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妖帝的自我修养》 第一章,陈白 楔子 当年天地初开之时,六界一片混沌,那个时候没有天和地的区别,也没有万物生灵,神族将之称为混沌纪。 而后,太阳初生,生机乍现,四季始分,六界亦成,而万物得以生存,其后无数岁月万物得以繁衍,神族将之称为沧海纪。 沧海桑田,万事万物不过一瞬。 六界以地域划分,其修炼方式等各有不同,分为,妖界,灵界,仙界,魔界,凡界,冥界,冥界为死界,其余五界为生界,神族居住在六界之外的“无界”,独立于六界之外。 妖界,是六界中生灵最多的一界,妖界盘踞在仙界,凡界以及冥界旁边,妖界之中,尊冰蓝狐族为王族,尊称其为妖帝,定都妖界蓝城。 妖界有四大家族,分别是狐南苏家,狐北孟家,狐东红家,狐西桃家。 妖界彦昌历末年,祉憬自妖界东方苌绥山(g二声sui二声)山脚下举兵起义,妖帝城防一个个轰然崩塌,祉憬很快就来到蓝城城下。 蓝城被祉憬围困数月后,妖帝妖后率部突围而出,七月后,双双身陨。 大公主,二皇子,三皇子,自此后不知所踪。 之后,祉憬率部征战妖界,而在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的某次征战中,祉憬死在了乱箭中,那箭自遥远的天际而来,直直的射向了祉憬的眉心,围在祉憬身边的妖并没有看到什么,但是祉憬眸中却是惊恐。 “尚……”神。 这是这位将妖界搅得一团乱的人物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千年,他的部下四散分离,不成气候,妖界也渐渐平静下来。 眨眼间数千年匆匆而过。 第一章:陈白 他于乱世里,在尘嚣里,缓缓的绽开笑颜,一如往昔。 正文: 妖界乱世历九千八百四十三年妖界璃城青元镇 安诺牵着马踏着晨露来到这个镇上,初生的阳光没有什么温度,但是赶了一夜路的安诺脸上却带着细微的汗珠,她拿着帕子将额角的汗珠擦掉,这才牵着马进去了。 街上妖不多,大抵都在家里忙什么,但是安诺到了客栈才知道原委。 小二一边牵着安诺的马往后院走,一边说着,“这不,镇上出了个杀父弑母畜生,大家都去看大祭司行刑去了,老板娘都走了,就留我一个小妖精,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被老板娘剥削。” 小二语气里带着几分的埋怨,但是却能看出来老板娘的确宽厚。 安诺笑了笑,没有说话,然后安诺就向着小二说的镇中心去了。 镇中心果然聚集着小镇上大部分的妖,妖们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形,将中间的祭台围的水泄不通,妖虽然多,但是并没有妖说话,甚至低声的窃窃私语都少的很,十分的安静、肃穆。 安诺见此无奈,只能寻了个离得远的茶楼,在窗口看祭台上的情形。 那祭台,半径十米,上面用朱砂绘制着法阵,安诺凝神细看,却顿感眉心刺痛,几乎震的她魂魄不稳,这竟是上古时期的阵法,她于是立刻移开视线,这大祭台四周,有四个一模一样的小祭台,直径十米,分列在大祭台的正东,正南,正北和正西方向。 四个小祭台被祭司用地毯盖住,看不见小祭台上是不是绘制着和大祭台一样的阵法,但是小祭台周围也被群妖专门空了出来。 大祭台上,中间铺着地毯,因为地毯的存在的缘故,祭台上显示的阵法不,安诺刚才才没有受到大的损伤,不然…。这样明目张胆的窥探,一定会受到不轻的反噬。 祭台中央,有一个一身黑色祭司长袍的老者,这种黑色长袍,袖摆很大,上面用红线绣着各种纹路复杂的图案,整件衣服肃穆又庄严,祭司旁边,是一个双手被困在背后的少年,少年身形单薄,体格瘦弱,眼神澄澈又清明,甚至还带着一丝的不知所措和畏惧。 少年穿了一身白衣,只不过这身白衣已经被泥垢沾染的不成样子,而且他灰头土脸的,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安诺微微的皱了眉头。 这就是小二说的杀父弑母的孩子?不过才千岁出头,尚且需要父母的庇佑,胆小怯懦至此,又如何能杀妖? 这话告诉安诺,安诺当真是不信的,但是整个小镇上的妖都说这孩子杀妖,肯定是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但是安诺偏偏就充满了好奇心,非要把这个事情给搞明白了不可,尤其是那孩子无意中与她视线相交的时候,眼神里的清澈,尤其让安诺心疼。 那身穿黑色祭司长袍的老者,是青元镇大祭司,这位大祭司活了多少的岁月无人知晓,但是安诺记得,她当年不满千岁的时候前来此地,见到这位大祭司的时候他便是如今的模样,岁月给他留下了过于深重的痕迹,却再也无法刻上多余的文字了。 过了不过一刻钟时间,日头移到正中,恰恰是正午时分,大祭司双手持平,开始唱谒。 大致的意思无非是此子凶狠残暴,杀父弑母,不该存活于世,如今他在这祭台之上,请神族作证,将此子惩治。 安诺喝了口茶。 茶叶味道并不好,和安诺往常喝的茶叶实在差了许多,安诺的此刻的心思却都在少年身上,完没有注意此刻的茶水味道不佳。 “此子,陈白,年方九百,尚未成年,凶狠残暴,杀父弑母,且毁尸灭迹,实在该杀……” “陈白……” 安诺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来许多年前曾遇到过一只小狐狸,那个时候,那个小狐狸也不过千岁大,若非因为小狐狸野性未驯,不肯随她回去,如今……不知如今如何了? 她记得那时候见到那小狐狸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 “一袖拂白,辰儿,你看这狐狸,一身毛色白,宛如冬日之雪,甚是喜人,若名字里有个白字,才是应景。” 只不过后来安诺才知道,那狐狸,虽然生长于山野,却也是有名字的,而狐狸的名字里,并没有“白”这个字。 大祭司唱谒完成,他看着在祭台中央瑟瑟发抖眼神怯懦的陈白,面无表情,而后他挥手,袖中抖出一股妖力,将陈白从祭台中央拂出去,陈白离开祭台飞去的方向,正是祭祀开始之前就已经搭好的台子,台子是木头的,周围又堆了不少的木头。 看这样子,是想将这孩子活活烧死。 安诺皱眉,她放下杯子,飞身而起,将半空中的陈白接住。 众妖的视线立刻从陈白那里转移到安诺身上。 安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一身滚边纯黑足靴以及衣摆绣着蕾丝金边的大红骑装,箭袖上衬着白色绒毛,她头发高高束起,用一个发钗就挽了起来,利落又帅气,她长相柔美,瓜子脸,柳叶眉,倒是和着一身装扮相得益彰。 安诺右手抓着陈白的衣领,慢悠悠的从半空中落下来,刚一落地,她便柳眉一挑,显现出怒意来,但是便是一脸怒意,安诺也是极其的有教养的,姿态优雅又沉静,若非脸上的怒意,大抵是看不出来她在生气的。 “你们一整个镇的妖,在这里欺负一个没成年的小狐狸,算什么本事?” 青元镇的众妖面面相觑,这少女,虽然实力高强,但是也不该不知道有句话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况且,这小狐狸是何秉性都不清楚,便这样清楚的下定论,急急的上来救这狐狸,就不怕被小狐狸反咬一口么? 不过这一切并不是他们所要关心的问题,在青元镇,关于祭祀的事情,众妖都是听从大祭司的说法的,而且,事实证明,大祭司的做法也都是正确的。 没有妖说话。 安诺也看出了这些妖的意思,更何况她曾经来过青元镇,对于大祭司在镇上的威望十分的清楚,安诺于是看向大祭司。 “姑娘。”青元镇的大祭司上前一步,微微地行了礼,算是跟安诺认识了,安诺微微点头,而后还以同样的一礼。 “大祭司。”安诺道。 大祭司见到安诺行礼,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这狐狸,和他生父一样野性未改,桀骜不驯,且,对于自己的过错没有丝毫的悔改之意,实在不能给他以宽恕。” “悔改?”安诺反问,“我瞧着,陈白眼神澄澈,行为举止胆小怯懦,实在是不像杀人凶手,更何况杀父弑母还毁尸灭迹,实在非此等眼神澄澈之人所为,大祭司可是老眼昏花,弄错了什么?” 安诺这话就有些严重了,而且上来就直接讽刺大祭司老眼昏花。 镇长闻言向前一步,他本来是混在群妖里的,这一走出来,也不是特别显眼,但是周围的妖发觉了镇长的动作,立刻自觉的将周围空出来,很快镇长周围就空了。 “大人这话可就严重了,大祭司不才,却也堪堪在大祭司之位十五万年,不曾敢有过丝毫的懈怠和疏漏,更不敢错判人命。” 安诺闻言垂眸看过去,她此刻站在祭台上,一身大红骑装随风飘荡。 镇长是一个外表四十岁的男人,他因为安诺的话有些激奋,尤其是安诺的那句老眼昏花,在青元镇所有人的眼睛里,大祭司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 大祭司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青元镇的大祭司,但是在大祭司之位就已经十五万年,这修炼者,虽有无尽寿数,但是真正长久的活下去的,却没有一个,而像大祭司这样活了至少十五万年的,那就是活化石一样的存在了。 大概是因为年岁太过久远,对大祭司的名字,已经没有人记得了,所有的人,都直接喊他大祭司。 像大祭司这样的人,虽然修为并不高深,但是却值得尊重,且,必须尊重,不管是做个样子还是真的尊重,总之,安诺是不能在这位大祭司面前太过放肆的。 安诺垂眸。 “安诺自然是相信大祭司的,不过,这小狐狸,可否暂且放他一马,我将他带在身边,绝不会惹出什么祸事。” 大祭司抬眸,用浑浊却睿智的双眼看着安诺,思索了良久方才松口。 “既如此,那便延后处置吧。” ------题外话------ 新书~喜欢的加书架哦~希望大家喜欢~多多支持~有问题直接留言,我看到会一一回复哒~另外这本书是单元文格式,好几个不同的小故事,然后这些小故事又是相互连贯的大故事,虐文,另外文中会有一些伏笔~喜欢的收藏哦~欢迎留言~不涉及剧透我都会回复哒~么么啾~ 因为一千字一下没办法发布,就把楔子放到第一章了,有点长,希望不要介意~ 第二章,迷雾 对于大祭司这么好说话,安诺是十分诧异的,毕竟,这可是整个镇子的人要处死的妖,大祭司虽然被所有人敬仰,但是总不能随意挥霍镇上的妖的信任。 不过安诺抬眸发觉了大祭司眼底的光的时候,一切便恍然大悟。 大祭司,大抵知道自己意不在这小狐狸,于是索性直接放手。 安诺抱拳,“既如此,安诺在此谢过大祭司。” 大祭司见此摇头,“不必言谢,只希望到时候莫要后悔。” 大祭司这话里有话,他知道安诺性格倔强,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于是便直接遂了安诺的愿,只不过他坚信自己查明的一切便是最后的真相。 然而,安诺同样认定自己看到的一切是真相。 安诺听了大祭司的话,微微的低着头轻轻地笑了,她声音清冽,又带着一丝丝的暖意,宛如冬日里的暖阳,偏偏冬日是她,暖阳也是她。 “自然不会的。” 安诺道。 不管她以为的真相是不是真相,对安诺来说都没有影响,因为更重要的是她此行的目的能否达到,而她这次的目的……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 大祭司见安诺对于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也不是太在意,于是便摇摇头走了。 许多事情,他管不了,也不能管,既然这样,还是好好地等待故事的结局吧,反正,不管他再如何推脱、拒绝、劝说,事情也还是会发生的。 大祭司是个相当通透的妖,他活了这么多岁月,也早就看的十分的淡了,对于许多事情更是不放在心上,故此,也未曾多和安诺争辩。 安诺看着大祭司的背影,神色越发深沉。 这才不过过了几千年,再次相见,大祭司竟然比曾经更加寡言了,大抵岁月当真是无情的,否则又如何将一个个与众不同的妖打磨成相似模样? 安诺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后回头找陈白去了。 群妖渐渐地散了,尽管对于大祭司的做法他们并不明白,甚至十分的疑惑,但是大祭司在青元镇十几万年积累的信任让这些妖对大祭司的所作所为十分的信任。 安诺半蹲在陈白跟前,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岁模样,脸颊苍白,紧紧抿着的唇瓣却透着一股淡淡的倔强,只不过神色哀伤,且带着几分的凄绝,安诺不知道杀父弑母是否是真的,但是安诺知道,这个孩子的父母已然身亡,从今以后,再无妖给他遮风挡雨。 然而大概是因为狐狸本就长相魅惑,故此少年的长相也是极好的,唇红齿白,只是可惜陷在如今绝望的境地里。 “你叫陈白?”安诺问道。 “是的。”陈白答道,而后他抬头看向安诺,“为什么救我?” 陈白一向是安静且沉默的,尤其是父母双亡后,虽然他知道不是自己杀的父母,但是所有人都说是自己下的手,如果不是自己的记忆清楚地告诉自己,他都要相信真的是自己下手杀的人了。 但是从这以后他越发的沉默寡言,其实对于安诺为什么救他他真的不好奇的,但是心里却好像一直有一个声音催促自己问一问,于是他果真开口了。 “人是你杀的吗?”安诺不答反问。 陈白摇头。 虽然他和父母关系并不是多么的亲密,但是毕竟是他们将自己养大的,又如何会下得去手杀人?到最后还毁尸灭迹? 陈白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只看见被火舌舔舐着的房子,而他被镇上的妖困在阵法里,只能看着他们匆匆忙忙的走来走去救火,而到最后,他连父母的尸体都没见到,据说是被大火烧成了灰烬,连一丁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前尘如烟,竟真的成了这样。 他的前尘仅有父母二人,如今也都成了烟散去了。 陈白的泪水忍不住落下来,‘吧嗒’一声滴落在地上。 “既然不是你杀的,我为什么不可以救你?”安诺再次反问。 这句话倒是让陈白哑口无言,但是他又开始疑惑,为什么安诺会这样轻易就相信他的话?她就不怕,不怕他是在说谎吗? 但是陈白注定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安诺说完了就起身离开,而陈白,急忙站起来跟在安诺后面,一起离开了。 镇长事后去找大祭司,镇长对这件事情十分的不解,他可是亲眼看到陈白毁尸灭迹的,既然这样,大祭司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把人放过了? 但是大祭司听了镇长的话,只是淡淡的笑着,而后捧杯饮茶,安静惬意的像是不明白将陈白放走的危害。 “陈白此人,的确奇怪,若我是安诺,我也不相信这样纯净的人是个杀人凶手,不过……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你让镇上的人都小心点,切莫出了意外,只等着这狐狸自己尾巴露出来便是了,况且,他现在或许对安诺更感兴趣。” “这……”镇长面露难色,“但是说到底陈白是镇上的人,若是让那位客人受到伤害,我们到时候才真的是罪过呢。” “不必忧心。”大祭司让镇长安安心心的将那颗心放到肚子里,“安诺此人,我曾经是见过的,凭她的胆识和能力,是不会受伤的,你且放心便是,况且……你又如何知道这不是安诺的棋?” 镇长闻言脸色微变。 这安诺虽然看着年轻,但是镇长却看出来她已然几千岁了,虽然这个年龄说起来也不大,但是又如何能想到,大祭司竟然会给她这样一个评价?镇长静静地站在那里沉思,片刻过后方才抬首。 “大祭司胸中自有丘壑,我等小辈自是不及,听大祭司吩咐。” 这是先恭维一番然后做甩手掌柜了?这可行不通。 午后捧茗啜饮的大祭司闻言挑眉,而后便要将此事揭过去,但是关于甩手掌柜,大祭司表示:的确不感兴趣,甚是麻烦。 ——尽管青元镇只是一个小镇子,事务说起来也不多。 大祭司这脾气,镇长也是知道的,他知道大祭司对这些事情真的不感兴趣,便也只能转移话题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 “需不需要派几个修为高深的妖盯着安诺?”镇长问。 他主要还是担心安诺真的在镇上出了什么意外,这……要是真的出了事情,多影响他们青元镇的名声啊。 “放心吧,不会出事的。”大祭司再次给了镇长一个定心丸。 ------题外话------ 安诺其实已经很大了呢~ 第三章,客栈 镇长对于大祭司是相当信任的,不过心里老觉得七上八下的,但是大祭司对于这些事情实在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和他聊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无奈,镇长只能告辞。 大祭司看着院子的门缓缓的关上,也放下了手中捧着的茶。 其实安诺出现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妥了,但是大祭司知道安诺想做的事情他也阻止不了,更何况,这么多年了,他也累了。 大祭司之所以能坚持在这世间这么长时间,其实仅仅是想完成一个压了他几十万年的夙愿。 当年年少之时惊鸿一瞥,便再也无法忘怀,他对那个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崇敬,他知道他太贪心,见到一次不满足,竟然还想见第二面。 但是他有一个疑惑,一个,他想了几万年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大祭司闭上眼,趁着此刻阳光正好,小憩。 镇长离开了大祭司的院子,便将大祭司的话传下去。 众妖都一一领命回去了。 安诺刚才让小二准备了饭菜,也将房间订好了,如今又带了个陈白回来,自然是不够的,于是让小二又加了两个菜和一套碗筷,又把她旁边的房间订下了。 小二闻言脸上笑眯眯的,一面将菜摆到桌子上,一面道:“好嘞,您稍等,小的这就去收拾。” 安诺轻轻勾唇,眼底眸光似乎都是笑意,她微微点头,道,“麻烦了。” 一派谦和。 陈白坐在了安诺对面,大概是因为没来过客栈,又或者没和陌生的妖来过客栈,所以有些拘谨。 “不必拘束。”安诺道。 然而安诺这话一说,陈白却更加不自在了。 陈白虽然已经快成年了,但是并没有过多的和妖有过交集,在陈白父母没出事之前,他们一家三口一直住在离青元镇有一段距离的森林里,万事皆可自足,而有事情需要到镇上来的时候,也都是陈白父亲独自前来。 说起来,这还真的是陈白第一次到客栈里来,陈白其实也不想太拘谨,但是他自小就没出过门,本来胆小怯懦,安诺气势又强,还带他在大厅这里吃饭,想不拘谨也没办法。 安诺看着陈白的样子,幽幽的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这倒意外让一直因为安诺关照而紧张拘谨的陈白稍稍放松了些许。 安诺跟陈白说了房间的所在,陈白便急急忙忙的吃了东西回房了,倒是安诺,细嚼慢咽的吃完以后又坐在那开始欣赏窗外的风景。 窗外便是街道,街上,除了来来往往的妖也就没什么了。 安诺坐在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妖,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这时,一身大红长裙的女妖坐到了安诺对面。 “这位……姑娘,为何贸然救下仅有一面之缘的陈白?” 安诺将视线从窗外挪回来,就见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兔子…。安诺不忍直视的眨了眨眼。 照这妖界的常识来说,兔子妖吃素,性格软糯,实在是妖界里面老好人的典范,但是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裙,然而这酥胸要露不露,裙摆也仅能勉强遮盖住裙内的风光,行走间便能见到一双洁白如玉的大长腿躲在衣裳里面引人犯罪,而且她妆容妖艳,在配上那似乎沾染了鲜血的红唇,整只妖魅惑又妖艳。 安诺抿唇,看着眼前这个似乎“不合常理”的兔妖。 “我看着这孩子眼神清澈,不像是会杀妖的妖,况且,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不是真的。” 妖艳的兔子闻言眨了眨眼,“的确,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两个人在这里打哑谜,也不知道说的到底是看到的什么事情不是真的。 “不过……什么才是真的呢?” 安诺愣了愣,却是不再言语。 其实,就算是安诺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真的呢,再者,陈白有没有杀父弑母对安诺来说其实不是那么重要的,因为安诺,根本的目的不在于陈白。 只不过这话现在还不能告诉任何人,尽管大祭司可能已经猜出了安诺的目的,但是安诺知道,大祭司是不会对外透露的。 兔子妖和安诺说了几句话以后就没有言语,反而是让小二拿了点心和茶过来,径自坐在安诺对面和她一起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妖,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安诺似乎也从自己的世界中抽身而出,她回过神来以后就将手里的杯子放下,跟兔子妖道别。 “时间不早了,在下告辞。” 兔子妖见此起身。 “日后有缘再见。” 安诺闻言没有言语,径自到自己租的房间去了。 连名字都不说,又哪里的“有缘再见”?真是…。笑话! 但是安诺脸上略带嘲讽的笑意尚没有来得及收回,便因为察觉到陈白房间不对劲而变成惊诧,安诺急忙改道去往陈白的房间,陈白的房间离着安诺的房间仅有一墙之隔,近的很,不过几步就到了。 安诺都没有敲门,直接推门就进去了,而最让安诺诧异的是,房间里没有陈白。 安诺虽然一直都在楼下大堂发呆,但是安诺修炼了这么几千年的警惕心还是在的,所以她十分的确定陈白一定不是从大堂出去的,那么…。 安诺走到大开的窗户边往外看,这个房间位置刚刚好是在大堂背面,下去的这条街,正确的说应该是一条小巷子,只不过因为这里只有客栈后门和别家院子的后门,而且没有大堂那样每天来来往往的妖,所以巷子并不宽。 但是这条小巷子四通八达,倒是个逃命的好地方。 按说自己辛辛苦苦救回来小妖跑了,该是十分的不耐烦且不悦的,但是安诺眼角却偏偏带着一丝的喜悦,而且似乎是那种意料之中的喜悦。 “不管里面有什么隐情,今日……。你注定要栽倒我手里了。” 安诺这话,随着夜风悄然飘走了。 安诺没有急着去追,她从窗户跳下去,轻飘飘的落地之后,双手结印施展法术。 想要找妖,而且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跑了的妖,实在是麻烦的很,但是这对安诺来说却并不难,安诺知道一种上古的妖术,只要有要找的人的毛发或者血肉,便能轻而易举的将人找到。 不过这种妖术已经失传,除了安诺,便没有几个人能知道了。 ------题外话------ 哈哈哈~奇怪的兔子,猜猜她是谁~ 第四章,父母 安诺施展妖术以后,昏暗的夜色里浮现出点点绿色的光点,这些光点越来越多,它们围绕着安诺飞来飞去,最后汇聚成一条毛线粗细的长线蜿蜒着出去了。 这是在给安诺指路。 安诺指尖捏着线的这头,而后足尖一点,便轻飘飘的飞起来了,安诺顺着这根带着亮光的线,一路往前飘,身上的大红骑装的衣摆随着安诺的动作以及夜里的微风飘扬。 “咚咚咚~”房间门响了。 此时安诺尚且没有走远,她的动作在听见了房间门响的时候就停住了。 安诺虽然没有走远,但是其实离着她住的房间也不近,不过因为安诺在自己房间里放了一个特殊的传音符,所以安诺对房间里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安诺右手拿着光线,空着的左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一个简单的不能在简单的传音阵就形成了,这个传音阵,依托着安诺留在客栈里的单向传音符而形成,这样的话,就成为了一个新的双向传音的阵法。 “什么事?”安诺问道。 那边似乎没想到房间里还有人,故此听到安诺的声音竟然愣了愣,安诺微微低着头,昏暗的夜色之下,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周身却带着一种夜色的阴郁。 “姑娘要热水吗?”那边问道。 安诺闻言抬起头来,她之前被夜色掩藏起来的表情也都展现出来了,只不过她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和她温和的语气是在有些不搭。 “不用,我要修炼,今晚不要来打扰我。” 安诺这话一出,对方大抵没想到安诺会这样直白让自己不要来“骚扰”安诺,竟然愣了一瞬间,之后很快又回神,而后低低的应了一声,“是。”这才下去了。 还是陈白的事情更为重要,至于……这个小二这次来试探她到底是什么目的,还是等回来再说吧,不过……安诺回首看着夜色中轮廓隐约的客栈,有些无奈,她闭关近千年,前几日才刚刚出关,一出关便直奔璃城而来,进今日在这里也不过暂且歇脚,若非因为这陈白……此刻她应该已经又在路上了。 就算是闭关之前,她也是常年在门派里面极少外出,又有谁会特意来为了她而特意试探?或者……那个人是为了陈白?那么。陈白现在又去哪里了? 安诺再度足尖轻点,而后轻飘飘的顺着光线飞走了。 安诺用的这个妖术,是十分奇怪的,只有施法者能看到这蜿蜒着的长长的光线,且利用光线寻人的时候飞行的时候耗费的妖力很少,这一点让安诺尤其满意。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安诺飞出了清平镇。 清平镇是距离璃城最近的一个镇,出了清平镇,若是天气好的白日里,能远远地看到璃城的剪影,只不过这个剪影很小很小。 清平镇四通八达,但是它旁边却有一个绵延着数千里的森林,这个森林在夜色里宛如一个隐藏着无数凶险邪恶的巨兽,长着巨大的嘴巴等着来往的妖自投罗网,但是现在,安诺手里的光线就延伸着到了这森林里。 “森林啊……有意思……” 安诺当年见到那个白狐狸,就是在这个森林里,时隔上千年,竟然再度踏入其中,只不过上次身边有人陪着,来这里仅仅是为了玩耍,而这次……却是为了弄清楚一个叫陈白的狐狸身上的谜团。 妖界四处都埋藏着危机,所以但凡修炼有成的妖,晚上都会住在城镇里,最不济,也会找一个简陋栖身之所,而城镇是最安的地方,每一个城镇周围,都有一个符阵,这个符阵不需要专门的能量支撑,但是却可以在夜里提醒城镇的主人往来城镇的人。 安诺实力强大,所以在她踏出青元镇保护范围的时候镇长就知道了,镇长感觉到这一切以后急匆匆的就要穿衣裳,但是想起来之前大祭司说的话。 “不必忧心。” 于是将拿起来的衣裳又放回原处,重新躺在床上睡了,果真是“不再忧心”了。 除了镇长,感知到安诺离开青元镇的还有大祭司,当然,修炼了十几万年的大祭司,虽然修为不济,但是感知力却是惊人,故此,大祭司不仅仅知道安诺离开,甚至也知道陈白的离开。 不过……管那么多做甚,安诺想折腾,就让她好好地折腾折腾吧。 安诺踌躇的看着眼前的森林,其实安诺的实力,根本不惧森林里可能出现的危险,但是…。万一受伤了岂不是脱了她赶路的脚步?但是…。错过了怕是没有一样的机会了。 安诺抿着唇,再度轻点足尖飞身而起。 就算是陈白故意引她过来也认了,安诺想着,手里却是悄悄地握上了符纸,有备无患。 然而安诺赶到的时候,却发现这里除了一个新坟和跪在坟前的陈白便再无其他,安诺收起光线,挥手间右手手指间却是多了一张符纸。 安诺走到陈白身后,左手指尖轻动,两个人周身便出现了数十个火团漂浮在两个人周围,瞬间就将这里照亮了,没有了支起昏暗的天色,安诺这才看见墓碑上的名字。 陈亦,罗含烟。 安诺瞳孔微缩,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这是你父母?” 陈白点头,却仍旧跪在那里,纹丝不动,之后安诺听到很轻很轻的啜泣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半跪在陈白旁边。 安诺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陈白的侧脸,陈白虽然尚年幼,但是仅仅看侧脸就知道陈白长相不俗,只不过这张长相不错的脸此刻满是泪水。 虽然他只是低声啜泣,但是泪却是没有少流一滴,早就将他那张好看的脸蛋糊了一脸的泪水。 “他们……出了什么事?”安诺小心的问道。 安诺今日才刚刚到青元镇,只堪堪听说了“陈白杀父弑母”的伟闻,便再无其他,至于陈白的父母,更是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陈白声音哽咽,“我今年九百八十七岁,离着化形本还有十三年,前几日却不知为何周身妖力躁动,提前化形,父亲为了助我化形,耗费了大量的妖力,我当时记得父亲嘱咐我好好休息,之后便去青元镇上了,父亲离去后我便因为化形时耗费了大量精力很快睡着了,却不想…。却不想醒来的时候就见到我家的小院子被大火烧得看不出模样,而周围所有人都说我杀父弑母。” 陈白说道这里,微微的顿了顿,想来是因为有安诺同他说话,哽咽声已然断了,声音更加沉静起来,只不过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脆与稚嫩。 “父亲母亲都死了,既然他们说我杀父弑母便杀父弑母吧,我也好…。也好去冥界找他们。” ------题外话------ 猜一猜陈白他父母是怎么死的呢~凶手就在已经出现的角色里哦~ 第五章,罗含烟 冥界,是六界中唯一的死界,生界之中的亡者便会被接引来到冥界之中,只不过,如何接引,而冥界又是什么模样,五界中没有知道的。 冥界,是六界中最神秘,最莫测的存在。 就算是安诺,曾经也只是听说过冥界和生界是一样的,不过……。想要去冥界唯一的方法就是死亡,而死亡,没有任何生灵想要去经历。 “何必如此沮丧?生活还很长,尤其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安诺试着安慰陈白,但是话语里却充满了苍白和无力。 生活的确还很长,陈白的人生也的确才刚刚开始,但是他却在一觉醒来的时候失去了一切,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了。 从陈白的话语里,陈白因为母亲是普通的凡人,在母胎里没有足够的妖力供养,所以即使他的父亲是强大的化形的妖,陈白出生时仍旧是一个白狐狸。 陈白的母亲罗含烟本来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存在着些许的期待,而这期待,在见到陈白的这一刻便部消散,那个强迫她离开家人,又将她囚禁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森林里的男人,是个妖怪! 就算他长相儒雅,风度翩翩又举止谈吐非常人可比,但是他是个妖怪! 而且这个男人还害的自己生下一只狐狸! 罗含烟对陈亦的恨在陈白出生的时候达到了极点!甚至几次在陈亦不注意的时候差点将刚刚诞生灵识的陈白给掐死! 在妖身上,血脉的牵连是最为深重的,所以当时刚刚诞生灵识的陈白最为亲近的便是罗含烟这个孕育了自己的母亲,他始终不懂为什么自己最亲近的人不仅不亲近自己,还十分的厌恶自己,这对一个懵懵懂懂的小狐狸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陈亦在发觉罗含烟的意图之后,一直觉得,陈白再如何也是罗含烟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不会如此的狠心绝情,还一直试图让罗含烟亲近陈白,而在后来某次陈亦发现罗含烟将陈亦掐的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彻底爆发了。 “你知道的,虽然那个时候我才刚刚孕育出灵识,但是却能将所有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差点取了性命?” 所以那件事情陈白至今记得一清二楚;陈白也记得当时的感受,尽管那个时候他才不过三岁。 年幼的狐狸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扼住喉管,胸腔里的空气越发稀薄,缺少了空气的幼年狐狸眼珠渐渐翻白,脑袋越来越混沌,眼皮也越来越重,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向自己远离,而他隐隐约约间听见了自己母亲三年来唯一一句说给自己的话。 “你本就不该出生,既然由我将你带到世间,便在由我将你送走好了。” 罗含烟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轻柔,这是陈白三年来从没有见到过的温柔,更是陈白从出生到现在唯一的一次温柔,他于是奋力睁开眼睛,就见到罗含烟沉静又温柔的脸,她脸上带着笑意,眸中有种复杂的情绪,当年仅仅三岁的陈白不懂,但是后来陈白懂了。 那是一种名为解脱的情绪。 她这是有多厌恶自己这个亲生儿子!不惜手染鲜血也一定要杀了自己!就算是自己是他辛苦十个月才生下来的,却仍旧丝毫不手软。 陈白的心忽然就凉了。 陈白知道,自己捂不热自己这个亲生母亲的心。 但是陈亦不信,就算是陈亦回来的时候陈白只剩下一口气,差一点点就救不回来,陈亦也不相信。 安诺叹了口气,陈白这会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他脸上的泪水也早已经擦干净,只是脸上多了几分的愁绪和不解,对于母亲和父亲的不解,对于父亲境况的忧愁。 安诺揉了揉陈白的脑袋,陈白如今尚未成年,而安诺,如今已经快一万岁了,曾经又与陈亦相识,算起来也是陈白的长辈,这样的动作做起来倒也没有什么不妥。 “你要知道,感情,最是伤人。” 安诺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清冷,只不过此刻多了几分柔软,陈白知道,安诺并没有经历过感情,不然也不会这样轻飘飘的一句“感情,最是伤人”,便再无其它。 陈白知道,三岁那年濒死的时候见到的罗含烟的脸和听到的声音,将会是他一生都难以解脱的噩梦,而事实上,那一天的场景的确成为了陈白一生都没有摆脱的噩梦,陈白现在想起来,至今觉得自己胸腔仿佛被掏空了一样,空荡荡的,而风,呼啸着从胸腔而过,陈白仿佛听到了远方的絮语,但可惜,他听到的不是这些。 陈白觉得,他的心脏似乎热烈的燃烧起来,像是一场大火,把他空洞洞宛如枯柴的心脏彻底焚烧干净,只剩下了灰烬,而风一吹,连灰烬都没有了。 陈白宁愿自己那天早早地晕过去了,或者直接死去,更不必留着最后一口气被从镇上赶回来的父亲撞见,不过可惜的是,身为妖的陈白,就算是初生身体也比凡人界的狐狸抢的多,罗含烟想要掐死他,还是得费些功夫。 “你喜欢你的母亲吗?”安诺对着沉浸在回忆里的陈白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倒是让陈白愣住了。 喜欢吗?按道理来说,血脉牵连在妖的身上是最为深重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罗含烟死了自己心中竟然会有一种隐秘的喜悦? 不……不应该是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喜欢。” 陈白抬头,对着安诺肯定又确认的说道。 “即使她几次想要杀了你?也一样喜欢?”安诺反问。 陈白眸光却是越发的坚定,“当然。” 听到陈白的话,安诺却毫无预兆的笑了,若是喜欢,又何必如此强调?反复说自己是“喜欢”的? “陈白,你还记得我们今天见面时发生了什么吗?” 陈白当然记得,彼时他千夫所指,所有人都说他是杀父弑母的畜生,唯有她相信他没有杀人。 “你是我唯一的救赎。”陈白道。 ------题外话------ 你们觉得陈白真的喜欢他母亲吗? 第六章,救赎 大抵安诺救下陈白的时候陈白实在太过绝望,竟然连“唯一的救赎”都说出来了,不过,她安诺真的是救赎吗? 安诺意味不明的笑了。 “罗含烟是我的母亲,却一直视我如仇敌,我曾经不明白,后来却是懂了。” “父亲很爱罗含烟,在我年幼的时候,父亲就喜欢抱着我坐在屋脊上看着星空跟我讲他和罗含烟的故事。” “故事很美,独独和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口中模样的罗含烟,更理解不了父亲口中的曾经,但是我知道了母亲为什么厌恶我,不是因为她只是个修为低下的妖,而是因为她是凡人。” 在凡人眼里,妖,一向是为非作歹的恶徒,又怎会爱上身为妖的父亲? “但是我不敢说。” 陈白的声音沉寂下来,似乎夜色也都随着他的声音而消散,往事渐渐的变成一卷卷画卷浮现在安诺和陈白的眼前。 这是……魂梦。 魂之所系,一梦柯南,谓之魂梦。 亡者生前所牵挂的,在魂梦施展之后,能够带领生者进入亡者的梦境,此为魂梦。 陈白的父亲陈亦,是一只出生在青元镇旁边的这个森林里的野狐狸,后来陈亦无意中摸到修炼的门槛,寿命变长,等他某次出关,就发现自己的父母亲人已然寿命耗尽,尘归尘土归土了。 陈亦于是离开这座森林,第一次踏入这繁华世间。 陈亦在森林里呆惯了,适应不了青元镇上的生活,而且,陈亦尚且不能化为人形,于是陈亦再次回到森林,只不过这次他有了名字。 是某次陈亦遇到了教书的私塾,发现自己还没有名字,而这个时候,教书先生恰好念到:廖大圭的《亦有》这首诗里的‘亦有往还者,自懒与相期’,那位教书先生恰好姓‘陈’,于是便取名陈亦。 之后陈亦一直呆在森林里,偶尔来到青元镇上,直到三百岁那年遇到安诺。 安诺彼时并不是独自来到这里的,和安诺一起来的那个人,穿了一身青蓝色长袍,十几岁少年模样,脸颊稚嫩,眼神澄澈,尚且带着对这个世间的懵懂与无知,但是他眼神坚韧,似乎又经历过许多复杂的事情,安诺喊他“辰儿”。 那时候,正是冬日,刚刚下过一场雪,大雪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整个世界看过去似乎都成了白色,那时候,陈亦整天漫山遍野的跑,因为他彼时已经修炼,尽管森林里会有些实力高强的妖,但是大都不在森林外围,他倒是活的像个山大王。 陈亦是一只狐狸,一身雪白的毛发没有丝毫的杂毛,与这铺了一整个森林的大雪相得益彰,就算他在雪地里滚上几圈,大抵也是认不出的。 “一袖拂白,辰儿,你看这狐狸,一身毛色白,宛如冬日之雪,甚是喜人,若名字里有个白字,才是应景。” 那时候陈亦没有感受到任何人的气息,不管是安诺还是同她一道来的男子,陈亦都不是对手,彼时他还在雪地里撒欢,听到安诺的声音立刻就止住了动作。 那时候,安诺穿着一身湖蓝色长裙,衣裳华贵,又透露一丝的高高在上与遥不可及,她面带矜贵,却因着脸上的笑而变得随和,大抵是一个心怀天下,至德,至善的人,况且她眼神绵长,似乎是可以盛放天下万物。 陈亦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妖,他在这里这么久,却第一次见到像安诺这样遥不可及却又让他格外想要亲近的妖,他被忽然出声的安诺吓了一跳,趴在地上,警惕的防备着两个人。 “你这小狐狸。”安诺浅笑着挥手施展妖术,陈亦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已经被安诺抱在怀里了,安诺强大的实力让陈亦不敢有丝毫反抗的举动,甚至连被他磨得尖锐又锋利的爪子也被他收起来,不敢露出一丁点反抗的意味。 安诺顺着陈亦的毛撸了一把,因为是冬天的缘故,陈亦的毛长的十分的厚实,再加上陈亦一向吃得好,长的油光水滑的,撸起来手感十分的好,安诺忍不住多撸了几把。 “姐,这森林里,没什么好玩的啊?” 跟着安诺来的少年看着偌大的森林,往四周围看过去是辽远的树木,过于茂密的树木将阳光遮挡住,森林里看起来格外的昏暗,再加上现在是傍晚,光线本就不好,这让森林更加的昏暗。 “这只狐狸不就挺好玩的吗。”安诺顺手撸了一把陈亦,笑眯眯的说道,眼睛里竟带着少见的调皮。 少年忍不住跟着伸手揉了揉陈亦的脑袋,作为被迫成为宠物的陈亦,心里虽然苦哈哈的,但是却只能努力摆出个笑脸让两位“大爷”撸自己撸的舒服,陈亦觉得,自己的节操都掉干净了! 少年见到陈亦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忍不出“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小狐狸,当真是挺好玩的。” 少年说着,随手拿出袖袋中的折扇,将扇子打开,折扇是竹子所制的骨架,扇面上绘着冬梅,梅花傲雪开的正艳,当是好景色,少年透过扇面看森林里的景色,森林立刻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颜色。 “姐,这个森林,似乎有些奇怪。” “是有些奇怪,不然我怎会带你来这无名无姓的地方?” 安诺右手施展妖术,两个人眼睛上立刻同扇面一样蒙上了晦暗的颜色,少年立刻将折扇收起来,这个森林,明明离着妖界皇城蓝城很远,却偏偏有类似皇城的兴盛气息,这个气息就是安诺施法之后才能见到的泛着金色的气息,他们像云雾一样在森林中飘散,没有汇聚起来,但是却隐隐有着成型的趋势。 不管这东西为什么出现,但是安诺知道,一定会有宝物。 “所以姐姐是带我来找宝物的吗?” “是啊。”安诺伸手揉他的发顶,“宝物都喜欢好的‘气’,那些流落在外,有生有灵智的宝物,大多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有着绝佳的气息,却不是人潮涌动之处。 陈亦听了两个人的话,忍不住眼睛一亮,他也想要宝贝! “小狐狸,你知不知道森林里哪里有奇怪的事情?” ------题外话------ 虽然陈亦的名字我说的这么正经,但是也改不了我其实是用衬衣的谐音取得名字,就是这么随便,哈哈哈!~ 第七章:机遇 陈亦努力的思考着少年的问题,但是因为他整天除了修炼就是不务正业的到处玩耍,在陈亦眼里,跟本没有什么奇怪不奇怪的区别,只有好玩不好玩的区别。 安诺大抵看出了陈亦眼中的迷茫,倒是轻轻地笑了。 “不过一只才两百岁的小狐狸而已,哪里知道这些?辰儿,随我来。” 安诺一手抱着陈亦,另一只手则牵着少年往森林深处去了。 陈亦借着两个人的光,倒是进入了以前不曾见过的地方。 森林深处和森林外围是一番完不同的景象,森林深处,没有雪,也没有冬日严寒带来的凋零,只有郁郁葱葱树木以及未生灵智的生物。 这里,似乎和森林外围是一个完不同的世界,陈亦在安诺怀里的四处张望,短短一夜的时间,他却直接越过了四季来到夏日,昨夜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安诺带着两个妖走了一夜,才来到森林的内围,此刻晨光熹微,他因为眼前这奇怪的一幕而瞪大眼睛,就连安诺将他放下都没察觉到。 “咚!” 陈亦抬头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安诺,因为他的出神,安诺手指微弯曲,敲在他的脑门上面,他捂着自己被敲得脑门,气呼呼的瞪着安诺。 安诺眉眼带笑,只不过眸光深处藏着一抹忧愁,这些忧愁,陈亦觉得大抵来自于森林里奇怪的天气。 “小狐狸,你在发什么呆?” 陈亦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最开始陈亦是十分害怕安诺的,毕竟万物对于强者都会有畏惧感,但是现在才不过过了一夜,陈亦就对她多了几分亲近感。 “你可愿跟着我离开这里?”安诺看着陈亦问道,“我方才看过你的资质,倒是不错,可愿跟我离开?” 陈亦眨眨眼,看了看周围的树木,思索片刻后道,“我自出生时便在这森林里,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在山林里自在的待着,并不想离开。” 安诺闻言,垂眸看着蹲在地上仰头看着自己的小狐狸,小狐狸眸中闪烁着的光芒,是她不曾有过的,安诺没有童年,她自有记忆起,便生活在繁杂的学习中,且,她极其自律。 虽然有些羡慕小狐狸,但是安诺此刻却只想到一个词——桀骜不驯。 “你可有名字?若是没有名字,取‘白’这个字,和你这一身毛发以及今日初见这满山白雪也是极其应景的。” “我有名字,”陈亦对于自己的名字相当执着,“我叫陈亦。” “这样……”安诺似乎有些遗憾,“陈亦……我记住了,我名‘诺’,单字‘诺’,它日若是再度相见,你可别忘了我。” “我记住了,你叫诺,诺,我以后遇见你一定不会忘记你的。”陈亦一字一句郑重的的说道,倒让本来似乎有些阴霾的安诺笑了。 “这里危险,你速速离去吧。”安诺说着,从乾坤印中取出一粒丹药塞到陈亦嘴巴里,然后站起身来,她袖袍一挥,便化出一股妖力将陈亦托着送出森林内围,陈亦眼看着安诺的身影越来越小,只能无力地挥舞着爪子,因为安诺担心他发出声音吸引了危险,他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 “诺……” 那是初遇,却也是三个人最后一次相见,等陈亦再度回到森林内围的时候,尽管天气仍旧是第一次来的模样,但是这里已经完不是上一次来的时候的样子了。 树木遭到了无情的肆虐,地面上的雪变得脏兮兮的,像是被吹起来和泥土混过以后再度落到地上,陈亦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来到和安诺分开的地方,这里已经完看不出分开的时候的样子了,树木东倒西歪,挂着雪水和泥土,最显眼的,是树梢上挂着的湖蓝色帕子。 这个布料陈亦记得最清楚,和安诺身上的衣服是一样的料子,彼时的安诺是陈亦见过的最好看,最出色的妖。 陈亦走过去捡起帕子才发现上面写着字,但是陈亦不识字,他自幼长在森林,未曾接触过任何知识,就连修炼,也是误打误撞走进来的。 后来陈亦吸收了安诺塞到他嘴里的丹药,化成人形,穿了衣裳,来到青元镇里做工,攒了钱以后又入了学堂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一袖拂白,你看一身毛色白,我们初见又是在满山遍野的雪中,若名字里有个白字,才真的是应景,不过既然你有了名字,那你儿子的名字我便预定了,就叫陈白吧。” 陈亦见到安诺对于名字的执着笑了。 “也不是我的名字,倒也无妨。” 和帕子一起的,还有一个玉简,在进入学堂里以后,陈亦才知道,修炼之途方法万千,其术法更是数不胜数,这些东西,在家族和门派里,都会存在玉简之中,以供后辈阅览。 但是像他们这些生在偏远小地方的妖,这辈子也就只能学一些简单的术法,平凡一辈子,像玉简这种东西,他们是见不到的,青元镇的妖,术法都是口口相传学习的。 陈亦在知道这些以后,就迫不及待的将玉简放在了眉心,阅览玉简中的知识,但是安诺给他的玉简显然超出了预料,玉简里大量的庞杂的知识在接触到陈亦的眉心的这一刻,迅速的涌入到陈亦的脑海里。 这些东西实在太多了,过于庞杂的知识一起涌入脑海,给陈亦带来了强大的疼痛感,陈亦忍不住想要将玉简拿开,但是在他将要行动的时候,安诺的声音却忽然出现在脑海里。 “若是拿开,这个玉简便废了,你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陈亦到底是忍者剧痛没有将玉简拿开,痛感越发的严重,就像是那种针扎一般的疼,密密麻麻的遍布在脑袋上,一遍遍细细的密密的在头上扎,陈亦疼的将桌角都掰了下来,到最后,疼痛慢慢散去,陈亦才放心的晕过去。 等陈亦再度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了,陈亦那天没有去学堂,知道陈亦是个孤儿的教书师傅担心陈亦出事,这才赶过来,发现陈亦昏迷不醒,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是这并不妨碍这位善良的教书先生照顾他,陈亦也因为这样,才醒来的早了些。 醒过来的陈亦已经不是曾经懵懂无知的小狐狸了,他甚至不需要继续跟着教书先生学习,那个玉简里庞杂的知识已经教会了陈白一切,但是陈白还需要时间去消化。 他需要闭关。 ------题外话------ 这里的陈亦是几千年前的时间点哦,这个时间点的陈亦比陈白出场的时候还小好几百岁呢~ ps:乾坤印是很玄幻小说里储物袋差不多的存在,但是是用法术和阵法作为进出的口,里面空间无限,但是不同的法术和阵法打开的乾坤印就不同。 第八章,凡界 陈亦没有将自己昏迷的原因告诉告诉教书先生,只说自己修炼的时候出了岔子,这才昏迷不醒,教书先生知道陈亦如今也才不过几百岁,虽然已经化形,但是在狐狸一族里面,还没有成年,教书先生于是想把陈亦带回自己家。 教书先生没有妻子,自然也没有孩子,虽然陈亦不是他族里的,但是教书先生并不介意。 “先生,我想回森林,我需要闭关。” 陈亦语气坚决,显然是不能转圜的。 教书先生叹了口气,便在没有说话。 陈亦过了两天之后就离开了青元镇,他没有像唯一熟识的教书先生告别,在陈亦的心里,修炼者的寿命永无止境,等他再次出关的时候还会见到他。 但是很多时候,不经意的一面就会成为永恒。 而陈亦和这位教书先生这一面,也成为了永恒。 陈亦闭关三百年,等他出关的时候,正是妖界大乱,众妖惶惶不安的时候,陈亦去找教书先生,却发现教书先生在百年前已然坐化,他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该何去何从。 也是这个时候,陈亦终于知道生命到底有多么的脆弱。 就算是寿命无止境的修炼者,也会走向死亡的终点。 陈亦不知道该去哪里,妖界大乱,整个妖界四处都是战火,就连青元镇这样偏远的小地方都受到了波及,风雨飘摇,他更加迷茫。 这三百年里,妖界祉憬举兵造反,蓝城被围困,之后又传出妖帝、妖后身陨的消息,就连三位皇室也都不知所踪,本就惶惶的妖界一时间失去主心骨,顿时陷入暴乱,而造成这一切的祉憬却忙着扩张势力。 陈亦决定离开妖界。 陈亦现在的修为放在妖界实在不够看,尽管安诺当时给他丹药还有修炼之法,但是毕竟才不到千岁,根骨再好也不可能一步登天。 妖界与仙界、凡界和冥界挨着,冥界想也不要想,肯定进不去,至于仙界……陈亦觉得还是凡界更加安一点,故此,就算去凡界比去仙界远的多,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离开青元镇,陈亦便化为原型,妖界里,有许许多多未开灵智却会无意识的修炼的妖,这样的妖不会引人注意,而且,也可以迷惑敌人,能够在被盯上的时候脱身。 但是这样一来,陈亦赶路的速度就慢了许多,等他到了凡界边缘的时候,已然不知过了多少岁月,陈亦看着看着不曾被战火波及的凡界,又看了看不知从何时而变得满目疮痍的妖界,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便离开了。 对于妖界,他不熟悉,也不留恋。 凡界和妖界有许多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陈亦不能使用那些从生有灵智以来便熟悉的妖术——尽管修为低微。 陈亦在第十次点火失败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时候,忍不住忧伤的望着天空。 虽然会做饭,但是不会点火该怎么办? 陈亦于是趁着现在正是饭点,隐了身形溜到附近的宅子里去看他们是如何点火的。 然后陈亦第一次做了梁上君子的同时,终于也发现了凡界的乐趣。 尽管不能用妖术,事事需得亲力亲为,但是陈亦忽然就发现,亲手做的感受竟然是如此与众不同。 陈亦于是给自己伪造了身份,去了学堂里学习,闲暇就去打工,只不过陈亦现在最多也就抄书什么的。 陈亦唯一庆幸的是,他的字还不错。 凡人不想妖,相貌会定格在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凡人却会生老病死,所以陈亦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新的地方。 他认识的人渐渐老去,尽管幻术能够让他的容貌变老,但是一次次送自己熟悉的人离开之后,陈亦渐渐的离群索居起来。 他不想看着熟悉的人再次离开自己的生命,然后不知在哪个岁月里,陈亦放下自己手里的书,拿着行囊去了京城。 陈亦从来到凡界,就听到“京城”这个名字,到如今,陈亦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还是时常听见“京城”这个名字,大抵听到的次数多了,陈亦实在好奇的很,于是这次见到考试告示的时候,便直接收拾行李出发了。 陈亦的东西大都放在乾坤印里面,收拾起来也不费什么力气,于是他很快就收拾好然后出发了,他出发之前,将自己的房子卖掉了,因为卖的急,所以价格并不高。 那些住在陈亦周围的邻居,一个个的都在劝他,说他就算这次考试的把握在大,也不应该直接断了自己的后路,但是陈亦对此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陈亦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再者,他在这里也就住了几年,没什么太大的留恋,但是还是要谢谢这些关心他的人。 陈亦背着一个包裹装着必备的衣物,捧着手里的书就出发了。 去赶考的人里面,像陈亦这么“轻装简行”的实在是少的很,于是陈亦竟变得“特立独行”了起来。 陈亦瞅了瞅路上赶考的考生,又看了看自己的行李,默默的扭头去了更加隐秘的路上去了。 因为这条路比较偏僻,而且后来有一条更宽阔的路,于是这条路就越发的荒芜,不过据说这条路之所以荒废,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条路上有土匪。 但是陈亦最不怕的就是强盗了,对他来说,在凡界,但凡能够用武力解决的事情那就不叫事,谁让他的武力值这些凡人根本就比不上呢? 陈亦有些自得,但是在他被关土匪的柴房里的时候就不自得了,反而他心情十分的复杂,他……竟然……被关到了柴房里! 生气! 但是说到他为什么这么乖巧的被抓起来不反抗,那只能说他当时脑抽,然后不小心发现了这个土匪窝里面竟然有一个被抓起来的姑娘!至于为什么这么肯定是被抓起来的,因为这个姑娘穿着的衣服一看就知道质量上乘,完不是这个土匪窝能买的起的,因为就他这些年在凡界的经验,这个女人穿的衣服都够买半个土匪窝了。 陈亦觉得,他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凡界传说中的英雄救美?来到凡界这许多的岁月,他一直都是在以“文弱书生”的模样示人,忽然特别想颠覆一下形象。 ------题外话------ 这个文里面回忆会多一点,因为主要是写的是故事时间点以前的事情,所以只能回忆,不过我不会水的啦~每个剧情和角色都会有我安排的用意的啦~ 比如安诺和陈亦的渊源,陈亦的罗含烟的渊源,还有陈白已经安诺之前的渊源,还有人物的互动,比如陈白一直喊罗含烟的称呼,这些之间都是相互关联又有用意的哦! 剧透一下这里面的故事发展藏着下一卷的女主的家族呢,不过连名字都没有出来!哈哈哈嗝!勾起你们的好奇心!就是这么坏 第九章,怀疑人生 陈亦曾经听人说,每每弱小的女子深陷灾险被英雄救下之后,都会说“小女子无以为报,自当一身相许”这样一句话,陈亦捧着脸,忍不住露出痴迷的神色。 那个小姑娘……虽然还年幼,但是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胚子,至于绑着他的绳子,陈亦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轻松解决了好吗! 不过,小姑娘毕竟还是小姑娘,虽然陈亦看着还是年轻人,在妖界也算得上年轻,但是……这才十几岁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凡人在他的眼里更像是小孩子! 一想到自己要被一个小孩子情深意切的说“小女子无以为报,自当一身相许”,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但是来都来了,人还是要救的,不过,还是不要露脸了,免得被缠上!虽然……陈亦的确很像尝一尝被人缠着的滋味,但是陈亦又想了想之前见到的那些凡人缠来缠去,纠缠不清的事情,再次打了个寒颤,并且决定,千万不要找一个缠着自己的媳妇! 陈亦施法隐去自己的身形,然后直接赶去小姑娘被关着的地方,大概是因为这些土匪看着小姑娘没什么威胁,所以连门都没有锁,不过,这荒山野岭的,说起来对小姑娘来说土匪窝比外面到安多了。 陈亦想着,这会已经溜达到小姑娘的房间里了,然后他推门而入,之后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叫声从房间里传出来,传遍了整个土匪窝。 陈亦皱着眉头捂住了耳朵。 女人好可怕! 听到小姑娘尖叫声的土匪,一个个从被窝里爬出来,急匆匆的跑到小姑娘房间里,然后更加尖锐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陈亦:…… 女人好可怕! 陈亦看着这群紧张兮兮的土匪,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然后他决定,暂且把救这个小姑娘的事情放一放,先在这里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于是,他顶着这群明明是糙汉子的土匪但是却因为害怕惊扰到小姑娘而刻意把自己的声音变柔的一群人的魔音赶回了自己的柴房。 陈亦对柴房怨念颇深,但是为了继续呆在这里,不暴露自己的实力,他只好施展幻术之后在把自己的床拿出来。 唉~什么时候能摆脱柴房呢? 陈亦忧愁的看着房顶,当时自己为什么作孽被主动捉到这个土匪窝里呢?搞不懂当时自己脑袋到底在犯什么抽,不过后悔也晚了。 陈亦盘腿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撑着下巴,看着小姑娘住的房间发呆。 这个小姑娘应该很害怕吧?不然怎么会只是听见开门声就吓得尖叫不止?他记得凡界的女子对清誉看的很重,但是那些土匪一个个大晚上的来找她怎么就没见她有什么反应? 陈亦完忽略了小姑娘在这些土匪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发出的尖叫声,也忽略了他们完是在房间外面讲话,就算这样,小姑娘也是收拾的齐齐整整的,有用帘子隔着这才说话的。 这完美体现了一句话:“选择性眼瞎”,而陈亦就是最完美的体现者。 陈亦抱着被子发了大半夜的呆,然后才就这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这才睡觉。 在梦里,陈亦有一次见到了安诺,那个给予自己新生的女人,尽管他当时对于离开自己从小居住的地方没什么想法,对于实力更没有追求,只想浑浑噩噩的过完一生,但是她还是将这样珍贵的修炼之法给了自己。 说到底,女人的心思真的是难以理解。 梦里的安诺一如初见,她抱着尚为原形的自己,从森林边缘走到森林内围,从冬天走到春天,再走到夏天,而安诺口中多次出现的“一袖拂白”四个字,却一遍遍的刻在陈亦的脑海里。 “老大真是的,一个读书的臭小子而已,还特意派我们这么多人来抓他,浪费力气……”陈亦这还没睡醒呢,就听见有人叽叽喳喳的往自己住的房间走过来,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柴房房顶,十分忧愁的叹了口气。 讨厌柴房! 不过这个土匪头子派人来抓他?陈亦急忙穿上衣裳,将东西收起来,又从袖带里掏出梳子梳头,所以这几个土匪进到柴房里的时候,就见到他正盘腿坐在干净的柴火上面一丝不苟的梳头。 他们眨了眨眼,再眨眨眼,确认这个被抓过来的臭小子正在梳头,而且脸上没有一丁点的惊慌之后,有些不敢置信,而且就连脏乱的柴房也不知道怎么被这个臭小子搞得干干净净的,让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般来说,被抓到土匪窝里的书生正常操作是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也不该是第一天早上在那里面不改色的梳头吧?这完不是正常人的操作啊! 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的,虽然在陈亦的强烈抗议下,这几个土匪等着他梳好了头发才带着他去见土匪头子,不过话说,陈亦一想起来昨天晚上土匪头子故作温柔的语气,就……一身鸡皮疙瘩。 陈亦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默默地跟着土匪走了。 陈亦本来以为,会是在露天的院子里,首位上坐着土匪头子,然后一众小弟对自己“严刑拷打”,十分的江湖气,更带着浓重的匪气,而且十分的不拘小节,应该是那种粗手粗脚的汉子,就如同昨日他见到的那样一样,但是最让他想不到是这次见面竟然是在花厅里面。 是的,就是那种凡界里世家里接待客人用的花厅!而且花厅布置的颇有女孩子的气息,这简直不是这个到处都是糙汉子的土匪窝的配备! 陈亦觉得自己可能是眼瞎了。 陈亦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的变化,然后只能认命。 但是这群土匪却让陈亦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加让人眼瞎且怀疑人生的事情。 这些一个个看起来凶悍又强势的汉子,却一个个在那个小姑娘秒变小绵羊,而且还是那种纯种绝对无害的小绵羊。 陈亦无语的看着天空,再次怀疑人生。 “你叫什么名字?”座位上的小姑娘怯生生的问道。 陈亦抬首,总算正式意义上见到了这个让他无数次怀疑人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看着骨龄也才刚刚十岁出头,十分的稚嫩,小姑娘穿着一身鹅黄色襦裙,衣裳繁琐又精致,她坐在主位旁边,矜持的抿着唇,眸光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光芒。 这一瞬间,陈亦忽然觉得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满天星辰,璀璨又夺目,虽然她那么弱小,那样的娇弱。 ------题外话------ 陈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毕竟他真的是找到了一个不缠着自己的媳妇啊! 女人好可怕!hhhh 最后,大家昨天元旦快乐吗? 第十一章,教授 诺给他的传承里,曾经说到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和天机有关,就是说和他关系密切的人遭遇到危险,天地意识会给他暗示,而这反应在修炼者身上,就类似于直觉。 只不过修炼者的“直觉”比凡人的“直觉”强大的多,所以修炼者的直觉往往可以直接当做预警。 不过……他自来都是孤身一人,无父无母,又有谁会引起自己的预警呢? 陈亦没有在意,却不知道,冥冥之中天地早就已经告诉他:你的爱人,是罗含烟。 他没有老师,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运气才走到这一步,他不知道太多妖界的事情,本来就常年待在深山里,再加上,陈亦只在青元镇不久就又来到凡界,所以,对于这一次的竟然直接忽略了。 这是陈亦与罗含烟距离最遥远,也是最近的一次。 罗含烟不曾见到陈亦,而她,活在陈亦听到的故事里。后来的后来,两个人相见却也不知道彼此的未来。 关于那些罗家的秘闻,还有关于皇帝的秘闻,都是他从那几个小妖嘴里听来的,这些事情,没有人知道,而且,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要我教你什么?” 虽然他自己也能保证自己的安,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在凡界做一个“凡人”,所以,能不用妖术,不让自己太“与众不同”,就不要动用妖术了。 虽然他之前一时兴起要来救人,不过陈亦现在后悔了,毕竟这小丫头片子实在不需要人救,现在要救的是他才对。 唉~ 陈亦一脸忧愁,于是他问罗含烟,‘你要我教什么啊?’,虽然不管罗含烟想要学习什么,他都会的差不多,但是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读书人’,所以除了念书好一些,‘根本没什么特点’。 就这个方法,是陈亦这些年来总结的‘经验’,可以悠然自得的在凡界又不引人注意的方法,多年来,陈亦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尽管,有时候他会觉得无聊。 不过无聊的时候他就会去妖界看看,开始的时候妖界因为祉憬一片混乱,而后来几次回去妖界,尽管祉憬已死,但是妖界无主,仍旧一片乱像,后来,陈亦就消了回妖界的心思。 他的实力在妖界算不上低,但是也到不了那种数一数二的程度,倒不如在凡界,养个花草,倒也自在。 “你都会什么?”罗含烟问陈亦。 她其实什么都想学,想学琴,想学四书五经,但是她知道,她想学的东西,眼前这个读书人不一定都会,但是罗含烟很知足,他会什么,自己学什么就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的时间说多也多,说少也少,但是她觉得,这些时间足够她学习这些东西了。 陈亦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不过,却没有言语,他思索着,而后道,“熟识四书五经,对其他有过涉猎。” 这其实已经是陈亦谦虚了,尽管罗含烟觉得陈亦在吹牛,但是罗含烟也不知道陈亦到底是真本事还是假本事,所以也就将就跟着学了。 于是,陈亦总算摆脱了让他怨念深重的柴房,虽然多了个教罗含烟的任务,但是在陈亦眼里,教书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毕竟,他知识丰富,尤其是史料,知道的比书上的都要的多。 但是陈亦万万没想到,罗含烟作为一个女孩子,对于史料这种东西是不太感兴趣的,再者,学习这些对罗含烟而言是没有太大用处的,罗含烟对于那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倒是更感兴趣。 陈亦想了想,在某日清晨拿着几两碎银子下山了,白天要上课的时候,罗含烟发现陈亦不见得时候,整张俏脸都拉下来了。 她可记着呢,陈亦答应了教她她才保证他在这里的安的,但是这才不过几天的时间,人就不见了,罗含烟气鼓鼓的,直接将手里的书甩到了地上,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一声“哼”。 当初答应的好好地,她也是看着他一副老实模样,这才让山上的人对他放松了警惕,结果这才几天的时间啊,人就直接给跑了,罗含烟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 当时老大就劝她,说这个人被抓到以后还从容不迫的,根本就不像个普通的读书人,而且,这个人长得实在是不普通,虽然乍一看没什么特点,但是仔细瞧过去,便觉得这个人哪哪都好看,实在不像是一个小镇子里出来的读书人, 像那种小镇子,一般来说都是长相一般,甚至大多是粗糙的,而且手上和脸上肯定带着生活导致的风霜,哪里能像那个叫陈亦的读书人一样,被抓到土匪窝里都从容不迫也就算了,就连要带他来见土匪老大都能跟好几个土匪磨嘴皮子,就为了把自己的发髻梳好。 实在是奇怪的很。 大抵是陈亦一直以来有些离群索居,所以对于凡界的一些“常识”,也就导致了“马脚频出”,但是陈亦因为多年来少于人交往,自然没有人提醒他,至于那些小妖,他们觉得陈亦低调才是不正常的好吗! 陈亦很快就回来了,不过他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把琴,这把琴看起来十分的古朴,就算是初初学习琴不久的罗含烟,也看出了这把琴的不同,但是陈亦对这把琴的态度十分的稀松平常,只拿了琴袋装着,然后随意的背在身后就回来了。 陈亦下山,是去取琴了。 他在凡界这么多年,别的没有,唯独那些在凡人眼里的“奇珍异宝”多的很,但是这些东西在陈亦眼里也不过是用的久了些的物件。 这把琴,是许多年前的一个在凡界十分出名的人亲手制作的,他一直不太习惯凡界的物件,因为凡人寿命实在太短,做出来的东西也相比于妖界的工匠粗糙了许多,但是妖界的东西太扎眼了,不过那位工匠做的东西倒是很好。 所以,陈亦就利用自己的武力值,几番“利诱”,成功让他给自己做了不少的东西,而这把琴,是他用的最久的,因为其他的东西许多都已经坏掉了。 第十二章,琴 那个工匠的名字陈亦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倒记得他姓齐,这把琴,是他当时做的最好的一把琴,也是凡界的这些琴里面,陈亦最喜欢的一把。 不过陈亦对琴棋书画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不然也不会再自己手里没钱的时候为了方便就直接把这把琴低价典当出去了,尽管这把琴价格这么低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边界小镇识货的少,所以导致的价格低。 “这把琴跟了我很久了,先前赶路没钱了,所以我把它当了,之前听你说喜欢琴棋书画,这琴我如今就帮你解决了。” 陈亦说着,将琴从琴袋中取出来,罗含烟这才看清楚琴的貌。 是一把由上好的木材制作而成的,她但是看着就看出材质的不凡,等她摸上去,这琴身光滑,早就被岁月打磨的十分光滑,而且琴身十分完好,能看得出来琴的主人一直在用心的养护,琴弦弹奏起来声音十分的好听,而且,手感也极好。 罗含烟十分的惊讶,这种程度的琴,她不是没见过的,但是那是在皇宫,皇宫里什么样的宝贝没有?但是那把琴却十分的被看重,可是这样的琴,在陈亦眼里,也不过是随手拿来换盘缠的物件罢了。 “这把琴……很珍稀。”罗含烟委婉的告诉陈亦“有眼不识金镶玉”,但是陈亦听出来也只是瞥了她一眼,而后将琴摆好。 “这把琴……跟了我很久了。”陈亦的声音似乎有些悠远,但是罗含烟只顾着看桌子上的琴,并没有注意到陈亦语气的不同寻常。 “你先前就是去赎回这把琴?”罗含烟对这把琴爱不释手,一边摆弄着琴一边问道。 陈亦点头,看着罗含烟的神情带了几分柔软。 或许是他极少与人相交,忽然兴起想要去往繁华之地,却偏偏因着这个小姑娘留在了更加荒无人烟的山里,于是对她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虽然他留在这里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纵容,毕竟,这些凡人谁能拦得住他这样一个修炼成人形的妖呢? 罗含烟得到陈亦的回答,自然是开心的不行,“谢谢你~这把琴我一定会好好爱护,等我有了自己的琴,一定还给你。” 虽然她也舍不得这把琴,但是罗含烟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是不能据为己有的,而这把琴,陈亦始终没有说过给她。 罗含烟觉得,陈亦之前之所以典当的这么痛快,就是因为认定自己一定能赎回,但是送人的话,这琴可就真的不是他的了。 虽然说罗含烟很想不要脸的据为己有,不过,她多年来的教养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做。 “这把琴,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你就直接收着就行,不用再还给我。”不过是一个用的比较久,比较顺手的物件而已,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这要是跟他张口要他发间束发的簪子,他还不给呢。 他这个簪子,可是一个不多见的宝贝,不像这把琴,不过是凡界的普通物件罢了,所以他给的丝毫不心疼,毕竟只是个刚认识的凡界小姑娘,给的太贵重怕是也受不起。 罗含烟闻言一脸惊喜。 她一年多前见到在皇宫中的那把琴,可是喜欢了很久,但是那琴皇宫里也就才就一把,她想要得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把琴。 “这个,这个真的是我的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脸上的激动根本就藏不住,她小心的摆弄着桌子上的琴,最后忍不住试探的弹了一下。 “铮~” 琴音十分的悦耳,弹奏起来的感觉更是与众不同,罗含烟眼睛亮晶晶的。 “弹琴的指法有很多,但是常用的就八种,我看你刚才弹琴的动作,应该是有弹琴的底子在,但是你指法生疏,该是有段时间没有练习了,现在我就教你这八种最基础的指法,好好看着。” 陈亦说着,便将琴拿过来,手指放在琴弦之上,思索片刻后才开始弹琴。 他弹的曲子是最简单的曲子,只用了八种最基础的指法,但是偏偏,他弹出来又十分的好听,让罗含烟沉醉其中。 陈亦先是按照正常的速度弹了一遍,又放慢速度,好让罗含烟看清楚他的动作,然后又一个个的弹,让她对每个动作更加了解。 罗含烟看到陈亦弹琴的样子,就知道陈亦之前说的“有所涉猎”存了多大的水分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仅仅是有所涉猎他就已经达到这样的境地,那么熟识的四书五经有事什么程度?罗含烟忽然有些难以想象,连带的,看着陈亦的目光也变了。 陈亦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 罗含烟的这个认知在后面的几年里越发深厚,所以,在她收到京城的书信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告诉了陈亦。 陈亦没有收她做徒弟,但是后来称呼不便,陈亦想了想之后便让罗含烟喊他老师,罗含烟还记得陈亦当时说的话。 “虽然我教你的东西不多,但是好歹也教了些东西,算半个师傅,可我们也称不上师徒,你喊我师傅是万万不行的,不如喊我老师。” 陈亦这样说当然是有原因的,身为妖,最重要的便是那些妖界的知识以及修炼之法,但是他根基浅薄,若是回了妖界,只能勉强护住自己,若是在加个徒弟,实在是有些困难,自然也就算不上罗含烟的师傅。 但是这话在罗含烟的耳朵里又变了几分味道,但是罗含烟实在没有心思去深想这些,毕竟,不管陈亦如何,她终归是受益的那个。 几年相处下来,罗含烟更加清楚的知道陈亦的不普通,但是她始终将陈亦当成师傅,如今她即将及笄,京城风波平息,也是时候回去了。罗含烟前来告别,自然是得将当年的事情跟陈亦说清楚,自然也包括她当年并非被庶母所害。 当年的一切不过是借口,而且她常年都有和京城联系,只不过当年害他的贼人一直没有查出来到底是谁。 “所以,当年你并非被后母所害,而且你至今不清楚到底是谁做的?” ------题外话------ 所以,有没有人看书哇~ 可怜巴巴。jpg 第十五章,清理毒素 男人叫阮汉韦,是皇帝的弟弟,只不过是幼弟,当今皇帝登基的时候,这位“皇叔”尚在襁褓,所以他的年纪和皇帝的儿子是差不多大的。 虽然当年这位王爷因为年纪小不被当今皇帝忌惮,但是随着他年岁见长,他的生母又是正室,当今皇帝的皇子处处被他压上一头,于是就派他来了边境。 这才不过几年光景,他先前在京城细嫩的皮肤就变得粗糙,二十五岁的人,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的人。 他本来没有想过掩藏锋芒,后来被忌惮来到边境这才明了,他就算是皇帝的弟弟,那也是有继承皇位的可能的,更何况他的儿子都比不上自己? 阮汉韦的王府在边境的城里,而现在,是最前线的军营,只有营帐,就算他再想给陈亦一个好的环境,也不过是把自己的营帐让出来罢了。 “不必。”陈亦拒绝了阮汉韦的好意,然后在他命人在这座营帐旁边搭建的营帐里住了。 虽然阮汉韦的帐篷更大,但是陈亦更知道,有些东西,不是自己能觊觎的,便是稍稍沾上一点也是不行的,不如就在这个小帐篷里,一个人,也自在。 而且,也不会引起军队里太多的关注和异议,虽然,阮汉韦的举动已经引起不少人的反对,不过陈亦对此毫无自觉。 本来陈亦以为库红的伤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箭伤,拔了箭,吃了丹药很快就能好,却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在边境耽搁了五年。 那射在库红翅膀上的箭矢,被淬了毒,如果只是凡界的毒也就罢了,那是专门对付妖的毒。 虽然只是最低级的,对付小妖的毒药,但是库红的修为实在太低了,再加上陈亦来了以后没有发觉箭矢上的毒,耽搁了一会,药性更深,更难处理。 陈亦脸色有些难看。 那小姑娘离开之前,自己可是说了会去京城的,但是这伤口上的毒,要处理起来恐怕不简单,而且,又不便移动,这凡人的寿命这样短,下次见面她说不定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陈亦有些忧愁,虽然说算不上徒弟,但好歹喊自己一声老师啊,这几年来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要是他没有一点感情,才真的是冷血呢。 “大人,这个毒,是不是很难解决?”库红看着脸色不太好的陈亦,有些忐忑的问道。 他虽然活了很多年了,但是他觉得自己活的其实并不长,他还想再多活些时间,而且,他还没娶媳妇呢,要是就这样挂了,会死不瞑目的。 “不难解,就是费些时间。” 这种毒,在妖界其实很常见,但是几只鸟儿在凡界开了灵智,不曾去过妖界,自然也就不知道。 “你们,该去妖界走走。”不然也不会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 库红其实也很想去妖界,他虽生在凡界,又在凡界开了灵智,但到底凡界都是凡人,妖,都属异类。 可是妖界大乱,先前他们想要去妖界,但是却发现自己去了妖界连自己的命都没能力护住,还不如在凡界,起码生命安。 库红的沉默让陈亦想到了其中的原委。 妖界如今一片乱象,虽然比他当初离开妖界时好了许多,却始终不如凡界安,他又何尝不是因为这样才一直留在凡界的? “妖界的事情,有时间我就交给你们。”免得到时候去了妖界却什么都不知道,平白丢了性命,再怎么说,这几只鸟儿在他眼前晃悠了这么久,自己又辛苦救过他们。 “多谢大人!”库红急忙拉着几只鸟儿感谢陈亦,有了陈亦的帮助,如果他们有机会去往妖界,一定能躲过不少的危险。 “嗷!疼!”陈亦趁着库红和他说话分神的时候,直接将穿透了他的翅膀的箭矢用法术削断,然后猛的拔出来。 库红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尖叫,营帐周围的人听见了库红凄惨的叫声打了个寒战,齐齐认定如今的这个将军的客人是个凶狠残暴的人,并且打定主意以后都要绕着他走。 “疼……” 库红可怜兮兮的看着陈亦,吸了吸鼻子说道。 他自打生出灵智以来就顺风顺水的,没受过什么伤,也没遭过什么难,伤更是受的少,受了伤也是小伤,哪里像现在这样直接一箭贯穿了翅膀,陈亦还这么粗暴的直接拔出断箭。 “你啊,就是没吃过什么苦,修炼之路,哪里容易,你该困境磨练磨练才是。” 陈亦见库红这幅“娇滴滴”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库红:“……” 其实他最大的愿望混吃等死来着,不知道这位大人知道了以后会不会狠狠的“操练”自己。 库红沉默不语,陈亦倒是没有太多计较,他手脚利落的把库红的伤口处理好,然后才利用妖术处理库红体内的毒。 不过妖术只能将大部分毒药清理出来,剩下的还得花时间慢慢调理,虽然这个毒药并不严重,但是库红拖得有点久,调理起来就比较费力,主要还是消耗时间和耐心,陈亦最大限度用妖术将库红的毒素清理掉,又看了看他体内的余毒,估摸着时间也不长,于是就带着库红几只鸟儿在这里住下了。 后来,除了库红因为养伤没有离去以外,其他的鸟儿都走了。 主要是整天和陈亦这样一个明显实力比自己高的不少的妖呆在一起,是在是有压力,尽管陈亦平日里将一身威势收敛的干干净净,但是他不苟言笑,这样下来,就总是带着无言的压迫感,这几只鸟儿在山林里野惯了,根本受不了陈亦这种风格,没一年就走的干干净净。 库红看着几只毫不犹豫舍弃自己的小伙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说好的同甘共苦的呢!你们就这样丢下我?! 说起来,库红不仅要遭受陈亦无言的折磨,还要每天喝上不少的中药,而且这中药,在库红的眼里,真的是苦到了一种新境界! 前面库红才看着几只鸟逃之夭夭,后面就看到陈亦拿着煎好的药过来了。 人间惨境!惨绝人寰! 在库红即将因为这一堆又一堆的苦药丧失味觉的时候,陈亦终于开口了。 “恩,毒素基本清理干净了。” 库红差点激动地跳起来! 虽然本来是要接着盯着他喝药的,但是陈亦急着去京城,之前跟她说的去京城赶考,却耽误了这么久,最后调理的问题,就交给这笨鸟自己解决吧。 ------题外话------ 签约了~超开心~每天更新一章,一章两千字,时间随缘,最近有点忙,没存稿,然后……各位小可爱走过路过给个收藏白~ 第十七章,出征 罗含烟没死这件事,罗家对外打出的名头是流落边境,被一位好心人给救了,本来这位好心人一早准备了银钱让她回京,但是却突逢他生了大病,罗含烟一时无法脱身,这便将这件事情一拖再拖,拖到了那位好心人入土为安。 而现在,这位刚刚葬了自己救命恩人死里逃生的罗家千金,正跪在皇宫外死谏。 皇帝可不管她,在他眼里,罗家一直是心腹大患,他现在不直接派人把罗含烟给杀了就是好的了,他费尽心思把罗文杰养成了废物,却回来一个不知道底细的罗含烟,他不知道罗含烟这几年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但是肯定不会像罗文杰这样好掌控就是了。 “她既然想要跪着,那就让她跪着吧,反正罗文杰出征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是没有可能更改的了。” 皇帝对罗含烟的举动毫不在意,只不过那些民众可不这样想,罗家为了他们的安危付出了多少啊,罗家子嗣单薄,而且战死沙场的就好几个人,现下他们见到罗含烟跪在这里,知道了原委以后要,也齐齐的跪下了。 在他们的心里,罗家是他们的恩人,如今恩人有难,他们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乎,京城但凡知道消息的,都来皇宫前面跪着了,那些不知道消息的,有的是听到了风声,有的,是被相熟的传了个信,至于那些那边都不搅和的,则直接关了大门来个‘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时间,京城的风都变了。 罗含烟见到跟着自己下跪的人越来越多,满意的笑了。 这一切当然是她的阴谋,罗文杰不能出征,一旦出征,他最终的结局都只能是死亡,而罗家所能依靠的,只有群众的力量。 这些人,虽然弱小又微不可见,但是一旦汇聚成河,那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是一股能够让皇帝被迫改变主意的力量,而且他还只能笑眯眯的将这件事情应下了。 毕竟,这么多的人,都逼迫过他,难道他要一个个的都杀了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到时候只能咽下这口恶气,有口难言。 罗含烟这步棋走的相当精妙,到最后,这件事情惊动了正在午休的皇帝,皇帝没有召见罗含烟,却换了衣裳,直接来到了皇宫前面。 罗含烟抬首,见到了一身龙袍坐在步撵上的皇帝。 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姿态威仪,但是面色苍老,大抵岁月无情,已然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皇帝,已经老了。 罗含烟还记得之前见到皇帝的时候,那个时候虽然她还年幼,但是皇帝却还年轻,他满身朝气,以及对着江山的谋算,而现在,他真的老了。 “陛下,小女虽然离家多年,但是幼弟顽劣,却是知道的很清楚,实在是不能担任统帅率军出征,他的能力实在不堪重任,况且,弟弟尚且年幼,您若是相信罗家的实力,那就,让小女出征吧,我跟着养父多年,曾学习过粗浅的功夫,上阵杀敌还是可以的。” 皇帝闻言,眉头微挑。 这个罗含烟倒是个聪明人,知道他这次之所以派了罗文杰出征,就是因为这次造反的,是之前罗家负责绞杀的,只不过这个人逃掉了,现如今,他一定是最恨罗家人,而对付这个人,皇帝其实是没有把握的,不过加上罗文杰这个诱饵就不一定了。 但是现在,罗含烟一眼就看出来这一切,还暗地里将这一切挑明,告诉皇帝:这个人质,我来当。 皇帝同意了。 他不同意也不行,周围跪着这么多老百姓,可都是给罗文杰求情的! 只不过,如果这次能把罗含烟除掉了,才是最好的呢,不过不能除掉罗含烟的话,只要毁了他就可以了,不过区区女子,不足为惧。 然而皇帝很快就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了代价。 他以为罗含烟作为‘诱饵’,是逃不过死劫的,却没想到,罗含烟武功不低,而且,罗家在军中威信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罗含烟不仅活着回来了,还杀了他的人,大胜而归。 皇帝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笑容满面的出城门迎接征战归来的罗含烟。 “爱卿一路辛苦了。” 罗含烟笑眯眯的,虽然两年的征战让她的皮肤粗糙了些,黑了些,但是却仍旧美丽,穿着一身战袍的她英姿飒爽,十分的美丽。 “谢陛下关心,臣不辛苦。” 罗含烟是真的开心呢,毕竟这次战争,她们罗家,可是获利最大的一方,不仅仅收获了名声,这次也收缴了不少的钱财,但是都被罗含烟带领亲信藏起来了,这一切除了那部分亲信,没有人知道,而皇帝……。 “陛下称臣爱卿,是要给臣封官位吗?” 罗含烟眼睛里带着期待,似乎是小女孩跟父母要礼物的那种期待,只不过罗含烟的眼睛里,带着一点的威胁。 罗家现在已经不是两年前的罗家,不再是任人宰割,更不会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她罗含烟,从来没有效忠皇帝的思想,只要这个国家还安泰,那罗家的职责就到了。 皇帝从罗含烟带着笑意的眸光中看出了她其中的威胁,皇帝是一国之主,高高在上,心头存在隐藏的隐患都难以安睡,更何况是如今这种明晃晃打脸的举动?他心中微动,脸上却是笑的越发灿烂。 “自然地,爱卿立下此等功劳,当得名留史册,区区官位,何足挂齿?” 他笑着打马虎眼,却丝毫没有说到底要给她封什么官位。 罗含烟微微的笑了。 “陛下,兵部侍郎虽臣出征遇害,如今兵部侍郎一职空缺,臣觉得……” “兵部侍郎之位,朕心中自由决断,朕也有意给你封一个好的官位,但是每个官位如今都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也就文官……只不过,怕是委屈了爱卿。” 皇帝说的半真半假,似乎真的对这件事情十分的犯愁,但是罗含烟知道,他头疼的是怎么把她给搪塞过去。 不过罗含烟现在懒得和他纠缠,主要是罗父之前受伤一直在家修养,不过因为受伤严重,而且罗父的身体并不好,所以身体忽好忽坏,让罗含烟头疼的很。 第十九章,是,也不是 魂梦的使用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差错,唯独这次,不仅在罗含烟的记忆力看到了属于陈亦的记忆,而且掺杂的数量还相当的多,更主要的是,魂梦竟然反噬了。 魂梦一向稳妥,几乎不曾出过差错,却在这一次,将她几乎反噬成重伤! 安诺蓦然想起,这个墓碑上,是刻了两个人的名字——陈亦、罗含烟,既然现在罗含烟醒了,那么陈亦怎么会没醒? 安诺眸光微沉,看向身边的陈白。 陈白眸光没有了以往的清澈,多了些许沧桑,那是岁月的痕迹。 陈亦? 安诺心中一惊,却是离着陈白远了些。 “我已经死了,死无尸,你又何苦来扰我清净?” 罗含烟语气里带着浓重的怒意。 或许,死后沉睡才是她所想的,但是为什么,仅仅一些简单的回忆就能让她从沉睡中苏醒? 因为……。陈亦? 安诺皱起眉头,实在有些不明白,这两个人,从记忆里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啊,尤其是罗含烟,身为凡人,被妖掳到妖界,不该是十分的恨吗? 既然不恨,陈亦又为什么躲起来? 安诺百思不得其解。 “我只是找陈亦,他曾经许给我一个承诺,会在我找过来的时候答应我一件事,但是现在,他却死了。” 安诺语气平淡,对于陈亦的去世没有任何的悲伤,语气里少有的波动也仅仅是因为,他失信于自己。 不仅这样,还害的她辛苦查探,而现在,还遭受反噬。 这一切的起因是因为陈亦的失信。 安诺其实是非常生气的,只不过她打小的修养告诉她,就算是生气也必须笑的优雅大方且完美。 “父亲死了,我还活着。” 陈白蓦然说道,他的眼睛里骤然亮起璀璨的光芒,安诺总觉得此刻的陈白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罗含烟现在只是一个魂魄,借助着魂梦的力量才能够显现在两个人眼前,尽管初初成为冥界之人,但是实力却并不凡,不过因为妖界的限制,罗含烟发挥不了部的实力。 听到陈白的话,罗含烟眸光微闪,她似乎在确认什么而后忽然向着某个方向出手,安诺立刻伸手一把把陈白拽到自己身后。 是陈亦。 罗含烟攻击的,是陈亦。 罗含烟脸上带着显见的怒意,她眼睛因为生气瞪得圆圆的,“你害了我一生,死后都不肯放过我,陈亦,你是何居心!” 陈亦的身形渐渐的显现出来,他穿着一身浅青色长袍,如同凡界儒生一般梳着头发,手中拿着一把扇子,扇子是凡界普通的湘妃竹,扇面用墨笔绘着一处小景,画者笔力深厚,简简单单的景色到了他手里竟成了绝美的风景。 陈白的眼神凝在了上面。 这个扇子,他知道。 陈白眼神里带上了些许怒意,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怒意。 “陈亦,我都死了,你何必继续纠缠,我们好好的散了不行吗?” 罗含烟语气带着几分的沉重和疲惫,和陈亦纠缠近千年,她恨了千年,纠结了千年,实在是累了,她不想继续纠缠,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独自走下去。 陈亦闻言原本温和的眸光骤然消失,温润如玉的他一瞬间消失,成为了一柄出鞘的利剑。 “凭什么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陈亦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我当初虽是好奇,却没有太多越矩,反而是你,为了学习武艺,为了从我身上获得利益,一遍遍的讨好我,亲近我……” “住口!”罗含烟大怒,“我当年视你为师傅,你又是如何待我的?” 罗含烟顿了顿,她看着陈亦,情绪迅速沉寂下来,她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怨毒。 “陈亦,你毁了我一辈子!” 陈亦眸光忽然过一丝痛楚,他抬步往罗含烟走去,却忽然想起了安诺和陈白的存在。 陈亦往常的淡然以及方才强行控制的表情忽然崩了。 他刚才就觉得安诺很眼熟,就算是安诺说他曾经欠过人情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他的确欠过几个人情,却不想……却不想,安诺竟然是…… “我当初给你东西是要报酬的,你还记得吗?” 安诺微微笑着,周身没有了方才的紧张之感,她闲适的负手站在那里,面色恬淡,又带着浓重的自信,那种一切尽在把握的自信。 “你……大人您想要什么?” 陈亦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还不去不曾清醒,虽然因为这样不会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去往冥界,也不会和罗含烟分开,但是安诺明显是个更大的麻烦。 只求她不要让自己强行留在妖界,不然,他怕是魂飞魄散都无法赎罪了。 “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安诺衣袍猎猎,她站在那里,似乎与过去的空间重合了,陈亦仿佛又看到曾经的自己。 是了,这个人,是那种只适合仰望的存在。 陈亦抿了抿唇,其实死后脑海里多了许多的记忆,不止这一世,前几世的也回来了,他还是他,却再也不是他了。 那些记忆,有许多他不曾知道的事情,比如关于眼前这位大人。 “您也知道,我已经死了,您想要的,我恐怕做不到。” 陈亦咬牙拒绝,他其实很怕眼前这个人因为他拒绝的举动而做出什么,但是安诺却始终笑而不语。 陈亦知道,她这是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是……陈亦看向陈白,“我只有这一个孩子。” 安诺的目光也跟着看向陈白。 不足千岁的少年,身形单薄,眸光却透着淡淡的倔强。 “就他好了。” 安诺笑着道。 陈白虽小,却有足够的底子,更有着足够的韧性,她相信她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陈亦犹疑着,不敢答应,他看向陈白,却见陈白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然后她冲着陈亦,冲着罗含烟,笑了。 这笑容,也十分的诡异,露出了几颗大白牙,眼睛里似乎是住着无穷无尽的黑暗,此时的陈白,更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啊!我杀了你!”罗含烟拔出剑,双手成抓对着陈白冲过来。 安诺把陈白拉到身后,双手结印,将罗含烟挡住了,罗含烟面目狰狞,眸中带着浓重的恨意。 “陈亦!陈白!你们父子毁了我,余下的日子里,你们也别想好过!” 罗含烟歇斯底里的喊道。 “你不是罗含烟。”安诺忽然开口。 “哈哈哈!我当然不是罗含烟,死后的人,可是有好多世的记忆,我又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罗含烟!” 她还是罗含烟,却也不是罗含烟了,这一切,在她睁开眼睛发觉那些深藏的记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第二十章,厌恶 罗含烟看着魂魄被唤醒的时候,脑海里的,除了这一世身为罗含烟的记忆,还有上一世,上上世的记忆,这些记忆给了她更多的沧桑与岁月感,这些记忆虽然是凭空出现,但是却又真真切切的属于罗含烟。 她变得更加成熟了,也拥有了这些世修炼得来的修为。 罗含烟如今的修为,相较于陈亦,可以说是不相上下的。 她不会再像以往一样受制于陈亦,甚至还有能力反击,就像刚才那样,将躲在暗处的陈亦逼出来。 罗含烟想要杀了陈白。 但是在她再次动手的时候,陈亦再次拦住了罗含烟挡在了陈白前面。 “这是你儿子。” 他像是陈述事实一样平静淡然的说道,但是他的语气却又几分的波动。 安诺看不透他为什么会有所波动,但是,陈白本来就是罗含烟的儿子。 “他这样的儿子我要不起!”罗含烟语气不好,啥陈白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陈白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反应。 罗含烟到底被陈亦拦住了,就算修为相当,陈亦对于修炼的记忆却来源于这一世,比之于罗含烟记忆更加的深刻。 “我怎么了?”陈白看着打斗在一起的父母,眼角含泪,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被自己的母亲所讨厌,从小,到大,一直都在想尽办法的杀了他,“不管怎样,我都是你儿子啊,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该是最清楚的啊,为什么……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这样讨厌我?是不是我本来就不该出生?” 陈亦看着陈白的目光带着浓重的怜惜。 他自修炼开始就无亲无友,本来觉得已经足够凄凉,却不想,他的儿子要承担更加凄凉的境况。 “没有,小白,你是带着爹爹所有的期待出生的。” 陈亦看着陈白,想像往常一样伸手揉揉他的头,却忽然想起来,他已经死了,再也摸不到陈白的脑袋了。 陈白从出生到现在虽然才不到千年,又不曾离开过森林,但是却十分的坎坷,就算陈亦用自己部的努力让他开心,幸福,却还是差了许多。 陈白,始终是不开心的。 “我从来没有期待过你的出生,你是我的耻辱!”罗含烟丝毫不吝啬自己恶毒的语言,对于陈白的厌恶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掩藏。 陈白眸中因为陈亦的话而亮起来的光亮骤然熄灭。 母亲……为什么这样讨厌他? 罗含烟周神灵气涌动,将魂梦构筑的这一方空间搅得不能安宁,安诺本来就是承受着反噬强行在维持摇摇欲坠的这一方空间,因着罗含烟的举动,反噬更强,鲜血在罗含烟嘴角流下,却被罗含烟毫不在意的擦下去。 罗含烟一直想要除掉陈白的举动彻底惹怒了陈亦,陈亦飞身而起,在次将罗含烟拦住,两个人很快就打成一团,他们的身法太快,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陈白眨了眨眼睛,泪水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如果不是他一早就知道父亲和母亲感情不好,眼下的状况,他都要以为是自己的存在引起了他们感情的动荡了。 安诺看着陈亦的身影,有些不甘心。 她……还有事情想要问他呢,只可惜…… “噗!” 安诺再也承受不住反噬,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而靠着她这一口气支撑着的魂梦空间,则骤然崩塌。 这是陈白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 陈亦一如既往的宠爱他,他的笑容和往昔一样让他心中温暖,罗含烟仍旧像以往一样讨厌他,而且比以往更甚,欲杀之而后快。 天色将明,细微的光亮从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透出来,给昏暗的妖界带来一丝光亮,安诺衣襟胸口处沾染着血迹,让她显得有些狼狈,但是她姿态安然,看不出几分落魄。 但是她的眼睛里带着几分不甘心。 她千辛万苦,费尽心机才查探到陈亦的消息,就算是去世了,也将他的魂魄唤醒,只为了找他兑现当初的承诺,但是现在,却只完成了一半。 还有这个陈白…… 为什么总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呢? 安诺苦思冥想,却得不出结果,胸口因为反噬带着尖锐的痛感,让她的头也一抽一抽的疼,是在是一种折磨。 虽然魂梦的反噬强烈,但是安诺丝毫不后悔自己当时使用魂梦,因为,如果没有魂梦的话,她根本见不到死后的陈亦。 安诺从乾坤印中拿出一根棍子,当做拐杖,她撑着棍子站起来,陈白仍旧跪在墓碑前,一双眼睛带着几分沉痛,但是安诺此刻细细看过去,却多了些以前不曾注意到的东西。 安诺细细的品了品,是黑暗。 不过黑暗怎么会出现在陈白身上呢? 她初见陈白是他周身的气质,干净又清冽,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装出来的。 “陈白,我们回客栈吧。” 安诺服下治疗伤势的丹药,此刻的胸口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只不过这钝钝的痛感仍旧让人不好受,但是现在,他们必须回去了。 这个森林,并不安。 安诺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不曾见过的野兽或者是在这里隐居的强大的妖,青元镇虽然只是一个小镇子,但是好歹群妖聚集,有事也能有一些骚乱,让她提前有所察觉。 她需要有一个相对安的地方养伤。,而目前来说,青元镇是那个合适的地方。 陈白抬头看向安诺,他眼角尤带着泪。 “大人,娘亲为什么不喜欢我?” 陈白问安诺,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哭腔,再加上一脸的泪水,十分的可怜。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喜欢的和讨厌的,不一定要有什么原因,说不定就只是单纯的讨厌,同样的,你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喜欢你。” “这个世界上,母亲都是很爱自己的孩子的,但是也有一部分母亲特殊,她们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而你,陈白,不过是恰巧赶上了而已。” “陈白,不用忧伤。” “修炼的路十分的漫长,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但是怎么办呢?他从小,从有记忆起,就因为这件事情而费尽心思,他整天绞尽脑汁的思考,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讨厌,而现在,就只是这样一个答案吗? ------题外话------ 喜欢的小可爱加个书架白~ 第二十四章,抢亲 “大人进宫是有什么事情吗?” 阮汉韦思索着陈亦可能不会讨厌的问题,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只能这样干巴巴的问上一句。 而陈亦,正在思索着阮汉韦对罗含烟动手的可能性,被阮汉韦这样一问,倒是愣了愣。 阮汉韦该是和记忆中一样的,不会对罗含烟动手。 然而陈亦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之前阮汉韦之所以对他恭敬,一个是因为阮汉韦是要借助他的力量,另一个就是陈亦实力强大。 但是,现在他意识到了陈亦的危险,而且,罗含烟的实力对于阮汉韦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而这个威胁,对于阮汉韦来说,是可以处理掉的。 但是陈亦完没有意识到这点,他发觉阮汉韦与往常没有区别于是就直接离开并不曾提及此次进宫的目的。 阮汉韦看着陈亦转身离开,像往常一样送他出去,然后陈亦出了寝殿,便足尖一点,径自离开了,只给阮汉韦留下了一个缥缈的背影。 陈亦啊陈亦…… 阮汉韦默默地念着陈亦的名字,却发觉,这个名字果真在这一次不到一炷香的见面之后变了味道。 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是一个阮汉韦都不敢招惹的威胁。 只希望这一次陈亦离开了就再也不回来,更不要成为自己的敌人,也就是在刚刚这一刻,在陈亦离开的时候,阮汉韦才恍然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掌控过陈亦,一丝一毫都没有过,尽管他借着陈亦的名头做了不少的事情。 陈亦没有发觉阮汉韦的变化,等他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阮汉韦思索了很久,认定了自己对罗含烟是师徒的感情,或者说,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嫁人了,心中不舍,有种“老父亲”的感觉。 陈亦于是远远的观望着罗含烟的一切,想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暗中上去帮她一把。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总不能受了委屈才是,虽然罗含烟如今在朝堂上除了最开始两年艰辛,往后就没怎么被欺负过。 但是陈亦这会老父亲心上来了,就是想多给罗含烟做这什么,有事没事的就直接跑到罗家那个老槐树底下去跟老槐树聊天,就这样晃晃悠悠的,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罗含烟的婚期也近了。 但是陈亦的心思却越来越重。 他对于罗含烟成婚这件事,并不开心,而且越看越觉得,程灼这个人,根本配不上罗含烟,但是陈亦听说凡界老父亲在自己女儿出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里,也就再次将心中的异样给忽略了。 但是这一切在罗含烟成婚的时候直接爆发了。 陈亦看着一身嫁衣喜气洋洋的罗含烟,心头就忍不住发涨,那种感觉,从心口里溢出来,满满涨涨的,让他再也没有办法忽视。 罗含烟是他看着长大的姑娘,她辛苦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将她培养成如今优秀的模样,不是为了嫁给别人的。 这个孩子,不,姑娘,是他的。 从前是,未来也是。 京城出了间大事,罗家和程家结为亲家,但是新娘子却不翼而飞了,一路上敲敲打打的,也不曾出现特殊的事情,风平浪静,但是唯独新娘子不见了。 京城的天,翻了。 安诺走路的动作顿了顿,眸光带着几分的无奈,“所以,你父亲是将你母亲从花轿上抢回来的?” ------题外话------ 我就稍微偷一下懒笑哭 第二十五章,闭关养伤 陈白懵懂的点了点头。 他对此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打小他就知道自己母亲是成婚那天被自己的不良老爹给抢回来的,而且,在妖界,除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妖怪,大多数都是生于山野,长于山野,想抢亲这种事情,虽然不常见,但是还是有的。 安诺看着远处的风景,忧愁的叹了口气。 抢亲这种事情在妖界算不上奇怪是没错,但是这在凡界可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啊,而且,这陈亦还让罗含烟生下了以原型出生的陈白。 这在罗含烟的眼里,那就是毁了她的一生啊! 囚禁千年,就算是待她再好又如何?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那么对于罗含烟而言,就是尘土,是毫不在意的存在。 这两个人的结恐怕是解不开了,不过就算解得开,也不是她可以帮得上的了。 陈亦和罗含烟已经死了,除非她安诺和神族相识,否则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不过陈白……唉~ 陈白现在尚不可用,只能暂且培养着再说了。 安诺带着陈白回去了,现在正是清晨,路上的妖很少,但是都注意到安诺胸前的血迹。 安诺虽然穿的衣裳是大红色的,但是血迹落在衣裳上仍旧显眼,更何况安诺因为反噬胸口一直钝钝的疼,她都会时不时地用手捂着胸口,缓解疼痛。 大祭司也醒了,他不知道安诺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知道一件事情:安诺做的事,不是他能干预的。 大祭司传信让镇长千万不要管任何和安诺有关的事情,这才放心的开始一天的闲散时光。 安诺回了客栈就闭关修养伤势,但是她没有时间了,不过幸好她手里有不少的良药,吃了之后好的也很快,再加上她精心调养伤势,这才很快就好了大半。 安诺五天之后出关。 见到了陈白。 陈白变了很多,感觉不过才几天的时间,陈白就比之前沉稳了许多,周身的气质也变了很多,还有就是,安诺总觉得陈白有什么地方变了。 但是,什么地方变了呢? 安诺说不上来,于是暂且将这件事情放下。 安诺出关的时候,是晌午,陈白正坐在大厅里靠窗的位置看风景,看风景的同时,又留了一丝心神关注着安诺房间的动静,所以安诺这边才刚出房间,就见到了陈白要上楼梯。 陈白看起来比刚刚见到的时候胖了一点,脸上有肉了,看起来不像刚刚见面的时候那样跟个小可怜似的了。 陈白站在楼梯下面,仰着头看着安诺,他的眸光是深邃的墨色,波光流转,煞是好看。 “你要下来吃饭?” 陈白问安诺。 安诺点头。 她在房间里呆了挺久了,虽然才五天,相比之前闭关的时光少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但是她不习惯在陌生的地方闭关。 没有安感,她心中会有一种巨大的恐慌感,让她的神经崩的紧紧的。 陈白将楼梯口让开,安诺下楼,陈白问了问安诺想吃什么,安诺动作顿了顿。 “清淡一点的,我伤还没好,不能吃太油腻重口的,至于其他的,我不挑。” 陈白点头,然后就小跑着去找小二了。 安诺看着陈白的神色晦暗不明。 陈白……有古怪。 安诺坐在陈白之前坐的那个位置,陈白选的这个位置极好,能看到四处的风景自己来来往往的妖。安诺想起来,她那天刚来到青元镇的时候,就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看街上的风景,和此时的感受截然不同。 陈白回来了。 陈白回来的时候端了一碗粥。 “您这几天一直闭关修炼,这是我在厨房弄得一碗粥,您先喝着,饭菜待会就来。” 安诺接过安诺手里的粥,眉眼微微的舒展开来,眼角带着隐约的笑意。 “不愧我当时费心帮你。” 安诺这话虽然是赞赏,但是却带了一分不明的意味,而且,话里似乎藏着针。 但是陈白却像是没有听出来一样,安静乖巧的坐在了安诺对面。 安诺接过粥没有喝,她放在了桌子上。 “粥有些热。”安诺眸光变换,“你去楼上收拾东西,我们待会吃了饭出去走走,明日就离开了。” “离开?”陈白闻言语气有些横冲直撞,“为什么忽然离开?” 但是安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而后道,“去收拾行李。” 陈白没敢在说话,立刻上楼去了。 安诺看着陈白的背影,眸光再次变换,总觉得……有些头疼。 陈白的情况,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而这个时候,一个一身大红色衣裳的女人坐到安诺对面,安诺回头,就见到五天前离开青元镇之前遇到的那个浓妆艳抹的诡异兔子。 “兔子,你来做什么?” 那兔子听到安诺明显不礼貌的话,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毫不在意的径自坐了下来。 “这是我的客栈,我怎么不能来了?” 兔子努了努嘴,示意安诺仔细的悄悄这个客栈的牌子写的是什么。 客栈的牌子写的十分的简洁,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落’自,而且客栈里面和这个牌子也颇有特点,都是十分的简洁,但是处处又透露着小心思。 只不过……“你叫落?” 兔子点了点头。 这个兔子,倒是张扬,竟然直接用自己的名字做客栈的名字,所以,“五天前的晚上,来找我的那个小二也是你派过来的?” 兔子再次点了点头。 像这个胆子这么大的兔子,已经很少见了,而且还活的这么张扬恣意,竟比她还要自在上不知道多少倍。 “兔子,你几番试探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兔子听到安诺一次次喊她兔子,心中有些不快,她皱起眉,“我有名字,我叫落。” 然而安诺只是混不在意的应了一声,再加上句“我知道”,然后接着喊她兔子,落这下子满脸都写着不开心。 “说出你的目的。” 安诺话音一转,瞬间由刚才的调笑转到正式的风格, 落愣了愣,然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推出。 其实,落只是想跟着安诺出去走走,毕竟,安诺看起来实力强大,有主见,跟着这样的人,总不会有太多危险,只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好好地查探一下安诺的底细而已。“我不带你去。”安诺果断拒绝。 “为什么!”落十分的激动,她的实力也不差啊,为什么不带她去! ------题外话------ 这个故事即将完结,安诺是第一主角,所以视角大多数都会是安诺,至于这个单元故事的主角陈白因为他本身的神秘性,不能从他的角度写,所以可能会看的有些乱,这部分完结后会在更新正文的同时放番外,单独开一个番外卷,不影响阅读~ 另外,喜欢的小可爱给个收藏白~ 么么啾~ 第二十七章,离开亦是开始 “因为,我和陈白是完相反的两个属性。 陈白是善良的,那我就是邪恶的。 可是你有错吗!我没错啊! 我什么都没做过,是陈白舍弃了我!而我,却一直在帮他,保护他。” 安诺皱了皱眉,她看着陷入回忆的陈白,一个手刀把他劈晕了。 一体双魂……的确不好处理,不过利用好了,倒也是一把利器。 第二天,安诺早早的出门租了辆马车,然后把昏迷的陈白放到马车里,离开了。 落见到安诺准备离开,于是也偷偷的收拾行李,然后变为原型藏在了马车里,只不过被安诺直接给揪出来了。 落:“……” 不开森 “你为什么就是不带我去。”落气鼓鼓的问,十分的孩子气,这和她如今的装扮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却意外的好看。 “因为危险,现在陈白出了意外,一直昏迷不醒,保护他就要花不少的力气,我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保护你。” 更何况,她要去的地方本来就十分的危险。 落不情不愿的回去了,安诺这才正式上路。 出了青元镇,安诺就直接去璃城,只不过路上恰好经过昨天夜里的树林,于是安诺决定绕点路,进去看看六天前她施展魂梦留下的痕迹。 但是等到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昨天见到陈亦和罗含烟坟墓的地方,已经恢复到之前的样子,而且,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之前打斗的痕迹。 更主要的是,因为施展魂梦的缘故,安诺昨天在这附近是能感受到陈亦和罗含烟魂魄的气息的,但是今天,什么都没有了。 魂魄现在根本不到进入冥界的时间,一旦死去,魂魄都会在肉身或者坟墓或者可以勉强寄身的地方沉睡,直到到了冥界。 但是现在,两个人的魂魄却消失了。 安诺拿不定主意,却忽然发现墓碑的角落上有半个指甲盖打小的地方有一层十分细微的金粉。 这些金粉,在阳光底下散发着很浅很浅的光芒,如果不是刚才安诺十分专注的观察这里,根本就不会发现。 这个金粉…… 安诺弯腰,用手指小心的捻起来,放在眼睛下面仔仔细细的观察。 这个金粉倒是没什么特别,就好像是写字的时候会混进墨汁里的金粉一样,只不过这个金粉看着质地更加细腻,而且,好像内里都在发光。 安诺眯了眯眼睛,看着这眼前奇异的一幕。 这个金粉……很像神族留下的痕迹。 安诺曾经在书籍中见过关于神族的记载,神族,统领六界,掌六界之权,而神族有些神,在施展法术是会留下一些特殊的印记。 比如眼前平平无奇却处处透露着不寻常的金粉。 难不成,陈亦和罗含烟是被神族带走了? 安诺抿唇,将手里的金粉还有墓碑上的金粉小心的拿帕子包好,然后仔细的收到乾坤印里面。 虽然安诺知道,她极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在遇见神族人,恐怕连这样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但是,这个金粉,这个可能是神族的东西的金粉,她还是要留着。 安诺带着昏迷的陈白离开了,青元镇在身后渐渐的远去,一同远去的,也有陈白,陈亦以及罗含烟三个人的爱愤纷争。 其实安诺是不懂爱情的,尽管她比陈亦年纪大,但是至今为止,她身边都没有过任何异性,更没有同任何异性有过亲密些的关系。 所以,安诺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陈亦甘愿为了罗含烟放弃性命。 因为心累? 可是他真的没想过陈白吗? 陈亦怎么会没想过陈白,正因为想过,他才决然的离开了。 罗含烟不喜欢陈白,所以多次针对陈白,更是多次取他性命,但是如果,如果罗含烟杀了他,那么,陈白是不是会放弃心中的执念? 而且,他当初做的事情,也是时候赎罪了。 虽然他的性命并不足以抵消当初所做的一切,但是至少他的心里会好受一些,会不会罗含烟会因此而减轻对他的恨意? 陈亦不清楚,但是陈亦知道,他和罗含烟再也没有可能了。 所以,他才会选择离开。 因为安诺知道,不管陈亦有多虚弱,都不可能会死在一个从成为妖就没有学习过妖术的妖手里。 她这一次专程在青元镇落脚,就是想来找陈亦,却没想到这几千年你们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陈亦也都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一个孩子。 时间如沧海,曾经熟悉的面孔都已经变成新的,就连与自己关联最大的陈亦也都离开,真是让人唏嘘。 不过陈白的天赋比陈亦还要好上许多,更何况一体双魂,修炼就连起来的速度会更快。 不过,接下来要去哪里? 安诺从乾坤印中将之前寄到自己院中的信封拿出来,那是一个绘有一支墨梅的白色信封,纸面有些泛黄,却保存的极其完好,想来是十分重要的。信封上用特制的信戳封好,但是因为已经拆开了,所以信戳已经开了。 安诺看着手里的信封,又看了看远处的璃城,眼中眸光深沉,然后她看了看马车里的陈亦,赶着马车离开了。 两天后,璃城。 御风而来的安诺发觉璃城浓厚的障气后,心头一跳,立刻化为一道流光,向着璃城飞掠而去。 她来到城前,祭出法器,将结界劈开,闪身而入。 璃城内十分安静,大雨一次次冲刷着地上的血迹,汇成一条蜿蜒的细流,但地面似乎依然是血的颜色。 安诺侧耳细听,轻声慢走,手握长剑,剑身嗡鸣不止……强敌。未见其人,安诺便已知晓,只是她修为尚浅,怕是要花些功夫了。 此时的璃城在障气的遮蔽下犹如黑夜,习习凉风,犹如冥府鬼气,阴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安诺保持原形的耳朵微微抖动,而后忽的举剑横挡,身体在原地稳稳扎了个马步,剑气骤至,不过瞬息已至身前。 “叮~” 就算安诺提前反应,却也几乎难以抵挡,地上被拖出长长的深沟,泥垢溅满裙摆,来人一击不成借势弹起,再度出手,安诺双足深陷,难以移动,她立刻结印施咒,将自己保护起来。 ------题外话------ 本单元结束~最后这一点是下一个故事的~ 第一章,狐南苏家 你明媚的双眸 珍藏了什么 远古洪荒、亦或是 被时间苍老的爱情 ——我是超可爱的分割线—— 天地之间,立有妖、魔、冥、仙、灵、凡六界,妖、魔、仙、灵、凡五界为生界,冥界为死界,除凡界外,其余皆以修炼者为主,其修炼之法相似,易入障,障者,由目入体,发于心,付诸手足,意为“偏执”。 很久以前,冰蓝狐族一统妖界的时候,因为尚神失踪,不知冰蓝狐族称帝之事,其余诸神又忙于搜寻二人下落,故未得加冕,被称为“无冕之皇”。 后来,其下属祉憬以此为名发动叛乱,皇朝动荡,妖界大乱。 而今,妖界颇具影响力的大家族有三个:苏家,桃家,孟家。 安诺此行的目的地便是苏家主家所在地,璃城。 璃城主院 璃城的天气向来是不错的,每年的多数时光都是晴朗稍有暖意的天气,只一身春衫便可抵御偶尔的寒冷。 璃城本没有今日这般繁华景象的,只因妖族祉憬造反,在蓝城一片混乱之时前任苏家主在桃家寻来了符纸——“唤仕”,结成符阵,将整个苏家从蓝城移到璃城。 唤仕,唤仕,不就是换世吗? 苏家牺牲大批优秀子弟耗尽妖力才终于启动这庞大的法阵,一朝惊变,苏家虽远离灾难,却有些外强中干了。 苏默便是那时候回来的。 苏默就是苏家现任家主。 苏默长相并不俊俏,反倒很是妖艳,他长着一双桃花眼,长长的眼线危危险险的上钩,额际用朱笔画着盛开的凤尾花,他那唇,他那鼻,合着眼睛,组合到他那一张脸上,看着越发妖艳,只是他本人同名字一样沉默寡言,沉稳又稳重。 此刻的他正闭目卧于软塌,外面忽然传来吵闹之声,之后他听见一声高喝:“滚开!”之后是肉体与墙面撞击的声音以及侍女侍童的闷哼,他缓缓睁开眼,就见一青衣女子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是显见的怒意。 那女子一身青衣,极少装饰,行走间衣服的暗纹隐约可见,她头发只用一根丝带束在脑后,眉心带着一个银制的月牙额坠。 清丽无双,是龙音。 “默哥哥,蓝柯找你做什么!” 苏默闻言皱眉,她怎么会知晓蓝柯来访?但无论如何先把这炸毛的小猫安抚好了了才是正事。 “阿音”他的神情颇有些无奈。 “默哥哥可别告诉我他是来喝茶的。”龙音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苏默闻言脸色有些差,他看向龙音,神色不明,“苏家的事……阿音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这句话有些严厉,甚至隐藏着一些兵刃之气。 “我明白了。”闻言龙音叹息着说道。 然后回房,她便拿出了一个绘有一支墨梅的白色信封,纸面有些泛黄,却保存的极其完好,想来是十分重要的。她将信封用特制的信戳封好,交予一旁内侍,道:“送到…祈山芜清道人座下安诺手中,说是故人之信,必会畅通无阻。” 内侍弯腰行礼应是,退下。 她就在窗前一直站着,直到夜幕低垂,一绿衣女子推门而入,对带着一身寒意的龙音道:“小姐,星星出来了。”她低眉垂目,恭顺异常,仿佛眼前的人是高高在上的神袛。 龙音点了点头,女子又问:“小姐还要出去吗?” “要的。” 女子闻言,从衣柜中寻了件披风给龙音披上,然后离去,在她行至门口时龙音忽然唤住她“烛媳,你说,我这般作为,到底……对也不对?” 烛媳没有说话,她看着那在光影交错处站着的龙音,思索片刻,“对、也不对,这世间的事总是没有定数的。小姐,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意,却有太多顾忌,总要顺着自己的心走一次。” 许久之后,烛媳听见龙音喟叹,“跟着心走……”她理了理披风,走出房门,而后翻身来到屋顶,隐约间,烛媳听见她说“…就这样吧…如此…罢了…” “烛媳,大祸将至,速速……离去吧。” “小姐…您…会没事吧。”她仰头看向屋顶,想看看屋顶上的龙音,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动作。 “我……将一如今日。”一如今日落拓。 烛媳闻言方才放心,次日一早,烛媳离去。 又几日,龙音同苏默争执,大打出手,院里传出阵阵携着肃杀之意的琴音以及金属相击时的叮当声响。 没有人知道龙音修为深厚,自龙音入住苏府,整日做的,除了玩闹便只有奏曲,极少修炼,却不知她练的是极难修炼的音杀之术,更没有人知道,她的法器乃是上古乐器——鸢尾琴。 那铮铮琴音带着必胜的战意一次次袭向苏默,而苏默只守不攻,两人僵持片刻,却不想一只黑色羽箭破空而来,生生阻了苏默的去路,凝成实质的琴音在空中翻飞,如同细长的天蚕丝线洁白,优美。 当胸而过! 龙音惊出一身冷汗。 苏默看着龙音,眼神中现出迷茫,这就是他的师妹?这还是他的师妹么?这怎么会是他的师妹! 她变了,变得连他都认不出来了,变得连他都不认了。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几次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他走一步,龙音就退一步,她抿着艳丽的红唇,眸中晦暗不明,配上行动时配饰的叮当声响以及眉心飞腾的红色云纹图案,似乎有些凉薄的味道。 苏默胸前的衣服晕开大朵大朵的血花,触目惊心,弦偏一指,自是无事,但还是很难过呢,他最疼的、最爱的小师妹啊,竟然…… 世事,太过无常…… “阿音……”龙音不语,只是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苏默矢血过多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只是眸中野兽般的目光令人心悸、胆寒,他看着龙音不知想些什么。 那仿佛是从心底传来的声音,蛊惑至极。 “很讨厌是不是……” “……这世界太肮脏……” “……不如……一同毁灭……” 有书载曰:入障者,犹如九天,六亲不认,唯以血洗心中不安。 龙音猛的睁大眼睛,看着双目赤红的苏默流露出惊恐的表情,苏默,入障了。 苏默的伤口在几息之间尽数复原,他提剑上前,逼得龙音倒退几步,被抵在墙边,他微眯双目,仔细审视眼前的女子,片刻后转身持剑离去,胸前的血迹已然干涸,但日里的凉风袭来,又带来浓重的血腥味,龙音打了个哆嗦。 她颓然跌坐在地上,紧咬牙关,眼里是汹涌的泪光,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但一阵一阵的血腥味几乎令她崩溃。 她眼中现出迷乱的色彩,几近癫狂,眼中的泪水忍不住掉落,她似乎又想起什么,哭着哭着竟疯狂的笑起来,院中回荡着她尖锐而又绝望到崩溃的声音:“苏默……苏默……苏默……”这个她爱到骨子里的人啊……苏默…… ------题外话------ 开启新篇章!时间线跨度仍旧很大,我会在这个小单元结束后跟大家整理一下故事线,有什么问题请小可爱留言哦~我会一一回复的~ 一袖拂白,番外一 陈白被安诺带走的时候,陈亦跟着她们走了一段路,自然也听见了陈白跟安诺讲的那些故事。 其实这些事情陈白之所以知道,是他在带着陈白外出修炼的时候回跟他提起过往。 他十分的悔恨,不管是当初在土匪寨子离开后在边境耗了五年,还是后来来到京城迟迟没有去见罗含烟,又或者是他发现阮汉韦是新帝的时候没有对他采取措施,又或者,在成亲之前没有去见罗含烟,而是直接在婚礼之上抢亲。 但是罗陈亦最最后悔的,其实还是从始至终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实在什么时候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动了这样的心思,但是等她发现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晚了。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抢亲之后,他害怕罗含烟会趁着他外出的时候离开,也是想带着罗含烟远远地逃离凡界的一切,于是他带着罗含烟直接回了妖界。 他给了罗含烟永生,但是这微末的修为让罗含烟始终受制于陈亦,罗含烟没有办法离开,更不能离开,于是两个人开始了长期的冷战。 但是这一切在罗含烟知道罗家的状况之后完崩塌了,所有的事情,向着更加危险的境地发展,而罗含烟,对于陈亦仅有的柔软也消散了。 罗含烟失踪之后,程灼当机立断找了个和罗含烟身形相似的丫头代替罗含烟拜堂,但是罗父却因为罗含烟莫名其妙失踪而一病不起,不到一年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程灼顶着压力,将罗文杰护住,但是树倒猢狲散,更何况阮汉韦一直在暗中操作,就是想要将罗家和程家打垮。 一切来得十分迅速。 程灼身体虚弱,大病不起,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罗文杰和罗夫人早就不知所踪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皇帝的手笔。 程灼并不是程家的顶梁柱,尽管他才华无双,但是毕竟身体羸弱,而在罗文杰和罗夫人失踪之后,程灼熬了许久之后,也去了。 罗含烟曾经努力守护的一切,都因为陈亦的一个一时兴起的抢亲而毁于一旦。 “我恨你。” 罗含烟眼眶充血,眼睛里带着滔天的恨意,这恨意将陈亦的理智淹没,将他囚禁在内心最深处的野兽释放了出来。 陈亦逼迫了罗含烟。 第二天陈亦回过神来以后,手忙脚乱的将罗含烟清理干净,将房间清理干净,才手忙脚乱的拿着自己的衣裳跑了。 陈亦带着罗含烟回到妖界以后,直接在他出生的这个森林里面建了个小院子,陈亦跑出来以后心脏怦怦直跳,那种喜悦,忐忑,几乎将他的理智再次淹没,他几次颤抖着手指抚摸自己亲吻过罗含烟的嘴唇,眼里除了喜悦以及兴奋,更多的是忐忑和不知所措。 陈亦在森林里磨磨蹭蹭到了中午才回去,但是一切在见到罗含烟没有任何光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 他到底在奢望什么呢?就他如今对罗含烟造成的一切,还能将罗含烟留在身边应该满足了。 然而后来和罗含烟的相处中,陈亦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自己心爱的姑娘,每每都是用最戳心的话同他说话,罗含烟知道陈亦怎样才会生气,更知道陈亦的软肋。 而陈亦,更是在几次情绪失控的时候讲罗含烟按在床上强要了,罗含烟眼神木然,看着陈亦的目光带着深切的恨意。 陈亦毁了她,那她就要毁了陈亦。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人才是完美。 但是罗含烟没想到自己会怀有身孕,更没想到,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会是一只狐狸。 彼时陈亦见到刚刚出生的陈白满心欢喜,罗含烟在怀孕的时候没有想往常一样反抗,两个人的相处也越发平和,他以为罗含烟已经放下了,他带着罗含烟已经在妖界生活了几百年,这几百年的时间都抵不过凡界区区的几十年吗? 陈亦送走了帮忙接生的妖,赶到房间的时候就见到罗含烟支着脑袋侧躺在塌上,远远地瞧着放在小篮子里睡得香甜的陈白。 接生的妖离开的时候将陈白放在了离着罗含烟挺远的塌上,罗含烟在床上只能瞧见陈白的轮廓,看不清细节。 不过,刚出生的小狐狸不都一个样子吗? 陈亦将小狐狸从篮子里小心翼翼的抱出来,想递给罗含烟看,但是等他走进了,发现了罗含烟看着小狐狸的眼神的时候,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那是一种嘲讽,蔑视的眼神。 “原来,你是狐狸啊。” 她的声音凉薄,更透着一种深深的嘲讽。 陈亦攥了攥手,终究没有把陈白交给罗含烟。 “我小时候曾经受过一个人的恩惠,她提前跟我要了我后代的名字,一袖拂白,就取白这个字,叫陈白吧。” ------题外话------ 第一句话说陈亦跟着安诺和陈白走了很久,这个时间点是安诺施展魂梦遭到反噬回青元镇的时候 第一章,狐南苏家 你明媚的双眸 珍藏了什么 远古洪荒、亦或是 被时间苍老的爱情 ——我是超可爱的分割线—— 天地之间,立有妖、魔、冥、仙、灵、凡六界,妖、魔、仙、灵、凡五界为生界,冥界为死界,除凡界外,其余皆以修炼者为主,其修炼之法相似,易入障,障者,由目入体,发于心,付诸手足,意为“偏执”。 很久以前,冰蓝狐族一统妖界的时候,因为尚神失踪,不知冰蓝狐族称帝之事,其余诸神又忙于搜寻二人下落,故未得加冕,被称为“无冕之皇”。 后来,其下属祉憬以此为名发动叛乱,皇朝动荡,妖界大乱。 而今,妖界颇具影响力的大家族有三个:苏家,桃家,孟家。 安诺此行的目的地便是苏家主家所在地,璃城。 璃城主院 璃城的天气向来是不错的,每年的多数时光都是晴朗稍有暖意的天气,只一身春衫便可抵御偶尔的寒冷。 璃城本没有今日这般繁华景象的,只因妖族祉憬造反,在蓝城一片混乱之时前任苏家主在桃家寻来了符纸——“唤仕”,结成符阵,将整个苏家从蓝城移到璃城。 唤仕,唤仕,不就是换世吗? 苏家牺牲大批优秀子弟耗尽妖力才终于启动这庞大的法阵,一朝惊变,苏家虽远离灾难,却有些外强中干了。 苏默便是那时候回来的。 苏默就是苏家现任家主。 苏默长相并不俊俏,反倒很是妖艳,他长着一双桃花眼,长长的眼线危危险险的上钩,额际用朱笔画着盛开的凤尾花,他那唇,他那鼻,合着眼睛,组合到他那一张脸上,看着越发妖艳,只是他本人同名字一样沉默寡言,沉稳又稳重。 此刻的他正闭目卧于软塌,外面忽然传来吵闹之声,之后他听见一声高喝:“滚开!”之后是肉体与墙面撞击的声音以及侍女侍童的闷哼,他缓缓睁开眼,就见一青衣女子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是显见的怒意。 那女子一身青衣,极少装饰,行走间衣服的暗纹隐约可见,她头发只用一根丝带束在脑后,眉心带着一个银制的月牙额坠。 清丽无双,是龙音。 “默哥哥,蓝柯找你做什么!” 苏默闻言皱眉,她怎么会知晓蓝柯来访?但无论如何先把这炸毛的小猫安抚好了了才是正事。 “阿音”他的神情颇有些无奈。 “默哥哥可别告诉我他是来喝茶的。”龙音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苏默闻言脸色有些差,他看向龙音,神色不明,“苏家的事……阿音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这句话有些严厉,甚至隐藏着一些兵刃之气。 “我明白了。”闻言龙音叹息着说道。 然后回房,她便拿出了一个绘有一支墨梅的白色信封,纸面有些泛黄,却保存的极其完好,想来是十分重要的。她将信封用特制的信戳封好,交予一旁内侍,道:“送到…祈山芜清道人座下安诺手中,说是故人之信,必会畅通无阻。” 内侍弯腰行礼应是,退下。 她就在窗前一直站着,直到夜幕低垂,一绿衣女子推门而入,对带着一身寒意的龙音道:“小姐,星星出来了。”她低眉垂目,恭顺异常,仿佛眼前的人是高高在上的神袛。 龙音点了点头,女子又问:“小姐还要出去吗?” “要的。” 女子闻言,从衣柜中寻了件披风给龙音披上,然后离去,在她行至门口时龙音忽然唤住她“烛媳,你说,我这般作为,到底……对也不对?” 烛媳没有说话,她看着那在光影交错处站着的龙音,思索片刻,“对、也不对,这世间的事总是没有定数的。小姐,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意,却有太多顾忌,总要顺着自己的心走一次。” 许久之后,烛媳听见龙音喟叹,“跟着心走……”她理了理披风,走出房门,而后翻身来到屋顶,隐约间,烛媳听见她说“…就这样吧…如此…罢了…” “烛媳,大祸将至,速速……离去吧。” “小姐…您…会没事吧。”她仰头看向屋顶,想看看屋顶上的龙音,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动作。 “我……将一如今日。”一如今日落拓。 烛媳闻言方才放心,次日一早,烛媳离去。 又几日,龙音同苏默争执,大打出手,院里传出阵阵携着肃杀之意的琴音以及金属相击时的叮当声响。 没有人知道龙音修为深厚,自龙音入住苏府,整日做的,除了玩闹便只有奏曲,极少修炼,却不知她练的是极难修炼的音杀之术,更没有人知道,她的法器乃是上古乐器——鸢尾琴。 那铮铮琴音带着必胜的战意一次次袭向苏默,而苏默只守不攻,两人僵持片刻,却不想一只黑色羽箭破空而来,生生阻了苏默的去路,凝成实质的琴音在空中翻飞,如同细长的天蚕丝线洁白,优美。 当胸而过! 龙音惊出一身冷汗。 苏默看着龙音,眼神中现出迷茫,这就是他的师妹?这还是他的师妹么?这怎么会是他的师妹! 她变了,变得连他都认不出来了,变得连他都不认了。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几次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他走一步,龙音就退一步,她抿着艳丽的红唇,眸中晦暗不明,配上行动时配饰的叮当声响以及眉心飞腾的红色云纹图案,似乎有些凉薄的味道。 苏默胸前的衣服晕开大朵大朵的血花,触目惊心,弦偏一指,自是无事,但还是很难过呢,他最疼的、最爱的小师妹啊,竟然…… 世事,太过无常…… “阿音……”龙音不语,只是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苏默矢血过多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只是眸中野兽般的目光令人心悸、胆寒,他看着龙音不知想些什么。 那仿佛是从心底传来的声音,蛊惑至极。 “很讨厌是不是……” “……这世界太肮脏……” “……不如……一同毁灭……” 有书载曰:入障者,犹如九天,六亲不认,唯以血洗心中不安。 龙音猛的睁大眼睛,看着双目赤红的苏默流露出惊恐的表情,苏默,入障了。 苏默的伤口在几息之间尽数复原,他提剑上前,逼得龙音倒退几步,被抵在墙边,他微眯双目,仔细审视眼前的女子,片刻后转身持剑离去,胸前的血迹已然干涸,但日里的凉风袭来,又带来浓重的血腥味,龙音打了个哆嗦。 她颓然跌坐在地上,紧咬牙关,眼里是汹涌的泪光,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但一阵一阵的血腥味几乎令她崩溃。 她眼中现出迷乱的色彩,几近癫狂,眼中的泪水忍不住掉落,她似乎又想起什么,哭着哭着竟疯狂的笑起来,院中回荡着她尖锐而又绝望到崩溃的声音:“苏默……苏默……苏默……”这个她爱到骨子里的人啊……苏默…… ------题外话------ 开启新篇章!时间线跨度仍旧很大,我会在这个小单元结束后跟大家整理一下故事线,有什么问题请小可爱留言哦~我会一一回复的~ 第二章,故事 “为什么……为什么变成这样……”她抱膝蜷在院中呜咽,像一只受伤后毫无安感的小兽。 璃城的血腥味浓重起来,随之增加的还有障气,开始是稀薄的一层,之后渐渐浓厚,很快将璃城笼罩起来,护城大阵因此而开。 天空更加昏暗,乌云避日,豆大的雨珠一颗颗掉落,砸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安诺劈开结界进入璃城,不过片刻就遭遇到攻击,两个人你来我往,兵器撞击的叮当声格外清晰。 半空中,站着一个女童,女童看起来不过五六岁模样,她穿了一身朱红色的衣衫,上面绣着石榴花,如藤蔓般缠绕在裙子上,看着十分喜庆,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用绣着石榴花的大红发带系了个蝴蝶结,发带末梢,坠着精致小巧的流苏。 女童身边站着一个少女,少女长相普通,仔细看起来也没什么出奇的,但是她笑起来,却如春光乍现,又如寒冰初破,仿佛夏日晨光初泄,当的是绝世无双。 女子穿着一袭素色裙衫,乌发琼鼻,十八九岁的模样,她生的十分精致美丽,气质高贵,仅是站在那里就能感到她周身散发的雍容华贵之气,她眉目浅淡,眸光中带着一抹担忧,但是细细看过去,却又平静无波,那双眼,深沉淡漠,就好像是一汪深潭,她就静静地站在哪里,却没有办法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尚带着笙雅隐身在半空中,俯身看着璃城的这一切,眉眼精致的她并无情绪波动,仿佛没有看见那如山的尸体和满地鲜血,她在等,也在看,她想知道,笙雅,会如何抉择。 她特意带着笙雅四处行走,为的,并不是简单的知晓情感。 感情这种事情,既简单,又复杂,想要让笙雅真正的领悟,一定会耗费很长很长的时间。 不过尚更想知道笙雅的选择。 帮谁?安诺?或者……苏默?又或是……袖手旁观? “师傅。”笙雅开口问道,“我可以参与吗?” “可以。”尚道。 尚话音一落,笙雅便飞身而下,穿过障气和结界,安诺修为不及苏默,此刻已然处于下风,又露了破绽,苏默一剑过去,直指心口,安诺来不及躲避,面色惨白,笙雅手一挥,苏默的剑便被甩飞出去,尚见此笑了笑,对笙雅的选择似乎很是满意,苏默一惊,回头看去,笙雅一路疾行恰好快要落地,苏默一言不发,提气便攻了上去,笙雅刚刚足尖触地,落地不及站稳,右手结印,手上气流幻化出种种奇异的形状,她用力一挥,那奇异的半身兽便向苏默攻去,动作不过眨眼间,笙雅的身子被劲气反震的向后退去,足尖在青石地面上擦出阵阵火花,她低头看着鞋子眉头轻皱,而后右脚一转,身子堪堪停住,苏默躲过一击再次袭来,笙雅再度结印,两人赤手打了起来。 本以笙雅的修为,苏默是过不了几招的,但因她敌不过尚,每次不过片刻就败落,便想尝尝压着别人打的滋味,笙雅抿唇,眼中闪烁着潋滟波光,显然是……十分开心的。尚在半空轻笑着摇了摇头,笙雅,还真是孩子心性,尚撤去隐身咒,穿过厚重的障气和坚固的结界,在笙雅肉眼可见的地方止了脚步,道:“雅儿,别玩了。” 笙雅当然是不甘的,不过尚做事总有她的道理,且让她无从反驳,她眼里虽是满满的不乐意,嘴巴也撅的老高,手上却是将苏默体内障气清出,尚见此失笑,她揉揉笙雅的发顶,“等碰到真正厉害的人物,我定让你痛快打一场,只一点,莫伤了对方性命。” 刚刚恢复意识的苏默一惊,他在妖界年轻一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虽不及那些隐世的老怪物,却也是名声显赫的,方才入障,修为又深了几分,这样还不够厉害?可这女孩……方才轻易便将他压制,苏默越想越心惊。 笙雅应该是开心的,毕竟她终于找到人陪练了,但她并不开心,反垮着脸问道:“师傅就不怕雅儿被伤了么?” 尚闻言呵呵笑,自信道:“我的徒弟,岂会这般无能?”这话像是问笙雅,却更像是问自己。 笙雅眸光亮了亮,咧开嘴笑了,像是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况且,笙雅本就是一个孩子。 此刻的璃城仍拢着厚重而令人窒息的障气,笙雅双手交错在胸前变换出各种繁复的印结,障气开始变得稀薄,隐约露出墨色的云,昏黄的天,雨,似乎下得更急了。 苏默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眉头紧皱,入障以来的记忆一点点苏醒,眼前这个六岁女童实力实在深厚,况且,操纵障气之能……试问天下有几人? 但愿……是友非敌,否则,不止苏家,只怕妖界都难以抵挡。 障气已经完消散,此刻正是傍晚,本该夕阳西下,霞光满天的时刻,却只剩被乌云压低的天际,灰蒙蒙一片,像是夜晚,毫无光亮。笙雅抬头看向天空,雨水顺着周身的结界滑落,汇成一条条水流,她转过身,看向尚,尚似是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笑笑,并未说话,她看向苏默,向他走过去,笙雅自出生以来便是不凡,又有尚亲自教导,虽一副稚童模样,周身气势却丝毫不减,行走间就带着一股压迫感,苏默疾步后退,片刻就被逼至墙边。 “我叫笙雅,我想听你的故事。” 苏默一愣,有些不敢置信,“我的……故事?”他以为,她是要杀他。 “是。”笙雅道。 他有什么故事呢?那些不堪的,肮脏的过去,仅仅是想起就痛彻心扉,苏家……无极山……师傅……那么久了,尽管他记得清清楚楚却从来不敢想起。 像是在一瞬间就把身的力气抽干,他再无力气站立,被抵在墙边的他一点点滑落,跌坐在地上。 眼神,变得迷茫。 ------题外话------ 前一章节进行了修改,不过修改的是章节名字和分卷,内容没有变动,不影响阅读。 第二章,故事 “为什么……为什么变成这样……”她抱膝蜷在院中呜咽,像一只受伤后毫无安感的小兽。 璃城的血腥味浓重起来,随之增加的还有障气,开始是稀薄的一层,之后渐渐浓厚,很快将璃城笼罩起来,护城大阵因此而开。 天空更加昏暗,乌云避日,豆大的雨珠一颗颗掉落,砸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安诺劈开结界进入璃城,不过片刻就遭遇到攻击,两个人你来我往,兵器撞击的叮当声格外清晰。 半空中,站着一个女童,女童看起来不过五六岁模样,她穿了一身朱红色的衣衫,上面绣着石榴花,如藤蔓般缠绕在裙子上,看着十分喜庆,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用绣着石榴花的大红发带系了个蝴蝶结,发带末梢,坠着精致小巧的流苏。 女童身边站着一个少女,少女长相普通,仔细看起来也没什么出奇的,但是她笑起来,却如春光乍现,又如寒冰初破,仿佛夏日晨光初泄,当的是绝世无双。 女子穿着一袭素色裙衫,乌发琼鼻,十八九岁的模样,她生的十分精致美丽,气质高贵,仅是站在那里就能感到她周身散发的雍容华贵之气,她眉目浅淡,眸光中带着一抹担忧,但是细细看过去,却又平静无波,那双眼,深沉淡漠,就好像是一汪深潭,她就静静地站在哪里,却没有办法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尚带着笙雅隐身在半空中,俯身看着璃城的这一切,眉眼精致的她并无情绪波动,仿佛没有看见那如山的尸体和满地鲜血,她在等,也在看,她想知道,笙雅,会如何抉择。 她特意带着笙雅四处行走,为的,并不是简单的知晓情感。 感情这种事情,既简单,又复杂,想要让笙雅真正的领悟,一定会耗费很长很长的时间。 不过尚更想知道笙雅的选择。 帮谁?安诺?或者……苏默?又或是……袖手旁观? “师傅。”笙雅开口问道,“我可以参与吗?” “可以。”尚道。 尚话音一落,笙雅便飞身而下,穿过障气和结界,安诺修为不及苏默,此刻已然处于下风,又露了破绽,苏默一剑过去,直指心口,安诺来不及躲避,面色惨白,笙雅手一挥,苏默的剑便被甩飞出去,尚见此笑了笑,对笙雅的选择似乎很是满意,苏默一惊,回头看去,笙雅一路疾行恰好快要落地,苏默一言不发,提气便攻了上去,笙雅刚刚足尖触地,落地不及站稳,右手结印,手上气流幻化出种种奇异的形状,她用力一挥,那奇异的半身兽便向苏默攻去,动作不过眨眼间,笙雅的身子被劲气反震的向后退去,足尖在青石地面上擦出阵阵火花,她低头看着鞋子眉头轻皱,而后右脚一转,身子堪堪停住,苏默躲过一击再次袭来,笙雅再度结印,两人赤手打了起来。 本以笙雅的修为,苏默是过不了几招的,但因她敌不过尚,每次不过片刻就败落,便想尝尝压着别人打的滋味,笙雅抿唇,眼中闪烁着潋滟波光,显然是……十分开心的。尚在半空轻笑着摇了摇头,笙雅,还真是孩子心性,尚撤去隐身咒,穿过厚重的障气和坚固的结界,在笙雅肉眼可见的地方止了脚步,道:“雅儿,别玩了。” 笙雅当然是不甘的,不过尚做事总有她的道理,且让她无从反驳,她眼里虽是满满的不乐意,嘴巴也撅的老高,手上却是将苏默体内障气清出,尚见此失笑,她揉揉笙雅的发顶,“等碰到真正厉害的人物,我定让你痛快打一场,只一点,莫伤了对方性命。” 刚刚恢复意识的苏默一惊,他在妖界年轻一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虽不及那些隐世的老怪物,却也是名声显赫的,方才入障,修为又深了几分,这样还不够厉害?可这女孩……方才轻易便将他压制,苏默越想越心惊。 笙雅应该是开心的,毕竟她终于找到人陪练了,但她并不开心,反垮着脸问道:“师傅就不怕雅儿被伤了么?” 尚闻言呵呵笑,自信道:“我的徒弟,岂会这般无能?”这话像是问笙雅,却更像是问自己。 笙雅眸光亮了亮,咧开嘴笑了,像是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况且,笙雅本就是一个孩子。 此刻的璃城仍拢着厚重而令人窒息的障气,笙雅双手交错在胸前变换出各种繁复的印结,障气开始变得稀薄,隐约露出墨色的云,昏黄的天,雨,似乎下得更急了。 苏默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眉头紧皱,入障以来的记忆一点点苏醒,眼前这个六岁女童实力实在深厚,况且,操纵障气之能……试问天下有几人? 但愿……是友非敌,否则,不止苏家,只怕妖界都难以抵挡。 障气已经完消散,此刻正是傍晚,本该夕阳西下,霞光满天的时刻,却只剩被乌云压低的天际,灰蒙蒙一片,像是夜晚,毫无光亮。笙雅抬头看向天空,雨水顺着周身的结界滑落,汇成一条条水流,她转过身,看向尚,尚似是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笑笑,并未说话,她看向苏默,向他走过去,笙雅自出生以来便是不凡,又有尚亲自教导,虽一副稚童模样,周身气势却丝毫不减,行走间就带着一股压迫感,苏默疾步后退,片刻就被逼至墙边。 “我叫笙雅,我想听你的故事。” 苏默一愣,有些不敢置信,“我的……故事?”他以为,她是要杀他。 “是。”笙雅道。 他有什么故事呢?那些不堪的,肮脏的过去,仅仅是想起就痛彻心扉,苏家……无极山……师傅……那么久了,尽管他记得清清楚楚却从来不敢想起。 像是在一瞬间就把身的力气抽干,他再无力气站立,被抵在墙边的他一点点滑落,跌坐在地上。 眼神,变得迷茫。 ------题外话------ 前一章节进行了修改,不过修改的是章节名字和分卷,内容没有变动,不影响阅读。 第五章,离开无极山 “我要去找默哥哥。” “混账!”辰烟骂道,右手高高扬起却始终舍不得落下。 说到这里,龙音许久没有说话,只是仰面向上,虽然此刻雨势渐小,雨水在脸上冲刷而下,却依旧带着钝钝的痛感。 姐姐很疼她,就算她做的那样过分姐姐也舍不得打她,姐姐一直说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说她舍不得再给她平添苦难。 可是谁又说姐姐的生活不是苦难呢?她这一生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姐姐来心疼她,可谁又心疼姐姐呢? “为什么不让你离开?为什么会死?”安诺疑惑。 “红家当初被神族执令军奉尚神之命灭门,凡是有红家血脉者尽皆死亡,我因着无极山独特的结界得以活命,可出了无极山一样死路一条。” “那你现在……”安诺的声音有些颤抖。 “死了,你所看到的是用‘结魂术’结的一个假的我。” 2始于初见 辰烟到底没有拦住龙音,所以在龙音下山前辰烟将龙音身上的封印解开。 那个封印封印着龙音一脉亲属大部分修为,当初便是想着若是她要离开无极山的话有着如此强大的修为也许能支撑更长时间,也算了了她因生在红家无缘尘世命运多舛有背负无尽心酸苦楚的遗憾。 “若非封印中的修为,我根本撑不了这么长时间。” “其实对我来说,活下去本是没什么重要的,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从我知道自己只能躲在无极山才能活下去的那刻起,我就无比渴望自由,我无数次梦到过自己回到红家老宅,我和父亲,母亲,姐姐,我们就在院子里,我们弹琴,唱歌,说话,可不管做什么,肯定是极其开心的,我也能恣意去追寻自己的爱情,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无果的,也可以一直一直陪在心爱的人身边,毫无顾忌。” “红家人是没有来世的,红家人若是死了,那便是魂飞魄散。”龙音抿着唇,眸光幽深。“我的生命里本就只有苏默一个人。苏默便是我的世界。魂飞魄散也没什么重要。” 龙音一下山直奔蓝城红家老宅而去,红家人和所有修炼之人都不同,修炼之人坐化都是散去肉身修为记忆重新轮回,而红家人留下肉身,散去修为记忆和魂魄。族人们的尸体早就被辰烟收殓,龙音将散落在红家老宅的魂魄收殓,按照祖籍中所言举行魂祭,其实龙音也曾想过,或许她活下来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族人们举行魂祭吧,毕竟这种仪式必须由有红家血脉的人举行,没有举行过魂祭的魂魄很难再度凝练成新的魂魄。 之后就遇到了苏默。 那天她正在逛街,一转头就见苏默在人群之中向她走过来,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有些晃眼,他仍是一身大红锦衣却少了当年的恣意与风流,却多了几份沉稳。 “默哥哥。”她扑到苏默怀中,将苏默撞了一个踉跄,苏默却是牢牢抱着龙音,不让她摔下来,摸着她的脑袋眸中的神情透着满足。 “阿音,一切可好?” “不好,默哥哥都不记得去看阿音,还要阿音出来寻你。”龙音嘟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是默哥哥的错,以后默哥哥去哪里都带着阿音好不好?” “好啊!默哥哥不许食言!”龙音说着摸着肚子扁了嘴巴,“我饿了,我要吃默哥哥亲手做的饭菜。” “好。” 龙音高兴的跳苏默背上,“走喽!” “阿音,”苏默没有将龙音从身上扒拉下来,只是有些无奈,“这么大了还跟个皮猴子似的,你要有些女孩子的样子。” 龙音不耐烦的撇嘴,“知道了。” 苏默将龙音向上颠了颠,“阿音想吃什么?” “我要糖醋鲤鱼、酱香排骨、玉兰片、浇鸳鸯、烧鱼头、麻婆豆腐辣子鸡丁东坡肘子……” “你吃的了吗?”苏默十分怀疑。 “那,那就要糖醋鲤鱼、酱香排骨、玉兰片、浇鸳鸯、烧鱼头,不能再少了!默哥哥你好不容易给人家做一次饭。” “以后天天给你做,我一时回不了苏家,你是要跟着我还是先去苏家?” “当然跟着你了,你刚刚才答应我天天给我做饭呢。天天就不必了,默哥哥有空的时候记得阿音就好了!” 晚上吃了饭苏默出去一会回来见龙音歪在榻睡的正憨,于是将她外袍脱掉,发钗拆掉,头发打散,轻轻的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他眸中尚且带着笑意,在将龙音的碎发拢到耳后,留了一个小夜明珠照亮防止晚上醒来看不见后,吹熄了灯才离开。 龙音是红家人,所以对于局势的改变有着明显的嗅觉,特别是如今妖皇星暗淡,辅星上移,掩其光芒,这是造反之兆。 龙音知道苏默想得到苏家,所以趁着这次妖界大乱只要方法得当便能得到苏家大部分人的忠心,所以她告诉苏默苏家局势危险,苏家是经商发展起来的妖界大族,对修炼并不太上心,若是妖界大乱,苏家便是所有人都要吃上一口的肥肉,据龙音所观星象来看,苏家的结局也不过是“分而食之”。 苏默知晓后去往桃家得来“唤世”符阵,苏家虽然损失了一些年轻血脉,家族却得以保。 也因此苏默在苏家具有了不菲的地位,又因为他一直以“无相”之术(‘无相’之术可使人无法记住容貌)掩盖容貌,所以他的容貌被妖界人成为‘一大谜团’。 苏默回苏家时没有提前通知,他直接带着龙音进入苏家,将龙音的住处安排在他隔壁的院子。 后来苏家第二子苏契成婚。 苏契长子苏哲出生。 苏契次女苏可出生。 苏可出生时龙音正在凡界与妖界交界处的林子里,林子大的像海,无边无际的,树木高大且茂盛,若是一阵风吹来能听见树叶沙沙声却看不见树被风吹动,人们将这片树林叫做“无涛”。 龙音那个时候正在无涛修炼,接到消息的时候,苏可已经出生了,龙音也就没有回去。 龙音先前从凡界的时候,捡了个凡人,并且这个凡人还就此缠上了她,龙音见她天赋不错,便将她记到红家组谱上,取名烛熄,并且仔细教导,希望她能将红家断绝的传承流传下去。 第六章,话说当年 正在喝酒的苏默抬头向那女子看去,对一旁站着的亲信道:“可知那是何人?” 那名亲信低着头说道:“是秦家的大小姐,秦郁。”秦家是妖界四大家族之后少数能排上名号的家族,不过现下嫡系一脉衰弱,旁系掌权,这说话的女子正是旁系中天赋上佳的女子,一直被重点培养,不过……说到底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物。于是苏默低声道:“跳梁小丑罢了。”不管她的意图是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她那点子伎俩,龙音是能应付的。 “不如这样,我为大家弹上一曲‘幻色’吧。”她这样自问自答,语毕,便召出一柄琴来,那琴刻着云纹图腾,通体莹润如玉,泛着质朴的光华,看起来也是有些故事的物件,却不是鸢尾琴。 她双脚几次腾挪,便到了大厅中央,她就那样站着,双手御气,琴悬在身前,她神色淡然的调试着琴弦,人们见此都安静下来,唯有苏可,仍旧低低的啜泣,在这空旷而又寂静的大殿之中尤为醒耳,龙音虽仍旧调试着琴弦,但面上的不悦却轻而易举地展露出来,苏默见此扭头对一旁的女侍道:“将苏可带下去。” 女侍应是,然后立刻又唤了两名女侍命她们将苏可带下去。 龙音的眼角微抬,见到哭泣着被迫离去的苏可,嘴角轻轻勾起,只是那角度极其精妙,唯有被女侍拉下去的苏可才能看到,那笑容,分明是孩子气的炫耀。 苏默:“那时的龙音和在无极山上时一样,那样干净的笑意只有她才有,就连讨厌一个人也会明明白白的表露出来。那时的年华才是最美的。” 尚:“但是人总会长大,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就连山上的顽石都会随着时光的消磨一点点磨损,更何况人心。” 苏默:“你说的有道理,却也没有道理。” 尚疑惑,“何出此言?” 苏默微微一笑,霎那风华,“从开始爱上龙音,我对她的感情只深不浅。” “呵!”尚冷笑,“那你何故将她推开?这就是你的爱?” “我只是想要保护她。”苏默微微敛了眉眼,“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大错特错,还害她到了如此境地。” “何种境地?苏默,你永远也不要太过于自信,因为很多时候事实是被层层遮掩,很难窥其面目。” “真相?真相有那么重要吗?” “有。”尚肯定道,“否则何为真,何为假?何为善,何为恶?不管世界多大,不管世界多小,总该有人将腐烂的正义翻出。” “苏默,你知道龙音的身世吗?”尚问道。 苏默摇头。 “世上有六界,妖界为其中之一,妖界以皇族蓝家为首,其次是四大家族,狐东桃家,狐南苏家,狐西孟家,狐北红家,桃家以制符闻名,且世代隐世,苏家擅经商,孟家与蓝家同属狐族,世代效忠于蓝家,而红家则以预言而被天下人崇仰,而龙音就是红家人。”尚顿了顿又道,“唯一的血脉传承者。” 说到红家,笙雅现在还记得,那天尚夜半起床,颁了一道只有三个字的旨意——灭红家。 之后对湖面施以“水镜”之术,笙雅亲眼见到一个家族的覆灭。 红家之人齐聚主家,在那天晚上以最高的礼节迎接神族的执令军,红家各脉子弟凡有血缘者,无一人逃离,他们恭敬地迎接这些屠杀者,仿佛是在迎接天赐的荣耀! 而后,平静赴死。 没有哀嚎,没有求饶。 这才是一个家族的傲骨,一个家族的力量,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这样的家族为什么要覆灭?拥有这般的气节,不当该久存吗? 苏默因为惊讶眼睛瞪得大大的,“红家……怎么会……” “是我亲自下令命执令军将红家灭族的,知天命……是天地给予红家的连神族都不曾拥有的殊荣,但是红家不知道低调,反而过多泄露天机使得未来发生改变,灭族……是红家自己结的果。” 苏可还未被带出去龙音便已经将琴弦调试完毕,龙音低垂着头掩去眸中的喜色以及微勾起的唇角,琴声缓缓从指尖流泻而出,苏可并不讨厌龙音,准确来说,对于龙音,她是恨的,说来也怪,苏默平时并不在苏家,苏可见到他的机会也很少,但偏偏她这近几千年的记忆中,对于苏默的印象尤为深刻,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像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脑海中一样,他俊秀、修为高强,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她就喜欢跟在他身后,无所谓开始亦无所谓结局,她只是想,既然苏默想要苏家,那么,若娶她为妻,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了? 她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苏默是沉稳的,是淡然的,是脸上从没有任何表情的人,他内敛,沉稳,明明有着张扬的样貌,有着张扬的资本,可他却十分谨慎,但对于她,他时常会冲她笑,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柔,他会教导她,似乎自己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直到某一日,龙音来了,她才终于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龙音之于苏默才是不同的。 因为只有在龙音面前苏默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龙音面前,他不只会笑,还会捉弄龙音,会让龙音清楚明白的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他不会刻意伪装自己,只是把真实的自己摆在她面前,喜怒哀乐,爱恨嗔痴。 但苏默之于苏可也是不同的。 苏可至今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苏默的场景,那时的她尚未百岁,没有化形却偷偷跑出苏家,陌生世界的新奇感战胜了她内心的恐惧,她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玩儿了多久,但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在大街上的人群之中毫无目的地穿梭,直到撞在一个云纹锦靴上,还没有来得及去看是谁,就被一双宽大而又温润的手抱了起来,他穿了墨色绣有云纹暗纹的锦衣长袍,他把她抱在怀里,细细端详,而后道,“苏可?” 他的怀抱很有安感,她在他怀里一遍一遍的看着衣服上的暗纹,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时她并不知道那就是自己哥哥以及父母所厌恶的人——无殇,她只知道这个人是认识自己的,也知道他可以带自己回家,于是就缠上了他,其实他不缠着苏默苏默也会将她带回去的——在发现她是苏可之后,苏默就将她抱在怀中,声音低沉且柔软,“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不怕苏契担心吗?” 苏可并不知道,苏默在说起‘苏契’这个名字的时候,眸光几度变换,最后在看向她的时候归于平静,也就不曾看出两个人之间的纠葛,而想苏默这样的人精,他不想被察觉的事情,凭苏可自己想要看出来还真的挺难。 第十一章,入障 烛熄离开几日后,龙音同苏默再次发生争执,两人大打出手,院里传出阵阵携着肃杀之意的琴音以及金属相击时的叮当声响。 那铮铮琴音带着必胜的战意一次次袭向苏默,而苏默只守不攻,两人僵持片刻,却不想一只黑色羽箭破空而来,生生阻了苏默的去路,凝成实质的琴音在空中翻飞,如同细长的天蚕丝线洁白,优美。 当胸而过! 龙音惊出一身冷汗。 苏默看着龙音,眼神中现出迷茫,这还是他的师妹么?她变了,变得连他都认不出来了,变得连他都不认了。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几次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他走一步,龙音就退一步,她抿着艳丽的红唇,眸中晦暗不明,配上行动时配饰的叮当声响以及眉心飞腾的红色云纹图案,似乎有些凉薄的味道。 苏默胸前的衣服晕开大朵大朵的血花,触目惊心。 弦偏一指,自是无事,但他还是很难过,他最疼的、最爱的小师妹啊,竟然…… 果真,世事太过无常。 “阿音……”龙音不语,只是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苏默矢血过多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只是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将龙音湮灭,他看着龙音,不知道想些什么。 那仿佛是从心底传来的声音,蛊惑至极。 “很讨厌是不是……” “……这世界太肮脏……” “……不如……一同毁灭……” 有书载曰:入障者,犹如九天,六亲不认,唯以血洗心中不安。 龙音看着双目赤红的苏默,猛的睁大眼睛。 苏默,入障了。 苏默的伤口在几息之间尽数复原,他提剑上前,逼得龙音倒退,直到被抵在墙边,他微眯双目,仔细审视眼前的女子,在片刻后转身持剑离去,胸前的血迹已然干涸,但日里的凉风袭来,又带来浓重的血腥味,龙音打了个哆嗦。 她颓然跌坐在地上,紧咬牙关,眼里是汹涌的泪光,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眼中现出迷乱的色彩,几近癫狂,眼中的泪水忍不住掉落,她似乎又想起什么,哭着哭着竟疯狂的笑起来,院中回荡着她尖锐而又绝望到崩溃的声音:“苏默……苏默……苏默……”这个她爱到骨子里的人啊……苏默……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抱膝蜷在院中呜咽,像一只受伤后毫无安感的小兽。 璃城的血腥味浓重起来,随之增加的还有障气,开始是稀薄的一层,之后渐渐浓厚,很快将璃城笼罩起来,护城大阵因此而开,它泛着湛蓝色的光芒,将璃城包裹起来,黑色的障气衬的护城大阵的颜色越发深沉起来。 天空更加昏暗,乌云避日,豆大的雨珠一颗颗掉落,砸在脸上生疼生疼的,龙音将脸上的水珠抹去,目光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她想,她未来的日子将会如今日昏暗。 龙音眼中的神色渐渐模糊,她一味地盯着苏默离开的方向,就好像苏默能回来一样。 她被这浓重的障气侵蚀了心智。 雨势已停,房顶上未流尽的水滴滴落下来,在这安静的傍晚尤其醒耳,苏默这才注意到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人。” “不用急,她是去救龙音了。” 第十二章,交易 龙音……一想到龙音他的心又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他的阿音……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叹息着,扶着墙壁站起来,然后向着正院而去,就算在怎么物是人非,龙音变化再大,只要她还是龙音,那她就一直是他的师妹,一直一如既往的爱着她。 他还会保护她,一想到之前差点亲手杀掉龙音,他的手就忍不住发抖,连剑都拿不住,而且此番经历这场大变,不知龙音如何了?他想着,蹒跚的走向前去,龙音,就在那条路的终点。 故事的结局便是如今璃城灭城,“龙音,你果真要效忠于我?你可知我如今是在做什么?你如今只为了一个苏家就要彻底葬送自己吗?”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扰天地运道,坏妖界发展,安诺,我能帮你在这一世就抵消掉一切的罪责,而且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苏家,是为了默哥哥。” “情之一字,最能断肠。” 安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需要你去蓝家。” 龙音闻言,站起身来,右手握拳放于胸前,单膝跪地,“红家末代传人龙音在此向天地立誓,蓝家继承人大长公主蓝诺助我护佑苏家,吾必侍蓝诺为主,助其夺得妖皇之位,双方如违此誓,必当魂飞魄散。”她话一落两人脚底浮现一个圆形的繁复的纹阵,泛着红光,这白光不耀眼,相反很温和。 龙音抬着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安诺,这个是红家独有的誓言,但凡立誓,若有违背,必当成真。 安诺右手握拳,置于胸前,低头看着单膝跪地的龙音,道:“若违此誓,魂飞魄散。” 两人脚底的纹阵开始转动,然后渐渐变小,分成两个隐入两人脚底。 安诺信不过龙音,预知未来……那就知道太多变数,龙音也信不过安诺,毕竟,龙音没有安诺手中那么大的势力,这样做,对双方都好。 她们彼此默契的勾唇而笑。 龙音站起来,将衣服的褶皱抚平,然后她一身狼狈尽然消散,又变成昔日那个清雅淡然的人,她向着安诺来的地方离去,身形渐渐消散,变成细碎的光点,在这黑暗中尤为显眼。 苏默在转角处走过来,那些光点恰恰在他身体里穿过,光点忽然变的暗淡,却在转瞬恢复,他向前方看去,院中只剩下安诺一人,此刻雨势已停,她看着暗沉的天幕,有些怔怔的。 一切,已成定局。 苏默走上前,“龙音人呢?” “走了。” 苏默闻言眼底的情绪翻涌,龙音竟然走了?一直跟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龙音竟然走了?她已经长大了,已经有自己的主意了,已经明白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自己不想要的了,那么,现在她是放弃他了吗?苏默喉间发堵,口吐鲜血,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世界,轰然倒塌。 安诺急忙接住失去意识的苏默,“苏默!” 尚站在院落的拱门下,眼底带着些许的不赞同,笙雅不知去了哪里,才刚刚跑过来,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摘得莲蓬,“他怎么了?” “急火攻心,再加上入障刚刚清醒,身体虚弱难以承受便晕过去了。” 第十四章, 苏默到底没有把苏家交到苏契手中。 安诺看着越发沉默寡言的苏默,只觉得,大抵改变他的决定的,还是因为她说的那几句话。 龙音要保护苏家,而苏家……将倾。 苏默不知道龙音为什么会和苏家有这么深的渊源,更不知道龙音为什么会和安诺扯上关系。 苏默不知道,却不妨碍他做下决定。 他本来是想放弃苏家,然后去世间寻找龙音的踪迹,却没想到龙音这次离开件是为了苏家,他就不可能放弃苏家了。 安诺完没想到两个人都误会了彼此,而且完南辕北辙。 不过安诺并没有把这件事情给捅出来。 她需要龙音,也需要苏默。 苏默不知不觉又想起曾经的事情。 龙音来历不凡。 这是苏默在教龙音修炼后发觉的。 龙音得了了鸢尾琴做法器,便当修习“音杀”之术,然,苏默对此仅通皮毛,在教会龙音吐纳、打坐、修炼入门后,苏默力所能及的便只有琴艺了。 苏默要带她下山求师,龙音慌慌张张拦住他,用手指点了点脑袋,笑道:“我这里有。”是在入门后才浮现在脑海里的,恰是她所要学习的音杀之术,记载之面令人惊叹,更甚有许多操纵音杀之术的幻境。 她也知道了关于鸢尾琴更隐秘的事。 鸢尾琴的确是首位神族之首所制,但那是第一位主人寻了建木与鸢尾特意所求来的,而那个主人便是她的先祖。 琴上所刻云纹同她眉心渐渐浮现的云纹图案别无二致。 后来龙音渐渐长大,苏默也开始外出,时间渐渐变长,对龙音而言这都没有什么,只要苏默经常归来,于她,如此一生也是可以的,可惜事实往往不如人意,它常常叫人措手不及。 这般平静的日子过了400年,直到…… 苏默再次归来,给她做了个乾坤印。 乾坤印万般变化,妖力,花纹,一丝之差都会成为一个新的乾坤印,内是无限空间,可置万物,活物不死,死物不腐。 苏默送她的乾坤印装有各种果食以及小玩物。 苏默只在山脚站了片刻。 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她乖乖的,乾坤印中有吃有玩儿,许是不会寂寞的。 但:“若是厌烦了便下山来吧,去苏家找我,或是……去孟家找孟原。”苏默如是道。 龙音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渐渐远去的红衣少年叹了口气,眸中尽是苦涩,许久,方才喃喃道:“师兄,阿音……怕是不能下山呢。” 自她开始修炼,她便时常做梦,有时是深宅大院,有时是无尽山脉,抑或是不见出路的黑色迷雾,再或者是无边闪烁的星空,但梦里总有那么一个人,她身着红色波纹的束腰高领长裙,裙摆逶迤在地,她墨发高绾,妆容艳丽,贵气逼人,她看不到女子面容,只觉得这是个极美、极美的人,在梦里她会用一种悲伤而又无奈的目光看着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好好活……好好活……”不知疲倦,仿佛这句话,承载着她一生的希望。 她一遍又一遍的做着梦。 从16岁到400岁,一刻不停,在梦里龙音时常无声低泣,梦里都是那个女子,女子一袭红色衣裙艳丽而又张扬,满眼都是恣意的风采,她常常向龙音笑,那是龙音见过的,最美丽,最温暖人心的笑容了。 只是梦里梦外她都只有一句话:“好好活……好好活……”这声音萦绕在耳际,仿似魔咒。 她不清楚那是什么感受,只知道心中酸涩,那是一种极致的痛楚,由心开始,向四周蔓延,到达四肢。 在梦里,她曾几度追寻女子的脚步,但最终一无所获,都化为一片迷雾,倏忽不见,只余下空荡荡的手心以及孤零零的自己。 一片空寂,真叫人难受。 她以前以为,苏默会一直陪着她,无论以后如何,就算只是偶尔回来一次他也心满意足了,她每天在山中弹琴、跳舞、修炼,一日日等他归来,那是她心中唯一的光亮,是支撑她走到如今唯一的信念,而今,这也要失去了吗? 龙音的身形在璃城外渐渐清晰,她看着遥远的璃城,心中的空洞感迅速扩大,她再次感受到当初那种极致的痛楚。 苏默啊…… 第十五章, 也在此刻,龙音迎来了自无极离世后第一个客人——辰烟。 当时的辰烟身着红色低领云纹束腰长裙,没有曳地的裙摆,十分简洁的款式,这般艳丽的颜色,却偏叫她穿出一股清冷气质来,她站在结界之外,静静地望着她,许久才开口。 “我叫辰烟,是你长姐。”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竟似哀泣。 后来龙音才知道,当时的辰烟为什么会激动到颤抖。 红家灭族,红家族人没有一个临阵脱逃,更没有一个心存畏惧,他们共同的愿望,就是让红家的一切能有一个传承者。 但是那个时候,红家人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培养一个传承者。 包括自小长在红家的辰烟。 红家历来传承都存在于血脉中,更是尊血脉纯正着为尊,而辰烟,只是个继女。 当时红家想要想办法留下一个血脉传承者,而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尚在襁褓中的龙音。 龙音刚刚出生,天地自然会对她稍有仁慈,而且她年岁尚小,不引人注意。 只是当时红家人压根没想过,这个偷天换日的把戏能够成功。 辰烟那次并非空手而来,她带来了许多家族服饰,各种款式,各种大小,只有一样,都是红色的,“这是家族所能给你的,唯一的东西了。” 红家在灭族之前,就将家族的部财产都转移了,只不过,留给龙音的,仅有那些代表红家的典型的物件。 辰烟没有住下来,却经常来看她,陪她说话,同她比试。 苏默,一直没有回来。 苏默…… 若不曾相识也便罢了,可偏偏叫她体会了那种美好,食之入髓,欲罢不能,她贪恋苏默所给她的温暖。 龙音知道无极山对她意味着什么,龙音也知道,下山意味着什么,但她还是决定离开。 只不过辰烟不让她离开。 红家人费尽心机才让她活了下来,可她如今都不曾成年,就想着离开无极山送死了,她怎么能让公家人的心血白白浪费? 龙音没有争辩过辰烟,而后龙音在辰烟离开后选择了闭关。 如此200年眨眼而过。 龙音已经成年,眉心模糊的云纹图案已经变得清晰,她站在法阵中央,感受着涌入四肢百骸的力量,眯了眯眼睛,舒服的喟叹出声。 红衣如火,眉心的云纹图案燃烧的热烈,更是相得益彰。 “姐姐,我走了。” 龙音终于说服辰烟,在她成年(眉心云纹成型)之际外出,并且得到了红家传承,她离开无极山,但在近百年后才见到苏默。 龙音一直在蓝城,红家毕竟是她的家族,她虽未从这里长大,但她的根确实是在这里的,此次离开无极山,红家其实也是重要的原因吧,这里就是她的根啊,本该是她出生、长大,并且老死的地方,可如今,却只剩空荡荡的房屋了。 她看着红家老宅,心中感慨万千,不知不觉就在这里游荡了100年。 这大概是她过的最为安逸、最为悠闲的100年了吧? 苏默遇到龙音的时候,她正倚在茶楼旁的柱子上看两个比武之人切磋,彼时阳光正好,斜斜的光线温柔的打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很舒服。 第十八章 龙音一直不知道苏默为什么离开无极山,直到到了苏家,她才终于知道苏默必须离开的理由。 苏家主虽立了苏契为少主,但毕竟当时苏默已经掌控大部分苏家实权,苏契心性不如苏默,修为更不及苏默,虽然两人相差仅不足百年,苏默比苏契却成熟稳重了不止一点儿,之后不过百年,苏契这个少主就彻底成了摆设,而苏默尽管手握苏家大权,他身旁却一直只有卫诗一人。 龙音的住处就在苏默住处旁边的。 只是苏默时常外出,二人常常不得相见,龙音经常在苏家走动,也因此发现了一件苏默不曾发觉的事情,或许并不是没有发觉,只是没有放在眼里。 苏契一直都在暗中积累自己的力量。 而某一次她发觉了一件更令人心惊的事情,苏家主夫人某次带着苏契前去祖祠,那里没有苏默的名字,而她听见苏契说了一句话:他一个外人,还想得到苏家,真是妄想! 苏默怎么会不是苏家人呢?他可是苏家近年来最有天赋的人了。 不过既然默哥哥想要得到苏家,那她就帮他得到苏家,她倒要看看谁更有资格坐在家主的位置上。 从那以后,她也时常外出,与苏默相聚机会就更少了。 两个人聚聚散散,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几千年,之后某次外出时她收到苏默传信:回苏家。 龙音于是归去。 一晃几千年已过,苏契不仅成亲,还有了两个孩子,一女一子,女儿叫苏可,儿子叫苏哲,此次归去,除了给苏家主祝寿,还是为了苏家家主之位。 修炼者虽有无尽寿数,但总会将生活的欲望消磨殆尽,这时修炼者大都选择坐化,而今苏家主就到了坐化之时,此次苏家主大举祝寿,主要是为了给苏契寻找同盟。 这也是苏默的机会,毕竟妖界之人暗地里都知道苏家的实权掌握在谁的手上。 大寿之日很热闹,众人坐定之后一一献上寿礼,然后就有舞女在殿中翩翩起舞,一众宾客相互恭维,之后有人提议:闻苏家少主之女舞艺甚精,只是不曾得见,不知,如今可否为我等跳上一曲,也好让我们饱饱眼福。 闻言苏家主脸色难看,“可儿,可不是那低贱的下等舞女!” “不过跳上一曲罢了,不若我在一旁为她弹琴,如何?”苏默在一旁晃着酒杯,闲闲的道。 苏家主脸色黑沉,眸中是阻不住的怒气,而苏可,面色发白不说,身体还有些微微的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其它。 但他们没有任何资本,因为,苏契还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与苏默对抗。 苏默在一旁自斟自饮,倒也和乐,而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他却忽然放下酒杯,对着一旁的树喝道:“胡闹!还不赶快下来!”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苏默望去的方向,那树长得颇为浓密,远处看去绿油油一片,但里面却忽然传来细碎的声音,之后有一青衣女子自树上翩然而下,落在苏默身旁,那女子睡眼惺忪,似乎刚刚醒来,见众人都盯着她看,毫不在意的摆手道:“吃啊,不用管我。” “坐到那边去。”苏墨给他指了指女宾席上空着的位置。 龙音假装听不见,问苏默是如何发现她的。 苏默本是想将她赶过去的,毕竟这不合礼数,只是看着她的眸子,又不忍心了,于是对一旁的女侍道:“再去备副碗筷。”不合礼数就不合礼数吧,反正修炼之人对此并不太在意。 第二十一章, 当时她并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父母、哥哥以及爷爷奶奶的都厌恶的人——无殇,她只知道这个人是认识自己的,也知道他可以带自己回家,于是就缠上了他,其实他不缠着苏默苏默也会将她带回去的,在发现她是苏可之后,苏默就将她抱在怀中,道:“怎么一个人就跑出来了,不怕苏契担心吗?” 后来的事,她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日苏默的笑容在阳光之下温润而又灿烂,之后,她的心里就住了一个人。 后来的日日夜夜,但凡苏默回了苏家,苏可必定会前去看望他,之后时间流逝,一切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她一直觉得就算自己不如龙音,那在苏默心中也是有些地位的,不然他当时为何带她回了苏家?为何一直容忍她的任性?但如今苏默为了龙音竟然对她如此不留颜面,她真的好恨,为什么自己在苏默心中的地位,永远比不上龙音?为什么自己在苏默心中如此不值? 她这边心思白转千回,却不过眨眼之间罢了,此刻的苏可尚未出殿,却听见了,在低缓轻柔的琴音之中苏家主那低沉的声音,他坐在主位上,缓缓开口:“苏契其实是有个哥哥的,只可惜当年百岁宴后便不知踪迹,我虽多次派人查探,却一直一无所获,直到最近才发现他的踪迹,按苏家家规:家主之位由长子接任,此刻既然找到他,那必当按家规执行,现在本家主宣布:今后,少主之位由苏默任,三日后行继任家主大典,且在本家主坐化后即刻任家主位!” 众人都有些发愣,就连走到门口的苏可及那两名侍女都停下来看着苏家主,苏默?苏默是谁? 苏默只是略微挑了挑眉,看向此刻正在弹琴的龙音,意味不明。 大殿之中一片嘈杂。 苏家主再度开口:“当年我苏家失踪的大公子苏默便是如今名扬天下的无殇,将苏家交到他的手上,我十分放心。” 众人一惊,而苏可眼前发黑,差点儿晕了过去。 苏默却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端详着手中的杯子,酒是透明的,他缓缓的旋转杯子,透明的液体在杯中摇晃,倒映着穹顶泛着浅淡光泽的夜明珠以及苏默泛着些笑意的瞳孔。 无殇,众人对他是极其熟悉的,他传闻他百岁拜师无极山无极道人门下,不过千岁便小有所成,下山游历,没有人知道他的模样,自他出现在世人眼中,他便以无相之术掩了容貌,他天赋超群,心智非凡,是世间少有的人物,竟然……竟然会是苏默…… 寿宴结束之后,苏家主便将自己关到了主殿之内,并下令近卫守护,不让任何人接近,苏契几次寻找机会想要查探苏家主的状况,却一律都被挡了回来,直到三天后,举行继任家主大典,尽管苏契见到了苏家主,却仍旧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之后,苏家主便将自己关到房内,坐化了。 也因此关于这件事的真相,没有人知道。 第二十五章, “其实,红家最大的特殊就来源于血脉。”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龙音道。 “那你还告诉我?”安诺楞楞的道。 “没有什么所谓了,毕竟,红家……早已走到尽头。”龙音笑笑,那笑容中竟没有一丝苦涩,只是,灭族……对她就如此轻易吗? 龙音很早以前也是恨的,只是在梦境中一次次消磨了,在辰烟现身后不久,梦境也发生了变化,梦中的女人开始和她说话,说红家的过去,说红家的如今,却从没有提及未来,毕竟……红家早已没有未来,在她离开无极山之前,她告诉了梦里的女人,那个人只是静静地望着她,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龙音点头,“在姐姐找过我后就知道了。” 女人笑笑,笑里带了些苦涩,“我本想这样可以让你多活些日子的,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吧,只是这样的话我以后再也不能陪你了。” 龙音看了她许久,又道:“我想知道红家灭族的真相。” 女人愣了愣,神色有些恍惚,“红家……”然后又看向一脸平静的龙音,“既然放下了,又何必在乎这么多呢?我虽然从未提及红家灭族之事,你也该猜到了吧。” 龙音点点头,“知道的太多了吗?” “大抵是的,不过我们的生命本就由天地赋予,如今还回去也没有什么。” “做错了事,本该付出代价的。”龙音这样对安诺道。 这句话倒是让安诺更加疑惑,但她也识趣的没有多问,毕竟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 龙音收徒的仪式是极其正式的,却只邀请了苏默一人,苏契还有苏家主母则是无意间听到后跟来的,苏默作为龙音的师兄,也是无极山现任的主人,龙音收徒他是定要作为见证人到场的。 烛熄身着正红色衣裙,直身跪地,向龙音敬茶,“徒儿拜见师傅,师傅请喝茶。”龙音接过茶,烛熄又去向苏默敬茶,“烛熄拜见师叔,师叔请喝茶。”苏默接过茶,对烛熄教导一番便是承认了她的身份,然后又是龙音训诫,两人途中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苏契和苏家主母,收徒仪式完成后,龙音就静心待在院中教导烛熄,虽然挂的是无极山徒弟的名号,但龙音更多的是教她“音杀”之术,烛熄虽然没有红家世代相传的强大天赋,但她在这方面的天赋也是世间少有的。 龙音没有给烛熄法器,她只说此事靠缘,就像她之于鸢尾琴,鸢尾琴本是流失在外的,那日红家灭族却不知何故现身,初具灵识的鸢尾琴也因此被神族执令军抹杀了灵识。 属于烛熄的法器,只有靠她自己去寻了,毕竟,她没有那么多时间。 “你回去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安诺有些诧异。 “不然呢?”龙音反问道,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能不折腾就不折腾,只是虽然她从未离开过,却不曾放弃过观察天象,每一日发生了什么,将要发生什么,她大抵都是知道的。 包括——蓝柯的拜访。 只是她不能阻止这一切,因为在妖界的棋盘上,苏家是极其重要的一颗棋子。 唯有用另一种方法解决。 所以她故意激怒苏默,故意传信请安诺前来救场,可没想到,苏默突如其来的入障,将她的计划彻底打乱,那么,未来,还能按照她想象中那样吗? 可她,根本就没有退路啊。 那么,一直走下去吧,反正,她和苏默的缘分也该到头了。 第一章, 尚知道,安诺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所以打算与她同行。 在苏默将璃城稍加整顿后,安诺便打算启程。 随着龙音的离去,苏默的心也沉寂下来,如古井般再无波澜。 “璃城,很快又会繁盛起来吧。”安诺在街上看着忙碌的妖们道。 “眨眼之间而已。”尚应道,“接下来去哪里?” 安诺略一沉吟,“狐东桃家。”又笑着对尚说,“师命未成,不敢乱行,可要同去?” “自然。”求之不得。 狐东桃家,符阵世家,代代单传,不喜权势,历来隐居于苌桵山,而此一代,家主早逝,少主年幼,安诺要找的,正是桃家少主桃乐乐,如今桃家血脉唯一传人。 关于桃家的传闻,除了神秘,便再无其它。 桃家之人,素来喜爱桃花,历来以制符为业,隐居苌桵山后,为防止外人进入扰其清净,便以符为阵,以山为基,借以天地灵气设下大阵,辅以数万小阵,又经历数代家主修改完善,使苌桵山上几乎步步为阵。 这是世人所知道的,但事实并非如此,桃家大阵并未启动,而且桃家人时常外出,所谓隐居,是不入朝堂,不与政事,桃家人不为世人所知,仅是因日常低调,处事淡然,不与争斗。 此次前往桃家,正是四月,凡界有句话叫“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说的正是山上桃花晚开满山遍野之景,苌桵山比之更胜一筹,苌桵山上长满桃树,每年花期一到,桃花便从山脚蔓延着向上开去,漫山遍野的桃花,眼里、心里都是盛开的桃花,从山的这边到山的那边,从脚下一直蔓延到山的尽头,一望无际,无边无际,那时的山就不是山了,变成一朵巨大的桃色云朵,映的人心头发颤。 桃家,就隐在这满山的桃花中。 安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桃家了,但每一次心中都会好一阵翻腾,特别是花儿盛开和桃子成熟的季节,还未见其山,就远远的感到一股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身为妖界四大家族之一的桃家是怎样的一个家族呢?安诺不知道,但她知道桃家少主——桃乐乐。 第一次见到桃乐乐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安诺初入师门,本不该外出的,但芜清道人担心爱徒心结难解,便借取符之机令其下山散心,安诺少言,仅是跪地应是,准备了衣裳、银钱等物便领命而去。 那次前往桃家,也是四月。 安诺拿着芜清的书信前来拜访,侍人伺候的颇为尽心,半日后她被引至后院,终于见到了桃乐乐。彼时她一身茶色长裙坐在凉亭中,正微微歪着脑袋与身侧的少年说话,干净的侧脸,清澈的眼神,微扬的嘴角,让刚从满山遍野的花海中挣脱心绪的安诺陷了进去,眼前的人太干净,整个人干净澄澈的仿佛已经超脱世俗,若非安诺早就知晓她的身份,真会将她当成一个娇养长大的天真少女。 然而她是桃家少主,桃家血脉唯一的承袭者,桃乐乐,单这身份就注定了她的不同寻常。 尚同笙雅也随着安诺去了后院,一路上认识到了桃家人对桃花近乎偏执的喜爱。 ------题外话------ 苌g(一声)桵rui(二声)山 第五章, 安诺放下手中的茶,看着一脸笑意的桃乐乐,静默不语,桃乐乐也安静下来,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房中充满了凝重感。 桃乐乐和安诺相交许久,所以安诺现在这个样子她一看就知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讲。 安诺叹了口气,“乐乐,关于蓝柯……” “我爱他。”桃乐乐打断安诺的话直截了当肯定地道。 在安诺提到蓝柯的名字的时候,桃乐乐就明白了,不过,蓝柯这个人,已经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不可或缺了。 安诺看着一脸认真的桃乐乐,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桃乐乐见她抿唇便知安诺心中决定了什么,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但她做出了什么决定她并不关心,因为她知道安诺不会害她。 “知道苏家苏默吗?” “见过几次,不过印象不深,倒是他身旁的龙音,是个……妙人。” 安诺闻言唇角微勾。 桃乐乐又继续道:“我听说红家之人眉心有一红色云纹图腾,平日并不明显,但每当观察天象预知未来时,图腾就会散发出红光,异常显眼,而在某日夜间,龙音观天象时,恰恰被我看见了。” 红家是妖界四大家族中最为神秘的,虽然红家不曾避世,但是却因为强大的实力是无人招惹,虽然桃家避世,但其实,桃家始终摆脱不了苌绥山之外的一切。 “妙人……”安诺沉吟几分,似乎在极力回忆龙音是怎样的一个人,轻笑道,“的确妙人。” 善良却又残忍,无知却又大智,偏执却又通达,矛盾却又统一。 “乐乐,我这次来……” “不必担心,符纸之事不会有任何问题。” 安诺摇头,“不是为了这个,这次同我一起来的两个人,你定要小心应付。” “她们……不是你的朋友?” “不是,乐乐,这两个人修为非凡,来历不明,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了。”桃乐乐点头应到。 “若说符纸……”然后安诺勾唇一笑,“我从未对你客气过,这次之所以要这么多,是因为我手中的符纸几乎消耗一空,否则……我一次又何必要这么多?” “安诺,你想带我去哪里?”桃乐乐问道。 “蓝家。” 现在的蓝家,并不是以前的那个蓝家,在妖界大乱后,妖界皇权倾覆,皇室之人逃到苌桵山并在此重建了蓝家,但那个掌握妖界的蓝家却再也回不来了,蓝家有一女二子,长女蓝诺,次子蓝辰,幼子蓝柯,经此一战仅余蓝柯一人,蓝诺蓝辰妖皇妖后皆不知所踪,蓝家底蕴也几乎消耗一空。 蓝家,就建在苌桵山山脚下。 蓝家虽守卫森严,却也难不倒安诺和桃乐乐,两人只用隐身术,再施以桃家独有的可以除去气息的符咒,一路潜入蓝家,蓝家虽然落魄,但院中布局却隐见当年风光,两人一路到了主院,见到了蓝柯,他正负手立在树下,与身前的女子说话,那女子戴着雪色面纱,一身青衣,长发未挽,仅戴以月牙额饰,清丽无双,身上带着一种超脱世俗的气度。 第六章, 眼前这个人,正是龙音。 虽然她戴着面纱,但是却难以掩盖她周身的气质,更何况,安诺是见过龙音的。 只不过安诺并没有将这一切点破,毕竟,能让蓝柯在主院以这样的姿态接待龙音,就足以显示龙音在蓝柯心中的地位,或者说龙音能够带给蓝柯强大的利益。 蓝柯两个人之前也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只不过安诺和桃乐乐赶过来的时候,两个人是像现在这个样子静默不语,然后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龙音开口了。 “殿下对桃少主是怎样的感情呢?” 龙音当然是知道蓝柯的身份,不然的话也不会跑这么远来找他,所以才会直接叫他殿下,而不是其它称呼。 此时的蓝柯与平日温润的他极为不同,通体带着一种摄人的气势,他闻言笑笑,但那笑毫无情感,只是在面皮上扯出一个这样的表情出来,“你说呢?” “大抵是知道的,关于蓝家,关于桃家。”她顿了顿,幽幽的道:“也关于……妖皇之位。” “哦?”蓝柯挑眉,“那你……都知道什么呢?” “君子美人恩,恩虽重,却重不过权势,权势之于你,就如同皇位,这两者虽不等同,却要是相辅相成的,而于蓝家,这两者缺一不可。”女子道。 “你是何人。” “无论我是谁,总归是要效忠你的,我不过一个女子,又何必在意的太多。” “我是蓝柯。”他说。 的确,他是蓝柯,是蓝家唯一的继承人,他今生仅剩的事就是复兴蓝家,振兴蓝家,他要考虑到所有的可能,蓝家,不能再衰败下去。 女子右手握拳,置于胸前,微弯身,道:“无极山,无忧。” “苏家家主苏默,是你师兄?” “是。” 桃乐乐已经走了,但安诺还在,然后她听见无忧,也就是龙音说,“师兄……师兄又如何?父子尚且反目,师兄……又算得了什么?”安诺也走了,的确,师兄又算得了什么,不过那个人是苏默,独一无二的苏默,可以让龙音付出生命的苏默。 安诺苦笑,追上桃乐乐后道:“不过一个蓝柯罢了,乐乐……” “我知道,但他是蓝柯。”蓝柯这个名字,蓝柯这个人,于她是不同的。就如同苏默之于龙音,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 “你想干什么?”桃乐乐轻声说。 “你就这么轻易相信我?不怕这是一个局吗?”安诺对沉默不语的桃乐乐道。 “骗我?”桃乐乐抬起头,露出迷茫的神情,然后说:“你不会骗我。”她转过头,坚定的看向前方,“不止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还是因为,我了解你的为人,以你的骄傲,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况且……”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哀伤,“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最多……也只会让我看清他的真面目,了解真相。 ”何为真相?“隐在暗处的笙雅问道。 ”真相……这世间万物皆是没有定论的,所谓对错,仅在于人心。“尚说着,带着笙雅离去,而安诺要做的,大抵就是让桃乐乐看清某些事,然后按照她预计的那样做出选择吧,不过,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这么轻易……就……相信我?“安诺低声道,然后在原地站了许久方才离去。 连我的亲生弟弟都不信我,你却告诉我:你是信我的…… ”太可笑了……“ ”桃乐乐……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为什么这么这么相信我呢? 但她无法知晓答案,正如桃乐乐无法知晓她的想法,她永远无法知晓桃乐乐的感受。 第九章, 安诺没死,只是受了重伤。 她下落时多次被峭壁上生长的树木阻了落势,因此捡了一条命,她传音桃乐乐,说她要在桃山修炼,桃乐乐并未多想,故此安诺养伤期间,也未曾有人因她的消失有任何多疑。 而安诺,想通了很多事。 比如……蓝柯…… 蓝家身为妖界之首,规矩自然是极为森严,话说如此却也并不像凡界那般礼仪众多。 安诺……不,应该说蓝诺,身为蓝家长女,按祖例是唯一合法继承妖皇之位的,所以她自出生起就享受了无人可抵的关注,吃穿用度无一不精,修炼术法无一不是最好的,她是生活在所有人的关注下的,她是带着光环长大的,是妖族的宠儿。 所有人都羡慕她,但却只有蓝辰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 为了将来能够撑起蓝家,撑起妖界,她从小就学习各种书籍,修习各种术法,了解各地奇闻异事,无数史籍……她从小连休息的时间都少的可怜……她没有童年……只有学习,学习,学习…… 人们说她是最合格的继承者,只可惜她终究不是妖皇,终究做不成妖皇……其实,她心中是庆幸的吧,毕竟,她从不喜欢这个位置。 妖皇……对她来说,是负担,是沉重的责任,她从小背负了太多,如今终于不用背负这些,所以,她一直是庆幸的吧。 蓝柯出生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从红家传出“能使蓝家摆脱‘无冕之皇’的蓝家子诞生。”的预言,而这个预言就是在蓝柯出生之日做出的。 从此之后,她就失去了妖皇妖后仅有的关怀和宠爱。 但她对蓝柯并不恨,正如之前所说,她是庆幸的,她很喜欢蓝柯这个弟弟,蓝柯并不是她唯一的弟弟,但他是她最小的弟弟,因此她从来对他关怀备至,只是他拥有的太多,从不在乎她这些微不足道的关怀和爱护,而且后来,她们姐弟之间越走越远,越来越陌生,以致于她这个亲眼看他长大的姐姐都无法接近他的心,她也只能苦笑,毕竟她不止蓝柯一个弟弟,蓝辰与她的关系更加亲密,蓝辰自幼不受重视,没有预言的光环,没有继承者的身份,他有的只是蓝家二公子的称呼,他的路早就注定,注定平凡,注定普通,他不需要努力修炼,不需要努力学习,甚至做一个纨绔子弟也无所谓,他在蓝家的存在感低于任何人,没有人关心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他活着,就行。蓝诺对他很是照顾,修炼,学习,无不关心,在她风光时,蓝辰同她一样风光,在她落魄时,她也努力给蓝辰最好的。 蓝柯在她心里占了一个什么地位呢? 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蓝柯于她不及桃乐乐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及蓝辰在她心中的地位。 只是这么做,值不值得呢? 不管值不值得,她都想解开心中的执念,否则……死也不甘! 所以她用自己的生死做了一个选择,若她活下来,那么一切继续,若是她死了……那么……一切刚好…… 蓝诺——安诺回到桃家,符纸已经准备完毕,桃乐乐将半成品的乾坤印交给桃乐乐,让她加注妖力,这样的乾坤印,除了安诺无人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