永廉师叔,你乃藏剑峰第一执事,不知此次门内大比,何以教我?” 永廉一愣,旋即脸『色』恢复冷淡,他乃蜀山大族弟子,真名正旬,族中有数名炼气化神,更有练神返虚老祖,自是不会像其他执事,那样对易凡畏畏缩缩。 只拱拱手:“我蜀山门内大比,十年一轮回,考校门下弟子增长和陨落,居时有交好门派前来观礼,也是一次对外盛典。” 顿了顿,看了眼易凡,略带恭维的道:“世崇祖师派遣您前来主持,我等自是听由差遣,想必此次大比,在师叔您的主持下,定会圆满。” 未等易凡开口,就有一名执事站出来,道:“代全子师叔,此次门内大比,却与以往不同……” 话未说完,永廉脸『色』一落,呵斥道:“永丰,此地哪有你说话的份,如何安排大比,师叔自有分寸,何须你多言?难不成,你觉得师叔会犯错不成。” 那名执事脸『色』又红又青,眼中怒气一闪,冷哼一声道:“师叔实力我自是不怀疑,但就怕某些人暗中捣鬼,不想师叔主持大比。” “放肆。” 永廉白眉竖起,怒道:“小小新秀峰执事,也敢门内大事上指手画脚,真当蜀山没有门规铁律不成?” “你……” 易凡饶有兴趣的听着,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忽地一摆手,指着永丰道:“你叫永丰?” 被点名的执事,立即上前拱手:“新秀峰执事永丰,见过代全子师叔。” 易凡微微点头,道:“你且说说,如何就有人看不惯我主持门内大比?” 永廉眉头一皱,不满的看向易凡:“师叔,且莫听信谗言,我等还是商议如何安排大比之事要紧。” 易凡脸『色』逐渐冷下,看着永廉,久久不语,忽然一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旋即哈哈大笑,声震如雷,震得周遭灵机翻腾,形成一缕缕气旋,卷起地上灰尘。 永廉面『色』一落,冷哼一声道:“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易凡手一伸,永廉毫无还手之力的瞬间落入手中,掐住脖子,眨了眨眼睛:“那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永廉浑身软瘫如泥,提不起体内一丝法力,面『色』涨红,吃力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把他往下面一扔,在地上滚了几圈,淡淡的道:“老子没让你说话,就闭上鸟嘴,再有下次,别当老子的剑不敢杀人。” “你敢……” 永廉面『色』铁青,就要翻身起来,结果一道剑光飞落,在其脖子一转,好大的头颅滚落,一双大目不敢置信的眨了眨,微微张嘴,死得不能再死。 易凡无辜拍了拍手:“说了,别让你说话,你偏要说,你看丢了『性』命吧?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找死。” 其余执事,面无人『色』,浑身颤抖的看着易凡,他居然,真敢在蜀山内杀人,而且还是蜀山弟子,一名藏剑峰执事,就为了一句话的事。 这是何等杀『性』,何等无法无天啊? 执事们一动不敢动,生怕引来杀身之祸,本来有的一丝其他想法,现在也消散。 先熬过去再说,等回去再禀报,蜀山门规,禁绝弟子互相残杀,一旦发现立即重罚。 “好了,咱们说到哪了,继续说。” 易凡好似捏死了只蚊子,淡然无比,更让下面的执事心中发冷,哪里敢说话。 谁敢说话?地上滚滚的人头,可是摆在眼前,自己可不想做第二个。 半响无人回应,易凡觉得没意思,挥手道:“既然大家没话可说,那就到这里吧。” 执事们神态一松,暗自吐了口气,头也不敢抬,缓缓退去,忽地易凡一指永丰:“你留下。” 永丰浑身绑紧,欲哭无泪,其他执事只投向同情的目光,脚步赶紧快得离开。 都散去后,易凡才道:“方才你说,有人不想看我支持大比,此话何意?” 永丰此时哪里敢说,这杀『性』连自己人都杀,别说错话,又闹出何等事,到时候不但自己落不到好,甚至会被牵连。 心中暗自后悔,为何要多次一嘴?这人就是一个杀胚,根本无一点道理可讲。 那永廉,虽然仗着身后的家族,嚣张跋扈,一向目中无人,但也罪不该死啊。 易凡眉头一皱,呵斥道:“身为蜀山弟子,连这点血都怕,死个把人都把你吓得不敢说话,难怪只能沦为执事。” 新秀和藏剑两峰执事,都由永字辈弟子实力最差的弟子轮着担任,没谁会去抢,一大堆琐事,可是很耽误修行的。 至于代字辈弟子,实力差的都死绝了,留下的哪个不是炼气化神之辈,还都是个中好手,谁会去管门内琐事? 你看世崇道人,刚晋入练神返虚,就被其他祖师抓来作壮丁,成天在传法殿唠叨抱怨,但谁让他在练神返虚之境,实力最差呢? 打不过其他祖师,那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唯有期盼哪位祖师,心情好让自己出去活动活动。 但这要以百年计算,那些在外逍遥的祖师,哪个不在阴府深处,轻易是不会回蜀山的。 被一顿训斥,永丰无言,面红耳赤,深深作稽:“多谢师叔指点。” 易凡吭哧一笑:“就你这『性』子,到底是教你,还是害你,真不好说。” 摇摇头,他真不懂世崇道人的安排?十年一次的门内大比,属于蜀山重大盛事之一,一则考校弟子,二则划分门内利益。 一些修为高深的剑修,自是不在意些许得失,但奈何家大人多,个个嗷嗷待哺,撇不下脸面亲自下场,那就只能以各自下面的小修士对放。 简单直接,非常有效,输了不伤胫骨,下次再来过就是,赢了自然满怀欢喜,又是十年清净。 按理说,这套方法会一直进行下去,但近百年来,蜀山寒门崛起,其中代表人物就是世崇道人,这如何让那些世家大族坐得下去? 世崇道人『性』格怪癖,一向独来独往,数名弟子皆死于非命,根本原因是其考研苛刻,但次要原因,则是门内利益斗争。 暗中少不了那些世家大族的手脚,虽然不过是推波助澜,但也让世崇道人不高兴。 以前使出『乱』跑,常年驻扎阴府,懒得计较其他,现在空出手来,哪还有不出手敲打之理? 世家大族,在蜀山根深蒂固,其中几个代表『性』的大族,背后更是有练神返虚大能坐镇,优秀弟子层次不穷,但龌龊事也没少做。 易凡没遇到,主要是成长速度太快,快到那些世家大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成为了一名凶猛赫赫的剑修。 这类人物,要么刚猛易折,要么一飞冲天,迟早成为上境大能,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不敢做得太过。 但小手段也不是没有,早在易凡下阴府,独守前线时,十数年从未有人查看,更未支援,就可见一斑。 此中之事,易凡也懒得去想,更不想去管,一名剑修如果成天琢磨着如何利益得失,那还修行个屁。 看着唯唯诺诺的永丰,心中忽然了悟,为何在阴府中,那些代字辈的师兄弟,数十年不回阳世,怕也是为处理这办事头疼吧? 在阳世尔虞我诈,哪里又在阴府痛痛快快的舒服?何况,到了一定境界,阳世的些许利益,皆是笑话,在阴府闯『荡』,管你是寒门出身,还是世家大族,还不是最值得依靠信任的师兄弟? 顿时感觉索然无味,挥了挥手道:“处理一下尸首,以后你就是藏剑峰第一执事,要是有人找你麻烦,你就说是我安排的。” 说完,一踏脚步,身子横跨而出,却是下了蜀山群峰,去往下界而去。 大湖边上,一座巨石,易凡遥望着天际,忽地水面波澜,一头小鱼妖跃上岸来,化作一彩衣女子,见面就拜:“小妖彩云见过上真。” 易凡点点头,这小妖乃红莲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在这座湖中得了灵『性』,也未出去行走,修为勉强化形,也不过是堪勘达到炼气化神。 在外界,炼气化神算得上大妖,但在蜀山却不够看,随便一处大山大河,都能蹦出几个。 可惜修为不错,但实际战力却弱小,要不是蜀山之内灵机充沛,也达不到这般修为。 蜀山之地,诸多灵物成精,残暴施虐的早就化作肉泥,成了剑修腹中之食,留下的皆是心『性』平和的,一旦蜀山有盛事,都会摄取而上,作为婢女以充门面。 思绪飘动,不知不觉就是半响,下面跪拜的小妖,也不敢起身,上面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暴虐,更是传法殿副殿主世崇道人的关门弟子。 身份贵不可言,也是蜀山代字辈弟子,自不是她这种小妖可比。 好一会,易凡才回过神,淡淡的道:“红莲可有来信了?” 前些年,蜀山之地的一位妖王摆宴,群妖去贺,却看中了红莲,于是收入门下作弟子,一去就是十数年。 这位妖王,却是有些来头,修为高深,堪比练神返虚的剑修,放在外界也是顶尖大能。 其出身更是通天,曾是第二代祖师耀光道人院子池塘里的一条鲤鱼,听道数百年,终成正果。 虽不是蜀山弟子,辈分却高的吓人,却和世崇道人有些交情。 红莲能拜入她门下,也是世崇道人的安排,别看世崇道人面冷严苛,但内里却是一个特护犊子的人,爱屋及乌之下,红莲自然少不了一番好处。 见问,小妖立即回道:“回禀上真,却未回信。” 易凡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也是,红莲要是回来,岂会不第一时间通知他?蜀山虽大,但他却好找。 摇摇头,也不去理会小妖,摇身一晃就消失在原地,留下一脸茫然的小妖。 …… 数日后,藏剑峰一处殿宇内,易凡面无表情的盘坐在上首,数名执事噤若寒蝉的站在前方,汇报着一件件事。 左右不过是这般那般安排,以往都有例子,不需要他多说,摆了摆手道:“此般事,你们自去商议,无需再来汇报。” 诸位执事,左右对视,深感无奈同时又松了口气,最怕这位杀星胡『乱』『插』手,平起事端,到时候苦的还是他们。 前几日斩杀一位世家大族的执事,还以为有雷霆暴雨,结果却风平浪静,正家不说报仇,连屁都没放一个,让无数看热闹的人,大跌眼镜。 于是,本来还有点小心思的执事和一些家族,顿时不敢再生事端,老老实实的按规矩办事。 谁让人家有个传法殿副殿主的师傅?更让世家大族无奈的是,这家伙成长的太快,入门不过数十年,来回上过蜀山群峰不过两次。 再多的安排,现在也无济于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更何况老祖宗们都打过招呼,别惹这家伙,到时候被杀了,可别想让他们出头。 执事们退去,就见一身影探头探脑的,易凡顿时脑仁疼,假装看不见,闭目养神不去理会。 这身影,不是易平安又是何人? 易平安见此招不管用,也懒得作样,一溜烟的跑了进来,也不说话,就在背后捏背敲打,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好半响,易凡才睁开眼,无奈的道:“说吧,这次又要我帮你修理谁?” 易平安嘿嘿一笑,连忙摇头:“哥,您看您说的,有人欺负你妹妹,你作哥的出头不是应该的么?” 见易凡满脸黑云,立马改口:“这次我可不是求你帮忙的。”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袋子,从中取出一只烧鸡,献宝似的递过去:“哥,我记得还在德新县的时候,你每次回家,都会带一只烧鸡回去,来了蜀山,却没了这些,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偷跑出去,从外面带回来的,你尝尝味道。” 德新县? 易凡一时间恍惚,时间过得真快,眨眼睛就快百年,都说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修行人不理会红尘,但自己从红尘中来,还在红尘中打滚,哪里谈得上跳脱红尘,出入三界? 那自己,又在追求什么呢? “哥,你在想什么呢?” 易平安晃了晃手,打断易凡的思路,不满道:“这可是我特地给你带回来,不想吃算了,我自己吃。” 易凡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放下吧。” 易平安立即『露』出笑容,小心放好,凑过脑袋道:“哥,听说这次大比,前十名有特殊奖励?” 易凡一愣,缓缓点头,此事他是知道的,昨日去传法殿,世崇道人已跟他明了,此次大比前十名,将会重点关注,各有奖励。 这和以往不同,以往前十名弟子,虽有奖励,也能名扬蜀山,在诸多友好门派面前『露』个脸,但实际用处不大,但这次却不同。 这次门内大比,由世崇道人亲自定夺,前十名弟子,将会开放一次无量剑劫峰,感悟剑道,打磨元神。 无量剑劫峰,乃无量剑『潮』起始之地,历代祖师投入剑气,早就成了一方重地,其内剑意无数,领悟一道,对修行来说,简直直通大道。 如此重赏,自然激起无数反应,但都被世崇道人压下,谁让人家拳头大?不服就揍,谁都没话说。 易平安一咧嘴,双眸放光道:“哥,你看我有没有可能,进入前十?” “你?” 易凡上下打量她一眼,沉『吟』一番道:“前十不用想,争取能进入前百吧。” 不是他瞧不上平安,而是因为此次门内大比,哪怕永字辈的弟子,也会下场参与,和这些修行百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弟子想必,平安根本不够看。 “这,这怎么办?” 平安小脸一苦,小声嘟囔着:“前百都难?那我岂不是丢人丢大了,我可是在他们面前说,自己准会拿下前十的。” 易凡面一黑,忍不住呵斥道:“成天瞎胡闹,没个正形,这种话你也敢『乱』说?要不是看你是我亲妹妹,早被人教训。” “正因为这样,我才敢说的啊。” “你说什么?” 见易凡发怒,易平安一缩脑袋,低眉顺眼,小声道:“我要是进不到前十,岂不是丢了您老人家的脸不是?” 易凡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丫头从小调皮捣蛋,没修行前就敢用几头牛拖着他重剑,去跟人炫耀,长大了越发顽劣。 简直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忽地,脑子一道灵光闪过,『摸』了『摸』下巴,看着易平安,上下打量着,久久不语。 被看得浑身发『毛』的平安,身子一缩,颤着声音,故作可怜的看着易凡:“哥,我可是你亲妹妹啊。” 易凡脑袋一黑,强忍住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斜着眼盯着她道:“你不是夸下海口,说要进入前十么?” 平安茫然的点点头:“哥,你有办法?” 易凡嘿嘿冷笑:“办法倒有,就看你能不能坚持。” 平安浑身一颤,好似想到什么恐怖的事,立即爬起身,转身就往外跑:“哥,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想跑?” 易凡手指一弹,一道剑气化作银『色』的绳索,束缚住平安的双脚,站起身抖了抖衣袍,怪笑道:“成日里给我胡闹,既然你自己要进入前十,那就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还有两个多月,也足够让你修为更进一步。” “哥,我错了,不要啊……” …… 于是,藏剑、新秀两峰,就出现了一道奇景,一个妙龄少女成天被一道剑光追着打,从山上打到山下,从白天打到黑夜。 一些知道少女底细的,暗自胆寒,山顶那位,发起狠来连亲妹妹都这么打,那咱们这些岂不是要被打死? 一时间,整个蜀山风气大好,别说私下里斗剑,就连口角都没发生过,可谓近百年来,最平静的一次内门大比。 两月后,平安在一道剑光下,游刃有余的缠斗,虽然危危可及,但始终没被打中。 “不错,有些长进。” 易凡靠在一颗大树下,手里提着酒壶,不时指点几句,心中暗想,这丫头真是属牛的,不打不行,短短两月时间,进步不可谓不大。 修为虽然还在炼精化气阶段,但已达到顶尖,在他这段时间的指点和强压下,哪怕是那些永字辈弟子中,也算不弱。 更重要的是,这丫头修行的是杀剑,在三脉中,杀伐最重,一般的弟子还真奈何不了她。 终于,平安剑势一松,剑光顿时落下,打在头上,削去一缕秀发然后散去。 瞧着平安头上越发短的头发,易凡微微点头道:“没了也好。” 平安喘着粗气,爬也似的来到易凡旁边,一屁股坐下,抢过酒壶,仰头就喝,丝毫不顾女孩子的形象,『摸』了『摸』嘴巴,好半响才道:“哥,我怎么感觉,我自己进步很大?最开始一招都坚持不下去,现在都能颤抖半个时辰了。” “错觉,别多想了。” 易凡撇了撇嘴:“你还差得远,想进入前十,哪能是两个月就能达到的?你真当那些修行百年,数百年的弟子吃素的啊。” “啊?那我这两月,吃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平安立即炸『毛』,恶从心起,积累两个月的怨气,顿时爆发,手中长剑化作虹光,杀意冲天,一抖剑身,发出刺耳剑鸣,直杀而去。 易凡一动不动,手指一弹,打飞袭杀而来的虹光,顺带着把平安打了几个跟头。 “好了,你接着练,我还有点事去办。” 说完,一个晃身,就出现在天边,驾驭着一团黑云,滚滚而去。 平安气得发狂,抓着长剑,恶狠狠的就要跑,刚走几步,心头一颤,只来得及一个驴打滚,就见一道剑光从天而降,打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你这死光头,老娘跟你拼了。” 可是易凡影子都不见,只能跟着一缕剑光拼命。 传法殿,还是那样清净,易凡只看了眼,不见世崇道人的身影,喃喃的道:“出去了也好,省得一番口角,还得求这老家伙。” 后边道童,听得额头冷汗直冒,不敢对嘴,只把头低得更下,这对师徒,一个『性』格怪癖,一个无法无天,杀『性』极强。 主持门内大比,才刚去几天,就斩杀一位藏剑峰执事,这等离奇之事,近千年来,可是从未有过的。 易凡立即转身,脚步一跺,驾着滚滚黑云,直冲云霄,一路遇到的剑修,都躲得远远的,片刻后就来到一处大峰。 其峰上接虚空,下接剑『潮』,遍体无树,其上坑洼沟壑,怪石如林。 这就是炼剑谷,说是谷,实则是峰,其上遍是法剑,自蜀山立派以来,就有此峰,传承万年,可谓积累深厚,乃是蜀山根本之一。 左右看了眼,周围有数名实力在炼气化神境界的剑修,盘坐在一道剑光上,身后站着数名弟子,皆是来炼剑谷碰机缘的。 炼剑谷虽是蜀山根本,却无人看守,任何弟子都可以来试试,但如若无师长看护,别说进山,靠近一点都会被散发的剑气撕裂。 传承万载的炼剑谷,岂是没一点威能的?哪怕是练神返虚的大能,也不敢在山中放肆,惹恼了哪位剑灵,一剑劈下,不死也脱层皮。 这些剑灵,可不管你是不是蜀山弟子,没本事接剑的,那你还来山中,死了也就死了,没人在意。 瞧着这几位炼气化神剑修,也不熟悉,见着面上傲气,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大族出身,懒得打招呼,独自坐在黑云上喝酒。 忽地,一位剑修忍不住训斥道:“你等听着,我等蜀山剑修,传承万载,一向以剑为主,也唯有剑才是正道,莫要修习一些旁门左道,落了下乘,到时候被人斩杀,可别怪师门不曾提点。” “是。” 数名弟子立即躬身回应,眼睛却忍不住敲向不远的易凡,知道师长说的就是他,但师长能说,他们却不能说。 易凡自是听到,嘴巴一裂,瞥了眼,懒得理会,这般眼高于顶之辈,哪怕下了阴府,也不过是在安全线内厮混,最多糊弄一下没什么见识的小弟子。 这种货『色』,哪怕是蜀山,也是少不了的,如果蜀山个个都是顶尖之辈,整个阳世哪会有其他门派生存的道理。 总归是有些眼力的,其中一个剑修,沉思片刻后,立即驱动剑光,带着身后弟子来到近处,作稽道:“可是代全子师兄当面?” 易凡瞥了他一眼,懒洋洋的道:“你是何人?” 道人也不生气,一笑道:“化剑一脉代克山,见过师兄,前些日子代玄师兄从阴府回来,却有说起过代全子师兄。” 代玄? 易凡眼睛一亮,道:“代玄师兄回来了?” “几年前就回山了,此时正在闭关,为冲击上境作准备。” 代克山笑着,瞧了眼易凡,道:“师兄,来炼剑谷取剑?” 易凡听代玄闭关,顿时失去兴趣,在阴府闯『荡』的十数年,最开始就是与代玄几位师兄弟一起,结下了不小的情义。 脸『色』稍缓,但也不想多说,只敷衍道:“也算是吧。” “这炼剑谷法剑,随着剑『潮』游离虚空,日出而出,日落而归,怕是要等候一些时辰。” 见易凡没有说话,知趣的一笑,拱手道:“代全子师兄,以后有时间,去我那坐坐,没甚他物,但酒水却多。” 说着,带着弟子远去。 半响后,见离着挺远,就有弟子问:“师傅,这代全子师叔,怎值得您如此结交?” 自家师傅,弟子们最明白,虽不至于眼高于顶,但也是代字辈中出类拔萃的,一般人可入不了他法眼。 代克山微微一笑,却不回答,境界不到,说了他们也不明白,何须多做解释? 普通弟子以为的阴府,是大危险,而对于像他这样的剑修,阴府却是大机缘。 蜀山镇压的阴府,有着大能镇压,千里之内,毫无危险,偶有妖魔,也不过是漏网之鱼,不成气候,真正考验本事的,却是出了防线之外的区域。 阴府深处,怪异无数,妖魔强横,可不是防线之内能比,他也曾尝试跨过防线,但也不过出了百余里,和那些纵横千里万里之辈,根本没得比。 易凡能和代玄一起,闯『荡』阴府深处,自是有一番本事,不然也不会让代玄回来就打听消息,这般重视,岂是简单交情?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就是他们这群弟子,到了他们这般境界,看的不再是简单利益,那些所谓的家族、寒门,在他们看来,简直可笑至极。 到了阴府深处,你不指望同门帮衬,你还能指望妖魔仁慈不成? 易凡不知道代克山的计较,依靠在黑云上,百无聊赖的等着太阳下山。 终于,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收敛,天地间立即一震,一道浩瀚无边的剑『潮』,从虚空中钻出,接着游离而来,其内蹦出密密麻麻的剑光,犹如万鸟归巢,震『荡』出响彻天地的剑鸣。 此般景象,哪怕是易凡,也为之震撼,在这般天地伟力面前,只觉得自己太过渺小,哪怕稍微动弹一下,都会被剑气撕裂。 这,就是蜀山万年来的底蕴,也是镇压阴府的根本。 好半响,万剑归巢后,本来安静无物的炼剑谷,漫山遍野都是法剑,好似杂草,闪烁着丝丝灵光,暴虐无比的剑气肆意喷发,犹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易凡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身子一晃,驾驭着黑云直落而下,顿时迎来各『色』剑气。 有戾气十足的杀剑,有速度极快的极剑,有分剑无数的化剑,不一而足,各自都有酝酿的剑意。 但这种剑意,太过庞杂,不适合领悟,只能凭借自身剑意,去撬动挑拨其中的法剑,最终得到承认。 手一抬,重剑跃入手中,立即劈过去,斩破重重剑气,一路向前。 前进十余里,站定身子,瞧着周围浑浊的剑气,点点头道:“这里正合适,再往前怕那丫头压不住。” 不错,他今天过来,是打算易为平安择取一柄上好法剑,自己有了重剑,也不屑于再换。 世崇道人也从未提过,让他来选剑,一名真正的剑修,如果连自己的剑都不信,哪怕给他一柄再强的法剑,也是枉然。 当然,不是说炼剑谷的法剑不好,毕竟积累万载,法剑早就超脱一定境界,一旦被承认,对修行的好处,十分巨大。 但这般机缘,千年以来,罕有人遇到,偶尔也有一些炼气化神的剑修过来转转,大抵不过是碰碰运气。 来得最多的,自是炼精化气的小剑修,在长辈们的看护下,在山中探寻。 说不定有一番机缘呢? 此时易凡却顾不得那么多,门内大比再过一月就要举行,让这丫头过来碰运气,还不如自己强行制造一番机缘。 谁让自己就这么一个亲妹妹啊,哪怕把天捅破了,自己也得给她堵住。 (); 第155章 遮掩天机 六天后,终于有弟子伤亡。 形成小队后,集体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同时也高估了自身实力,从而判断失误,导致发生不该发生的意外。 对此,易凡并未出手救人,在他看来,只有见血后,才会真正认真对待本次大比。 果然,逐渐上升的伤亡,让小队开始更加谨慎,同时也激化了一些深层次的矛盾。 一些个体实力较强的弟子,开始起到更高的领导作用,也开始有了基础的威信。 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也从无给予绝对公平的势力,蜀山也不例外。 普通弟子受到的待遇和优秀弟子待遇,完全是两个档次,一个大众资源,放养模式。 而优秀弟子,则重点关注和培养,有修为强悍师长教导,也有更高层次的秘法,注定是成为蜀山中坚人物。 而这样的弟子,将会是蜀山真正基石,至于像代幽子这样的弟子,则是传承底蕴。 在这七天里,最让易凡关注的是易平安,这丫头天生自来疯,天不怕地不怕,在这无人管束的阴府中,彻底释放了天『性』,凭借着不弱的实力和紫青剑丸,硬生生斩杀了数头妖魔。 不但如此,在各大小队开始谨慎自保时,她却独自闯『荡』,迅速的适应了阴府残忍环境。 “这丫头,怎么比老子还凶猛?” 易凡『摸』着下巴,略带所思的盯着下方,易平安正被一头诡异的妖魔追杀。 理论上来说,这头妖魔实力并不强,但却没有实体,哪怕强悍的紫青剑丸,也不过略带震慑作用。 一时间陷入僵局,你追我逃,你逃我反追,这样的游戏,在方圆数十里山脉持续。 终于,易凡瞧了眼镇剑城方向,估算着时间差不多,缓缓站起身,施展了下身子,扭动脖子,嘴巴一撇:“这种活儿,以后打死不干,看着这些小家伙满世界『乱』跑,真没劲。“ 说罢,仰头一声咆哮:“本次大比结束,活着的小崽子们,都给老子站着别动。“ 声音震『荡』千里,连一些垂落的浊气,也被震散,接着被浊云吸纳。 至于下面的易平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赤红着眼睛,就看这从虚空被震落在地的诡异妖魔。 接着,眼睛一晃,就落到了一片浊云上,旋即毫无形象的瘫在上面,一句话也不想说。 易凡翻了翻眼皮,要不是这家伙表现还可以,单就这模样,就该被剑光抽打十年。 乌云滚滚,只不过片刻,就游走了千里范围,把一群伤残弟子接上来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道冲天而起的剑光,抽飞出去。 不用说,除了坤泉师叔祖,没人会这样粗暴。 易凡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还好形象不失,顺带着破开空间,把他们丢了出去。 蜀山一座浮峰上,一片广阔的平台,凭空显出一道巨大的裂缝,无数浊气飞出,与灵机产生激烈碰撞,溅『射』出团团火花和雷光。 此时平台上,站立着数十蜀山剑修,面对这样的迹象,神『色』丝毫不『乱』。 眨眼睛,就见一个个弟子像滚葫芦似的,被丢了出来,众人眼角一抽,当做看不见。 坤泉师祖,一向这样粗暴,又不是第一次遇到。 易凡散漫的走出裂缝,感受到阳世的倾轧,不满的嘟囔几句,然后缩小身子,瞥了眼在场的众人,丝毫不在意自己光秃秃的身子,从容的拿着一块兽皮,披在身上。 一位长老咳嗽一声,道:“全子师侄,辛苦了。“ 在场的基本是第五代弟子,和世崇道人同辈,熬了数百年没死,哪怕实力未曾突破练神返虚,但也是炼气化神巅峰,随便丢出一个,都是横着走的存在。 易凡看了他们一眼,阴府众多弟子的表现,蜀山自有神通秘法可以看到,知道这些家伙是来抢人来的。 晋升无望,只能期待麾下弟子出『色』,如若能出一个大能,护得自己真灵不散,未必没有再度重修。 虽然机会渺茫,但却不无可能。 易凡懒得和这些老家伙多说,一把揪住易平安的脖子:“易平安当做第一,你们没有意见吧?“ 众长老面部一僵,对视一眼,才缓缓道:“既然全子师侄定下,那我等自是不会有意见。“ 一个名额而已,给了就给了,反正他们有了中意的收徒对象,只有那些普通弟子,才会对一个名额看重。 易凡点点头,架起乌云冲天而起,却是回了自己洞府,至于易平安,这货已然陷入半昏『迷』,实在是这半月累坏了。 半月后,大比奖励发放,作为第一名的易平安,本该获得一枚剑丸,但已经有了紫青剑丸的她,自然不需要再换。 于是,本该奖励最大的她,却什么都没捞到,自是把这丫头给气坏了。 成天堵住易凡要奖励,答案是一顿暴打。 传法殿,世崇道人盘坐蒲团,身后则是易凡,半响后道:“你本次主持大比,倒是出『色』,没为师我丢人。“ 易凡面无表情,心中却暗骂,搞得像我给你丢过似的,下次别想拉我当壮丁了。 忽地,世崇道人站起身,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会,才挥了挥手道:“看你模样,莫不是对为师不爽利?“ “弟子不敢。“ “你这猴崽子,就你心里这点事,还想瞒住老子?“ 世崇道人脸『色』一落,就是一道剑光,把易凡抽了一个跟头,旋即背着手慢悠悠的往外走:“跟上吧。” 没说去哪,易凡不敢问,被抽的虽然疼,但更丢人。 世崇道人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抽人不分地方,惹恼了他,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是吊起来打。 驾一叶剑光,冲天而起,行走在罡云之中,不过半个时辰,就见一块巨大的青『色』岩石,宛若巨山似的,横在罡云之中。 青石普普通通,但不普通的是,上面盘坐着一位身子挺拔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无法看清面容。 世崇道人带着易凡,安安静静的在大青石下等候,这一等就是一月之久。 终于,那背影吐出一口长气,伸了伸懒腰,喃喃的道:“最近睡眠质量下降啊,才睡了一年不到,难不成是定力不够?” 这是哪位大佬,睡个觉都按年计算? 这不,好似知道易凡心里想法似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淡淡的道:“小世崇,这就是你的弟子?倒是个奇怪种子,非人非鬼非道非佛,更非妖魔,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寄生了一般,却无危害,着实奇怪。” 易凡浑身一颤,只觉身体冰凉,自家秘密,居然被人一眼看穿。 身影轻笑:“小家伙莫怕,我蜀山不重出身,只问剑道,既然你能拜入我蜀山,不管你是何等出身,也是我蜀山弟子。” 世崇道人立即喝道:“孽障,还不拜过乾元师祖?” 易凡脑袋一炸,猜到是大佬,没想到居然是个擎天柱,蜀山第三代师祖。 这等存在,几乎是阳世最顶尖的大能,堪比佛陀,而蜀山剑修战力更强,比之白蛇师傅黎山老母也不逊『色』。 没有丝毫犹豫,跪得很彻底,叩首道:“弟子代全子,拜见祖师。“ 身影呵呵一笑:“倒是个乖孩子,起来吧。“ 世崇道人这才小心翼翼的道:“乾元师祖,您看?“ “小事尔,那悬空殿的老秃驴,敢计算到我蜀山弟子身上,迟早敲碎他那破舍利。“ “如此,那就不打扰师祖了。“ 一来一回,虽是一月,但实际说话不过几句,还没『摸』清头门的易凡,就被世崇道人带回传法殿。 接着,脑袋一晕,旋即神魂一清,震惊出声:“啊?” “啊什么啊,被人暗算了,作为棋子很出彩?” 世崇道人没好气的一巴掌下去,打在光头上,接着道:“老子花费了这么大力气,求得乾元师祖给你破开天机,不然你这兔崽子,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这,师傅,我怎么突然多出一段记忆?” 就在方才,自家脑海中,突然对数十年前,兰若寺一战中记忆尤为清晰,可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困在树妖内的老和尚,并非悬空寺弟子,而是小雷音寺弟子。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在得到金刚经那一刹那,就被悬空寺秃驴给算计了,蒙蔽了天机,让你以为此根本经文,是悬空寺传承,从而交还回去。 到时候,因果反噬你承担,好处全被那帮子秃驴拿去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世崇道人没好气的道:“这群秃驴,最会算计人。” “悬空寺,为何不直接来取,只要我未曾破开天机,自是心甘情愿的归还金刚经啊。” “还不是怕被因果牵连?如若来取,就会留下破绽,一旦小雷音寺追究,那就是某图人家根本秘法的仇恨,但要是你主动送上门,因果只会认你做错,反噬也只会你一人承担,到时候小雷音寺问责,悬空寺完全可以抽出身外。” 易凡红粗着脖子,面『色』又黑又亮:“这群秃驴,不得好死,老子迟早找他们算账。” “放心,既然乾元师祖出手,自有那群秃驴好果子吃,你看吧,不出三日,这群秃驴准会上门。” 世崇道人冷冷一笑:“最近一段时间,你就别出去了,老老实实给我呆在山门,免得再被那群秃驴算计。” 第156章 百年寿诞 既然自身问题解决,那就该考虑,因果问题,单凭着世崇道人一脸慎重的模样,就知道此中必有危险。 易凡迟疑片刻,道:“师傅,那小雷音寺究竟在何处,为何悬空寺如此忌惮?” 世崇道人看了他眼,沉默半响道:“此事你本该无权知道,但既然沾染因果,自是要了结的。” 顿了顿,缓缓道:“小雷音寺,已然不存阳世。” “灭门了?” 世崇道人冷哼一声:“既然能让悬空寺忌惮,自然不会灭绝,而是因为,早在万年前,悬空寺就坠入阴府,成为阴府中一大超然势力,现如今也就在一处小地界,有一处道场而已。” 易凡骇然,坠入阴府,还能撑下来,并成为一大势力,这是何等实力? “阴府不是不适合生人么?” “花开生两面,佛魔一念间,既然能成佛,自然也能成魔,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世崇道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老子累了,滚吧。” 易凡不敢再问,老老实实的退出,望着天际的罡云,咬牙切齿的道:“死秃驴,敢阴老子,等着瞧吧,老子迟早要算回来。” 要不是世崇道人求着乾元师祖破开天机,怕是自己连死斗不知道怎么死的。 被小雷音寺这样的超然势力盯上,哪怕是蜀山弟子,也是十分危险。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匆匆十数年,再一次大比之后,蜀山就进入了闭山之期。 每八百年,就是一轮回,勘定辈分,接引弟子。 上一辈分,依照剑耀乾坤、世代永昌来算,而昌字辈弟子已然过了百年之久,重新进入下一轮辈分排比。 此乃大事,当由第三代甚至第二代祖师勘定,而今在山门坐镇的,也就乾元祖师,自然由他老人家定下。 结果就是,人还没死绝,辈分无需重定,再来两百年。 对此,可把掌教给愁死了,如若不定下辈分,那如何再收弟子? 总不能真的闭山两百年吧,那得流失多少优秀弟子? 但没办法,祖师定下来的,作弟子的只能遵从,于是各种商讨,最终定下,闭门十年,之后再收弟子,辈分还是昌字辈。 至于两百年后? 那就要看,上面那几辈弟子,可否死绝了,或者潜力耗尽,甘愿领长老职务。 整个蜀山,不足两千弟子,其中昌字辈弟子,又占据近八成,其余辈分弟子,第五代弟子潜力基本耗尽,至于第四代弟子,那就是祖师一辈,没死的大抵晋升练神返虚,也就不纳入排辈中。 剩余的第五代弟子,有潜力的例如世崇道人,已然成为大能,剩余的要么转为长老,或潜入阴府。 真正还具有潜力的,全然在第六代和第七代弟子中,但也不过数百人,潜力耗尽的列为各峰执事,亦或者转入人间,形成家族。 此乃蜀山中坚力量。 再过百年,除了易凡这种跳级异类,有潜力的诸如代幽子,这样的基本晋升,无潜力的也就不再管束,领长老一职,亦潜入阴府博上一把。 剩余的昌字辈弟子,将会是新一代,再次招收弟子,将会从昌字辈以次排序。 易凡却不管这些,辈分这东西,也就给普通弟子看得,到了一定境界,谁还会管这些? 炼精化气之辈,不过百五十年寿命,昌字辈弟子大抵在这个阶段,如若不能突破,还不是一捧黄土。 哪怕晋升更高一层,炼气化神,也不过最高近四百年寿命。 作为剑修,还未曾听说过,有老死的,大抵到了年限,都会最后的发光发热,去往阴府深处,闯『荡』一番。 至于练神返虚的大修,那就按千年计算了,这等大能不能按常理来算。 而他,从未在这方面担忧过。 阴雨连绵,兄妹三人站在父母坟前,久久不语,各自怀缅着过往。 “哥,你一百岁了。” 易凡看着天空,半响道:“是啊,一百年了。” 今天是一个特殊日子,至少对易凡是,想着过往,父母好似就在眼前,但岁月对于修士来说,最是残忍。 亲人老去,留下的是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哪怕喊着他祖爷爷,但也不曾唤醒一丝记忆。 求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易凡闭上眼,深深吸口气,甩了甩头,眼神迅速坚定下来,心中给了答案,求道是为了自己。 数十年前,自己从红莲那得来神秘骨片,从而踏入修士行列,虽与主流不同,但力量却更为特殊。 被『逼』漂泊四海,流浪了十数年,其中生死无数,曾斩杀妖魔,也有过行侠仗义,见过人间繁华,瞧过风华绝代。 那些尔虞我诈,权势无双,也不过是过往云烟,想那南京城里惊天一斩,在兰若寺与树妖搏命之斗,最终还不是成就了自身? 他也曾想过,如若再给他一次选择,哪怕知道神秘骨片的诡异,也会吞噬而下。 这就是人之贪婪,渴望得到更多。 而这一颗种子,就在德新县街上卖物件,瞧见县太爷行驾的那一刻起,就种在他心里。 在近百年生与死的浇灌下,这枚种子已然破土成苗,现在成为了一棵参天大树,并渴望更多的雨水和阳光,艰难的往上生长。 轻轻一叹:“百年问道,今日问己,可笑啊。” 既然有了答案,也就不再去想,跪下叩首,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 易家已然是一个人口近百的小家族,这归功于易晴了,勤勤恳恳的劳作,浇灌出了数十子孙,又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祖孙已是三代。 作为易家辈分最大,也是最大的靠山,易凡回到易家,全家上下老老少少,都恭恭敬敬迎接。 祖宅还在,围绕着祖宅又兴建了一大片建筑,里面楼台廊亭,假山流水,好生一片家业,如若放在人间,足以是富贵人家。 可惜,这里是蜀山。 这等家业,还入不了剑修眼睛,再加上有着易凡和易平安镇着,这数十年来,到让易家上下过得舒适,甚至做起了生意。 要知道,这蜀山境内广大,可不单单只有剑修,还有更多的凡人,只不过没有形成王朝,但却有数不尽的城池,更有许多家族。 “孙子、孙女拜见爷爷、『奶』『奶』。” 易晴了的儿子女儿大抵见过,这些年倒也不再纳妾娶亲,毕竟孩子们都大了,也要注意形象。 倒是数十个大大小小的萝卜头,让易凡心情好了不少,自己未曾娶亲生子,但易家也不曾断了香火。 整个大堂,装不下近百号人,除了重要子嗣,其他妾室和子女在堂外,气氛压抑,近处几个满头是汗。 对于这个传说中父亲的大哥,除了几个年纪较大的易晴了儿女见过,其他都听长辈们说起。 此时见本人,却更有一番体会,好似站在深渊边,那种无法言语的恐惧,让他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嗯?” 易凡眼睛一眯,看向易晴了:“易家什么时候,开始让子弟修炼的?” 话语间,带着丝丝森然,一时间整个易家,仿佛进入寒冬,一些怯懦的小辈,甚至被这股气势压得双腿打哆嗦,干脆『尿』了裤子。 早年间,易凡就定下规矩,易家至少五十年不允许弟子修炼,就是为了保护易家血脉,能更好的流传下去。 而一旦让子弟修炼,就会导致普通家族子弟越发少,从而在某个时刻,又会回到最开始的阶段,靠着少数几个子弟继承香火。 修炼者在生育上,远远不如普通凡人,修为越高生育越难,甚至一些高阶段修士,为了生育后代,牺牲寿元甚至本命真元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是传承数千年的修士家族,直系族弟也不过寥寥可数,更多的是普通子弟。 ‘噗通’ 易晴了跪在地上,磕头不语,而旁边的易平安,一咬牙道:“哥,是我允许晴了这样做的,你要怪就怪我,别责怪他。” “为什么?” “哥,五十年太长了,如若在人间,自然没有什么,但在蜀山之地,时时刻刻接触到修士,哪会不动心?刻意的压制,只会让一些子弟偷偷『摸』『摸』的去修炼,还不如索『性』放开,培养出优秀的人才。” 易平安一口气说完,仰着头道:“你要打就打,别怪晴了就行。” “大哥,是我求平安姐的,您要打要骂,我受着。” 易晴了狠狠的在地上磕头,易家子弟也跟着跪在地上:“求祖爷宽恕。” 易凡闭上眼,许久才笑道:“我到成了恶人,既然如此,那索『性』当一回恶人。” 说罢,手指一弹,一道道血气落在十余个子弟身上,瞬间打碎真元,彻底废除修为。 “我说过,易家五十年禁止弟子修炼,方才过了三十年不到,再有子弟犯了,别怪扭了他脑袋。” 话语落,人就消失在原地,留下一脸苍白的易晴了。 …… 易凡端坐在一座湖泊边,提着酒壶,在月光下显得孤独,清风吹过,一条小鱼跃出水面,化作女子,跪地就拜:“见过上真。” “嗯,去吧,我在这里坐坐,无事不必来扰。” “是,奴婢这就告退。” 女子翻身一跃,化作小鱼,重新回到湖里,同时通知湖里的其他水族,这位大人心情不好,大家不要冒犯。 “红莲,她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自从红莲拜入那位大妖门下,他们已经足足数十年没见,作为第五代弟子的他,那位大妖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忽地,一道剑光飞速落下,却是一道剑符,后面跟着两名衣着不似蜀山弟子的剑修。 “这剑符,怎地这么眼熟?” 易凡随手一捏,接过剑符,仔细一打量,就认出这是数十年前他与燕赤霞交换的精血剑符。 这种剑符与寻常剑符不同,由持有者祭炼精血而成,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能定位寻来,最适合传音和定位。 “可是易凡前辈?” 那跟在后面的剑修,见易凡点头,立即激动跪拜:“蜀山第七代弟子燕赤霞门下记名弟子飞熊、飞虎拜见易凡前辈。” 因为未入蜀山门庭,所以不能喊易凡的道号,只能用俗世名来称呼。 () 第157章 请师叔祖下山 燕赤霞? 易凡瞧着手中跳动的传音剑符,咧嘴一笑:“燕赤霞,现在如何?” 飞熊、飞虎对视一眼,再次埋首叩头:“求师叔祖下山,救师傅一命。,” “哦?” 易凡一捏剑符,坐直了身子,瞧着二人:“具体发生何事,以燕赤霞的本事,想必已然炼气化神,在人间之地,也算一名高手,再加上蜀山的名头,一般修士可难不住他。” 飞虎面『色』愤恨,抢先说道:“还不是那些秃驴,建『淫』寺、藏污纳垢,师傅他老人家看不过去,随手斩杀几人,结果引来悬空寺围杀,现如今被困在偏偶之地,出入不得。 要不是我兄弟二人,偷得师傅剑符,亡命突破敌人围剿,出来求救,怕是被人围杀,师叔祖也不会有消息。” 易凡面『色』微冷,忽地又一笑:“悬空寺,真是纠缠不清啊,老子一笔账没跟你们算,你们倒是先跳出来了。” 瞧了眼飞熊飞虎兄弟二人,不过是初入炼精化气,修行不过七载,落在红尘之地,算得一名剑客。 既然悬空寺能困难得住燕赤霞,那这兄弟二人如何逃得出来的? 而凭借着燕赤霞的本事,就这两头初生的牛犊,怎能偷得了他贴身之物,左右不过是燕赤霞作掩护,拦截敌人,这才让二人逃脱的。 “这么多年未出山,身子骨都痒痒了,正好出去透透气。” 易凡站起身,长袖一卷就是一阵狂风,接着三人就出现在高空,踩着一大团黑云,破开一层隔膜,滚滚而去。 万千丈之上,罡风呼啸,卷起一团团浓云,往下看就是翠绿一片,山川河流,大湖遍布,却是一番好景象。, 自从数十年前玉京城一战,彻底绝了前朝气脉,各路藩王『乱』将,就开始争夺大位,打了几年时间,却被一个贩夫走卒之辈得了势,一举结束整个『乱』世。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当得上太平盛世,于是改号为汉。 从高空俯瞰,越是接近玉京城,阡陌连绵,无数百姓在其间劳作,也有衙役巡逻。 十足的人间气息。 玉京自从被打破后,当今皇帝又在其上重新新建,扩大了整整一倍,如今又是太平之年,国立正盛,万国来朝,单就这一座城,就有百余万人。 到了玉京城外,却未落下,而是往左一偏,又是数十里,就见一座低矮山脉。 大帐内,一名身穿金甲的黑脸将士端坐于位,正陷入沉思,未有听报,就走进两个大和尚。 对此,黑脸将士却不敢抱怨,反而站起身,拱手道:“两位大师,如今妖道困在山脉,我大军搜索数日未果,不知如何是好?” “此次行军捉拿妖道,我等不过是佐助,一切听将军发话就是。” 大和尚微微沉『吟』,叹了口气道:“皇上限期半月,现如今还剩三日,如若未果,我等师兄弟还算有些颜面,自会帮将军说话。” 黑脸将军心中一沉,大和尚说话,虽是好听,但其中威胁之意,很是明显,如若再拿不出具体方案,怕是要在皇上那上上眼『药』。 此次行军捉拿妖道,即有危险也是大机遇,办得好自然龙颜大悦,办的差了贬职是轻,人头不保都有可能。 自家父亲跟随皇帝打下偌大的江山,虽是荣华富贵,但却过得不好。 如今一群老兄弟,几乎死尽,剩下的几个,也都是铁板上的肉,等待如何处置而已。 出门前,父亲就嘱咐,不求大功但求无过,能拖就拖,不能拖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现在他还没能弄明白父亲的意思,可眼下却到了决断之时,一咬牙道:“两位大师法力高强,还请赐教。” 大和尚摇摇头,犹豫半响后,叹了口气道:“本不想杀生太多,既然将军一心如此,那小僧也不得不说了。” “如是入冬,最是干燥,这山脉树多水少,一把大火下去,任他天大的本事,也得现身一斗。” “烧山?” 黑脸将军一惊,要知道这山脉虽不大,但里间也有万千生灵,附近更有不少村子,一旦大火不止,那不知要死多少百姓。 “怎么,将军觉得小僧这办法不好?” 大和尚眼皮一抬,念了句佛号:“我佛慈悲,既然将军不愿听小僧建议,那小僧也无他法。” 眼见大和尚要走,黑脸将军心中一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再大的麻烦,只要度过这场劫难,其他以后再说。 深山中一处山坳,燕赤霞浑身是血,抱剑盘坐,忽地鼻子一动,身子一震就落到树杈上,脸『色』铁青:“这群秃驴,真真该死。” 却见山脉风口处,忽起大火,迎风而涨,浓烟迅速弥漫开来,不过一眨眼功夫,大火就连成了一片。 山间无数生灵惊恐逃窜,鸟儿成群惊飞,一副末日景象,看的燕赤霞眼皮直跳。 其实以他的本事,悬空寺这几名和尚,却是拦不住他,奈何人家有万数狼虎之师,哪怕他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杀尽。 天上拦截,地下围堵,现如今又是大火,真真一副赶尽杀绝的模样。 燕赤霞深深吸了口气,既然躲藏不得,那豁得一身肉,也得斩了那几个和尚。 还好,把那两个傻小子送出去,否则白白丢了『性』命。 至于搬救兵,他是不想了。 未入门庭,怕是连山门都寻不到,如何进得去?再说千万里之遥,单凭二人脚力,数月才能到。 过得数月,黄花菜都凉了。 刚要震剑而起,谁知一道巨大的力道,把他按下,心中大惊,剑瞬间跳出,直杀往后。 叮 法剑被两根手指夹住,其主人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燕兄,数十年未见,怎就见面就用剑招呼呢?” “易凡?” 燕赤霞浑身一震:“你,你怎么来了?” 易凡瞥了他一眼:“怎地,你都快被人打死了,我就不能过来给你收尸啊。” 两人对视一眼,旋即大笑起来,易凡从腰间丢过酒葫芦:“先喝酒,再陪你杀人。”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燕赤霞彻底放松下来,以他炼气化神的境界,也丝毫感觉不到易凡的气息,倾力一剑也被人二指夹住,这般实力又是何等恐怖?11 第158章 杭州怪客 二人也不是拘泥之辈,就着酒盘坐在地,望着滚滚黑烟,易凡一咧嘴:“这些秃驴倒是狠心肠,一把大火下去,万数生灵沦为火中滚肉,也不知修的佛法,是何种门道,佛祖会不会降下惩罚。” “佛曰,众生平等,在他眼里,生灵和石头并无区别,唯他高高在上,供人信仰朝拜,哪怕是他的徒子徒孙,也并无他样。” 燕赤霞吭哧一笑道:“这些秃驴道貌岸然,嘴上慈悲,心中最是狠毒。” 易凡一笑:“听燕兄这般怨气,不知这些大和尚做了些什么?” 燕赤霞叹了口气:“自从当今天子得了大位,就开始抑道仰佛,我等修士本不该参与,奈何这些和尚却不依不饶,前些日子见一寺庙藏污纳垢,端是污秽,索『性』一剑斩了,却被悬空寺围攻,任何道理也不讲。” 易凡摇摇头,人间朝堂不过百十年,数代而亡,运道长点的,也不过数百载,对修士来说实在太短,这也是为甚各大门派不太愿意参与进去的愿意之一。 另一个愿意则是,阳世太小,稍微有点本事的,都会下得阴府闯『荡』,也只有那些求上不得,无缘攀登上镜的修士,才会换得荣华富贵,福延子孙。 虽不知悬空寺到底何种打算,既然各门派都未动静,说明事情不大,并不影响根基。 “瞧着山外挺热闹的,着实惹人厌,我替燕兄清理一番,咱们换个地方继续痛饮。” 说罢,易凡眼睛一睁一闭之间,就有剑光落下,瞬间飞纵数十里,只转了个圈就不见。 山下大帐,两个大和尚正闭目养神,闻着浓烈的烟火,眼眉『露』出悲意:“善哉善哉,希望这万数生灵,能理解我等之苦。” “那蜀山剑修端是厉害,如若不利用军队,着实难以取胜,出此下策也是万不得已,师兄不必自责,这般事了,我等超度一场就是。” 说话间,就有一道剑光骤然出现,只在两人脖子上一转,就消失不见。 片刻后,黑脸将士回来,掀开大帐刚要说话,眼前一幕让浑身一颤,面无血『色』,许久之后才深深吸一口气:“来人,传本将口令,灭火撤军。” 杭州,江南水乡,俗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美称,哪怕经历数次战『乱』,也不曾丝毫褪『色』,反而更加繁华,街面上人来人往,车马入流,鳞次栉比的房屋。 没钱的摆摊,或挑着担子游走,边走边喊卖,有钱的坐户,弄个门面,有了货源,不愁无顾客。 易凡收敛了气息,缩了身子骨,整个看起来,好似一个面瘦肌黄的后生,就着一件宽大的长袍,显得格外邋遢,走到哪都被人嫌弃。 他也不介意,一路走走停停,瞧见路边刷杂艺的,就仰着头看,看见就地铺一块红毯子,其上一两个身穿繁服花妆,扯着嗓子唱大戏的,就跟着鼓掌叫好。 可惜兜里没钱,见着一小姑娘拿着铜锣过来讨封,只嘿嘿一笑,一拍肚子:“先欠着,你尽管让他们唱,回头补上就是。” 小姑娘一翻白眼,撇了撇嘴,出门在外谋生的,这种人见多了,勉强『露』出笑容,接着下一位吧。 旁人见了易凡这般,却也不好意思不给,人要的是一张脸,后排的能跑,前排的占了好位置,再不给钱那就不道义了。 钱不多,也就几个铜板,豪爽点的就是半钱,遇到那种大手笔的,也就一两左右。 易凡好不自觉,不给钱也不让道,扯这个破喉咙,使劲鼓掌,端是让小姑娘翻了不少白眼。 戏班的班主,也是走南闯北不少年的,什么人没见过,早就练就一双会看人的眼睛。 别看易凡收敛起息,但眼眉之间一丝煞气,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的,再看其神情作态,也不似常人,那种自由心态,好似世间一切,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烟云。 这般人物,哪能是地痞无赖? 忽地,就见这面黄肌瘦的汉子,眼睛一瓢,就看向他,吓得他心头一颤,勉强『露』出笑容,拱拱手不再打量。 但等他再抬眼时,人却不见了,心中松了口气,生怕自己得罪强人,他们这种行走江湖的,最怕惹麻烦,基本在一个地方不会待超过半月。 收钱的小妮子回来,捧着铜锣,噘着嘴道:“班主爷,今日收获却是少了些,碰上了几个占着位置,不给钱的无赖。” “咦,这是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铜锣里有一枚小小符箓,好似一枚小剑,拿在手中仔细看,非金非玉,闪着丝丝琉璃『色』彩。 俗话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其实杭州的三月也不差,下起雨来,街头小巷格外朦胧。 可惜好景不长,眨眼睛就是暴雨如注,沿街的屋檐下,站了不少躲雨的人。 “这雨下的急,去的也快,烟雨朦胧,湖景最是美丽,要是再出太阳,简直人间仙境,到时候那些读书人定要去西湖边『吟』诗作对,得趁早去占个地方了。” 一挑着担子的小贩,靠在墙边嘟囔着,手却紧紧抓住两个大木桶,生怕有人不小心把它打翻了。 最担心什么,那就会来什么,又是挤进来几个,一不小心小贩就是一个踉跄,木桶立即倾斜。 “我的馄饨啊” 小贩只一声惨叫,戛然而止,却是发现自家木桶,被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扶住,回头还对他咧嘴一笑:“小哥,可要当心了,这一桶好汤水,要是打翻了就可惜。” “谢谢,谢谢大哥。” 小贩一抹额头的雨水,连忙爬起来捞捞拿住,嘴里不忘道谢:“我这一桶汤水熬了整整一天,掺杂了不少好东西,却是想着做些回头客,我娘说了,从来的大商家,都是走街串巷做起,挑着担子吆喝的更不少,我这一桶汤就是起家本钱,可不能打翻的。” 旁人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发现自己失态,立即转头不看,有些人就肆无忌惮了,认识的就喊:“乔家二郎,你家娘亲可有说过,让你挑着担枪一个漂亮儿媳回来?” 街面上的人哄然大笑,让小贩面红耳赤,挺直了腰板,盯着众人看道:“我娘说了,只要我凭着一双手吃饭,任何人都嘲笑不得我,笑我的都是不如我的,不笑我的是要我去学习的。” 却有人一指小贩旁边面黄肌瘦的男子:“你看他,他就不笑你,你要学他么?” 小贩回头看,果真发现就这面黄肌瘦的好心人,没有笑他,立即躬身道:“大哥心地善良,不以他人短处作笑资,当得我学习。” 面黄肌瘦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上下打量了一番,忽地笑道:“小哥,你娘可曾说过,心中不满,揍他丫的?” 小贩一愣,摇摇头,认真的道:“我娘说,打架不好,伤人伤己,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那你娘可曾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别人今日如此刻薄对你,如若不奉还,那岂不是日日欺你,时时想着害你?” “我娘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我无害人之心,他人就无伤我之意,今日嘲我,是因为不如我,我何必去计较不如我的人呢?” 面黄肌瘦的男子猛然大笑,一拍小贩脑袋:“年纪不大,满肚子都是道理,听老子的,别成天你娘说什么你就听,这世道还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小贩满脸无辜,忽地就被面黄肌瘦的男子拉着往外走:“雨停了,走吧。” 雨停了? 小贩疑『惑』的一看,真停了,赶紧挑起担子快步跟上去,没走多远哗啦一声,暴雨好似泼水,把那些原本出来的躲雨客,给淋得湿透。 “这雨下的真怪,这边无雨,那边咋那么大雨?” 换马甲了 实在对不起各位兄弟,新书不敢在这个马甲上发,怕被骂惨…… 诸位兄弟,咱们江湖再见。 对了,顺便推荐一下一本书,飞仙。 这本书我一好兄弟写的,虽然是新书,但我看了写得好,大家可以支持一下,千万不要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