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封女王》 秋家有女初长成!(来自寄秋的感慨) 呢呢 大家好!我是上个月被秋姑写在序里面的那个侄女呢呢-…… 一定会有人问为什么我会突然来帮秋姑写序呢? 其实是因为我的身分曝光了!(哪有光,是她太爱现了,秋不想揠苗助长,养大她的公主病。) 我想说国中这三年来,我只有跟很好的朋友提过姑姑是作家这件事情,对于其他人都是采取隐瞒的状态。 没想到!竟然!被本班的阿吾自然老师发现了!(她居然会「娇羞」的说好难为情,让秋十分意外,她根本是暗爽在心。) 那天下着大雨,在上课之时,我很愉快的和周遭同学玩了起来。 此时,自然老师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我,我想说她是在看我附近的男同学。 自然老师就开始分享了她看小说的经历啊什么的…… 我内心os:不要上课是最好的!(这绝对是我们班上很多人的心声啊) 然后就听着自然老师讲啊讲。 突然!她说:「作者都会在书前面写序,我在书上发现了班上同学的名字。」 (这时我发现事态不妙,瞪大眼睛,内心祈祷着:不要啊qq) 自然老师不久就把秋姑的笔名爆了出来,我默默的把头低下。 班上同学拚命在问:「到底是谁?到底是谁?」什么的。 我摇了摇头,还是直祷告:拜托不要把我爆出来! 还好自然老师没有把我爆出来,只是隔天被班上的卡拉猪问了。(窃笑) 既然被问了,就好好的回答吧!我就说了实话,并且要她保密。(用意不明) 以上就是我写序的理由^< 再来分享点令人难过但又很嗨的经历。 4月20日是备取日,因为本人很废柴,免试被炸掉……只好去跟31个人抢着那少到不行的名额。(她很紧张,而秋很失血,为了她不幸败北,秋只好,由着她败家,花掉秋好多扣扣,但事实上她若考上,秋一样要「庆祝」有学校念,呜……秋很苦命。) 顺便一提,我备取40,跟我的班级座号一样。 于是班上同学就说:「好巧哦!备取序跟座号一样欸!」 (os:这有啥骄傲的,也备取太远了吧!) 备取当天,秋姑是抱着非常轻松的心情在面对,还在那边跷脚看小说,在一旁的我真心汗颜了(不用功的坏学生,理所当然要心虚。) 一开始应外四个名额瞬间秒杀,台下哀嚎声不断啊! 国贸、广设、资处也迅速被撕了不少。 此时,我看到一个很伟大的女性,撕了幼保这女孩有前途啊!(泪奔) (明明就是因为她不是抽我要的科) 备取3x名之时,我就开始祈祷了,因为我的资处还有剩几张。 没想到!在第38名的时候被抽走了我脸都绿了。 有没有感受到输在终点线的感觉?! 我是觉得我的四月份满精彩的,如果我这序写得很有回响的话……下个月大概也会是我写吧。(望旁) p.s:唉!我家呢呢长大了,终于体会秋的辛苦,乖乖地交出一篇序,比起某位悠小姐有诚意,秋感动泪涕,顺便把荷包披紧,以免破产。 楔子 「你为什麽偷摘我家的柿子?」 一道清脆的稚嫩童声从一人高的红砖围墙下传出,带了点小小质问的霸气,彷佛你偷我家的东西就是不对,你是贼。 此时,一脚踩在围墙上,爬上柿子树,年约十三岁的少年正一手伸向半熟的柿子,一手拉兜起上衣,满满的柿子装满他拉起的衣服。 突如其来的甜软嗓音让他心一慌,差点就脚下一滑摔个倒栽葱,大概是常「作贼」的关系,他身手倒是俐落得很,身体本能的快速伸腿一勾,稳住失控的身形。 他从上往下一瞟,粗根挣出地面的老柿子树底下,站了名粉雕玉琢的小女生,大大的眼睛乌溜溜,半长的头发用粉红色缎带绑了个公主头,皮肤细白得好像豆腐水嫩水嫩的。 精致到不似真人的陶瓷娃娃,穿着嫩黄色雪纺纱小洋装,气呼呼地直瞪着树上的「小偷」。 「你是谁,为什麽在胡奶奶家?」她好可爱,噘起的小嘴像极了他最爱吃的红樱桃。 「你才是谁?这里是我家,你不告而取谓之偷,我要打电话报警,叫警察叔叔把你捉去关起来。」 「等一下,我不是小偷啦!」厚!她会不会太夸张了,才摘几颗柿子而已,犯不着小题大做吧。「我住隔壁,胡奶奶家已经很多年没人住,早就荒废了,你住的是鬼屋你知不知道?」 少年煞有其事的说道,绘声绘影的叙述老得快成精的胡奶奶就死在屋里,她的魂魄常在房子里外走动,不时发出快断气的咳嗽声。 无人的老房子常有穿凿附会的灵异传闻,一个传开,接着又是一个,於是成为大人拿来吓小孩的鬼故事。 「如果我住的是鬼屋,你怎麽敢到我家来偷柿子,不怕被鬼捉走吗?」想吓唬她,门都没有。 站在树下的小女孩仰着头,手里抱着会眨眼睛的金发洋娃娃,一副少年老成的倨傲模样。 「我……我不怕鬼……我长大了,胡奶奶很疼我,不会吓我。」他很小的时候常有甜甜的柿饼吃,胡奶奶每回做了甜柿饼都不会忘记给他。 秋天是柿子大丰收的季节,结实累累的柿子树满布灿烂的金黄色,熟柿香气飘散在空气中,引来鸟雀的啄食和路人的驻足。 「可惜你说的胡奶奶不在了,我爸爸已经买下这个房子,你现在是犯下偷窃罪的现行犯,你是小偷。」小女孩义正词严,一点也不含糊。 树上的男孩一听,立即苦着一张脸。「我不晓得房子易主了嘛!你就当作没看见,放过我一回,我保证以後不会再摘你家的柿子。」 小女孩低头思忖了一会,蓦地大眼绽出光亮。「你要我不报警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麽事?」 她咯咯低笑,小小年纪却有超龄的慧黠眼神。「我要你当我的奴隶,从明天开始要来送我去学校,放学後再接我回家。」 「什麽」他……他成了奴隶? 「记住,我是甜心小学三年乙班的杜希樱,你要敢不来,我就让所有人知道你是贼。」 「啊!」少年一脸错愕,不敢相信自己竟被一个小他四岁的小女生威胁。 不过,这只是开始,在往後的十数年间,夏桐月的日子是完全的灰白,悲惨到他觉得自己遭到诅咒,前途未亮先黯淡。 因为,小女孩会长大,由甜美的小恶魔进化成威风八面的邪恶魔女,掌控他的一生。 第一章 台北市区,一栋外墙贴着水蓝色瓷砖的建筑物,楼高七层。 悬挂的大招牌上写着—邢幻天律师事务所。 不过老板是邢幻天律师,不表示什麽都他说了算,底下还有不少小股东,和合夥分红利的律师夥伴,身为独子的他刚好继承退休父亲的事业,才以大股东身分挂名为大老板。 而他也算一帆风顺,从小成绩优异,考上一流学府,高分毕业後因为持有绿卡不用当兵,直接进入父亲的事务所磨练,接手他广大的人脉,拓展出极亮眼的事业版图。 功成身退的老律师放下手中的棒子交由唯一的独子继承。 公司教育训练采学长姊制,由学长、学姊们带领一群刚踏出校门的小菜鸟,让他们学会服从,遵守他订下的规定。 所以,在事务所工作的人大都出自同一所学校,甚至是同一科系,除了少部分行政人员外,大多数具有律师资格的同仁皆是校友,职场伦理好得无须管理,学弟妹对学长姊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莫敢不敬。 但是,树大难免有枯枝,邢大律师唯一的头痛人物是— 「你要颓废到什麽时候,好歹给我个期限,不要死水一摊的瘫成死人,让我手痛、脚痛、牙痛兼心痛,你知道白花花的钞票从眼前经过却不能伸手拦下它,是何等悲愤的心情吗?」 貌似潘安……呃,貌似小白脸,还是不妥,姑且说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犹如花蝴蝶般桃花满天飞的无敌美形男,正蹙着眉,一脸痛心疾首。 身为堂堂六尺男儿,邢幻天却有张比女人还美的脸孔,由於混有荷兰血统,因此五官立体,轮廓深邃,揉合欧美人的出色容貌及东方人的神秘感和细致,他俊美得宛如希腊神只。 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他最大的嗜好是蒐集萌系少女公仔,幻想有一天能成为萌女王国的君王。 而他最大的困扰就是来自眼前这位披头散发的绝世腐女,她的存在是他人生一大考验,让他明白何谓苦其心志、何谓动心忍性,从走路有风的天之骄子沦为看员工脸色的老板。 「吵,滚一边去。」略带沙哑的女音毫不客气,挥手赶起扰人的蚊子。 「杜小姐,杜大律师,请你记着我还是老板,这间律师事务所就数我最大,只有我能叫人滚蛋,没人可以这样对我。」太久没显显大老板的威风了,底下的人都忘了谁是老大。 「喔!年终了吗?记得把我身为小股东的分红和员工年终奖金汇入我户头,谢谢。」现在是她的冬眠期,熊必须储存足够的能量才能度过严酷冬季。 声音从最角落一张不怎麽起眼的办公桌後传出来,视线稍微一压低,就可以见到一张大约桌子的一半高度,完全符合人体工学,由专人打造的手工缇花绒布贵妃椅。 美丽的暗樱桃红,形斜靠扶手,缓解背脊压力,沙发是舒适的长度,底下有可拉出的收纳柜,放置枕头、棉被、毛毯和抱枕,以及两只可爱的绒布熊娃娃。 躺在上头以白布……不,是以纯白羊毛毯盖过头,整个人卷缩成虾状的女人就是这张昂贵贵妃椅的主人。 一个不求名利,只讲痛快的王牌律师杜希樱,她的人生哲学之一是—慵懒过日。 换言之,心情不佳,不接;看不顺眼的委托案主,不接;没有挑战性的委任,不接;不合经济效益者,不接;老娘大姨妈来,不接…… 总言而之,看她当下的情绪来决定,接与不接的比例是一比二,任性程度居律师界之冠。 但是,一旦她接下的委托就是全力以赴,打她入律师这一行後从未败诉过,不论是多麽难缠的官司,交到她手上便是万无一失。 因此,她有个十分响亮的外号,取自棒球术语,叫做「完封女王」。 失败,完全封锁。 「杜家妹妹,你清醒了没?要不要我去请人来诵经,顺便超渡,让你睡得更安心,一路好走?」邢幻天气结地撂下狠话,横眉竖眼的瞪着最不合群,而且每每令他气到快吐血的小学妹。 他不是在说假话,是真的有意付诸行动,对付非常人得使非常手段,前不久他真的请了十几个光头和尚来念经,让某人从睡梦中惊醒,以为谁家死了人。 「邢老大,你要改行当道士了吗?为了南风商社,我打了大半年的国际商标法官司,往返中日美不下数十趟,每天一睁开眼不是在飞机上,便是身处异国,和不同语言的司法恶棍打交道,你最认真的员工为此已身心俱乏,需要放个长假调养调养。」 人要休息才活得长,铁打的身体也不敌脑力的疲乏而衰退。 「哼!放眼全球有哪个律师恶得过你?你不给人排头吃就不错了,谁敢动专使阴招的毒蠍。」暗地里布局,在关键点狠狠一击,是她最擅长的蠍式攻击法。 杜希樱探出头,声调懒散的控诉,「你呀!大老板,你不就在摧毁我的意志,磨损我正在复苏的战斗力,用你大老板的权威剥夺小职员的生存权,让我一叶孤舟在风雨中飘飘摇摇。」 「你算小职员—」他吸了吸气,努力克制飙到喉头有碍他优雅形象的脏话,话锋一转切入正题,「清明学院董事会李董事之子李清昭奸杀友人之妻一案,我属意由你接手。」 「我不接,你知道我向来对刑事案件不感兴趣。」尤其是死人和权贵扯上了关系,又站在财大气粗的那一边。 「你不能不接,李董事可是现任立委,他指明要你当他儿子的辩护律师,三千万包他全身而退,不受官司缠身。」三千万是底价,还可以往上加码,端看案子的後续情形有多棘手。 「你相信这位清昭老兄没杀人?」打了个不文雅的哈欠,杜希樱像只餍足的猫,慢慢坐起身躯。 墨黑发丝下,是一张略显圆润的莹白脸孔,厚薄适中的唇瓣微微弯起,鼻头丰挺,圆巧有肉,一双带笑的眼儿生动了她不算出色的五官。 说她美,绝对不是令人惊艳的类型,和时下流行的骨感美人相比,她身上的肉是多了一点。 可是她很有自己的味道,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的玲珑身段,散发一股丰腴美感,锁骨处的腴嫩最为诱人,隐隐流动出教人喉口一紧的妩媚。 不刻意的美最动人,是男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猫般的娇慵,双瞳带着似笑非笑的挑衅灵动,突显出她与众不同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探究她迷人微笑下的真我。 「我不管他有没有涉案,而是你如何翻案,让他笑容满面的走出法院大门。」有罪无罪由法官判定,他不予置评。 杜希樱不满的横了他一眼。「很不负责耶!学长,我为什麽要让杀人犯无罪开释,你在害我添罪孽。」 「因为你是律师。」没有二话,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把你的後话一并说一说,别留着当墓志铭。」她眨着眼,笑得很是「和蔼可亲」。 邢幻天咳了一声。「李清昭没有前科,离过一次婚,目前同时和三个以上的女人交往,有一个订婚超过半年的未婚妻。 「被害女子便是他女友之一,是个有夫之妇,不伦恋持续了五年之久,听说她和丈夫所生的三岁女儿有可能是他的种,但他始终不承认……」 李清昭是个大学讲师,虽然有着好色的毛病,不过他长得不错,又一身为人师长的书卷味,因此与他交往的女学生多半是心存爱慕,心甘情愿和他发展出不为人知的地下情。 既是两情相悦就无垢病之处,除了道德有问题外,男女未婚的情况下,谁和谁交往属个人自由,毕竟女学生早已成年没有什麽法律责任。 说难听点,是女人主动倒贴,他又没拒绝罢了,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可是你认为案情不单纯,花心的李清昭并不缺这一个女人,他有好几个对象可选择,犯不着奸杀被害人,他有可能遭人陷害。」况且畸恋五年余,论彼此的关系,何须以强迫方式使其就范。 大老板颇为满意地颔首,将手中的资料交给她。「李清昭,不是好人,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其实他对女人满大方的,出手阔绰,难怪女人巴着他不放,即使是当他众多女人之一也不在乎。」 她轻哼。「大老板好像很羡慕嘛?凭你的姿色,也能有後宫三千佳丽,任君雨露均沾。」 他呵呵乾笑,额头冒出一层薄汗。「希樱学妹,本人以专情着称,你千万别破坏我的好名声。」 眼角一瞟,一道青春无敌的春绿色身影映入眼中,他眼神发柔,暗暗苦笑。 一个要什麽有什麽,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居然暗恋要什麽没什麽,对他不理不睬的小冰山,说出去还真没几人相信,直说是他「花名在外」的报应。 但是,他真的不花心,交过的女朋友五根手指头数得出来,只是长得太俊美也是一种罪过,即使他洁身自好不去招惹人,但还是不小心电到一堆人,其实他只是追求者众多,一点也不花心。 「大乔、小乔,老板要加薪,你们说好不好?」学长,别说学妹我心眼小,是你先算计我的。 「大乔」孙立桥,考了三年才考到律师执照的菜鸟律师,和杜希樱同年,为人敦厚老实。 「小乔」乔绿溪,二十四岁,是邢老大的邻家小妹,她是杜希樱的助理,晚上在进修与法律有关的课程。 「为什麽要加薪?」无功不受禄。大乔的实在。 「好。」有钱拿为何不拿?小乔的功利。 杜希樱眉眼泛笑的睇睨有气难吐的老板大人。「邢老大,别忘了五五拆帐呀!顺便把我的红利和奖金从公司营利扣,别充作公款,本人对金钱的崇拜来自於房贷的压力。」 「你不是一次缴清房屋的贷款?」国际商标法的官司让她赚进一栋楼房。 「我不能再买第二间、第三间房子吗?律师是缺德的行业,我要多攒点本当包租婆,免得老了拾破烂,睡公园。」天有不测风云,人要未雨绸缪。 「你……你……」她拾破烂能看吗?垄断资源回收业还差不多,以她的本事是不做则已,一鸣惊人,翻天覆地才是她的本性。「算了,加薪就加薪吧!下个月起每人调薪一成。」 他的心在滴血,说得倍感艰辛。邢幻天律师事务所全体员工大约有一百五十名,不包括派遣人员,一个月加一成薪,他起码得多花两百万左右。 而他的「她」实得也不过两千元左右,其余全给「小人」拿走了。 「你慷慨,我也大气,这案子我勉强接了,你不用太感激我。」反正他已经接了,她若拒绝,他还是会花招百出,逼着她非接不可。 邢幻天咬牙切齿的假笑。「那就有劳你了,杜律师。」 「哪里哪里,分内之事何足挂齿,只是我饿了得先去觅食,大乔、小乔,把这个案件整理出来,下班前放在我桌上。」那个人的好手艺呀!让她一想到就口水直流,一长串的菜单在脑子里转个不停。 「是的,杜律师。」大乔、小乔同声一应。 但是他们的配合却是大老板心头的痛,他恶狠狠地勾住杜学妹的脖子,拖到一旁「排解纠纷」。 「你让小乔加班?」邢幻天小声威吓。 「嗯哼,舍不得?」人要磨练才能成材,她是给小乔机会。 「你知不知道我要请她吃饭,餐厅都已订好位置了。」他乔了好久才乔到她今天放温书假,不用上课。 第二章 杜希樱回以甜到腻死人的微笑。「我知道呀!学长,所以我要棒打鸳鸯报答你的先斩後奏,让我接下来的日子如置身水深火热之中。」 「哈啾,哈啾,哈啾!」 糟了,坏预兆。 肯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连连打了三个喷嚏,正在测试新产品功能的夏桐月莫名起了寒颤,浑身不对劲的暗暗心惊,原本从容淡定的脸色为之一变,罩上一层山雨欲来的暗影。 每当他无预警地直打哆嗦,便表示又有麻烦找上门,屡试不爽。 而通常那个「麻烦」不是别人,就是从小到大的前世冤家,今生的债主,害他落入无比悲惨人生的柿树主人,他的芳邻。 「经理,你怎麽了,感冒了吗?要不要看医生?我可以请假陪你去。」 一只殷勤小手窃喜地想抚上他额头,反射神经佳的夏桐月适时避开,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让对他心存企图的小组组员失落的扑空。 基於他的亲身经历,女人是麻烦的代名词,有多远闪多远,绝不无事瞎搅和,让自己清心又自在的生活变得悲苦不堪。 「呿!经理又不是小孩子了,生病了还要人陪,你就别自作多情了,有个出入都是名车的朱立雯在,你雀屏中选的机率等於零。」人家可是千金小姐,老董的女儿,她拿什麽跟人家比。 戴着厚重眼镜的男子一口酸的揶揄,劝他们研发部之花早日打消念头,另寻更适合她的目标,「死会」活标根本不可能,三高男再优也是人家的囊中物,早就是老板相中的乘龙快婿。 全公司谁不知夏桐月做事认真、为人正直,更是绯闻绝缘体,短短六年,从小职员一路升到令人眼红的经理职位,年收入千万,红利和年终奖金更是年年高升。 他是全公司女性同胞的目标,但却从没见他和哪个女人过从甚密,顶多维持不冷不热的谈笑态度,让人以为他很风趣健谈,实际上没有人走得进他的内心世界。 夏桐月是科技业的异数,他不宅也不自闭,相反的,他相当时尚,崇尚户外运动,举手投足间散发迷人的贵公子气息。 「大头陈,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是出自对经理的关心耶!谁像你无情无义,对上司的健康一点也不在意。」被一言戳破心事的颜雪儿气呼呼的涨红脸,恼羞成怒叉腰横视。 「喔!客气点,我可是你的组长,你是我的小组成员,该有的职场伦理别扫进你充满爱情泡泡的垃圾堆里。」人有作梦的权利,不过美梦很少有成真的一天。 「你……你……哼!懒得理你。」气得头一甩,她回到座位上打开应用程式。 「是呀!我好怕你不理我,哼,你不理我,我还乐得轻松,不用每次都要替你的烂程式收尾。」她的脑容量正好和她的胸部成反比。 如果她是他的女朋友,他倒是十分乐意做牛做马,偏偏这位不自量力的小姐眼高於顶,只看得见肥硕的大鱼,瞧不起眼前的小虾米。 「陈志明,你说谁的程式烂!」她火大的怒吼,顿失刻意装出的优雅嫺静。 陈志明也很跩的不看她,故意把她当隐形人。「经理,听说耳朵发痒是有人在想你,若是没事直打喷嚏,肯定是在你背後讲你坏话,经理最近有得罪人吗?」 夏桐月笑笑地揉揉鼻子,眉目清朗。「我想是季节变换所引发的过敏现象,别想太多了,我们研发部只管研发新产品,跑业务、交际应酬的事还轮不到我出面,不会得罪到谁。」 「话不是这麽说,你和朱小姐出去约会时总会碰上熟人,要是哪天一同去参加什麽宴会的话,说不定就碍了谁的眼。」减少二十年的奋斗谁不爱,这年头想靠裙带关系的人多得很。 眸光微闪,他笑意如煦。「我这人过惯自由日子,没想过找个人来牵绊,我和朱小姐不会有你所想的梦幻情境,而且也从未单独外出过。」 女人等於麻烦,朱立雯是麻烦中的麻烦,他敬而远之,绝不自找麻烦。 光是那个女人他就摆不平了,再来个自我感觉良好,以为人人都爱她的公主,他又没有三头六臂,招架不来。 「经理,送上门的机会要把握,不是每个人都有你的好运气……」 陈志明拚命地鼓吹他,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他话到一半还想再进言,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蓦地响起。 「抱歉,我接个电话。」一看到来电显示,英挺的双眉为之一蹙。 不想让人听见通话内容,夏桐月捂着蓝芽手机走到楼梯口的灌木盆栽旁,声音压低,不太高兴的质问电话那头的人。 「你又想干什麽,借钱?你比我有钱,时间?我很忙,你闲得发慌自个找乐子去,别来烦我。」她是他的恶梦来源。 「小月月,吃炸药了吗?怎麽一开口烟硝味十足,太久没给你惜惜了,你都忘了老朋友的温情。」啧!口气真冲。 「谁是你的老朋友,少来攀交情,我等会要开会,你可以挂电话了。」听到她惬意无比的嗓音,他整个人火冒三丈。 「哎呀!开什麽会,老掉牙的藉口你还好意思拿出来用,知你莫若我,你头上有几根毛我一清二楚。」可怜的小月月,被她逼得无路可走,所有能用的伎俩全用尽了。 夏桐月哼了声。「杜希樱,你没别的人可烦了吗?以你四海一家的海派个性,我相信会有不少人乐於当任你使唤的奴隶。」 「小月月,你对我好坏喔!」小时候的他比较可爱,好骗又好拐。 他一听她近乎娇嗲的埋怨,颈後寒毛直竖。「我绝不会再答应你任何要求。」 「我饿了。」电话那端的杜希樱语调软腻,似情人的低喃。 「你饿了关我什麽事?」他恨恨地说,巴掌大的黑色手机差点被他捏碎。 「唉,你养刁了我的胃嘛!外面标榜米其林三星级的料理根本不是给人吃的,我最近好像又瘦了两公斤。」下巴都尖了,连照镜子也讨厌得不得了。 「……杜大律师,我不是厨师。」他的双手是用来测试高科技电子用品,不是拿锅铲。 「来载我吧!我在我们事务所隔壁的复合式咖啡厅。」这家店唯一的特色是烘焙得有点焦味的咖啡豆,研磨冲泡後的滋味很醇厚。 夏桐月勉强耐住性子问:「你的车呢?我记得你不久前才得意扬扬的炫耀那红色跑车。」 「噢!撞坏了。」真是太脆弱了,不堪一撞,她打算向经销商提告,赔偿她的损失。 「什麽撞坏了,你……你到底在搞什麽……」他气愤的扬高分贝,顾不得会不会引人侧目。 「没办法,前方的车子开得太慢了,我一时脚抽筋没踩下煞车,所以就撞上了呗!」砰的一声,她也吓一跳,以为赶不上法院开庭。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再吸,三吸……「请问你的时速几公里?」 「一百……」 「才一百?」他不信。 她轻笑。「让我说完,是一百九十八,快破两百,本来我想刷新个人纪录,可惜有人挡路,错失良机。」 「杜、希、樱—我真的很想把你掐死。」她活得不耐烦了,自个找死。 「嘿!你不先问我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你这没良心的冤家,亏我从美国一回来,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呵呵,听到他咬牙切齿的磨牙声,感觉好亲切,她真的回国了。 夏桐月发现她有气死人的本事,而他却只有被她吃得死死的分。「伤的是自尊吧!听你的元气十足,我看你还不够饿。」 「我要点菜……」她有好多好多想吃的东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冷笑。「有得吃就该偷笑了,蛋炒饭配蛋花汤,再来一盘番茄炒蛋。」 「我讨厌吃蛋……」她语气很委屈,像是二十七岁的女人身体内住了一位十岁的小女孩。 「我知道。」他忽地嘴角一扬,神清气爽。 「我恨你。」 意外地,夏桐月不怒反笑,神色一扫之前的不快,炯炯发亮的双瞳闪着一丝他没察觉的温柔。 「你这家伙能不能有点女人样,别整天想混吃等死,你是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你,所以你要吃光地球粮食做为报复吗……」 面对此生的天敌,表情不善的夏桐月就像唠叨的老奶奶,不断数落着斜躺在沙发上、跷高脚剔牙的女人。 他一副受害者的嘴脸,很受不了的瞪大深潭般黑眸,希望不请自来的食客懂得自爱,别把他的容忍当成纵容,一个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她最好别不知分寸的一再得寸进尺,自以为掐着他的命门三寸便为所欲为,要不是看在两人认识快二十年的分上,他早就一脚踹她出大门,哪容得了她无孔不入的侵入他原本平静的世界。 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究竟要纠缠到什麽时候,而这位行事乖张、不按牌理出牌的大小姐几时才肯放过他? 「小月月,你很吵耶!都快要跻身婆婆妈妈的行列了,要不要我摇旗呐喊鼓励你变性,还是颁面奖牌奖励你终於得偿所愿,咱们日後可以边修指甲边聊姊妹淘心事。」吃他一顿饭而已,有必要这麽激动吗? 剑眉一竖,俊容为之一沉。「不许再喊我小月月,别忘了我大你四岁。」 「有人长个不长智,人的智慧不见得与年龄成正比,别忘了我同年和你拿到毕业证书,夏同学。」同校不同科系,她用两年时间超修完四年学分。 杜希樱是所谓的天才,她对背的科目相当有一套,虽然不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程度,可是一本书看个三、五遍便可倒背如流,即便厚重如《六法全书》,她背来亦得心应手,少有出错,哪一页、哪一行皆能精确的指出。 语言天分更是为人所钦羡,不论是听说读写,只要给她那个环境,如放洋、游学……不出半年她便琅琅上口,字正腔圆没有奇怪口音,宛如土生土长的当地人。 不过天才也有羞於启齿的弱点,她最弱的科目是数学,举凡三角函数、四则运算、统计,和数字扯上关系的东西她是一窍不通。 而夏桐月刚好和她相反,他最强的科目是数理,举凡各类算式与程式他一解即开,从不用太花费心思,但一碰上文科就没辙。 两人在这方面算是互补,只是不对盘的次数多过和平相处,除了学生时期偶尔的课业交流外,南辕北辙的个性形同火水,没有一回能平和落幕。 「早慧不代表你比别人聪明,而是你叛逆,受不了台湾的教育,因此逼自己用功,好早点离开枯燥乏味的学校。」她做每一事都有目的。 没有被揭穿的难堪,打了个饱嗝的杜希樱吐吐舌,十足的无赖女作风。「还是你最了解我,难怪我爱你如昔,舍不得丢弃对我掏心掏肺的御用奴隶。」 一听到奴隶两字,他的脸色难看。「都几年前的旧事了,你好意思挂在嘴边,拜托你千万别爱我,本人敬谢不敏。」 他不再是当年的单纯少年,任由她拐骗,搬出一堆令人听得头昏脑胀的法律条文,恫吓他少年犯罪判的刑罚有多重。 「偷柿贼。」 夏桐月横眉一瞪。「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吃完这一餐就打算老死不相往来吗?」哼!他求之不得,省得整日被压榨。 第三章 「啧!学坏了,居然威胁对你情深义重的老朋友,你这种行为太不可取了,我唾弃你。」她下回偏要再上门蹭饭吃,他还赶她不成。 说赖定是有点过分,不过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麽奇怪,明明对世事凉薄的她偏看他顺眼,没来由地,和他保持看似疏离却交心的亲密关系。 常常一个月见不到三、四次面,可一碰面就像是从未分开过,斗嘴斗得不亦乐乎,旁人根本插不进他们自成一个世界的话题里。 究竟是吵架,还是小俩口的打情骂俏?外人看得一头雾水,朋友和情人难以界定。 「动不动就来讨饭吃,不管别人方不方便,这样的朋友不如没有,我随时欢迎你弃我而去。」他不想为了不值得的人犯下杀人罪,然後蹲几十年苦牢。 「呿!什麽讨饭?真难听,我又不是乞丐。夏小月,我最近身体有些虚,你弄些参须红枣炖九孔,我待会带回去吃,九孔、鸡腿、老姜的材料我放在冰箱。」再不补一补她都要虚脱了。 看她理所当然的点菜,夏桐月气得想掐死她,但是他伸出的大手却是抚向她一头柔软黑发。「不怕吃撑了,你以为自己有几个胃。」 「没办法,谁教你把我宠坏了,而且外面的食物真的很难吃,不是过咸便是太淡,油腻腻的教人吃不下,你看我腰上的肥油都快不见了。」她捉住他的手摸摸她的小腹,小有怨言。 因为太熟了,熟得没有男女分际,杜希樱自在得彷佛在自个家里,全然没发觉他眼底骤然燃起的焰光,像撒娇的小猫似地任其揉捏腰上软肉。 「这倒是成了我的错,我把你当猪养,你就真适应等人喂食的宠物生涯。」他趁机报复捏了捏她的腰。 杜希樱吃太饱了,没理会他大男人的小心眼,她知道他不会真捏痛她,顶多扯扯皮肉,装出不痛快罢了。「鸡蓉豌豆炒饭配雪菜鱼片汤太单调了,下次煎几颗饺子,我要包虾子的,整尾不剁。」 他冷哼两声,用力掐住她鼻子。「你还敢挑剔,有得吃就该偷笑了,我平常也没吃得这般讲究,自助餐照样打发一餐。」 「所以你该感谢我呀!不时带些好料来慰劳你,瞧瞧你可怜的冰箱多空荡,居然只有两瓶过期的优酪乳,多亏有我来补齐。」冰箱的功能是储存食物,不是摆着好看。 夏桐月冷笑,将她横跨的脚搬开,落坐三人座沙发。「如果不是你,它没有存在的必要性,我本来不打算开伙。」 连厨房也是因她而增设,原本他要做的是吧台,三五好友闲来浅酌两杯,度过不受干扰的悠闲时光。 可这小小愿望却惨遭剥夺,当时她强行干预改变了大半装潢,他的家成了她个人游戏间,三不五时来逛一逛,他屋里的摆饰不是多一件便是少一样,到处可见她的杰作。 包括他们现在坐的枣红色沙发组,当初他买下的明明是宝蓝色的牛皮沙发,家具行送来时却成了她指定的颜色,而且不准退货。 「吃外头的哪有什麽营养,我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要感恩,不要满心怨怼,认识我是你的福分,老天怕你一个人孤单到死。」她身体一转,神色娇慵地往他肩上一靠。 杜希樱是大事细心、小事粗枝大叶的人,对人的提防心视等级来分,身侧的男人是她唯一不设防,能安心依靠的对象,换成是别的男人,早把她不经意的小动作当是投怀送抱,恶虎扑羊地一口吃掉,送到嘴边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只是,正值血气方刚的夏桐月真能坐怀不乱,当她是眼不见为净的麻烦?那倒不见得,从他忽地一黯的眼神可知,多少受到影响,软馥丰盈的娇躯,淡淡飘着幽幽体香,以及那饱实丰挺的胸部,都在考验不堪一击的人性。 太危险了,而他不想冒险,因为他深知碰了她的後果是什麽。 「你吃饱了,可以回家了吧。」他下逐客令,摆明不欢迎她赖着不走。 她闭上眼,玫瑰色泽的唇瓣滚出咯咯低笑。「太撑了,要休息一下,何况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借助你的专业。」 「什麽事?」又来了,他就晓得她不可能轻易放过他,非利用殆尽不可。 「嘿!亲爱的隐性男友,口气别这麽不耐烦,我保证这一次是有正经事要你帮忙,绝非耍着你玩。」虽然她大概早就信用破产了。 「第一,我不是你的男朋友;第二,你口中的正经事哪里正经了?上次是谁骗我有紧急事件,事关一条命,结果竟然是帮你找猫。」而且还不是她的猫,是委托人走失的短耳猫。 从两人结识的那一天起,她便是灾难的源头,几乎他所有记得的倒楣事都有她一份,而她往往能全身而退,後果留给他担。 抗议无效,闪躲不了,就连他买了新巢从老家搬出来,她也能弄到备钥,长驱直入地霸占他私人空间。 习惯了她的恣意妄为,说实在话,对他的职场历练大有帮助,至少在面对各种大风大浪时得以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冷静沉着的处理。 慵懒的目光蓦地一闪谑笑。「不然我勉为其难接收你当我现任男朋友好了,反正空窗期正好拿你垫档,省得你老嫌弃我占了你正宫娘娘的缺。」 闻言,他动作快得可疑地将她推开。「你又想陷害我什麽?我郑重申明不再为你做任何合法掩护非法的勾当。」 夏桐月力气不小,但不致伤到人,力道拿捏恰当,他虽然总是抗拒她的无理差遣,可到最後还是被迫屈从,无法真做到袖手不理。 也许在他心中,她仍是当年那个站在柿树下,仰起粉嫩脸蛋看他的小女孩, 那间的天使形象太鲜明,以致镌刻心版,教人难以忘怀。 拒绝不了是源自幼时的情谊,有一度他们曾经是彼此的慰藉,她是他永远也放不开的羁绊。 「瞧你,得了被害妄想症不成,我这张人见人爱的花样容颜会是匪类吗?我卖了自己也不可能卖了你。」他是她任劳任怨的奴隶,少了他,她左支右绌,施展不开。 杜希樱一张笑咪咪的脸儿直往他凑,他身子越往後倾斜,她靠得越近,几乎整个人爬到他胸膛,双脚还暧昧地勾住他大腿。 两人身高的差距让她显得娇小,可无损他们之间的贴合度,似乎量身打造般的契合,完美得让人感叹造物者的神奇。 有个女人在身上爬行,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胸脯擦过腹部,要是不生反应,那真不是男人。 暗抽了口气,夏桐月努力压抑体内的燥热感,一面想着漫天白云的北极,神情极其无奈的握住她的香肩。 「希樱,你不是小孩子,该有成年人表现,别老想着耍赖,以为会吵的孩子就有糖吃。」他是身心健全的男人,禁不起她有意无意的撩拨。 她托着腮,手肘顶住他胸口,眉开眼笑。「可是彼得潘不会长大呀!我要效法他保有赤子之心,以一己之力对抗虎克船长。」 话中有话,暗藏玄机,她所言的虎克船长便是那恶势力的代表,就算是螳螂挡车,她也会高举起镰刀般双臂迎战。 「你……你先坐好,我胃痛。」一想到她专走悬崖上的钢索,他的胃就忍不住抽筋。 一头慵懒的睡狮转为眼神锐利的猎豹有多快,端看杜希樱倏地敛笑的速度就知道。「有人寄了张光碟给我,与我手上的案子有关,我需要里面的资料。」 「你要我解码?」难怪她会找上他,电子科技向来难不倒他。 「必须侵入警方电脑系统。」她预先告知。 「杜希樱你……」他脸色一变,气恼她的胆大妄为。 她没让他把话说完,透着馨香的小手捂住他的嘴。「你没猜错,是有警察涉入案情,但我不确定是帮凶或包庇。」 夏桐月瞪着她,一把扯下她的手。「你想找死,我不奉陪,大门在哪里,想必你十分清楚。」 她居然连警界也敢招惹,小虾米杠上大白鲨,一个小环节出差错,轻则身败名裂,重则小命不保,她有几条命可以拿来赌。 而他,从不成为害死她的凶手。 「滚!」 这不是夏桐月第一次将不速之客丢出大门,相信也不会是最後一次,可却莫名有种罪恶感,好像被他拒於门外的是一只可怜兮兮的无助小猫,而非老找他麻烦的女强盗。 心情有点糟,乱烘烘的,理不出头绪,他烦闷地想喝杯酒,藉以平息心底的不安。 拒绝她是为了她好,他不能再纵容她的任性,若是每一回遇到难题,他便出手相救,她只会益发无所忌惮,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是法庭上的不败女王。 看她近年来接手的案件,几乎都踩在危险边缘,接到恐吓信已经不是新鲜事,甚至好几次还有人扬言对她不利,危及个人安危。 可是她屡劝不听,以此为自我挑战,还乐在其中,丝毫不把别人的担心当一回事。 是的,他非常担心,即使她是他非常痛恨的女人,因为她,他一直没有结婚的念头,就怕她遇上麻烦再也找不到愿意帮忙的人。 心烦气躁的夏桐月拉开冰箱的门,想拿罐啤酒痛饮解闷,但是当他看到排列整齐的生鲜蔬果,以及洗好,用保鲜膜封住的硕大草莓,心的某一角变柔软了。 那是他最爱吃的水果之一,在这个时节很难看得到,只有少数温室栽培的果园才有,而且价格昂贵,甚至有钱也不见得买得到,除非和果农建立良好的交情才有可能割爱。 而她还贴心地准备梅子粉和炼乳,沾着吃风味更佳……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她笼络人心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他哂笑,略过一整排啤酒,伸手取出保鲜盒里的草莓。 第一口咬下是甜的,舌尖一抿,轻轻压扁,淡淡酸味在口腔中溢开,炼乳的乳香伴随草莓本身的鲜甜,口感诱人得无法自拔。 夏桐月吮吸着多汁果肉,脑子里想的是和草莓那个一样娇艳细嫩的女人,她的车子进厂大修了,无车代步的她该怎么回家。 坐公车? 不,时间太晚了,市内公车早已停驶。 搭计程车? 不行,满街的计程车之狼,要是她不慎搭上其中一辆,那他岂不是亲手将她送入恶狠口中? 虽说是他多想了,自己吓自己,可是他却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一则则的社会新闻跑过脑海,深夜晚归的妇人惨遭尾随犯人性侵杀害,奸人奸尸还放火焚尸,惨不忍睹…… 他越想越心惊,蓦地,保鲜盒一放下就拿起车钥匙往外冲。再怎样的麻烦也是个女孩子,看在她准备丰富食材的分上,他好歹也得送她一下。 平平安安的回家。 「小心,别踩到我。」 大脚刚要跨出大门,冷不防一声女音轻飘飘扬起,夏桐月一僵,视线往下移。 一团衣物……不,是那个该死的女人正靠坐在他家门口的墙边,聚精会神地玩着手机里的数独游戏。 而且她还挺厉害的,在他良心备受煎熬的短短时间内,竟然由简单级进阶到一般级,目前正朝困难级迈进。 她不是数字白痴吗?怎么玩得这么顺手? 这画面着实可笑,却也令人气结,当他忧心忡忡她一个人夜归的安全时,她倒是没事人般的轻松自在,率性随意的席地而坐。 第四章 「你不是回去了吗?坐在我家门口等着捉贼呀!」他口气不善,直瞪着她头顶发旋。 「我在等你送我呀!你比我预估的早十分钟开门。」原本她以为还能多玩一回数独呢!以她对数字的迟钝,一局十五分钟算是快了。 他撇撇嘴,横眉竖目的把她当空气看待。「我没空,我要去丢垃圾。」 最好是能把她这个资源回收车不收的大型垃圾丢掉。 「午夜十二点零七分?你们这一区的清洁人员还真尽责,哪天我也搬来当你邻居。」知道他嘴硬心软,她语带消遣,朝他伸出藕白小手。 若是夏桐月晓得他冰箱的补给品不是她辛辛苦苦拎来,而是助理小乔和菜鸟律师大乔代劳,他们大包小包的拿到楼下,才由老好人的警卫帮忙提上楼,他大概气得脑浆爆裂,捶首顿足对她的一时心疼。 看着碍眼的五根手指头在眼前晃呀晃的,他没好气的握住,将坐在地上的她拉起。「本大厦无空楼出售。」 「那你分租一间房给我不就得了,那我就不怕饿死了。」半夜肚子饿就提人下厨,点心、宵夜一应俱全。 「你想得美,本人谢绝有目的的觊觎。」偶一为之他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要是天天看着同一张讨债鬼的脸,他很快就会精神衰弱,得长期看心理医生。 闻言,杜希樱呵呵笑着,将身体的重量倚靠他胸前。「你没这么小气吧!一个人住七、八十坪的房子不寂寞吗?有我作伴才能丰富你的夜晚。」 「免了,我喜欢自由自在的一个人生活,绝对的安静,没有一丁点噪音。」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噪音制造者。 其实夏桐月没说出口的是,两人若真的同居一室,会先受不了的人一定是她。 当她想独处放空时,是个不能忍受身边随时有人走动的「过敏儿」,只要有一丁点不属于她自己的声响,她便会不由自主的焦虑。 不可否认,他当初购屋的考量也将她囊括在内,他知道她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空间,因此,他买下刚盖好不久的「帝绎大厦」其中一户,距离她住的地方不算太远,约十分钟车程。 大厦共分a、b、c、d四栋楼,它们是相连的,彼此间有通道,但又顾及个人隐私,走道不会经过私人住宅,它被独立划作一个公共区域,想从a栋到b栋必须经过b栋住户的同意才行。 而一楼层就只住四户人家,各有各的直达电梯,互不干扰,即使是邻居也少有碰面的机会,只有同一栋的住户,才有可能在上下楼时碰到面。 然而几近封闭式,不相往来的住家环境对杜希樱而言是不够的,矛盾的她喜欢热闹、喜欢笑声、喜欢身边充斥人的声音,只因这样她的孤独可以被覆盖住。 她,其实讨厌快乐,认为那是撒旦的诱惑。 不曾有过,不会心痛,人是麻木的;拥有后却被夺走,曾经的美好成了淬毒的苹果,不断腐蚀人的五脏六肺,教人痛不欲生。 「说得真无情,让人好伤心,枉我对你真心一片,你竟狠得下心伤害我。」她说得煞有其事,像被抛弃的小孤女,可上扬的嘴角显示她心情非常愉快。 夏桐月眼角一抽,很想甩开这个当他是抱枕抱着不放的女人,质问她的真心在哪里。「很晚了,你要作戏给谁看?」 鬼吗? 她闷声低笑,轻轻松开环抱他腰的手。「阿月,生日快乐。」 「生日……」他怔了下,神情由困惑转为恍然大悟,顿时五味杂陈。「我的生日是上个月六号。」 已经过了两个礼拜。 「今天是你的农历生日,我赶回来了。」为了这一天,她拚着爆肝也要将国际商标法一案解决。 通常打跨国官司程序繁琐,往往要拖上好些年才能得到合理判决,擅长速战速决的她不耐久候,硬在七个月内结束,保持完封纪录。 「蛋糕呢?」他口气一软,带了点无可奈何的苦笑。 「你这人很贪心耶!有大餐吃还不知足,连甜得腻死人的奶油制品也不放过,我看透你的为人了。」她故意发嗔,鼓起粉嫩的腮帮子。 「那是我自己煮的。」夏桐月皮笑两不笑的提醒她。 「至少菜是我买的吧!你负责烹调,我捧场的一扫而空,给足你面子,我们合作无间。」她大言不惭的说,丝毫不见愧色。 「嗯哼!不愧是律师界的顶尖人物,能言善道,口沫横飞,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了,我还得感激你打乱我和朋友约好的聚会。」若非是她,此刻他正悠哉的在「夜舞」pub喝酒,听好友大吐娶不到老婆的苦水。 「又是那个被婚姻女神拒于门外的四人帮?」杜希樱蛾眉一蹙。 「我是不想结婚,跟结不成婚是两回事,少混为一谈。」女人是麻烦,避而远之。 她肩一耸,不予置评。「蛋糕来不及订,不过礼物倒有一件。」 「礼物?」他有些意外地扬眉。 「我特意从西雅图飞到纽约,请时尚大师皮耶为你量身订做的专属品,你千万别感动到抱着我痛哭。」她不提耗了多少心力和金钱,半开玩笑地打趣。 夏桐月失笑。「就会夸大其实,什么东西能让我感动到抱头大哭,有钱还怕买不到……咦!这是……」 看出他惊喜多过讶异,眼底光辉璀璨如星,她得意的噙着笑。 「飞鹰造型的袖夹,纯白金打造,耗时一个月零九天,栩栩如生的羽翼似要展翅高飞,一根一根细致的羽毛最难描绘,我和皮耶关在工作室里,为了它的纹路绞尽脑汁,还差点大打出手呢!」幸好她的坚持是对的,他钟情鹰扬天际的雄姿更胜于沉思的鹰首。 「你真是让人无语。」他眼中有着动容,难以言喻的暖流滑过心间最柔软一角。 「送我回家吧!我就赌你心软。」她甜笑,知道他不可能放下她不管。 「是呀,只对你心软。」他无奈的笑了,厚实手臂紧紧搂住她娇柔身躯。 他们究竟是朋友,还是情人? 或者是上辈子亏欠甚大的冤家,今生来索讨,藉由暧昧不明的身分来显示牵扯不清的缘分。 外人看得一头雾水,他们自己也雾里看花,始终无法确定这一段关系是出自习惯或是……真的有爱情成分在内。 但两人谁也不说,像是不能碰触的秘密,走得再近,拥抱得再热切,无形的横沟仍阻拦在前,挡住遥遥相望的眼神。 望着近在眼前,睡得香甜的娇颜,夏桐月,知道薄毯覆盖下的娇胴不着寸缕,一如他的一丝不挂,赤裸裸的与之共眠。 他微带感慨的苦笑,唯有这一刻,他才敢真实表露内心的感情,他不受控制的心早受她牵动,不可自拔的深陷泥沼,连呼救都觉得困难。 自从那一日杮树下的相遇,就已注定牵扯不清的未来,她的一颦一笑、娇嗔慧黠,一一留存心底深处,教他想忘也忘不了。 只是他不能承认,也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在意,就算他们亲密得熟知对方的所有敏.感地带也一样,否则她只会逃得更遣,远到孤立起自己,不再轻易让人走进她的内心世界。 「嗯……天亮了吗?外头阴沉沉的,大概要下雨了吧……」好冷,脚指头快结冰了。 见她缩缩身子,朝床上唯一的暖炉偎近,夏桐月眼底的宠溺一闪而过,佯怒的想拉开她环上他腰间的双手。「快起床,我要迟到了。」 「再见,不送,记得帮我锁门。」她很无情的扬手一挥,随即又钻进暖暖的被窝里,蜷成虾状。 他没打算让她再睡地轻拧她的眉心。「你没车,我得先送你去上班,你没忘记吧!」 「天呀!你干么提醒我这么残酷的事实,我累了一晚,不想动。」连翻身都嫌懒的杜希樱痛苦地发出呻.吟声,表情挣扎。 他有些幸灾乐祸地戳她痛脚。「是谁说良辰美景,留我下来共剪西窗烛,死活也不让我走的奉送一场难忘的生日派对。」 「有吗?有这回事,我昨晚吃了烧酒鸡,醉了,不记得发生什么事。」她装傻地微睁迷蒙双眸,犹带一丝没睡饱的困意。 「你酒量好得很,红、白酒混着喝还能连干三瓶,你这番瞎话要说给谁听。」 她比他能喝,饶是在酒国亦是完封女王。 「不是你故意灌醉我,好对我上下其手?」她开始推卸责任,很没担当的怪罪起男人。 「酒是你买的。」他暗指若是有人动手脚,那人非她莫属。 她打哈哈地闪避责任归属问题,十足的驼鸟作风。「哎呀!彼此相识太深可不是一件好事,我的底牌全被你看光光了,毫无秘密可言。」 想想也挺可怕的,打她九岁认识他到现在居然有十八年了,期间他求学,她出国,两人分开的时间不超过三年,几乎她大半个青春都有他的参与。 十八年耶!她竟然还没有嫌腻,简直是不可思议,以她讨厌牵绊太深的个性而言,他算是奇迹了。 「被我看光光的,不只是你的底牌,还有一丝不挂的胴体。」他冷笑地轻拍她光洁额头,掀开被,光着身下床准备梳洗。 杜希樱没好气的噘起嘴,横睇他全无赘肉的结实背影。「你很下流耶!有教养的男人会避谈令女伴尴尬的话题,尤其是肉体部分。」 「你压在我身上又啃又吻就不下流,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成?」他微皱着眉,冷视镜子中,他耳朵下方,靠近喉结处明显的吻痕。 她是故意的,他非常清楚,每一次她都会用激烈的方式留下属于她的印记,好昭告世人他有个热情的夜晚以及火热的床伴。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若不想要,我勉强得了你吗?说得那么委屈好像我是强暴犯似的啊!好冷哦,快冷死了,你把毯子还给我……」遇到心眼小的男人,真是她一辈子最深沉的痛。 莹白娇胴雪嫩得有如羊脂白玉,在淡淡晨光中展露珍珠光泽,似盛放的玫瑰,又似骄傲的女王,玲珑婀娜,娇媚无比。 注视着娇艳人儿的墨色瞳眸黯了几分,下腹一热,浑身血液往那里集中,刚从浴室出来的他故作无视她的诱人,性感又慢条斯理的扣上衬衫的扣子。 「我九点上班。」而她只剩下半小时不到的梳洗打扮时间。 「那关我什么事,我十点才上班……不,不去也行,反正事务所又没有打卡制度,多一人少一人也不会有什么差别。」她执意赖床,不肯乖乖配合。 赖皮鬼杜希樱干脆用床单卷一卷,将自己包成了一只蛹。 看在床边的男人眼中只觉莞尔,好笑她不做作的孩子气,但他还是得当个不讨喜的坏人,将她从床上挖起。 「杜希樱,别逼我动手,如果你还要我充当你接下来这几日的司机,最好别让我感到麻烦。」这女人惯不得,得寸进尺是她的本能。 「你不是早把我当麻烦看待吗?老把女人等于麻烦这句话挂在嘴上……」而她是其中之最,等同于除之不尽、生命力旺盛的蟑螂。 「嗯?你说什么?」他冷着脸,声音略沉。 他俯低身在她耳边吹气,令杜希樱顿时为之战栗。「我说你穿得太整齐了,不太尊重我的美色和诱惑力。」 「希樱,你有把握在二十分钟内着装完毕吗?」他不上当,抬起手腕,对着手表计时。 「你……」她有些恨他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圆亮。「夏小月,我讨厌你。」 第五章 他无动于衷地挑起眉。「你该明白科技业有多忙碌,我不一定有空天天接送你上下班。」 威胁她?他好样的,把她的无赖学得十成十,不过哼!鼻祖的崇高地位无可取代。「我没力气,抱我。」 「樱樱……」见她伸出手等人抱,夏桐月的臭脸摆得很无力。 「是你让人家全身乏力,又累又虚脱的下不了床,你要负责。」奴隶是用来使唤的,她吃定了他。 抿着唇,他将叹息声咽下肚。「将我吃干抹净的人是你,为什么我得背黑锅,多了辣手摧花的罪名?」 受到云雨滋润的杜希樱面色红润得意得像只餍足的猫,咯咯笑得好不开心,雪臂一勾攀住他颈项。「谁教你禁不起引诱,一脚踏进永无回头日的欲.望深渊。」 他由鼻孔哼气,半是认命,半是悔不当初地抱起丰腴女体,送进足以在里头玩起四人麻将的浴室,熟稔的挤着牙膏,备妥热毛巾伺候。 已经想不起两人的关系为何会演变成今日这样,总之等他发现时,早就屈居劣势,供其差遣,风雨无阻地随召随到。 而她始终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人,把他的软性抵抗看成心甘情愿,更加肆无忌惮的使唤,毫不在意他是何心态。 她一直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存在,因为太喜欢、太爱,他反而不敢轻举妄动,怕破坏彼此的关系,直到那一夜,在她的要求下,他敌不过心底的渴望和她有了肌肤之亲,夺走她的第一次,当时她十九岁。 她不是他第一个女人,却是唯一令他感到愧疚的,当时的她太脆弱了,脆弱到让人心疼,他心生怜惜而兴起保护欲,不顾脑中的警告与她发生关系,明明知道她是不明智的,却由着自己与她一起沉沦。 之后就像是恶性循环,只要她有不如意的事便会找上他,像是透过畅快的欢愉麻痹自己的灵魂。 明明不是男女朋友却做尽情人间该做的事,他们可以一边争吵一边看电影,互执己见批评男女主角的演技,也曾在吵架后大眼瞪小眼的手挽手逛夜市,赌气的小吃一摊一摊吃撑肚皮。 但是他们不说爱,肢体交缠得再热情,拥抱再多次,在彼此的内心深处,总有一道不敢碰触的禁地,下意识的逃避。 「夏小月,你在发什么呆,是不是我太迷人,你又想要了?」杜希樱眨着眼,露出引人想入非非的妩媚。 由记忆中回神,他反常的没取笑她的自作多情。「你的车子还要修理多久?」 「进厂大修少不得十天半个月吧!怎么,开始嫌我麻烦了?」她不是找不到人来接送,但是人情债难还。 「你麻烦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本身就是大麻烦的你,除了我,谁敢自找麻烦。」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瞧你说得多牺牲,活似半点好处也没捞着,你昨晚的热情让我全身骨头快散掉了,小心口是心非会遭天谴。」她酸痛不堪的腰是铁证,他比她想象中更迷恋她浑.圆有致的肉体。 杜希樱不避讳谈及床第事,也承认自己乐在其中,她很享受两人淋漓尽致的性爱,能让她暂时忘掉一些狗屁倒灶的鸟事。 「我妈最近安排我去相亲。」他突然风马牛不相干的冒出一句。 她顿了一下,喉头微紧的问他,「你想结婚了?」 「我拒绝了,因为我还没有结婚的念头。」他说得很轻,像是风一吹便散了的耳语。 「喔!那我还能占着你的身体不放,解放我的欲.望喽!」她以嘲谑的语气说,粉嫩唇瓣啄着他下颚。 「何必说得这么客气,你一向想要什么就自己动手,从不征询他人意见,我同不同意并不重要。」而她拿得到,是因为他宠她,舍不得她失望。 眼儿轻睐,她换上正经神色。「不要让我成为第三者,如果你有交往的对象,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 她很识相,不会坏人好事。 「然后呢?找个人代替我,在你寂寞的时候给你温暖的拥抱,陪你度过漫漫长夜?」夏桐月握住她手腕的大掌有点紧,几乎捏痛她。 「事务所有个新进律师体格不错,我一直想试试他床上的耐力,只试过你一人太吃亏了……」她状似认真考虑起来。 「想都别想。」他骤地俯下头,恶狠狠吻住那张教人痛恨的小嘴。 「桐月……」她一开口,还未来得及换气,强悍气息再度覆口。 可以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怒气,但杜希樱是胆小鬼、爱情逃兵,她选择漠视他发怒的原因,不去探究两人间似有若无的情愫。 她讨厌暧昧不明的情况,唯独感情是她唯一默许的灰色地.带。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我没放手前,你休想拍拍屁股走人。」他可以允许她偶尔的任性和骄傲,但前提是她身边只能有他一个男人。 想笑却笑不出来,她喉头干涩地抗议,「你抱太紧了,会痛。」 他没松手,只是以深邃眼神看着她。「你是个大麻烦,非常麻烦。」 偏偏他爱惨了她。 「我知道,我是令你头痛的麻烦,所以你不想出口气吗?好好地整治我,让我在你身下哀泣求饶。」她抛了个媚眼,用不正经的态度避开自己不想面对的深情眼神。 夏桐月曲指一弹,弹向她额头。「别再勾引我,虽然我很想再滚上床耳鬓厮磨一番,可是让你太得意实在不符合我本意。」 「呿!假正经,力不从心就说一声……」她忽地没了声音,整个人像布袋被扛上肩膀。 「杜希樱,你要为了你的失言付出代价。」该是管管她的时候。 「你……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超丢脸的,大门一打开就是街坊邻居。 他一脸沉静的拍她臀部两下。「安静点,女人,不想引人侧目就闭上你的嘴,从这里到我停车的位置,你不妨感受一下我是否『力不从心』,相信你的怀疑能很快获得证实。」 头一回吃瘪的杜希樱涨红脸,难以置信善于掌控的自己居然落于下风。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他们的眼神不对,故作镇定的闪避神情十分可疑,更重要的是,打从她一脚跨进事务所后,没有一个人敢正视她的眼睛,个个头低低的似乎忙于手边工作,无暇分心他人的存在,可是眼角余光却又偷偷地瞄呀瞄,以为无人瞧见的可笑小动作,目光焦点正是刚从门口走进来的她。 论装傻和作戏,她杜希樱称了第二,谁敢自称第一,这点小把戏想瞒过她,实在是太不自量力。 「小乔,我要的资料呢?警方那方面的验尸报告弄来了没,再过三天就要开庭了。」打仗不光靠力气,还有一个致命的武器--脑。 乔绿溪小心翼翼的应对,「警方说是内部消息不外泄,侦查尚未告一段落无法取得完整调查报告。」 「你是在告诉我该换个助理吗?你知道我很讨厌办事不力的笨蛋。」她笑得好优雅,但话里的警告意味绝不容忽视。 乔绿溪一听,赶紧挺直背脊。「不过我顺利完成杜律师交托,从法医处下手,他给我的是第一手的尸检。」 「不错嘛!教了几个月就上手,我带出来的人没让我丢脸,可堪造就。」要成大事者,当要懂得变通。 杜希樱的赞扬让人心生惶恐,通常她话中有话、意在言外,慧根不足的人参透不了,反而落个笨字加身。 因此自信心少了那么一点的小乔戒慎恐惧,战战競競地站得直挺挺,毫无一丝骄色。「杜……杜律师,我有把你交代的档案整理好,绝对没有偷懒。」 「瞧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付你薪水的人,就算你偶尔打混摸鱼,那也没什么。」她耸耸肩,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姿态。 「杜律师还有什么事要我做吗?我先帮你泡杯花茶还是?」没有因此而放松,乔绿溪全身紧绷,机械式地摆动手脚。 慧黠瞳眸一闪锐光。「好呀!昨天吃太撑了,喝茶清清肠胃也好。」 乔绿溪像见到猫的耗子,飞快闪进茶水间,一副有鬼在后面追似的。 其他人见状,十分羡慕她能逃离谍对谍的沉重气氛,绷到极限的压抑让每一个人出现颜面神经失调现象,甚至有人脸色发白,猛盗冷汗。 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异常认真,盯着电脑萤幕,深恐遭到点名。 「大乔……」 「是的,杜律师,我依您的指示调查当事人的人际关系,被告李清昭异性缘极佳,有许多女学生主动倒贴,最高纪录曾经同时和七个女人交往,并赠以高价奢侈品及小套房……」 身高一百八的孙立桥像脚下装了弹篑,她才喊一声「大乔」,他便犹如惊弓之鸟,背书般的口头报告他深入探访的结果。 连「您」的敬称都出口了,可见他有多敬仰身高只到他肩头的小女人,不敢有半点冒犯。 「大乔,你的拉链忘了拉。」这才是她想说的话。 「啊!」他双颊爆红,手指笨拙地亡羊补牢。 「不过……」见他倏地抽气,很想逃走的模样,她嘴角扬起。 「那律师好像有事找我,我去去就来。」别对着他笑,他觉得全身寒毛直竖。 杜希樱一脚往前搁,挡住他的去向。「我貌似夜叉?」 「呃!不是不是,杜律师是公认的美女,律师界的一校花,光华四射,可比日月……」一只秀丽葱指在他两眼间比动,他霍然后退。 「昧着良心说赞美词很辛苦吧,我真的很想给你鼓鼓掌,大赞你勇气可嘉,可是……你的衣服……」呵呵,她有那么可怕吗?他居然血色骤失的白了脸。 「您看错了,不是血,是我打翻辣椒酱,不慎沾上的。」他心惊的解释。 血……嗯,有意思。「是吗?那我怎么闻到血腥味?」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这只菜鸟呀!果然还未修炼成精。 「哪有可能,我明明用三十几张报纸包了好几层,密密麻麻不透风……」他还被胶台割伤,成了第一个伤号。 「大乔--」 一声慢了一步的高唤传来,惊觉失言的孙立桥脸色一变,惊恐不已地看向一验带着谴责的同事们,他愧疚又懊恼的垂下脑袋。 「什么东西包了一层又一层,是吃的还是用的?」唉!这些低智商生物,当着她的面挤眉弄眼打暗号,真是不想活了。 「那个……不是……」他吞吞吐吐,眼神闪烁。 「不会是包里吧!给我的限时专送?」她佯装一脸惊喜,兴高采烈的猜测。 瞬间细微的抽气声此起彼落,几乎全体员工的心提了上来,杜希樱不带杀伤力的一句软语让人打从心底发凉,全场百来人没一个敢对上她的眼睛。 不是因为她猜对了,而是她脸上异常亢奋的神情,那是蝎子准备将毒尾刺向猎物的预备动作,又快又狠,绝无活命机会。 「杜……杜律师,我们已经处理掉了,你不用放在心上。」见情势不对,端着热茶回来的小乔硬着头皮说。 卷翘长睫一掀,杜希樱笑容可掏地伸手接过花茶。「我不喜欢话说两遍,东西呢?」 「不要呀!杜律师。」 「别看,小学妹--」 「很恶的,学姊……」 「你放过我们吧!杜大善,人。」 第六章 一阵阻止声立起,原本「很忙」的众人有志一同的出声,个个面露惊惶。 「盛情难却呀!我要是不瞧上一眼,岂不是太对不起大家了。」她水瞳亮得灼人,闪着轻快。 「不要看--」 哀鸿遍野。 「大乔、小乔,需要我帮忙吗?我乐于助你们一臂之力。」她笑得眼睛瞇成一条线,好不雀跃。 孙立桥像战败的公鸡似地看了乔绿溪一眼,她则快哭出来般地含泪点头,一两人合力搬出藏在桌子底下的纸箱,一层一层的解开包得密实的旧报纸。 有些人借故要开溜,但在某人笑眸盯视下,那只迈开的脚叉怯怯的往回缩,如丧考妣的祈求奇迹出现。 大老板最卑鄙了,一听到有未署名的包里送到警卫室,指定由杜希樱律师收,他连看也没看地直接走人,第一时间脚底抹油,自个逃生去。 「哇!好肥的公鸭,瞧这油脂多丰厚……」应该很重吧!养得够肥美。 「杜律师,我刚吃饱了。」乔绿溪很没道义的宣称自己已用餐。 「杜律师,我们乡下十年一度大拜拜,要吃素十天。」孙立桥更睁眼说瞎话,明明是土生土长的台北人,一路从求学到就业都在北部。 杜希樱摸着下巴,她先看看泪花在眼眶滚动的助理,再斜眸一睨全身僵直的菜鸟,好开心地笑道:「就吃姜母鸭吧!人家的好意要接受。」 「不--」 所有人面无血色,不少人已经捂着嘴急找垃圾桶,翻腾的酸液冲到喉头了。 躺在铺满一张又一张白纸上的是一只被放血的鸭尸,从脖子一路被划开直到胸腔,满溢的鲜血染红底下的纸张。 血在纸上晕开,竟是触目惊心的死字,鸭腹里还塞了剪报合成的纸张,警告她不得接下李清昭的案子,否则下场如同此鸭。 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并不多见,但不是完全没有,特别以杜希樱不给人留余地的作风,一年总有两、三回。 譬如老鼠、蛇、死鸡等,全是开膛剖腹地送来。 偏偏她这人思考逻辑异于常人,不论是多么恐怖,令人作呕的尸体,她都不生畏惧,反而还将其烹煮而食,再上传网路供人观赏。 三杯田鼠、清燉蛇汤、麻油鸡……她还一一列出烹调做法,做为菜单参考。 此举无疑是下战帖,向胆敢恫吓她的人宣告--你算老几,老娘赚钱还得经过你同意不成,有胆就放马过来,完封女王送你地狱旅游券一张,让你在阎王爷面前跳艳舞。 不过那些「祭品」不是她一个人吃,而是见者有分,有福同享地和同仁们共同享用。 只是,她觉得有趣,别人可不这么认为,事务所的肠胃药和清肝解毒丸是以打购入,报公帐,连大老板都同意,此乃职业伤害。 「小乔,还不把『食材』送到楼下对街的热炒店去,米酒要三瓶,多放一斤老姜,麻油炒旺点,这种冷天喝热汤最暖胃了,不会再有手脚冰冷的毛病……」 「你又收到威胁信?!」 就在众人哀嚎之际,救星来了。 几乎一片倒的感激眼神纷纷投向解救肠胃的救世主。 来的不是别人,还是和杜希樱八字不合、天生犯冲的夏桐月,他颀长身躯宛如巍巍而立的高塔,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大步走来的步伐稳健有力,剪裁合身的手工西装,衬托出他丰神俊朗的贵公子气息。 「哎呀!你不是赶着去上班,怎么又浪费时间转回来,我这么让你依依不舍,不怕迟到也要多看我一眼?」她带笑说道,实则眼露不快,恼怒他来得不是时候。 「妳的外套。」他嘴角一抽,眼唇冷视。 杜希樱小嘴一噘,故作埋怨,「这天气又不冷,少穿一件不会受凉。」 「气候变化无常,你一外出就会需要它。」她虽是健康宝宝,鲜少生病,但这样的人通常一生病才最难好。 「知道了,谢谢你多跑一趟,以后我会留心点,不让你添麻烦。」好了,你可以滚了,这里没戏好看。她真正的意思如上。 「收起你缺乏诚意的客气,这是谁寄的恐吓物品,第几次了,和你交给我的光碟有没有关系?」她嘱咐的最急件,要他尽快解密。 她没回答,拉着他走进她私人办公室,关上门,阻绝想探听八卦的众人。「这事你别管,我自己会处理。」 「怎么处理,用挑衅方式逼对方出手,把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她在玩火,而且乐此不疲。 「你太紧张了,小事一件嘛!干我们这一行没几个仇家是不可能的,用不着大惊小怪。」她不激怒对方怎么揪出藏镜人。 「上次是谁差点被绑架,手脚磨破皮在急诊室哇哇大叫,又是谁的车子被剪断煞车线,不受控制的冲向悬崖,几乎掉落浪高三丈的大海,还要我举例说明吗?」 想象她离死亡有多近,他心脏就一阵紧缩,这种事发生的次数多到他难以计数,每一次都吓得他快破胆,她倒像没事人般。 听着耳边的数落,她同时也在心里腹诽他的记性太好。「小月月,你要吃姜母鸭吗?我叫他们帮你留一碗。」 他狠狠一瞪,很想扭断她脖子。「少顾左右而言他,你到底又惹到谁,那人有多危险,会不会直接伤害到你?」 「唉!瞧你脸红脖子粗的,又不是来吵架,你先吸一口气,再心平气和的想一想,哪一个行业没有职业风险,人生在世总有些避不开的冒险……」吓!他干么突然靠近,放大的特写真有点……令人心跳加速。 夏桐月冷眸清冽地一睇,大掌一伸按住她后脑勺。「但是没有人故意找死。」 「我……呃!哪有,我一向最懒散了,绝不主动找麻烦。」她干笑着,瞳眸因心虚而闪烁。 「你本身就是麻烦,何必找麻烦。」别人站着没事,她是躺着也中枪。 「既然我是麻烦就离我远一点,省得你老是不耐烦,一天到晚生气。」也不晓得他在气什么,哪那么多气好生。 一双摄人黑眸沉了几分。「你的确是麻烦,麻烦中的麻烦,我也迫不及待想扔掉你这个麻烦,可是你给我这个机会了吗?」 她永远也学不会收敛,我行我素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别人的闭门谢客她视若无睹,不欢迎的神色更是完全漠视,大摇大摆的硬是闯入他的世界。 他抗拒过,也想过对她不闻不问,不管她的死活,可是她娇柔的甜嗓一唤,他便弃械投降。 她是魔,缠绕在他的心底,他的坚持、他的原则一碰上她,兵败如山倒。 「说得可真委屈,好像我真是毒害你甚深的魔女,我的恶劣有一半是你宠出来的。」她说得理直气壮,毫不愧疚对他的长年压榨。 「你……」他想对她发火,但一瞧见她微噘小嘴,心底的火苗瞬间灭了。「希樱,你不是不接刑事案件,为什么破例?」 她掀唇欲言,一对上他黑亮乌目,仓卒的移开视线。「没什么,老板要我接我就接,没人会把财神爷往外推。」 杜希樱是实力坚强的律师,巧言善辩又熟读各种法律条文,不论多艰难的案子到了她手中都能迎刃而解。 举凡民事案件、国际官司或是离婚索取高额赡养费,她向来打得漂漂亮亮,战无不克。 可是自她入行来,从不接手刑事案件,不管当事人如何求她,她不点头就是不点头,还把委托人当隐形人漠视。 箇中原因别人不清楚,与她有十八年情谊的夏桐月,再清楚不过了。 「你认为这样的说词说服得了我吗?是谁让你改变原则的?」她有顽石般的意志,从不为任何人动摇,除非出自她的意愿。 面对他来势汹汹的逼问,她一如平常地含笑以对。「桐月,没当检察官真是太可惜了,逼起供来挺有模有样的。」 「……如果我在这儿吻你,你想会发生什么事?」他不容她打马虎眼,就算要用威胁也要逼出答案。 她一顿,目光略嫌迟疑。「你不会。」 他怕死了和她扯上关系,不会自找麻烦的,毕竟人言可畏。 「你要赌吗?」他在笑,却感觉不到笑意。 「……」杜希樱眉头一蹙,思忖着他此时的心态。 「不玩了?妳不是最天不怕、地不怕。」他一手扶住她后腰,语带讥诮。 「夏小月,你确定你玩得起吗?我最讨厌半途而废的人……」她话到一半,讶然的睁大眼,被浓烈的男性气息封口。 被她一激,夏桐月完全豁出去了,他不假思索的头一低,吻住不久之前还在他身下娇吟不己的樱桃小嘴。 早该把高高在上的她给拉下来,她太自信将一切掌控在手中,毫无意识到她只是个普通女人,受伤了仍会流血的血肉之躯。 「杜律师,我们刚刚又收到了红色墨汁即成的恐吓信,上一头写着要你识相点,别理会别人的家务事……啊!我我没看见,走错了办公室,两位继续……」天呀!好闪,她的眼睛快瞎了。 「小乔……」杜希樱气虚的一唤。 「你回来,把恐吓信函和相关事物一并拿给我。」夏桐月语气坚决,主宰了局面。 乔绿溪尽量不露出好奇神色,小声说道:「夏先生,我们不能泄露当事人的隐私,所以……」 「所以?」他俊眸一凝,不怒自威。 「所以请你千万不要向外宣扬,看过后就忘了。」她眨眨眼,很识相地将整理好的档案资料交到他手里。 两个人都抱在一起,吻得难分难舍了,还有什么放心不下,boss的感情世界也只有他一个男人,她要是还看不出两人是什么交情就太瞎了。 事实上,整个事务所都看出这两人有一腿,是属于青梅竹马的恋情,偏偏他们又嘴硬得很,死也不肯承认。 不过……嘿嘿嘿,被当场逮个正着,这下可狡辩不了吧! 「小乔,你在背叛守密的诚信。」杜希樱显得急躁,想抢回成迭的文件。 「妳做得很好,可以出去了。」夏桐月抬高手臂,让某人抢不到。 乔绿溪笑咪咪的一点头,非常配合地往后一退,顺手阖上门。 「叛徒。」居然当她的面出卖她,这助理的翅膀长硬了。 「有什么话就光明正大地说,嘀嘀咕咕的谁听得懂。」他按住她头顶,以眼角睨视。 「还给我。」她伸出手,不见妥协。 「理由。」她的反应太不寻常,有鬼。 眼珠灵活一转,杜希樱振振有词的开口,「因为我不想让人说完封女王是浪得虚名,不敢碰最棘手的刑事案件。」 「很牵强。」他作势要翻开一看,却不意被她一手拍开。 「不许看,这些都是委托人的隐私,未经允许不得私下传阅。」她说得义正词严。 可惜骗不了他,认识太久的缺点是彼此没有秘密,千回百转的心思一目了然。 「哼!你何时在乎他人的隐私,为求胜诉,你连人家的祖坟都敢扒……咦,这名字……」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假笑。「李清昭嘛!不就t大有名的风流讲师,常有负面消息传出,最近他的新闻炒得沸沸扬扬的,还把他那堆金屋藏娇的女人给牵扯出来。」 第七章 「我不是指他,而是这位段……」段?好像有着模糊印象。 杜希樱很快的接话,「他是死者的丈夫,两人结婚七年多,育有一子一女。」 「他有问题吗?为何调查他?」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连接不上,缺少个环铝。 她的回答毫无可疑之处。「案情未明朗前,人人都有可能是嫌疑犯,我要为委托人申辩就得做好万全准备,任何人证物证都不能放过。」 「可是……」为什么他感觉事情没像她说的那么单纯,她在隐瞒什么? 「夏桐月,你真的迟到了喔,再不去公司会被扣钱的。」她看似关心地推他,催促他去上班。 他眉心一拧,思索着自己究竟漏掉什么。「反正都迟到了,不差这一小时,待会我进公司再补假单。」 「呿!你真要让我害你惹祸上身呀!几封恐吓信威胁不了我,你还是快走,我等着吃姜母鸭……」他忘了那件事最好,别再想起来。 夏桐月急喝,「不许吃,你就不怕被下了毒吗?」 「我用银针验过了。」她得意扬扬的扬起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黑瞳恶狠狠一瞪。「你哪来的银针,你当自己是古代人吗?」 「喏!你送我的防小人尾戒,它是纯银制的,有凸起的星芒稜角,用来试毒最合适了,它没变黑就是无毒。」她眨着眼,状似无辜。 其实她哪真是以身试毒,以往的动物尸体根本没有进了众人的胃,她用移花接木的方式拜托热炒店的老板娘,用最新鲜的食材,烹调出他们以为的料理。 那些尸体也不知死去多久,谁敢真的下肚,她不过以此手法加以反击,让人别小看女人的骠悍。 说实在,这法子挺有用的,看到她豪迈地大啖他们送来的死尸,大部分人反生畏意,主动打退堂鼓。 只有少数人不信邪,被她刻意的行为激怒,因此有了一连串后续动作。 不过这是属于她个人的恶趣味,不打算公开,外头那些人就继续心惊胆跳吧! 看到她秀出秀气的银戒,夏桐月冷冽的眼神转为柔和地说:「我以为你把它丢了。」 「虽然不值钱也是心意,我这人不强求你哪天打座金佛给我。」她不无遗憾的感慨,顺势抽回他手上档案,怕他起疑,她还刻意将文件随意摆放,表示它只是参考资料,并无太大意义。 「得寸进尺是你杜希樱第二个名字。」他没好气地一晖,大掌揉乱她头发。 「好了啦!夏小月,再不走就真要来不及,我送你下楼……」她吁了一口气,但是她放心得太早,凡事总有意外。 「杜律师、杜律师,何彩凤最新的验尸报告出炉了,她胃里有大量的安眠药,并非死于利刃穿胸,她在被刺前早就没了呼吸……」 车上。 何彩凤,何彩凤,何彩凤,何彩……夏桐月双瞳倏地一眯,射出点点令人胆颤的冷芒,一反他儒雅斯文的形象。 段正德的名字或许他不熟悉,仅是耳闻过,知道这人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利用女人谋夺他人财产。 但是和他名字连在一起的人,何彩凤,他可就一点也不陌生了。 她是希樱父亲杜松涛的外遇对象,一个高中没毕业,谎称自己法律系学生的骗子,他置屋豢养她三年,并生下一男婴,最后甚至企图母凭子贵要求情夫离婚,与她结婚。 独生一女的杜松涛因此动摇,为了想要一个儿子传递香火,他不惜背叛婚姻的誓言,软硬兼施的强迫元配接受他有另一个家庭的事实。 希樱目睹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父亲的出轨摧毁她心目中严正刚直的偶像,一夜之间,她完美的世界崩塌了。 「如果我要你抽手,拒绝这桩委任呢?别让过去的恶梦回头找上你。」她承受得了吗?曾经她为了这件事差点失去理智,因为太在乎,所以不容许瑕疵,宁可玉碎也不瓦全。 表面装作不在意的杜希樱露出一抹极意微笑,但微颤指尖却泄露她内心的不平静。「不就是工作嘛!有什么好为难的,我们这圈子很小,难免碰到熟人。」 「你有近八年没和你父亲碰面,该是放下这段过往的时候,我不希望看到你再钻牛尖角。」她走不出来,心就一直被禁锢着。 她嘴唇一抿,笑得冷酷。「他当他受人景仰的法官与我何干?我规规矩矩的当我的执业律师,井水不犯河水。」 「别把自己说得太无情,分明受到伤害又何必逞强?当初你走法律这条路不就是想成为一流的检察官,追随你父亲的脚步。」父女俩联手扫荡罪恶,不让作奸犯科的歹徒逍遥法外。 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改变她的信念,一名年轻有为的法界明日之星,竟从众人的期待中脱身,走向另一条路。 她不再是正义凛然的执法先锋,而是有钱判生、无钱自生自灭的冷血律师,专为挑战法律而存在。 不碰刑事案件的原因来自她父亲,他是最高法院的法宫,专门审判重大刑案,近年来多起掳人绑票、焚尸撕票案由他审理,而她不想遇到他。 「别说了,我懒得听。」她脸一撇,不耐烦地冷哼。 「你不要管这件事,交给别人负责,他……他们不应该再撕开你往日旧疤,放手吧!给自己一个平静的生活。」她绷得太紧,不肯稍有松弛。 夏桐月轻覆白皙手背,一握,心疼油然而生,她的手冰得冻人。 「李家的人全权委托我辩护,他们要的不只是真相,还有家人的清白,身为专业律师,我不能让信任我的人失望。」一旦接下就不可能回头,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是段正德的话你会接吗?你想看他得到报应,逼他走投无路对不对?妳偏激的性格不允许恶人无恶报,你要他为当年的策划付出代价。」她在公报私仇,藉由这次的般人案件给那人惨痛教训。 有仇必报是她的原则,就连她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旁人岂能例外。 夏桐月不晓得她是怎么做的,但绝非正当途径,杜松涛仗着优势逼妻子离婚,以为凭他对法律的了解能迫使妻子妥协。 后来两人确实离了婚,杜松涛却两袖清风的离开,他的车子、房子、银行存款等所有资产,全留给前妻和不愿跟他走的女儿,他是非常狼顿的投靠外面的女人。 当两人为了替孩子报户口而决定举行婚礼时,她又送了两人一份大礼--一张亲子鉴定报告拆穿一场骗局。 原本她取得父亲和外面私生子的检体做亲子鉴定是要捍卫母亲的权益,不料被她发现那个孩子根本不是父亲的,终究是自己的父亲,她还是不忍心他被骗下去。 此而风云的法界判官竟落到人财两失,既回不去昔日妻儿和乐的生活,梦想中的嫩妻娇儿也成空,最后只能去住政府配给的法官宿舍。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针对他,想当年他多么得意威风,为了拿到钱在我母亲面前叫嚣,说她是失宠的老女人,要她赶紧让位,别霸占不爱她的男人。」她没否认她是在挟怨报复。 她永远也忘不了段正德那时的嘴脸,他以何彩凤表哥的身分上门讨公道,以为家里只有两个女人就能任他横行霸道,硬是把白的说成黑的,猖狂至极。 偏偏母亲柔弱,只有任人叫嚣的分,个性刚强的她二话不说打了电话报警,指控殷正德非法闯入民宅,意图恐吓勒索,以及伤害未遂。 虽然事后父亲保释了他,反而怒责她胡闹,滥用法律条文,不过段正德也在看守所关了一夜,之后再也不敢小观年仅十九的她。 「夏小月,我母亲的眼泪不能白流,谁伤害过她,我就不能饶谁,眼前的机会是老天给的,我只是伸手接住而已。」段正德是唯一未得到报应的人,他照样快活地过他的日子。 「可他是被害人的丈夫,和案情能扯上什么关系,顶多他无法藉由民事诉讼得到金钱上的补偿而已。」 他相信以她的辩才,李清昭就算不能完全免除刑责,至少是从轻量刑,以男女关系的角度切入,为财反目铸下杀机,两人各有其责任在。 若是失手或自卫杀人,判的刑罚更轻,说不定还能缓刑。 杜希樱眉一扬,笑得别有深意。「表面上他是受害者家属,但是我手上这份资料显示,何彩凤一年内投保七家公司,受益人是她的丈夫,她一死,上亿理赔金就落入他的口袋。」 「你是说预谋杀人?」巨利诱人,人心沉沦。 「以他以往的作风不无可能,根据我遭到收押的当事人说法,他与何彩凤春风一度便沉沉睡去,等听到破门而入的嘈杂声才清醒,而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一把刀插在胸口的死者,而是率警捉奸却一脸平静的段正德。」似乎早就预见会面对什么样的情景。 妻子死在别的男人床上,他没表现出悲痛万分的模样,反而一开口就是:他杀了我老婆,我要他付出所有的家产来补偿。 照常理说,「他载了我老婆」后,接着应该是:我要杀了他报仇!可是死了妻子的他,妻子遗体尚未入土就急着找李家索取赔偿。 基于道义上的责任,李家先付一百万安葬费,等法院判决后再决定该给对方多少。 谁知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段正德居然狮子大开口,和解金一口价要三亿,还特别提醒李家人,受害者家属的谅解可是能够大大影响判决的结果。 李清昭的父亲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立委,觉得事有蹊跷,不接受殷正德的条件,反而透过私人交情找上刑幻天,支付三千万律师费,只求儿子全身而退。 「你是想捉他把柄,还是真有心为委托人洗刷罪嫌?」若是前者,他不赞成两人再有交集。 她耸耸肩,目光清冷地看向前方。「一半一半,两者皆有。」 没有人可以犯了错而不受制裁,天不劈雷,她就代天惩处不法之徒。 「杜希樱,你的驴子脑袋教人憎恨,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释怀吗?」他指的是她对她父亲的不谅解,选择不宽恕,不是对他的惩罚,而是不放过自己。 夏桐月无奈的表情落入她眼中,她只觉得好笑和……苦涩。「这事你别管,负责把我送回家就行,再过几天我的车子就回来了,不用麻烦你来回接送。」 「过河拆桥……」她真当他是她的专属司机不成,要不是顾及她的安危,他何必每天迟到早退也要接下这个苦差事。 「你说什么?」她分了心,没听清楚。 相较于杜希樱的漫不经心,夏桐月的表情显得很无力。「没什么,我先送你回家,晚一点我还要赶回公司加班。」 因为她,他不少赶着要交的程式全延迟了。 「辛苦你了,夏大帅哥。」她没啥诚意的取笑。 他一撇嘴,没看向她,方向盘熟练地一转,转进两楼高的独栋别墅社区,停在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坪上。 加班? 一遇到杜希樱这个魔女,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尤其她是麻烦制造机。 当夏桐月将人送到门口时,为免一时把持不住又着了她的道,送人反成了滚床单,他没进门便走回车上,倒车准备离开。 可是不知怎么的,老是有种怪怪的感觉,放在油门上的左脚就是踩不下去,心里直打突地往照后镜一瞧,始终未亮灯的屋子让他起疑。 第八章 当初希樱买下这房子,主要是贪它环境清幽,好停车,邻居间的互动也颇为热络,浓浓的人情味促使她决定购买。 但是此时四周的屋子都亮了,家家户户飘出饭菜香和欢笑声,唯独她家门前的柱灯不亮,入屋的人儿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因为不放心,他下车返回前廊,透过邻居的灯光,他意外看见大门未阖紧的室内一片凌乱,沙发被从中划破,倾倒在墙角。 杜希樱就像复活岛的石像,愤怒地站着。 「我可以去住饭店,不一定要搬到你那里。」面对他的提议,她想也不想的拒绝。 夏桐月冷眉一竖地拉起她的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担心我受到牵连,对方奈何不了你就对我出手。」 「才……才不是,你想多了,我是不想造成你的麻烦,干扰你作息。」她顿了下,不透露内心真正的想法。 报警处理后,杜希樱就被强制限制人身自由,不管她愿不愿意,态度强硬的男人硬是将她拉到他住所,不许她再住在遭人侵入的现场。 根据邻居的说词,傍晚时分有几名染了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少年在附近闲晃,当时并未刻意留心,他们晃过一圈便不见了。 而社区监视器并未派上用场,它被人破坏了,镜头喷上黑色油漆,一片黑,看不到任何影像。 「说来就来的女人好意思说不妨碍人,你哪一天顾及别人方不方便了,就算我不开门,你还是会找锁匠捶开锁头。」他还得花钱请人装好,免得小偷光顾。 「唉!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嘛,过去的事就别计较了,小气的男人是不受女人欢迎的。」早就忘记的事,提来干么。 「你错了,我的女人缘比你想象的好。」拜好皮相所赐,他最不缺的便是女人的垂青。 她一听,有些吃味的皱起鼻子。「怎么没见你带女朋友回家,是你品性太差把人吓跑了吧?人家没料到你人皮底下是头爱发情的色狼。」 夏桐月轻哼,「如果三天两头就有个不请自来的女飞贼闯入,我能带人回来吗?谁都不想好事正浓时得硬生生停下。」 一山难容二虎,要是屋子里真有两个女人,他不知道谁会比较尴尬。 「你是说你有别的女人?」一时间,她心里五味杂陈,一股说不上来的窒闷凝结在胸口。 「你用什么身分问?别忘了你并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想和谁交往就和谁交往,你无权干预。」他用她一开始说过的话反讽道。 杜希樱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想承认他的话伤到她了,很难受的滋味。 「好了,把你的行李拿进客房吧。」他看了眼她手上的行李箱。 「客房?」她微怔。 「不然你还想和我睡在一起不成,我只是暂借你住一段时间而己,等这件案子告一段落妳就得搬回去。」他表明了不兴同居那一套,界线分明。 莹亮水眸轻轻颤动。「夏桐月,你是幼稚的男人。」 「哼!你有资格说我吗?心智不成熟的小女生。」她唯一成长的只有诱人的雪白胴体。 她也哼了一声,重重地用纤纤葱指戳他的胸口。「我不过不想和你住罢了,你居然小心眼的记恨,我要真想睡你那张舒服的大床,你挡得了我吗?」 「女土匪。」这么强盗的话也只有她说得出口。 「你最好不要来敲我的门,看我理不理你。」 砰的一声,她关上客房的门,骄蛮的举动令站在客厅的夏桐月好笑又好气。明明是软心肠的丫头,偏装出倔气的样子,让人无法不把她往心上搁。 他关心她,一如她对他的在意,否则她不会因为担心他受牵连而拒绝同住。 其实他何尝不了解她的用心,只是看到她住所被毁的惨况,他怎么也不可能留她在那里,独自一人面对威胁。 屋里被喷满鲜红的油漆,家具、摆饰全遭到恶意破坏,电器用品无一完好,她所有珍藏的书和私人物品泡在水里,烂糊糊地成了一团纸浆。 他知道她很愤怒,尤其是她和母亲的合照被撕成碎片,是她所最无法容忍的,远胜于心疼财物的损失。 可他更在乎她的人身安全,他很庆幸自己当时下了车,没把她一个人留在黑暗的屋子里。 「还有,我饿了,煮一碗什锦面来孝敬。」杜希樱突然拉开门,朝发呆的男人一吼又关门。 蓦地,夏桐月不觉莞尔,久久无法抹去脸上的笑意。 直到次日,他人在办公室里,只要一想到她盛气凌人的可爱模样,就忍不住发笑,像个坠落爱河的傻子。 「经理,经理夏经理,你有没听到我在说什么?」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生病了? 一只女人的手在眼前挥动,如梦初醒的夏桐月骤地回过神。「有事?」 「经理,你没睡好吗?黑眼圈好严重,我泡了杯咖啡让你提神。」颜雪儿含羞带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装出来的。 「谢谢,我正好需要一杯浓咖啡,你真是贴心。」他谦逊有礼的道谢,风度翩翩。 面对杜希樱以外的女人,他真实的一面便收了起来,不论对方是谁一律和颜相待,谈笑风生,不露一丝个人情绪,好像每个人都能与他往来,他不算计也不刁难人,完全的一视同仁,让人打从心眼里信服他的领导能力。 可若是有人想和他称兄道弟,进一步建立深厚情谊,马上会有碰壁的感觉,无形的隔阂挡在双方之间。 「哪里,我看你这些天似乎很忙,常常加班,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不让经理失望。」她有意无意的眨动眼妆精致的大眼,上身越俯越低。 隐约可见的深整勾勒出双乳晃动的暗影,只要是男人很难不多看一眼,心猿意马,把伪装成小白兔的荡妇给一口吞了。 可啜饮咖啡的上司就是看也不看她,全副心神集中在萤幕上跳动的数据,不时做出修改。 「你的热心真教人感动,不过我应付得来,不好劳烦你。」他的意思是没事快滚,少来妨碍他做事。 不过颜雪儿不会读心,看不出他眼底的疏离,还以为自己的讨好攻势奏效,打算打铁趁热。「经理,我们研发部要办迎新聚餐,你要不要一起来,很热闹喔,大家吃吃喝喝联络感情。」 「迎新聚餐……」有新人报到? 「是呀!上个月刚来的周建生,他是陈组长的表弟。」内举不避亲,科技业最缺的就是人才。 他思忖了下,抽出几张千元大钞。「由我买单,叫他们玩得高兴点。」 「经理,你不去吗?大家都期盼你能出席耶!」她故意装出很嗲的声音,眼睫毛眨呀眨地。 若眼前的人是杜希樱,此时的他大概呼吸早就变得浓重了体内的野兽苏醒,蠢蠢欲动。 但同样的表情换了不一样的脸孔,他只觉得不耐烦,一张脸像抹了水泥似的,平静不生波澜。 夏桐月笑意不达眼底的说:「你没瞧见我手边的工作多到快堆至天花板,恐怕分.身乏术。」 「可是……」颜雪儿还想说服他,好增加自己和他独处的机会,这时门外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让她无法专注。 她本想待会找坏她好事的家伙算帐,没想到往外一看,她立即恨恨地咬牙,迎面走近的是她最大的敌人,而她全无胜算。 被陈志明领至办公室的朱立雯是十足的骄骄女,自私又蛮横,从不允许别人观诚她想要的男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有公事上的问题要讨论?」一开口就是咄咄逼人。 气势不如人的颜雪儿一下子就败下阵。「我……呃,我帮经理送咖啡,这就要走了。」 「嗯!没事别乱献殷勤,做好你的本分。」下巴一抬的朱立雯语带轻蔑,警告她别有非分之想。 「是是是……」哼!神气什么,等哪一天我把经理追到手,换你哭着跑开。 形势比人强的小职员只敢在心里臭骂几句,没胆真的杠上董事长的女儿,鼻子一摸,她讪讪然地走向在门口看好戏的陈志明,往他脚背一踩,同时把门带上。 少了碍眼的电灯泡之后,脾气骄纵的大小姐走向夏桐月,直接往他桌上一角坐下,骤然拉高的窄裙露出一截雪嫩大腿。 「夏经理,陪我去吃饭,顺便拜访一位客户。」全然不顾他的忙碌状况,她一开口就是命令性的邀约。 夏桐月神色不变地移动着滑鼠。「我不是业务部的。」 如果说杜希樱是第一号麻烦人物,眼前的朱立雯便是第二号麻烦,两人的功力不分上下,但她的厚颜无耻更令人厌烦。 「谁说只有业务部的人才需要和客户走动,只要我在我爸面前美言几句,你很快就能直升总经理一职。」她语带诱惑,朝他耳后吹气。 「我靠的是实力而非裙带关系,只有窝囊废才会靠女人往上爬。」研发工作是他的兴趣,目前并无调动意愿。 朱立雯一听,有些发恼地拿出档案夹挡住电脑萤幕。「你为什么老是对我不假辞色?我看得起你才给你机会,少奋斗二十年有什么不好!」 别人求都求不到,他居然往外推,丝毫不为所动。 「现在是上班时间,请你回去工作岗位,就算你背景特殊也得遵守职场规范,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他礼貌性的下逐客令。 可肯乖乖地听话就不是朱立雯了,她大胆的拉近夏桐月的衣领,对准他的唇即上一吻。「但我可以把公司变成你的。」 「……我可以告你性骚扰。」他面色极冷,似乎那一吻合有上亿个细菌。 「好呀!你去告,我就不信你能告得成,有美女投怀送抱,哪个男人能坐怀不乱。」她伸舌舔唇,模样冶艳地又想偷吻他。 有个人一定告得成,而且要她赔得颜面尽失。夏桐月脑海中浮起娇媚的容颜,滑开椅子避开袭来的呛鼻香水味。「我虽然不是柳下惠,但你也没美到教人神魂颠倒的地步。」 「你说什么?!我哪里比人差了,还是你心里有人了?」她不甘心被比下去,愤然追问。 「你以什么立场质问我的私生活?朱大小姐,就算我心底有人,那也不关你的事。」他不客气的要她认清事实。 「这么说,是真的有这个人,她是谁?在什么地方?我不信她能比我给你的更多……」朱立雯恼羞成怒,一把挥开他桌上的东西。 「小心……」 突地一张光碟从书页中滑出,夏桐月抢救不及,滚向朱立雯脚边,被她快一步的踩住,见他一脸紧张,她神色飞扬的扬起笑。 「是要跟我去吃饭呢?还是我一脚踩碎它,我给你三秒钟考虑。」 餐厅里飘扬着女歌手低沉的歌声,丝丝入扣唱着女人痴守不回家男人的心情,婉约动人,深入肺腑,勾起听者一丝丝怅然。 优美的钢琴声最适合诉说唯美情话,每一个黑白键弹出的跳跃音符,牵动人心最初的爱恋,同时也如飞翔的白鸽,勇敢地飞向爱情国度。 四周除了悠扬的音乐声,几乎是安静的,浸淫在乐音的熏陶中,直到一道显得尖锐的女声打破和谐-- 「喂!你又不是哑巴,干么不和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快闷死了!」闷葫芦似的,想憋死她呀! 第九章 「你只要我陪你吃顿饭。」夏桐月语气冷淡地切着牛排,小口且优雅的进食。 「没人只吃饭不聊天,那多无趣,身为绅士,不应该无礼的冷落女伴。」她要他的眼睛看着她,心里只有她一人。 「先还我光碟再说。」他讥谐的看了她一眼,像在说:要他当绅士,她好歹也得像个淑女。 「你……你非要提到杀风景的事吗?我跟你出来是为了享受一顿美好的午餐,你要以我为主,不是一片烂光碟。」她气得牙痒痒,握紧手中刀叉。 「没有光碟,咱们就不用吃了。」他作势要买单,不想多说废话。 「夏桐月你你未免太不给我面子,我朱立雯会不如一片光碟?!」他太过分了,竟敢无视她。 他冷冷地启唇。「十亿美金的收益,你大可毁了它,反正到时候被拉下台的是令尊,股东会要你赔偿所有的损失。」 「这是公司的研发程式?」她顿时收起千金小姐的骄气,愕然地瞪着正打算折成两半的光碟。 「你说呢?在我桌上的东西有哪样不是公司资产。」他说得模棱两可,并未直接挑明。 实际上,并非每样物品都属于公司财产,也有不少私人物件,包括那片光碟,只是他最近被一些事耽搁了,才将解了一半的光碟夹在书页中。 希樱没催,他也就不赶了,虽说是急件,后来她也不见得有多急,还跟他玩起提迷藏。 哼!她最好别被他逮到,否则有她好受的。 朱立雯一听,急忙丢回烫手山芋,唯恐光碟在她手中损坏。「好了,已经还给你了,你可以和我聊一聊了吧,不许再冷着一张脸,一点也不把我当一回事。」 「没空。」 楞了一下,她随即不快的沉下眼,「你是什么意思,故意耍我是不是?光碟都还你了才说没空,和我吃顿饭有那么痛苦吗?」 「各付各的,我不请客。」这里的牛排煎得太老,红酒喂得不够入味。 一向被众星拱月的朱立雯一听,脸色为之一变。「你是男人吗?哪有和女伴出门要人家自己付钱。」 她气炸了,为了他一句「各付各的」,女性自尊被伤害了。 「我是被胁迫的,请不要忘了这一点。」他抹了抹嘴,准备起身结帐。 朱立雯气恼地拉住他。「不准走,我还没用完餐,你敢丢下我一个人,我绝对跟你没完没了。」 她威胁着,自以为天底下没有她想要却要不到的男人,她非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可。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蓦地,他黑瞳微眯,迅速地利用人高的大型盆栽挡住身形。 「你在干什么?后悔对我无礼了吧!」见他又坐下,朱立雯喜孜孜的咧开掩不住得意的嘴。 「嘘!闭嘴。」夏桐月目光如炬地盯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两人,视线狠狠地锁定其中一位。 「你敢叫我闭嘴,你算哪根葱……唔!唔……」可恶,他竟敢这样对待她,她一定要向爸爸告状。 嫌她太吵,夏桐月拿起餐篮里的大蒜面包,往她嘴里一塞。 总算安静多了。 但是心底的骚动并未因此而平息,至少另一桌客人的互动,他就看得非常不顺眼,有火冒三丈的趋势。 「杜律师,你真是我见过最迷人的女性,不仅能言善道又聪慧过人,而且充满自信,让人忍不住为你倾倒。」瞧瞧这腴嫩的细致肌肤宛如上等白玉,教人想抚摸再三。 「难怪你能迷倒那么多的女人,你把全天下的蜜都抹在嘴上,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再加上他的家世和外表……啧!无疑是炙手可热的抢手货。 要是没点定力的人,准让他勾走魂。 「呵,杜律师谬赞了,能有你这般出色美女为伴,相信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在保释期间,难掩本性的李清昭不忘调情。 「你还笑得出来呀!真是乐观,保释不表示无罪开释,你仍有可能再回到暗无天日的牢里。」千万别笑得太开心,小心乐极生悲。 他笑意一僵,顿时石化。「不是已经出现第二个嫌疑犯?我真的没有杀人。」 「有没有杀人是由法官判定,我的责任是尽量别让你被关,人吶!总要搞好色付点代价,身边死了个刚和你做完爱的女人,你晚上没作过恶梦吗?」才好了伤疤就忘了痛,连她也敢调戏。 表情一哂,他真的笑不出来。「我并不晓得她是有夫之妇,当初她来旁听我的课,打扮得十分清纯又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和一般大学生没两样。」 起先他没注意到她,当时他身边已经有三个学生情人,光要应付她们就快吃不消了,哪有体力再多一个女人。 可是她一下课就缠着他问东问西,不时流露出无邪风情,后来还主动献身,他抱持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两人就展开了肉体关系。 有了第一次,难免有第二次、第三次,她在床上花招百出,比起青涩的处女,她的确有令人着迷之处,因此成了他的情妇之一。 「你就这么色欲熏心,没过问她的家庭背景?」他是公狗吗?这么随便。 「两人在一起求的是短暂的肉体欢愉,她也从来没提要正式名分,我买了房子安置她,每个月固定给她一笔零用,只是……」他自认从未亏待任何人,在金钱方面一向大方。 「只是她胃口越来越大,一个月几万块已经满足不了她,她想要更多更多,因此你杀了她就省事了。」贪心埋下的杀机。 李清昭表情发白的直摇头。「你是我的辩护律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承认两人后来在金钱上有些不愉快,但还不至于狠心杀害,况且我很满意自己的生活,绝不可能蠢得赔上自己的前程。」 「嗯哼,你的手在干什么?」真不该保释他,他该被关到老得「力不从心」为止。 他讪笑地收回手,眼神仍留恋不巴地注视她润白小手。「我所有的希望全在妳身上,请你一定要证明我的清白,我花.心,但不是摧花狂魔。」 看他眼神还算正直,杜希樱轻应一声,「想要洗刷嫌疑并不容易,人在你床上断的气,你就是最大嫌疑犯,除非你能提供更多对你有利的线索。」 既然要他背黑锅,就不会有人主动跳出来招认人是他般的,凶刀为物证,警察是人证,人证物证齐全,不被判刑也难。 「有利的线索,我想一下啊!有了,我看过阿凤偷偷躲在厕所里,吸着白色粉末……」她说鼻子过敏,那是医生开的药,用来治鼻塞。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毒品,她气色越来越糟恐怕是吸毒导致。 两人偷情数年,李清昭一一回想两人的相处时光,从一些细节找出可疑处,毫无隐瞒地坦诚告知。 他不想再被关了,也不愿为一时偷欢背上杀人罪,他喜欢目前的工作,享受众人爱戴的眼光,更重要的是他温婉可人的未婚妻怀孕了,他不能让孩子一出世就没了父亲。 一顿饭吃得不多,倒是话说得不少,够杜希樱做搜集资讯,她大概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这场官司的胜诉十拿九稳。 本来李清昭还有意猎艳,邀请她到山上的小木屋度假,但是她笑容可掬的一瞪眼,他当下打消念头,没敢再开口。 只是,她一直有种异样感觉,好像有两道灼人目光瞪着她的背,可是她再三回头看,却只看到一棵一棵绿色盆栽。 是她神经质还是疑心病太重? 杜希樱将过肩长发一梳拢,以锻面发夹夹于脑后,她不经意地起身,若无其事地朝洗手间走,淡然无波的神色看不出一丝异状。 蓦地,她脚下一转,拨开茂密的绿叶,赫然与一双黑得发亮的瞳眸对个正着。 她还没来得及数落对方,那人先声夺人地劈头一串连珠炮。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没等我去接就一个人外出,你以为自己是打不死的女金刚吗?你有没有想过,没人保护的你等于是给威胁者机会,对方随时都有可能伤害妳……」 「够了吧!夏小月,你平常己经够唠叨的,现在又有问鼎长舌公的趋势,你要不要直接去变性,我帮你出一半的手术费。」 被他念得她的耳朵嗡嗡嗡的只听见嘈杂的回音,魔音穿脑般盘旋不去,引发自律神经失调的连锁反应,部分感官出现麻木现象。 她可以预料十年、二十年后,自己将严重失聪,除了嗡的拉长音外,听不见任何声音。 而他可就惨了,无法得到回应的独脚戏唱久了,老年痴呆症会提早报到,到时两人「两败俱伤」,未老先衰。 没法令人憧憬的远景呀!想来也有几分可怕,他们的未来是一片黑暗。 「杜希樱,你完全没有危机意识,要收到几封恐吓信、被捣毁几次屋子才觉得害怕,你真的以为自己有九条命可用吗?」 她以小指挖挖耳朵。「你小声点,别对着我吼,外人没吓死我,我先被你的大嗓门给震晕。」 瞧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瞎紧张一通,又不是第一次收到恐吓信,有什么好恐慌的。 要是别人吓一吓就龟缩,躲着不敢出门,那她何必当个站在第一线的律师,干脆剃了三千烦恼丝出家当尼姑算了,每日吃斋念佛,祈祷世界和平。 「只有不知死活的你不当一回事,明知外头有人等着对你不利,你偏要反其道而行,整天在外晃呀晃,好让人心痒难耐的宰了你。」 「得了得了,你就爱念个没完,我没笨到被人当成目标还毫无知觉,第三桌戴墨镜的家伙看到了没,他从我出事务所就一直跟着我。」神吧!她还挺机灵。 「他是警察。」夏桐月冷着脸说。 「咦!警察?!」她错愕。 「我替你申请了警力保护,你居然一无所知。」是她太自信,还是疏于防范。 「喔!你还真是贤淑呀!」根本是多此一举,她还正钓不出躲在洞里的鱼呢! 他一指戳向她脑门。「别在心里臭骂我多管闲事,你怎么出门的,坐公车?」 杜希樱抬眸怒视他。「恭喜我吧!我的车子修好了,今天早上刚送到事务所楼下。」 她的意思是以后不用麻烦他,尽管早早到公司上班,晚晚才下班,当个积极又上进的过劳死员工。 「所以你刚才是开着红色跑车出门?」那辆显眼的车子,目标太明显。 「不是刚才,我已经绕了大半个城市,还接了个人。」有车代步真好,不必看接送者的脸色。 「刚刚和你吃饭的男人?」他口气略重,像是捉到老婆偷腥的老公。 唇瓣一掀,她笑得神采飞扬。「吃醋了?」 「你还让他摸你的手。」他语气更臭了,眯起的黑眸阴沉得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 「啧!看得真仔细,今天之前,我还不知道你有偷窥癖。」她撇撇嘴。 「他不是你的菜,我不禁要怀疑你是什么居心,是想利用他来累积你的恋爱值吗?」他出言反击。 闻言,她眉头微蹙。「你讲话很毒耶,什么累积恋爱值!他不是我的菜,难道你是吗?我和我的当事人用餐又碍到你哪只眼。」 「我……」等等,当事人,那个男人是……很面熟,在她的档案夹中。 第十章 夏桐月这才想起先走一步的男人是犯下杀人案的嫌犯,大学讲师李清昭,但是了悟慢半拍,一旁不甘遭受冷落的朱立雯推了他一下,以女朋友姿态挽住他臂膀。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人傻眼,一时间,竟无人开口说话,只是瞪大一双眼睛看她。 朱立雯并非省油的灯,一眼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寻常,她揽紧夏桐月的手臂,不让他抽离,抬高下巴直视「情敌」。 看到她宣示主权的亲密举动,杜希樱心口微微抽紧,笑意凝结在唇畔,一股股酸意充斥在胸臆。 「小姐你哪位,缠着我男朋友叽哩呱啦的,你不晓得他有女朋友吗?」朱立雯早就把夏桐月当成她的囊中物,面对不知底细的女人立刻下起马威。 「夏小月,你几时有了个眼睛长在头顶的螃蟹女友,怎么不知会一声?我最爱吃螃蟹了,下回煮个海鲜火锅,这种季节最适合吃火锅了。」高挑纤瘦的艳丽型波霸,原来他中意这一味的。 「什么螃蟹女友,你在说谁?我们在约会你看见了没,没事就滚远点,不要对着别人的男朋友流口水。」他是她的,谁也别想来抢。 「约会呀!好幸福喔,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狗男女……啊!说错了,是一双俪人,你们站在一起的画面美得教人不敢逼视。」杜希樱故作羡慕地说,无视两道快将她射穿的眼刀。 听到她的赞美,朱立雯得意地缓了脸色。「等我们结婚时会给你一张喜帖,记得来喝杯喜酒。」 「好的,我一定盛装出席,恭贺两位永浴爱河。」她会顺手带一瓶盐酸当伴手礼,让他们的婚礼更热闹,鸡飞狗跳。 「杜希樱--」夏桐月冷着声警告。 不知是故作大方,还是气到不想理人,杜希樱把瞪着她的男人当摆饰看。「我家阿月就交给你照顾了,他脾气不好又有打人的毛病,半夜里常常磨牙,打呼声大到像打雷,有时睡到一半还会将人踹下床,除了不爱打扫、不爱洗澡,衣服堆到一个月才洗,并无其他不良习性。」 「你怎么知道他这些生活习惯,你是他的谁?」听出两人关系匪浅,她看人的眼神多了不善。 「邻居。」床上芳邻,睡同一张床。 「邻居?」朱立雯狐疑。 杜希樱轻快地眨眨眼。「妳要捉牢他呀!.别让他越过界,我昨晚还和他睡在一起呢!没想到男人变心跟翻书一样快,今儿个就交上你了,我伤心得要到庙里问菩萨,为什么我的姻缘路这么难走,先走再见!」 她话一说完,把未付的帐单塞到露齿微笑的夏桐月手中,莹白手儿一挥,潇洒的走出两人的视线。 「什么?!她说和你睡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她是谁?为什么会对你的一切瞭若指掌?」那女人居然敢用消遣的语气暗讽她,当她是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 夏桐月收起脸上宠溺的笑意,俊雅五官重新拢紧了阴霾。「你的手可以放开了吧!作戏作得十成十也不会是真的。」 「谁说我在演戏,我就是要你当我的男朋友。」朱立雯刁蛮地不肯放手,执意要他同意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 「别说你是董事长的女儿,就算是总统的女儿,感情事没人勉强得了我。」刚才不拆她的台,是因为他想看看希樱的反应,可不是认同她片面宣示主权的做法。 「你……」她很生气,顿感委屈。 「现在给你台阶下,你还来得及留住颜面,否则待会丢脸了就不要怨我。」他不与人结仇,但也不是软杮子任人揉.捏。 朱立雯气得涨红脸。「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那个女人有比我好吗?」 一提到他的头号大麻烦,夏桐月突然笑得很温柔。「砂粒与星辰如何比较,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等级,她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星辰,没有人能够与之争辉。」 「你……你好可恶,居然当着我的面说我不如别的女人,你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她有哪点不如人,论家世、论外貌,她样样比人强。 他俊颜转冷。「因为在我心里已经有一个她,不论是你或其他女人,我的眼底装不下。」 「太过分了,你竟然无视我的存在……啊--你干什么……」噢!好痛,她的手好像快断了。 「我说过给你留点颜面,但是你不要,我只好得罪了。」学过咏春拳的他手腕一翻转,巧施暗劲,让吃痛的朱立雯松开紧缠不放的手。 对于不重视的人,夏桐月绝对能做到绝情的地步,他向来就是冷情的人,只是擅长以温文儒雅的形象示人,以为他是脾气和煦的大好人。 因为情薄,所以一视同仁。 所有人只能感受到一丝丝他刻意释出的温情。 因为他只看得到一个人,所以身边的人全成了沙尘,进不了眼、入不了心,随风飘过苍茫大地,落于不知名远方。 朱立雯的痴缠让他动了气,她不放手,他非逼着她放手不可。 「我的手脱臼了,你要丢下我去哪里?」他不可以丢下她,她需要他。 夏桐月看向她,眼神却是冷漠的。「放心死不了的,你的手没脱臼,顶多痛上一会儿,我已经履行条件陪你吃顿饭,恕不再奉陪了。」 朱立雯不敢相他真的走开,在自己手痛得要死的时候,他头也不回的从眼前消失,似乎她这个人是多余的,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她气极,也恼得一肚子火,愤恨的握紧拳头一挥嘶!泪珠滚出眼眶,她尝到此生最大的屈辱。 「约会喔!教人看了好眼红,没想到你喜欢的是那种肉弹美女。」大胸部的迷思。 夏桐月举起手遮住刺目的阳光,他眯起眼,看向倚靠车旁的女人,方才冷凝的俊颜因她的酸言酸语而柔和,笑意飘扬瞳眸深处。 「是这种肉吗?还满喜欢的,捏起来挺舒服的。」他伸手一捞,揽住她腴嫩的腰身,顺势捏了一把。 杜希樱抽了口气,横瞪一眼,「光天化日之下,你也敢吃我豆腐。」 「都睡在一起了,妳全身上下有哪一寸肉我没摸过的。」敢情是刚才的刺激不小,口气很冲吶。 「少套用我说过的话,了无新意,想交女朋友就大方一点,遮遮掩掩的怕我破坏呀!」她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轻哼一声。 他眉眼一弯,爽朗的笑声从喉头涌出。「你吃醋的模样真可爱。」 「谁吃醋了,少往自个儿的脸上贴金,本小姐眼高于顶,你这点姿色我还看不上眼。」暖床尚可,一下了床就没什么作用。 「要不要正名,干脆在一起算了。」夏桐月从后面搂着她,唇贴着她后颈轻轻厮磨。 「正什么名,你晕了头呀!你是奴隶的身分,别想和主人的我同起同坐。」她用力的戳他厚实手背,戳出好几个红印。 「希樱,我对你是不会变的,你爱吃什么我就煮什么,你懒得工作我养你,手机、电脑、银行帐户的密码通通不瞒你,我的人生交由你掌控。」他知道她父亲的背叛让她对爱情婚姻心生畏惧。 她怔了怔,放肆的张狂静默了下来,好半晌才道:「天会变,地会变,人心岂会不变?」 「我不是你父亲」他始终如一,执着守在她身后。 「夏桐月!」她低喝,骤地变了脸色。 「在我眼中,你一直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小母狮,你有世上最锋利的爪子,敏捷聪慧的脑子,钢铁一般的意志,你还有什么好畏惧?」他心疼她受过的伤害,但不希望她一直走不出来。 她也想勇敢,但是…… 「我怕痛。」 短短的三个字,道出她内心最深处的阴影,父亲的负心是她一生中最难抹灭的伤痛,他让她同时失去最景仰的灯塔和挚爱的亲人。 「希樱……」 夏桐月双臂收紧,紧紧拥抱住怀里的脆弱人儿,他企图用行动抚慰她受伤的灵魂,告诉她:他永远不变心,一直陪伴她左右。 但是一道猛烈的撞击声止住他的声音,两人为之愕然的抬头一看,耳边隐约听到路人的交谈声,好像是酒醉驾驶,那辆车子都撞毁了。 「不要说,拜托,太残酷了。」杜希樱捂着脸,逃避的想将头埋进沙里。 「……可是不说的话对你又太残忍,杜希樱小姐,你真的是衰神,车子停在停车格也会被撞,你的红色跑车又要进厂维修了。」他闷笑着,眼中闪过对她的同情和怜悯。 「我要离婚,不管你同不同意。」身形健硕的中年男子语气坚定,往后推的发线可见童山濯濯。 「你一定要这么狠心吗?我们夫妻二十余年,共同度过最艰苦的日子,你承诺过要给我一辈子的幸福,但现在……」幸福在哪里,他给她的是痛苦和不爱后的伤害。 垂泪的妇人捂胸呜咽,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好像世界崩塌。 「不是我狠心,请你也体谅我,她有了孩子,是个儿子,我终于有后了,你忍心剥夺我享受天伦的快乐吗?」是男娃呀!他盼了半辈子才盼到的血脉。 「呵……」她笑得凄楚,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你早就有个女儿了,你常说她是你的骄傲,有了她,你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父亲,难道那个还不叫天伦之乐。」 男子焦虑地挥着手,来回走动。「不一样,儿子跟女儿怎能放在一起比较,我百年之后是要儿子送终的,初一、十五上炷香,女儿终究要嫁人,是别人家的。」 「你这种话你居然说得出口,你忘了你有多宝贝这个女儿吗?从小捧在手掌心上怕她化了,你拿《六法全书》让她背着玩,直道要她继承你的衣钵……」过去的美好他全不记得了吗?心里满是外头那个女人和她生的儿子。 「我没说不要她呀!我还是会用心栽培她,只要你把离婚协议书签了,该给你们母女的照顾绝不会少。」男子一心只想离婚,好给年轻的情人一个名分。 「那是我的女儿,不给人,我绝对不会离婚,成全你和外面的贱女人,你死了这条心吧!」为了给女儿完整的家庭,她愿意忍气吞声,忍受丈夫的无情。 「什么贱女人?她是我爱的女人,你要是敢再说她一句不是,别怪我不念多年夫妻情分,我知道如何让你一无所有。」他只是想追求自己所要的生活,有这么难吗? 男人一旦绝情,什么狠心的话都说得出口,他都逼着妻子要离婚了,还说什么夫妻情分。 「你要敢对她动手,我保证让你身败名裂。」 逆光处,站了一位面色冷冽的清丽女孩,她腋下挟了一本厚重的法律书籍,手拿着使用多年的网球拍,一束马尾微乱地垂于脑后。 「小樱?」 纯真的脸庞蒙上寒霜,眼神严厉地瞪着亲生父亲。 「你要我母亲和我,还是外面的女人和野种,一句话。」他伤害了她,伤害这个家。 一句「野种」让男人面上一闪怒色,但是面对最疼宠的女儿,责骂还是出不了口。「别为难爸爸好吗?我对你的爱从没少过。」 「到底是谁为难谁,自己做错了事还有脸责怪妻子,你身为严正公平的法官,难道是非曲直可以完全不理了吗?」她的心好寒。 「这……」一时间,他愧疚得说不出话来,该被谴责的人的确是他。 「是女儿还是儿子,你选一个吧!」她要看看他的心有多狠。 第十一章 男人迟疑地看了看女儿过于平静的面容,苦笑叹息。「你很优秀,非常优秀,可以想见日后成就非凡,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宝贝。 「可是,女儿再优秀仍是个女的,我要的是一个可以站在我身边的儿子,听人家夸赞虎父无犬子,这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呀!」 说他重男轻女也好,女儿再好终究是别人的,他一直遗憾没有儿子传宗接代。 「所以你选择儿子?」女孩问。 「我……」他没得选择,年幼稚子和貌美情人他怎么放得下。 「不后悔?」她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他不回答,但默然的神情给了女儿答案。 女孩忍住喉间的哽咽,神态坚决地说:「好,我代替妈同意和你离婚,但是一无所有的不会是我妈,你和外面女人生的儿子是你背叛婚姻的最好证据,你身为法官不遵守台湾婚姻制度,等同知法犯法,我要告到你身败名裂,赔价我和我母亲的精神损失……」 她向他证明了她有多优秀,一纸白纸黑字的离婚协议书用他全部的身家来换,她成全了他的爱情和想要儿子的心愿,同时也拿走他的面包。 那是第一次,她的骄傲被捏得粉碎,父亲的背叛竟因她不是儿子,他给她的出轨理由,只因她的性别错误。 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吗? 谁说女儿就不能延续香火、祭拜祖先,现在的女人能自主决定孩子是冠父姓或母姓,一样拥有继承权,女儿不比儿子差。 可是那男人看不到,接受高等教育的他脑袋却迂腐得令人发指,只想着有儿子送终,浑然忘却子若不孝,养子何用。 而他也改变了她的命运,她用自己的实力证实她不说假话,以最决裂的方式报复他害她失去她父亲,让他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情人、儿子哼!什么都没有,一场镜花水月的空梦,连带赔掉他的家庭。 「怎么了,睡不着?」 一双温热的手从身后伸向前,拥住妍美女子,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知道我如何逼迫我父亲将财产悉数过到我和母亲名下吗?」那是一段非常丑陋的过去。 「你想说,我就听,如果你这里还痛着,那就不要说。」夏桐月轻按着她左胸位置,心疼她这几年摆脱不掉的梦魔。 城市里看不到星星,她仰起头,凝望远处的灯火。「他伤我很深很深,深到我想伤害他,否则我会疯。」 「不管你做了什么,你心里的伤痛我替你背。」他低头轻吻她裸露的香肩。 「……」杜希樱的心好沉好沉,沉得她无法负荷,需要一个倾吐的出口。「法官虽是高薪的职业,但收入有限,想同时养两个家庭也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外面女人那么崇尚名牌,他的钱从哪里来?」 「你是说他……」有可能吗?杜法官形象清廉,公正严明。 「收贿,而且不只一次,为了应付那女人的挥霍无度,他开始收取贿路,有好几起重案因此轻判,甚至是缓刑。」他违背自己的原则,向私欲屈服了。 当时她很愤怒,却也不忘思考,父亲给的家用从未少过,他的存折和印章在母亲手里,他哪来的钱供应别的女人丰足生活?拜他从小的教诲,她反复推敲,终于理出头绪,最快累积金钱的方式只有一个。 然后她开始搜证,逼他屈服。 「我在他抽屉底下的暗柜找到他收受贿金的证据,你知道他有多震惊吗?不敢相信亲生女儿居然要告发他,让他由受人尊敬的法官沦为人人喊打的沟渠老鼠。」 如果通奸罪扳不倒他,那渎职收贿应该够呛的了吧。 「他为了不让自个的丑行曝光,这才任你宰割?」法官的名声重于有形财物,他一生的荣耀不能尽毁于此。 她低声轻笑,但眼中有着痛楚。「快、准、狠,够冷血,你有当律师的特质。当他用痛心兼苦涩的语气对我说这句话时,已决定了我的未来。」 她心中的正义倒塌了,价值观也产生扭曲。 「你赢了,不是吗?妳用今天的成就证明他放弃你是错的,你还有什么好放不开?」父女血缘是切不断,一辈子的羁绊。 耳边低喃的劝说她听得懂,但是……「我倒觉得我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她成功的打击父亲,让他溃不成军,成了最狼狈的失败者,背叛者受到应有的处罚,她该高兴的大喊她胜利了,但她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你爱你的父亲,容许不了他有瑕疵,不够完美。」她恨的是她父亲的不够坚定,轻易受美色迷惑。 夏桐月不愧是最了解她的人,一语道中她的心事。 「他说他宁可要儿子不要女儿,我再优秀也及不上他对儿子的渴望。」说到这见,她突然放声大笑,脸上有藏不住的哀伤。「可笑的是,那个儿子根本不是他的种,他放弃一切所得到的竟是替人养儿子,段正德才是孩子的生父。」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和芳华正盛的妙龄女子,想也知道她贪的是什么。 老男人养情人,情人又养小狼狗,早该看破世情的人竟也落入情欲的迷宫,因一场骗局而赔上自己的人生。 「什么?!保险金下不来,还要再经由上头审核,你们怀疑我多家投保,有预谋敛财的嫌疑……喂!喂!喂!你们搞清楚,我老婆是被人杀害的,属于意外,和我领取保险金有什么关系……」他一怒之下挂电话。 太可恨了!他们竟然拒绝理赔,他花了几十万的保险金,最后连一毛钱也拿不到?! 不,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没人可以夺走他应得的财富。 不信邪的男子再次拨号,打到另一间保险公司,向保险业务员询问他申请的理赔金下来了没。 但得到的回答是令人失望的,千篇一律「尚在审核」,他一听气愤难当的和对方吵起来,一支刚买不久的新手机在他气头上时,当场被摔个粉碎。 「早跟你说过,做人不要太贪心,一次别投保太多间保险公司,很容易露出马脚,敌人疑窦,你偏是不听,一意孤行。」想要一夕致富,坐拥暴利。 一双雪白裸足轻巧地跨过手机碎片,身穿纯白雪纺纱的身影轻轻偎近,伸出一双藕臂搂住盛怒中的男人,娇笑的吻吻他敏感的耳朵。 「我也是想早点让你过好日子,你的肚子都这么大了,总不能再拖了吧?我要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他顺势一搂,让媚态横生的爱人跌入怀中。 「你又不是只有一个孩子,急什么,才四个月大,我们还有时间。」她摸着他下颚,神情极其妩媚。 一提到那个不得他缘的儿子,他就一肚子火。「那个孽种真不该让他出世,从他一出生我就诸事不顺,没一天过得顺利。」 生儿子有什么好,还不如生女儿,至少还能卖给有恋童癖的赵老大,赚点钱花花。 「哎呀!生什么气,当初你还不是想利用他替你赚钱,把某个男人的财产掏得一乾二净。」她眼含鄙夷,低柔的笑声掩盖住她对这个男人的不屑。 连亲生孩子都能拿来当敛财工具,简直泯尽天良,与畜生无异。 「失算嘛!谁知他那个女儿会在关键时刻来坏事,一张亲子鉴定报告便毁了一切。」呕得他差点没吐血。 「想想也没什么损失,起码在这之前你也捞了不少,该知足了。」什么也没付出的骗子哪有资格怪人,他才是最可恶的魔鬼。 「什么没损失,后来那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逼我娶她,不然她就要抖出我是设局谋财的幕后主使者,你看我娶了她之后,日子过得更难过了。」根本就是个疯女人,仗着合法的婚姻,带警察到宾馆捉奸,让他的外遇对象吓得跟他划清界线。 不能向外发展,只能将就家里的黄脸婆,只是老对着同一个女人,吃久了也会腻,他完全提不起性致,干脆叫她自个儿找乐子,别来压榨他。 没想到她真的自个儿找到多金的情夫,从此连带他的手头也阔绰了,利用她陪情夫的时间和别的女人偷来暗去。 「嗯哼,你好意思说她的不是,别忘了是她用别的男人给的钱养你,你才有今日的逍遥。」无须工作就有钱拿,房子还登记他名下。 男子揉着女人雪乳的手忽地一停。「少提这些扫兴的事,你帮我拿个主意,看用什么法子拿到那笔理赔金。」 他满脑子是钱,一心想着拿到后要怎么挥霍。 「李清昭没被判刑前,你是怎么也不可能拿到保险公司的钱。」她实话实说。 他一听,眉头皱起。「他是你的未婚夫,你狠得下心让他坐牢?」 「阿德--」她一沉音,眼露警告。 段正德干笑地举起双手求饶,「好好好,不提这事!」 「我跟了你可不是让你糟蹋的,你给我记清楚了,你的目的是钱,我的目的是让那个负心汉得到教训,头都洗一半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她绝不许他搞砸了。 容貌秀丽,气质温婉,眼角有颗泪痣,出身公务员家庭的周蓉玉有良好的家世与傲人的学历,还有令人称羡的高薪工作--理财专员。 她娇柔的模样吸引了生性风流的李清昭,他像遇到真命天女般展开追求,费了半年的鲜花、礼物攻势终于掳获她的心,可在订婚前一晚,她意外发现准未婚夫居然和一位模样清秀的女学生走入汽车旅馆。 她当下心都寒了,她为两人的订婚仪式忙得团团转,说没空陪她挑选婚纱照的男人却和别的女人来开房间。 但是订婚仪式近在眼前,根本来不及取消,两家又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真要闹得难堪也是自个儿丢脸,因此她强颜欢笑地在亲友面前许下终生誓约。 事后她越想越不对,爱错人也就算了,犯得着把自己的一生也赔进去吗? 于是她找上征信社,搜证未婚夫的丑事,好在适当时机向他提出解除婚约,她不嫁无法对婚姻忠实的男人。 谁知调查报告显示他外面不只有一个女人,除了她,他同时和四名女子交往。 「是,你想报复他玩弄你的感情,而我呢!早就想摆脱那个疯女人,顺便赚点退休金,我们是一拍即合,天生一对。」 「少耍嘴皮子了,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要是李清昭没被判刑,你这第二嫌疑犯就要遭殃了。」他还吊儿郎当的,不知死到临头。 「第二嫌疑犯?」他?! 段正德蓦地坐正,一脸惊讶。 「你一年之内替那个女人投保七家保险公司,而且保费都不低,你还是唯一的受益人,任谁都会怀疑你涉有重嫌。」他太急着提领理赔金,难免引人注意。 他不满的嘟囔,「我定期缴保费,从没拖延过,他们凭什么扣住我的钱不给,人明明死在李清昭身边,凶刀上还有他的指纹,他是真凶,明明白白的证据怎么不去查?」 「因为他爸有钱,请到精明的律师,三言两语就成功地将人保释出来,同时把矛头指向你。」情杀?财杀?光是这两个可能就足以翻案。 感情失和,出现第三者,是谓情杀。 预谋杀人,包藏祸心,此乃财杀。 杜希樱只用简短的两句话,就让案子出现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她为检调人员指出一条路,多了查探的目标。 第十二章 毕竟上亿的保险金太诱人,尤其一年不到就发生意外,教人无法不多作联想。 「你是说那个屡劝不听的臭女人?」她来搅什么局,坏了他的好事。 「听说她向法院提出申请,限制保险公司拨放理赔金,并要求彻查其中是否有弊端,为何一年之内能通过相同属性的保险,而当事人却从未出面。」依保险法规定,必须由当事人同意并确认,方可签字立契。 「看来我给她的惊喜还不够多,要下点重药她才会乖。」段正德冷笑地露出阴狠。 为了钱,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行事得谨慎一点,别给人捉到尾巴,把我也给牵连了进去。」她是「受害者」,未婚夫被关,理赔金也没她的分。 偎在段正德怀中,周蓉玉的眼中布满算计,她心机深沉地摆弄身边每一个人,却置身事外的扮起最无助的弱者,博人同情。 其实这一切的开端就是由她而起,她很了解如何在极短的时间内累积财富,其中不法取得的横财最为容易。 她妒恨何彩凤抢了他的男人,让她极其不堪的发现未婚夫的女人们,因此她也要把她的丈夫抢过来,让她尝尝被人夺去所爱的痛苦。 所以她主动接近段正德,有计划地引诱他入局,并布下令人难以抗拒的诱饵使其沉迷。 钱是最大的奖品。 她唯一没有料到的是会有身孕,肚里的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她根本不晓得谁才是他真正的父亲,索性两方皆告知,让他们以为即将身为人父。 「放心,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怎么舍得把你供出去!警方想也想不到被害者家属会和凶嫌未婚妻有一腿。」 「哼!我看我们这阵子最好避避嫌,你别来找我,我也少跟你往来,不要自个儿露出马脚。」为防万一,还是小心点。 「可是我想你怎么办,我一天没见你就心痒难耐。」他边说边抚向她大腿。 周蓉玉假意承欢,呻.吟了两声。「别急嘛!我们要为了大局着想。」 他淫笑着推高她蔽体衣物,「那我们尽情做一次吧,接下来我们可是有好一段时间不能碰面。」 她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和不快。「别把正事给耽搁了,你要尽快把事情处理好,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利。」 他出事,她肯定脱离不了干系,以他自私自利的本性,为了减轻罪责一定会拖她下水,所以他不能有事,她必须保住他。 不过她也要为自己找条退路,不能完全指望他,若是闹大了,只怕她也逃不掉……蓦地,周蓉玉抚着微隆肚皮,一抹绝艳的笑在嘴角绽开。 不怕,她还有这个免死金牌,就算段正德不顾念两人的感情,一直无后的李清昭一定会保住她的孩子。 「我知道,我比你更想摆平碍事的律师,她挡我财路,我就让她日子难过。」 他眼神一狠,闪动一抹残忍。 段正德一个挺.进,只求自己痛快,不顾身下女子的痛苦神情,种种的不顺遂让他气闷不己,一下重过一下的发泄欲.望兼泄愤。 半个小时不到,他便筋疲力尽的倒在女人肚皮上,周蓉玉微带蔑意地推开累到呼呼大睡的男人,起身下床着衣。 「你最好别让我失望,我已经受够男人满口谎言的嘴脸。」 说完,她拿起价值不菲的鳄鱼皮包,微卷的飘逸长发轻轻一撩,从饭店房间走出的她唇角微泛得意笑容,又是端庄高雅的婉约女子。 「啊!不行……不要了……喔!我受不了……我真的快死了……」 乳白色大床上,交迭着全身赤裸的男女,古铜肤色的男子托高牛奶白的嫩臀,一次又一次挺.进紧.窒的最深处。 像是不知餍足似的,他又连连改变位置,逼出女人最动人的抽泣声。 「你别咬我好吧!想咬就咬,这也是一种情趣。」他故意放慢速度,拉长极致的快乐。 「夏桐月,我、恨、你。」可恶,他分明在享受折磨她的乐趣。 额头布满汗水的夏桐月发出轻笑声,亲吻她因高潮而起的绯红面颊。「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说出口,其实你真正想说的是:我爱你,夏桐月。」 「你少……少自恋了,我不爱你,绝对不爱……」她粉拳无力地捶着他双肩,恼他竟用卑鄙手段逼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真的不爱吗?希樱宝贝。」他重重一击,深得她惊喘出声,但随即又慢慢退出,不满足她。 「……」咬着牙,她狠狠瞪他。「叫我宝贝,你给我记住,你是我杜希樱的奴隶,永远都是啊--」 全身虚软的杜希樱根本使不上力,她雪白大腿像是装饰用,被他紧紧扣住,瘫软的腰肢要不是他大掌扶着,只怕早化成水了。 也只有在这时候她不得不承认,男人的体力的确优于女人,她喊得喉咙沙哑,骨头快散了,可是他却神采奕奕,越战越勇,似乎不知疲累为何物,她不甘败下风也不行呀! 「对自己老实点,希樱,其实你已经爱我爱得无以复加,只是碍于自尊心太强而加以否认,你真是人家说的口嫌体正直。」他笑着取笑她的不坦率。 「……」她懒得回应,在他背上捉出几道细长指痕。 夏桐月报复的含.住一边雪乳,轻咬那红肿的蓓蕾。「公开我们的关系吧,你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不……」她声似猫鸣,忍得极其辛苦。 「从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会是个麻烦,偏偏这个麻烦是我的死穴,我自找苦吃地爱上你。」他肌肉绷得很紧,滴落的汗水是热的。 「你爱我……」她低声轻喃,眼神迷乱。 「你不是早就晓得此事了吗?何必装蒜?」过去不愿逼她,但说他沉不住气了也好,他不想再跟她这样暧昧不明下去。 「我不……」他不说,她从何得知。 夏桐月轻笑地吻着她瑰色唇瓣。「别说你不知道,你就是仗着我爱你才敢予取予求,任性刁蛮的把我视为所有物,因为我爱你,所以你不把其他女人当成威胁,你的心早知道我是你的,你不怕别人来抢。」 是这样吗?她真的如他所言,欺他爱她而仗势不饶人,不管他是不是乐意,她一句话就要他使命必达,不得有误? 她不想懂也不愿意懂,他们是最合得来的朋友,身体也很契合,是有着眷恋、有着习惯,但那不是爱,不是。 杜希樱说服自己是不爱他的,她不爱他就不会受伤,以爱为名的武器最锋利,伤人无形,却也最痛。 「我不爱你,夏桐月。」她不可以爱他,太危险了。 「可我已经是你爱的奴隶,你不能不爱我。」他膜拜地吻着她的身体,微喘着气。 他在走一步险棋,逼她正视他的心。 杜希樱双眼迷蒙的抚上他脸颊。「男人不会知道珍情,女人一旦付出最宝贵的感情,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把伤痛留给女人。」 「你认识我几年了,从你九岁到二十七岁,足足十八年了,我一直没走开不是吗?」他试过,但是她比他想象中更难舍。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得到我的心。」她在说这话的同时也在心口划下一刀,血淋淋的心脏微微痛着。 夏桐月苦笑地吻上她胸前心脏的位置。「不,你的心里有我。」 「我……」才没有。 他食指点上她唇心,不让她开口。「别急着辩解,如果今天不是我,你会和别的男人上床吗?」 会。她在心里回道,但前提是这个男人必须值得信任,不会大嘴巴地宣传两人的关系,不涉入感情,谨守一对一的游戏规则。 不过,这样的男人难觅,他们要的往往是她给不起的。 所以,她还是有选择性,不会胡乱捉人凑数。 「换个角度,若是和我躺在床上的女人是朱立雯,你做何感想?」不下重药她是不会觉醒。 「谁是朱立雯?」她语气一凶。 他暗笑在心。「那天你在餐厅遇到的女人。」 「你喜欢她?」杜希樱呼吸一窒,又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与我喜不喜欢她无关,而是就算不是她也可能是别人,我年长你四岁,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婚不娶,迟早有那么一天会有个女人披着白纱,陪我走过红毯的男一端。」 说着这话的夏桐月自嘲的笑了,他常在朋友面前自称是不婚族,嘲笑想结婚想昏头的秦弓阳,一再强调一个人的生活自由自在,不用拖个麻烦的负荷。 事实上,他是在自欺欺人,他的不婚源自她的却步,她心结一日不解开,他便一日不敢碰触她的禁忌。 只是他的忍耐终是有限,不能再陪不想长大的彼得潘逃避现实、逃避自己的感情。 「夏桐月,你不要逼我。」杜希樱恼怒地警告,拖来被子盖住自己背对他。 人为什么要长大,若能一直停留在小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苦恼了。 「我母亲要我下礼拜天回去相亲。」他幽幽开口。 神色一僵,她倏地回头。「夏妈妈她她要你结婚?」 他们真的不能再像以前了吗?必须告别青涩的年代,她有些茫然,心头空了一角。 「老人家想抱孙子的心情都差不多,海音阿姨也催着你定下来吧!」他幽深黑眸闪了闪,透出一丝无人察觉的狡狯。 魏海音,杜希樱的母亲,原本夏桐月称呼她杜妈妈,但是她与丈夫离婚后就改了称谓。 「我妈她……提过几次。」她都以装傻蒙混过去,要不就拿忙碌为由。 夏桐月从后面抱住她,温热的大掌覆上她平坦的小腹。「你有了孩子就结婚,我们跟老天赌一赌。」 「赌什么赌,我不是赌徒……」蓦地,她翻过身看着他,一抹了悟浮现眼底。「你算计我,故意不做任何防护措施。」 她为时已晚地想起,最近几次上床他都未戴套,而且还非常恶劣地射在里面,他……他在播种。 他不敢表现得太得意,收回的双臂枕在颈后,露出愉快神情。「照我殷勤的频率,说不定已经有了。」 「我可以不要他。」她恨恨地说。 「你不会。」他说得笃定,太清楚她不忍心伤害无辜的小生命。 她用力瞪他。「我要钉草人。」 他笑着将她搂进怀抱,她越挣扎他抱得越紧。「你就算要咬我、踹我,我也没有第二句话,想想,幸运的话,明年你就当妈了。」 「哼!就算我真的怀孕了也不会嫁给你,他说生女儿不能传递香火,拜祖先,我偏是不信那一套,将来孩子跟我姓,当我杜家子孙。」谁说女儿不如儿子,照样『捧斗』,送上山头。 「希樱……」他苦笑地叹了一口气,明白她所指的「他」是她父亲。「他伤害你是一时,你想让那个伤口一辈子留在身上吗?」 「言语的伤害更胜于刀剑,我宁可他打我、骂我,也不听他说女儿再优秀也是别人的。」女儿嫁人就不是女儿吗?一样是十月怀胎的亲骨肉,血脉相连的至亲,性别决定了荣宠与哀衰,他居然为了六个月大的男婴不要疼了近二十年的女儿,那句话把她的心伤透了。 「他错了,难道你要因别人的错而惩罚自己吗?」大人的错不该波及下一代。 她抿紧唇,再次翻身背向他。 「爱我没那么难吧!」他说得语重心长,微带无奈。 「很难。」她闷声回。 第十三章 夏桐月失笑,连人带被抱向胸前,宠溺的凝视赌气的人儿。「妳呀!真是老天派来治我的,想不爱你都不行。」 「妳……妳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受伤了?!脸颊、手臂擦破了皮,小腿肚还在流血,连御寒的羽绒衣也破了个大洞,你不要跟我说你走路不看路跌倒了,你的神经还没粗到像电线杆……」 在夏桐月的护送下,走出电梯的杜希樱先是看见一群人围在一块,形成一个小圈,对人墙内的情况并不清楚,但是那老大高八度的喳呼声已经传进耳里。 他气急败坏地挥动双臂,又气愤又恼怒。 她本以为他又在发挥演戏的天分,用夸张的方式引人注目,不让公孔雀开屏比杀了它还难受,尤其在求偶期。 等她走近一瞧,赫然发现圆圈的中心点竟是她的助理乔绿溪,她衣裂裙破十分狼狈,半干的血迹仍留在腿上,相当触目惊心。 「有谁能为我解答迷津,她跟猫打架了吗?还是被野狗追过七条街?」这一身模样,惨不忍睹。 「我……」 乔绿溪正想解释,一旁的「代言人」气冲冲的冲出来,指着她鼻头大声指责。 「巫婆化身的恶婆娘,你又做了什么?不是多次告诫你要给人留后路,别赶尽杀绝,你每次都要逼狗跳墙是什么意思,嫌命太长呀!」 「刑先生,说话要留点口德,也许是你的烂桃花危及你底下的员工。」不自省其身反而推卸责任,非上位者风范。 一道颀长身躯往前一站,挡住那幻天乱戳的手指。 「这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x先生,这是我们事务所内部的事,请你站远点,以免遭到误伤。」天要反了,闲杂人等随意乱走,干扰公务运作。 「我姓夏。」夏桐月语气平和的纠正他。 「我知道你姓夏,我们家小学妹的姘夫,你来事务所几回了,我会不认识你?不过,这里是刑幻天律师事务所,我是老板我最大,我高兴喊你x先生你就是x先生。」那老大不是喊假的,威风十足。 「你很霸道。」他皱眉评论。 那幻天冷笑地把胸一挺。「我是呀!天生霸气,不然怎么当老板。」 「我不是来和你起争执,希望你尊重手底下的员工,不要无的放矢。」那幻天针对他女人的行径太不通情理,实难容忍。 「我哪里不尊重,就连你家那个魔女我也包容再三,你几时看我敢招惹她,一向是她给我排头吃。」他隐忍已久。 「那就继续保持下去,我相信有良心的老板才留得住顶尖人才。」他臂肘向内弯,不忘称赞自己的女人。 「你要不要改行当律师?口才不错。」他没好气地一讽,双手环胸比气势。 「我对目前的职业很满意。」术业有专攻,他的专才不在这。 「你……等等,你们两个女人在干什么?我们在这边吵翻天,你们那头开起同乐会了?!」有饼干、可乐、鱿鱼丝……未免太享受了! 正想拿出律师的舌粲莲花舌战电子新贵,火力全开的那幻天眼尖地瞧见一旁风平浪静的情景,当下气结。 「喔!两位断背兄弟谈完了呀!感情真是不错呢,哪天办个别开生面的同性婚礼,我免费赞助婚纱,谁要穿?」人家聊得正起劲,怎好打扰。 「杜学妹--」谁是断背兄弟。 「希樱……」玩笑不能乱开。 两个男人同时压低声音,警告她谨言慎行。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你们不这么认为吗?」 「不认为。」 低沉男音有志一同的喊出。 「啧!真有默契,看来不成全你们都不成了,我一直怀疑你们之间有暧昧,果然。」杜希樱语调凉薄地调侃,乐见两人同时变脸。 激怒两个她最亲近的男人,感觉挺有趣的。 「希樱妹妹,如果不想我把你珍藏的那堆同人漫画毁尸灭迹,你尽管继续天马行空。」他哪里像个gay,她才是中毒太深的腐女,连带污染他的小乔妹妹。 夏桐月故作无奈的叹口气。「那也别把我和他扯在一起,我格调没这么低。」 「你说谁格调低,我……」他是零缺点完人,由不得「闲人」批判。 如果说三个女人等于一个菜市场,那两个男人就是火药味浓厚的战场。 「咳咳,现在是怎样了?说你们有一腿,当真旁若无人吵起来。」 杜希樱不带火气的水眸一扫,顿时安静不少。 「该讨论的是小乔的伤,你们要继续吵嘴的话,请另辟战场。」见他们眸中多出认真神色,她扬唇一掀。「小乔,说说你的伤怎么来的,冤有头债有主,谁伤了你,咱们就找谁讨。」 干律师的岂能让人瞧扁了,法律条文一祭,三、五个月刑期也能改成年,教人后悔寻错门。 余悸犹存的乔绿溪咽了一口口水,做了个压惊的深呼吸。「有辆车子一直在追我--」 「什么?!有车子追你……」 「闭嘴,刑大。」杜希樱一吼,瞪着关心则乱的男人。 一脸愤然的那幻天很不甘愿的回瞪,但没再打断乔绿溪的描述。 「起先我以为车主在找路,他开得很慢,我骑单车都可以超过他,可是我停下来等红灯时,他突然加速地冲向我……」她吓傻了,完全不能动。 众人听到这里,冷抽了一口气。 「还好有个高中女生适时推开我,我才没被车子撞上,不过,旁边刚好有人在修水沟,她用力一推,我就跌进堆满杂物的小推车。」冲撞力过强,她才一身伤。 「你道谢了没?」那个奋不顾身的勇敢女孩,真是现代侠女。 「我请她吃了一客冰淇淋,若是她想打工,我们事务所竭诚欢迎。」工读生的薪水很高,她一再保证。 「嗯,很好很好,知恩报恩,有前途。」也许该弄个保全部门,聘几个女保镖当门面。 杜希樱难得的赞许让一心求肯定的乔绿溪眉飞色舞,喜不自胜。 不过有人欢喜,也有人泼冷水。 「好什么好,别忘了我才是老板,聘用新进员工还得我点头。」她们也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自顾自地聊得开心。 喜欢当焦点人物的刑幻天端出老板架子,威风八面地放狠话。 可惜没人鸟他。 「人家救了小乔你不感恩图报?」 「我当然……」感激涕零。 「没有人家的舍身取义,咱们小乔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你这么希望小乔被撞成重伤,断手断脚躺在病床,甚至成为植物人?」继续危言耸听。 「植物人……」那老大美丽的脸孔倏地面无血色,惊骇万分。 「小乔,好男人不多,但坏男人多如牛毛,老板大人便是其中之最,你以后有多远离他多远,千万别听信他的花言巧语。」说她是邪恶巫婆,那大驴蛋不晓得她天生心眼小,爱记恨吗? 「希樱学妹--」这是陷害,是杀人于无形的毁谤。 听若未闻的杜希樱神色严肃地问:「小乔,你看到车牌了吗?」 她摇头。「是辆黑色轿车,没挂牌。」 「之前有类似的情形或是感觉被跟踪?」她闷得十分详尽。 「没有。」她一向规规矩矩,没人会找她麻烦。 回答完,乔绿溪偷偷地瞄了上司一眼。要说麻烦,这人才是别人眼中的麻烦。 杜希樱抬起头看看其他人。「你们有没有谁遇到不寻常的意外?被花盆砸到这种事也包含在内。」 她话才说完,孙立桥连忙举手。 「我停在家门口的车子被划花了,雨刷处夹了一张白纸,上头用黑笔画了两条粗斜黑线,有点像放遗照的空框。」他心里很毛就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她思忖了下。「目前只有大乔小乔遭人寻晦气,而他们两人都和我有关……我想对方是冲着我来,杀鸡儆猴,警告我再不收手,下一个就是我。」 「希樱!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夏桐月面色一沉,懊恼太早撤销警方的保护。 「杜律师,你别等闲视之,我们真的不想再吃烤田蛙、膳鱼面、土窑鸡了。」 再送些动物尸体上门,他们要集体逃亡了。 律师是高风险职业,被骂被恐吓是常有的事,严重点就撒冥纸,当众被殴,肢解动物算是少见,通常以黑道人士居多,不过,自从杜希樱进入刑幻天律师事务所后,一切都走调了,她上传影片公然挑衅,把所有禁忌当是一种娱乐,可怜他们其他人多无辜呀!.受她的恶趣味牵连,还得被迫分享她的黑色幽默。 「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我看还要再下一帖重药,把幕后主使者逼出来。」 「不要呀!杜大律师……」现场一片哀嚎。 夏桐月铁青着一张脸,狠戾地盯着她。 每个人都苦着哀怨脸色,唯独杜希樱笑得神采飞扬。「阿月,我不是曾给你一张光碟,你解完密码了吗?」 「只有一些数字和代码,不是色情光碟。」不想她太兴奋,他说得极其平淡。 她眸心一亮。「那就是我要的,快放出来让我瞧瞧。」 瞧她一脸灿烂的笑着,他反倒不快了,恼怒地横睇一眼。「看了别喊头痛,教我帮你买阿斯匹灵。」 精明的律师,数字,白痴。 「不会不会,我肾上腺素节节飙升。」她挥着手,面色红润到像刚喝下半瓶红酒,亢奋得很。 见她急切得两眼发光,夏桐月也就不再多说,他取出光碟片放入电脑光碟机,滑鼠一点,叫出他解开的档案,三行三行的排列组合杂乱无章。 他是科技专才,对程式设计和解码有高人一等的敏锐,再困难的乱码也难不倒他。 可他真的看不懂光碟里的代码和奇怪文字,它看起来像货物条码,却又标明日期,单一的文字后是一连串的阿拉伯数字,有长有短,最少二十个数字左右。 虽然他看得困惑,他身后站的一干律师却个个睁大眼,发出骇然的抽气声,其中以刑幻天最突兀,笑得嘴都阖不拢。 「挖到宝了。」 「我收到光碟那一天正是何彩凤的遇害日,我想她若不是早已预见自己的死期而提早寄出,便是有人假借她的名义给我讯息,让我多一条有利的线索。」前者倒好,尚能理解,若是后者,那就居心叵测了。 「小学妹,你真要小心点了,这是条凶猛的大鱼。」刑幻天要她多加保重地拍拍她肩头。 她目光一锐,犀利如剑。「要凶才有成就感,钓鱼的乐趣在和鱼搏斗。」 「我给你精神上的支持,办完手上的委托我替你加薪。」他的口气好像她命不长了,能多吃一口就多吃一口,吃饱好上路。 「谢了,刑老大,我会留一些给你当奠仪。」她不客气的回敬。 一来一往的口战,听得夏桐月一头雾水,他忍不住开口问:「光碟里的数据到底是什么?」 和杜希樱互视一眼,刑幻天清了清喉咙代表回答,「毒品交易日期和药头,k指的是安非他命,c是摇头丸,633是区域号码,代表这地区的销货角头……」 「什么?!」他骇然一惊。 段正德不只是好吃懒做,专靠女人吃穿的小白脸,他还误交损友染上毒瘾,瘾头十分大,为了满足自己的毒瘾,他兼做药头,供应北部地区的瘾君子。 第十四章 不过毒品取得不易,海关又捉得严,因此他串联中南部同行走海路,以拆帐的方式抽成,避免手上货源短缺,所以他把经手交易二记录在私人档案里,一来防止有人半途生变,独吞黑货,二来方便他查询往来同业,缺货时可以调货。 贩毒虽是暴利,可被检警搜到也是血本无归,加上他本身需求量大,贩毒所得又有一半花费在购毒上,手头并不充裕。 人一没钱,就开始动起歪脑筋,加上周蓉玉有意无意的暗示,恶胆一生的他便把生财主意打到妻子头上,由周蓉玉教授他话术,他再找上保险公司,态度诚恳地替妻子投下巨额保险,本以为只要再等一阵子就有大笔理赔金下来,可是最近和他有所接触的药头一一被逮捕,他再也等不及了,直接找上挡他财路的女律师。 「你是什么律师,心肝比墨水还黑,我是受害人家属,不是凶手,你凭什么让法院限制我提领理赔金?」 多亏某人的远见,强逼小气又吝啬的那大老板雇用几名保全人员,这才一左一右架住怒气冲冲上门理论的男人,让他无法第一时间靠近睡眼惺忪的杜律师。 「哈--好吵,谁又在那猫子鬼叫的穷嚷嚷,我一夜没睡研究案情,好不容易告个段落打个盹,就来吵得我不得安宁。」搔着头,她打了个气死人的哈欠,慵懒地在专属沙发上伸懒腰。 「就是你跟我过不去对不对?人家家里死了人你不同情,反而助约为虐替凶手开脱罪名,你还是不是人!不怕天打雷劈吗?」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敢跟他作对。 杜希樱一睐目,神态懒散。「你哪位?我不记得见过你。」 「哈!你还敢说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何彩凤的丈夫段正德,被你害得死了老婆却没法得到公理正义的男人。」他扭着身体,想摆脱保全人员的箝制。 「啊!是你呀,段先生是吧,你请坐,我叫人泡杯茶来让你润润喉,火气太大伤肝。」她做了个手势,要壮硕的保全将人放开。 虽然自由了,但段正德可不敢太冲动的冲上前给女律师教训,因为两尊金刚仍在一旁虎视耽耽,提防他有不轨举动。 换言之,杜希樱是安全的,随时有人保护在侧,这也是夏某人的要求。 毕竟他也要上班,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多了一层防护他比较安心,不用坐立难安的惦着她的安危。 「少来假惺惺的客套,你吃人不吐骨头也该有个限度,我老婆都没了还要被你逼得走投无路,你良心何在,当心将来生儿子没屁眼。」气愤难平的段正德张口便是一阵臭骂。 儿子?好敏感的字眼,她闲散的眼神变了变。「根据银行提供的资源,尊夫人的户头还有百来万存款,怎会走投无路?」 杜希樱软软的语调中充满杀气,让端起茶水喝的段正德顿时背脊一凉,岔气地猛咳好几声。 「银……银行有保密责任,怎么可以随便透露客户的资料,你耍了什么手段逼他们泄密。」他如坐针毡,手心也冒出一层冷汗。 她慢条斯理的说:「妻子遇害,丈夫同列被调查对象,我只要向法院申请一份调查报告,书记官就会送到我手里,用不着白走一趟银行。」 「调查我干么,阿凤明明死在奸夫刀下,我报警捉奸捉到他行凶杀人,证据确凿,早该判他个死刑。」他因心虚而眼神闪烁不定。 「喔!那你是从何得知妻子与人通奸,又如何确定两人幽会时间,并适时率警破门而入?啊!提醒你一件事,请征信社跟踪也是有罪的,犯了侵犯个人隐私。」 法律有趣的是它不仅保护了好人,也保障了坏人,尤其通奸除罪化的结果,被害人往往还会被反咬一口,透过不当途径取得的证据非但无法呈堂证供,反而还会吃上官司,受到二次伤害。 「我……」他本来想说征信社,又临时改口,「我看阿凤心神不宁,鬼鬼祟祟的,不放心就偷偷跟在她后头呃,等等,我是来找你讨公道,你居然把我当犯人审问。」 其实老婆偷情的地点还是她自个儿说的,他连查都不用查,多次充当车夫「外送」老婆,他在外头等两人办完事再接妻子回家。 说是熟门熟路也不为过,里面的保险套是他买的,连床单都是他亲自挑的,小套房的备钥如今还别在他钥匙圈上。 她勾笑地喝了口茶。「这就是你的不明事理了,公道哪能向我讨,我也是拿人钱财的小律师,人家要我消灾解厄我照办而已,你总不能不让我拿了钱不办事。」 「可是……」她好像说得有道理……不对,他怎会附和她,差点被她洗脑了。 「要是你先找上我,请我当你的律师,现下也就没有这些问题了,我对委托人一向尽心尽力,让他们得到最好的服务品质。」她说得合情合理,无可非议。 「妳……」律师的嘴巴真是太厉害了,教原本是来掀桌子的他反被堵得哑口无语,凶她?师出无名,骂她?又觉得理亏。 说句难听点的话,心里有鬼的人自然不敢闹大,只能摆摆架子,嚷个几声,真要追究实情跑得比谁还快,唯恐让人揪出马脚。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这人一向以和为贵,尽量不给别人找麻烦,但是人家若一脚踩在我头上,我也不会客气的。」敢玩她就奉陪到底。 「妳……你是什么意思?」段正德心头暗惊。 杜希樱眉一挑,丢了颗姜糖在口中。「断头的田鸡、剖腹的鸭、油漆涂鸦、我的修车费,以及……」她语气越说越沉,微透冷意,「助理的伤和律师学弟的遗照风波……」 她哼了一声,不重不轻,却让人心口惊跳一下。 「谁敢得罪我,我就让那人没得好眠。」 「你你在威胁我」段正德咽了口口水,全身寒毛直立。 轻笑着,她脸上是待人和善的亲切笑容。「瞧你,脸色都发白了,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难道以上的事你全做过?」 哼,不打自招,太嫩了。 「我当然没有!」他回答得很急,反而更敌人疑窦。「你别给我乱安罪名,我可以告你毁谤。」 闻言,她笑得非常开心。「我的外号叫完封女玉,你去问问看有谁敢和我打官司。」 「你未免太猖狂,其以为没人治得了你吗?」他要看她能笑到什么时候,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小指一勾,她垂目一笑。「你不知道我心眼小吗?八年前你就吃过一次亏。」 「八年前?」什么意思? 「我姓杜。」她语调转冷。 「杜?」他一脸困惑。 眉头一抬,杜希樱冷眸严峻。「还想不起来吗?我是杜松涛的女儿。」 「杜松涛……杜松涛……咦!那个法官的……你是当时拿着亲子鉴定报告,冲进来阻止婚礼的女孩?!」他瞪大了眼,错愕不己。 「让你失望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毛钱也没捞到,我深感抱歉。」她的道歉毫无诚意,嘲笑他又栽在同一个人手上。 「妳--」 「有没有很感动与故人重逢,我对你特别优待呢!通知保险公司查你的金钱往来,让你有参与感。」算他倒楣,遇到爱记恨的「老朋友」。 「原来是你搞的鬼!你故意掀我的底,让我什么也得不到,心肠太恶毒了!」 他气得拍桌起身,用几乎要喷火的眼睛瞪她。 见他有些失控,一旁的保安赶紧上前一步,以高壮身体警告他别轻举妄动。 「其实那时候我父亲已经没有钱了,他比你还穷,一场离婚掏空他所有资产,你老婆没告诉你这件事吗?」当时她还是要嫁,教人有点好奇。 「那个贱女人!」原来她早想甩掉他,当个法官夫人比跟着他威风。 「人死为大,段先生少造口业吧!你还是回去筹钱,找个好一点的律师,我相信你会有需要的。」少关几年也是好的。 「你这个臭丫头哼!咱们走着瞧。」把他逼急了,她也别想活。 段正德怒不可遍地走了,临走前还满怀恨意地一瞪。 「杜律师,真的没关系吗?要不要通知夏先生?」乔绿溪关心的问。 杜希樱摇摇头,神色疲惫。「他这阵子也忙,别让他太操心,我一个人处理得来。」 一个人,是的,她必须要有的觉悟,如果她不能爱他,最后只有失去他。 心,蓦地好冷。 冬天来了吗? 「辛苦各位了,这些时日多谢你们为我未婚夫奔波劳碌,小小薄礼不成敬意,望请笑纳。」 有礼且温柔,端雅秀婉,周蓉玉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善良又可亲的小女人,宜室宜家,万中选一的媳妇人选。 大家吃着日本炭烧薄饼,一边羡慕李清昭的好福气,祖上积德觅得良缘,一边又数落他不惜福,有了这么漂亮的未婚妻还招惹其他女人,实在可恶至极。 而且那肚子看来也五个多月了,都快当爸爸了还不安分,桃花一朵开过一朵。 这种爱拈花惹草的男人不值得辩护,让他关到头发长虱子算了,看能不能大彻大悟,回归家庭,做个爱妻爱子的好男人。 只是当他们内心评论的当头,最贪吃的文鼎丰律师突然表情一变,抱着肚子往厕所跑。 如果只有他肠胃不舒服,算是意外,可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几乎每一个吃过薄饼的人都抢着跑厕所,律师事务所空前的闹人荒,纷纷请病假挂急诊。 而这一天是攸关李清昭有罪无罪的开庭日,他的辩护律师有无出席关键影响甚大。 「……根据徐宏文医生的证词,我的当事人当时根本毫无行凶的能力,他胃中被验出少许的抗忧郁药,而这一类的药通常有安眠镇静的作用,加上酒精的催化,试问一个昏睡过去的人如何持刀杀人…… 「我的当事人没有精神方面的病史,也从未服用抗忧郁药,他体内的药物显然是有人设计,在此我恳求庭上彻查他身边所有患有忧郁症的亲友,查出真凶,还他清白……」 徐宏文,肠胃科的权威,他的证词证实了李清昭是无辜的,在红酒的催化下,他的自主能力深受药物影响,断无可能有力气杀人,而且是一刀深及肺腑,透背而出。 再则,死者遇刺后竟无任何反应,也不合乎常理,虽然一刀刺得深也不致立刻毙命,在死前一定会因为痛而挣扎想逃,但是何彩凤的尸体是正面仰上,没有移动现象,像是睡着了,只是胸口插了一把刀。 太多的疑点归纳出一个结论,李清昭并非犯案之人。 「杜……杜律师,我先去上个厕所。」满脸惨白的乔绿溪捂着肚子,急得快哭了。 「去去去。」打赢了官司,杜希樱脸上并无喜色,她以平常心收拾着文件。 「是。」乔绿溪飞快地奔向法庭左侧的女厕。 而刚从男厕回来的孙立桥则是两腿虚软,一副快站不直的样子。「杜律师,你为什么没事?」 没错,事务所上下只有两个人幸免于难,一个是不爱吃甜食的那幻天,一个是她。 「你没听过美人相忌吗?我一向不吃敢与我比美的女人拿来的东西,尤其是那种温婉贤淑的女人,那是我生平一大忌讳。」正好和她相反的类型,她一看生厌。 「你不会告她吧?她一直道歉一直哭,说薄饼是她日本友人所赠,她之前吃过也没问题,怎知送到我们手中却被下了药。」他小声地替人求情。 第十五章 吃了同样的东西,一个人腹痛可能是肠胃敏感,两个人以上是巧合,三个人一起发痛,那就不是单纯的食品过期。 一票人都拉个没完,就算他们不在意,医院也会主动调查是吃了什么而引发腹泻呕吐,继而查出饼上有毒。 还好人数众多,大家分一分也没几片,吃得不多症状轻微,仅肠间不适而已。 「你相信?」她停下手边动作,笑意盈盈。 「她没理由害我们呀,我们是救了她未婚夫的大功臣,她感激都来不及,哪会心存恶念。」她哭得楚楚可怜,我见犹怜,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会不舍。 杜希樱笑得很假地用卷起的文件拍拍他脸颊。「果然是菜鸟呀!心思真单纯,人心险恶对你来说还是太复杂。」 「呃!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被骂笨了? 「你不是女人,不懂女人的心情,哪个女人能接受未来的老公有多名情妇,除非她不爱他,是别有所图的假面夫妻。」一旦爱了就会有嫉妒,眼底容不下一粒沙子。 「她看起来不像不爱她的未婚夫……」两人还牵着手,你侬我侬地互喂水果。 「如果爱了那更糟,有些女人的报复心很强,宁可玉石俱焚也要对方付出惨痛代价,补偿自己所受的伤害。」 「咦!杜律师,你说的人跟你好像……噢!好痛……」严禁职场暴力。 她笑笑地收回揍人的粉拳,眼角往上吊。「孙大桥,最近吃得很营养,皮肥肉厚的,让我不帮你磨去一层皮都过意不去。」 「学姊,你不要老是动粗,好男人都被你吓跑了。」这么粗暴,有谁受得了。 「有个夏桐月就没跑不是吗?」她甜甜地笑了,眼含杀气。 「可是你一直对他那么凶,难保他哪天想开了,就跟别的女人跑了……」吓! 怎么突然感觉好冷,由脚底板凉到头顶? 想开了,跟别的女人跑…… 杜希樱脸上倏地蒙上一片阴霾,心情显得不是非常愉快,她一言不发地将所有资料堆在学弟手上,转身就走。 「学……杜律师,你要去哪里?」他说错什么了吗?她脸色不对。 「回事务所。」阿月真的会因为她不肯爱他而另择所爱吗?像她父亲一样舍弃家庭,只为追寻他所谓的真爱。 「喔!回事务所……等等,不用等小乔吗?」她还在蹲马桶,为肠子里的秽物举行告别式。 「她不知道路吗?要不要找只导盲犬带她回家?」她甩头就走,发丝如瀑。 杜希樱从不等人,她眼前只有一条阳光大道,金光灿灿的烈阳洒落点点金沙,渲染了她水漾眸子,辉映出钻石光芒。 习惯胜诉的她没接受任何人的道贺,多余的感谢也不会让她墙上多一面奖牌,她享受着这种胜利后的孤单。 「请问你是杜希樱杜律师吗?」 一道甜柔嗓音忽地传来,站在法院门口的杜希樱停下脚步,侧过身望向声音来源,一位穿着国中制服的小女生气喘呼呼地跑过来。 「我是,妳找我有事?」很可爱的女孩,笑起来很甜。 「果然是妳!我没找错人,有人托我送了个蛋糕给你,祝你生日快乐。」她端起十二吋大蛋糕,笑咪咪地往前一送。 「咦!我的生日……」还没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妳生日快……」 没等她说完,小女生已迫不及待的高唱生日快乐歌,歌声清亮又带了点娇嫩,不少人因此会心一笑的围靠过来。 可是杜希樱觉得很不对劲,脑中发出警讯,怎会有人平白无故地在法院前送她蛋糕,实在非常可疑。 但是小女生的笑容太甜美了,她迟疑了下没喊停,心想不过是四句的生日快乐歌,听她唱完也就没事了,何必让小女生的笑脸垮下? 谁知小女生最后一个「乐」尚未唱出口,手上的蛋糕便像天女散花一般爆开。 首当其冲是她和一脸错愕的国中女生,爆炸的威力十分强大,两人的脸上、身上和手臂尽是艳红鲜血。 靠近他俩的旁观者或多或少受了点伤,惊惶失措地向四周逃开。 「杜律师、杜律师,你有没有事……吓!妳在流血……」慢一步出来的乔绿溪快步跑至,眼泪快掉出来地扶起全身是血的上司。 「先……先看看那个孩子,她……没事吧?」她眼前一片血雾,看不真切。 乔绿溪忍住不哭,转头看了一眼。「法警过去了,她好像晕了。」 「伤呢?会不会很严重,她还有……呼吸吗?」她几乎不敢问。 乔绿溪摇着头,不想回答。「杜律师,你伤得很重,先顾着自己好吗?」 「大乔呢?我记得他跟在我身后。」她胸口忽地一阵抽痛,差点喘不过气。 听到她的叫唤,跛着脚的孙立桥石扣一拐的走近。「撞到脚而己,不碍事。」 她一听,安心的笑了。「不要通知阿月,我怕他担心。」 「可是……」不告诉他行吗?他会拆了他们的骨头。 「还有,救她,全力抢救,那孩子的医药医药费,我出……」一股腥甜味往上涌,她猛地呕出一口血。 「杜律师--」 没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杜希樱眼皮渐渐沉重,越来越重,她心想,好累,不想再睁开眼,她要好好地睡场长觉。 伴随喔咿喔咿的响笛声,救护车来了,载走重伤昏迷的国中女生,而后被搬上车的是失去知觉的杜希樱,她全身瘫软地任人搬动,只有伤处的血不断流出。 外科手术室,好几袋血又送进去,初步诊断肝脏破裂,肋骨断了三根,脾脏也有震伤现象…… 外伤部分更严重,因为炸开的火药直接接触人体,现在还看不出烧伤程度,等过个三、五天才知道药物治疗有无生效,万一细菌感染,免疫系统稍差的,引起并发症甚至可能致命。 不过孙立桥、乔绿溪没遵守她的意思。万一是遗言……呸!呸!呸!不吉利,总之,他们在第一时间把事情告诉夏桐月,不敢有所隐瞒。 毕竟两人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外人也看得出他们之间的羁绊有多深,即使不言明也知其深浓,爱得不能失去彼此。 「等一下!还在开刀,不能进去,你想干什么?」一只手臂及时地拉住暴冲的男人。 「她在里面……」她一个人,没人陪伴。 夏桐月的手是颤抖的,眼中有着惊慌和恐惧,以及不愿相信的愤怒,厚实的背抵在墙面,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手术中」的灯号。 他可以忍受她的无理取闹,包容她恶作剧后的小小得意,甚至,她不爱他也无妨,他不强求了,只要她嚣张轻狂地站在他面前,笑着说:你又被骗了。 他心甘情愿当她一辈子的奴隶。 可是,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慢?让他备受煎熬的心有如刀割,一波痛过一波,似要将他逼疯。 「她是九命怪猫,生命力强悍得很,没有什么能将她击倒,别为她落泪,她心眼很坏,等她醒后会笑你的。」刑幻天笑着安慰他,自己却偷偷鼻酸。 他哭了吗? 夏桐月伸手轻触冰凉面颊,指腹上的湿润是他无声的泪水。 杜希樱,你好样的,竟然让我为你流泪,你最好安然无恙地回到我身边,否则我绝饶不了你。 「这次的爆炸事件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公然在法院门口挑战公权力,根本是不知死活……」 刑幻天叨叨絮絮说了老半天,夏桐月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他眼神空洞仿佛是丢失魂魄的空壳,找不到归处。 等待是磨人的,一分一秒的流逝都像在凌迟人的意志,漫长得使人窒闷,连爱唠叨的男人也难得的沉默。 也许只有一小时,却似过了一年,心是纠结的,停滞在无可预知的这一刻。 蓦地,灯疯了。 医护人员鱼贯走出,最后出来的是主刀医生。 「暂时脱离危险,先观察三天,病情若无恶化便可转至普通病房。」 简短的几句话却让人有活过来的感觉,两个男人同时松了口气,狼狈地泪流满面。 「呼!好痛……」是被卡车辗过吗?连呼吸都会痛。 「别动,你开完刀,伤口还在收口。」一只男人的手制止她的动作,以棉花棒沾水湿润她干裂唇瓣。 「夏小月?」她出现幻觉了吗? 「少说话,多休息,别逼我把你的手脚都绑起来。」他现在很冲,而且相当不理智。 「你在生气,为什么?」她应该没惹出什么令他发火的麻烦吧? 黑眸微瞇,盯得她不安。「你认为不让我知道你受伤,我会很高兴吗?」 「啊!」她心慌地一呼。 昏迷前的记忆一下子回笼,她想起撒满彩色巧克力米的雪白蛋糕,香草的味道还在鼻尖流窜,直到它轰的一声在眼前爆开。 蓝天绿地在瞬间颠倒了,她身体好痛,视线越来越模糊,她觉得自己像一颗被高高抛起的彩球,没听到欢呼声就重重落地。 光影,暗影,来回交错。 很累很累的疲惫,几乎抽光她的气力,她想,若能好好地睡一觉该有多好。 「想起来了,看来脑子没撞坏,还能用你那天下无敌的三寸不烂之舌继续荼毒众生。」他替她调整病床,让她舒服的靠坐,表情很臭,举止却是呈强烈对比的温柔。 「阿月,对不起。」她小声地道歉。 「伤的是你的身体,跟我对不起做什么,我不痛不痒,没有感觉。」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专心调整点滴的流速。 眼睡一垂,她装出求饶的小女孩表情。「我错了嘛!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麻烦他,她想让他轻松一下,她不是他的责任。 「发生这种事我会不知情吗?电视一打开尽是在插播这则新闻,地面满是你的血……」他重重地吸口气,平复心底的激动。「看看妳现在的样子,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多不舍,多想代替你躺在医院里。」 但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病房外守着,一天固定会面三次,要求医生在她点滴里加入镇静剂,让她安稳地睡过最难熬的前三天。 因为她怕疼,他舍不得她疼,睡着就不疼了,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杜希樱红了眼眶,轻轻移动手臂想握住他的手。「别不理我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夏桐月本来想拨开她的手,给她一次教训,可是一瞧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就狠不下心。「你敢说你没有直捕蛇窝,把毒蛇逼出巢穴?」 「我……我是警民合作……」她心虚地不敢大声反驳,声音低得如同蚊蚋。 「预谋杀人是为财,拿不到钱本就会怨你从中作梗,加上凶嫌有毒瘾,你把光碟资料破译成册交给警方,无疑是断他货源,他不找你拚命才有鬼。」吸毒的人毫无理性可言。 她抽了抽鼻子,轻握他厚实温暖的大掌。「我很任性嘛!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 「所以我活该忍受你的任性,时时刻刻担心你的安危?」他作势要抽于,她连忙霸道的拉紧。 「阿月是我的煞车板,你要一直待在我身边,要是我冲过头,你要拉住我。」她变相地承认自己不能没有他。 第十六章 他冷然的脸色稍霁。「我也有错,是我把你宠坏了。」 「是咩!是咩!不能全怪我,我也是仗着有你当靠山才敢胆大妄为……」他是最大的帮凶。 「杜希樱,你有在反省吗?」他和缓的神情又是一沉。 吐了吐舌,她干笑地眨眨眼。「有啦!我想过要少惹些麻烦,这次受伤的人多不多?那个国中女生……」 夏桐月低头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先顾好你自己。」 「可是……」她放不下心。 「小乔无事,大乔轻伤,其他人伤得不重,送蛋糕给你的女孩是蛋糕店老板的女儿,有人付了五千块连同现成的蛋糕,委托蛋糕店的人唱生日快乐歌,小女生自告奋勇,付款方式和蛋糕是邮寄的,本人并未出面。」他一口气说完。 她怔了下,然后……「阿月,你这样不行,你把我想知道的事全说了,我要问什么?」 「妳,养伤。」他不容置啄的说。 「无所事事很无聊欸,我手痛脚痛身体痛,胸口痒得受不了,不找些事让我分心,我会发疯。」 「真要我找些事让你分心?」他问得很轻,以指轻抚她灼伤的脸颊。 「没错,我需要动脑。」好整治敢动她的人。 「好,我成全妳,妳最好不要尖叫。」他从善如流的起身走向门边。 夏桐月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不过她长久以来的心结已经腐蚀她的心,造成她对人性的不信任,间接也危及两人的感情。 他不能再纵容她,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她不走出昔日的伤痛,他们永远不会有未来。 「谁会尖叫,别小看我,尽管放马过来……」骤地,喉咙像是被锁紧似的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杏目圆睁地瞪着门外的那个人。 「你们好好聊一聊,我待会再进来。」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心爱女人一眼,不让自己被她眼底的恐慌绊住。 「阿月……」留下来。 后面的三个字梗在喉间,杜希樱心慌得想逃,她身上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既愤怒又无助,想咆哮,却又喉头干涩得无力发声,她被困在怨怼的网里脱不了身。 谁来救救她,她不要待在这里,不要和那个人面对面,呼吸同样的空气,她会窒息而亡。 「妳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骄傲,从来没有不如人,一直都是最好的,我最好的女儿。」 「你走开,不许靠近我。」她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其实虚弱得几不可闻。 「不是你的错,你永远是值得所有父母骄傲的模范生,实力、才能远远在男人之上,是我鬼迷心窍伤害你,让你失去我最喜欢的灿烂笑容。」她的自信尽毁于他一念之间,他亲手毁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你是幻觉,不是真的,我拒绝和假象交谈。」她捂住耳朵,蒙住心眼,不听不看,不去感受。 看到女儿流露出强烈的排斥,人称钢铁硬汉的杜松涛不免一阵心酸,他欠这孩子实在太多了。「樱儿,我只是懦弱的男人,不是勇敢的父亲,我让你失望了。」 当年的他太糊涂了,看到鬓边白发一根一根冒出,顿时感到恐慌,不愿意接受即将老去的事实。 而彩凤的年轻和朝气正是他亟欲留住的岁月,在她身上他看到无穷尽的未来,以及仿佛回到年少时代的恋爱滋味,体内的雄性优越感熊熊燃起。 他被迷惑了,一个比女儿大不了几岁的美丽女子肯委身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他如何不心动? 一步走错步步错,他沉迷在迷幻的女人香里,浑然忘却一心待他的温柔妻子,他的心迷失了,以为人的一生可以重来一遍。 「滚开,不要来忏悔,我不是上帝,你抛弃了,不要了,别妄想背上十字架赎罪。」她不会原谅他,他不值得被宽恕。 「我老了,女儿,我不敢奢求你的谅解,只希望你放过自己,那个开朗又热血的女战士不该活得愤世嫉俗,你要走出来。」她今天的成就是值得骄傲的,并非凭藉他的光环。 「走,滚离我的视线,我会比你强,比你发光发亮,比你敢光明正大的赚黑心钱,我不收贿,但是我让人捧着钱求我,他们知道我很行,可以钻法律漏洞,我不是儿子,我是恶行恶状、惹人非议的魔女律师。」杜希樱握拳道,她不再需要他以她为傲,她要为自己而活。 「樱儿……」杜松涛再次深刻体验到自己伤害女儿有多深。 「杜希樱,你是个多么狠心的女儿,你父亲疼了你十九年的恩情,全抛向脑后了吗?他给你全无烦恼的童年,供你读书,供你遮风挡雨的避风港,你回报了他什么?」 一道严厉的女音回荡在空旷的病房。 「妈,你怎么……」她惊讶地瞠大眼。 徐步走入的妇人正是杜希樱的母亲,魏海音。 「你只顾着保护自己受伤的心,维护你那不可侵犯的骄傲,丝毫不让人伤你半分,可是你曾想过你的家人也会受伤吗?你父亲背叛婚姻,纵然有不对,但你并不是法官无权判人生死,何况用那样的方式伤害你父亲,我一点也不快乐。」 「我是在替你出气,我以为这是你要的……」她怎么可能原谅一个背叛她,令她心碎的男人。 「不,你错了,我从来就没想过报复他,因为我知道婚姻无法维系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我也该反省,当婚姻出现危机,我只是整日哭哭啼啼,什么也没做。」 她走向丈夫,主动牵起他的手。 如果当时她勇敢悍卫自己的婚姻,或许一切会有所不同。 「妳……你们……」她诧异地盯着两人相握的手。 「其实我们早就复合了,只是顾及你的感受才一直隐瞒,妳太少回家了,因此没发现家里多了很多男人的东西,周一到周五他会回来与我同住,周六周日才回宿舍,刻意和你的时间错过。」他们的用心良苦是不想让她难过。 「什么?!」她竟是最后知道的人。 杜希樱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坚持竟是一场笑话,一心维护的母亲早就和她不在同一阵线。 呵!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替母亲惩罚负心汉,谁知母亲一点也不希罕,轻易原谅背叛婚姻的丈夫,背着她暗中往来,她在瞎忙什么,原来女人要的不过是男人的爱,不管他曾经做错什么,只要他回头,破掉的镜子还是能修补。 那她呢?她又算什么?一个过于骄傲的女儿吗? 她不懂体谅,不会感恩,不知养儿育女的辛苦,不要父母破镜重圆,固执又任性的教人火大,只想着自己是不是受亏待? 为了一个儿子否定她的价值,难道她不该生气吗?如果那时何彩凤生下的孩子真是父亲的,以他的责任心根本不可能丢下他们母子不理,她母亲就算有心挽回婚姻,恐怕也是白费力气。 所以说,女人真傻,不断替所爱的人找借口,把婚姻失败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蓦地,金属转动的喀哒声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小心谨慎的走入,在一片黑暗中,缓缓靠近病床。 那人在摸索着,从枕头底下到一旁的活动柜,似乎找不到他要的东西又转往衣柜。 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的杜希樱留心着脚步声,他快靠近她了,一只手放在距离她不到十公分的位置…… 突然间,天花板的日光灯一亮,那道仓皇失措的身影霍地僵住,抬起手遮住刺眼的灯光。 「在搞什么鬼,谁开的灯,快关掉……」咒骂声立起。 「关掉就捉不到贼了,这一招瓮中捉鳖挺管用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说谁是贼,我是来探病……」适应了室内光线,段正德一移开手,视线所及的单人病房内竟是一大群怒色满面的男男女女。 「半夜来探病,你是不是走错间了,这里有哪个是你想探的人?」刑幻天把手一比,黑压压的人群全是他事务所的员工。 他犹自狡辩道:「我听说杜律师住院了,所以来瞧瞧她,顺便聘她当我的辩护律师。」 「你来看杜律师呀!真是有心,可是……这人像杜律师吗?」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露出一张男人脸孔。 「他……他不是杜律师?!」怎么不是她?段正德傻眼了。 「看得出来他不是杜律师,杜律师是女的,而他是……」刑幻天狡笑地勾勾唇解答,「杜律师的情人。」 「情人……」他喃喃自语。 「唉,人笨真的是没药医,随便放个假消息出去就信以为真,傻乎乎地自投罗网,教人不得不掬把泪,同情他父母生了个低智商的儿子。」可悲! 段正德倏地瞠大双眼。「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假消息?」 难道他被骗了?! 「他的意思是根本没有何彩凤被谋害的影片,我们po上网的那一段手机拍摄画面是电脑合成的。」夏桐月从病床上坐起,掀被下床。 「什么?」他上当了。 「除了杀人真凶,没有人会在意它会不会被广为流传,而你的出现证明了你是凶手。」他想把影片偷回,怕完整的画面有自己的影像。 「我……我没有杀人,阿凤不是我杀的,你们别……别想冤枉我。」他死不认罪,否认到底。 「没杀人你来干什么?偷偷摸摸地翻箱倒柜,连床底下也弯下腰去找,别再用探病的烂借口来开脱。」他的一举一动难逃众人法眼。 「我手表掉了,找一下不行吗?」他理直气壮的辩解,举起空荡荡的左手印证说词。 见他仍振振有词,毫无悔改之意,夏桐月要他抬头一看。「有红外线夜视功能的监视器拍下你从开门进入的所有举动,你认为法官会采信你的说词?」 「你……你们好呀!挖个坑让我跳,我哼!就算有监视器也只能逮到我行迹可疑,但我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偷,谁能说我是贼。」未遂而己,连起诉都不用,别骗他不懂法律。 「你……」的确狡猾。 段正德得意扬扬地睨视狠瞪他的众人,神情张狂。只要没有那段杀人的影片,谁也不能指控他谋财害命,杀了自己的老婆。 除了他孩子的妈,没人知道何彩凤死于何人手中,死无对证,他何惧之有。 这时,他头顶上的灯光忽然一明一灭,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从颈后拂过,他背后顿时凉飕飕的。 疑心生暗鬼,双手染血的人总是特别敏感,他、心惊胆跳地打了个哆嗦,想尽快离开最易聚阴的病房,但是…… 「阿德--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叫我陪男人睡觉我也照做了,我什么都给了你,为什么你还要杀我--为--什--么--」 他颤抖一下,露出惊恐神色。「你们有……有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 「什么声音?除了你,这里根本没有人开口。」夏桐月一脸迷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可……可是我听到了……」很幽怨的女音,近在耳边。 刑幻天指着头上的日光灯。「这灯坏了,闪个不停,该找个人来修。」 「真的有声音,你们仔细听一听,她在这里……」是阿凤吗?她死不瞑日来找他报仇了。 夏桐月不耐烦的皱眉。「谁在这里?你该不是又吸毒了吧!」 终章 「不,不是幻觉,我清清楚楚的……」他面色更惊恐,整个人慢慢地坐下缩成一团,因为他又听到了…… 「你想和她在一起我不怪你,她年轻又美丽,气质也好,还是高学历的大家闺秀--你选择她我一点也不意外,可是--你怎么狠得下心杀我,你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儿子,我死了,那谁要照顾小强,你说--你说呀--我的儿子谁要爱他--」 「不要呀!阿凤,妳不要来找我,我也不是有心要杀妳,我真的是被钱逼急了才出此下策,妳的命值三亿,我不是故意的……」一条命解除所有问题,她也死得值得了。 「你为了钱杀我,那我怎么办--我还不想死--不想死--你还我命来,还我命--你跟我一起死--」 段正德吓得屁滚尿流,全身抖得如秋风落叶。「我不要死呀!阿凤,妳放过我吧!我承认我不该杀妳,是蓉玉她从心思我杀了妳以绝后患,她说她要再帮我生个儿子,我们需要钱养孩子……」 周蓉玉,李清昭怀有身孕的未婚妻?! 众人一讶,面面相觑,难以置信那个娇柔清婉的大美女竟是段正德的情人?! 突然,灯不闪了,恢复正常的亮度。 仍见虚弱的杜希樱缓缓从被众多同事挡住视线的后面走出,她学何彩凤的声音阴阴一笑,段正德差点吓破胆,以为她被鬼附身了。 「其实你错了,杀你妻子的凶手另有其人,她在你杀她之前就已经死了,你才是真正的代罪羔羊。」 「什……什么?!」他呆住。 杜希樱微笑地朝外一唤,「我说的没错吧,周小姐,他不是真凶。」 本就已经拥挤的病房又多出几个人,连站的位置都没有,可被孙立桥推进来的周蓉玉可是个大肚婆,再挤也要让一让。 「妳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我明明离得很远。」怕人发觉,她还躲在没人注意的角落。 「因为妳不放心,妳无法相信他会顺利取回影片,妳必须亲眼确定,然后再把它送交警方,就像妳把他贩毒的光碟寄给我一样。」她瞧不起他,认为他是无脑蠢人。 「什么,光碟是她寄的?!」四周一阵议论纷纷,在她柔弱的外表下竟是蛇蝎美女。 「妳凭什么说是我所为?」她根本没找到证据。 杜希樱将全身气力往身后的男人一靠,拉起他温热的双臂环在腰上。「妳知道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本来我没怀疑到妳身上,可是妳却多事地在开庭日送来炭烧薄饼,当时我就起疑心了。 「随后发生的事证实我的猜测,妳绝对是事情的关键,只要盯紧妳,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杜律师,妳太过分了,发现有异居然不知会一声,害我拉到差点脱肛。」最贪吃的男人忍不住抱怨。 「就是嘛!我吐到胆汁都吐出来,险些没虚脱」 杜希樱冷冷的目光一扫,当下没了声音,谁也不敢当找死的人。 「周蓉玉小姐,妳有忧郁症病史,而且持续在服药,下在令未婚夫酒里的抗忧郁药是妳的杰作,妳是最方便下手的人。」最狠毒的莫过于枕边人,人一嫉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那又怎样,这样就能证明我杀人吗?」她冷然一笑,露出阴狠本性。 杜希樱幽然叹息。「不聪明,真的很不聪明,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悔改!有长期失眠毛病的妳睡前定要服两颗安眠药,但因为怀孕的关系而停用,妳将药全给了何彩凤,妳告诉她那是保健食品,多吃无害,她无知听信了妳的话,案发当天在汽车旅馆一口气吞了十颗。」睡得不省人事,因此现场才没有挣扎的痕迹。 「妳……妳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认识她?」她顿时心虚地慌了手脚。 「当然是妳主动接近她,妳们在同一间美容中心做脸,店主何美明是何彩凤的妹妹,她亲耳听到妳叫何彩凤一次吃七颗以上才有用,越多越保健。」 「她是她……」妹妹? 杜希樱眼神转为锐利。「段先生,你以为你掌控了女人,事实上,是女人把你耍得团团转,她利用你杀人,说穿了不过是帮她除掉情敌,不论你或李清昭被判刑,她都坐收渔翁之利,因为她和你们之间少掉一个何彩凤。」 如梦初醒的段正德跳了起来,一脸震惊地指着周蓉玉。「是这样吗?妳设计我当妳的替死鬼,妳连孩子的爸爸都敢害。」 「你凭什么指责我,你还不是把自己老婆给杀了,虽然她早就死了,你还是一刀刺到底,毫不顾念夫妻情义,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是你的,少自作多情了!」 「也就是说,我也有可能不是妳肚中胎儿的生父?」病房外站了一位痛心疾首的男人。 「清昭?!」完了,他怎么也来了? 周蓉玉以密谋杀人被起诉,她自以为聪明地安排了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她可以放心的报复到不忠的未婚夫,让他深刻体会到花心的下场,再把罪全推到段正德身上,她依旧可以如她所愿嫁入李家当豪门贵妇。 谁知百密终有一疏,她遇到脑筋更灵活的杜希樱,报复不成反陷牢狱,还拖着未出世的孩子陪她坐牢。 至于段正德罪有应得,虽然毁损尸体罪判得并不重,但贩毒和放置爆裂物危及人命涉及公共危险罪,够他关到老死了;而杀妻所得的理赔金已经下来了,只是他一块钱也拿不到,法院判决成立信托基金,每年拨款固定金额给年仅八岁的男童小强。 而他母死父被关,无人照顾,因此某位杜姓法官出面收养了他,他有了新的家庭和父母,受正常教育。 而差点被以杀人罪起诉的李清昭则一改风流本性,和所有情人都分手了,记取教训的他决定要专一,所以火力全开地追起名花无主的杜希樱,只是一直有人从中阻挠,过程并不顺利。 「我要结--」 秦弓阳千年不变的台词「我要结婚」尚未说出口,就被一旁火气十足的男声打断。 「别再说你要结婚这种蠢话,结不结成婚是你整天挂在嘴边就一定结得成吗?别傻了,女人不要,你还能逼着她们结婚不成?!」 这番不婚宣言说得头头是道,颇为发人省思,令「同道中人」风间彻和柳清羽心有戚戚焉,他们曾经也是不婚族的拥戴者,但是…… 「对嘛!女人算什么东西,既骄蛮又爱拿乔,你说一句她们顶十句,你想奉子成婚,她叫你坟场边等着,也许会有鬼娃来投胎。」他家那个根本就是鬼,昼伏夜出,尽说鬼话。 「唉!我忙她也忙,我忙着设圈套逼她踏入礼堂,她忙着精进医术几乎以医院为家,根本不甩我结婚的提议,我们想结婚比登天还难。」明明立志不婚的,偏偏让他遇到热血沸腾的夏向晚。 左一句不婚,右一句不婚,怎么听来听去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好像话中有话,暗藏玄机。听出蹊跷的秦弓阳不敢再放肆大喊:我要结婚! 「呃!请问一下,你们几位的更年期到了吗?一个个阴阳怪气的。」让他有很深的危机感。 夏桐月眉一挑,笑得不怀好意地搭上他肩头。「千万别小看女人的威力,她们是万恶根源。」 「没没那么严重吧!」他不会是失恋了吧? 「没错,而且绝对不能让她们碰到面,否则……」柳清羽意有所指地看向夏姓友人,他和他的女人是堂兄妹关系。 风间彻一脸愤恨地接口道:「我们一辈子也别想娶到老婆。」 等……等等,他们不是不婚主义的奉行者吗?为何说出的话正好相反,根本是诈骗集团嘛! 「你们……」 秦弓阳想问一句:你们怎么了?突然某人的手机响起,他只好暂时打住。 「什么,要吃老王牛肉面,现在……可我在pub和朋友喝酒……好、好,妳别生气,我马上买去……」风间彻眼露抱歉。「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家里的女鬼喊肚子饿。」 「你……」 又是一次铃声响起,这次是柳清羽。 「车祸,有几人?需要帮忙吗?妳别动,我立刻过去支援,妳先做简单的伤口包扎。」 不等秦弓阳再次询问,又有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夏桐月一看来电显示,二话不说地起身离去,连招呼也不打,看得秦弓阳呲牙瞪眼。这群重色轻友的家伙,完全弃朋友道义于不顾。 「等很久了?我已经尽快赶来了。」拿出车上的女用外套,他细心且温柔的为骄纵女友穿上。 「是满久的,你又到哪鬼混了,是董事长千金,还是俏丽小职员缠着你?」盛气凌人的小女人手扠腰,兴师问罪。 「都不是,只有三个娶不到老婆的臭男人。」夏桐月故作哀怨地瞟了她一眼。 「又是你那票猪朋狗友呀!」一提到结婚相关的话题,杜希樱技巧性的避开。 「是猪狗不如没错,所以妳们这些女人不想嫁给畜生当老婆。」他佯装自怨自艾。 她讪笑,不理会他的软性逼婚。「明晚要回家吃饭,别忘了。」 「回妳家还是我家?」两者意义大不同。 「我家。」 他讶然地吹了声口哨。「妳和妳父亲和解了?」 「不,我是回去搞破坏的。」她阴恻恻地一笑,神情教人打心底发凉。 「破坏?」怎么他有不好预感。 「我妈说我狠心,那我就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们破镜难重圆。」想过和乐融融的夫妻生活,想都别想,她专门棒打鸳鸯。 「咳咳,不好吧!他们是妳父母。」连自个儿的爸妈也不放过,她的报复心真重。 她笑容甜美地横了他一眼。「你晓得我爸最近领养了何彩凤的儿子吧!小强现在跟我是一国的,我们一起『敌视』那对老是闪着恩爱光芒的不良夫妻。」拉拢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这是战术。 「希樱,妳……」真是太胡闹了,她明明爱着她父母,却老是一肚子整人的鬼主意。 杜希樱拉下他的头,重重一吻。「这是给你的警告,你以后若是敢负我,下场绝对比他们惨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他失笑的搂紧她娇小身躯。「我很怕。」 她满意地笑了。「还有,我欠你一句话……」 丰润的唇无声地说着情语:我、爱、你。 夏桐月眼眶微微湿润,动容地凝视着她。「我也爱妳,我此生的大麻烦。」 *欲知风间彻被爱情彻底征服的故事,别忘了温习花园系列不婚大丈夫之一《花心有罪》 *欲知柳清羽如何摆脱对婚姻厌恶的阴影,别忘了温习花园系列不婚大丈夫之二《单身万岁》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